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蒋梦渔静静地躺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泛起一圈涟漪。
手里拿着断了的半边玉佩。
玉佩虽然只有半边,但它泛着莹润柔和的光,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上等好玉。
玉佩寄相思......
玉佩的背后,藏着一个她思念的人。
蒋梦渔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玉佩,她心心念念的人,早已无踪迹可觅。
她真的心甘情愿地嫁给太子吗?她真的一点都不怨吗?
“江绪,江绪......”
她小声地喊着这个遥不可及的名字。
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缓缓闭上双眼,两行清泪划出眼角。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个关于江绪的梦。
......
雍和十三年,落霞山。
六年前,她初次来到这个地方,但没碰上一个好的季节。
寒冬腊月,漫山飞雪。
整个落霞山被皑皑白雪包裹住。
一个纤细的身影在雪中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缓慢地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看见不远处的院子,偌大的牌匾上的字在大雪中若隐若现。
风陵院。
终于到了。
落霞山的风陵院,听说著名的大师萧轻就住在这里,而她踱步许久,一路问人,好不容易才寻到这里。
她为何非要来拜师学武呢?
前不久,在一次宴席上,她和将军府的大少爷起了冲突。
原因是她被那位大少爷调戏了,没想到这件事居然闹到了来参加宴席的皇上那里,她的爹爹因此被罚了半年俸禄。
东濮皇帝向来重武轻文,无论对错,只会更偏袒武官。
而他爹爹要如何的忍辱负重才有如今的地位。
她实在不愿爹爹受委屈,因此才萌生了学武的想法。
说来也可笑,文官世家的小姐竟然去学武。
起初,她的父兄百般阻拦,一是她是个女子,学武做甚;二是担心她的安危,一个人外出求学实在危险。
可不管别人如何不理解,她下定决心的事情,谁也没法改变。
吱呀~
风陵院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抬眼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面前是一位又高又瘦的男子,身穿貂皮大袄,脸上戴着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但露出的双眼目光锐利,像是能把人看穿,身上透着肃冷倨傲的气息。
江绪本来要出门采购些吃食的,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位来路不明的女子。
“你是何人?”
开口,声音冷冽,如同落霞山的雪一般。
蒋梦渔躬身行了个礼,行为举止是与生俱来的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
“在下蒋梦渔,来求见萧轻大师。”
江绪看了看面前柔弱的女子,纷纷扬扬的雪落在她身上,小脸被冻得通红,嘴唇也没有了血色。
上门拜访他师傅的人多的数不清,他向来是不理会的,直接关门拒客就好了。
但面对这样的女子,终是有些不忍。
于是多问了一句。
“你求见我师父,所谓何事?”
“拜师学武。”
既然他问了,那她就开门见山。
“听闻萧轻大师武艺超群,他的徒弟也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小女子心生仰慕,特来拜师。”
“请回吧,师父不见客也不收徒。”说完,便要关门。
原来她也是像无数的其他人一样,只是为了学武。
但早在几年前,他师父萧轻就退隐在落霞山,不想理会外界的烦碎琐事,也不愿收徒。
既然如此,便不用多说什么,直接关门闭客就是。
“等一下......”
见状,蒋梦渔伸出手,而关上的门夹到了她的手臂。
好在是冬天,她穿的衣服厚,才不至于夹痛她的手。
江绪不禁皱眉,明显对她的行为感到厌恶。
“我都说了,请回吧,你若再打扰我师傅,我就把你丢到后山去喂狼。”
他一字一句的启唇,声音如浸入雪水般冰冷。
面对江绪的威胁,蒋梦渔丝毫不怯,她向来吃软不吃硬,而且最讨厌别人威胁她。
“我今天一定要见萧轻大师,你若不让我见,我就不走了。”
蒋梦渔毫不胆怯地对上他的目光,一脸执着,江绪望了一眼那张满是倔强的绝美的脸,随后把目光移到别处。
“爱走不走,与我何干。”
说完,快速把门关上,只留下蒋梦渔一个人在雪中吹风。
“唉,你......”
这个人怎么这般无礼,这是对待一个女子该有的态度吗?蒋梦渔有些生气,靠在门边蹲下,蜷缩成一团。
她打了好几个喷嚏,吸了吸鼻子,紧紧的抱住自己。
什么鬼天气,竟如此寒冷。
“什么人啊,说关门就关门,啊秋......傲慢无礼。”
她嘴里小声嘀咕着,不停的哈气搓手。
现在又该怎么办,她见不到萧轻,萧轻的徒弟也把她拒之门外,她就不能拜师学武了。
现在她要就此放弃回府吗?
不可能,她绝不放弃。
她可是蒋梦渔,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呢?
落霞山的雪从未中断,纷纷扬扬的下个不停。
好冷啊......
好冷......
不知过了多久,江绪再次打开门。
心想,这下那位女子该走了吧,他真的要出去采购了,不然今晚他跟师父就要饿肚子了。
门打开后,不见人影,江绪心情愉悦的迈出门口,不曾想,门边是还未离开的蒋梦渔。
江绪一愣,映入眼帘的是她毫无血色的面容,双眸紧闭,身体不停的哆嗦着。
他走到她身边蹲下,将她头上和脸上的雪拂净。
当他的手触碰到蒋梦渔的额头时,滚烫的触感让江绪吓了一跳。
脱口而出两个字:“好烫。”
江绪眉头紧锁,快速解下自己身上的大袄,盖在蒋梦渔身上,随后伸出手,将她抱入怀里。
起身,向屋内走去。
此时,院子里全是江绪忙前忙后来回穿梭在走廊的身影。
把蒋梦渔安顿好在客房内,江绪又跑去自己房中,将床上的被褥抱出来,到客房去给蒋梦渔盖上。
做完这些,江绪又跑到厨房,把所剩无几的药材放入罐中熬药。
熬药的过程中,他不禁陷入思考。
怎会有女子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为了拜师做到这般地步,到时候命都没了该怎么办?还拜什么师?
一想到那张倔强的小脸,他的心就跳快了几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现如今,他只好禀告师父,跟师傅说明情况,收不收她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