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誠想的咬紧了牙关,手不自觉的攥起了拳头,狠狠的重着床板锤了下去,床发出巨大的响声,到底是幻惢楼都这样了,床依旧没坏,只是颠簸了几下,可这几下硬是把傅时崇吵醒了,他皱起眉头强行睁开眼睛,感觉身体非常累,迷迷糊糊的,“洛誠?怎么了?”
此刻王洛誠恨得,已经顾不上傅时崇了,现在把人惊醒了,虽然有点意识到了,但这么多年他终于得到解脱了,这些仇这些怨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也该算算总账了。他的爹娘他杀不得,慕容阳说到底救过他救过他的母亲和弟弟,他也可以不杀,但是慕容离净他容不得,而袁逸炜他杀不死,算来算去,他突然想到魔气在凡间根本不能使用,而他在凡间就是个小小的神游,想要入慕容府杀慕容离净简直天方夜谭。他低着头肩膀颤抖起来,“哈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到头来,只是他解脱了,任何一个人他都不能让他们付出代价。就像一个被一群人虐待儿童,儿童长大了去告诉警察,而警察则告诉他证据不足不能判刑,他失去的七年,最宝贵最无忧无虑的七年,因为证据不足,因为无能为力,被一笔带过了。
傅时崇被吓坏了,他抓住王洛誠的肩膀,“洛誠,你怎么了?你看看我,我是......”傅时崇顿了一顿,“傅时崇啊。”王洛誠把他当什么结拜的兄弟嘛,还是最近口中的哥哥,那他隐瞒的这些秘密一点不曾告诉他,他真的把自己当朋友吗。傅时崇也心里堵。一个隐瞒身份的人却要你毫不保留的跟他做朋友,你说他是真心实意,换做谁都会有芥蒂,毕竟也才没认识几天。
其实傅时崇心里并没有因为救王洛誠就觉得他俩现在关系不错,因为换成任何一个人,傅时崇都会去救,他就是这么以德报怨的人,他仅仅想知道他母亲的死,而对傅家对他的虐待,他无所谓,因为他也曾经觉得自己的出现或许是个错误,他能做的只有不停的做好事来证明他是对的存在。他和王洛誠不一样,他没有怨恨,因为他从来没尝到过甜,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他都过得很痛苦,他希望别人不要像他一样痛苦。王洛誠九岁之前是天之骄子,被捧在手心上,后来的经历无疑是对他成长的最大冲击。
王洛誠抬起眸子,红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傅时崇捧着他的脸,生怕他看不清自己是谁,凤眼和桃花眼对视良久,桃花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伸手抱着傅时崇,把他埋进了他的肩膀,毫无意识的呜咽着,“为什么,我该怎么办......”
傅时崇捧他脸的手僵在了空中,他不知道王洛誠是怎么了,但他还是觉得此刻不应该挣脱,他慢慢的落下手回抱王洛誠,安慰,“好了,有什么问题你告诉我,我陪你一起解决好吗,洛誠?”王洛誠不语,依旧呜咽着。傅时崇心中暗暗叹气,已经安慰着,“洛誠,你不是要告诉我前因后果吗,你先告诉我,好吗?”王洛誠缓缓直起身子轻描淡写的讲了他与慕容阳、地狱之神之间的关系,讲了他想的仇恨,简单的一句“我很痛苦”对自己这些年的隐忍屈辱轻轻带过了。傅时崇隐隐觉得远不止他轻描淡写的那般,但王洛誠不愿意提及,他自然也不会揭人伤疤。他从醒了就感受到了体内气息的运转,听到王洛誠说,“我在地狱卧底的时候,得知绝焉花修无魂体,自然也解的反响绝,所以......”“所以咱们可以重新修行了,对吗?”王洛誠仍情绪低沉的点点头。
“洛誠,你听我说,既然可以修行了,这些年的煎熬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咱们或许还能活几十年,更或许是百年,甚至千年万年,所有的恩怨情仇,我都陪你要回来,那些都不算什么,以后我还没陪你仗剑天涯、救死扶伤。”其实傅时崇这些话也是对自己说的,他母亲的死,他一定会查清楚,他经历过痛苦,他不想这些痛苦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从小就有个梦想就是游走在人世间做些救死扶伤的琐事,不求回报,只想这个世界,多一份温暖。
说实在的,这么多年没有自由,在两个心狠手辣的人之间来回伪装,放松一秒,都有可能被看出破绽。一个成年人都做的勉勉强强,更何况仅仅是一个少年。他在这过程中,他不断地隐藏,一心只想逃离。他根本不曾想过逃离后该怎么办,他也不敢去想。永远都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明明此刻有一个答案摆在他面前,他却不敢去想,他习惯了伪装,习惯了被安排,此刻就像是一个多点在监狱里生活的犯人,突然被放出来,思想却与这个世界脱节了。而当他从傅时崇嘴里听到的时候,他又燃起了希望,尽管这些他本就能想到......似乎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更可信。
王洛誠低头笑着哭着,表情扭曲可怕,原来真相这么简单,原来只是自己封闭了思想,他心里暖暖的,他看到了希望。他抬起头眼里闪起光亮,“谢谢,时崇。”
傅时崇怔了一下,随即温柔的笑着说:“叫崇兄。”
“才不呢,时崇哥哥。”王洛誠彻底放松了心情,也重新审视了眼前这个少年,他想待他好。
“诶~怎么能目无尊长。”傅时崇多少明白了他的遭遇,有些同情,但更多的是他觉得或许这真的是个不错的朋友。
屋中欢声四起,没有了压力没有了负担,此刻只剩真的欢声笑语,但他们不知道他们将要面临的挑战。
“洛誠,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楼主不会放过我们的。”傅时崇虽然也挺聪明的,但他以前都是面对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现在对上地狱之神,他是一点想法也没有。
而王洛誠不一样,他已经经历这些太多年了,淡定道:“放心吧,我手里还有一朵绝焉花,只要我不交,他们是不敢动我们的。”
袁媛检查了,所有侠客,无人持有绝焉花,这简直让她气炸了。
王洛誠和傅时崇并肩从二楼下来,白发红衣、短发黑衣的两位绝美少年,并肩入场的画面,简直看呆了在场的诸位。站定。袁媛率先开口,“王洛誠,你不要以为在人间我就拿你没办法,杀你简直不要太简单。”言毕,从腰中掏出一把软剑-细雨悠蛇,直逼王洛誠。王洛誠取出弑神寒魍,跨步到傅时崇前方,挡下她的软剑,“别急呀,看看这是什么。”说着另一只手拿出了绝焉花。
袁媛立刻后退一步,满脸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王洛誠轻轻一笑,“很简单,放了这些人,咱们再谈其他的,这可是最后一株了哦,”王洛誠得意的收起绝焉花,拉上傅时崇就要回楼上,又回头道:“哦对了,给我送点吃的上来,不让我可把绝焉花当饭吃了。”然后一耸肩离开了。
袁媛直恨得牙痒痒,千算万算让这狗小子摆了一道。“来人,给他送饭。”然后袁媛打开结界放走了所有人。
屋中,饭前。
“洛誠,现在咱们要跑吗?”傅时崇担心的问道。
“不跑,我还有个问题要问袁逸炜,”说完,王洛誠宠溺的笑着,“哥哥不必担心,这些都是我的小事了,若是哥哥日后想知道更多,我再告诉你便是,快尝尝这个,可甜了,哥哥一定喜欢。”说着筷子已经递到了嘴边,他并不想让傅时崇知道他在地狱曾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不想让傅时崇和他趟这趟浑水,复仇的事他自己做就够了。
傅时崇自然知道这都是客套话,但是他实在顶不住王洛誠这般无赖,便由着他去了,反正他此刻非常坚定王洛誠是个善人和他一样。
地狱
“主上,袁殿下带着幽主来了。”
“哦?让他们进来。”袁逸炜半眯着眼坐在大殿上。
“主上。”袁媛道。
而王洛誠则是微微一弯腰,并无多言。
“绝焉花呢?”袁逸炜直奔主题。
“哥,他......”袁媛想讲些什么,直接被王洛誠打断。
“在我手里,我想跟你单独谈谈。”王洛誠说着直了直腰杆,给自己增加点气势。
各位狱使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就满眼不屑,现在更是不满。而袁逸炜哼笑一声,“袁媛啊,你真是愚蠢,都下去吧。”
“哥哥我......”“主上......”
袁逸炜拜拜手,狱使们和袁媛自然也不再多言,分分退下。
“说说吧。”袁逸炜依然懒洋洋的。
“幽市独立出来,归我管,从此咱们一刀两断。”
“哦?谁给你的胆子?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
“你不敢,因为只有绝焉花,你没有百分百把握练成无魂体,而三界的分崩离析,你在凡间的魔气并没有多强大,你需要我,一个真正的凡人帮你,而我只要自由。”
“哈哈哈哈,很好,这么多年,还真是白把你当做一条狗看了,你原来是只狼啊。”
“哦,对了,我自己已经是无魂体了,你只能自己慢慢琢磨其他办法了,这我手里的绝焉花也是最后一朵了,如果我死在这里,绝焉花也就没了,若你答应我的要求,绝焉花你可以慢慢研究,封印你也可以慢慢研究,以后三界在谁手里我并不关心,我只要自由,怎么样?”
袁逸炜也不是傻子,放过他一个好不起眼的傻小子,得到他统一三界的第一步,并不吃亏,而且以后三界都是他的,幽市那块地又算得了什么,至于王洛誠摆的他这一道,他也不在乎,以后找机会掐死就行,真的太不起眼了。
王洛誠这么多年也是足够了解袁逸炜,他这人心高气傲,甚至有点脑子不好使,不把任何人放眼里,他想让谁活就让谁活,他想让谁死就让谁死,而且只要不阻止他统一三界,别人死活他并不关心。王洛誠在赌袁逸炜到底是不是看重他,若在袁逸炜眼里他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工具是死是活无关紧要,那他就赌对了,他表面十分冷静,心里却扭成了一团,战战兢兢的等待袁逸炜的回答。
“好,幽市结界权给你,绝焉花拿来吧。”袁逸炜始终没有太激动的情绪,毕竟活了千年了,感情都淡了,除了他统一三界的执念......
王洛誠送了一口气,“我会在我回到凡间的时候把绝焉花交给袁媛的。”然后转身离开了。心想袁逸炜也是个可怜人,一生执念都在统一三界,甚是无趣。可笑的是他活了快二十年了,一半的光阴都在想办法逃离,他何尝又不是个可怜人。
王洛誠走后,王座又来出来一个穿着头蓬,带着狰狞的面具,甚至声音都是施法改变过得,“还真是天真,对吧袁兄?”
袁逸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听不到他说话一样。
淄州 幻惢楼
等王洛誠从地狱返回后,楼中的侠客已经纷纷离开了,蒋晓菁受伤,祁震也陪她回家了,除了一些侍从,只有傅时崇一人在楼中等他。
“哥哥,咱们走吧。”王洛誠拜托了这么大年的压力,此刻就像一个小孩一样,兴高采烈。
“你回来了?事情解决了?”傅时崇在屋中给莫呈喂着灵草,此时的莫呈已经大好。转头过来,白皙的面庞上,带着温柔的笑容,阳光撒过,衬得五官清晰深邃。低梳的白发配着鲜红的耳饰,简直让王洛誠眼前一亮,呆呆的说:“嗯,解决了,”然后走近俯下身子,“哥哥。”
“怎么了?”
“好美。”
傅时崇重重的叹了口气,他能在傅家长这么大,其实就是因他长得太好看了,忍不住有人就会偷偷给他塞些吃食,不过一个与他同龄的男子面对面一次又一次的说他“美”,他还是怪难受的,毕竟是一个男子。
王洛誠也意识到傅时崇好像不太喜欢越矩的行为,但他又忍不住想看他的反应,也忍不住想去接近他。“好了好了,不闹哥哥了,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