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类型连载
冯瑞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成了见义勇为的大英雄,他却对着摄像机和无数的记者说:那是我的女孩,我爱她,十几年如一秒,来不及改变......那女孩叫苏玉。她不曾忘记周正风,固执的认为周正风深切的爱过自己,年少轻狂,少年难忘,遇见时青春正好,再见时雪雨飘飘......
主角:苏玉,周正风 更新:2022-12-19 04:16:00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苏玉,周正风的其他类型小说《在海岸线等你》,由网络作家“金陵小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冯瑞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成了见义勇为的大英雄,他却对着摄像机和无数的记者说:那是我的女孩,我爱她,十几年如一秒,来不及改变......那女孩叫苏玉。她不曾忘记周正风,固执的认为周正风深切的爱过自己,年少轻狂,少年难忘,遇见时青春正好,再见时雪雨飘飘......
十二月的一个下午,寒风凛冽,苏玉穿一件鹅黄色的棉服站在冷风中,棉服的下摆是她这个年纪偏爱的传统公主裙摆,厚重的裙摆安静的为穿着它的人抵御寒潮,十二月的冷风和二月的春风一样只吹动了她的长发。
鹅黄色的底色蔓延至袖口、领口,连接上毛茸茸的白色镶边,整件衣服上四处点缀着非常小却一眼就能看到的红色的心形形状。
这一年是2005年,苏玉17岁。
她在等人,一会眼神游离在围墙的各个角落,包括可以穿过栅栏望见校园外面的水泥路,一会又认真的看一眼门口,传达室的灯光暗黄得像传达室大爷的脸,暗暗幽幽的亮着,照见华灯初上之前的寂寞。
周正风一般情况下会在十分钟之后出现在大门口,校门外吸引他的是那家始终开着半扇门,十年如一日脏兮兮的包子店。芭比馒头的世界永远无法理解一块钱三个个包子的时代,而苏玉和周正风,他们属于那个时代。
包子店的高峰时段一般是早上六点半,这是早自习开始之前,下午五点半放学之后,晚自习之前的温饱有一部分男生会选择在那里解决,
那里填补了学校食堂清汤寡水给胃里留下的食欲和空间。
他慢慢走过来,到底有没有看到苏玉站在那里,只有周正风自己知道,他的脸上看起来好像眼中一世界,绝然无他物。
苏玉喊一声他的名字,冬天的五点半已经是夜色笼罩下的灰雾蒙蒙,路灯也是微弱的光,学校里的路灯那点微弱的光能照亮谁的青春呢?
鹅黄色依旧是温柔的,淡淡的温柔,欲语还休的温柔。
他明知故问的说:“苏玉,你找我?”
“我等你很久了。”
是很久吧,十几分钟仿佛一个世纪,谁叫相聚的时光瞬息湮灭。
周正风奥一声,像在回答,又像在等对方提问,他的眼睛看向苏玉的右肩,又收起目光,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棕灰色的运动鞋。
光顾包子店的周正风从来不是一个人,还有他如影随形的同桌庄小勇,庄小勇有一张让人一见之下,三天不能忘怀的脸,究其根本倒不是因为他的五官如何出众,而是他一整张脸上几乎都是岁月的痕迹,年少的岁月,青春痘就是时光去后的留痕。
庄小勇一定认为即使你等的不是我,而我在这里又何妨。他完全没有走开的意思。或许他还在想,即使我不走开,反正你等的人你也等到了。
苏玉缓缓说道:“那个......明天是我生日。”
“明天是你生日。”周正风重复着她的话。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话,谁知道说者有心,听者只是个复读机。苏玉显得有些焦急,她咽了咽口水:“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明天是你生日,今天我要表示什么?祝你明天生日快乐吗?”
“你......”心中怒道:“我早知道你是这样冷漠的人。”嘴上只说了三个字:“小气鬼!”
苏玉转身冲进灯火通明的教室。她要面对的还有像一座冰山一样的王艳云。
王艳云是一个脾气温和待人热情的女孩,可是在苏玉面前她会在秒的间隙里化为一座冰山。眼神里的距离,语气里的厌恶。苏玉只能感受到前者,人的眼睛总是骗不了自己的心,而关于和王艳云对话时她的语气如何,苏玉没有机会感受。
王艳云根本不会和苏玉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而曾经她们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在苏玉踏进明承中学的第一天,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王艳云,那天她们都没有听过周正风的名字。
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它随着时间而来,有时候如一阵风吹来即吹走,有时候又如一片树叶,落叶即归根。
在你不属于我,我亦不属于你的年纪,悄无声息的爱一阵子。在她不可能爱上他,他亦不应该爱上她的状态下,阴差阳错的过一辈子。
青春的航线上爱情总在暗处自生自灭,友情往往明目张胆的演绎了从聚散到绝交的鸡毛和琐屑。在苏玉和王艳云友谊的小舟还没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那时开学季,夏末初秋。
9月3日,开学第三天,谁都不认识谁,老师不认识自己的学生,学生不知道老师姓甚名谁。正在往高一四班,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正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班级,像一个战士走向阵地,看他走路的步伐和姿态可以揣测,敌人已经全军覆没,他的战场他已战斗多年。
他就是平淡无奇的高一四班班主任,何光年,这名字听起来扑面而来的高深莫测的距离感。矮胖是他比较直观的特征,健康的浅棕色皮肤,头发和眼球一样的黑色,带着点微微的自然卷,似在诉说自己年少时的俊逸潇洒。
何光年粗壮的双腿再迈开三次即可抵达鸦雀无声的教室门口,他手握着一卷纸,内容都是学生的姓名和升学考试的分数,应该是要借着点名的名义强行记忆学生的姓名,好表现为人师者无人可及的记忆能力。
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大伙已经习以为常的竖起耳朵,等待被叫到自己的名字后,第一时间站起来喊一声:“到!”
在每个人都准备好之际,何光年把手里卷成细长圆筒的纸张,往讲台上轻轻一丢,双手背在身后,于教室仅有的两个东西走向南北相隔的过道上来回踱步,又重新走上讲台,微微抬着他圆润的下巴,挺起胸膛,中气十足的问了一句:“周正风是谁?”
从小个子们聚集地的第一排数过去,第五排靠北边过道里面位置的一个少年站起来:“老师,是我。”
何光年微笑点头,目光扫一遍在坐的所有人,喉咙里短促的咳嗽一声:“谁是苏玉?”
认为班主任已经放弃点名的苏玉已然神游,不仅是苏玉本人,包括认识她的所有人,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个苏玉可以被特殊点名的理由。说苏玉是个学渣,渣得却不彻底,始终半死不活的待在排名的中下游,如一个溺水三十秒的人时刻等待救援的人渡她在学海里上岸,可这个人从苏玉小学一年级开始到初中毕业,始终没有出现。
王艳云正是苏玉的同桌,全班除了王艳云之外,所有人都在想:苏玉是何许人?
王艳云从座位下偷偷伸出手,悄悄的拉着苏玉的衣角,三十五度的角度侧着脸用蚊子的声音说:“苏玉,老师在问你?”
关于苏玉是谁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何光年甚至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强迫症再度发作,他把卷成细长圆筒的纸用手铺平,终于在全体学生姓名排列表的三分之二处找到了“苏玉”的名字,何光年语气坚定的大声问道:“苏玉是哪位同学?”
苏玉诧异的瞪大眼睛,缓缓站起来:“我是苏玉!”
周正风和苏玉的座位垂直,苏玉坐在第三排,中间隔着另一个姓苏的女生,叫苏晓春,省略姓氏,倒过来念她的名字就是孟浩然千古传诵的名篇。
何光年看了一眼戴了很多年还是分秒必争的腕表,说下午校长要给全体教职工开会,他决定临时委派一个班长负责班级纪律,要求在临时班长临时上任的同时,每个人都必须严格遵守课堂纪律,不准交头接耳,不准随意走动。
如果学校里教会所有人,不准尔虞我诈,不准随意变心,那么从1994年伊始传唱的那首《同桌的你》,会不会变成枕边的她?
歌声里那时候的天空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现如今,天空更蓝,日子却过得一点都不慢,十几年弹指一挥间,几十年须臾转瞬。
在众多艳羡的目光中,班长的光荣职务降落在覃萧头上,这种临时的随意委派就像赌博,恰巧覃萧在何光年这个老千手上掷骰子出了六六六。
虽说是临时委派,成绩排名也是必备条件,覃萧的成绩优异与各科的优秀表现,虽不及周正风,却可以甩苏玉几条街。
苏玉还一直站在那里,陪他一起站着的还有周正风,他们一直站着的原因,只是因为何光年急着开会忘了说一声坐下,便扬长而去。
何光年虽说矮胖,走起路来的劲头不亚于某位同样矮胖的武打明星,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高一四班的可视范围内。
他一消失,苏玉随即坐下,嘘一口气,望着王艳云,心中只有四个硕大无解的字:莫名其妙!
“让你坐下来吗?你就坐下?”覃萧的敌意让‘莫名其妙’四个字不仅硕大,而且突兀。
覃萧的座位和苏玉平行,她坐在靠南边窗户的第四排里面的位置,苏玉需要略微回过头才能看见她。
苏玉不是略微回过头,而是彻底转过身,背对着黑板,但是不是看向覃萧,而是看向周正风,用手指着他对覃萧说:“他不是也坐下了吗?”
覃萧轻蔑一笑,冷冷的弱弱的哼一声:“你跟他能比吗?”
苏玉没有回答能还是不能,既然对方针锋相对,自己也只能做好迎战的准备,她双手环在胸前问覃萧:“怎么个比法?”
苏玉说:“这样比,老师问,谁是他,他说他是,老师问谁是苏玉,我说我是。完全统一,可比性百分之百,所以他坐下,我也坐下。”
覃萧一本正经的说:“作为一个学生,尊师重道是最基本的素质,老师让你站着,你就应该站着。”
“老师让站着,但是没说我不可以坐下,现在是你不让我坐下,是尊师重道,还是你新官上任?”苏玉学何光年的样子微微抬起下巴:“你是班长,老师不在你说了算,但是你让我站着,他也不可以坐下,否则不就成了,你通过打压我来向他表达偏袒吗?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是闲得无聊?”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突然给忘了?”苏玉向周正风发问,走过场的点名短时间的记忆很容易遗忘。
很多年后,苏玉每每回想当时情境,心中不免感慨: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若如初见,真的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忘记了,多好!
偏就忘不掉,说不上好不好。
周正风望着苏玉,没有字正腔圆的自报家门,只是望着她。
四目相对,苏玉站着,他坐着,这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白驹过隙的光阴从他们的对视的目光中又过了一遍,像过了很久。
下课铃响了。这是下午的第一节课,太阳留恋传达室的屋顶,青瓦上一片片冬雪秋风春雨的痕迹。
可以随意坐还是站的课间休息,苏玉还是站着,不再背对着黑板,她实在不想看覃萧那张不太友好的脸,留个后脑勺给覃萧的方向。
王艳云激动的拉着她的手:“老师都说过一遍啦,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吗?天哪,你怎么可以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谁?你这么激动,像个白痴。”‘莫名其妙’的感觉虽然缩小了,此刻王艳云表现得更加让苏玉觉得不可思议,一向性格内敛娇羞的王艳云还有如此抑制不住激动的时候。
“苏玉,你说我白痴?白痴才会不知道他的名字。”王艳云不服气的噘着嘴。
苏玉非常不耐烦的对王艳云不厌其烦的说着一个人,她走向教室外面的新鲜空气。
王艳云哪里肯放弃,直追着苏玉出了教室的门,站在一楼的廊檐下,高一四班在一楼,这是明承中学自创立以来一贯的规矩,高一就在一楼,高二在二楼,高三自然在三楼,像是在说:从一楼进来,从三楼离开。从低处开始,从高处离别。
人的一生有多少次,从低到高,再从高到低,走走停停,高高低低。
食堂的灯亮了,饭菜在热气氤氲之中淡然的描摹着人间的烟火,晚饭后不久即是一天最漫长的晚自习时间,所有人看起来都是少壮正努力。
吃晚饭的时候,黑压压的人群占据着巨大的餐厅里众多长条形餐桌,放眼望去空座屈指可数。
周正风端着餐盘用眼睛搜寻可以入座的位置,很巧的是,只有苏玉和王艳云的对面没有人落座,空在那里。
周正风坐在苏玉对面,苏玉低着头看着餐盘里面的白菜和米饭,寡淡的颜色里很难找到大块的肉,还有青椒绿得那么刺眼,土豆丝配合的掺杂在里面。
苏玉和周正风面对面坐着,你一盆饭,我一盆饭,对视,不食,无言。
她把餐盘里的菜都吃了,一粒米没有动。
他把餐盘里的饭都吃了,一粒米没有剩。
两个人很同步的站起来端着餐盘走向装着残羹剩饭并排而立的两个巨型垃圾桶。
苏玉走在前面,王艳云也跟了上来,挽着苏玉的胳膊,周正风跟在她们身后。
一直到走出食堂那扇巨大的门,食堂的门总是那么大,大概是怕饥饿的人在人潮拥挤的用餐时间因为门窄被挤到了脑袋。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苏玉问。
“我没有一直跟着你,你们是两个人。”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我这是恰巧跟你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周正风说。
“如果我说我要去女生寝室?你呢?”苏玉戏谑的笑了笑。
周正风有些接不上话,脸上带着只有少年人才有的稚嫩的尴尬,苏玉话已出口,看起来很像是个坏女孩。
他不说话,大步绕过苏玉,没有等周正风走出几步,苏玉立刻叫住了他:“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苏玉向四周看了看,问道:“你和我们的班长很熟吗?”
“班长?覃萧?”
苏玉点点头。
“问这个做什么?”
“你就回答我熟还是不熟?”
“不熟,只是认识而已。”
苏的好奇心让她忍不住要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周正风淡淡一笑:“像认识你一样,在初中部的时候我们是同班同学。”
“你的意思,认识我是因为在高中部我们是同班同学?不,我和她不一样,你自己说的和覃萧不熟只是认识,只是同学,而我们不仅是同学,刚刚还一起吃晚饭了,是不是?”
苏玉一脸认真的表情,一定是要用尽全力的摆脱周正风说的她和覃萧一样。
周正风回答:“是。”
“你还有问题吗?”
“在我提问的时候,你只需要回答就行了,你刚刚的一句话,属于问句,超出了我对你的期待,我只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周正风沉默的等着苏玉提出的问题。
“她为什么要针对我?”
“我不知道。”
“她为什么不针对你?”
“我不知道。”
“她为什么不针对我们两个人?”苏玉说:“我知道了,你又想说我不知道,是不是?”
周正风像刚才一样回答:“是。”
王艳云对苏玉说:“如果一个人要针对你,另一个人怎么会知道原因。”转脸问周正风:“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他不回答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他根本没有听见王艳云的话。
“你没听佛祖说过吗?一切皆因果,既然有果必然有因。”苏玉故弄玄虚得像个侦探。
周正风问:“你还研究佛学?”
“我没有研究佛学,我只研究了佛祖说的这句话。”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就是佛祖说的?”
“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
“你还有问题吗?没有问题我走了。”
教室里的灯都亮了,学校水泥路两边的路灯也同时亮了,灯光洒满他们的脸。
周正风向教室走去,苏玉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喂,我还有个问题,等我想到了再来问你。”
他没有回头,对着身后的苏玉做了个OK的手势。
晚风吹来,时光温婉。
王艳云恋恋不舍的目光望着周正风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的转角。
苏玉问道:“你在看什么?”
她立刻掩饰:“没什么,你们在说话,我什么都没有看。”
“你明明在看周正风,你看他做什么?”
“我没有看他,谁说我在看他了,他站在我面前,我也不能把眼睛闭上。”王艳云岔开话题:“你真的要去寝室吗?”
“当然,寝室有床,可以随意躺倒,教室只有凳子,还有桌子,要么坐着,要么趴着。”
两个人慢悠悠的晃晃荡荡的走进女生宿舍楼,宿管阿姨热情的对每一个迎面而来的女孩微笑,那种热情里总带着一种严肃的距离感,让每一个寄宿在她管辖区的女生从来不敢坏了宿管制定的规矩。
学校只有一个有正式编制的宿管,管着男生宿舍,也管着女生宿舍。
宿管阿姨和有正式编制的宿管不是同一个人,真正的宿管是她的丈夫,一个年过半百,满头白发的老头,他逢人便说,他是少年时头已白,一边说着,一边拉他妻子去给他作证,还要一个劲的说明如果他满头青丝的情况下如何气质过人。
而宿管阿姨,她顶多算是个宿管的助理,也可以叫助理宿管。只管寄宿的学生睡得规不规矩,不管睡得好不好。
十几岁的年纪,梦都是纯净美好的,宿管的工作也相对比较轻松。
高一年级的宿舍和教室一样,在一楼,苏玉和王艳云住在一零五室,一共四张上下铺的床,只住着六个女生。东西对立平行的摆放着,中间是过道,过道的宽度刚好可以并排站着一零五寝室里的所有人,还算是宽敞,靠门位置的两张床上铺是空置的,放着六个女生的不常用的物品。
在那些不常用的物品里最多的是书,仿佛睡觉才是正经事,读书只是顺带。
六个女生互相微笑着打招呼,互相问了姓名。
除了王艳云,另外四个女生异口同声道:“你叫苏玉!”
“你们好,我是苏玉。”
苏玉的床坐北朝南靠着东边的墙,北边是一扇很大的窗户,南边是门,门开向右边,南面的左边也有一扇窗户,只有北面那扇窗的三分之一大。
“老师为什么会问你是谁?”住在苏玉上铺的女生问了大家都很好奇的问题。
苏玉更好奇,却不知所以,她摊开双手笑着说:“我哪里知道。”
皓月当空,夜色却还早,四周渐渐趋向安静,寝室里更安静,大部分都已经到教室等着晚自习开始。
晚自习一共两节课,第一节课从六点三十分开始,七点三十分结束,第二节课从八点一直持续到九点。
晚自习放学至寝室十一点准时熄灯的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还有更多人会在教室读书到十点,这更多人里面总是少不了王艳云,她是努力的人,但是从来没有苏玉的影子。
苏玉宁愿一个人去吹操场上的风,尽管那个传说由很多个坟墓被夷为平地之后的操场上,流传着各种可怕的鬼怪故事,她也愿意吹那一阵阵自由的风。
晚上九点半,一零五寝室的六个女生回来了五个,王艳云还在教室里。
许悠然和苏晓春分别占着上铺空置的两个铺位。
许悠然干脆拉着谈溪坐到苏晓春的床上,两个人坐着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这二人已然熟络起来,究其原因是她们找到了相同的话题。
苏晓春是个内向文静的女孩,话一向很少,被聊得热火朝天的二人挤到床尾,靠墙坐着,静静地听,一言不发。
参与这个话题讨论的两个人很快又多了苏玉的加入。
她们的话题关于周正风,也谈到了覃萧。
苏玉打断她们:“你们谈论周正风的时候,可以绕开那个鸡毛剑客覃萧吗?”
许悠然问:“鸡毛剑客是什么角色?”
“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资深玩家称为鸡毛剑客!”苏玉说完,哈哈大笑。
谈溪说:“你好像很讨厌她。”
“不,是她很讨厌我,她对我的讨厌,我座位离她那么远,我都能感受到。”
苏玉的话还没有讲完,上铺江珊突然伸出个脑袋,对着苏玉十分友善的笑,她的牙齿很白,皮肤在一口大白牙面前自惭形秽到营养不良泛着一种不健康的黄。
江珊说:“你不用理她,也别放心上,她在我们初中部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用老师的话说,她很适合当班长。很多时候爱做得罪人的事,说得罪同学的话。”
苏玉从床上下来站在过道里手掐着腰,宽松的睡衣被她的手一掐之下,皱起的一堆布料贴着她纤细的腰肢。
“我们都是高中生了,就算我是小学生也能看明白,她根本就是针对我,这才刚开学,我跟她都算不上有多熟悉,哪里来的仇怨偏要针锋相对?”
江珊放下手中的书,始终带着微笑说道:“你也说了是不熟悉,她也许不是针对你,因为她与周正风毕竟......所以她才会揪着你一个人说话。”
“毕竟什么......你说她和周正风毕竟什么?”许悠然迫不及待的问。
谈溪冲到苏玉的床前,抓着床铺冰凉的扶手,急切的问:“周正风怎么可以和她......怎么可以?”
江珊、覃萧还有周正风都来自明承中学初中部。
江珊说:“这都是老八卦了,整个初中部没有人不知道,但是别人的事情我们哪里能管得了呢。各位还是早点睡觉吧,都十点多了。”
这时候门突然被推开,王艳云抱着两本书站在门口看着她的室友们:“你们在聊什么,这么起劲?”
谈溪说:“你怎么才回来,错过了一个新闻。”
“什么劲爆的消息?”王艳云问苏玉。
苏玉回到床上盘腿坐在床中间:“都不算是个新闻,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苏玉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屑浪费精力说关于覃萧的任何事情,苏玉认为她和覃萧注定成不了朋友,那覃萧喜欢的东西,她就必须要做到不屑一顾。
许悠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覃萧一较高下,她深知自己比不上覃萧,这种情况下,老天爷偏就爱开玩笑,让她们成了同桌。望尘莫及的情敌就坐在自己旁边。
许悠然像泄气的皮球,瘪着嘴气若游丝的说:“江珊说,覃萧她喜欢周正风,在初中部的时候就开始了。”
王艳云松一口气:“我当什么事呢,她喜欢周正风,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谈溪拍着王艳云的肩膀:“英雄所见略同,周正风,不是一句长得帅就可以概括的,关键是年年月月霸占着明承中学所有考试的第一名。不给任何人在他之上的机会,将一众努力跟得上但是智商跟不上的弱鸡杀得片甲不留。”
一直沉默的苏晓春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他们是互相喜欢。”
王艳云心有不甘的问:“你怎么知道?”
“覃萧,学习好,家世好,长得好,是男生都会喜欢。”苏晓春就像在说烧豆腐还是青菜比较合适。
苏玉第一个不服气,她跳下床,气势汹汹的站在柔柔弱弱的苏晓春面前:“成绩好不算事,家世好这谁也不能选择,但是她长得好看吗?要说覃萧那恶婆娘长得好看,得问一下我苏玉的脸同不同意。”
不仅不屑一顾还自信满满,这就是苏玉,我可以是差生,但是我很美的感觉。
“情人眼里出西施,覃萧到底有多好看,你得去问周正风,女生看女生能有几个准。”江珊放下书,躺在床上看着屋顶。
“我明天就去问他。”
众人都笑。
第二天起床时候总有人会想起前天晚上的对话,偷偷的瞄一眼苏玉的脸,端详她精致的五官,和似乎随时可以迎风起舞的姿态。
还在熟睡的苏玉,头发凌乱,嘴上还挂着口水,从嘴角挂到脸颊,端详一番的人也不禁摇头,心想,像周正风那样的人,还是覃萧的气质比较符合她们对校园情侣的幻想。
毕竟已不再是夏天,季节变换后的早晨,秋凉更甚。
苏玉匆匆洗了把脸,顾不上擦干因为洗脸弄湿的散落在耳边的头发,拿了书包健步如飞的赶在上课铃响之前冲进教室。
像是约好了似的,早苏玉几分钟走出寝室的周正风,刚好在教学楼转弯处看到像一阵风一样从他身旁吹过的苏玉。
高一四班的早读课一般是有着忧郁络腮胡子又长得唇红齿白的语文老师,他数十年内如一日,乐此不疲的在早晨第一节课,第一个站在教室里等所有学生都到齐以后,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说两句的时候,他却转过满是沉默的表情的脸,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翻看三天前就已经写好的备课笔记,十分满意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苏玉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极限奔跑速度,还是在上课铃响的前一秒,左脚已经跨过教室的门里,右腿还在门外,在门外的除了苏玉没有来得及迈入的右腿还有不慌不忙走来的周正风。
他们迟到了。
忧郁络腮胡的规矩是绝不允许迟任何人到一秒钟,也不允许任何人仅仅是早到了一分钟,这些人统统要被罚在门口站到早读课结束,站在教室门口,秋天是感受金风拂面天高云淡,冬天则是北风呼啸冻手冻脚。
从教室里的很多位置的多个角度,透过教室南边第一扇窗户的玻璃,可以看到苏玉和周正风的背影。
覃萧一直看着窗外,不开心都写在脸上。覃萧的不愉快总能让许悠然觉得那是美好一天最正确的打开方式,她反而美滋滋乐悠悠的一副心无旁骛的愉悦,嘴角还时不时的挂着如她的名字一般,悠然自得的微笑。
“你笑什么?”覃萧一边叹气一边咽口水,闭口不言加上内心不爽,可能有生津止渴的功效,以至于覃萧说话之前要咽一下口水。
“我没笑,谁说我笑了?我笑了吗?”许悠然拿过一本书打开遮住自己的脸,被书盖住的脸就差笑到肌肉抽搐。
“我们宿舍的这个苏玉很有意思,覃萧看到她和周正风站在一起就气得七窍生烟。”许悠然偷偷写在纸条上,纸条跋山涉水到了谈溪的手中,谈溪和苏晓春的座位在北边过道,许悠然在南边。
谈溪看完,立刻撕碎从南到北的传递而来的信息。
“哈哈哈,好好好!”谈溪用许悠然的方式回复。
谈溪的纸条从北到南,以为顺流而下,最差也要和许悠然的纸条一样的跋山涉水到许悠然手里。
可是谈溪却没有那么幸运,在纸条就差一条过道即可安全着陆的时候,被覃萧截胡。
覃萧拿在手里,没有打开的意思。
她举起那张纸条,对专职扮演驿站传递消息的苏晓春以及另外两个男生问道:“谁的?”
三个人都低下头,言语上没有招供的意思,行为上已是直接供出了主犯。
谈溪站起来,怯怯的说:“班长,我写的。”
“你写的什么?”
“没写什么?”
“要我打开念给所有人听吗?”
“我写‘哈哈哈,好好好’。”
“别跟我搁这儿瞎扯,说,到底写的什么?”
“我真写的‘哈哈哈,好好好’!”
“你当我是弱智吗?还是当明承高中是智障青少年特殊教育学院?”
江珊站起来愤愤不平的说:“智障青少年,不是他们愿意智障,是多少他们不能决定的先天因素导致的,请不要拿他们来做低俗的比喻,生命是平等的,人与人之间或许有贫富贵贱可比,但是没有智商高下可比,你是天才你去当牛顿在树下等着苹果,你回18世界找瓦特烧开水,你在明承中学干什么?在高一四班干什么?校长跟你说包送你成科学家吗?”
江珊从座位站起来,大义凛然一般的走上讲台,望着覃萧说:“你知道自己不是弱智,偏要这样说,你的优越感是必须拿有缺陷的群体来凸显你优质的个体吗?”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鼓掌,总之大家都鼓掌了,除了覃萧本人。
江珊的一番话,覃萧愣住,全班喝彩。
掌声雷动。
苏玉问周正风:“感觉班里好像在举办一场演讲,就像美国选总统一样,你听见了吗?”
“嗯。”
“你听见什么了?”
“听不清。”
“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简洁明了,你说出来的话算上标点符号超过四个字会有人跟你收费吗?”
“我真的没有听清里面在讲什么。”
苏玉说:“这还差不多,这才像聊天的样子,你看咱两站在外面如果不聊天,时间岂不是很难熬。”
周正风问苏玉:“你知道相对论吗?”
“这和相对论有什么关系?”
“如果爱因斯坦坐在瓦特的开水壶上,别说一分钟,一秒钟也坐不住,如果和牛顿坐在苹果树下,在不被苹果砸到脑袋的情况下,苹果树下风景宜人,坐一整天也没问题。”
苏玉一头雾水:“你说的太深奥,我听不懂,你以后还是说一些不需要太费劲就可以理解的话,不要总是,要么不说,要么说了别人听不懂,显得你很厉害。”
周正风笑着不说话。
苏玉思索片刻问道:“如果你和覃萧坐在苹果树下,你愿意坐多久?”
周正风被苏玉突如其来的思维大跨度跳跃式提问,问住。
他突然不能思考,无法回答。
苏玉想到前一天晚上寝室里六个女生讨论的话题,对周正风说:“我问你,覃萧美不美?”
他看着她,回味着她的话:“覃萧美不美?”
周正风的眼睛里此刻映着苏玉的脸。
下课铃响,苏玉迫不及待的推开教室的门走进去,她可不想被下课后涌出一楼教室的其他班级同学看到自己被罚站的窘态。
苏玉看到江珊,冲过去抱住她:“如果将来你参加竞选美国总统的演讲,我一定漂洋过海去给你投票。”
江珊像姐姐一样的眼神宠溺的看着苏玉:“你听说过有华人竞选美国总统吗?人家美国人乐意吗?”
苏玉说:“管他呢,反正我就是要给你投票。”
“投票可以,你就别漂洋过海了,等漂洋过海,估计第二任选拔都结束了,明天还是早点起床吧,我早上喊你,王艳云喊你,你就是不起床。”
“春困秋乏,人难免困倦。”
“春困秋乏,冬冷夏热,一年已经过去,我们还要读书吗?古人闻鸡起舞,凿壁偷光都要勤学奋进,你呢?”
江珊和苏玉站在讲台上,你一句,我一句,不休不止,也拦住了要走过去的周正风。
周正风站在苏玉身后,听着他们的谈话。
苏玉抬起左手伸出食指指着身后的周正风,对江珊说:“你怎么也老针对性的说我,这不还有他吗?”
江珊这才注意到周正风一直在等她们让道,匆忙拉着苏玉让开。
苏玉刚坐下,谈溪立刻伸长脖子,手指轻轻点了点苏玉的胳膊:“我看见你们在外面说话了,你们说什么了?”
“我问他覃萧美不美。”苏玉一边说,一边抬头看一眼覃萧的座位,两个座位都空着,覃萧和许悠然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教室。
王艳云立刻追问:“你问谁了?”
苏晓春说了从早上起床开始的第一句话:“门外就他们两个人,当然问周正风。”
谈溪激动的搓着手:“他怎么回答?”
“他还没有回答,我就进来了。”
谈溪被吊起在天台的好奇心,一秒回到地下室,她叹气的说:“你怎么不等他回答了再进来。”
“下课了呀,我可不想出名,开学第四天就被罚站,不丢人吗?”苏玉给谈溪一个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那么想知道你直接问周正风,多简单!”
“你说得轻巧,我问,人家能理我吗?再说,如果我跟他熟悉,我都是直接的一手消息,哪里还要找你打听。”她开始左右拉扯苏玉的衣袖:“你就问问嘛,拜托你了,满足我的好奇心。”
苏玉应允,答应谈溪,若有机会一定问出结果。
关于周正风针对覃萧美不美这个问题的回答,高一四班女生一零五寝室六个人中有一半的人都想知道。
这一半里面不包括苏玉,苏玉自从上学开始,就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但是每次热闹的场面几乎都有她。
真是应了那句话:我本无心闯江湖,奈何仗剑走天涯,路见不平必拔刀,闲来无事凑热闹。
覃萧哪里知道她截获的小纸条正是谈溪对许悠然纸条内容的回复。
“我实在无法理解有些人的无聊至极!”覃萧把纸条扔在桌上,上面赫然写着‘哈哈哈,好好好!’
许悠然偷瞄一眼,心中窃喜,都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池鱼是殃及了,她这个始作俑者的城门却好好的。
九月的天气总是早晨的清冷,让人的毛孔感受得真真切切的冷,实实在在的凉意,而到了午休时间的走动又微微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在额头上。
这时候苏玉的额头上没有汗珠,她看着黑板发呆,周正风看着苏玉的背影发呆。教室里零零落落的坐着十几个人。
苏玉回头想看一下江珊在不在座位,刚转过头去寻找睡在她上铺的女生,目光就遇上了周正风的目光。
苏玉的目光刻意的停了停,端详着周正风,这种眼神反而看得周正风有些不自在,他不受控制的低下头,如果苏玉是有色彩的,周正风一定会装成一个色盲。
苏玉冷笑,心里说着,果然覃萧喜欢的东西都是怪胎。
“大中午你笑得这么瘆人。”苏晓春没有感情的说着。
苏晓春说出口的话,要么突如其来的一句,所有听见的人都好像没有听见,要么不带感情的评价,让所有能听见的人都听见了。
四周已经有几双眼睛看向苏玉,想一探究竟她瘆人的笑意。
被这突如其来的几双眼睛围观,苏玉的脸微微泛起了红晕。
周正风这时候抬起头来,也顺势一起围观,她双颊绯红的样子落在他眼里。
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许只有时间说得清楚,或许时间都说不清楚,那感觉太淡了,淡得像秋日午后的一阵风,不冷不热,不狂躁也不凌乱。但是风吹过,就吹过了,散了,也是吹过了。
只要不上课,教室就成了苏玉的此地不宜久留。
“还有比历史课更无聊的吗?”苏玉绝望的趴在桌上,侧脸压着历史课本:“都死了那么多年的人,过去那么多年的事,研究个啥?如果将来主宰地球的是鱼类,不是人类,历史课一定会被毙掉。”
王艳云问:“为什么鱼类就没有历史课,鱼类也有鱼类的祖先?”
“祖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完全是为了猴子在学习?”
“猴子?”
“人类的祖先不就是猴子吗?”苏玉说:“如果人类的祖先是猴子,鱼类的祖先不一定就是鱼,说不定是一只鸟,传说鱼的记忆只有三秒,谁会那么笨,只有三秒的记忆?”
“鸟就很笨吗?”
“笨鸟先飞没听过吗?你比鸟还笨。”
不管鱼的记忆到底是不是三秒,历史课都开始了。
上课时间最安全的沟通方式就是沉默,历史老师侃侃而谈,看起来很像是穿越来的,穿越了多个朝代,那时候的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全都知道,正史野史他都明了。
同学们的安静地坐着观摩历史老师的口沫横飞。
苏玉拿了一张正方形便签纸,这是一张手工便签纸,苏玉的抽屉里还有很多张,所谓的手工便签纸是她下课时候借了王艳云的粉色塑料手柄的小剪刀仔仔细细的剪出来。
她在纸上写:覃萧不美?
问好是加大的,凸显着问题和疑虑,又像是在表明立场:我认为覃萧根本就不好看。
苏玉一直认为可爱的女生才好看。
趁着历史老师转过身,她迅速将纸条从反手从背后递给苏晓春,用手指了指身后。
苏晓春到底是在递纸条这个行业有着丰富的从业经验,立刻会意,明白了这不是给自己的。她知道苏玉如果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的话,在寝室里有大量的空闲,在下课的时候也有足够的时间。
心想:“她指着后面,那肯定是给周正风的。”
历史老师也很给机会,他毫无征兆的走出教室门,站在门口。不一会听见门外有热情打招呼的声音,原来是新来的实习女老师路过。
看来历史老师不仅精通文史,还精通算卦,他是算准了新来的实习女老师会从门口路过。
不管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是纵文明,精通历史,归根结底,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异性相吸的天性,和他的职业没有关系。
苏晓春把纸条扔在周正风打开的课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过头小声的交代:“苏玉给你的。”语速之惊人非平日可比。
听到苏玉的名字,周正风的心突然咯噔一声,这一声有很大的力量,那力量冲击他的胸膛。
几秒钟的迟疑,周正风猜不出纸条的内容,打开一看之下,随即折起纸张,恢复苏晓春递给他时候的样子。
苏玉的问题,没有得到一个字的回复。周正风站起来,将纸条扔回苏玉的桌上。
他用自己的行动代替回答,想告诉苏玉,这是个无聊而且与他无关的问题。
“扔的什么?”历史老师一副要破解前年谜题的表情。
这下换苏玉慌了,她立刻把拿起纸条,攥在手里。
“拿出来。”历史老师命令道。
苏玉像尊雕像木然不动。
“给我!”依旧是胸有成竹般平淡的语气。
苏玉的眉毛皱起,一脸苦涩,十分不情愿的将纸条递到历史老师面前。
历史老师接过纸条,一步步挪到第五排座位,最接近周正风的地方,当众念出来:“覃萧美不美?”
念出来的同时,一直望着周正风。
苏玉心中叫苦:“完了,完了,这下要成为全班的笑柄,覃萧一定认为我是嫉妒她,不仅仅是覃萧,所有的女生一定都会这么认为,居然提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更愚蠢的是还被发现了。”
历史老师是公正的,始终只找源头,作为中间传递者苏晓春,丝毫不波及。
周正风面无表情的站起来。
“周正风,校长都知道你,你确实很优秀,不过老师想问你,我的课是不是很无聊,无聊到让你觉得自己都懂,完全不用学。”
苏玉心中暗暗叹道:“你的课确实很无聊!”
“那位同学,你叫什么什么名字?”
苏玉没有任何时候觉得比现在更难堪,这是她在开学这短短的几天里已经是第二次被当众点名,而且两次都与周正风有关。
心中骂道:“覃萧喜欢的东西应该是有毒,碰不得,谁碰谁倒霉!”
苏玉像说:“老师,我叫苏玉。”
“周正风想问你,覃萧美不美,你回答他。”
什么?我没听错吧,这个历史老师不仅擅长穿越,更擅长角色互换,这回成了周正风问苏玉,本来是苏玉去问的周正风,没有得到回答。
历史老师估计是被门口短暂会面时的荷尔蒙冲昏了头脑。
“什么?”苏玉哭笑不得。
“这不,上面写着呢‘覃萧美不美?’周正风给你的。”历史老师恍然:“奥,对,你还没来得及看,不过现在你也知道了,就是这么个问题。”一边说着,重新又看了一遍手里的纸条。
历史老师问周正风:“看来这在你心中是个很大的问题,苏玉同学要是不回答你,都对不起这么大个头的问号。”
周正风不说话,他只要说一句,老师那不是我写的,便可与己无关。
可是他不仅没有否定,甚至都放弃辩解,就那么沉默着。
“来来来,你俩都到讲台上去站着。”
苏玉看一眼周正风,千言万语不敢说一个字,只有无奈的走上讲台,和周正风并肩站着。
看着这一出闹剧,覃萧的心里乐开了花。
“他为什么要问我美不美?他居然问我美不美?他为什么要问呢?他为什么不问别人美不美?他为什么不去问别人我美不美?他为什么要去问苏玉我美不美?”覃萧的小宇宙应该是已经爆炸了,顷刻间蹦出十万个为什么。
“你俩怎么不讲话了?都等不及下课要通过传递纸条这种方式说话,为什么现在沉默了。老师是主张自由民主平等的教学方式,苏玉,既然周正风已经提出问题了,你就回答他的问题,那个覃萧美不美?”
“覃萧是谁?”这逻辑方式哪里是历史老师该有的,分明就是一个断片的酒鬼,第二天酒醒才想起前天关键的事情。历史老师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覃萧。
覃萧说:“老师,覃萧是我。”
历史老师看了看苏玉,又看了看覃萧,他问周正风:“你这是要在你们高一四班选美吗?”
“老师,我不是要在高一四班选美。”周正风终于开口了。
“那你是要去哪里选美?”
“我不要选美。”周正风不卑不亢,他心里知道,反正纸条不是自己写的,但是他却不去解释。
苏玉也在心里不断的祷告:“周正风,你可千万别出卖我,千万不要!”
“那你写纸条递给女同学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问苏玉,覃萧美不美,或许苏玉也想问我这个问题呢,老师你对历史如此有研究,一定知道庄周梦蝶的故事,到底是庄周梦了蝴蝶,还是蝴蝶梦了庄周?”他转脸问苏玉:“苏玉,你说对吗?”
“你说的对。”苏玉只能说对。
“你俩这一唱一和的,倒把老师整得没话说了,你们应该都是明承初中部的同学吧?”
苏玉和周正风都不回答,他们的沉默被提问者解读成默认。
“我知道有些同学是一个初中部的,私交甚好,但是在课堂上还是不要讨论与本学科无关的事情,更不要讨论其他同学的长相。你们俩下去吧,下不为例,下次再犯,直接把你们交给何光年!好了,下课吧!”话音刚止,铃声响起。
历史老师不愧是教授由时间过渡的课程,自身就像是有一种预知时间的特殊功能。
原本很多人都不太确定的事情,原本只是传言,经过这次历史课上的事件,高一四班的人都确定了一件事就是苏晓春说的:“他们是互相喜欢。”
他们指的就是周正风和覃萧,而事实真是这样吗?
当初说话的苏晓春,认为不是。
一开始说是的人,引起的众人的猜疑,想要说不是的时候,发现身边都是准备反对她的声音。事实胜于雄辩在这件事情上行不通,这回事实败给了人言,让雄辩占了上风。
又是静默迷人的下午,当所有人都安静,只有光阴流动时,似乎时间已万年,或者世界只一瞬。
没有老师的教室,所有人的青春和关门闭窗后浑浊的空气融为一体,这就是岁月的美丽,几十年后回想,当初青涩的自己,尘土也是青涩的,就连空气都是青涩的,好像呼吸之间就透露了心事。
那个时候喜欢的人靠得那么近......而后来没有了消息......
王艳云咽了咽口水,想竭尽全力的用最小的声音打听最想知道的事情。
王艳云窃窃私语道:“苏玉,我问你。”
“知无不言!”苏玉突然问:“你觉得我的回答怎么样,有没有后面那位的感觉?”
王艳云微微皱眉道:“他是男生,你是女生,说话的感觉怎么可能一样。”
“谁是男生?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我后面那位苏晓春,说话简单明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从来不拖泥带水,是我喜欢的风格。”苏玉饶有兴致的说:“你想的是谁,不会是周正风吧?看你脑子又给自己搅和了,周正风在我后面吗?他在我后面的后面!”
当有人对苏玉提出一个问题时,苏玉总要说一大堆无关的话,然后才给对方提出下一个问题的机会。
她接着说:“幸亏他没坐在我后面,他若是坐在我后面,这么近的距离,抬头见他脸,低头看他脚,我岂不是太悲哀了!”
王艳云舒展的眉头又微微的皱起,满脸诧异的问:“你怎么会这样想?他有你说的那么让人避之不及吗?你的思想真是太奇怪了!”
苏玉叹道:“覃萧喜欢的东西能碰吗?当然要离得远远的,先别管我怎么想,我就是这么想的。说吧,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周正风给你的纸条,真的是他写的吗?”
“当然不是,你不知道吗?是我写的,谈溪那八婆一定让我去问,我便去问问他,谁知道载在历史老师的手上,看出来了吗?高中部的老师就是难对付,只怪我们道行太浅。”
“你觉得他们......他们是互相那个......互相喜欢吗?”王艳云断断续续的说完,立刻避开苏玉的视线,这一刻她的心砰砰的感觉,连面对熟悉的同桌那张熟悉的脸的勇气都耗尽了。
就像头顶有一张网向她扑来,她无处客套,生生的被困其中。
苏玉想了片刻,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声音:“是不是互相喜欢,不好确定,我要是会读心术就可以告诉你答案,但是我不会,没有办法回答。我也不能去问他们两人‘喂,你们互相喜欢对方吗,不论贫穷富贵?’”
王艳云微笑道:“那当然不能,就算你去问了,人家也不会说。”
苏玉嗤笑:“为什么不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讨厌,很难决定吗?你看那电影里的情节,谁没在青春年少时爱过呢?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什么秀才不出门,依我说,人是感情动物。”
人非草木冷暖都过四季,命数百年悲欢亦是一生。
“那都是电影里的情节,编剧一个人操刀的爱恨情仇,现实能一样吗?现实......其实......”王艳云胸臆难抒,情义难平。
王艳云回想看过电影里的经典桥段,爱恨、离别、重逢,都在就九十分钟以内尘埃落定,而现实是,她的喜欢难以说出口,她的欢喜又不知缘何而起,更不知道该怎么说。
等待下课的时间就像等待过年,王艳云总在休息的时间装作不经意的回头,又在假装的不经意间悄悄看一眼周正风。
周正风看起来心如止水,王艳云则已经是水漫金山了。
她始终不承认这是暗恋,暗恋是自卑和苦涩的,若有实力,若有勇气,谁会在暗地里波涛汹涌呢?若有机会,若有缘分,谁会一个人自导自演。
苏玉见王艳云左右也没提出什么她感兴趣的话题,她转头对谈溪吹了一个很轻的口哨:“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吗?桌面上摆着课本,抽屉里藏着言情小说!”
谈溪抬起始终低垂的双目,对着苏玉翻了个傲娇的白眼:“我藏言情小说好过你递纸条被抓个正着。”
“好啊,谈溪,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八卦主编,你当心哪天死于非命,我绝对袖手旁观。”
谈溪笑了笑说:“你怎么那么恶毒,我跟你开个玩笑嘛,何必当真呢?我们好歹也是一个屋子里睡过觉的人,这才第一年,可是要睡三年呢,别伤了和气!”
苏玉努着嘴:“谁要跟你在一个屋子里睡三年,三年那么长,谁知道中间会发生什么?说不定两年后你就滚蛋了,原因是某杂志狗仔奇缺,谈小溪披挂上阵!”
谈溪嘻嘻笑道:“谈小溪,我喜欢这个名字!”
“就你们这样的学习成绩还要妄想着去杂志社工作?报刊亭能给你们留个位置就不错了,痴人说梦!”不知道什么时候,覃萧站在王艳云旁边的过道里,双手在面前十指交叉的握着,虎视眈眈的望着谈溪,眼睛的余光斜睨着苏玉。
苏玉冷笑道:“那时候我会放一个牌子:报刊亭旁边,闲人与狗免站!”
“物以类聚,把狗挂在嘴上的人,往往还不如狗!”
苏玉站起来,左手轻轻推开王艳云壮实的肩膀,右手掌按在谈溪的桌子上,吓得谈溪赶紧藏起了抽屉里正描写得浓情蜜意的小说。
她半步半步的逼近覃萧,狭窄的过道上只需要几个半步的距离,苏玉和覃萧便靠得很近。
覃萧是齐肩的短发,近看,在午后窗户透进斜阳的光影之下,泛着微微的黄,她的脸很白,凑近一瞧可见一层薄薄的很短很短的绒毛,整张脸却因狭长的双目毁了原本精致的面容,说来真不算美,却也不能说丑。
或许美丑很难鉴定,全由着内心的欢喜或厌恶。
但是有些人遇见了,惊鸿一瞥之后便魂梦相绕,有些人熙攘的聚散而忘却脑后。
正是那双狭长的双眼的注视之下,总让覃萧从一个如沐春风美如朝露的青春少女变成一副难以言说的尴尬表情。
女为悦己者容,娇美的容貌下都自带一种辐射周遭的气质,这是造物者赋予的,四个字可以概括:卿本佳人!
对视三秒之后,只听啪的一声,覃萧的脸上挨了一个清脆的巴掌,苏玉美若葱玉的手落在对方脸上,手指印清晰可辨。
苏玉打了覃萧的脸!
覃萧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苏玉,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错愕、惊诧!
苏玉打完一巴掌,心中涌出第一个念头就是:原来打别人,自己也会疼。
她的手掌麻麻的如无数根细如牛毛的绣花针的针尖轻轻刺痛她的血脉!
苏玉的手掌渐渐恢复血液流动的知觉,覃萧已经从错愕中恢复出来。
覃萧岂是善茬,她把自从进入高一四班看见苏玉的第一眼开始,对苏玉所有的厌恶与不满,汇聚在双手。
只见覃萧重重的将苏玉推倒在过道上,苏玉踉跄着退后,脚下不听使唤的突然绊倒,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苏玉重重的摔在过道上,一瞬间手掌的不适被重摔之下的疼痛铺天盖海的淹没。
真的是太疼了,苏玉的眼中噙着一层濛濛的泪水,但是她忍住了,倔强的忍着疼。
跌倒的瞬间,本能的伸出手撑住身体,手按在地上,苏玉想要借助手掌的力站起来,至少站起来可以洗刷部分的战败的耻辱。
扭了的脚踝使不上力道,而手掌的力又撑不起她从地面平行到九十度垂直的站立。
王艳云已经呆住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弄得不知所措,傻傻的坐在那里,像个观众。
苏玉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来,我扶你起来。”
江珊温柔的双手搀着苏玉站起来。
苏玉只觉得脚踝处一阵阵的热,像波浪,还不忘记夹带着一阵阵的酸痛。
江珊愤怒道:“下手那么狠,是想要她命吗?”
“命重要,还是脸重要?”覃萧淡淡的,冷冷的说。
江珊背对着覃萧,她扶着苏玉站稳后,目光斜视着覃萧,说道:“对于你来说,脸重要,对于苏玉来说命重要。”
覃萧讥讽道:“照你这么说,我要脸,她不要脸,所以她的命比脸重要?”
“你说错了。”江珊转身,正面覃萧,缓缓说道:“因为她打的是你的脸,所以,脸重不重要在我看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那么恨苏玉?大家才认识几天?哪里来的仇恨!”
“有些人生来就让人讨厌,跟仇恨无关!这个世上配让仇恨的东西目前没有。”覃萧依旧是趾高气昂不知悔改的猖狂。
苏玉真想再给她一巴掌,无奈扭伤的脚实在是太疼。还有江珊挺身而出的温柔,让苏玉倍感温暖。温柔乡可以让任何性别的物种丧失斗志,战斗的意志。
王艳云不再扮演观众一样的角色,她如一个刚开始入戏的演员,扶着苏玉坐到里面的椅子上,用宽阔的身体挡住苏玉,像是一堵苏玉战败后新砌的城墙。
王艳云不说话,就那么站着。她认为在覃萧那样的女孩面前,她的所有铿锵有力的心声都会变成苍白无力的语言。
江珊的面上没有表情,说出去的话却胜过苏玉打在覃萧脸上的巴掌。
她对覃萧说:“有些人生来就自得意满,美好的东西都要毁灭,唯独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其实是不知道,很多时候自以为是的主动,往往都做了别人的衬托,对比之下的伤害,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谈溪和许悠然目不转睛的观战,此刻纷纷觉得听不懂江珊说的这段话。后来她们猜测这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苏晓春淡淡的说:“没什么意思,只是江珊代表周正风回答了纸条上的问题。”
谈溪和许悠然自问题的迷雾中,迷雾更深。
越是听不懂的话,越是掺杂着所指当事人如镜花水月又如水雾迷蒙间隐隐约约的情感。
那般情景正如,你在远处,或在哪里,在你心间,心在很近的地方,偏偏拉远两个人的距离。
砰!突然一声钝重的踢门声,吓得众人一惊,门也在重人的一惊之下豁然无畏的撞向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声音可辨,踢门的人一定拥有一双粗壮的小腿!
何光年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从背后看,原本宽阔的臀部,在两个口袋被双手撑开之后,更显宽阔。
何光年对苏玉和覃萧说道:“你们这是华山论剑,还是点到为止的切磋?怎么不打了?”向上扬着右手掌说:“继续......”
覃萧默默低下头。
何光年冷笑一声:“去,到外面去打,让全校师生都见识一下高一四班的两位女侠是如何大打出手的,都说高手在民间,我看不见得,高手在我高一四班。”
何光年从讲台慢慢踱步到北边的过道,离苏玉还有一步之遥,他端详着苏玉,满面疑问的说:“都说名师出高徒,我看也不见得,苏女侠武艺了得,为师恐怕不是对手。”
日常时候喋喋不休的人在这时候都不敢发出声音你,偏偏平常说话很少的苏晓春被何光年的这番话逗得哈哈大笑。
苏晓春的笑声止住,所有的声音又都沉寂了,连呼吸都抑制了频率。
何光年皱眉道:“两个打架的到外面站着,好好反省!”
班主任的罚站政策就如圣旨,令出必行。
苏玉脚踝疼痛,痛苦的表情侵蚀着它的五官。
覃萧也慢慢挪动脚步,她瞬间柔弱,泪已经在眼睛里湿湿润润的做了了湾浅水。
有些人瞬间就可以柔弱,有些人柔弱只是瞬间。
何光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差咬牙切齿,对着苏玉骂道:“学习怎么没这么行呢?”
若是换做别人一定是被戳着痛处,心中异常难受,但是关于学习好坏这件事情,苏玉的伤口已经结了千年的痂,不仅不疼不痒,而且话过无痕。
周西风悠悠的口气说道:“何老师,这件事情不一定都是苏玉的错。”这让谁都没有想到,周正风会替苏玉说话。
何光年不再盯着苏玉,向前几步,欲与他自己也引以为傲的得意门生理论:“不一定是什么意思?难道两个人打架还有第三人从中怂恿吗?我的眼睛只看到了,苏玉先给覃萧一巴掌,覃萧接着推了她。”
周正风不紧不慢的道“您说覃萧也推了她,问题就在这里,所以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她打覃萧在先,覃萧推她在后,从法律关系上来说,可以是正当防卫。”
周正风义正言辞的说:“正当防卫也分正当防卫或者防卫过度,覃萧的防卫在苏玉打了她之后,她的防卫没有发生在苏玉动手的同时,这能算正当防卫吗,我认为这是打击报复!”
苏玉瞪大眼睛看着周正风,心里寻思道:“他这是在帮我说话吗?”甚是疑惑,按照常理来说,覃萧和周周正可是初中部的同学,而且关于他们的流言,除了老师不知道,其他人应该都知道,说不定连分不清知天命还是花甲的门卫大爷都知道。
许悠然看见覃萧的脸都绿了,心中偷笑,转过头换成花痴的表情,无限神往的崇拜着正与班主任唇枪舌战的周正风,在心里万般迷恋的说:“到底是才子,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叫我一零五寝室的女生怎能不爱?叫我高一四班的女生怎能不爱?叫我许悠然怎能不爱?”
许悠然在一刻钟的时间里,感情戏足到主角演员都比不过她,她又看了看苏玉,不禁感叹:“美则美矣!”
色空之间凡夫如何顿悟?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这千篇一律的意思应该是男生们千篇一律的喜欢这美丽的皮囊吧,谁还去管灵魂。灵魂是多遥远的事情,比梦想还远。
许悠然又无限伤感的垂首望着过道上的地面:“如此周正风,还是躲不过苏玉的脸,不过苏玉美的哪里只是脸呢,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偏就她不是我,多想我就是她。哪怕周正风能站出来看我一眼也好。”
何光年双手背后,在走道里踱步:“周正风同学,走出高一四班再说你刚刚讲过的那段话,别人会认为你是明承高中法律系的,可惜我们明承没有法律系,只有数理化各科任选,你刚好各科都擅长。”
踱来踱去,过道就那么长。
何光年从过道返回讲台,重重的敲了讲桌:“这样吧,既然及你对我决定不服气,不如你代替覃萧在外面站着。站到放学为止。”
结果出人意料,周正风站起来帮苏玉说话,却意外代替了覃萧,让覃萧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罚站中幸免于难。
覃萧变绿的脸,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她脸上那一层薄薄的绒毛又清晰可见。
她立刻从柔弱过渡到楚楚可怜,对许悠然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在帮我,不然我若站在门口,课间休息的时候给那么多人看到,那多难看。”
许悠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果然跟年龄无关,理解值应该是负的。
秋风一日凉过一日,薄衾怎奈秋寒。
风吹着苏玉的衣领,她和周正风今天都穿着白色的衬衫。苏玉说:“谢谢你帮我说话。”
“你还是站在这里了。”周正风目视前方。
苏玉吐了口气,无奈道:“这不是你的问题,我不能怪你,而且你也站在这里了。”
周正风低头看着地面,他看着苏玉的脚:“你的脚还好吧?”
苏玉微微皱着眉头道:“我的脚没问题,只是扭了一下,但是我的脚踝比较疼。”
这时教室里一直盯着窗外的许悠然,她看见周正风弯腰蹲了下去,蹲下去被窗户玻璃以下的墙体挡住,教室里的人是看不见的。
周正风看着苏玉的脚,许悠然看着窗外的周正风,而王艳云看着正在看周正分的许悠然,正是那首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周正风蹲在那里,拉起苏玉的裤脚,露出已经有些红肿的脚踝,他的举动让苏玉下意识的缩了缩脚。
没有人知道风这一刻吹在脸上是什么感觉,秋风是凉,如水的凉,岁月也如水的温柔。
周正风也温柔的笑道:“还好,不算很严重,只是轻微的有些红肿。”
苏玉一听,不假思索的捶了他一拳,一拳打在周正风的胳膊上,苏玉怒道:“你当然是还好,疼的是我,你站在这里说话腰疼不疼?我都快站不住了,你居然说还好,你说你和覃萧是明承初中部的,果真是一丘之貉,我怀疑你是她派来的卧底,专门看我的笑话,看我出丑。”
周正风又恢复了方才目视前方的样子,前方的铁栅栏承接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如月,声音低低地说道:“你若站不住了,就扶着我肩膀用一只脚站着吧,另一只脚会舒服一点。”
苏玉说道:“周正风你这是在假装好人转移我的注意力?”
“是转移你的重心!”他收起始终留给铁栅栏的目光,侧脸看着苏玉,苏玉的眼睛迎着他的眼睛。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这一刻的双双侧目,在十六年后的重逢时,恍恍惚惚的觉得时光还是当初的时光,只是当初的人变了,又迷迷惘惘的以为人还是当初的人,只是时光已经改变。
苏玉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扶上周正风的肩膀,忧郁的语文老师迈着忧郁的步子走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笑容都堆在他的络腮胡子密密麻麻的缝隙里,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洋溢着欢乐。
语文老师笑着说:“哟,怎么这么巧,又是你俩,你们可真行,门口这块风水宝地都快成了你俩的私有地段,要是换别人站一会恐怕你们都不给人家机会。”
他看着苏玉说:“女孩子家家的动不动就动手,那武力能解决问题吗?武力如果能解决问题,还要合纵连横做什么,直接打不就行了。”
好文者多感性,语文老师想来也是不忍心看着周正风和苏玉屡次被罚站门口,招呼着他们走进去,走进教室与何光年点头示意,接着就霸占了讲台,朗声说道:“大家都知道明承高中是市重点,能进我们校门的大多都是成绩优异的学生,当然了五个手指总有长短,总有学习成绩薄弱的同学,但是没关系,现在你们高一,如果努力还有机会,如果不努力,可想而知,不努力的人在任何时候的任何地方都是没有余地的。”
从络腮胡子的口中,大家知道明承高中一贯的风俗,会在新生入学后开一场新生表彰大会,那是以成绩论英雄的阵地。
语文老师这会清楚了自己的位置,把讲台的主战场留给了班主任何光年。
何光年一脸严肃的说道:“有人欢喜有人忧,你们看看自己考的那分数,平均分一算下来,你们得拉多少周正风的后腿,本来我们班是总分年级第一,就是因为那么小部分人,我们做了第二。”
说着还不忘记看一眼苏玉,继续道:“如果周正风没有分到我们班呢?我的脸,老师们的脸往哪里搁?”对周正风道:“今年的新生会上,你要代表新生上台演讲,关于如何端正学习态度,培养积极进取的精神,你准备一下。”
语文老师提醒道:“还有献花,虽然我们是第二,但是我们距第一只有一步之遥,气场上不能输,每年新生会都有班级怪会来事,我们也学学。”
第一和第二本来就是一步之遥,向前一步,问鼎天下,退后一步,沦为笑话。
何光年点点头。
忧郁络腮胡对着众人问道:“周正风演讲的时候,谁代表我们高一四班上台献花?”
一时间,女生们心乱如麻,都在心里想会不会是我,却又都不敢开口问:我可不可以?
何光年愤愤的说道:“还能让谁去,让苏玉去!”
苏玉手指自己:“我?让我去干那种啦啦队才会干的事情?”
“让你给自己的班级干啦啦队才会干的事情是委屈你了,还是你连这点小事都干不了?”何光年翻着白眼:“让你和周正风一起站在门外你是无感的,人家天天站在门外,还是年级第一,你呢?必须得让你上新生会的演讲台感受一下万众瞩目的感觉,你才知道,学习的重要性。”
学习只是为了万众瞩目,像极了古代高中状元后的鸣锣游街。
苏玉说:“我去就是了,那花呢?没有花,我拿什么献给他?”
何光年忍住不笑,忍到脸部的肌肉变形,说道:“花你自己去买。”
苏玉问:“那钱呢?”
“钱我给你,你这孩子。”何光年的言语间还是不经意透露了长辈的慈爱,这让所有人包括苏玉都不懂,为何成绩差到拖后腿的她可以得到一向只看成绩不看人的班主任何光年的另眼相待。
如果说忧郁络腮胡是感性的,何光年自然也是性情中人。他和苏玉的渊源,苏玉自己全然不知,那是上一辈人的恩怨纠葛。
在何光年看到苏玉的学生档案后,瞬间所有的记忆都带着这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回到了年少的时候。
当他看到苏玉站起来时,非常神似的五官,更勾起何光年关于往事的无限回忆。而沉默站着的周正风,在何光年眼里仿佛就是当年的自己。一时间他百感交集,匆匆回到办公室,潸然落泪。
看着窗外草木又一秋,眼下人已到中年。苏美卿三个字,二十四小时在他的脑子里。不管是白天还是梦境。
苏玉有一个人如其名的姑姑,苏美卿。
美人若如卿,何不早归来?
说她是朱砂痣也好,白月光也罢,只有何光年自己知道,而想到自己然成婚多年,苏美卿杳无音讯,如何开口问苏玉:“你姑姑在哪里?”
时光静默岁月安然。
庄小勇低头写作业,晚自习的灯光被突如其来的身影遮住了一些,他的桌面上铺下一层阴影,抬头一看是苏玉在过道上靠着他的桌子站着,背对着他。
垂下的马尾又突然甩开,只见苏玉转过身来,极不情愿的问周正风:“你喜欢什么花?”
周正风道:“为什么问这个?”
苏玉笑了笑道:“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优秀,我要去给你送花,我这辈子只在别人的葬礼上送过花。给活人送花,这还是第一次,怕买错了。”
周正风合上书,也笑着说:“当然是别人的葬礼,自己的葬礼,人是没有办法在自己的葬礼上给自己送花的,所以给活人送花应该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苏玉怒道:“你盼着我死吗?”
周正风认真道:“美好的东西不都是短暂的吗?你听不出来我在夸你?就像花一样,花期总是短的。”
“说别人好看,一定要用红颜薄命四个字吗?”苏玉气得要想转身走开。
“红颜薄命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用。”周正风脸上没有笑,眼睛已笑了。
经过两次罚站,一向不爱说话的他,话也多了起来。这种突然间转变的滔滔不绝,只在苏玉面前,而易怒的苏玉还是易怒。
苏玉道:“那你用吧,红颜薄命这四个字给你专用,你早点死,我也会在你的葬礼上给你送花。”
年少的周正风轻言着生死,他说:“我要是死,不需要葬礼,死是一个人的事情,生却与很多人有关。”
苏玉掐着腰说道:“对,你的生就跟我有关,只要你活着你就会走上演讲台,你走上演讲台我这个周末就要去给你买花,我给你买花就要去找班主任要钱,你知道我是不愿意去找何老师的,他平常冷嘲热讽的挖苦我还少吗?”
“我陪你去找何老师,我陪你去买花。”周正风说着说着,突然站起来,看着苏玉,就像是在宣誓,宣誓着自己的内心:你要去哪里,想去的不想去的,我都陪你去。
周正风问苏玉:“你为什么要去找何老师要钱?”
苏玉干脆的回道:“我没有钱。”
“我有钱。”
在周正风的眼里苏玉的侧脸太美,她又侧过脸反问道:“拿你的钱买花送给你?合适吗?你不如自己买束花带上演讲台,自己送给自己!”
为什么会觉得一个人的侧脸那样好看,尤其是当这个人侧过脸来与自己对话时,周正风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或许因为他这个万众瞩目的优秀,苏玉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只有在双双侧目时,才彼此关注。
周日上午,苏玉已经早早的等在路口,始终不见周正风的影子。他们约了周日上午九点同去买一束彼此都满意的花。由买花的人在新生会上送给陪同买花的人。
又过了一会,周正风来了,风尘仆仆,气喘吁吁。
“你有没有时间概念?我们约的九点,现在都十点了,下午还要上课,明承高中没天理,把女生当男生用,每个周日下午都要上课,上了一下午课还要被迫晚自习,简直没有人性。”
周正风呼吸渐渐平顺,问道:“把女生当男生用,那把男生当什么用?”
苏玉斜睨一眼周正风,回道:“当驴用。”
周正风说道:“我只听过骑驴看唱本,没有见过带驴买花,送给驴。”
苏玉被这句话逗笑,笑弯了腰:“我也没见过,上台演讲的驴。”
在明承中学方圆十里内只有一家花店,到了花店,苏玉挨个问了价格。
店主人是一对夫妻,妻子柔柔弱弱如花似玉,丈夫五大三粗张牙舞爪。妻子挨个回答了苏玉的询价。
苏玉捏着手里何光年给她的一百块钱,看一眼周正风说道:“这么贵,何老师只给我一百块,原来我们班主任这么抠门。”
“何老师应该是没有买过花,不知道价格。”周正风看着苏玉说:“我也没有买过。”
“难道我买过吗?”苏玉皱着眉。
五大三粗的丈夫从店门口走进来喝道:“你们到底买不买?现在学生真是早熟,这么早就谈恋爱,还知道送花。”看着妻子说:“我们年轻的时候,我还没有送过花给你呢?”
这甜腻的话从长得李逵式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实在跟花店的香氛违和。
被他这样一说,周正风的脸又热又红,一时间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是该留下,还是走开。
柔弱的妻子满眼幸福的说道:“我们都是卖花的还送什么花。”
苏玉对于卖花李逵的话似是充耳不闻,她歪着脑袋说:“是呀,你们都是卖花的还送什么花,老板娘说的对。”
苏玉对柔柔弱弱的老板娘说:“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卖花的。”望着卖花李逵说道:“一看你实在不像卖花的。”
卖花李逵粗生粗气的问:“那你说我像干什么的?”
苏玉邪魅一笑:“像采花的!”
老板娘宠溺的嗔怒着对苏玉说:“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难怪这小子喜欢你。”
卖花李逵问妻子:“我像采花的吗?这丫头说我像采花的。”
苏玉拉着周正风的手跑出了花店。
依旧可以听到卖花李逵声如洪钟的嗓音:“我哪里像采花的,这小丫头,她简直没大没小。”
“......难怪这小子喜欢你。”花店老板娘的娘柔弱的声音说出来的这句话,此刻就像一把锤子,始终捶着周正风的耳朵,使他耳根通红。
苏玉的眼睛闪过一丝关切,问道:“你怎么了,跑这点路就不行了,脸红成这样。”
“你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吗?”周正风甚是不解,为何自己已经翻江倒海,而苏玉神色如常。
苏玉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正风:“你的理解能力哪里去了,读书读傻了吗?那卖花的人讲的话哪里能信,卖花的自然希望去他们店里的都是情侣,这样他们的花还愁没人买吗?就像卖棺材的人渴望战争一样!”
太阳这时被云层遮住,天气好像听见了苏玉的话也变得阴冷起来。
“你说出来的话,为什么那么煞风景?”周正风经过苏玉这番话已经平息了面红耳赤。
也用一种阴冷的口气说道:“万一敌人的一颗炸弹刚好丢在棺材铺,卖棺材的人还渴望战争吗?”
苏玉道:“那就让所有人都弃尸荒野吧。”说着一顿足接着道:“荒野?风景?你想去荒野看风景吗,还可以顺便采一些花来送给你?二者兼得,刚好又不耽误我们此行的目的,你觉得怎么样?”
周正风没有说话。
“你哑巴了吗?”苏玉没好气的问道。
周正风道:“温柔不过三秒就是你这种女生。”
“你要清楚主次,都是因为你,我才站在这里。
她总是会因为他站着,就像初见那天,何光年问起他们的名字。命运总是这样,相遇时各种巧合浑然天成,就像命定的缘分。分别时各种无奈如约而至,就像注定的分离。
林荫夹道的马路蜿蜒着向看不见的林荫深处,苏玉带着周正风转弯走进一条不起眼的水泥小路,水泥路很窄却异常干净,在落叶的季节,没有沾上一片落叶,路两边都是过了花期的薰衣草花田,茫茫连接着弥漫的秋意。
周正风叫住走在前面的苏玉说道:“你说的风景就是这里?荒野里的一片枯草?”
苏玉转身眯着眼睛反问:“你认为必须在薰衣草开花的时候飞到普罗旺斯才算看了风景吗?普罗旺斯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普罗旺斯在哪里,如果我知道,如果可以,我带你去看看真正的风景。”周正风望着花期已过的薰衣草花田,说着心中最美的风景。
苏玉眼神空洞的说道:“我自己想去的地方,还要候着别人的时间?再说,那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你那个时候在哪里,谁能知道?”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说:“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不过是刚好在眼前,刚好有人陪着你一起看,不管陪着你的人是谁,只要有人陪你看风景都好过一个人独自欣赏。薰衣草就算过了花期,你也可以想象一下,待到下一个花期,眼前是怎样的景象。”
行道迟迟,时间已过正午,载饥载渴却全然不知。
苏玉采了些薰衣草拿在手里。
周正风嫌弃道:“新生会上你就送我这个?这哪里是花,分明是草。”
苏玉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接着道:“糟了糟了,下午还要上课,再不回去我们就要迟到了。”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历史课,苏玉和周正风走进校门时,距离上课铃声响起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传达室的大爷用一种堪破红尘的神色看着他们。
大爷说道:“赶紧的吧,待会少不了挨骂。”
高一四班的门是关着的,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正襟危坐的同学。周正风敲了敲门,苏玉顺手推开。
还是那位像是穿越来现代授课的历史老师,挑衅的眼神带着轻蔑的笑意说道:“两位有何贵干?”
周正风道:“对不起老师,我们因为有事耽误了一点时间,迟到了。”
历史老师问苏玉:“你呢?”
苏玉一头雾水:“我?”
历史老师点着穿越的头颅说道:“对,说的就是你,你迟到的理由呢,是什么?”
苏玉面无表情的说:“对不起老师,我因为周正风的事情耽误了一点时间,迟到了。”
“看来,两位迟到的理由都如此同步,据我所知,两位的成绩排名相去甚远,这怎么解释?”历史老师训斥周正风道:“你可以不学,别人也可以不学吗?先是递小纸条,又带着同学外出上课迟到,这就是你连年品学兼优的表现?你的兼优兼在哪里?来,说给老师听听。”
说到这里,历史老师才注意到苏玉手里拿着一束似花非花,似草非草的东西,问苏玉:“你拿着一把草干什么?”
苏玉举起手中的薰衣草说道:“老师,这不是草,这是薰衣草。”
“薰衣草难道不是草吗?”历史老师一边思考薰衣草到底是不是草,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像是古人习惯性的挫自己的胡子,可是他并没有胡子。
周正风说:“薰衣草是不是草,您可以问一下生物老师,他会给您详细的解答。”
历史老师一听,博学多才的自己怎么不能让生物老师给比下去呢?晃了晃手中的课本说道:“行了,行了,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赶紧回座位上。”还不忘记警告一番:“在我的课上屡次触犯课堂纪律,第一次念你们初犯,不予追究,这一次我心情好,放你们一马。如果再有下次,不要说去问生物老师什么是薰衣草,我会亲自带你们去问候你们的班主任,还有我们的校长。”
话音收尾处,历史老师狠狠的瞪了周正风一眼,心里说道:好小子,敢将我一军。
覃萧落寞的看着周正风和苏玉,一起走来,一起走向座位,感伤溢于言表。许悠然也看着,许悠然的心境和覃萧的完全不同,她的向往不能隐藏。
而王艳云呢,始终小心翼翼的假装,假装自己没有看见,而明明看得那般真切。这样假装,这般真切都在王艳云心里,又被她悄悄的写进日记里。
每当王艳云拿起那本日记本,那本子便有了生命,王艳云也有了千言万语。
那本子里好像还住着一个周正风,和现实中一模一样又和现实中完全不同的周正风,听着王艳云的倾诉,感受着千言万语里早已生发的情愫。
虽然苏玉是同桌,近在咫尺,但是在王艳云日记本的世界里,苏玉根本不存在。
很快迎来了新生会,天气很好,天空没有一丝云彩。
天空的颜色很蓝很蓝,纯净的蓝色,纯净得像苏玉侧颜的微笑。周正风望着一天空的蓝色,还有刺眼的阳光。
周正风站在演讲台上,面对黑压压的人群,身后坐着一排明承高中教导主任以上的学校领导班子,何光年靠边站着,得意的望着自己的学生,不时的跟同事重申:“你看,我们班的周正风,这演讲稿写得多好,真是文武全才。”
周正风这一边万众瞩目,苏玉那一边也跃跃欲试。手里拿着一捧花,准备送给演讲台上的主角。
那天采回来的薰衣草已经换了样子,经过后期加工,上面缀满了手工折纸而成的白色的千纸鹤,还有数不清的紫色小星星。
苏玉捧在手里,白色千纸鹤就像紫色星空里的云朵,美过普罗旺斯的花季。
阳光下,紫色的小星星闪着淡紫色的光,千纸鹤静静的墨守着周正风此刻和苏玉的距离。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
苏玉捧花走上演讲台,双手递给周正风,按照常理,周正风自然接过那束花。
可是他不按常理的出了一次牌,他给了苏玉一个拥抱。苏玉还以微笑。
在苏玉看来这是礼貌,演唱会上的明星经常会给送花的歌迷一个拥抱,她想这应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而在坐的所有同龄人,人心各异,有的暗自窃笑,有的心怀鬼胎,有的骂骂咧咧。
骂骂咧咧的自然都是婆婆妈妈的人,骂的当然是苏玉。
诸如此类:
“她也配上演讲台,哼!”
“她是什么东西,她算什么东西,切!”
“她不过是个小丑!”
不屑的谩骂,没有恶意的诅咒,那个年纪的喜欢与讨厌靠得那么近,那么拥挤,拥挤到一样美好的东西,很多人爱慕。拥挤到,你如果刚好被美好青睐,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苏玉被骂作小丑而这个小丑长得却不丑,也不滑稽,反倒是让骂人的人显得滑稽。
短暂的拥抱匆匆过,文字难描摹,骂声不绝于耳,可是苏玉一句也没有听见。
在新生会的前一天,花田采回来的薰衣草被弃之如草芥的放在一零五寝室东边靠南面窗户的那张床空置的上铺,无人问津。
晚上苏玉拉着王艳云请她帮忙将薰衣草装饰成美丽花束的样子,美工这一块是王艳云的强项,王艳云的强项不止手工制作还有画画也是个中佼佼者,除此之外还拥有一个婉如天籁的歌喉,唱起歌来不仅媲美原唱,而且有过之无不及。
王艳云只问了一句:“是明天新生会给周正风的吗?”
苏玉点头如捣蒜。
明承中学的新生会完完全全开成了纯粹表彰周正风个人的大会,会散,人去,远处的天空一片鱼肚子的白。
周正风将那束紫色的花用一只手臂夹住,走几步就捧出来在面前端详一番,再换另一边胳膊夹住,再走几步,准备再捧出来端详的时候看见覃萧冲着自己走来。
覃萧一脸萧索的问道:“有时间吗,正风?”
“你有事吗?”
覃萧温柔的说道:“开学以来我们一直都没有时间说话,我想找你聊两句,到教室去吧。”
周正风指着男生宿舍的路说:“我先回寝室把花放下。”
已经走向教室的覃萧回过头涩涩的笑着道:“就聊你手里的花。”
周正风将花朝下拿在手里跟着覃萧的脚步走去教室。
散会后,饥肠辘辘的众人直奔学校食堂,教室里只有桌子和凳子,和刚刚走进去的周正风与覃萧。
覃萧的笑依旧是涩涩的,表情依旧是萧索的,口气幽幽的说道:“正风,你是不是喜欢苏玉?”
周正风面无表情的问道:“覃萧,你是不是很讨厌苏玉。”
覃萧坚定的回答:“是,我确实不喜欢她,不应该这样讲,应该是我真的讨厌她。”
周正风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她做了什么让你这样反感。”
“讨厌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一样,都没有理由。”覃萧依旧笑着,她的笑容和深秋的夜晚类似,那么萧瑟,那么荒凉。
覃萧站在过道里,周正风坐在座位上,那束紫色的小星星放在周正风的桌上,它安静的躺着,听着覃萧说出的讨厌。
覃萧追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苏玉?”
周正风微微一笑,沉默的低头看着桌上淡紫色的小星星。
覃萧指着那束花说道:“既然你不回答,我就默认为你不喜欢,既然你不喜欢,那她送你的东西你又何必留着,不如送我吧。”
她伸手去拿那束改装后的薰衣草,眼睛试探着周正风的反应,正如覃萧所期待的,周正风连动也没有动一下,甚至连刚才还有的微笑都没有了。
面无表情,双手环胸,就那么坐着,还翘着二郎腿。
就在覃萧的手将要拿到那束花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苏玉的声音:“周正风,原来你在教室里,我还专门去请宿管阿姨到你寝室去找你。”
苏玉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周正风的跟前,覃萧见她走来,立刻缩回了手,退后几步站着。
毕竟白皙的小脸蛋挨过一巴掌,本能的自我保护的退后。
只见苏玉抢过那束花,拿起就走。
周正风站起来急急的问:“你拿走它干什么?”
苏玉对周正风媚眼如丝的回答:“当然是物归原主。”
周正风走过去拉住苏玉的胳膊说道:“物归原主,难道它还有第二个主人?送给我的东西,难道不是我的?”
“送给你的东西不一定是你的,让它存在和产生的才是它的主人,就像我们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一样,不能说送来学校读书,我们就都成了老师的孩子,而我们只是老师的学生,你能明白吗?”
“那你......”周正风待要说什么,苏玉已经挣脱了他的手,一溜烟跑出了教室。
王艳云从苏玉手里接过自己的作品,就像秦王从蔺相如手里接过和氏璧一样。
王艳云激动的说:“真的送给我?”
“你做的,当然要送给你,如果送给别人岂不是可惜。”苏玉这才回想教室里的情景,原来覃萧也想要它,心里暗自说道:“幸亏我及时出现。”她对王艳云说:“差点它就落在覃萧手里了。”
王艳云一听覃萧的名字,抬起头问道:“那为什么没有给覃萧,反而给我。”
“因为你就是它的主人,没有你的心灵手巧,哪有它今天的豪华装扮!”苏玉拍着手说道。
“我是它的主人?谁说的?不会是他说的吧?”王艳云更胜之前的激动。
苏玉眼神闪躲,避之不及的撒谎道:“是他说的,就是他周正风说的原话。他还说,这花很漂亮。”苏玉说完,挠了挠耳边的头发。
苏玉问:“你们这些女生为什么那么喜欢周正风,有点奇怪的,那么多人喜欢一个人,他难道是文曲星下凡,专门俘获你们这些无知少女的春心?”
王艳云怀抱着自己制作的花束,就像一个怀抱着梦想的少女,眼前都是灿烂的明天。
“难道你不喜欢周正风?”王艳云比考试考砸了以后还要急于知道问题的答案。
苏玉摇头,停下思索了片刻,又摇了摇头。
王艳云露出灿烂的笑容问道:“那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王艳云的笑容看起来,好像只要苏玉不喜欢周正风,这个世界就充满了欢乐。
“我喜欢的人,一定是他喜欢我十分,而我只有一分。”
王艳云笑道:“这个世上有那样的人吗?只有你爸才会那么爱你。”
一场秋雨到底有几分凉?
九月就像兜里的零花钱,突然就见底了。外面下雨了,淅淅沥沥,又滴滴答答,望出去是湿湿漉漉,所有人都待在室内,所有人都衣衫单薄。
对于高一的学生来说这是入学以来的第一次考试,也是明承高中部每个月都有的考试,简称月考。
月考成绩出来后,周正风毫无悬念的稳居第一。
苏玉看着窗外,嘴里哼哼唧唧的唱着:“这是一片很寂寞的天,下着有些伤心的雨,这是一个很在乎的我,和一个无所谓的结局......”
苏玉唱歌如同朗诵课文,毫无音调变化,王艳云说这是噪音,不堪入耳。
苏晓春不冷不热添油加醋的说道:“确实是一个无所谓的结局,你的成绩就算再差一点,也只能这样了。”
苏玉对坐在后面苏晓春翻个白眼,准备反击,却突然听见班主任的声音:“苏玉,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虽然外面千真万确的下着雨,班主任的声音还是如晴天霹雳一般叫苏玉战战兢兢。她苦着一张脸对王艳云道:“看到吗?又要去挨骂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天的天气还真是很应景。”
苏玉觉得双脚有千斤之重,拖着这份沉重走到何光年的办公室。
办公室有一扇很小的窗户,却又有一扇如同平常屋子一般大小的门,里面摆着三张办公桌,除了窗户小一点,略显阴暗之外,空间倒是也算宽敞。
何光年看着苏玉,温和一笑,竟又局促的站起来背对着苏玉,他看着那扇很小的窗户,窗玻璃上的雨水刷洗着玻璃上的灰尘。
外面的雨像夹着雾,远景已不清晰,而玻璃却被洗得很干净。风雨侵袭着草木,就像往事占据人的大脑一样,此情此景,总是那么叫人神伤,让人触景生情。
“何老师,您找我?”苏玉怯怯的问,心知肚明接下来一定是一顿数落和责备。她从上学开始就听过太多了。
何光年沉默的背影,过了半晌只听他叹了口气,问道:“苏玉,你们家现在全都搬到市里了吗?”
“您怎么知道我们以前住在镇上?两年前我们就搬家了。”苏玉不知道为什么班主任会知道自己搬家了,她心中渐渐不安起来,心想不会是要家访吧?这才是第一次月考,高中三年,如此家访下去,岂不是要鸡犬不宁,永无宁日了。
“呃......我随便问问,那个......没事了,你回去吧。”何光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那一句:“你姑姑在哪里?”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而苏玉却认定了班主任是要家访的用意,她无精打采的回到教室,垂头丧气的坐着。
王艳云关心的问她:“怎么了?何老师是不是非常恶毒的骂了你?”
“没有。”苏玉撇着嘴巴。
“那你干嘛那么难过?他不会是要家访吧?”王艳云面露惊恐,看来每个人都害怕班主任的家访,怕自己在家长和老师的双重压力下,喘不过气。
王艳云心有余悸的说道:“家访应该比日本恐怖片还更可怕的事情。”
苏玉灵光一闪道:“只有一种人不怕。”
“谁?”
“周正风。”苏玉说周正风三个字的时候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一点,刚好坐在后面的周正风可以隐约的听见,误以为苏玉在叫他。
周正风特地走过来问道:“你找我?”
苏玉气呼呼的说:“我找你干什么?我找你有什么用,我月考完蛋了,你能帮我吗?”
周正风看着苏玉说:“这次我帮不了你。”
“你的意思是下次你可以帮我?考场是按照成绩排名来安排的,你坐在第一考场的第一张桌子,我离你十万八千里呢?难道你千里传音告诉我正确答案?”苏玉站起来与他理论。
不得不承认,苏玉理论起来的实战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成绩优异的周正风不是苏玉的对手。
苏玉已经成功的让沉默的对手开口说了很多话。
“我可以帮你在下一次月考不完蛋,只要你愿意。”他双手按在王艳云的桌上,弯腰俯身的和苏玉说话。
苏玉却站起来,冷冷清清的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你做你的第一名,我做我的差生,大家井水不掺和河水。周正风先生,你还是把宝贵的时间留给需要你帮助的人,本人苏玉,不需要!”
苏玉摆足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周正风直起腰杆继续道:“你知道,很多人都非常想要让我替他们补习。”
“我不是那些无脑的女生,你的盛情,消受不起,不要再占着过道的空间了,路本来就窄,你再占了一半,还不走,等着王艳云跟你收租金吗?”苏玉说完坐下,不再看周正风。
王艳云却插进话来:“那个......我如果有不懂的问题,可以......可以去问你吗?”
周正风简短的回答:“可以。”
本是如沐春风而来,却是身批寒露而去。回到座位上还要被同桌庄小勇揶揄道:“热脸到底还是喜欢贴冷屁股,怎么样?碰了一鼻子灰吧!我早都说过了,那姑娘可是不好惹,脾气坏得很。当心哪天像对覃萧一样的,给你一巴掌,包管你受用。”
周正风不搭话。
庄小勇自言自语的说:“好看的女生果然都是坏脾气,张无忌爱上赵敏就是因为她脾气不好。”
王艳云觉得这回是得到了周正风的承诺,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靠近他的正当理由,心中暗暗的欢喜,而承诺的人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心上,转身离去的那一时间已经忘了曾经答应过的请求。
卑微的情感就连要求都是卑微的,微末如尘土,一阵轻轻的风就能吹得烟消云散。
有苏玉坐在身旁,王艳云还是放心不下,她借故问苏玉:“你不想学习成绩提高一些吗?”
苏玉无奈道:“这是想就可以的事情吗?”
“至少想一下也不费事,那个......他说帮你补习,你为什么拒绝?”王艳云偷偷观察着苏玉的表情变化。
苏玉拍着王艳云的肩膀说道:“我亲爱的同桌王艳云同学,你用脑子想一下,我们才刚刚高一,这哪里是补习就能解决的问题,人家根正苗红,我呢,歪瓜裂枣。这样吧,给你举个例子:同样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的一棵健康的树苗和一个棵歪脖子树苗能长得一样吗?”
苏玉像一个一心赴死的囚犯,完全放弃了垂死前哪怕有一线生机也应该有的挣扎。
“可是......毕竟......有周正风帮忙补习功课,并不是一件坏事!”王艳玉说的话听起来中规中矩,而她的眼睛此刻却像防贼一般防着苏玉给她的回话。
苏玉垂下胳膊,叹道:“别再可是了,那不是一件坏事,但也不是一件好事,你不要忘了,还有覃萧那货,在那里虎视眈眈。”
一直非常八卦又冷眼旁观了很久的谈溪在后面对王艳云说:“你也不要忘了,他们是互相喜欢。”
苏晓春反驳道:“不清楚事实的人,不要妄下定论。”
苏玉对三人摆手道:“你们还是离开明承到峨眉派出家去吧,说的话都暗含禅机,我这个俗人差点听不懂。”
金秋十月,没有九月夏末未退的暑热,没有十一月入冬的初寒。何光年穿了一件笔挺的西装,给高一四班全体同学开班会。
何光年在教室里信步闲逛,一边缓慢的迈开脚步,一边说:“关于我们四班的各项班级事务,老师教学方面的不足,以及全体同学对寄宿制学习的要求,有什么意见的可以提。”
全体沉默,没有人说一言半语,没有人指手画脚,认命的接受命运的安排,服从的过着从宿舍到教室,从教室到食堂,偶尔到半扇门包子店改善伙食的生活。
何光年问道:“都没什么要说的吗?如果大家都没有什么要说的,那关于各位入学以来的学习表现,我来说两句。”
苏玉举手问道:“何老师,说什么都可以吗?”
“本来开这次班会的目的就是想让大家畅所欲言,说吧,你想说的是什么?”何光年示意苏玉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选班长,投票选举。”苏玉就像大臣在给皇帝说解决黄河决堤的方案。
何光年问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你想当班长。”
“班长一直都是要成绩优秀,我认为品格更是第一考虑的因素,我没有当班长的实力,也没有什么想法,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刚开学那会,您说的是临时委派,既然是临时的,自然要有一个长期的官方的委任,而且要民主,就要投票选举。”苏玉说完眼睛的余光瞟着覃萧,她知道覃萧一定非常的气愤。
章节在线阅读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为您推荐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