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仙侠连载
穿越,多宇宙联动平定安史之乱,架空唐肃宗李亨,流放未来的唐代宗李豫。拳打外戚士族,脚踢节度使,重铸大唐辉煌。
主角:李倕,萧宁霜 更新:2023-02-02 10: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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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倕,萧宁霜的武侠仙侠小说《小透明重造锦绣大唐》,由网络作家“老C家的菜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多宇宙联动平定安史之乱,架空唐肃宗李亨,流放未来的唐代宗李豫。拳打外戚士族,脚踢节度使,重铸大唐辉煌。
盛夏夜,热浪袭人。
李倕拖着疲惫的身体、盯着手机踏入回家的地铁,眼睛看着手机脑子里装的都是周末的青少年武术比赛方案。
这次的方案有不少大品牌参加,是不能出纰漏的,他带着团队准备了两三个月,天天忙到凌晨,今天下班算是早的。
忙完这一次又能拿到一笔丰厚的奖金。
李倕收起手机看着漆黑的窗外忍不住露出微笑,借着窗户的倒影,他发现斜对面有位身穿墨绿色条纹旗袍的女人正看着自己。
女人约莫三十出头,面容姣好,盘着高高的发髻,右手套着玻璃种的玉镯,那相貌和气质,忍不住让人多看几眼。
她应该不是经常坐地铁的人,不会是来体察民情的吧,李倕心想。
那一瞬间,李倕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自小和父亲相依为命,除了父亲会在酒后埋怨几句外,从来不会和他说母亲相关的事情。
母亲是不是和她一样呢?
想到这里,李倕脸红了一下,朝女人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低头看向手机,余光却忍不住继续注意这个女人。
这位贵妇还在看他。
李倕心说是不是自己长的太帅了,她看上自己了,如果自己径直走过去说一声“阿姨,我不想努力了”会怎样?
应该不会报警吧。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一个穿着大灰狼玩偶衣服押着一群青青草原上的肥羊来到这节车厢,大灰狼和小羊们给稀稀拉拉的乘客们发了一份广告单。
这趟地铁时常会上来各种奇装异服的人,这么明目张胆发广告单的属实不多见,他不禁佩服这帮人。
广告单上印着“来自青青草原的肥羊,嫩滑、肥而不腻,煎烤蒸炸无一不能满足您的味蕾,扫描二维码发朋友圈免费赠送养生锅底一份。”
看着逐渐远去的大灰狼,李倕哑然失笑,这么多年它终于成功了,煎烤蒸炸,把那群心机羊收拾的很彻底嘛。
“啊!”
前方传来一声尖叫,李倕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车厢便剧烈摇晃起来,前方传来阵阵惊叫,李倕赶忙抱住扶手,好奇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发生了什么事?地震?车祸?还是小羊们又造反了?
“啊!”
又是一阵惨叫。
车厢里的灯突然熄灭,手机屏幕的亮光星星点点,车厢外一个金色的光圈快速划过,李倕只觉得眼前一亮,跟着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了一下,剧痛之余整个人本能的向后撞去,然后快速下落。
我不是坐在座位上吗?怎么会往下掉?
失重的酸爽让李倕放弃思考,胸口疼、快要失禁的感觉很快让他失去意识。
地铁剧烈晃动几下便恢复正常,车厢里的灯随即亮起,只不过不见了李倕和那个女人,周围的乘客们谁也没有在意,他们都在忙着发朋友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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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很吵,像是很多人在吵架,吵的人头疼。
我,我在哪里?
李倕很想睁开眼睛,天旋地转、头疼让他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可外面的声音吵的他脑瓜子嗡嗡响。
太没公德心了,真想扔块砖头出去……水,水,我要喝水。
一只手温柔的将他的头轻轻托起,一个坚硬的东西轻轻顶开他的牙齿,温度适宜甘甜可口的水缓缓流入口腔,李倕本能的张大嘴巴狂舔起来。
“翠意,把碗给我。”一个女人洋洋盈耳的声音响起,水流源源不断涌入李倕的嘴里。
李倕贪婪的吞咽着,那一瞬间他又恢复了活力,双手死死抓着瓷碗往嘴里倒,直到呛到自己为止。
“慢点喝。”声音温柔动听让人听着很舒服。
李倕费力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个古装华服的贵妇,是自己眼花了吗?这个女人怎么和地铁上看到的那位贵妇有点像。
“我、我这是在哪?地铁出事故了吗?”
贵妇脸上满是关爱,轻轻摸着他的后脑勺说:“叫你不要逞强,上马车和我们挤一挤,你偏不听,刚才被龙武卫吓坏了吧?快跟娘说哪里摔伤了?”
“龙、龙武卫?你是我娘?”李倕觉得脑子很乱,龙武卫是什么鬼?自己怎么又凭空多出一个娘?
他不停打量着眼前的贵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一间破败昏暗的房间里,他的身子下面虽然垫着艳丽的蜀锦,锦缎之下却是一些干草。
他挣扎着冲到残破的窗边,外面火光冲天,数千名龙武卫士兵全副武装举着火把整齐列队,为首一人骑在马上不耐烦的看着前方,他身后的士兵们齐声高喊:“杨国忠谋反已伏诛,请陛下赐死杨玉环,请陛下赐死杨玉环。”
杨、杨玉环?这里是马嵬驿?我、我穿越了?怎么可能!
李倕跌坐回床上,脸上一阵傻笑,不可能的,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啪啪”他用力扇着耳光,希望自己赶快从梦中醒来,一旁的贵妇赶忙冲过来抓着他的手紧紧将他搂在怀里,她对身后的翠意哭喊:“快去传太医。”
贵妇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哭着说:“倕儿别怕,他们要对付的是贵妃,与我们无关。”
李倕木木地坐在那里,脑子乱的跟浆糊一样,他还能说什么,自己忙乎了几个月的案子,马上就要开花结果,接着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现在你跟我说穿越了,从信息时代一下退回封建时代,你逗我玩呢?
到底怎么回事?我最讨厌穿越了,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
就算要穿越,你好歹穿越到盛世啊,现在TMD是安史之乱,到处都在打仗,让我来这里不是逼我去死吗?
看着眼前的一切,李倕欲哭无泪,脸上火辣辣的,自己不是在做梦,真的穿越了。
“你,你真是我娘?”
听到这话,一旁的翠意气不打一处来,这位一身绿衫的婢女没好气的说:“十郎君好没良心,因为你坠马,良媛眼泪都快哭干了,你却在这里装疯卖傻。”
“翠意!倕儿刚才坠马定是吓着了,还不快去催一催太医。”
段良媛抚摸着儿子的额头,满满的慈爱。
良媛?李倕搜肠刮肚回忆着自己学过的历史,根据历史记载,太子的正妻是太子妃,下面奉仪、昭训、承徽、良娣,然后才是良媛……等一下,我现在是太子李亨的儿子?
娘啊,您的品级略低了吧。
但是,有母亲的感觉真好。
看着段良媛的样子,李倕心头一暖搂住母亲的腰,自然而然的把脸贴在她的腹部。
太医姗姗来迟,他装模作样的为李倕把脉,扔下一句“十郎君身体无恙”便拂袖而去。
刚才李倕受惊坠马一事在马嵬驿闹得沸沸扬扬,大唐以武立国,一向武德充沛,鞍马骑射那是必修课,尤其是打马球,那可是皇家子弟标配运动。
如今竟然有皇孙因为龙武卫捉拿杨国忠而坠马,原本就风雨飘摇的大唐皇室彻底沦为笑柄。
不光身为皇帝的李隆基感到丢脸,李倕的父亲,太子李亨更是用脚趾扣了个长安皇宫,这件事以后会让文官武将们笑话一辈子。
嫡长子李豫生性温和,看似柔弱却是骑马打马球的好手,再看其他的子女,除了十子李倕,哪个不是骑术精湛,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玩意。
李倕哪里知道这些,他刚穿越过来,太医的态度让他非常不爽,这位太医是真瞎还是假瞎,他都虚成这样了,还说什么“十郎君身体无恙”,信不信老子咬死你。
既然穿越过来了那就接受现实吧。
李倕依稀记得有位项某穿越到了战国末年,先遇美娇娘,再遇白芳芳、嫣然、巴清,哦,还有那美丽的赵国公主,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种艳福。
想到这些,李倕忍不住偷笑起来,虽然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但是自己有艳福啊,而且还是皇孙,在未来世界自己是条单身狗,住房靠租,生活靠手。
算是有得有失吧。
李倕的母亲段良媛看儿子一会发呆一会傻笑,以为自己的儿子真的摔傻了,眼下皇帝西狩,大唐帝国崩塌在即,朝中官员都在观望,谁又能管得了他们母子呢。
想到难处,段良媛忍不住哭了起来,李倕见母亲垂泪,关心的问:“阿娘这是怎么了?不是说龙武卫针对的是杨玉环,不是我们吗?”
一旁的翠意白了他一眼说:“夫人是关心十郎君的身体。”
说完还小声嘀咕了一句“太子殿下和良媛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你说什么?谁丢脸了?不会说话就闭嘴。”
段良媛赶忙止住泪水过来安抚儿子的情绪,将他如何坠马的事情说了一遍,李倕这才恍然大悟。
不会骑马怎么了?谁天生就会骑马的?
窗外龙武卫们的呼喊让李倕觉得心烦,脑中电光一闪,他想到一件事情,一件马嵬驿的疑案。
天宝十五载六月,安禄山攻破西京长安,叛军抵达西京之前,身为皇帝的李隆基仓皇出逃,行至马嵬驿时又饿又累的龙武卫哗变,先杀了杨国忠,跟着要挟李隆基诛杀贵妃杨玉环。
对龙武卫哗变这件事,历史上一直有一个疑问,身为太子的李亨有没有参与?
李倕知道杨玉环必死,他现在是李亨的儿子,李隆基又喜欢杀儿子,万一自己的父亲参与这件事,他身为皇孙必定受牵连。
他才刚穿越过来啊,什么都没干,无缘无故被砍了不合适吧,别人知道了还不笑死,他成了史上最短命的穿越者,寿命不足一夜。
李倕小心翼翼的问母亲:“阿娘,陈玄礼这件事,太子殿下有没有参与?”
段良媛被这个唐突的问题问愣住了,以前他可是从来不关心这些事情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思虑良久,她镇定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骗鬼呢,以李倕在职场摸爬滚打的经验,这种话不能信,他焦急的说:“阿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皇上杀了杨玉环后,陈玄礼必定誓死效忠,杨玉环这笔账该算到谁头上?”
“倕儿,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历史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杨玉环一死,陈玄礼立刻跪地请求皇上原谅,立誓永不背弃,太子连夜带领二十余骑向北而去。
如果不早做准备,皇上说不定趁机发难,到时候历史怕是要重写了……等等,他连夜带二十多人跑了,那我们呢?这位未来的唐肃宗不会连家人都没带吧?
段良媛用力点头说:“好,我马上去通知太子殿下,只是该去哪里呢?”
“灵武啊。”李倕不假思索的说。
“灵武?那里是郭子仪的地盘,他们会欢迎太子殿下吗?”
“怎么不欢迎,皇上老迈昏聩,朝中奸党横行,如今是改朝换代的…”
段良媛赶忙捂住儿子的嘴,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他们立刻人头落地,她心中暗暗奇怪,换做以前,她的儿子绝对说不出这些话,难道从马上摔下来变聪明了?
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必须立刻通知太子,何去何从还是要他做决断。
“段良媛,皇上请您带上十郎君移步议事堂。”高力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李倕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位白白胖胖的太监,原来高力士长这样,完全没有游戏里那般俊朗威武,不过胖乎乎的倒也蛮可爱的。
段良媛整理衣冠问高力士:“太子殿下呢?”
“老奴已经派人通知太子殿下。”
高力士口中的议事堂不过是破屋一间,昏黄的房间里,李隆基颓废的坐在那里看着跪在地上的陈玄礼,双目圆睁射出的目光软绵无力。
李倕跟在母亲身后小心地张望,这里有不少官员,唯独不见太子李亨他们,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次要完。
但是段良媛脸上却是镇定异常,她握了握儿子的手,恭敬的向李隆基行礼。
“太子呢?”李隆基沉声问。
门外一个太监连滚带爬冲进屋内禀报:“皇上,不好了,太子领着三十余人出营去了。”
李倕的血压瞬间拉到最高,还是太子玩的溜啊,撒腿就跑,把他们孤儿寡母扔在这里等死,我XXXX。
怎么办?怎么办?李隆基发飙怎么办?该怎么逃出去?
李隆基用力拍了一下吱呀作响的桌子,咬着牙吐出一句话:“逆子!他们往哪去了?”
“启禀皇上,他们往北走了。”
高力士凑到耳旁低声说:“他们定是往灵武去了。”
“陈玄礼,立刻派人追他们回来。”
趴在地上的陈玄礼没有理会皇帝的命令,而是重复着将士们的话:“请陛下诛杀杨玉环,以安军心。”
李隆基仿佛恢复曾经的干练,他咬着牙说:“好,好,好,你们都来逼朕,今日朕便给你一个交代,高力士,带他上楼,当着他的面请贵妃上路。”
“遵旨。”高力士叹了口气领着战战兢兢的陈玄礼走上二楼。
听着楼板发出吱呀的声音,李倕的双眼也跟着他们一起上楼,他好想看看传说中的杨玉环到底长什么样。
“咳咳”
李隆基轻轻咳嗽几声,摆出皇帝的威严,阴沉的看着段良媛和李倕,他认得这个孙子,今日刚出了个天大的笑话,想不到我大唐皇族会出此等废物,好极了。
段良媛精明至极,她赶忙拉着李倕跪下了去请罪,李隆基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李倕。
如果不是今日的风波,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孙子,这样的孙子好极了。
“你过来。”李隆基对李倕招招手,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不少。
我X,你叫我干啥?是想动手吗?
李倕心里慌得一匹,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又不会骑马光靠两条腿能跑到哪里去?何况自己现在有了母亲更不能死了。
犹豫一会,他才畏畏缩缩地跪爬到李隆基的脚下,低着头想着要是李隆基敢下命令杀他,他立刻跳起来先捏住皇帝的喉骨,好歹李隆基也七十多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皇帝的大手轻轻落在他的发髻上,温柔的抚摸起来,这个动作吓的李倕忍不住抖了一下。
李隆基对这个反应很满意,他笑着问自己的孙子:“你如何看待安禄山叛乱?”
“啊?”李倕忍不住抬头看着李隆基,旁边的尚书左仆射韦见素急忙把他的头按了下去,仰面视君,大不敬之罪。
“他是朕的孙儿,无妨,”李隆基挡住韦见素的手笑着又把刚才的问题说了一遍。
怎么问我这种问题,怎么办?当然是请各地节度使勤王喽,难道靠着现在兵力杀回去?
段良媛紧张得不行,一时间也把不住皇上的脉,只能在心里祈祷儿子别乱说话。
“当然,当然是发勤王令,邀请各地节度使领兵勤王,什么郭子仪,什么吐蕃啊,然后,然后攻击叛军,收复两京。”
听到李倕的回答,李隆基不住的点头,他继续问:“朕此刻该去哪里?”
你去哪里我怎么知道?不过根据历史记载他不是去四川吗?
管他呢,跟着历史走准没错,李倕迎着李隆基的目光坚定的说出两个字:“四川。”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大家都觉得奇怪,蜀地虽别称“四川”却很少这样称呼,这十郎君有些古怪。
“你看这孩子聪明得很,”李隆基指着李倕对韦见素大笑,然后他下旨说,“李倕听封,朕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命你统领天下兵马收复两京,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褫夺他的官职,日后你收复两京,朕再封你为王。”
这道旨意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先不说眼下有多少节度使愿意勤王,这李倕会领兵作战吗?他甚至连骑马都不会,凭什么当天下兵马大元帅?
韦见素久在皇帝身旁,对李隆基的花花肠子太清楚了,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咬牙劝李倕接旨。
接旨?接什么旨?这算什么狗屁圣旨。
李倕心里正在“问候”李隆基,他连骑马都不会,更没不会领兵作战,天下兵马大元帅听起来很威风,万一上了战场跟明英宗一样把军队玩没了怎么办?
“对朕的封赏不满意?”
李隆基的双眸射出不容拒绝的目光,李倕不敢直视,只能行礼说:“陛下,我,我不会领兵打仗啊。”
“没人是天生的将领,久了自然就会了。”
段良媛暗暗叹了口气,用严厉的口吻对李倕说:“还不快领旨谢恩。”
有了母亲的催促,李倕这才不情愿的磕头领旨。
二楼一阵乱响,跟着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陈玄礼连滚带爬的从楼下跪倒在皇帝面前。
杨玉环已经自缢而死,龙武卫誓死效忠皇帝陛下,同时陈玄礼派出一千龙武卫追击北上的太子。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李隆基看着段良媛问:“你是随朕入蜀还是北上。”
“皇上明鉴,妾是太子的良媛,自然要北上寻找太子。”
“朕相信太子之事与你无关,北上之后好生照顾太子,你的儿子已经长大,该放手了。”
段良媛趴在地上紧闭双眼,她心中愁苦,皇帝的心思都用在算计自己人身上,这大唐的天下如何不衰落?
母子二人回到房间后闷闷不乐,李倕抓破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封自己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军中谁会听他指挥?
母亲的一番话醍醐灌顶,原来玄机在这里。
曾经开创盛世的皇帝已经失去了一切,心爱的贵妃自缢而亡,太子也舍弃他而去,他什么都没有了。
怠政许久的李隆基仿佛又回到登基之初,眼中闪着凶狠的光芒,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刚才被陈玄礼一耽搁,龙武卫是追不上太子的,他到了灵武之后必定登基称帝,遥尊自己为太上皇,曾经的励精图治之君必须要反击。
李倕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了,这个废物皇孙太适合拿来当棋子了。
他要的就是李倕毫不起眼、一无是处,有了他的圣旨,篡位的太子必定不敢轻易撤换这位天下兵马大元帅,就算他敢,拥立太子登基的诸臣多少也会顾及太上皇的面子,必定全力劝说。
人一旦沾染上了权利就像染了毒瘾很难戒掉,李隆基相信李倕掌权久了必定会为自己争取他该得到的东西,那么他的儿子,太子李亨会很忙。
可叹曾经英明的皇帝在古稀之年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权力的斗争与报复上,全然不顾天下动乱,百姓受苦。
他这一招无论李倕的结局如何都能痛快的出一口气。
如果李倕在兵马大元帅的位置上无所作为甚至兵败,李亨必定会想尽办法撤换掉他,段良媛可不是好惹的,她必定全力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一切。
届时后宫、前朝动乱,以李亨的能力必定手忙脚乱,无能为力,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出来主持大局。
万一天降奇迹,李倕是不出世的名将,收复两京平定叛乱,他今后的地位无可动摇,朝臣们必定称颂李隆基慧眼识珠。
李倕每日上朝在李亨眼前晃来晃去,足可以恶心李亨一辈子,那时父子相争,又有一场好戏可看。
这一招可谓一箭三雕。
段良媛深谙宫廷斗争,当她听到皇上封李倕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时,她就明白,杨玉环一死皇帝就疯了,不惜拉上所有人彻底搅乱大唐。
难道天下在他眼里还比不上一个女子?千百年后不知道会有多少后人笑话他、唾骂他。
段良媛深知自己的儿子不是这块料,眼下已无退路,自己只有尽快回到太子身边活动,寻找一个两全之策保住自己的儿子。
母亲的坦白让李倕难以接受,难道自己就那么平庸,那么不堪吗?
眼前的形势确实很严峻。
第一,李倕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手中缺兵少将,光杆司令一个。
第二,李倕是什么人,不知名的皇孙,将星云集的大唐谁认识你,谁肯服你?
第三,安禄山已经占领西京长安,马嵬驿不宜久留,身为元帅的他能去哪里?
第四,李倕确实不会领兵打仗,虽然穿越前他也玩过不少即时战略游戏,但那是游戏,和现实战争差别很大。
想要破局真的很难。
李倕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以前怎么不多看点史书,怎么不背熟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啥的。
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自李隆基下旨封李倕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开始,他已经是一颗卑微的棋子,要想跳出棋盘必须想尽一切办法。
要么被自己的父亲干下来,要么踩着军功往上走。
无论哪个结果,他都要面对自己的父亲,太子李亨,未来的唐肃宗,还有自己的大哥,那个未来的唐代宗李豫。
当夜,段良媛便要赶往灵武准备与太子团聚,她也赞同儿子的意见,太子有了郭子仪做后盾必定挤掉李隆基称帝,手中只有数千兵力的李隆基无论如何也不会和朔方军硬碰硬。
剑南节度使崔圆也不会傻到和朔方军打一仗,郭子仪一方还有新近崛起的太尉李光弼,绝世猛将李嗣业,悍将仆固怀恩。
这一仗没人打的起,也没人敢打。
段良媛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他从小娇生惯养,何曾离开自己身旁半步,现在稀里糊涂做了天下兵马大元帅…不管怎么说,只要他能活下来,其他的自己来想办法。
“倕儿,听娘说,”段良媛摸着儿子的俊秀的脸庞,满眼都是心疼,“遇事不要冒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娘会向太子求情,请他想办法撤了你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
“阿娘,我…您放心,儿子必定会建功立业…”
“啪”
段良媛狠狠给了儿子一个巴掌,随即心疼的摸着他脸上的五指印说:“谁让你建功立业了,你只要好好活着就是报恩,父母之恩。”
她凑到李倕耳旁低声说:“娘虽然久居太子府,但在前朝也认识一些人,若你兵败立刻退往蜀中,剑南节度使崔圆会护你周全。”
崔圆?他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母亲是怎么认识他的?
李倕顿时松了一口气,真想大吼一声“世上只有妈妈好”。
只听段良媛继续说:“若你军中无粮,大可给崔圆写信,他一定会倾囊相助。”
“阿娘,您怎么会这么肯定,难道…”
“整日胡思乱想,”段良媛在儿子的脑袋上打了一下,她帮李倕整理了一下衣服说,“娘不在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记住,凡事不可强出头,你从未参军,大可懒散些,我会尽快想办法将你调回太子身旁的。”
段良媛千叮万嘱后才依依不舍的登上北去的马车,马车远去的那一刻,李倕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
他名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可龙武卫和那些官员哪个尊重自己,不向自己行礼不说,完全把他当透明人。
好你个李隆基,玩的一手好阳谋,这笔账我先记下了。
李倕跟随西行的队伍一直来到扶风郡,在这里与李隆基他们分别,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他要从这里开始募兵收复两京平定叛乱。
站在扶风郡的城门口,李倕茫然的看着远去的皇帝銮驾,现在好了,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他手中只有一道圣旨,一个元帅印,一个代表皇孙身份的黄金鱼符。
这算什么开局?
一位身穿华服的青年男子捂着头蹲在扶风城门口,路过的百姓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李倕现在哪有心思管这些,此刻的他根本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去,现在又该去哪里。
扶风守备军……一个念头突然从脑袋了冒出来。
对,守备军!
扶风郡是大唐的战略要地,不仅矿产资源丰富还是交通枢纽,依照制度这里最少要驻留两万守备军。
此时统领这支守备军的是宗室大臣,淮安郡王曾孙李国贞,李倕有圣旨在手,这支部队便归他了。
大唐的守备军许久没有打过仗,不仅战斗力差,军队纪律更是一塌糊涂,时常出入扶风醉酒闹事,欺压百姓无恶不作,加上李国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扶风府尹也不敢追责。
听着一旁百姓们诉苦,李倕急的直跳脚,这不是兵痞恶霸是什么?
他后悔啊,为什么在皇帝面前不表现的更怂一点,或者拒绝的坚决一点,现在好了。
猛然间,李倕感觉体内气息翻涌,叫人疼痛难耐,他本能的捂住胸口,头顶上传来几声闷雷,原本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它们迅速集结形成一个旋涡。
巨大的空洞之中隐隐有个金色的东西在翻转游动。
“龙!龙!”百姓们纷纷抬头指着天空大叫起来,更有人喊道“金龙现世,大唐有望矣。”
“金龙现世,大唐有望矣!”扶风的百姓们跪在地上对着天空叩头,口中同时高喊。
龙?哪里有龙?一条龙我是经历过的…..我擦,还真有龙。
李倕仰头望天,奇异的天象中真有一条类似“龙”的活物在乌云中游动,忽然旋涡中金光一闪,地面上的人只觉得眼前一亮瞬间失明,天空中那条金龙猛得朝李倕俯冲而来。
金光再次闪耀,所有人眼睛能看见时,周围的一切已经恢复正常。
众人揉揉眼睛,哪里还有什么天气异象,哪里还有什么龙,而李倕身体的不适感也消失了。
难道刚才是幻觉?
在百姓们的议论声中,李倕这才想起自己的主要任务,去军营接管军队,那帮兵痞能听自己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一条龙,李倕热血澎湃,老子好歹也是千年后的未来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要想掌控一支军队两件事必做:立威,严明军纪。
就从这支守备军下手,狠狠收拾他们,让他们明白谁才是军中主帅,什么才是军队。
扶风守备军对这个忽然降临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脸的不屑,马嵬驿坠马的事情早已在军中传遍,李国贞表面上顺从圣旨,对李倕的态度就三个字,看不起,看不上。
他和郭子仪、李光弼等人有些交情,这位皇孙算什么东西?真是世道变了,什么牛马都来当天下兵马大元帅。
李倕站在军营中感受着李国贞和士兵们蔑视的目光,似乎在说看你长的白白嫩嫩的,还是早点滚回去当你的皇孙吧。
“不知元帅有何吩咐?”李国贞率先开口,他必须抢占主动权,逼李倕趁早放弃,“如果元帅没有吩咐,我等便回营歇息去了。”
李倕额头青筋暴起,这个时候绝不能软弱。
他星眉紧锁一言不发的盯着李国贞,看的李国贞心里发毛,李国贞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觉得暗暗好笑,拉虎皮做大旗,你跟老子在这里装什么?
李国贞毫不客气地回瞪他。
“这是什么?”李倕举着圣旨问。
“启禀元帅,这是圣旨。”
“这个呢?”李倕又举起元帅印问。
“元帅糊涂,这是您的帅印。”
“如此说来,你承认我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了?”
“自然。”
“很好,”李倕语气冰冷的说,“入营开始你们便藐视本帅,该当何罪?扶风守备军军纪涣散,欺压百姓,身为扶风录事参军该当何罪?”
李国贞着实没想到这个废物皇孙会来这一手,一时间手足无措,如果出言反驳便是违抗圣旨,皇帝的车队可没走远,他们家世代功臣,对大唐忠心耿耿,如果在他身上来个违抗圣旨之罪,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想到这里,李国贞气势萎靡,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不停滑落,赶忙跪地行礼:“末将知罪,请元帅责罚。”
“知罪?”李倕见李国贞服软,趁热打铁,霸气初现,将营帐中的诸位将官都扫了一遍,将官们纷纷跪地请罪。
“李国贞,去把扶风府尹请来,另外命令五十名行刑官磨快手中刀,在一旁听用。”
李国贞等人都吓了一跳,怎么着,元帅一来就要杀人?这如何了得?
他赶忙劝道:“扶风府尹一向循规蹈矩,并未违反军规…”
“砰!”
李倕一拳砸在桌子上,盯着李国贞一字一顿的说:“好一个循规蹈矩,不要给我装蒜,马上去把他请来。”
这个时候李国贞才反应过来,自己小瞧了这位元帅。
这一日,军营中连杀三百余人,受到杖责的不计其数,行刑官手中的刀都换了好几把,人头滚落之时李倕脸色煞白手脚发软,硬撑着回到营帐才吐了出来。
他用力擦去嘴角的残渣,告诉自己这只是开始,战场会比刑场恐怖百倍千倍,自己必须尽快适应。
一场杀戮让军营中人人自危,不少人在扶风犯过事,当夜他们就跑了。
第二天李倕起来集合队伍时发现足足少了三千多人,李国贞一脸无奈的看着李倕,颇有“看你做的好事”的意思。
李倕打起精神笑眯眯的对李国贞说:“今日我们不杀人,严明军纪,那些走掉的人不过是为了在军营混日子,他们今日不走,叛军来了一样会走,本元帅不需要这样的人,李国贞。”
“末将在。”
“念!”
这是李倕连夜拟好的新军规,第一条便是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没有命令擅取百姓一物、擅自饮用百姓家的水,一律处斩。
将士们听到新军规皆是一片哗然,他们一向横行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军规,李倕也不惯着他们,想走的现在就可以走。
一阵丁零当啷之声,当场走了两千多人,剩下的为了军饷继续留在军队。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倕用自己了解的现代方法训练军队,先练体能驱赶这帮兵痞的懒虫,他自己则抽空练习骑术、研读兵书。
不到一月,扶风郡的守备军军容大为改观,李国贞也被惊到了,这位连马都不会骑的天下兵马大元帅竟然有如此本领,愣是将一支慵懒之师练得精神奕奕。
难道他是上天派来拯救大唐的?他日太子登基,这位皇孙前途不可限量,跟着他有前途。
当夜,李倕照例在营中一边看兵书一边写笔记,李国贞握着几本书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的站在营帐门口。
“启禀元帅,扶风录事参军、忠武将军李国贞求见。”
听到通报,李倕吃惊的抬起头,看见李国贞的样子差点没笑出来:“李将军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末将见元帅喜欢读书,特送来几本兵书,请元帅不要嫌弃。”
李国贞话里话外颇有讨好的意思,李倕顺水推舟:“你还是蛮有心思的,快给我看看。”
见到书的那一刻他差点叫出来,这是李靖写的《卫公兵法》,他怎么把李靖给忘了,这位大唐军神把骑兵用的出神入化,曾率领三千骑兵突袭颉利可汗大本营,大胜东突厥占领定襄。
李倕如获至宝,连连道谢,最让他高兴的是李国贞终于认可了他,想想这一个月的日子,过得太TM苦了。
眼下这支军队还没有太多的战斗力,根据史书记载,安禄山的军队全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最精锐的骑兵曳落河可以和当世最强的回纥骑兵打的有来有回的。
要是唐太宗李世民创立的玄甲军还在就好了。
万一他们攻破前方的武功郡直奔扶风而来,自己该怎么守?
李倕猛然惊醒,他急忙来到地图前,扶风郡北联朔方,南通巴蜀,江淮地区的物资都要来扶风和武功郡中转,拿下这里就彻底掐断了大唐的命脉。
时间,他太需要时间了。
李倕亲切拉着李国贞的手说:“李将军快坐下,你和叛军打过交道吗?”
李国贞老脸一红,搓着手不好意思的说:“末将曾在河北追随李太尉与叛军打过几仗,可惜…”
看他这模样,不用说一定是打输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唐的军队一向负多胜少,不过每一场胜仗打的都是歼灭战,加之国力强盛,周边小国哪里是对手,他们之中最能打的将军是谁?”
“当然是安守忠了。”李国贞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元帅有所不知,安守忠那厮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我军就是打不过,呸,真不甘心。”
李倕笑着说:“他们是不是骑兵冲在前方吸引我军,待我军深入后向骑兵向两翼分散,双方步军接阵后迂回侧击?”
“元帅如何得知?”
废话,当然是看历史书啊,安守忠这一套打发已经成了固定套路,几万步军冲锋根本停不下来,曳落河骑兵速度快战斗力强,唐军骑兵哪里是对手。
几个回合就能冲散唐军骑兵的阵型,然后侧击中军或者绕后,唐军怎能不败。
两人整整聊了一夜,李倕将叛军的情况摸了个大概,大致和历史书上记载的差不多。
他们里面最能打的应该是史思明,然后是安守忠,田承嗣、李归仁等人,余下的不足为惧。
史思明狡诈、沉稳、多疑,像极了顶尖剑客,一旦看准机会,出手必定一剑封喉,安守忠多谋悍勇,善于把握战场的机会,只要被他看出破绽必定一击必中,如今镇守西京的就是他。
田承嗣老奸巨猾,反复无常,自安禄山叛乱,他在河北等地为筹措军饷粮草,盗掘先人陵墓、屠戮百姓,坏事做尽。
李倕明白了,要想平定叛乱收复两京,首先要跨过安守忠,李隆基的一顿骚操作将唐军弄成了惊弓之鸟,要想平定叛乱必须先胜而后求战。
他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名字,中唐三杰之一的李泌,先胜而后求战的战略思想就是他先提出来的。
必须用一场畅快的胜利提振士气,可是关中局势已经坏的不能再坏,该从哪里拿一场胜利呢?
李倕的目光落在了武功郡。
这里地势平坦,北连乾县,南临渭水,双方排兵布阵看得一清二楚,不管怎样只有先获胜才能提振士气,可是自己手中军队的战斗力…
营门外侯吏来报,元帅府马军都将王思礼从咸阳方向败退,一路连设十二道防线均被叛军打穿,目前已经退到武功郡外围,他们打算死守武功。
李倕骂了一句脏话,他命令李国贞率领三千骑兵立刻赶往武功郡,势必要让王思礼连同武功郡百姓退回扶风,所有侯吏全部出动,时刻探查前方战况。
他又命令两千弓弩手、五千长枪兵沿渭水前进,势必要在叛军抵达武功郡前掩护友军撤退。
渭水旁满是树林,非常适合埋伏,他要的不是击败叛军,而是威慑。
李倕没想到第一场考试会来的这么快,自己刚学习了一个月左右,这可不是在考场上,如果失手会死很多人。
“如果兵败,可以撤往蜀中,剑南节度使崔圆会护你周全。”
母亲的话在耳旁响起,李倕走出营帐感受着营中紧张的气氛,他们已经许久未上战场,即便发生叛乱依旧窝在扶风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如果敌军攻占武功必定乘势西进,关中地区彻底完蛋,自己哪里还有脸去蜀中面对李隆基和诸位官员,母亲又如何在灵武立足。
想起段良媛的温柔慈爱,李倕心中无限温暖。
对不起阿娘,此战儿子死战不退……李倕看着微微颤抖的手,手心竟然已经湿润。
自己能撑过来吗?
他用力握紧拳头想要阻止自己颤抖,叛军尚未现身,军营中便如此恐慌,可见唐军怕成什么样子,自己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三军主将,绝不能退缩。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李倕对着营中忙碌的士兵们发出怒吼:“所有校尉以上军官立刻到营帐集合!”
根据侯吏来报,此番进攻的是叛将李归仁率领的八千曳落河骑兵,王思礼从前方退下来的残兵败将,如果没有王思礼的威望支撑,恐怕早就做鸟兽散。
他们能撑十二道防线实在令人敬佩,这些老兵可是宝贝。
李倕对着军官们做战前动员,此战的目的是求胜,我军虽然兵少,必须摆出诱敌深入的姿态,吸引李归仁的曳落河突破武功。
“元帅,难道不守武功?”
李倕自信的说:“以我军目前的兵力根本守不住武功,反而会暴露实力,我军兵力虽然劣势,但有一个天大的优势。”
看着元帅胸有成竹的样子,诸位将军、校尉们顿时宽心不少,这一月来李倕的手段他们都看在眼里,从原来的蔑视转为敬佩。
李倕继续说:“这个优势就是本元帅,他们对我一无所知,就算打听过,也是一些黑历史,如果安守忠在,也许会要求李归仁慎重处置。”
“他要是不慎重呢?”
“那正合本元帅的心意,我军沿官道两侧树林埋伏,诱敌深入之后长枪兵快速将对方切成两段,配合弓弩手先打他个措手不及,三千骑兵迂回绕后回敬李归仁。”
李倕一边说着一边在沙盘上推演,这一仗最重要的是士气、胆气,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有一种东西可以临时激发。
前方军队败的太快,李归仁必定得意忘形,想要一路平推抢下首功,这是个好机会,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打疼叛军。
而且李倕手中还有一个诱饵,王思礼军和武功郡的百姓。
对不起了,武功郡的百姓们,为了这场胜利必须用你们做诱饵。
战术安排完毕,诸位将军、校尉们心中忐忑不安,但是看到元帅信心满满的样子,他们都相信这一仗一定可以击退叛军,守住扶风。
李倕目露凶光对手下的将军们下达命令:“此战,本帅亲自压阵,下手绝不留情,就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明白了吗?”
“领命!”
说这话的时候,李倕的心怦怦跳的厉害,他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脑子里早把所有恐怖的画面都幻想了一遍,就算真的是修罗地狱,他也要闯一闯,自己是这支军队的主心骨,不能在将士们面前露怯。
武功郡前方平原,王思礼率领不到八千残兵败将正退过来,远处烟尘滚动,李倕军的侯吏已经向他传达将令,命令王思礼和武功郡百姓全部撤往扶风。
王思礼忍不住大骂李倕,叛军就在后面,现在带着百姓撤退不是找死吗?
除非……
他只觉得脊背发凉,除非这位新任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准备用他们和百姓做诱饵,他真的会想出这么荒谬的计策吗?
王思礼也算久经战场,元帅的意图他还是能猜到一二的,武功郡中约有二十余万百姓,何况这里还是文皇帝的诞生地,李倕真的有天大的胆子?
侯吏一指后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元帅有令,王思礼若敢违抗,立刻拿下,我军三千骑兵就在后面等着王将军。”
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王思礼咬着牙命令部队立刻入城,让城中百姓尽数迁往扶风,时间紧急,能救一个是一个。
叛将李归仁挟连胜之势而来,见王思礼军入城立刻下令停止进军,准备从后方调攻城器械,他的命令还没发出去,侯吏来报,王思礼军已经开始组织百姓往扶风撤退。
真是天大的惊喜啊。
想不到王思礼竟然有菩萨心肠,带着这么多百姓上路,他能跑多快?武功郡百姓必定带着不少粮食,李归仁下令全军追击,见人就杀,抢夺粮食为先。
得意忘形之下他已经忘了自己孤军深入,连胜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们的军队已经占领西京,大唐已经彻底完蛋了,自己可以像秋风扫落叶般收拾他们。
殊不知,李倕的大网已经张开,就等李归仁扎进来。
武功郡地处要道,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处,此刻城中尚有二十余万百姓,王思礼手下八千人怎么疏散的及,城中百姓大半尚在城中,李归仁的曳落河骑兵已经突破形同虚设的城防冲了进来。
叛军最精锐的骑兵手持长枪、军刀对着手无寸铁的百姓无端挥砍,霎时间整座城池遍布哭喊哀嚎,惨叫声直达李倕所在的中军,鲜血染红整条街道,王思礼军一边抵抗一边掩护百姓撤退。
他已经没时间咒骂李倕,眼前的惨状令他悲愤不已,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哪里招惹了叛军,他们还有没有人性?
李归仁看着满地尸骸放声大笑,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他下令活捉王思礼者为首功,皇上必有重赏。
埋伏的唐军早已怒气滔天,恨不得现在就跳出去跟他们拼了,没有将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声声惨叫、一声声利器碰撞骨头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李倕的耳中,浓重的血腥味顺风而来令人作呕,他用力吐了一口唾沫压制翻腾的胃酸。
如果不是手中兵力不够,他是不会拿百姓当诱饵的,李倕发出一声叹息,他对慈不掌兵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李国贞听着前方的战况早已心急如焚,他催促李倕:“元帅,百姓死伤惨重,请下令!”
“元帅,我等势必死战以保百姓周全,请元帅下令!”诸位将军、校尉纷纷请战,李倕置之不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唐军已经被打怕了,光有求生欲没有愤怒加持怎么打赢最精锐的部队?怒气值爆表的时候,便是他们的末日。
约莫半个时辰,李倕闭上眼睛,使劲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身旁的李国贞大喊:“元帅,他们过来了。”
“终于来了吗。”
李倕的眼中看到的是狼狈的王思礼和疲于奔命的百姓,他拔出腰间佩刀杀气腾腾的着脸下令,“全军听令,宰了他们,放响箭!”
李归仁军正得意洋洋的砍着百姓追击王思礼时,忽然看到前方唐军旗帜整齐,众人皆是一愣,跟着听见数支响箭上天,官道两旁喊杀声大作,箭矢雨点般落了下来。
早就憋红了眼的唐军跳出树林直扑曳落河骑兵,战败、两京沦陷、目睹百姓死在眼前,各种愤怒充斥唐军的大脑,此刻他们只有一个念头。
宰了这帮畜生。
叛将李归仁第一次见到如此可笑的唐军,看起来像模像样,但是他们的战斗力着实堪忧。
曳落河无愧精锐之名,遭到伏击后立刻缩小阵型,不少骑兵下马组成步军战锋队防止被分割包围,以弓弩减缓第一波冲击,埋伏道路两侧的唐军刚打开缺口立刻被经验老到的叛军堵住。
如此反复拉锯一个多时辰,唐军死伤惨重,李归仁心里愈发得意,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反包围唐军。
李倕看着战况心急如焚,他没想到扶风守备军战斗力这么弱,明明已经包围叛军就是冲不进去,再这样下去弄不好会被对方吃掉。
刚才还在逃跑的王思礼缓了一口气后抓住机会率领士兵回身攻击,武功郡的百姓们失去了亲人、朋友,眼见唐军攻击不利,万一叛军获胜他们哪里还有活路?
百姓们愤怒的转身扑向曳落河准备和他们同归于尽。
手上没武器没有关系,用石头砸,用嘴巴咬,只要有叛军被扑倒,几十张嘴巴便凑上来疯狂撕咬。
刚才还志得意满的李归仁方寸大乱,他没想到一向任人宰割的百姓竟然也会暴起伤人,三面夹击之下,曳落河守不住阵线士气崩溃。
李倕见时机已到命令李国贞率领骑兵全力追击。
骑兵追击是唐军刻在DNA里的天赋,扶风守备军再不济,砍死几个败逃的曳落河绰绰有余。
李国贞一直追出二十余里才收兵,此战扶风守备军阵亡五千,斩杀曳落河千余人,这种战绩李倕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五比一的战损比,这还是王思礼反戈一击,外加武功郡百姓帮忙才艰苦拿下的,以后的仗该怎么打?
一回到扶风军营,王思礼怒气冲冲的闯入李倕营帐,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说到激动处就要动手,幸亏李国贞反应快死死抱住他。
王思礼也是老资格的将领,跟随高仙芝、哥舒翰等名将南征北战,从未见过他们用百姓做诱饵的,也从未见过如此不济的士兵。
你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到底会不会领兵,会不会打仗?要是不行早点上奏皇上辞去元帅一职,请郭令公、李太尉他们来。
看着怒发冲冠的王思礼,李倕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王思礼请到营帐外。
他指着营中欢庆的士兵们说:“你看看他们,一场惨胜便高兴成这样,李国贞,告诉他,扶风守备军多久没有打仗了?”
“启禀元帅,已有二十余年,我等平日里懒散疏于操练,此战甚为惭愧。”
“本元帅再问你,我来了多久?”
“一月有余。”李国贞说完颇有深意的看了王思礼一眼。
王思礼愕然,原来李倕率领的是扶风守备军,关中守备军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太平日子过惯了,早已忘记如何拿起武器迎敌。
正面对抗根本不是叛军的对手,难怪李倕出此下策。
“元帅的兵呢?”他小心翼翼的问。
“兵?他们就是我的兵,”李倕苦笑着说,李隆基封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时不曾给他一兵一卒,没有圣旨和元帅印他甚至无法接管扶风守备军。
王思礼愣在原地好久说不出话来,他退到咸阳时听说皇上封了个皇孙当天下兵马大元帅,叫什么李倕,他可从来没听说这号人,皇上真是老迈昏聩,怎么找了个养尊处优的皇孙当元帅。
如今看来,皇上英明。
他跪在地上磕头赔罪:“适才末将冒犯元帅,请元帅责罚。”
“起来吧,把你的人编入军队,日夜操练,李国贞,你率领三千步军赶往武功,城墙上遍插我军旗帜,不留一人撤回扶风。”
李国贞吃惊的问:“元帅,万一叛军进攻怎么办?今日李归仁已经摸清我军实力,他们必定会大举进攻。”
“末将以为李将军所言极是,元帅要慎重考虑,叛军知晓我军底细,必定连夜越过武功进攻扶风。”王思礼附和说。
李倕对两人露出自信的微笑:“放心吧,李归仁那厮肯定不会和安守忠说实话。”
“为何?”两人异口同声的问。
“为何?李归仁率领的是曳落河,叛军最精锐的部队,他要是跟安守忠说自己被王思礼的残兵败将和武功郡百姓打败,安守忠必定饶不了他,他回去必定夸大我军实力,今夜我军可以睡个安稳觉。”
二位将军恍然大悟,曳落河要是被百姓和残兵败将击败,说出去不仅丢人还会打击叛军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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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叛军方面除了不断派侯吏探查军情并没有其他动作,军中将士对李倕不禁又多了一分敬佩。
李倕也不断向前方派出侯吏,同时派遣探子混入咸阳、长安,不停搜集各方情报。
扶风郡和军营每日更换口令,入城百姓必须接受严格检查防止叛军细作混入,所有人不准靠近军营百步。
武功郡幸存的百姓们早已义愤填膺,不少男子涌向军营报名参军,发誓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李倕下令凡是不能通过体能测试的,一律不能入伍。
三十余万百姓中只选出不到两万人,李倕手中撑死了三万五千人,根据探子来报,西京长安周围可是集结了十六万叛军。
十六万对三万五,就算唐军每人抱一挺机关枪也要突突半天。
李倕看着地图大感头疼,空城计是拖不了太久的,如果朝廷不派援兵来,他真的要入土了,捷报和求兵的奏折已经递上去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正在发愁时,王思礼和李国贞一同风风火火的来到营帐,进帐后王思礼焦急的说:“元帅可知扶风与西京一直有胡商往来?”
“我知道,怎么了?”
“元帅,他们必定会泄露军情,万一安守忠知晓我军底细,他一定会进攻的。”
李倕笑道:“我的王将军,你慌什么,我就是要安守忠知道,两份情报会让他摇摆不定,李国贞,今日起你收集扶风郡中所有桐油、硝石,备足引火之物,装满整个武功,王思礼,你找胡商们聊聊天,喝喝茶。”
“哼,跟他们有什么好聊的。”
“要让他们明白谁才是他们的财神爷,只要乖乖听话就能发财,否则我们要好好照顾他们的家眷亲属,他们所获财物作为抵押先放在我们这里。”
王思礼大喜:“末将明白。”
吩咐完,忧愁又爬上李倕的脸庞,眼下手中没兵没时间,郭子仪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来?对了,不是还有建宁郡王李倓吗?他和他的赤水军在哪里?
“元帅为何发愁?”李国贞问。
“没兵啊,建宁郡王李倓和他的赤水军在哪里?”
此言一出,两位将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一直默不作声,李倕觉得很奇怪,我就问一下李倓在哪里,他们两个这种态度是什么意思?
王思礼犹豫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元帅真的不知道建宁郡王已经薨逝?”
“什么?!”李倕大叫着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呢?根据历史记载他应该率领赤水军来扶风和叛军对峙啊。
“难道元帅不知道?建宁郡王去年便薨逝了,唉,大唐又少了一位良将。”
去年的事情李倕哪里知道,他一个多月前来的,李倓怎么就死了呢?他的赤水军呢?
“他到底怎么死的?”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李倕整个人都方了,今天他们到底怎么了,要么不说,一开口便吞吞吐吐,难道里面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李倕叹气说:“算了,赤水军在哪里?”
“那是郭令公的军队,目前仍驻扎在武威郡。”
赤水军远在甘肃…他们可是叛乱前期扛伤害的主力啊,这个时候不调过来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看着一旁沉默的王思礼,李倕的心思活络起来,他笑眯眯的对王思礼说:“听闻王将军与郭令公交情匪浅,不知能否私下说句话,请他将赤水军借给我,叛乱平定之后必定归还。”
“这…”王思礼忽然跪地请罪说,“请元帅恕罪,末将与郭令公一直有书信往来。”
我擦,想不到炸出一条大鱼,好你个王思礼,私下里一定通风报信,如果郭子仪肯给我军队这笔账就算了,如果不给,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倕亲切的扶起王思礼,好话说尽,总算得到他亲口承诺会请郭子仪上奏皇帝,派赤水军或是朔方军过来支援。
北边的灵武早就乱做一团,太子李亨刚到灵武便收到皇上封李倕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消息,惊愕、愤怒同时涌上他的心头。
皇上真是好手段。
灵武城里,惊讶的不止李亨一人,郭子仪、李光弼等人均感不可思议,他们只知道皇孙之中只有薨逝的李倓能打,这个叫李倕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听说他在马嵬驿被龙武卫惊吓坠马,让大唐皇室颜面扫地,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皇孙会带兵打仗吗?
皇上真的老了。
跟随李亨一起到灵武的杜鸿渐和李勉、李泌与郭子仪商定,皇上年迈,已无精力平定叛乱收复两京,恢复大唐荣光,他们三请李亨即位,遥尊李隆基为太上皇。
一登上皇位,李亨便封张良娣为皇后,李倕的生母段良媛为昭仪,封最亲近的身边人,有从龙之功的李辅国为司空,总领军政。
至于李倕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之位,兵部郎中杜鸿渐认为皇上应该立刻下旨将十皇子召回灵武,郭子仪、李泌等人以为此时阵前换帅不妥。
李泌认为只要前线有战败的消息传来,再换帅不迟,眼下最重要的是昭告天下,新皇登基,提振将士士气,给沦陷区的百姓们希望。
皇帝深以为然,他准备任命广平王李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郭子仪为副帅,李泌为元帅府行军司马。
先收复两京再平叛乱。
搞笑的是李亨登基两个月后李隆基才知道,之前所有奏折全部送到蜀郡处理,一接到李亨登基的消息,李隆基便下令手底下的大臣们赶往灵武侍奉新皇。
这些人大部分对李隆基忠心耿耿,对太子这种篡位的行为深感不齿,如今留守扶风的李倕打了胜仗,这是李隆基的功劳,他们一定要保住李倕的元帅之位。
无论李亨提出什么政策他们都要反对,尤其是在朝堂上沉寂许久的江南华族,他们下定决心要给新皇一点颜色看看。
灵武朝堂大战一触即发。
李亨的皇位尚未坐稳,武功郡的捷报和李倕求兵的奏折从蜀郡送到灵武,朝堂上又是一片哗然,谁能想到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皇子竟然用扶风守备军打败了叛军最精锐的曳落河。
新皇派系大感头疼,如此一来他们没有理由褫夺李倕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而且大批官员自蜀中赶来,贸然行事朝堂上必定乱成一团,很有可能分崩离析。
李亨必须谨慎处理这件事,稍有差池便会出现两个朝廷。
可是李倕是太上皇封的,百姓和诸位官员一定在背后议论新皇有眼不识金镶玉,太上皇慧眼如炬。
这还是李倕第一场胜利,如果他接连获胜,今后自己该如何坐稳这皇帝宝座。
李亨不敢再想下去,心中矛盾极了,他真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儿子竟然有此等本领,一定是侥幸,一定是侥幸!只要他兵败立刻撤了他。
这位新皇帝已经被李隆基带入权利的旋涡不能自拔,关中已无险可守,唐军能打的部队已经死光,一旦叛军在关中站稳脚跟,南下夺取江南等地,大唐就真的完了。
深夜,中书侍郎李泌连夜拜访郭子仪,他刚才对关中局势做了一个推演,唐军已经获胜,只要给前线增兵与叛军寻求决战,短期内便可收复西京。
如果前线再败,唐军将士想要再胜叛军收复西京,难如登天,李泌是不同意此时更换元帅的,李倕身为皇子,身份特殊,他来当天下兵马大元帅最合适。
而且他不比广平王,以前是透明人,底子干净,如果他能替代建宁郡王李倓成为新的军方领袖,对他们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
郭子仪听着李泌分析时下局势一言不发,等他说完递过去一封信,这是王思礼写给郭子仪的,上面详细描述了李倕杀伐果决、如何严明军纪,如何训练士兵的,以及武功郡一战的详细过程。
李泌拍案叫绝,军方无论如何都要支持李倕,当今皇帝身为在太子之位上待的太久,疑心重,加上安禄山反叛,日后必定对将军们诸多限制。
这个新冒出来的皇子就是打破限制最好的武器,不但要给他兵,还要给他最精锐的装备,保证他的粮草供给。
郭子仪大笑着看向李泌却不说话,两人多年至交,心意相通,李泌明白郭子仪的意思,皇上曾许诺封他为元帅府行军司马,他必须前往军中辅佐李倕。
李泌摆摆手说:“令公不要着急,在下需要一个时机。”
“时机?”
“不错,太上皇八百里加急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捷报和求兵奏折送到灵武用意颇深,他必定还有后招,在下等的就是他的后招。”
郭子仪笑骂:“好你个李长源,过慧易折,别忘了当年的教训。”
“在下永远忘不了,杨国忠那厮死的太过容易,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李泌舒缓了一下情绪将话题转回李倕身上,“令公打算派多少人给这位天下兵马大元帅?”
郭子仪又拿出一封信,这是今天刚收到的,他将信递给李泌说:“他既然想要赤水军,老夫就调赤水军给他,李长源,别把这位皇子想的太过简单。”
“此话何意?”
“依王思礼所言,这位皇子善于把握战场形势,杀伐果决,洞悉人心,若手中有精兵,他日必定腾空而起,对你我而言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要他靠着军队走上去,对我们来说就是好事。”李泌看着手中信件坚定的说,“在下非去扶风不可。”
郭子仪看着天花板默然不语,良久才吐出一句:“希望一切能如君所愿,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严防。”
“防什么?”李泌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难道令公担心后方有人会泄露前线情报?”
郭子仪凝重的点点头,能率领扶风守备军打成这样,可见李倕的艰难,说不定这位皇子真的是挽救大唐的希望,此时此刻后方不能出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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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蜀中赶往灵武的朝臣们陆续到达,原本跟随李亨到达灵武的不过二十余人,朝堂上空旷的叫人心寒,如今一下来了百八十个官员,朝堂上瞬间热闹了起来。
第一日上朝,来自蜀中的官员们,除了老好人尚书左仆射韦见素外,所有人都背对李亨面朝蜀地方向而坐。
韦见素顿时慌了手脚,忙出来向李亨请罪,太常少卿李勉跳出来怒斥这些官员,结果被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太子登基可得到皇上恩准?没有皇上圣旨,太子殿下便是篡位。”
李泌笑呵呵的跳出来说:“诸君,此言差矣。”
见李泌出来说话,李亨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去,只听李泌说:“陛下登基乃天命所归,太上皇因为贵妃一事无心朝政,否则也不会让你们赶来灵武,你们看,这是太上皇命人送来的前线捷报。”
诸位大臣不理李泌,依旧朝南而坐,侍奉在李亨身旁的宦官李辅国大怒,太上皇都没说什么,你们出来当出头鸟?他立刻招呼神策军上殿,准备将这些大臣通通抓起来,李亨赶忙阻止。
云麾将军菅崇嗣背对皇帝启奏说:“听闻太子殿下想要撤换天下兵马大元帅,不知可有此事?”
“一派胡言,太上皇慧眼识珠,我大唐又出现一员猛将,大唐幸甚。”
新皇一派的大臣再也看不下去,竟然有这种口气跟皇帝说话,简直活腻了,太上皇因为宠信杨国忠和安禄山才有今日之祸,非要撕破脸皮吗?
一时间朝堂上剑拔弩张,神策军们蠢蠢欲动,尚书右仆射元载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太上皇的旨意宣读起来。
上面承认了李亨为皇帝,还嘱咐众位大臣好好辅佐,务必要尽快收复两京平定叛乱。
李亨气得牙齿咬碎,元载!你有太上皇的旨意不拿出来,非要仇恨拉满之后才拿出来,今后有你的好也没你的好。
大臣们这才调转方向对着李亨叩拜,他们跪下高呼万岁的那个瞬间,李亨只觉得屁股下面燃起熊熊烈火。
跟着朝堂上陷入一片死寂,李亨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上朝还是退朝,只听外面宦官高呼:“捷报!捷报!前方捷报!”
所有人张大嘴巴瞪大双眼看着气喘吁吁的宦官,什么情况?难道前方又打胜仗了?
李亨看完奏折大喜,当即征询郭子仪的意见。
郭子仪建议,从武威调六万赤水军南下,再派安西军中的骠骑大将军李嗣业率领五千陌刀队一同支援前方的李倕,调五万安西军交给李光弼,由他率领从河东方向进军,势必一举收复西京长安。
这番操作彻底将大唐西北边疆最精锐的部队抽空,安西都护府只剩一万安西军驻守,河西走廊一线也只留下少部分兵力,这对一直对大唐虎视眈眈的吐蕃来说是个好消息。
还有那个一直韬光养晦的回纥,这些年他们秣兵历马,回纥骑兵已经独步天下。
以防万一,李泌建议向西域各国发出勤王令,如果回纥肯来则趁机拉拢回纥,请他们日后一同对付吐蕃。
至于河西走廊一带可以先让出去,等叛乱平定再想办法收回来。
大厦将倾,李泌的办法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李亨只能同意。
前线,西京长安,安守忠看着地图陷入沉思。
他手中有两份情报,一份是李归仁说的,唐军五六万精锐尽出才打败他的八千曳落河。
另一份是来往扶风、长安的胡商们说的,唐军只有不到五万人,兵弱势微,是进军的好时机。
李归仁说的话是要打折扣的,关中唐军死伤殆尽,从哪里掉下来五六万精锐?除非他们从西北调兵。
胡商们的话也不能信,商人重利,为了金帛他们什么话都会说,眼下是该进军还是观望呢?
最关键的是目前的唐军主帅,是大唐新任皇帝第十个儿子,叫什么李倕,大唐皇子中只有建宁郡王李倓能征善战,可没听过什么李倕,他以前是干嘛的?
一直侦察前方的侯吏来报,唐军一直在加固武功郡,城前遍布拒马,后方粮草源源不断的运入城中。
安守忠咧嘴大笑,看来这个李倕也是个墨守成规之人,武功郡是大唐文皇帝李世民的出生地,他们没理由放弃武功,只要唐军守武功就好办。
那里地处平原,易攻难守,攻下武功直取扶风,彻底切断大唐蜀地与北方的联系,放空乾县,在陈涛斜留个缺口给唐军,然后就等南下的田承嗣、尹子奇他们的好消息了。
他当即命令阿史那承庆为主将,率领五万人三面围困武功郡,李归仁率领一万骑兵为后备队,只要唐军一出武功逃往扶风立刻追击,全军乘势攻取扶风。
安守忠亲自率领十万人出咸阳向西北方的乾县进军,他已经打探清楚了,那里只有五千守陵军,这五千人不是他的目标,他身为三军元帅,只有他出动才能最大限度的吸引唐军注意力。
如果唐军西北精锐真的来了,乾县便是他们的埋骨之处。
武功郡是李世民的出生地,他当年住过的地方也改名叫庆善宫,登基后还在庆善宫附近修了座宝塔,名为“报本塔”,历代皇帝都很重视这里。
安守忠认为李倕不会放弃这里也是情理之中。
压力全来到李倕这边。
他手上哪有五万人,撑死了三万五,还是新兵居多和叛军的老兵没法比,再说武功郡那种城墙,抛石机一轰就垮,怎么守?
再说,李倕根本没打算守武功。
对峙的两三个月时间里,他一边训练士兵积极备战,一边任命王思礼接管扶风、武功的后勤,在朝廷援助未到之前保证军需,必要时他会联络剑南节度使崔圆要粮。
这几天他安排李国贞将事先浸泡在桐油中的硝石、桐油等引火之物伪装成运粮车源源不断的送入武功郡,再用添油战术,每天“偷偷”向武功郡派兵,这些士兵白天进城天黑后再出来。
同时加固城墙、修建拒马,造成唐军要死守武功的假象。
他刚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趁着安守忠他们对自己不了解,可以狠狠宰他们几次,至于武功郡和报本塔,打完了再去昭陵上香请罪吧。
安守忠可是叛军的元帅,久经沙场的名将,能骗过他吗?
这一点李倕真拿不准,他是战场黑铁,对面那位可是百星王者,最次将领也是星耀,再看看自己这边,李国贞勉强可以上钻石,王思礼辅助王者,战术青铜。
要是有个王者级别的先锋就好了。
根据众将的经验,叛军主要依靠的是骑兵,尤其是两军拉开架势正面对决,灵活机动且冲击力极强的骑兵成了关键,在没有大唐王牌特种兵陌刀队的情况下,必须找到别的办法克制对方的骑兵。
想起陌刀队,李倕口水直流三千丈,这支传说中的军队可是行走的收割机,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在他们面前都是待宰羔羊。
可惜大唐鼎盛时期陌刀队也不过万,还要镇守西北边陲,哪里能轮得到他,必须组建自己的特种部队。
正当李倕沉浸在胡思乱想中时,李国贞兴奋的进帐禀报说:“启禀元帅,叛军动了。”
“快说说看。”
李国贞指着地图说:“根据我方探子和侯吏的回报,安守忠亲自率领十万人出咸阳西北往乾县方向去了,叛将阿史那承庆率领五万人朝武功郡来了。”
“乾县?”李倕看了一眼地图抬头问李国贞,“乾县谁在驻防?是那个房绾吗?”
“房绾?元帅有所不知,乾县只有五千守陵军。”
这仗打的不对。
李倕第一反应就是其中有诈,武功郡至扶风一线何其重要,安守忠为什么要带十万人攻击乾县,那里确实是战略要地,但位置突出,非常容易遭到北边和扶风一线的唐军夹击。
只有一种可能,他并不是真的想攻占乾县,大张旗鼓是为了吸引南下的唐军,将唐军主力牵制在乾县,阿史那承庆那一路才是进攻主力。
安守忠厉害啊,想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又或者……
李倕心中一阵恐慌,又或者安守忠识破了我军的真正实力,打算来个大迂回?万一安守忠突破乾县真的来个大迂回直插后方,岂不凉凉?
他在武功郡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对李国贞说:“再探,看看来犯叛军后方有没有别的部队,尤其是埋伏。”
“领命。”
“传王思礼来见我。”
如果安守忠已经知道他的真实兵力…绝不能让他们迂回绕后,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牵制他。
王思礼一进营帐就被李倕拽了过去,只听李倕着急的问:“北边到底有没有援军?”
“元帅为何如此着急?”
“MD安守忠已经了解我军真实兵力,准备迂回绕后,郭子仪那边有没有消息?”
王思礼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李倕说:“元帅放心,皇上已经下令,命令骠骑大将军李嗣业率领五千陌刀队和六万赤水军支援扶风,不出一月便能抵达。”
不出一月…咸阳到乾县才几步路,乾县绕道扶风才几步路?一个月后他们来给自己收尸吧!
李倕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情况没有那么糟,自己是元帅决不能乱,援军来的消息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你立刻派人散布赤水军和朔方军要抵达的消息,确保消息能传入西京。”
“可、可是朔方军并未行动,来的只是陌刀队和赤水军啊。”
李倕无语的看着王思礼,这哥们搞后勤属于千星王者,堪比汉初三杰之一的萧何,自从他来了以后,军粮军饷的事情就没操心过,怎么在战术上转不过来弯来呢?这是为了威慑安守忠,让他安心在乾县附近等着。
只要安守忠不迂回绕后,正面叛军一败,他自然会后撤。
李倕重重叹了口气坐回位置,缺兵少将,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李国贞脑袋还算灵活,可以让他客串一下行军司马。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下令一切依照原定计划行事。
希望谣言能阻止安守忠进军,他不动,正面战场还有七成胜算。
756年,至德元年十月中旬,关中秋意正浓,身着黑色甲胄的叛军高举旌旗踏着整齐的脚步向武功郡进军,黄土高原上一片肃杀之气。
叛将阿史那承庆兵分三路,一路由张通儒率领沿渭水进军从南边进逼武功,一路自己指挥从大路进军武功,第三路由李归仁率领,向北迂回抵达名为北凹里的小山丘附近待命。
叛军抵达武功郡外围十里安营扎寨,总体呈扇形结构对武功郡形成三面包围之势,只留一条通往扶风的退路。
阿史那承庆和李归仁是好友,两人时常在聚在一起饮酒,一次酒醉后,李归仁将前次遭遇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净,阿史那承庆一听,唐军如此不济,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功劳。
他成名已久,叛乱开始便与唐军交战,关中唐军主力已经被消灭殆尽,一些地方武装不足为惧,他们害怕的是唐军驻扎在西北的精锐。
赤水军,大唐的开国精锐,地位类似美国的陆第一骑兵师。
安西军,号称大唐利剑,当年两万人便能震慑西域各国,怛逻斯之战面对二十万阿拉伯联军,在极度不利的状况下冲破包围网全身而退,彻底断绝阿拉伯帝国东进的企图。
朔方军,郭子仪的嫡系部队,凶悍顽强,在河北虽然遭到挫败却一直未伤根本,让安守忠耿耿于怀。
河间军,李光弼在河北败于安守忠后创建,虽然人数不多且新兵居多,已经开始展现超一流的战斗力。
对于眼前的唐军,阿史那承庆不屑一顾,一个无名皇子率领的无名军队,连伏击战都差点打不下来,在他眼里武功、扶风一线已经是他的了。
到时候大燕皇帝安禄山必定重重有赏,说不定能封自己一个天下兵马使,嘿嘿,弄不好还能裂土封王。
当然,他不会亏待自己的好朋友李归仁,唐军一旦开始溃退,整个舞台都是他的。
唐军营中,叛军抵达前线的消息已经让所有人变得战战兢兢,营中流言四起。
李国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和王思礼等人连续求见李倕都被拒之门外,尤其是王思礼,眼下的情况让他想起潼关之战,只不过哥舒翰是老将,如果李隆基不是凯申附体,他们不会战败。
两人在元帅营帐前低声说着心中的担忧,一个卫兵从里面走出来训斥两人:“元帅警告二位将军,若你们二人不能安抚军心,他必定重罚。”
李国贞赶忙拉住卫兵着急的问:“元帅何时能见我们?”
卫兵没理他只管自己入营复命,王思礼深深叹了口气,难道潼关之战的悲剧又要重演了?武功一旦丢失,扶风必定守不住,那里是关中南北交通枢纽…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李倕听着侯吏们的汇报一边在地图上画着标记,他已经看破安守忠的真实意图,这一招看似“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实则诱敌深入,消灭唐军西北方面的有生力量,不愧是名将,他的算盘打的很响,连灵武都听到了。
困扰他多日的难题一旦解开,李倕豪气顿生,他用力将手中毛笔砸在地图上,对着卫兵大吼:“所有将军、校尉立刻来营帐集合。”
这一仗正面对决是不可能的,这帮兵痞打不过对面那帮老兵,必须出奇制胜。
安守忠固然厉害,他终究不是神,只要赢了他不仅能名扬天下,他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才名副其实。
想着胜利的结果,李倕激动的整个人都在发抖,他转动僵硬的脑袋看着营中站立的将军们,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他咬紧嘴唇平静的说。
“诸位,此战甚是凶险,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战,还望诸位拿出慷慨赴死的决心迎接叛军。”
“我等皆听元帅号令。”
“非常好,王思礼,明日你率领三千弓箭手上船,船上不能点灯,一旦我军在武功城前列阵,船队立刻出发射击沿渭水进军的叛军。”
王思礼一愣,不解的问:“元帅难道要打水战?万一叛军也准备了船只…”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执行命令!”
“领命!”
李倕看向李国贞等人,指着武功郡北边上说:“李国贞率领五千骑兵从城后方迂回向北,我军在城前接战立刻攻击北凹里盘踞的叛军骑兵。”
“元帅,您要主动攻击叛军骑兵?这,这…”
李国贞的吃惊不无道理,他们哪里是叛军骑兵的对手,这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李倕双目圆睁恶狠狠的说:“你们一定会败,只要不全军覆没,剩下的从城北退入武功,能活几个算几个。”
想起李倕之前的布置,李国贞忽然抓住了元帅的心思,没有足够的牺牲叛军不会全力追击。
李倕继续说:“我亲自率领两万人在城前列阵,另外,我还需要五千人为敢死队断后,让大军安然入城。”
话音刚落,诸位将军、校尉们纷纷报名,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们也明白元帅的意图。
次日拂晓,李倕亲自率领两万人出武功郡东门在城前百米外列阵,唐军一动,叛军随即响应,中路和下路叛军也开始移动。
绵延数里的红色军阵如蜿蜒的群山,在火光中绵延起伏,路过的秋风吹得唐军旗帜哗哗作响,李倕听得心潮澎湃,两万人的军阵展开后是如此壮观,要是十万、二十万那还得了。
要是在这里拍一部电影绝对精彩,票房一定大卖。
侯吏校尉过来打断李倕的思路:“启禀元帅,叛军中路和下路已经开始进军。”
“北边呢?”
“尚未有动作。”
“传令王思礼、李国贞,开始进攻。”
渭水上,六艘中型唐军船各载着五百名弓箭手沿河中心前进,船上不挂旗帜不点火把灯笼,待接近张通儒军时,弓箭手拉满弓朝岸上奋力射击。
朦胧曙光伴随着渭水流淌的声音,正演奏着拂晓独有的音乐,破空声不合时宜的响起,箭矢在凌晨黑云的掩护下漫天而来,毫无防备的叛军顿时被射倒千人。
“有唐军!”
训练有素的张通儒军立刻刀盾兵前置巨盾抵挡来犯箭矢,弓箭手后方列阵还击,可敌人在哪里?箭矢似乎是从渭水上来的。
张通儒躲在阵中张大眼睛朝渭水上观望,拂晓时分天空还没全亮,从火光中哪里看得见漆黑一片的渭水,他怕唐军下船突击急忙命令步军紧守河岸,不能放一个唐军上岸。
又是一轮弓弩齐射,河岸旁的叛军乱作一团。
与此同时,李倕下令全军擂鼓进军,五千敢死队组成的第一战锋队冲在前方,弩手、长枪兵组成的第二战锋队相距五十步跟上。
阿史那承庆见唐军主动进攻,大喜过望,立刻传令上路的李归仁、下路的张通儒军对唐军进行合围。
可命令发出去半天迟迟不见两边的动静,他哪里知道,两边早已开打。
武功城北的北凹里,李归仁正等着中路将令,准备一鼓作气直冲武功郡,在追击战中慢慢砍死唐军以报当日之仇。
前方马蹄声大作,叛军侯吏还没跑到阵前便被一箭射倒,跟着喊杀声大作,李国贞高举战刀领着五千骑兵朝李归仁杀来。
李归仁一下子被打懵了,不是因为唐军的突然袭击,他实在没想到唐军骑兵竟然主动找他的麻烦,谁给他们的勇气?
他沉着指挥军队后撤组成雁形阵,长枪兵上前缠住唐军骑兵,骑兵沿两翼展开,像一张大口准备一口气吃掉唐军。
唐军骑兵冲入阵中砍杀一阵后不等长枪兵上前,立刻分成两队向正在移动的曳落河骑兵发动攻击,这一招李归仁属实没想到,向两翼移动的曳落河还没有抵达预定位置便被冲得七零八落。
好在曳落河经验丰富,片刻间便重组阵型直扑唐军骑兵,李国贞不停指挥变换阵型,在平原上绕着叛军步兵跟曳落河玩起了躲猫猫。
叛军步兵追不上,够不着,曳落河被刚才一冲一闹早就怒火中烧,手中缰绳都快甩断了,他们恨不得立刻追上唐军将他们碎尸万段。
李国贞牢记李倕的说“拖”字诀,无论如何必须要坚持小半个时辰才能退回武功郡。
可曳落河骑兵的脚力终究比唐军快了不少,眼看钢刀就在身后,李国贞长啸一声,骑兵队伍再次分裂成五队,每队千人,转头向曳落河反冲。
眨眼间,两军骑兵完成交汇,唐军倒了大半,跑得气喘吁吁的叛军步兵一拥而上将尚未断气的唐军乱刀分尸。
李归仁何等老到,他一看眼前的架势知道大事不妙,这支唐军就是来送死的,目的是为了拖住他们。
果然,阿史那承庆派来了传令兵,质问李归仁为何不同时进军,一旦唐军溃退,他们如何完成收割?
李归仁急得大叫:“快点了结他们,向城后进军。”
唐军并不打算按照李归仁的剧本走,他们且战且退,时不时停下脚步回身射击追击的曳落河,李归仁军的怒气冲天而起。
今天一定要消灭这支可恶的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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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路战场,率先冲击的唐军一触即溃,论单兵素质他们本来就不是叛军的对手,刚才还对上下两路叛军不能协同进军的阿史那承庆放心了。
看着溃不成军的唐军,他心想,这支唐军果然不堪一击,趁着这股势头一举拿下武功,扶风,裂土封王指日可待。
阿史那承庆已经被冲昏头脑,传令上下两路立刻攻击武功郡并追击溃败的唐军。
整个战场的形势悄然发生变化,叛军三路协同被打破,时间差已经出现,叛军未能按照预定计划对武功郡对唐军完成三面包围,错失先机。
李倕指挥军队有序退入武功,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五千敢死队已经被黑压压的怒涛吞没,士兵们甚至来不及吭一声便身首分离。
弟兄们,我会帮你们报仇的!
他下令各城门洞开装作慌不择路的样子,两千人留守城墙,其余人依照计划往扶风撤退。
渭水上的王思礼军射完箭矢便调转船头驶往扶风,此时天已光亮,岸上的张通儒直呼上当,慌忙下令追上阿史那承庆的步伐。
叛军上中下三路先后冲入城内,中路军是势在必得,上路的李归仁是因为愤怒,下路的张通儒是因为慌张,守在城墙上的士兵看准机会将整桶桐油砸在城门口,各种引火之物不断落下,跟着响箭上天。
西城门外一千弓箭手整齐划一的拉弓射击,将手中火矢尽数射了出去。
整个武功郡装满了硝石、桐油,就是一个随时引爆的火药桶,火矢一落地整个城瞬间就炸了。
叛军哪想到唐军会来这一手,顿时手脚大乱,被烧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李倕与李国贞兵合一处,冲破火墙反戈一击,武功郡中满是皮肉烧焦和鲜血灼烧的气味。
李倕手持战刀见人就砍,他这辈子连只鸡都没杀过,如今竟然变得砍人毫不手软。
这一刀必须砍下去,已经死了那么多弟兄,必须为他们报仇。
阿史那承庆等人在手下人的掩护下好不容易冲破火网往咸阳方向逃窜,唐军一路追杀,五万叛军不是被烧死便是被唐军骑兵践踏而亡。
唐军一直追出三十余里才止住脚步。
前方旗帜涌动,一位黑甲将军率领数千叛军挡在唐军面前,李国贞认得此人,他便是安守忠麾下的另一员悍将安太清。
安守忠早就推演过这场战斗的所有结果,包括战败,他特意命令安太清率领三千人准备接应,他则亲自领兵等候即将到来的赤水军和朔方军。
只不过安守忠和安太清都没想到阿史那承庆他们会以这种方式被打败,而且败的这么快,以致安太清都没有时间列阵。
李倕和安太清相隔百步互相对视。
安太清手中长枪指着唐军大喊:“唐军主帅何在?元帅向他问好,他日必定亲自登门拜访。”
“元帅,我们要不要回答?”李国贞问李倕。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收兵回营,全军于武功郡后方沿渭水扎营。”
安太清不敢追,就怕唐军是诱敌之计,眼睁睁看着疲惫不堪的唐军慢慢后撤,但凡他胆子大一些,李倕今天就走不了了。
李倕擦去脸上的血迹一拉缰绳,领着人就往后撤,此战目的已经达到,他成功引起安守忠的注意。
他需要兵,立刻马上,还需要粮草,需要武器钱粮!再这样打下去他手上就彻底没人了。
捷报和求兵的奏折连夜送往灵武,朝廷终于作出反应,皇帝下旨李泌率领六万赤水军赶赴扶风,一同而来的还有骠骑大将军李嗣业和五千陌刀队。
武功郡溃败后,安守忠军如同李倕预料的一样,徐徐退往咸阳附近驻扎,他把阿史那承庆等人喊来详细询问此战的经过。
得知战败的详细经过后,安守忠大怒,命人将阿史那承庆和李归仁重责五十杖,一个身为主将领军冒进,一个知情不报,竟然被扶风守备军接连打败。
如今失了先机,大唐西北方向的援兵想必快到 了,不能再贸然进攻了。
上一次可以说有百姓帮忙,而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战败,对面那位是个战术高手。
安守忠在沙盘上推演这一仗的全过程,嘴里啧啧称奇,他只不过漏了渭水,没想到李倕竟然抓住这个弱点拖住张通儒军,再用骑兵打乱李归仁的节奏,中路佯败吸引他们进入武功。
这个战术极其凶险,如果张通儒聪明一些及时跟上占据武功城南,他们就不会中计,李归仁心细一些,再少些鲁莽,也不会被唐军牵着鼻子走。
高手啊!
安守忠愈发对李倕感兴趣,他横扫河北把大唐的名将都刷了一遍,声望早已超越史思明,是大燕军中公认的第一猛将、智将。
大唐那些名将都是他的手下败将,现在冒出来的十皇子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物,安守忠非常想和他来一场正面对决。
“来人,帮本元帅送一份礼物去武功郡。”安守忠嘴角浮现诡异的微笑,上兵伐谋,为将者的心态很重要.
“不知元帅想送什么?”
“你们去把长安城中皇族的尸首给我挖出来,全部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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