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屴一早的飞机,落地上海时,不过十点。
“这么急,你是都不用睡觉的吗?”王楚恒没想到傅屴这么在意,昨晚刚挂的电话,今天一早就火急火燎赶过来了,可怜他这个平时都是睡到十二点的人,得大清早起来接机。
“回头请你吃饭。”傅屴把手里的行李交给王楚恒,“车钥匙给我。”
“什么意思啊?你不会……”
“对。你自己打车回去。”
“傅屴,你是狗吧?”王楚恒不情不愿地交出了钥匙,“这可不是一顿饭能解决的!”
傅屴笑着拍了拍王楚恒,“条件你开。”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傅屴摆摆手,径直地出了站台。
看着傅屴颀长瘦削的背影,孤独而坚决地走向可能是失望的未知,王楚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到底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你这样一次又一次无休无止义无反顾地奔赴呢?”
王楚恒给的地址是在郊外山腰的一家民宿。
傅屴不太习惯开小路,耽误了好一会儿才到。
淡季,加上地理位置太偏,没什么客人。
傅屴敲了敲门,细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各种花爬满了及腰的木栏杆,有些已经濒临枯萎了,想来主人肯定很有情调,开店很可能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根本就不在乎有没有生意。
正想得出神,门开了,一位中年男人出现在面前,男人戴着一副细边金属眼镜,很斯文儒雅,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一把除草铲,看起来有些违和。
男人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形象有些滑稽,率先笑了起来,“哈哈,正在除草呢。”
他侧身让傅屴进来,“先生,是要住店吗?”
“不是,”傅屴看着院子里满地清理下来的杂草,语气谦逊,“我想请问一下,权溪昙女士是住在这里吗?”
男人脸上的笑意淡下去,最近接二连三有人来找他的妻子,他有些担心,正想让傅屴出去,屋里的女人就出来了。
“谁呀?老李。”女人一头飘逸的长发,脸上不着脂粉,“要住店吗?”
直觉告诉傅屴,眼前的女人应该就是手链的设计者。
“权小姐,我……”
“我已经说了,我是不会告诉你们买主的信息的。”
“这对我很重要,”傅屴有些急了,“希望您能帮帮忙。”
“那不关我的事。”女人转身进了屋里,“老李,送客。”
“先生,请回吧。”
主人的态度很坚决,傅屴退到了门外。
“我知道也许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手链的主人对我很重要,我一直在找她。”傅屴语气平静又落寞,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取出手链,递给男人,“我就在门口等着,麻烦您转交给权小姐。”
男人张口想说点什么,但拒绝的话迟迟说不出口,“唉,我,我试试吧。”他看出来傅屴和之前来的人不一样,“你要不,进院子里等着?”
“不了,我就在门口等着就行,不打扰你们。”
傅屴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把外套铺在地上,随意地坐下。
男人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轻轻掩上门,没落锁。
夜幕笼上天际,山里的温度要比市区的低,傅屴拿起外套穿上,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静坐在黑暗里。
“老婆,要不咱们还是叫他进来吧?外面……”
“进来干嘛?”
“给他开间房,让他住一晚。外面太冷了,要降温的。”
“冷才好呢。”权溪昙拉上窗帘,“你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他就坚持不住了。”
男人也掀开被子,上了床,“我看他还挺坚决的。”
“男人没几个好东西,指定是他伤了人家女孩的心,现在装得多深情似的。”
“诶诶诶,老婆,男人还是有好的,你比如说我。”
权溪昙翻了一记白眼, “再说了,我是有职业道德的好不好,怎么能轻易暴露买主的信息呢,现在骗子这么多,谁知道他是不是。”
“不会吧,他那身打扮,怎么看也不像骗子。”
“闭嘴!”
“好的。”
……
傅屴靠着已经有些年代的墙壁,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再次醒了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白,他站起身来舒展着僵硬的身体,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还不到七点。
“还在呀!”
傅屴身体一怔,回头看,女人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男人把她往身后拉了拉,“快进来吧。”
屋里灯火通明,比外面暖和多了,男人倒了一杯热水,送到他手上。
“谢谢。”傅屴坐在两人对面。
“还真是能坚持啊。”女人笑得漫不经心。
“这对我很重要。”
“想问什么?”女人把手链拿在手上,轻轻摇晃。
“当年是谁买走了这条手链?”
“一个男人。”权溪昙真的回忆起来,“好像是要送给他女儿吧。”
“男人叫什么名字,您还记得吗?”傅屴有些迫切。
“不知道,他不说,我也就没问,我只知道来替他取成品的司机,好像姓李吧,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男人心里替傅屴捏了把汗,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您还记得一些其他的细节吗?比如买主有没有提什么要求这类的?”
“这个……”女人拿近手链,端详了好一会儿,“噢,对啦,这个主顾要求设计上加一个太阳,”她将手链刻着太阳图案的一面转到傅屴面前,“就是这个。”
“这个是买主要求的?”手链上刻着各种图案,有小树,有河流,有太阳,傅屴曾经细细看过每一个细节,只以为这是设计者的创意,没想到竟然是买主的要求。
“对啊。”
“他为什么要求刻上太阳的图案?”
“这我哪知道,可能就是一种祝福吧,希望孩子阳光快乐呗。”
傅屴一时之间,思绪万千,千丝万缕,理不出头绪来。
他从权溪昙手里接过手链,向夫妻二人道了谢,整个人魂不守舍地出了门。
“诶......”
权溪昙阻止了丈夫的挽留,“看来还真有可能是个情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