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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臧村

晓小龄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在煌城,无人不知他们福氏一族家大业大。只听得外人说道,这福家家业向来是只传女不传男,代代相传皆是如此,说是只有遵循此番规矩,家族才得以延续富足,世代安康,永享安乐……

主角:余水,福白衣   更新:2023-01-12 19: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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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余水,福白衣的其他类型小说《蛇臧村》,由网络作家“晓小龄”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在煌城,无人不知他们福氏一族家大业大。只听得外人说道,这福家家业向来是只传女不传男,代代相传皆是如此,说是只有遵循此番规矩,家族才得以延续富足,世代安康,永享安乐……

《蛇臧村》精彩片段

1943年,灵山县六峰山山脚。

几个人围坐着相互靠在一起,一个个的全都脸色蜡黄,面露饥色,看样子应该是有好些天没吃过饱饭了。此时的他们都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盯着坐最中间的那个年轻男人,似乎都在等着他发话。这男人看上去很年轻,估计只有二十来岁,可是却穿着一套很老旧的上了年纪的衣服,上身是一件破旧的老羊皮军袄,下身是一条退伍军人穿的花绿色旧棉军裤。

“不行,这绝对不行,那可是咱的老祖宗,你们也敢打这歪脑筋?就不怕半夜魂被叫走?”最中间的男人这时候发话了,可他嘴上虽是这么一说,其实也是左右为难啊,他心里也明白,可能这是目前唯一能救大家的办法了。

这几年的饥荒是一年比一年严重,粮食没了就吃树根树皮,可一直吃树根树皮也不是个办法,然后就是喝湖水充饥,去山上挖野生蘑菇吃,结果人全都病的病死的死,不是中毒就是细菌感染,侥幸能活到最后的也都丧失了理智,变成了见人就咬见死人就啃的疯子。那个年代,你在大街上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全都是缺胳膊少了腿的。

在饥荒还没发展到现在这副样子之前,他们几人继承了家族里的作坊生意,过得日子也比那普通老百姓稍好一些,也是多多少少学了些文化的人。虽说今时早已不同往日了,可他们到底是读过点书的半个文化人,即使再饿也不愿意活得像狼狗一样去啃食同类的尸体。

可这人呐终究还是会被现实打败的,真到了不吃就得死的境地啥都变得能吃了,和活命相比,自己那点可怜的人格坚守算个屁,于是几人就把想法打到了村子里唯一活着的生物,也就是祠堂里那条他们祖祖辈辈供奉着的蛇神身上。

不过有件事说来也奇怪,在这种特殊时期,人都饿得开始吃人了,还更别说动物了,方圆几百里内的动物,不是饿死就是病死,连他们的尸体也全部被当地人消灭干净了。

可唯独祠堂里的那条蛇却依旧是活蹦乱跳的,就好像这世界的饥荒和它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人都没吃的,当然也不可能给蛇准备吃的,但这蛇这么久没进食了也完全不像饿肚子的样子。前几天他们进祠堂找吃的,居然看见那蛇还舒舒服服的躺在供桌上打盹,可给他们几人吓了一跳,紧接着一个邪恶的念头就像是雨后的春笋一样疯狂的从他们脑海里冒了出来。

等中间的男人呵斥完,旁边有个看上去最年轻的小伙子着急了,“那大哥你说咋办?大家一个个的都饿得马上要去见阎王爷了,他要真是咱老祖宗,就理应帮咱一把,先让大家把命都给保住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一旁的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就是嘛,咱要是都死了,谁还能天天孝敬他老人家?”

只见中间的男人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做为这个村的村长,同时也是他们的大哥,要考虑到的可不仅仅是现在,还有家族以及村子的未来。如果真就因此而冒犯了老祖宗,造成了一些不可控的影响,那他可真就成千古罪人了。

忽然男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然后开口说道:“你们几个今儿可要好好记清楚了,是谁救得你们。要真能过了这个难关,以后你们的那些个子子孙孙,也全都要喊他们记牢了记死了,都听到没?”

“听到了!”众人一听大哥这语气,想必是已经答应了,高兴的连回答都变得有力了起来。

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了那个最年轻的小伙子,“去,去把那扇门打开。”

小伙子应声接下钥匙,走到大家身后的那扇老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开了锁。

只听到“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大家伙儿也都慢慢靠了过来。小伙子见状,率先进了里面,没等几秒就听见他高声招呼外面的人进来。

结果一进去,一个个的全都傻愣在原地不动了,刚刚在外面还答应的好好的,可实际上真正进来看到这条大蛇后,大家又都忌惮着不敢动手了。

这个祠堂摆放的全是他们福家逝去老祖先的灵位,而那条被他们称为蛇神的蛇竟然是位居在整个供桌台的最中央,也就是主位的位置上。

他们几人倒是想动手,可却总感觉供桌上老祖先的灵位好像正在看着他们,倒是这蛇还安安静静的躺在上面没动,殊不知它的死期马上就要到了。

眼看一个个都像是愣头青一样傻站着不动,等了半天也迟迟没人上前去,大哥暗骂了一声,随后便一咬牙,吐了口痰在地上就直接提着刀上了,旁边那几个年轻的被大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跳,随即也反应了过来现在应该是干什么的时候,于是见状也都提着手里的小刀一拥而上。

蛇依旧是躺在那里不动,看样子像是睡着了,大哥走到它跟前,提起刀也只是顿了一下就直直插进了蛇的脑子里,一刀就直接给它毙了命。

蛇一死,接下来的行动就简单多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大蛇已经被开膛破肚了,供桌上流满了蛇的鲜血,整个祠堂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用刀将肉分离的时候,蛇的血液四处乱飚,溅到了地上墙上甚至还有他们的脸上,外面的四妹不忍直视杀蛇,所以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架起了石台点燃了火,几个人把分好的肉拿出来简单的烤了一下,便直接大快朵颐了起来。

自从上个星期镇上宣布不再定期发放粮食之后,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点儿东西了。不过这也不能怪谁,在通知不发粮食之前,他们就听说镇上的粮食储藏区全被山上的那些个土匪头子洗劫一空了,好多镇上的居民都举家搬迁出去,纷纷逃到外地了,他们这个村的不少外来人也都跟着一起逃了。不逃能行吗?在这待着只能等着活活饿死。

当初也有人建议他们别管这个村子先逃命要紧,可几人还是不愿意离开,他们想着就算是真死了,死在这儿也算魂归故里了。

他们住的这个村子叫蛇臧村,相传古时候有位小将军,在叛军谋反后被追杀至此处的山崖,四周皆是悬崖峭壁,显然已经无路可退了。在这紧要关头,忽然从草丛里跳出来一条黑金色的大蛇,这大蛇说自己长年游荡在外,居无定所的实在厌烦,如若小将军答应给他盖一间房子,并且保证每年都来看望他给他上贡的话,那他不仅可以救他一命,还可保他子孙后代衣食无忧。

在这种时候,也由不得这小将军信不信了,只见他一点头,大蛇便立马吐出一股浓烟,携带着小将军就安全的到达了山脚下,大蛇对着他说:“我看此处依山傍水,清明翠绿,乃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你就在此处给我建个房吧。”小将军为报答大蛇的救命之恩,便按他的要求修了个房子,也顺便给自己搞了个安身之所。

有天大蛇对将军说:“叛军已被处置,你可放心回去复命,每年的今天,就是你该回来的时候,可万万不能忘却了。”

小将军回去以后,果真得到了皇帝的大大重赏,还将公主嫁给了他。可是第二年,一帆风顺的小将军却忘记了这个约定,在当天没有去看望大蛇。于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就在树林里被蟒蛇吞进了肚子里。伤心欲绝的将军这才想起了当初的约定,第二年就带着妻子如约来到这里,果然一来就看见了大蛇在房子门口等他。后来的第三年第四年皆是如此,将军的日子也如开始那般平安顺遂了。后来朝代覆灭,将军便携带着妻儿子孙回到此处定居了下来,并将此地命名为“蛇臧村”。

他们几人就是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后代,虽然没人知晓那传说是否是真的,但他们的长辈确实是代代相传的规定,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到了每年的这一天就全都要赶回来祭拜先祖,现如今距离老祖宗约定的日子也快到了,即使他们想走却也不敢冒险离开。本来此刻的他们应该是享受着衣食无忧的,可惜生在饥荒年代,纵使你包里的钱再多也买不来一口救命的粮食。

吃饱以后,几人把这房子里里外外全都打扫了一遍,直到看不见丁点儿血污,这才挨个坐下来休息。

少见的,几人都只是静坐着沉默不语,也许他们也知道犯了大忌吃了蛇祖,可能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最后还是大哥来打破了这个静谧的气氛,“行了,都回去洗洗睡了。”说完就先一步起身离开,几人看大哥都走了,也就随之离开了。

因为昨天吃了蛇祖,几个人一整晚都心有余悸提心吊胆的,都没敢真的睡着,怕梦里看见老祖宗来拉他们入地府。

天刚微亮,大哥就早早的起来了,准备叫上他们几个一起跪在祠堂前忏悔昨天的过失。

他提前先去厨房里拿了几柱香,打算先一步去祠堂给祖宗陪个不是。可不知是不是心虚感在作祟,越是接近祠堂他的心里就越是隐隐发毛,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祠堂里等着他一样,而且这种感觉还越发强烈了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无心之过祖宗会理解的,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强迫自己现在必须冷静下来,也许只是虚惊一场罢了。

终于走到祠堂门口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鼓起勇气伸手推开了门,一抬头却只看见原本早就应该死透的大蛇,此刻却盘踞在供桌中央,立起了他的上半身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2020年8月30日,晚上11:27

黑暗的房间里,我的手机屏幕突然发出了银色的亮光,我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好友张建发来的消息,“出来喝一杯呗!”

我心说这小子不会是存心的吧,都知道明天我就出发了,这时候还找我出去喝酒。我没好气的回他,“你小子故意的?自己滚一边儿喝去。”然后放下手机又躺回了床上。

其实我应该早都习惯了,小时候就一直听我爸说,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说是每年的农历七月十四所有人都得回村祭拜,周围人家都是十五中元那天才去,就我们要早去那么一天,而且祭拜的地方还在离我家较远的广西灵山。所以准确来说,不是早去一天而是是早去两天,前一天就得坐飞机赶过去。

虽然具体原因我妈也没和我细说,只知道他们都很重视这一天的到来。结果好巧不巧,我的生日就恰恰在农历这一天,所以从小到大我就没好好过过一次生日。

越是接近这天,家里的气氛就越是压抑,前后这几天都得呆家里好好准备着,是不允许出门乱跑的,自然也不会允许我在这时候跑出去喝酒了。

今年不出意外,肯定也是照常过,张建作为我唯一的好朋友,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想着钻个空档给我过次生日,他的好意我是心领了,只不过我可不敢冒险,这要是真被发现了我的小命都不保。

第二天天刚亮,我们就已经收拾好东西出发了。以往这个时候,我爷爷都会站在门口等我们,不过今天居然没看见他。我问我妈,我妈说爷爷身体不好所以今年就不去了。

这一路上我妈老是问我带没带吃的,我都说了好几遍带了带了,她都还是不放心,非要亲自让我打开背包检查一遍。

我心想我又不是第一次才去,难道我在她眼里就这么不靠谱吗?怎么说我也是20多岁的人了,这点小事应该还是能自己把握的吧。不过话虽这么说,我记得有一年祭祀,我好像还真就搞忘了,到地方才发现放吃的背包还在家里的床上没拿,但我这人脸皮薄,忘带了又不好意思向别人要,虽然都是亲戚,但我和他们都不熟,所以到最后也没去要吃的,我爸我妈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结果就是我们一家三口在那村子里足足饿了两天,只能不停的喝水充饥,回到家的时候都快饿晕了,连冰箱里两天前的剩菜我们都吃的津津有味。

我也不知道是村里哪位前辈定下的规矩,说去村子里祭祀有三不准,不准吃当地的食物,不准下河以及不准半夜出门,这三不准听起来还真有点像鬼故事的前奏。

不过我这人平生最大的优点就是极其听劝,说了不准我干啥我是坚决不干的,要不然就像电影里那些人一样,不听劝偏要去试试,结果白白送了人头。不过我听劝归听劝,但偏偏还生一颗极度好奇的心,可毕竟这好奇之心乃是人皆有之,不过活到现在,我这好奇心还没闯过什么大祸。

这一路上我爸倒是十分沉默,几乎每年的这天,我爸都会一下子变得极其沉默,以往在家里,他都是最闹腾的那一个。所以也由此可见他们长辈对这个祭祀是有多看重。

开了好几个小时抵达了市里的机场,然后又坐了四个半小时的飞机到了南宁,接着又是马不停蹄的赶着去坐大巴,周周转转的终于是到达目的地了。我坐在摇摇晃晃的大巴上向前望去,就看到了前方村口招待的牌子上写着“蛇臧村”三个大字,等车慢慢驶进村口大门,果然看见福家的其他人也都到齐了。

到这儿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我大致看了一下,这次除了我爷爷还有我小叔家的女儿没来,所有人都在这儿了。我小叔是不婚主义,到至今都还是单身一条,不过前几年他突然从外面带回来一个比我小几岁的女儿,我一直认为这是他年轻时欠下的情债,只是没脸承认罢了。

我爸他们几个长辈先一步去了祭拜的祠堂准备,我站在原地四处看了看,村子还是和去年来的时候一个模样,几条钢筋绑扎在一起,钉在地里竖起来,上面用围起来的红色广告布写上村名,当作村口的招牌架子,一进门旁边就是招待处,门口坐着个披着军大衣的老头,看样子应该是村口的看门大爷,招待处的旁边就是一大块的空地,地上用白色油漆划分了停车线,从外面进村的车都要停在这里,村里的路都是石板路,很窄,车是肯定开不进去的。看了看也没啥意思,我就独自在村口的小溪边上找了块石头坐下,一看到这小溪,我的脑海里又不自觉的浮现出了那三不准中的不准下河,这种小溪算河吗?我不禁有些疑惑,说的不准下河是下哪条河,难不成河里有怪物?正在我想着要不要用手来舀点水时,我的余光就看见我的旁边站了一个人,我扭头一看,原来是我二姑。

“二姑,有事?”

其实我对我二姑这人没啥好感,主要原因就是她的那个老公,我二姑父每次见人就只会笑眯眯的看着你,无论你说什么他都是那副样子,就算是惹他生气了,他也只是愣一会儿然后接着用笑眯眯的表情看着你,这就让人特别不舒服,而且每次看着他的眼睛,我都有种好像被他看穿的感觉,他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友好,就像是森林里饿了十天半个月的豺狼突然发现了近在咫尺的猎物的那种感觉。

所以大多数时候我都尽量不和他们一家打照面,况且我二姑是已经嫁出去的人了,像这样的祖内祭祀,其实她完全可以不来,就像前几年她就没来过。况且我和她也不熟,顶多就是过年给红包的时候会客套几句,现在看她这样突然来找我,倒让我觉着有些奇怪。

我二姑笑了笑,停顿了一小会儿才说:“其实也没啥要紧事,我就是听说这村里有个出了名的算命老头,我就想着找他给我家小雨算上一卦,二姑就想问问你知道这老头在哪儿不?”

据我所知,自从我爷爷那一辈在饥荒那几年过后,就举家全都搬迁到外地来了,这村子我们也就每年的这几天才会回来,所以这么多年来,村子里发生了什么或是有什么人在,我们都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听到她提起老头,我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在招待所门口看见的那个老头,但肯定不是他。所以我只能摇了摇头,我二姑看我确实不知道就走了。

说起我二姑,她是我三爷爷唯一的一个女儿,我妈说我三爷爷这辈子也是一生未娶,他年轻时在小酒馆里喝醉了酒,不知怎么的和当时送酒的小妹搞在了一起,结果就这一晚上就中招了,小妹没钱养孩子,她可能也知道我三爷爷不会娶她,于是把孩子生下来就直接给了我三爷爷养。可能就因为是独苗一个而且从小又没了母亲,我二姑小时候可谓是被我爷爷他们宠的无法无天,在家里谁都得依着她,我爸说小时候她老是把家里的古董花瓶打烂,但每次长辈都只打他们几个男娃,我二姑就会窝在我三爷爷怀里看着他们偷笑。

可是这样的宠爱也是有代价的,我二姑读书的时候,在外面认识了一个留洋回来的男人,这个男的见多识广而且风趣幽默,我二姑一下子就被他给迷住了,回来后说什么都要嫁给他,等我三爷爷一去调查才知道,原来这个男的叫张禹山,是煌城西边东宝市场来往东南亚倒卖二手珠宝的那个张家,当时那圈子里就属他家是最乱的。

张姥爷年轻的时候在外面赚到点钱,回来就天天泡在妓院里找小姐,就留了好多的种,后来在当地创业有了气色,那些小姐就一个个闻着味儿来找他要名分了,所以姨太太多了儿子也就多了,张家的财产继承争夺向来都是最激烈的,反正就是谁也不松口,都要分上一杯羹,至于到最后张姥爷究竟是如何解决这场争夺战的,就谁也不清楚了,只是听到有传闻说张姥爷下药把家里的那些姨太太和儿子们都毒死了,不过事实究竟是不是这样一回事儿那就谁也不清楚了。

不过传言也并非完全空穴来风,他家既然能流出这样恶毒的传言,也就证明了张家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货色。如果这位张姥爷真能下药亲手毒死自己的妻儿,那也确实是个狠角色,这样的狠角色想赚到大钱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虽说干一行要想着赚大钱,手上带点脏那是必须的,可我三爷爷为人正直,又怎么肯同意他的宝贝女儿嫁给在这样家族长大的人,于是直接把二姑锁在了家里,断绝了他俩的一切联系。我二姑就用绝食来威胁我三爷爷,说如果不放她出去就死给他看。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看着我二姑日渐消瘦的脸,我三爷爷最终还是一咬牙同意了他们俩的这门婚事。他们俩这婚结的,除了当事人以外没谁是高兴的。

这时候,我妈从后面走过来拍了拍我,叫我过去祠堂上香,我跟着我妈一路来到了祠堂前,所有人都集合在这里,我三伯拿着香和蜡烛分给我们,然后按照辈分排好队一个个进去祭拜。

轮到我了,一进门我就发现供桌的旁边站着两个陌生的男人,老的那个带了副眼镜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装,他是这个村现在的村长。站他旁边的是个年轻的男人,看样子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大,身形非常瘦削,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撑不起来,布料都垂下来贴在在他的皮肤上,头发很长而且有些毛躁,几乎挡住了他一半的脸,所以第一眼我也没法看清楚他长什么样,我猜也许是村长的儿子。

我站在供桌前,先拿打火机把蜡烛点燃后插进香炉里,再把香给点燃,退一步对着牌位连拜了三下,然后把香插在蜡烛的旁边,随后站到旁边拿上一叠黄色的纸钱放进炭火盆里烧掉,做完这一切,我就转身离开了祠堂。


祭祀完成后,我和我妈回房间里简单吃了点晚饭,今天奔波了一天我也早就累了,于是早早的就躺下睡了。

果然人只有真正的累过才能体验到什么叫完美的睡眠质量,这一觉睡得我浑身都舒展开了,一觉就睡到自然醒,起床一看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十二点多了。等吃完午饭,我突然就有了想出门逛逛的想法。和我妈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虽说我每年都来祭祀,但是好像从来没完整的看过这个村子的全貌,每次来除了去祠堂上香就是窝在房间里打游戏。今天外面万里晴空,艳阳高照,确实是出门逛逛的最佳天气。

一出门我脑海里就想起二姑说的那个算命老头了,如果真能让我碰到,我也想找他给我算一卦,算算我啥时候才能赚到大钱然后迎娶白富美,如果说我活到现在都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恐怕都没人信。

我自认为长得也不算丑吧,以前邻居阿姨还老夸我是个帅小伙,那看来我的外表应该是属于中上水平的,可是怎么就没一个好姑娘看上我呢?常言道,你越想要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这句话我一直谨记在心,所以我就老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对爱情嗤之以鼻的成年人,只有天知道我现在是有多渴望遇到一份忠贞不渝的爱情来滋润我干涸了二十年的心,不过没关系,我想没准哪天奇迹就会突然降临在我身上也说不定。

这个村子的规模并不大,因为是依山而修,所以整体布局呈条带状,站在村口隐约还能看见村尾的房子,只要我沿着这条石板路一直走,就能直接从村头走到村尾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可能走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我就已经看到村子的尽头了。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石板路的尽头是修了栋房子来挡住的,这房子外形类似闽西南的特色土楼,外墙是光滑的圆柱形而且高度还不小,内里应该有四五层楼的样子,不过不同的是,房体不像土楼那样是个圆环,它的屋顶是高耸的封闭的圆锥体,整体看起来就是一个塔状,有点类似以前的粮仓。

我走近了点儿然后摸了摸外墙,发现墙壁并不是用土或者石头堆砌而成的,而是用的接近土色的玉砖,摸上去感觉冰冰凉凉的,凑近看能看到玉在砖之间,是用泡沫混凝土粘合在一起的。这两都是隔热性能较高的材料,看来这屋的主人可能有点讨厌夏天。

不过第一眼看见这个房子,就有个很奇怪的点一直让我很在意,那就是这个房体是完全封闭的,我整整绕了一圈都没在墙外看见有一扇窗户。这就很奇怪了,南方的建筑最显著的一个特点就是墙薄窗户大,为了能有良好的散热和通风。我们在南方都很少会看见窗户小的房子,更别说像这样完全没窗户的了。这样的房子如果遇到南方的雨季回潮,那房子里面就是又湿又冷的,那还能住人吗?就算不是修来住的,那当储藏室我估计也够呛,放这里面储存,不出半个月东西就全都生锈发霉了。依我看这修屋子的人专门修了个这样的结构,应该不仅要想把温度和光源隔开,并且把水分保留在里面,还想让这屋子永久保持同样的温度和湿度不变。

这下我还真有点好奇这房子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于是我走到大门前打算推开进去看看,不过我看见这门上好像贴了一张纸,上面用红笔乱七八糟的画了写看不懂的画,就贴在两扇门中间合起来的门缝上,而且这大门也没锁,我想也没想就想伸手把这张纸撕下来,结果还没等我碰到那张纸,突然就窜出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而且这手简直冰的吓人,完全感觉不到人的体温。

这一抓,给我吓得直接就是一个哆嗦,条件反射地就想用力给挣开,可惜别看这手细得跟个竹竿似的,那力气简直是大得惊人,我再想试着扭转手腕,想把我的手从这禁锢中脱开,连转了好几次全都无济于事,这手依旧是纹丝不动。

我心想这是哪个傻x力气这么大,扭头顺视一看,这一看可把我给愣住了,我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看到他,这人不正是今天祠堂里那个长发挡脸的年轻小伙,话说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了?而且他拉我干嘛?看样子他好像不想让我进去。

虽然不知道他的理由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我想着还是先问好一下,于是开口就说:“额…那个……”

“想活命就闭嘴!”他突然压低着嗓音吼了一声,打断了我的话。他的语速快到我差点以为他只是嗓子不舒服哼了一声,话音刚落,我们俩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这操作直接把我搞蒙圈了,我心想现在难道是在拍电影?他这语气确实有点类似武侠小说里的江湖人士,行侠仗义救人的时候会说的台词,不过我也懒得去猜他是哪个门派的了,这兄弟冰得像死人一样的手抓着我,把我的鸡皮疙瘩都炸出来了。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行不行?

于是我就又动了一下我的手腕,希望他能够懂我的意思然后赶紧把手给我放开,结果他的手还是死死的抓着,我是真疑惑了抬头就盯着他看,可他并没有理我,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过我一眼,包括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只是一直在盯着面前的这扇门,好像门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说过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极其听劝,回过神来之后,虽然我依旧没搞懂他那句话的意思,但我下意识的还是选择了短暂的相信这个男的说得话,和他一样静静的呆着没有出声。

他依旧是紧箍着我的手腕没动,也始终只是盯着那扇门。

等了好久我有点不耐烦了,我心说这长发兄到底是在看啥东西啊这么入迷,索性我也转过头来观察起这扇门。这是一扇门,而且年代应该有些久远,看上去很旧,满是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不过门上除了贴的张红墨水画的纸条,除此之外也没有啥特别的,难道他是被这张纸条给吸引了?于是我也仔细打量起了这张纸条,看看能不能从里面发现点什么。很显然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张乱画的纸,就算上面的痕迹有什么隐藏的信息,反正我也看不懂,看了也是白看。

又是这样安静的僵持了好久,直到我的手臂和腿都全变得死麻死麻的了,这长发二货居然还在看着那扇门。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再不开口问我都快窒息了。正当我要开口问这兄弟是不是有毛病时,忽然间就听到那扇门里居然传来了一些窸窸窣窣像是布料在摩擦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人穿了一件很长很长的衣服在地上拖着走的那种声音,这声音很细微很细微,如果不仔细听是完全听不见的。

我的眼睛从小视力就很差,自打我有记忆起,我就是一直都戴着眼镜的,可能正因为这样,所以我的耳朵天生就特别的灵,对于那些很细小的或是别人很难察觉到的声音,我都能立马捕捉。我爷爷以前还老爱和我开玩笑,说等我长大就让我去当地雷勘探员,保准能当上个领队。

渐渐的,我就听到这窸窣声是越来越大了,除了衣服摩擦的声音,好像还夹杂着有人在里面自言自语的轻声说话,我没想到这屋子里居然真有人住着,看来那个人应该在慢慢的走近这扇门。在这样静谧的气氛烘托下,这个声音显然比它本身还要更让人毛骨悚然一些。

我觉得可能是我和他在这门口站着,打扰到他们了,所以人家现在走过来要开门,估计接下来我就会看到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从门里探出来恶狠狠瞪着我们,然后让我们这些毛头小子滚远点儿。

不过我还是选择继续不动,有句话叫以不变应万变,等门里那老头子打开门走出来赶,我们再走也不迟。

那声音在越来越靠近门之后忽然就消失了,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四周又恢复到一片寂静。

又等了一会儿,果然没有任何声音了。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不打算先开口,免得遭遇什么不测,于是就安静的待着等他先开口。

我们俩又一起等了一会儿,直到确定没有任何声音再发出来了,他终于是转头看向了我,然后说了一句:“别随便乱碰。”

我心想这小子说话咋那么气人呢?就算是村长的儿子也没必要这么嚣张吧?每一句话都带着不置可否的命令,要我说这村子还是我们福家的呢,我都没怎样他反而还装起来了。

看他这态度我也不想给他什么好语气,冷冷的开口问道:“我说你谁啊?”

“……”

他居然忽视了我的问题,就这样沉默着没回答我,显然他不想让我知道他是谁,我心说这小子也太目中无人了,我这人平时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现在一看他这态度我居然还有点想装两下,于是就咳了一声,然后带了点高傲地问他:“我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一说完我都有点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面前这人瘦不拉几又白白净净的,而且仔细想想,他除了讲的话有点儿强势外,也没表露出一点儿嚣张或是高傲的表情,一看就是一个没什么心机的男孩,我怎么能摆出这样仗势欺人的态度,我这行为简直就只有一蠢蛋才做得出来。

想到这儿我居然还为我刚刚那种无耻的表情感到一丝羞愧。忙笑了笑,然后说:“哈哈,刚和你开玩笑的,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虽然他不想说但我想说,“我叫福白衣,就今天来祠堂祭祀的那个福家,我看到过你,站村长旁边的那个是吧。”

“……”他还是没回答我。

我看他还是没回答,觉得也许这人就是有点慢热的性格,索性就自己说下去,“我还挺想问你刚刚说想活命是啥意思?还有这房子修这样是干啥的?刚刚在里面是有人吗?”我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不过也不指望他回答。

“婚礼。”

我没想到这次他居然没有继续忽视我,不过他说的婚礼是啥意思?这房子专门修成这样是为了当新房的?

“婚礼?啥时候?谁的婚礼?”

“今天”

今天?我怎么不知道这村子今天有人要结婚,而且我这一路走来,也没看见谁家窗户上贴了红色的喜字,也没人挂彩灯啥的,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今天就要结婚的样子。而且如果是今天结婚,我怎么完全没听我妈提起过?

我正打算再问他点别的,抬头一看,他回答完就直接走了,不过我也懒得去追他。今天村里有人要结婚,这么大的事我三伯绝对知道,直接去问他就行,于是我转身就往回走了。


我屁颠屁颠的跑回祠堂,一进门就看见我三伯他们几个长辈居然全都在这站着,连我妈都在。

我凑到我妈身边,低声问她是不是今天有人要结婚,我妈表现得很吃惊,忙问我是从哪里知道的,我一看我妈这个表情就明白了,今天看样子是真有人要结婚,不过为什么我妈明明知情却不告诉我呢?还得等我亲自来问她,不过我只是嘿嘿一笑并没有告诉她我是从谁那知道的。

只见我妈叹了口气,说:“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的,没想到你都知道了。”

“说呗说呗,是谁结婚啊?”问出这句话时,我的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了那个长发男,不禁猜测会不会今天其实是他的婚礼,这样看来怪不得那个村长今天穿了唐装,打扮得如此正式,肯定就是要参加婚礼呗。

新娘子可能就在那个房子里,所以他看我开门要进去才伸手拦得我,至于说什么想活命就闭嘴,估计是故意吓唬我的,就是不想让我出声打扰到新娘罢了。

这样一来,我在门口听到的那几声悉悉索索的衣服拖地声,想必就是新娘在拖着婚服走动。想来我还真是庆幸当时他拦住了我,不然我稀里糊涂的进去还打搅了他们的好事儿。

我妈看我越来越喜上眉梢的表情就知道我肯定是误会了,瞥了我一眼然后幽幽地开口说了句:“是你三爷爷的。”

“……”

我妈还真是懂得如何让一个人瞬间失落,我仔细盯着我妈看,左看看右看看都感觉她这话应该不像是骗我的。

很难想象都21世纪了,居然还有机会亲眼看见办冥婚的,而且还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话说这种封建烂习俗不是早就应该销声匿迹了吗?难道现在还有人在背地里操办这种婚礼?怎么我家都有人信这种东西。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他们那一辈祭祀的不是牌位而是一条活着的大蟒蛇,只是后来新中国成立,各个地方都开始相继打击封建旧俗,所以政府就派人来把蛇给收走了,果然是家族越老习俗就越旧,所以他们能想到办冥婚,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不过我三爷爷虽是终身未娶,但也不是没有孩子,真没想到我二姑居然能同意这种事儿。怪不得我看这地上堆着这么多的白色纸灯笼和喜字,敢情今天要办的是个死人婚礼。

我妈看我一下子变色的脸,觉得我这心里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接受不了,于是就说:“你要是怕就不用来了,一会儿天黑了回房间锁好门就行。”

我主要不是怕,主要是一下子听到这个消息确实有些震惊。

“晚上搞啊?”

我妈像看傻子似的白了我一眼,“你见过哪个是白天搞的?”然后就去忙了。

晚上搞?不是说晚上不能出门吗?不过说的是半夜不能出门也没说晚上不能出门。我的第六感强烈地告诉我,这里面绝对有蹊跷,今天无论如何我都得来见见世面,看看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一转眼很快就到晚上了,我妈看我还没走,拍了拍我说叫我别捣乱,我点了点头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经过他们下午的忙碌,现在祠堂到处都贴上了白色的喜字,大门两旁原来挂正常灯笼的凹槽,现在已经换上了白色的纸灯笼,祠堂外面的石板路旁的泥土里,一排排的插着高高的竹竿,一直延伸到了村子的尽头,上面也挂着已经亮起来的白色纸灯笼,在黑夜里这么一看,就像一个个紧挨着的鬼火一样,忽闪忽闪的。

我看他们既然如此大张旗鼓的搞,还真是一点都不怕被人发现了,不过我到现在都还没看见二姑的身影,也不知道她这个时候不在这里监督跑哪儿去了。

现在村子里除了我们福家的人,其他村民一个也没看见,可能是三伯提前告诉了村长,让他把大家都撤走了。

冥婚这东西还真不是谁都能接受的,尤其是村里还有些比较封建的老头老太太,看到我们这样搞肯定觉得非常不吉利,估计还没通知让他们撤走也都早就走了。也就是我知道这是三爷爷的婚礼我也才勉强接受的,如果换做是其他人,估计要我立刻接受现实还有点困难。

我跑去问我妈,这事儿我爷爷知道不?我妈摇了摇头说:“你爷爷身体不行,这种事还是别告诉他比较好。”

我就知道,这种奇葩事要是让我爷爷知道了,我们谁都没好果子吃。我猜他们也是提前知道了我爷爷不参加这次祭祀,所以才敢明目张胆的搞这个婚礼。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想到要给我三爷爷娶个老婆,这么多年他老人家不都一个人过得好好的嘛,况且他们又是从哪里找来的新娘子,人家愿意嫁给我三爷爷吗?应该不可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找的是个活人吧?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就是拼了命也得阻止这场婚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也越来越黑了,我掏出手机看,已经是晚上7:47了,我问我妈还有多久开始,我妈说还有一会儿。

就在这时,我看见我三伯带着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白胡子老头走进了祠堂里,然后关上了大门。这老头应该就是道士先生了,没想到现在的道士还有包办婚姻这块业务。

又过了一会儿,我三伯和那道士走了出来,只见那道士左右看了看,然后突然指着我点了点头,我三伯见状忙招手让我过去。我看了我妈一眼,看她没什么表示,我就走了过去。

跟着他们进了祠堂,我一下子就看见那长发男居然站在一副棺材旁边,正低着头在那棺材上画着什么。

那道士走到那长发男的旁边,然后指了指我说:“人带来了。”

长发男没有理他,依旧在画。

道士也不说话,就站在他旁边看他画。

这氛围看起来就好像这长发男是这道士的老板,老板不开口,谁也不能说话。

终于等他画完,长发男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走了出去,我三伯让我赶快跟上去。

我和他一前一后出了祠堂,然后就看他往石板路的尽头走去,我隐隐约约猜到他应该是要去白天的那个塔楼,不过为什么要带上我。虽然我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想到之前我还猜测是他结婚,说这塔楼里是他的新娘,现在知道是我三爷爷的婚礼后,我估计塔楼里也确实是有个新娘,不过可能不是活着的新娘。

我跟在他背后,在这石板路上走着,白天走的时候还没感觉有多阴森,现在天一黑村子里又没人,加上这冷风一吹,旁边竹竿上插着的白灯笼这么一晃,还真让我有一种半只脚已经踏进地府的感觉。

没走多久我们就到那扇门了,我看见这扇门的两边灯槽也已经挂上了白色的纸灯笼,在这忽明忽暗的惨白光照下,这扇门看上去比白天看起来起码恐怖了十倍,而且除了这扇门前有那么一点儿微弱的灯光外,四周都是黑黢黢的一片,向远处望去什么也看不见,就感觉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被这夜色藏了起来,就连一点反光都没有。

周围安静得连风呼啸的声音都没有,而且我觉得现在最恐怖的都不是四周的黑暗,而是我前面站着的这个人,这一路上走过来他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的走在前面,包括现在也是,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我前面,我真怀疑他不是我白天看见的那个人,而是被鬼附身的另一个人,可能他下1秒就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掏出一把大刀转身就砍在我头上,把我一刀给解决了,或者是他转过头来看我,结果我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五官,但是他却在说话,完全不知道声音是从哪个位置发出来的。

正在我陷入自己疯狂的脑补里害怕的汗毛直立想要立刻逃跑的时候,就听见他突然开始说起了方言,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方言,反正我都听不懂。

我也不知道他带我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吓唬我,报复我白天对他的不敬,还是说为了让我练练胆子啥的,不管他是哪种目的,反正他的目的是已经达成了,吓我也好报复我也罢,他已经彻底成功了。

他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对着那扇门说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然后拉着我跪下给那扇门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就撕掉了贴在门上的纸条,推开了那扇门。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被他拉着进到了塔楼里。

一进去我就感觉好像掉进了冰窟里一样,因为实在是太冷了,我的鸡皮疙瘩全都被冷得立了,起来仔细听还能听到四周有滴水的声音,我心想这塔楼的里面不会真的是个冰窟吧,这些滴水声也许就是冰融化了的声音。

而且环境太暗了,我也不确定有没有光线照射进来,我的眼睛本来就不太好,到了晚上那就更是雪上加霜,即使我仔细看也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

这个塔楼内部空间极大,我能感觉到周围应该是什么东西也没有的,如果我现在叫一声应该能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源源不断的回声。

我抬头看了一下屋顶,上面也是漆黑一片望不到头,看来这个塔楼确实很高,我不确定他是有好几层楼还是说只是墙盖的很高,实际却只有一层,因为这屋子里现在唯一的光线就是刚刚打开的大门外面白色纸灯笼反射进来的一丝亮光。所以我实在是看不太真切。

说实话,在进来的这一刻我是真庆幸今天白天没有推开这扇门,虽然我完全不知道这扇门里究竟有什么,但我也不是傻子,看他这样谨慎的一番操作下来,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里面绝对不是什么正能量的东西。不过我一直认为我是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鬼神之说,所以我安慰自己只是环境渲染的恐怖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我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可我现在还是想立马转身就跑,刚刚有这么多人在,这小子偏偏选我来这种鬼地方,就算我愿意相信他不是专门来报复我的都不行了,哪个好人没事儿带别人来这种地方瞎转,看来我这个星期,可能还有下个星期,也许还有下下个星期,都绝对是睡不好了。

思索间,我和他已经慢慢走到了这个房子大概中心的位置,我又四处看了一下,这个塔楼虽然没窗户,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光线的,除了刚刚进大门从门外反射进来的光,到了房子的内部,也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照进来的一些微弱的光,虽然也很暗,但用来观察房子的大致情况也基本足够了。

这个塔楼应该是有两层,因为我在微弱的光线下看到了楼层的分隔间,不过没有看见小门,难道这个塔楼是没有分房间的?

现在四周的环境就是又黑又冷又寂静,我感觉我现在就是站在一个大型的棺材里,不知道这棺材里除了我们俩以外,是不是还有别人。

就在这时,长发男突然转身看着我,然后轻声对我说:“你就站在这里别动,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出声,必须等我回来,听懂了吗?”

我听到他这么一说就知道完蛋了,一旦有人说出这种话,那按照正常发展,接下来绝对就会有极其恐怖的事情发生,关键问题是我他妈的还不能动。

我不禁感叹啊,我只是像往年一样来和父母祭祀的而已,到底为什么局势一下就变成这副模样了,明明这个时候我应该在房间里打游戏然后再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和父母一起开开心心坐车回家的,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想着要参加这场婚礼,说不定就不用来这儿了,我现在要是害怕地哭了出来,这长发男不会取笑我吧,要是说出去我的面子都不知道往哪搁。

长发男迟迟等不到我的回答,甩下一句:“绝对不要动。”然后就走了。

我不禁暗骂啊,他居然就这样直接走了我靠!他妈的还真就把老子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死,我心说我真是上辈子杀人放火了这辈子遇到了他,早知道白天的时候我就不逞能在他面前装那个b了,现在活该被报复了吧,要不我先咬舌自尽算了,这样死的还安心一点,起码是自我了断,不是待会被其他的什么东西弄死。

就在我的脑子已经完全乱成一锅浆糊的时候,我突然就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响了起来,而且她喊得居然是我的名字!

“白…衣……”

这一刻,我知道我绝对是死定了。


那个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呼喊着我的名字。

“白……衣……白衣……”

我听这声音很是年轻,看来这女鬼应该不是像我三爷爷一样年纪的老奶奶,但她的嗓子就好像是咽了几块玻璃碴一样,发出来的音调很沧桑,又年轻又沧桑的声音,感觉我都没法准确地形容出来这是一种什么声音了,可能是因为我现在正处于极度的恐惧之中,大脑已经完全死机了,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正常的运转了。

我全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在这一瞬间竖了起来,连带着我的鸡皮疙瘩一起,我甚至都分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温度太低了,屋子很冷可我的心更冷。

“白衣……”

伴随着这个女鬼的声音,我感觉我所有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了,心脏也停止跳动了,我甚至感觉不到我此时此刻有没有在呼吸,只感觉到我的冷汗正在疯狂的往外冒,我死死的闭着眼睛,双手直掐我的大腿,希望他能够不要再继续发抖了,可他已经完全不听我使唤了,掐也掐了锤也锤了,一点用也没有,

我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我赶快跑,我当然想跑,而且是想立刻撒腿就跑,可是不行,也许下一秒可能我的大小便就要失禁了,但是我依然牢牢的记得长发男临走时说的话,他说了“绝对不能动”。

人往往在陷入最绝望的时刻,会把别人给予的一切东西都当做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其实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故意玩我,但只要一想起他那张面无表情却又如此坚定的脸,我还是宁愿相信他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虽然我现在真的是恨极了他,恨他把我带来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但我的心里还是抱有最后一丝一毫的期望,想着也许他真的会回来救我的,也许他说的真的是真的,所以就算现在我已经是大小便失禁了,我也绝对不会动一下。

“白衣……”

其实现在我还有点庆幸,因为这个女鬼的声音听起来离我好像还比较远,听起来像是远方的回声,发现这一点后,倒是让我安心了不少,这女鬼只是单纯的叫我名字,但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为。我不禁想也许这女鬼是被封起来的,只能发出声音但没法行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更放心了,起码可以知道这一时半会儿我的人身安全应该是得到保障了,我一边安抚着自己一边试着仔细听听四周,看看有没有可能听到长发男来救我的动静。

“…白衣……”

这女鬼还在那里不停的叫着,不过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害怕了,可能觉得反正她也没法靠近我,我何必白白担惊受怕呢?想到这儿我也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这一放松才发现刚刚全程紧绷着的肌肉,现在已经隐隐开始作痛了。

四周安静了一会儿,我就听到她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但这一次他不光叫了我的名字,还叫了我的全名。

“白衣……福白衣……”

我听到就是一愣,是真没想到这女鬼原来不光只喊我的名字,还会变通的喊我的全名,不过我想她既然知道我是福家人,那她应该也知道自己马上要嫁给我三爷爷了吧,这样说来我还得叫她一声三奶奶,那她就更不可能伤害我了,哪个奶奶会没事儿就把自己孙子给吃了的。

她现在这样做是打算没有恶意的和我聊聊天拉近一下关系还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又想起来那小子说的不能发出声音,所以想拉近关系聊天的这种念头还是趁早打消比较好。

可惜我忘了有句话,叫做不要高兴的太早,果然在我这边正怡然自得的放松的时候,仅仅还没超过一分钟,接下来就发生了让我立刻头皮发麻的事情。

只听见她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依旧是在喊我的名字,可是这次有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因为我听出来了,她喊得这一声的音量很明显比前面喊的都高了很多,我听得也更加清晰了,也就是说她是可以移动的,而且现在正在移动!

如果假设她前面喊的那几声是她站在二楼的对面喊的,那现在的她就是和我站在同一层楼,听声音应该就站在离我不到十米的地方。

在她声音响起的同时,我的冷汗几乎是立刻就又冒了出来,我一想到刚才我自以为她无法靠近我还沾沾自喜的样子,就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哀啊。

我也真是昏了头了,脑子糊涂的都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随便找了个完全不切实际的猜想就以为是真理了。还好刚刚我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到和她聊上天,要不然我妈就只能去女鬼肚子里找我的尸体了。

她接近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死期。这个时候我多希望她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魂魄,而不是可以站到我旁边看着我甚至还能触摸我的尸体,如果她不是女鬼而是一个会动的女尸,那就算是我太爷爷显灵,可能也救不了我了。

一想到我年纪轻轻连女孩的手也还没牵过,嘴都还没亲过,结果就这样死了,看来我也免不了等下去了再给我办个冥婚,希望到时候我妈别给我找个像这样的女鬼就行。

以前看电视的时候,上面说人在死之前大脑会疯狂闪过一遍曾经的回忆,可能我的脑细胞现在已经提前死亡了,我现在除了感觉得到恐惧以外,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也回忆不起来。我甚至还幻想这女鬼不会是那小哥故意捏着嗓子假扮的吧,我倒是真希望是他假扮的,也比现在这种情况好几千倍。

我可以彻底确定自己的死期马上就要来了,是因为我现在感觉到她的头发正在缠绕我的小腿,而且还在慢慢地往上攀爬,已经来到我的大腿了,看来这女鬼不是想把我吃了,而是想把我缠死。

这一刻我感觉我已经释怀了,刚刚其实还害怕得眼睛都湿润了,不过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了。从始至终我都始终是紧闭着双眼的,即使是中途的放松,我也没有选择把眼睛睁开,因为我不想在死之前还看见那些糟心的画面,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好像也还可以。

我就这样一边自嘲又一边安慰自己,等着那该死的头发丝缠上我的脖子,然后将我勒死,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那头发缠上来,而且我的腿上也没有丝线缠绕的感觉了。

我心想难道是她自己走了?转念一想,不对不对,一般电影里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主人公都会放松警惕,然后一睁开眼睛,一定会看见一张血淋淋的鬼脸就死死地贴在他的脸上,然后就直接game over了,所以我绝对不会睁开眼睛的,这女鬼要是真的就站在我的面前,那就让她贴着我看吧,反正我就是不看。

突然我就闻到了一股超级浓郁的异香扑面而来,这香气冲得我天灵盖都要被打开了。

“白衣……”这女鬼的声音居然一下子就来到我耳边,几乎是一瞬间我的那半边脸就麻了。

我靠!老子就猜到了这女鬼会站在我面前,她这屎一样的声音现在就贴在我耳边,看来这突如其来的异香可能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离得这么近,我真感觉我下一秒就要窒息了,果然这种贴脸杀带来的冲击力是无敌的,还好老子机智没有睁眼,不然这种情况下被贴脸杀一定会死得很惨很惨的。

我现在终于反应过来那长发小哥为啥让我听到什么都别回答了,这个女鬼无论是刚开始喊我的名字还是后来的转变话题,包括用头发丝来缠绕我以及现在的贴脸杀,好像目的都是为了让我发出声音回答她,我猜有可能只要我一说话,就会被她立刻弄死或者被附身什么的。

突然,那女鬼在我耳边极其尖锐的惨叫了一声,然后我就听到她的惨叫声瞬间就从我的耳边远远退去,前后甚至不到半秒钟,她的声音以及那股香味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啥情况?是女鬼回家了吗?就在这时,一双手突然扣住了我的肩膀,我心下一惊,暗道不好!这女鬼不会是又倒回来了找我了吧,接着我就听见了让我此时无比怀念的声音。

“是我。”

听到是他我再也没了顾虑,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破口大骂:“你他奶奶的跑哪里去了,招呼也不他妈打一声就直接跑了,你他妈是良心不安才回来救得老子吧,要是老子死了,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你他妈就等着吧!靠!”

毕竟我是刚刚才从那样的恐惧中脱身,难免情绪会突发性的暴躁了一些,等我喘着粗气一口气骂完,果然心里也好受多了,精神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不可否认的是,在我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我确实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安心感。

缓了一会儿,我抬头看他还是呆呆地看着我,心想不会是骂得有点儿难听了吧?但转念一想,我他妈才是真正的受害者,骂得难听也是他活该,但我到底还是保留了一点善良,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抬头看着他说:“以后记得说一声,臭小子。”

本来说完这句话后,我还想装一把强撑着自己走出去的,结果全身就像是脱水了一样,完全使不上一丁点力气,刚走出一步身体就立刻像一边倒了下去,最后还得靠他搀扶着我才能勉强走回去。

直到后来我才得知,原来三爷爷活着的时候,其实还有一个无法完成的心愿未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死后就一直积攒着怨气,结果怨气太重都影响到了二姑他们一家,尤其是她女儿小雨,怪不得过年的时候我都没看见她,偶尔看见也总是病殃殃的。

然后二姑她老公就找来了这个道士先生来做法,道士一来就说必须得给我三爷爷找个同样怨气缠身的女尸合葬方可了却这两人的怨念,然后这道士就找来了这长发男。

这长发男本名叫余水,不过没人知道他是哪里人或是干什么工作,那道士也只知道他对死尸和祟气颇有研究,这具怨念极重的女尸就是他带过来的。至于为什么要选我和他一起去那个停放女尸的房子以及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都去做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在那房子里遭遇的一切已经是让我精疲力竭了,我妈让我直接回去睡觉,所以这场婚礼我到最后还是没有机会亲自看到。

不过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因为第二天我就听到我妈说,昨天晚上的婚礼出事了。


等我昏昏沉沉的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多了,我正打算多躺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特别的闹腾,好像有一帮人正在吵架。

我推开门出去一看,眼前的场景给我惊了一跳,就看见我爸妈他们全部围在两副已经被打开的棺材前,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像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其中一副棺材应该就是昨晚我在祠堂看见的我三爷爷的那副,不过不是都说死人的棺材是不能随意打开的吗?现在就这样直接敞开来放着,看样子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凑到人群中踮起脚瞟了一眼那两副已经打开的棺材,没想到居然是两副空棺材,里面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我连忙找到我妈问她:“妈,啥情况啊这是?”

我妈看我来了,摇了摇头说:“婚礼没办成,尸体不见了。”

我有点疑惑,尸体怎么可能还会突然不见呢?而且棺材都被挖出来了,也不可能会是盗墓贼偷的,难不成是尸体自己开板子走了?于是忙问我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妈叹了口气,缓缓说出了昨天发生的事。

原来昨天在我回房之后不久,婚礼的仪式就正式开始了,道士派人去塔楼里把新娘子接来祠堂。

看来我没猜错,昨天叫我名字的女鬼就是我三爷爷的新娘,那我也算是提前拜见长辈了。

等这些人进去之后,就只看见那棺材板是打开的,几个人还以为闹鬼了,全都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告诉道士,道士也觉得奇怪,于是带领众人前去查看,结果一看,发现那棺材里面果真是空的,然后所有人又回到祠堂,没想到就离开了这短短的几分钟,回来就看到我三爷爷的棺材板居然也被打开了,而且棺材里面也是空的,众人一看这情形,全都大惊失色,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没想到,同一时间两具尸体全都不翼而飞了。

结果就是婚礼迟迟无法进行,一转眼时间马上就到零点了,众人也只能作罢了。

我听到这儿,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个女鬼不是会动吗?说不定就是她趁我和长发男走了,然后又自己打开棺材板跑了出来,又把我三爷爷带走了。

不过我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昨晚在塔楼里,那长发男应该是收伏了那个女鬼的,从那女鬼最后的惨叫来看,应该被打的不轻。

而且最后离开的时候,我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在我们进去的时候贴在门上的那张纸,我估计是专门用来封住这女鬼不能到处乱跑的符纸,但是出来后我并没看见他再次把那符纸贴上。他应该是把那女鬼降服了,也有可能是把符纸贴女鬼脑门上了,所以大门就不用再贴了。

我猜他们请他来可能就是专门来降妖伏魔的,也许他也是一个道士,只是和黄袍道士的职位不同,管辖的范围也不同。

他选择带我去,可能是觉得我看上去比较面善,想着也不会拒绝他,我的作用可能就是充当了一个挡箭牌的角色,主要就是帮他吸引女鬼的火力的。看来以后见人,我不能表现出太多善意,别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我这人好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是他降伏的女尸不见了,道士也应该去找他问问才对。于是我问我妈:“那昨天那个长头发男呢?你们怎么不找他问问。”

我妈看了我一眼说:“人家就是过来送新娘的,婚礼又不归他管,送完当然早走了。”

我心说原来这具女尸是他送来的,不过他又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个货色的,直接都已经尸变成鬼了,看样子我妈还不知道那具女尸其实是个鬼,也不知道那男的会奇门异术,要是真告诉她,估计她也得吓个半死,这回我终于理解为啥我妈不告诉我冥婚的事了,有些事对于一些人来说的确还是不知道为好,刨根问底的准没好事。

不过我确实还有些好奇那男的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看起来本事还不小,也多少是个人才,我想说不定我妈还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你知道那个长发男叫啥名字不?”

“好像叫……余水?”

我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我妈居然还真知道。雨水?哪有人叫这名的,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合理,像他这样神出鬼没的灵异工作人士,他就是叫大粪我都能理解。也许这压根就不是他本名,只是人在江湖给自己取了个小号罢了,也不知道这黄袍老道士是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奇人的。

我问我妈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妈也是毫无头绪,只说我们得在这里多待上几天了,我也料到了肯定得把这婚事了结了才能走,所以现在首要的目标就是把尸体给找回来,尸体都不在,这婚事还怎么办的下去。

不过这件事说来还真是疑点重重,首先那个叫雨水的为什么会给我三爷爷送来一个成鬼的女尸当新娘,他带我去塔楼又到底是为了什么以及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去干了什么。

第二,那具女尸明明被他降服了,怎么又会突然消失不见呢?不会是他自己又回来偷走了吧?不过应该不可能,如果他这么舍不得这具女尸,一开始就不可能会送过来,大老远的送来又自己偷走,这不纯纯神经病吗?

第三,上一秒我三爷爷的尸体还好端端的躺在祠堂的棺材里,下一秒就被掀开了,而且正好是在所有人都被吸引到塔楼的时候,就好像早有预谋的一样。

如果要按照这样来说那就应该是人为的,不过现在要下结论还是太早了,要解开这些谜题,首要目标就是必须得找到那个叫雨水的男人,唯一知道他去向的也就只有那个黄袍道士了,所以我打算直接去祠堂找那个道士问问。

刚准备走,我小叔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把拉住了我。

当时的我一心只想赶紧去祠堂,所以也没心思应对我小叔,自然也没看见我小叔若有所思的表情,“有事?小叔。”

“你看见你二姑还有你二姑父没有?”

“没有。”我摇了摇头,“一直都没看见过。”突然我又想到了什么,“我刚来的那天看见过,我二姑问我知不知道这个村的算命先生在哪儿。”我如实交代了那天二姑来找我的事。

就见我小叔点了点头,然后皱着眉头走了。我虽然觉着是有点古怪,但也来不及仔细多想了,接着就快步赶去了祠堂。

果然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个道士,不过更惊讶的是,雨水居然也在这里没有离开,就站在那道士的旁边,两人都背对着我低着头,好像在观察什么东西。

我走上前然后探出脑袋来看,原来地上留下了几串脚印,这些脚印看起来杂乱无章而且深浅不一,应该不止一个人,看起来这些脚印都不是很大,尺码顶多就35,36的样子,我估计应该是几个女人或者是男孩的脚。

顺着这些脚印看,发现它一路延伸到了祠堂左墙的窗户下,看来偷尸的是团伙作案,他们从窗户翻下来然后走到棺材前把尸体带走了。我心说难道这样就破案了?这几人作案未免破绽也太多了。

他俩这才察觉到我来了,转头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接着看。

“道士,难道这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在我心里已经默认雨水也是一个道士了,所以我这声道士,其实喊得是他们两个人。

那黄袍道士没回我,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然后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

我心想完什么了,尸体不见倒确实是完了,是不是现在做道士的都习惯忽视别人,话也说不明白,平白无故吊人胃口。

相反那个雨水就和这黄袍道士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他只是一直默默的看着那串脚印,什么也没说,表情看上去倒是异常平静。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我三伯的大嗓门在外面喊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

我一听还以为听错了,怎么这边都还在找线索,那边居然就已经找到了,看来我三伯的效率确实高出我们一大截。

于是我连忙跑出来看,只见所有人都和我一样从房间里走出来然后朝着我三伯指的地方走了过去。

我也跟着一块儿去,可没想到我三伯指着的地方居然是我的房间,我心里一个咯噔,心说难道这尸体现在在我房里?可我刚才从里面出来,确实没看见哪里有尸体啊,不会是藏在了我的衣柜里或者我的床底下吧,我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就直接走上前然后打开房间大门。

眼前的场景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我也是太阳穴直跳,只见那具穿着喜服的女尸就这样直挺挺的躺在了我睡觉的床上,甚至她的身上还盖着我的被子。

我几乎是两眼一翻直接就要被吓晕过去,而且是又想晕又想吐的,一想到我刚刚睡觉的地方现在全是那女尸的味道,我的胃就止不住的翻腾,几乎是立刻就头晕目眩了起来,连忙跑出去扶在墙上干呕。

所有人都被我这动静吓到了,全都默默地站着谁也不出声,场面直接僵成一片,气氛安静得可怕,现在是谁也不敢靠近,谁也不敢说话。

我三伯虽是发现者,但现在也不敢轻易的走进去试探,估计他心里也发怵。

雨水和那黄袍道士后面才赶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睡在床上的女尸,两人都纷纷皱起了眉头。

此时的我也干呕的差不多了,摇摇晃晃的就走到他身边,低声对他说:“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是这女尸看上我了吧?我告诉你,是你带我去见的她,你给我解决喽。”

雨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然后走到我的床边把那女尸给扶坐了起来,我只是看了这么一眼就实在受不了了,又跑到墙边开始新一轮疯狂的干呕。


我想许是我今年犯了太岁了,要不然这些糟心事凭什么全让我给碰到了,先是尸缠身现在又是尸缠人,都是要结婚的尸了还缠着别人不放,看来这女尸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真想好好劝劝我三爷爷重新考虑下结婚对象。

虽然我确实是没什么桃花运,但我也没有饥渴到需要这样的阴桃花,不过说来也真是好笑,缠着我的第一个女人居然是我三爷爷的未婚妻,我三爷爷要是在场,估计气得都能从棺材里爬出来。

之前我还能确定这尸体一定是被人偷走了,可现在我又不那么确定了,如果是被人偷走,那干嘛要放回到我床上,难道只是为了恶心我?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女尸自己活过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等我第二次呕完,雨水已经让人把女尸放进棺材里抬了出来,在经过我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自始至终我都没敢抬头瞄上一眼,怕再多看一眼,我的半个身子就要直接去鬼门关报到了。

我妈也是觉得晦气,帮我收拾好东西给我重新找了一间屋。其实经历了这些事,我已经不想再一个人待着了,但是又不想就这样在我妈面前承认自己胆小,所以为了维护我这点儿没用的自尊心,还是得硬着头皮搬进新房间。

我承认我的胆子确实很小,而且小的可怜,小时候我妈为了防止我出去乱跑,就骗我说外面有种专偷小孩的背人婆,只要看到你就一定会把你拉走然后烤来吃了,其他小孩儿听到这种话顶多就是当时害怕一下,可对我来说这个谎言简直比给我糖还管用,因为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出过门了,当时朋友来找我也都被我一一拒绝了,还老是被其他小孩嘲笑,现在想想当时的我还真是头脑简单,不过也变相证明了我的胆小多半是天生的。

等把女尸重新封好又放回塔楼,黄袍道士重新算了期呈,通知我们后天晚上再重新举行,所以今天和明天必须得把我三爷爷的尸体给找到,我也不想一个人闲着,就出来和大家一起四处找找,结果一直找到太阳落山了,也没有一点儿收获。

其实在回屋前,我本来还想再去塔楼确认一下那女尸还在不在棺材里,我怕又消失不见了,可是犹豫再三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和那女尸单独相处,索性还是直接回房比较稳妥。

我这间房和我小叔的是挨在一起的,所以睡起来也有些放心,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大喊一声我小叔也能及时赶过来。想到这里我算是彻底安心了,随即闭上了眼睛。

可惜白天的事情给我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就想着要不到隔壁找我小叔聊天算了,但是一想到我小叔今天也是焦头烂额的忙活了一天,说不定现在早就睡下了,还是别跑去打搅他。

躺着躺着我突然就想起来,我来了这么几天了,张建那臭小子怎么都没找我聊过天,于是我马上打开微信,给他发了个消息,果然他这混球天天熬夜泡酒吧,是不可能这么早就睡了的,消息发出去还没一分钟,他就回复了。

“你小子干嘛呢,不找我翅膀硬了?”

“没有,最近遇到点儿麻烦事了。”

我有点儿不屑,不是我瞧不起他,虽然我还不知道他说的麻烦事是啥,但我敢保证绝对没我这几天遇到的麻烦事麻烦,“麻烦事?说来听听。”

我等了好一会儿,他的消息才发过来,“前些日子我爸的工地上不是有人受伤了嘛,本来这几天就打算把赔偿金打过去的,结果上头突然派下来个人,一来就说我爸的工程出问题了,让他把违约金给付了。”

“然后呢?”

“我爸亲自监督的工程,有没有问题他肯定心知肚明,可那人来势汹汹而且还带来了政府批文,看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我爸虽不服气,也只能是咬碎了牙往肚里咽,可他就一工程头子哪来这么多钱,付了违约金就给不了赔偿,所以到现在这件事都还没解决。”

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事儿还确实是有点儿麻烦,不过要想解决还得从源头来看,于是我就问他:“你爸就没问问工程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不废话吗,当场就问了,结果那人说自己也是听上头办事的,具体情况一概不知。”

果然只要是和钱有关的事,那都是麻烦事。如果说我这里属于是精神层面的攻击,他那里就属于是物理上的攻击,他这事儿说麻烦也不麻烦,只要掏钱就能解决。

“那这违约金得要多少啊?”

“一千万。”

我一看这数字就惊了,什么赔偿金居然要赔一千万,这一千万是什么概念,我现在身上连掏出一千都困难。

“要赔这么多钱,那你爸打算怎么办?”

“求情。”

虽然他说的求情也确实是一个办法,但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而且是一个非常烂的办法。不过都到这节骨眼上了,是好是坏也得去试一试,要是那领导真的心眼软就爱吃这一套呢?

“不过你爸都一把年纪了,你让他去给人低声下气的求情,应该不太好吧。”

“我已经知道管辖我爸工地的上面人是谁了,我打算到时候亲自去,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等你回来陪我一块儿去。”

他前面的话都没什么问题,不过最后一句我不是很赞同,这小子自己要去就去呗,还说什么等我回来一块儿去,这不典型的有福各享,有难同当吗?难不成让我一局外人也去跟着求情?

我气不打一处来,本想直接拒绝然后再狠狠骂他一顿,但是忽然转念一想,张建这人其实心眼也不坏,也和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了,要是求求情真能帮到他的话,其实求一次也无妨,大不了事成之后狠狠宰他一顿也算两清了,“行,那等我回去的。”

聊完我就放下了手机,终于感觉到有一丝困意袭来,我打了个哈欠,正打算眯上眼睛睡一觉,突然余光就瞟到我的房门口好像有个人,两条腿挡住了从门缝底下透进来的光。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这他妈是有个人站在我门外啊,现在都已经凌晨三点半了,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还站别人门口,难道是我小叔睡不着出来透透气?可是不对呀,村里规定的半夜不能出门,我小叔怎么可能明知故犯。那现在是谁在外面?如果不是福家的人,难道是雨水?可能他是第一次来蛇臧村,不了解这里的规矩。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就在我思考要不要喊一声他时,门口那人突然就抬手敲了敲我的门,这敲门声在这安静的夜里更极其响亮,一声一声的像是敲在了我的身上。

我心说外面这人肯定不是雨水,他应该没这么恶趣味故意站门口吓人,要是真找我有事儿直接说话不就行了。

可能因为这几天连续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所以现在神经都变得极其敏感,稍有变化我都感觉很恐怖。

虽然现在看起来只是有人站在外面敲门而已,但我却感觉异常诡异,好在我睡觉都习惯了锁门,所以外面这人应该是没法直接推门进来的,虽然只隔了道门,但我还是感觉安心不少。

刚一想到这儿,外面那人可能看我里面没动静,果然下一秒就开始推门了。我心想这不完蛋了,如果是我认识的人,怎么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推门的,很明显这人是想直接闯进来,而且看样子他的脾气还不小,才敲几下就开始推门了。

我就听见外面那人推了几下也没推开,然后门缝底下的那两条腿的影子就不见了,好像是走了,不过我也不敢确定,还是盯着那扇门,之前在塔楼已经得过一次教训了,无论何时都不能放松警惕。

要不然我打个电话给我妈吧,可是打了电话也不能让我妈来,还让她平白无故地为我担心。

话说刚刚动静这么大,我小叔在隔壁难道就一点儿没听到?该不会我小叔根本就没在隔壁吧,那一会儿我这出了什么事真就是自身难保了。

要不打开门来看一下,反正现在门口没人,打开看一下应该没事儿吧,这样想着我已经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可是说到底我还是没勇气去开门,我还是胆子太小了,就刚刚那几声敲门已经把我的脚都敲得有些发软了,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像这样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算了,这种时候还是少点好奇心比较好。

现在我只希望不要再发生任何的变故了,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如果再发生点什么我还能不能承受的住。

可惜老天像是能读懂我心思一样,我越是想逃避就越是会让我遇到。我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确定四周没有任何声音了我才慢慢拉上被子躺下,就在这时我突然就看见居然有个模模糊糊的人正在窗外站着,他的影子透过窗外的光反射在了地板上。

我一下就给呆住了,同时浑身的鸡皮疙瘩在这一瞬间全都立了起来,冷汗不停的往外冒,此时我也忽然意识到,这个窗户是在我的床旁边的,也就是说现在我的背后已经有个人在那里站着了,可能正盯着我的背影看,一想到这儿就感觉我的背瞬间僵硬了,也许这人就是刚刚在门口的那位,可能发现门打不开,所以打算从窗口翻进来。

我定了定神,开始仔细回忆着我睡觉前到底关没关窗户,如果关了那就是万事大吉,要是没关,说不定这人的头已经从窗外探进来了,可能离我的背不到半米的距离。我现在要是立刻爬起来往大门跑,我觉得应该也来得及。

我也拿不准什么时候该跑,打算等背后有响动了我再开溜,就默默的等,过了有好一会儿我都没听见那人有什么动静。

我心想管不了这么多了,大不了回头就是被吓个半死而已,要是我一回头真就贴在了他的脸上,那我就一拳打过去,反正是人是鬼打一拳不就知道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一转头,居然看见站在窗外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那具该死的女尸,她正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趴在我的窗户上,而她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的盯着我看……


就这一眼,我就感觉好像看见我三爷爷来接我了,如果说窗外站的是一个陌生人,我也许还能和他商量一下,可现在外面站的却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但我也是真没想到,这女尸的身体居然这么灵活,不光可以抬手敲门还能趴在窗户上,而且看她现在这个姿势,我严重怀疑她生前可能是个学跳舞的,不然她这腿怎么能翘起来这么高。她这姿势与其说是怪异,倒不如说是好笑,一条腿高高翘起脚踩在窗沿上,两条手臂呈九十度向上抬起,手掌就放在头的两侧按在窗户上,乍一看居然还有点像是被人一拳砸到墙上的感觉。

想到这儿我居然还有点想笑,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笑,就看见那女尸的头居然在这时候左右扭动了一下,我心说她果然是活的,她这一扭动,我感觉我的脖子也僵硬了,想扭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全身就像是被点了死穴似的,哪里都动不了,我想可能是因为刚刚那一下的转头导致脖子抽筋了,脑袋就像死死的卡在了脖子上一样,所以现在我就是不想看她都不行了。

虽然我也想过眼不见心不烦,干脆直接闭上眼睛算了,可我怕我一闭眼,这女尸就立刻打开窗户跳进来和我贴脸了。所有的恐怖行为当中,我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贴脸了,感觉我要是被贴脸,那一定会心脏衰竭而死的。

我觉得这女尸现在只是盯着我但没动,可能就是因为我也在盯着她,有点儿像123木头人,不过我现在没心情和她玩什么狗屁的123木头人,我现在只想就这样维持到第二天,等有人过来发现这一情况然后救我出去。

我就这样和她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居然逐渐感觉也没一开始那么害怕了,要她真是只要我盯着她就不能动的话,其实也还可以接受。

一直盯着难免有些无聊,我就开始打量起她的脸来了,还好我没摘掉眼镜,不然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也不知道这女尸死了多久,看样子死得时候还很年轻,而且皮肤也没有缩水老化,就像是刚死不久的样子。可她的脸很干净,上面没有任何的尸斑,所以也不是刚死不久,难道是一死就泡在福尔马林里保存起来了?我也只是猜测,没有更深层次的检验也没办法直接确定。

我还看到她脑门的这块区域上,似乎画了一些红色的痕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和之前贴在塔楼大门的符纸上的痕迹差不多的,既然那个符纸有可能是雨水贴上去的,我估计她脑门上的这道红痕可能就是那天他为降住女尸而在她脑门上画的,不过既然这符还在她头上,那按道理来说,她应该像僵尸片里的僵尸一样没法动弹才对,看来这女尸突然出现在这儿也绝对有问题。

我就这样一边观察一边盯着,就直接盯到了外面天亮,足足盯了一整晚,虽然中途有一会儿差点坚持不住闭上眼睛睡了,但为了活命还是坚持住了。

第一个发现的就是我三伯,他经过我房间的时候一下就看到了那具女尸趴在我的窗户外面,于是连忙叫来了道士,雨水也来了,他透过窗户看了我一眼,然后抬手在那女尸的额头上一点,那女尸立刻就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无力的往后倒了下去,看到这一幕我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就直接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就看见我三伯我爸妈还有雨水都站在我的床前看着我,看我脸色已经好转了不少,三伯就让我把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

于是我就把昨天有人敲门以及看见女尸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他们听我说完,全都皱紧了眉头,可能他们也没想到这女尸不仅会敲门而且还知道从窗户偷窥别人。

我转头看向雨水,然后问他:“这女尸不是都被你收拾好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雨水还没说话,就听见我三伯解释道:“两副棺材都没封的,得等到仪式举行完下葬的时候才能封。”

我还真是纳闷了,这女尸是打算咬死我不松口了呗,被抓回去都又跑出来了。我又想起了之前在祠堂看到的那串脚印,于是我就问:“那串脚印查出来都是哪些人的没?”

我此话一问,发现他们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我一看这情况应该是还没查出凶手,心想算了,反正距离第二次开始还有段时间就慢慢找吧,于是就打算起床收拾一下,可他们几个还是站着没动,我正疑惑着,就听见雨水突然说:“脚印调查过了。”

我心说查就查过了呗,还专门通知我一下,搞得像新闻发布会似的。

“所以?”

“是女尸的脚。”

女尸的脚?他这意思是说真是那女尸自己走进祠堂的?可那串脚印看起来绝对不是一个人的,难不成是偷尸人抱不动女尸,然后和她并脚走出去的?

接着我又听见那道士补充道:“我们后来看过那女尸的脚,她的脚上确实粘着祠堂地上的黄土,而且她的两只脚受力是完全不一样的,这就导致她的两只脚的骨骼形状产生了变化,也就是说这具女尸生前应该是个跛脚,而且两只脚的印子以及踩在地上的深浅是完全不同的。”

我一听就愣住了,要照他这么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偷尸人,而是那具女尸自己跑了出来然后趁大家不注意偷了我三爷爷的尸体一起逃了出去,因为舍不得我,所以回到我床上睡觉,结果又被抓回棺材,然后半夜又逃出来找我?

这不就是现实版的人鬼情未了吗?我感觉我以后下去也没脸再见我三爷爷了,他老人家人生中的第一个老婆居然还和我纠缠不清,真的是大逆不道。

其实我还是不愿意相信是这女尸自己走的,虽然我知道她是会动的,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具体的又说不上来,只是感觉整个故事链是有问题的,我觉得其中一定有哪一步被我们忽略了。

如果说这女尸不想嫁给我三爷爷,那她完全可以自己逃跑,为什么还要专门回来带走我三爷爷?再者就是,假设这女尸真的想缠着我不放,那她应该把我杀了或者弄晕我然后带走,不可能逃出来之后只是在我床上躺着然后敲门偷窥我,要是被发现了还会被抓回去,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还有我看这雨水的表现也真是奇怪,他自己都已经在女尸头上画符了,那女尸到底能不能动他难道会不知道?居然也和我三伯他们一起断定那女尸是自己走进祠堂来偷尸体的。

我估计他现在应该是装样子的,但我不知道他这样装的原因是什么,可能他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带来的这个女尸是有问题的,要是被投诉也许会影响他的业绩。

我抬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可他还是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来撒谎的痕迹,看来是老手了,我猜他用这个表情应该可以骗到不少人,还好我是知情的,不然也被他给骗了。

我也懒得管他是怎么想的了,反正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作为21世纪的年轻人,我还是不愿意就这样轻易的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即使我亲眼看见了那女尸会动会说话,我还是认为这一定是有理由的,也许当时是有人在操控这个女尸行动也说不定,绝不是用闹鬼两字就能解释的通的,只不过现在我需要一份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一切而已。

我也没管他们是什么表情,径直就出了门,然后去了祠堂,我觉得一切的证据一定就在祠堂里,因为要带走女尸时间很充裕,但要带走三爷爷,中间只有大家离开的那几分钟,如果中途发生变故有人没走或者突然回来了,那么这个计划就会立刻失败,所以如果真的有人策划要盗走尸体,那他一定是提前部署好的,不可能是临时安排的,这样的话,这个祠堂就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个人行动的痕迹肯定还有些破绽留在了这里。

也许是这几天接二连三的被女尸给吓唬,我的内心居然涌起一股无名火,满脑子想的都是彻底找到真相,扒开事实的原委。

我先是从祠堂的大门开始研究,一点一点的往里面勘探,雨水也跟着我来了祠堂,什么也没说和我一起在祠堂查看。

祠堂大门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所以很难找到有利的线索。我又接着往里走,来到了祠堂的中间,也就是摆放着我三爷爷棺材的位置。

这个祠堂类似一个小型的四合院,所以屋顶的中间是空的,一抬头可以直接看见天空。我突然想到这屋顶不就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吗?还可以直接观察到整个祠堂的内部以及我三爷爷的棺材。

我跟着女尸的脚印走到了窗边,然后就发现在窗沿上有两个鞋印,这个鞋印看起来像是田里种地的农民会穿的那种解放鞋,我记得女尸是没有穿鞋的,就算穿了也不可能穿这种鞋。

看来是有人踩过这窗沿的,我转头连忙招呼雨水过来看,喊了两声他也没过来,我就转头看他。只看见他蹲在祭拜的供桌前在观察什么。

我走过去问他在看什么,他让我把供桌布掀开看看,我一掀,一下就看到了在供桌底下也有两个鞋印,而且这鞋印同样也是解放鞋,我立马和他说了在窗沿上发现的同款鞋印,就见他点了点头,然后又去研究棺材了。

这样一来,事情开始逐渐明了了,尸体绝对不是自己走的,一定是有人偷出来的。

目前可以知道的,有个人应该是躲在了桌子底下,可能还有一个是踩过窗沿的,不过这两双鞋印是不是同一个人的,现在还不能确定。

忽然余水像是又发现了什么,喊了我一声,我心说这小子平常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到了关键时刻找证据就是一找一个准,如果他不当道士说不定还有点儿做侦探的天赋。

我走到他身边顺着手指的地方一看,原来在棺材板的最前端,也就是靠近供桌的那一端的下沿,居然有几道撬棍的痕迹。

整个事件现在可以说是非常清晰了,偷尸的最少有三个人,一个可能是站在窗边的,一个是躲在供桌下面的,还有一个虽然不知道藏在哪儿,但是想要完成这个行动,光两个人应该是不够的。

我猜测的版本是其中一人先用撬棍打开了棺材然后和另一个人把尸体运出去,在这个过程中,剩下的那个人就操纵女尸在地上走了一遍,伪装成是女尸自己进来偷走了尸体。

可是这三些人究竟是谁呢?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找到三伯,把我和余水的发现以及我单方面的猜测都说了出来,我三伯去祠堂一看发现果真是这样,气得脸都绿了。立刻就把所有人都召集了过来,质问到底是谁干的好事。

可是大家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左看右看的,就是没人说话。现在在场的全都是福家人,我觉得这种事应该不可能是家族内部人干的,谁会闲着没事干这种荒唐的事情,要是被发现了,那他以后在福家还怎么活?

就在这时,我忽然想起来好像自从我们来到这里,就一直没再看见我二姑和我二姑父了,他们这俩人到底跑哪去了?发生这么大的事居然都能忍着不现身。

正想到这儿,人群中就有个人发问了,“芳华呢?你们有谁看见芳华了?”

芳华就是我二姑的名字,我抬头一看说话的竟是我小叔,难怪他之前跑来问我看没看见我二姑,难道他有点怀疑是我二姑他们做的?

这时候又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从我身后响了起来,我转头一看是我二姑的儿子。

“我妹病情加重了,我爸妈来的第一天就走了,可能走得太匆忙所以忘记和你们说了。”

我心想原来是这样,那他这人怎么不早点说,害得大家一直找来找去的。

事情这样一闹,时间也很快就接近傍晚了,可是还是没有偷尸体的人和我三爷爷尸体的线索,明天就是第二次了,要是再找不到,就要推迟到第三次,可第三次合适的日期就要等到下下下个星期三了,很明显大家都不想再继续耗下去了,都希望事情越早结束越好。

吃晚饭的时候,我特地去了趟余水的房间,我想着既然他这么厉害,说不定能想到办法找尸体。

我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可他只是自顾自的收拾东西也不理我,看来他也是束手无策,于是我转身就要走,在快要踏出大门的时候,就听到他突然说了句:“快了。”


我一听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我心想这小子怎么这么喜欢装x,非得等到最后关键时刻才开口,看他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中一样。

我又跑回到他身边,忙问他“快了”是什么意思,可他也不继续回答我,只是接着低头收拾东西,我懂的,天机不可泄露,既然他说快了,那可能就是想告诉我别着急,肯会找到尸体的。

不过接下来,我就明白了他说的“快了”是什么意思,就在我刚回到房间拿起手机,就忽然听到了外面有几个人在大吵大叫,声音闹得把大家都从房里吵了出来。

我心想难道又出什么事儿了?出来一看直接就给我看呆了,我竟然看见村长正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而且磕头的对象居然是雨水。

我心说这是什么操作,难不成来认老祖宗了?于是仔细一看,才发现村长的身边竟然还躺着三个人。

因为距离太远了我也没法看清,于是就走近了些,想看看清楚,结果直接给我看得生理不适了。

那是怎样的三个人啊,不对,应该说是三具尸体更为贴切,我都没法形容他们现在这副模样了,全身上下看不到一块好肉,皮肤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凸起来的黑斑,仔细看那斑点上还长了很多细毛,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恐怕当场就去世了。这些斑的表面全都溃烂成了脓疮,从这些疮里还不断的渗出很多黄色的脓水,几乎流了满满的一地,四周的空气里都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死臭味,就好像这几个人已经馊了好几天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爬满蛆。

我才刚吃过饭,都不敢盯着看太久,就这么稍微瞟了一眼都受不住,再加上空气中混杂的这一股臭味,好在我极力强忍着,这才没有当众呕出来,但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了,估计再呆一会儿就得吐了。

周围人估计和我也是同样的感受,一个个的脸上表情都极其痛苦,全都捂着口鼻皱着眉头在看。

村长还在不停的磕着头,一边磕一边喊着让雨水救他们,我心想这村长怎么就确定雨水就一定能救他们呢?而且他们这都得的是什么病,都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救活吗?说不定人早就死了。

我捂着鼻子,想看看接下来雨水该怎么办。只见他还是那副冰山一样的冷脸,淡淡的看着几乎马上要哭昏过去的村长,然后开口说:“你和他们解释清楚,他们原谅我就救你。”

我就说这雨水绝不是一般人,面对这样的画面和如此恶劣的空气环境,他居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好像压根闻不到似的,不过他说出来的话还真有够冷血的,要是我听到恐怕都气晕过去了。但他说的解释又是解释什么,难道这村长还干了什么对不起雨水的事儿?

只看见那村长听到这话,连忙转过身子来面朝我们,然后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解释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躺在地上的这三个人也就是这次偷尸的那三个人,而村长就是这一切计划的幕后主使。

原来在一年前村长的老婆和他离了婚,带着女儿改了嫁,村长就每日借酒消愁,天天混迹在赌博场所很快就欠了一大笔钱。直到前段日子,我三伯提前来村里和村长说了要举办冥婚的事情,还说过几天会有个年轻男人带一具尸体来存放,这个男人就是雨水。余水一来就和村长还有其他几个干部说,这个女尸煞气极重,除了他其他人绝对不能靠近塔楼,然后当着他们的面画了一张符贴在了门上。

第二天,债主突然找上门来,逼村长务必在这几天之内把钱全部还清。村长实在掏不出钱来了,就去找村里的几个干部借,有个干部就提议说村里还有几块空地,卖掉应该可以抵一部分,可他虽然是村长,但实际上这个村的所有权都在我们福家手里,所以买地这种事也不是他能做的了主的。

那几个干部就趁机讽刺挖苦他,说他这个村长当的有名无实一点权力也没有,连村里的地怎么安排他都没法管,还不只能是任我们福家摆布。其中一个就说我们福家这么多年都一直在外面待着又不长住在村里,凭什么还一直抓着这个村的所有权不放,于是就怂恿村长让他把属于他的权力拿回来。

结果这二货村长一听,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忙问他们应该怎么办,这几个干部就说我们不是送来了具尸体吗?就正好用尸体来搞鬼,反正我们也是城里人,肯定是见不得这种场面的。

这几个人说他们可以帮忙,但是事成之后必须要分他们一杯羹,村长当然是立即就同意了。

关于整个计划的来龙去脉,村长也全部复述了出来。

其实在整个计划开始执行前,村长也反悔过,可这么丰厚的利润就摆在眼前,早就眼红的几个干部显然是不会理会村长的意见的,即使这个时候村长摆手说不干了,他们几个也会接着行动。所以商量到最后,主要行动的是他们三个,村长就担任幕后指挥以及提供情报的工作。

村长先是提前去祠堂探查了一番,发现三爷爷的棺材板是打开的,又打听到了我的房间以及举行仪式的具体时间。

我是没搞懂这几人干嘛偏偏选我吓唬,明明福家有这么多人可以选,难道我看起来真的就那么好欺负吗?

当天一早村长就先安排了两个人提前去祠堂,一个拿着钩绳藏在屋顶,一个拿着撬棍躲在供桌下面,另外一个则躲在塔楼外等待时机。

然后看见我和余水从塔楼里出来后就进去把女尸抱了出来躲在了祠堂后面,接着等所有人赶去塔楼的时候,供桌下的人就用撬棍把棺材给撬开,屋顶上的人用钩绳把三爷爷的尸体吊上去放在屋顶,最后抱着女尸的那人踩在窗口然后用伸缩支架操纵女尸行走了一遍,计划到这里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我正好奇躲在供桌下面的人是怎么不留下任何脚印就离开祠堂的,村长接着就说到,其实在所有人返回祠堂的时候,供桌下和屋顶上的人以及我三爷爷的尸体都还藏在原地没动,他们是等所有人都回去睡觉了才从祠堂离开的,藏在供桌下的那人是先跳到了棺材沿上,然后屋顶上的人再甩下绳子来把他给拉上去。

我心说原来如此,当时要是三伯他们在发现尸体不见后能先镇定下来再立刻展开搜索的话,说不定就能直接找到了。

接下来就是用女尸吓唬我的计划,他们先是提前就抱着女尸藏在了我的窗外,等我一出门就进来把女尸放在我的床上盖好,被我们发现后把女尸再次放进塔楼,当天晚上这几人又合伙把棺材里的女尸第二次偷了出来,然后先是派了个人在我门口敲门推门,趁我的注意力全部被门口的响声吸引的时候,其他几人就在我背后的窗户外面把女尸的姿势摆好,最后只留下一人蹲在墙外用竹签动女尸的头。一直到这里,一切的计划才都顺利完成了。

这几人回去之后就提前开始喝庆功酒了,幻想着明天要怎么来和我们谈判。可惜还没喝一会儿,这三人就相继出现了呼吸困难并浑身抽搐的症状,身上也开始冒出了很多的斑块,紧接着就是斑块开始溃烂流脓,溃烂带来的剧痛把几人搞昏迷了,所以现在躺在地上的这几人是被疼晕过去了,看来的确还没死,应该还有的救,不过不知道这村长为什么一点儿事也没有。

村长说其中一人在快要晕过去之前告诉他说,去找那个把女尸带来的年轻男人,他肯定有办法救他们,于是村长就带着他们三人来了。

我看见在场的所有人听完后全都陷入了沉默,可能他们也不敢相信这几人居然如此小看我们福家,还真觉得只要摆弄摆弄尸体假装闹鬼就能让我们害怕到妥协?而且这个村一开始就是我们福家的老祖宗修建的,所有权本来应该在我们手上,后来的村民都属于是外来人口了。

这个村长之所以能当村长,还是因为我三伯看他干活麻利踏踏实实才让他当的,工资奖金补贴房产证一样都没少给他。

一直以来蛇臧村的村长按规定都是福家人来当的,可我三伯觉得我们一直住在外地也不好白占这个头衔,还是第一次让本村人来担任这个职位,没想到在他们嘴里居然被贬得如此一文不值,好像我们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他们这种下三滥的伎俩顶多也就只能吓唬吓唬我而已,但想让我三伯这样的狠角色妥协,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要说我们福家为什么能一直保持现在这样的安稳生活,我三伯作为现任福家的当家人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虽然我爸妈很少和我谈到关于家族继承的事情,但我还是多多少少能感觉到,自从我爷爷老了以后,家里的大小事在决定之前都要过问一遍我三伯才能最终决定,那自然福家现任的当家人就非我三伯莫属了。

如果要谈谈我三伯的事迹,那可能要说上个三天三夜了,反正我只知道每次家里出了什么事,无论大小,只要我三伯出面就一定能摆平,所有人遇到问题也都首先想到要来找我三伯求助。我三伯除了对我们这些晚辈基本上都是和蔼可亲的,可对待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村长把故事说完就又转过身去看着雨水,雨水却抬头看着我三伯,似乎在等他发话。

其实不用猜都知道,虽说这几人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完全就是咎由自取,但毕竟人命关天,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果然就看见我三伯朝雨水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其他人见我三伯一句话没说就走了,也都没啥好说的,全都各自散开来了。

不过我还不打算走,我还没搞懂他们几人是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看起来有点像是中毒,我认为应该和那女尸有关。可如果说是报应的话,那村长也参与其中,为什么却没事呢?还有雨水又打算怎么救他们,我对此都充满了好奇。

余水转头看我还没走,也不管我,蹲在中毒的一人面前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额头上写了什么,紧接着又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瓶子,把里面类似液体的东西滴在了那人的嘴里,然后重复同样的动作陆续给其他两人也解了毒。

做完这些,雨水站起身目视着前方说:“不要碰,等他们自己醒。”

看样子不光是对村长说的,也是对还在现场的人说的。

我一看他说完就要走,忙跟上他追着连问:“那几人是中什么邪了,为啥村长没事?你那瓶子里是解药吗?”

我一边追着他一边问,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害我都没来得及刹车,一下就砸在了他的背上,痛的我龇牙咧嘴的,但也不在意,还在等着他回答我的问题。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才慢慢说:“是尸毒,村长没碰过尸体。”

我心说原来不是什么诅咒,而是碰那女尸会中毒,我又连忙回忆了下我这几天有没有碰到过女尸,不过这样一想我确实没有直接接触过她的尸体,她离我最近的距离也是隔了扇窗户的,不过在塔楼里她用头发缠过我应该不算吧,要不然我现在应该早就毒发身亡了。

突然我又想起来那女尸躺我床上的时候,好像是看见了雨水伸手把她给扶起来的,那他应该是碰到了的,为什么他没事呢?难不成是隔着衣服的?算了,像他这人神神秘秘的,这毒兴许对他根本没用。

不过这女尸既然这么毒,那他还直接让我和她零距离接触,就不怕我没忍住然后推了她一把?

我一想到这儿气就不打一处来,直接叫了出来:“我说既然这么毒,那你还叫我去塔楼,要是我没忍住碰了她一下,那我现在不就死定了,这种事一个人去不就行了。”

他可能是看我确实对他这种拿别人生命随便开玩笑的行为感到十分不理解,居然破天荒的给我解释了一下,“女尸的棺材打不开,她知道我在,你的气息很浓郁,能混淆她的嗅觉。”

我的气息很浓郁?什么气息?我侧头闻了一下自己的身上,没闻出什么特别的气味。不过那女尸居然连闻到他的味道都害怕得不敢开棺,看来他果真是个大人物。

见我还在思索他的回答没理他,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了。


虽然还有一小部分的疑点我没理解到,但我也懒得去问了,问得越多反而疑点就越多,还不如不问,反正大概的我已经全部了解了,还是放过自己,收敛点好奇心吧。

等我整理好思绪回到房间,我妈就通知我收拾好东西,明天举行完就直接回家。

终于可以回家了,在这待的这几天感觉我都瘦了快十斤了,回去一定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一起床感觉精神都好了不少。等我吃完午饭出门,就看见所有人在张罗着把灯笼喜贴全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我也不能闲站着,立刻加入到了布置的队伍中。

就在这时,我三伯拿了件红白相间的长袍子走过来让我穿上,我一看这颜色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三伯说他从雨水那里知道了我和他进塔楼发生的事,他说两方结婚必须要有双方的亲人在场互相送礼道贺,但这女尸因为不知道来历,所以没办法找到她的亲人,但这女尸在塔楼和我有过接触而且并未伤害我,所以现在要让我来担任她的娘家人。

我心说这不是胡闹吗?忙摆手想拒绝。我三伯一句淡淡的“雨水说可行”,就把我的气焰给压下去了。

现在的雨水在这里显然已经得到了很高的威望,我三伯有事儿没事儿的就会去寻求他的意见。既然雨水和他说了可行,那看来我这娘家人是非当不可了,就算心有不满也没用,只能老老实实去把这件长袍给套上。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时间也快接近仪式开始了。我是真没想到都到这时候了,我二姑他们居然还没回来,看来他们是不打算参加这个仪式了,自己父亲的婚礼也不参加,估计我三爷爷半夜得给她托梦了。

我三伯走过来让我在仪式开始前把男方给的聘礼烧给女方,说要先让女方收到礼物才能准备结婚。

我走进祠堂一看,桌子上堆放着各式各样的礼品,一半是真丝绸缎和喜果肘子等,另一半就是纸糊的皮、棉、夹、单衣服各一件,锦匣两对,里面也装着纸糊的耳环、镯子、戒指及簪子之类的珠宝首饰等,旁边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的也是些纸糊的东西,不过看外形都是汽车、房子、冰箱之类的纸活,看我爸进来拿着这几样去烧,我就知道这些应该是女方的陪嫁品。等我和我爸都各自把礼品烧完,就看见黄袍道士一抬手接着一吆喝,仪式就正式开始了。

我发誓等我看完这场表演,一定要把它从头到尾都写进我的笔记里存起来,说不定若干年后还能拿出来当做冥婚旧俗的参考文献也说不定。

除了道士和我三伯在祠堂里,其他人全都在外面等候着。可能是为了营造出一种很热闹人很多的气氛,在外面站着的不光是我们这些人,还放着很多的纸扎人,他们也都个个穿着和我差不多的红袍子。尤其放在我旁边的是最多的,可能因为娘家人就只有我一个,多放几个来凑凑人数,不过还是感觉怪渗人的,脑海里总是不禁浮现出纸人朝我嘻嘻笑的画面,我也不敢随便乱瞟这些纸人,就怕一不小心发现里面有个会动的,那可真就完犊子了。

随后就听见从塔楼那个位置远远的传来了吹奏唢呐的声音,伴随着有妇女的吆喝声。

等接亲的队伍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我一下就看见站在最前面领头的居然是雨水,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牌位,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我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就马上想起到按理来说,他确实应该站在最前面没问题,因为他算是新娘以及这场姻缘的牵线人,所以理应由他来接亲,将新娘送至新郎家的祠堂。

等队伍抬着棺材走到我们跟前停下,几人把新娘轻轻的放下,我就看着雨水把手里拿着的牌位放到了我的手上,我低头一看就看见上面写着“福三理之妻程氏”,意识到了这牌位是新娘的,原来这新娘姓程。

我又抬头看了一眼雨水,看见他示意我送新娘进门,我愣了一下然后马上会意,端着牌位就领着新娘的棺材进了祠堂,随后外面的人也都全部进来了。

我把牌位放在了三爷爷牌位的旁边,然后余水上前用一根红头绳将两个牌位栓在了一起,寓意着媒人牵红线,百年好合的祝福,并复上红、黄两色的彩绸。

接下来就是等道士先生做法事,一直看着道士边跳边诵读完最后一句,然后喝了一杯酒,接着就看见站我三伯旁边的几人端上来了酒、饺子和长寿面还有一大盆冒着热气的糯米饭,分别摆放在了两个牌位的前面,但糯米饭只是放在了一边。然后就是两家人出来给牌位上香磕头,接着就是互相道喜祝贺。

没想到我的演技竟然还不错,和我三伯他们道喜的时候,居然难得的十分认真没有笑出来,毕竟这种场合下如果我笑了,我三爷爷可能就得来接我了。等到所有人都祝贺完,一场正式的冥婚就算是礼成了。

最后就只剩下将两人破土安葬了,不过在安葬前,道士说所有人都要吃上一大碗糯米饭,而且还必须得吃完,不能配菜。

在仪式开始前我就是怕中途会饿,才去房里啃完三个大面包,当下肚子正撑着呢,现在又得把满满当当的一大碗糯米饭给吃完,最难受的是不能配菜就空口吃。

本来糯米饭就是黏糊糊的一坨,不仅难以下咽而且特别粘嘴,嚼到后面我腮帮子都僵硬了,嘴唇也被糯米饭粘在了一起。具体的经过我都不想回忆了,只记得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一边用毅力强硬的压制住想呕的生理反应,一边又疯狂的大口塞下糯米饭,等咽下最后一口,我决定这辈子不会再吃糯米饭了。

等所有人都吃完收拾干净,由我和雨水领着新娘的棺材,三伯和我爸领着新郎的棺材,道士先生吆喝着走在最前面,其他人就跟在最后面,一路畅通无阻的就走到了要合葬的坟坑前。

因为距离道士先生说的吉时下葬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我们只能在原地坐下休息一会儿,趁着这个空档,我找我三伯问起了这个婚礼的起因。

原来我三爷爷生前一直有个愿望没有实现,这么多年过去怨气慢慢积累,最后反噬到了我二姑的女儿身上,想起来之前我还说我三爷爷为人正直善良,现在看来他也只是一个任性的小老头。

我二姑急的团团转,就去问了我二姑父,我二姑父找来这个黄袍道士来看,道士一看就说是怨气缠身,随后就问我三爷爷是不是有心愿未了,可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能记得他老人家生前的愿望是什么,这时候就听那道士说也不是非要解开愿望,看我三爷爷终身未娶就可以猜到这个心愿多半和爱而不得有关,所以要找一个同样终身未嫁的怨气女尸来和三爷爷结亲。

其实这个道理还蛮奇怪的,三爷爷本来就有很重的怨气,结果又要让他娶一个怨气很重的新娘,那这不是两个怨气撞到一起怨气只会更重吗?

可是谁也没想到我三爷爷眼光还挺挑的,道士一连找来了好几个他老人家都不满意。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出来我三爷爷不满意的,我三伯也没详细说,只是说找不到匹配的就没法结亲,过了几天,这黄袍道士就带来了一个头发很长的年轻男人,也就是雨水,说他可以和三爷爷对话,这样就能知道他老人家想要什么样的了。

我一听这心里那叫一个震惊,我没想到雨水不光可以收尸竟然还能通灵。

我三伯接着说,他们就让雨水去我三爷爷的坟前待了一个晚上,第三天下午他就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了一具女尸,并说这个就是三爷爷想要的。道士一看,果然如此,就立马算好了吉时,安排他们着手准备婚礼。

然后就是我三伯他们提前来蛇臧村把我三爷爷的棺材挖出来存放在祠堂,然后又让雨水把女尸送到塔楼里放好,又提前挖好了这个合葬坟以及彩礼装饰的准备,一切才算全部就绪。

和我三伯聊完,下葬的时间也到了。

听说本来他们是打算就在我三爷爷的老坟侧挖一个穴,露出棺柩的槽帮,再将新娘的棺材并排埋入这个穴的,但我三伯就想着,既然要结婚那就趁此机会直接迁个新坟,就当新家了。不过这新坟其实也不远,就在老坟过去二里地,背靠青山,前有绿水,也是个景色秀丽的风水宝地。

道士在坟坑旁仔细看了看,确认坑底是干净平整没有任何东西掉进去或卡在里面的。

以前听我妈和我聊过,如果有人想害你们一家,他就会在趁没人看着的时候故意在你们挖的墓坑里藏一些小铁钉子或者折断的筷子在里面,这样一来不出三年,家里必定鸡飞狗跳,亲人相继意外死亡。所以挖坑后是一定要找人来守着的,下葬前也一定要仔细检查一遍坑里,防止被人挖了墙角。

检查完道士一摆手,先是把三爷爷的棺材放了进去,接着就是新娘的棺材并排放在一起,然后就开始挖土填埋。

等全都安葬完,就在坟前摆好酒果,两方人又各自在墓碑前将花红纸钱焚烧干净,这个被称为合婚祭,最后再来一次道喜祝贺,整个冥婚的流程到这里才算彻底结束了。

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互相贺喜的时候,我居然还有点想流泪,就那一瞬间,忽然有种莫名的欣慰涌上了心头。可能是我作为晚辈看着三爷爷这辈子到现在才终于有了个归宿,所以也替他感到高兴吧。

刚刚在仪式开始前我妈还提醒我绝对不能哭,说大喜的日子哭出来是不吉利的,我当时还想说这种画面怎么可能哭的出来,结果看着一切都尘埃落定,反而还真有点想哭了,果然文化习俗带来的冲击力是难以想象的,即使是冥婚这样的陋习,经历过一次,也让人感慨万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三爷爷生前爱而不得的人难道就是这个女尸吗?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雨水居然还可以准确的找到并把尸体给带回来,难不成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个巫师?专和冥界打交道的?

这想法一出我就有点想笑,之前我还信誓旦旦的说世界上绝不可能有鬼神,结果才去了一趟蛇臧村,回来就立马转变态度了。

不过回忆起这次的种种经历,我想我也算没白来这一趟,只是最后要离开的时候没找到雨水,想来他可能早就离开了,我还想着遇到这么特别的人,留个联系方式就当交个朋友也好,不过看样子他可能也没联系方式,说不定从来没用过手机都有可能。毕竟像他那样的人,什么神奇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好像都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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