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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那年,舒言爱上姜霖。从此不管是漂洋过海,还是身陷囹圄,她都陪着他。可纵使这样,姜霖还是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他总觉得愧对常懿,这些年,他照顾她,安慰她,可却从来没想起过舒言。他以为不管他走到哪里,一转身,她就在他身后。
主角:舒言,姜霖 更新:2023-02-22 02: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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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舒言,姜霖的其他类型小说《黎明前开放风信子》,由网络作家“江河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十七岁那年,舒言爱上姜霖。从此不管是漂洋过海,还是身陷囹圄,她都陪着他。可纵使这样,姜霖还是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他总觉得愧对常懿,这些年,他照顾她,安慰她,可却从来没想起过舒言。他以为不管他走到哪里,一转身,她就在他身后。
J城,大雨瓢泼。
姜家庄园内,身形颀长的男子手指夹着香烟站在窗前,缓缓吐出烟圈,静静欣赏着风雨飘摇里的法国梧桐,枝叶零落。
浴室里走出一个湿发女人,形容消瘦。映着暖黄的灯光,在壁上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她坐到床边,用吹风机慢慢吹干头发,朝着窗边说
“我洗好了”
男人没说什么,转身向她走来。粗鲁地扯掉浴袍,大手揽住女人后腰,肆意地占有她。眼里没有半分爱意,都是情欲的放纵。
舒言讨厌他总是满身烟味就睡觉,有时候甚至还夹杂着一丝酒腥气。
她觉得恶心,
恶心至极!
整整两年了,七百多个夜晚,几乎每一夜她都这样度过。他明明不爱她,却囚禁她,占有她。
他还要这样禁锢她到什么时候!
她不明白,
到后来她变得不想明白。
夜深了,身边的男人已经熟睡。她赤脚走出门外,轻轻坐在门口,看风雨不时摇晃着树枝,冰凉的雨点落在脸上、肩上。赤脚淌在水里,她感觉到无比舒服。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她种的万寿菊和天竺葵上。
菊花被雨水打湿,晶莹的水珠围着花瓣。腿边放着一盆文心兰,南方的花草,她执意要带到北方,一年多了,竟还活的茂盛。
想啊想啊,思绪飘到了好多年前。
她想起二十年前母亲病重,临终前把她交给养母就撒手人寰。
那年她只有三岁,她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母亲最喜欢文心兰。往后的许多年,她把这兰草视若珍宝。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第二日清晨姜霖醒来,径直从她身旁跨过,眼神中满是憎恶。他扔下一句话:“晚上回来吃饭”
舒言的眼里露出一丝欣喜,转身去厨房忙碌。做了他最爱吃的黄焖鱼翅、文思豆腐、鲫鱼汤……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她坐在餐桌前,眼睛始终望着大门的方向。
他不爱她,他折磨她,可她忘却不了年少时对他的爱,她舍不得放弃这个她十七岁就爱上的男人。
姜霖回来了,带着一身潮冷的寒气。
舒言连忙取下他披着的大衣,暖暖他的耳朵,一边说“今天怎么样,冷不冷?快来吃饭”
对方没有任何回答,只是冰冷地坐到桌上,用筷子漫不经心地夹着菜,偶尔喝一口汤。吃的差不多了,起身,朝房内走去。又靠在窗前,点燃一根烟,冷峻的侧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舒言忙着收拾,厨房里里外外洗干净,她去洗了澡,依旧坐在床前整理衣物。
窗边的人忽然开口“我讨厌你身上的油烟味,还有,你做菜真的很难吃。”
舒言叠着衣物的手一颤,垂下头,轻轻说“抱歉,以后不会了”
男人掐灭烟头,大步走了过来,提起她的衣领扔到床内侧,胡乱解开衬衫的扣子,发起猛攻。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身上的每一处,缠绵却又无情。
她的眼里,滑落两行清泪。
“不许哭!你凭什么哭?是你自己当初咎由自取,这难道不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吗?”他的吻加大了力度,堵住她的唇,不让她说一个不字。
结束后,她疼得浑身抽搐,尤其是小腹,而且好像那个部位出血了。
姜霖看她缩在被窝里战战兢兢,怒从中来,一把掀开被子,看到床上的血迹时愣了半分。
“下床,立刻。把你和床单都洗干净,明日自己去医院看。”说完披上睡袍出了卧室。
只留下舒言在床上蒙着被子大声嚎啕。
生理上的疼算什么,心里的痛才是一辈子的伤,是好不了的伤。
她在心里怒吼,我算什么?我受的伤就那么不值一提?
为什么?!
他不知道这些年她为了追赶他的脚步吃了多少苦。
他的身边有那么多追求者,他的政治联姻者排着长队,他是姜家的二少,是姜氏集团的继承人,是帝都呼风唤雨的人物!
而自己是什么?就因为姜老太爷的命令,姜霖就毫不犹豫娶了她,他从来都听爷爷的话,说一不二。
自己算什么?
我舒言又算什么啊!
像个傻子一样每天浑浑噩噩的守在姜霖的别墅,像个怨妇一样望眼欲穿每天盼他回家。
我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双亲的孤儿,舒家的家业再大,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我舒言拥有的不过是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第二天清晨,舒言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医院。
医生看着刚取来的片子,脸色凝重。
“舒小姐,你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但是……,你的子宫肌瘤一直在恶性发展”
“子宫肌瘤?多久了”
“按照成像来看,有一年多”
“孩子能不能保住?”
“为了您的身体健康,我们还是建议终止妊娠,但是往后可能很难再怀孕”
“不,我要留下这个孩子”
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
舒言踉踉跄跄地往回走,到了家,她一头栽倒在床褥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直到那道黑影又站在她的面前,身上依旧带着尼古丁的味道和挥之不去的寒意。
“你怀孕了?”他冷冷开口。
歪在床上的舒言听到声音坐起来,朦朦胧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我要打掉这个孩子。”
“不要!”舒言站起来抓住姜霖的手,浑身都在抖。
姜霖甩开她的手,眸中凌厉“你不配!你没资格!这辈子没资格,下辈子更没资格!”
求求你了姜霖,不要,不要……
那是我们的孩子啊,我们还未出世的的孩子……
“不要用麻药,这是她应得的奖赏。”姜霖向主刀医生吩咐道。
手术台上,舒言浑身冰冷,她想要挣扎,可没有一丝力气。她感觉到她的孩子被带出体内,一股钻心的痛在身体里蔓延开来,从小腹到心脏再到四肢,她疼的快要晕死过去。她好绝望,真的好绝望。
“姜霖,我恨你一辈子!”
她歇斯底里地喊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两周后。
病床上,女人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冰冷的点滴慢慢流进血管,四周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很久很久的寂静。
床上的女人突然坐起身,扯掉手上的针头,发了疯似地向外跑,腹部的疼痛不断刺激着大脑神经,她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痛。
外面一直下着雨,深秋的风吹在身上十分寒凉。
她一直跑……一直跑……
她感觉到了这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自由。跑不动了,就扶着路边的绿化带继续跑。风和雨一齐灌入她的衣领里,透骨的凉。
她仰起头,在大雨里旋转、起舞。
路上打着雨伞的行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几个人议论纷纷。
终于,她倒在人行道上。血慢慢晕染开来,被雨水冲成粉红色。
红灯了,车流从她身边穿过。驶来一辆黑色迈凯伦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扶起女人上了车。
车子向前行驶,女人缓缓睁开眼。
“让我下车”
“舒言!你是不是疯了?我可还没让你死,你急什么?”
男人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地盯着她的眼睛。
“姜霖,你无耻,你下流。爱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女人又闭上眼,没了声音。
“老板,回医院还是…”海森小心翼翼地问。
“回家。”
二十分钟后,姜家庄园。
海森把舒言抱进房间,转身离开。
姜霖坐在沙发里,点燃一支烟。昏黄的灯光映着他的脸,眸中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放我走,求你”
“不行,你还有商业价值。”
“所以你一直想要舒氏,对吗?”
“是又怎样,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
姜霖,你就是个混账!
舒明章苦心经验那么多年的事业,就快要被你毁于一旦!
你爷爷逼你娶我,舒家几乎用了三分之一产业来陪嫁,你却一步步逼我到死。
我多想扒开你的心看一看,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永远的解脱?我为什么会爱上你啊,爱上这样一个人渣。
舒言冷笑一声,“如果这样就能达到目的的话,你怎么不娶常懿?娶了她,雍和集团不是手到擒来?”
“你闭嘴!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如果没有我,你和她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对吗?都怪姜老太爷,对,都怪他”
男人冲上来捏住她的脖子,眼里腥红一片“你给我闭嘴”
他的力道越来越大,她的呼吸越来越弱。快要窒息的最后一刻,他放了手,摔门而去。
她做梦了,梦到她认识姜霖的那一年。那一年,他们都还在读中学。
那天,天气舒舒朗朗,阳光明媚。
穿着天蓝色外套的姜霖在风里奔跑,喊着常懿的名字,大声地说爱她。
常懿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操场对面。她看着姜霖,满眼都是笑容。她故意什么都不说,等着姜霖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自己坐在跑道旁,羡慕地看着他们。她想,如果她先表白,姜霖此刻拥抱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梦境一闪,许多记忆的碎片从脑海中划过。
常懿的婚礼上,姜霖的眼泪浸湿了整条手帕。在帝都大名鼎鼎,生意场上心狠手辣的姜霖,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流泪了。
心蓦地一痛,她从梦中醒来。看着无边的黑暗,眼泪从眼角流下。
要不是姜老太爷强硬地将他们拆散,新郎应该是他吧。
要不是十七岁那年她偷偷爱上姜霖却不敢表白,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可是永远也没有假如。
常懿先表了白,像只活泼好动的小百灵鸟一样说着动人的情话。姜霖愣了一下,被她的活泼感染,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说“好,那你的余生就由我来守护”
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是舒家的大小姐,却是收养来的。舒明章还有个亲生女儿,叫舒语。她在那个家里似乎也像舒语一样倍受宠爱,可她总觉得,她是个外人。
三岁收养,七岁就被送到寄宿学校,在那里她度过了十年。后来她转到舞初中学,她认识了姜霖。
姜霖带着人生地不熟的她去图书馆,问她喜不喜欢端木蕻良,她说喜欢。从此姜霖每天都等着她一起下课去吃饭,一起看篮球比赛,一起参加派对。
直到有一天,常懿的出现,让他们的日常活动中多了一个人。
突然有天晚上,姜霖问她“你喜欢我吗?”
她说“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常懿向我表白了。”他静静地说,眼睛盯着舒言。
后来他看到舒言把常懿推下水,看到舒言把常懿的书本故意都洒在路上,他看到了他从未认识过的舒言。那一刻,他的内心充满了厌恶。
他就这样通过表象颠覆了从前对她所有的认知,从此,舒言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舒言起身站在窗前,看夜幕里的星星。稀稀落落的几颗星星,发着微弱的光。
她喃喃自语“妈妈,我好想你”
在无数个不能入眠的夜晚,我好想你。如果你还在,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如果父亲也还在。
可是舒言,从来也没见过父亲。父亲是谁,舒言从没问过母亲。
无所谓了,又有谁在乎。有谁关心过自己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没有人,愿意去了解自己的苦难。一个身世不明的孤儿,在偌大的舒家,没有人关心她的冷暖。
她就这样,睁眼到天明。
天亮了,她起身,到厨房给自己做早餐。一份简单的三明治,她安安静静地咀嚼、吞咽。
一连几天,姜霖没回过家。
有天中午,大门响动,她以为是他回来了。起身去看,发现是个打扮奢靡的女人,香水味扑面而来。舒言皱了下眉,仔细看着她,好像突然被什么刺痛。
她的小腹微微隆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哦,我是来还阿霖上次落在我家的围巾。”女人不屑地看着她。
舒言低下头,看她手里提着的牛皮纸袋,围巾微微露出一角。
是熟悉的花色,和布料。
“谢谢你,常懿”
“不用谢,你没资格谢我。”常懿把纸袋递给舒言,舒言伸手去接,对方却假装被推了一把,顺势向后方倒去。纸袋里的围巾被甩出去,掉在一摊烂泥里。
接着便捂着肚子在地上呻吟,脸色苍白憔悴,痛苦中她摸出手机拨通姜霖的电话,“……阿霖,我肚子好痛……”
电话那边的人十分焦急的问“怎么了?你现在在哪?”
“你……你的庄园……”说完便虚弱地挂掉了电话。
舒言越过她,看着掉在那滩烂泥里的围巾。那条围巾是姜霖去年生日的时候她用骆马绒亲手做的围巾。而此刻,它只是一滩烂泥,无人在意的烂泥。
她转身,裹紧身上单薄的开衫毛衣,回了房间。
十分钟后,姜霖赶到庄园。
他抱起倒在门外的常懿,即刻赶往医院。“小懿,你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海森,再快一点!”
常懿躺在他的怀里,气息微弱。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十分同情,姜霖看着她的苍白的脸庞,满眼都是心疼。
医生检查完毕,没有什么大碍。他向姜霖叮嘱“回去之后让你太太多喝点补血益气的汤,千万别让她再摔倒。”
姜霖的眉毛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轻轻地点头。
一路把常懿送回家,丈夫尹为承假笑着和姜霖打招呼,嘴里说着感谢的话,眼中却满是恨戾。
姜霖懒得去看他是什么眼神,坐上车就回了庄园。
他下车,发现了那滩泥污里的围巾,上面落着几颗鸟屎,挪动脚步把它从泥污里捡起来,扔给海森“把它洗干净,不许有异味。”
海森震惊地看着怀里的东西,一股难闻的味道直冲鼻腔。“是,是,老板。”
房间内,舒言窝在床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睡得正熟。
姜霖揭开被子,想要开口,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心似乎乱了几分。但转念又想到什么,感到无比厌恶。重新盖上被子,他转身坐在沙发里,看他常看的那本书。
下午,舒言缓缓睁开眼,从床褥中坐起来。发现那人坐在沙发里,翻看着文件。这好像是记忆中他第一次在家处理公司的事,大概是为了质问自己中午的事情吧,她垂下头冷笑。
“怎么,特地跑回来质问我怎么伤了你的心上人?”
他从沙发里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眼中都是凌厉。
“不要再伤害她了,这么多年,你还没闹够?!是不是因为你自己没了孩子,就借机报复别人?你的心肠,怎么那么恶毒?”他的眼里腥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报复别人?这么多年,到底是谁在报复我啊!你那么爱她,就去娶她啊,让她和别人的孩子叫你爸爸!”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四周突然静默,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舒言打了姜霖,用尽了全部力气,她的嘴角渗出了血。姜霖面色铁青,他攥紧了拳头,咬着后槽牙,这女人真是长本事了。一次又一次地触碰自己的底线。
舒言捂着脸,眼中满是绝望,深不见底的绝望。
“我一次又一次地报复常懿?
她多大的面子啊,啊?
你亲手打掉我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
你不让医生用麻药,让我体验肉身被掏空的感觉,让我体验心脏被掏空的感觉!
姜霖,你好狠的心,你真的是人吗,你是吗?!
这些年,常懿感冒发烧小病小痛,每一次你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照顾她体贴她,比一个丈夫做的还要多!
那我呢?我算什么?
舒家一枚不值钱的棋子,姜家联姻的牺牲品,你眼中下贱又嫉妒的女人!
你杀了我吧,好吗?杀了我,你立刻就去娶常懿,让她给你生孩子,生十个!”
姜霖听着不断灌入耳内的话,心如刀割。他对常懿,到底是遗憾,还是爱?为什么舒言撕心裂肺说着这些的时候他觉得心里好痛,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已经丢失。
他好像忽略舒言,太久了。甚至于他已经有多少时刻记不起有这样一个妻子。
眼神一瞬间的飘忽,蓦地转身想要离开,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舒言突然冲过来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抵住自己的脖子,
“回答我的问题”
眼看着刀刃已经快到进入血肉里,姜霖猛地扳过她的手臂夺过刀,舒言一个趔趄,撞到身后的桌角。
脑袋重重撞到桌角,然后摔在地上,人没了声响。
姜霖连忙扔下刀,横抱起她往医院赶。他的心,从未如此乱过。看着她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怀里,往日的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回放。
风雨交加的夜晚,她一遍又一遍热好饭菜等他回家,
他的生日,她忙前忙后,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礼物都放在自己眼前,
他生了病,她不舍昼夜守在自己床前,嘘寒问暖。
可他总是把她放在内心最阴暗的角落。只因为舒言曾经逼常懿自杀,从那以后他给她下了定义。
“医生,她怎么样?”
“大力的撞击导致病人颅内出血,患者意识模糊,无法做进一步判断,先住院观察吧。”
“好”姜霖回到病房,轻轻坐在舒言床前,深不见底的眼眸满是波澜。
天快亮的时候,舒言才慢慢醒过来。
坐起身,她感觉到头好疼,周围环境都好陌生,她抿起嘴大声哭了起来。
哭声把姜霖惊醒,“怎么了?”
“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呜呜呜呜呜”
“啊?”
姜霖诧异,舒言的母亲二十年前就过世了,她是怎么了?
“医生,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
“目前来看,患者由于脑部受伤,丢失了一部分记忆,现在只有五岁心智。”
“什么?!”
病房内。
醒来的舒言玩着床前的呼叫器,一遍又一遍地摁,嘴里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姜霖试探着问。
“我记得啊,我记得妈妈说她去很远的地方了,可我好想她,好想见她”她垂下头,委屈巴巴地说。
“叔叔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舒言又问,大大的眼睛里是清澈的好奇。
“我……”
“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妈妈不让我一个人乱跑”
“我问问医生,看他怎么安排后续的治疗”姜霖转身出了病房,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那个女人痴了,一切都回到了十八年前。
“回家吧,医生说先安心静养。”
“叔叔可以抱着我吗?我的头好疼”
“……好”
姜霖把她抱起来,才发现她是那么的轻,浑身消瘦的几乎只有几两肉。这个傻女人平时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海森默默开着车,舒言坐在后座在车窗上哈气玩,哈一口气,画一个星星,再哈一口气,画一个爱心。
突然她转过头问“叔叔你知道我们家在哪儿吗?”
姜霖看着她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短暂的停顿,他开口:
“妈妈不在家,你先去叔叔家”
姜家庄园。
姜霖把她抱下车,才发现天气骤变,东边急匆匆已经下起了雨。陈管家出来迎接,说他把夫人的花都移到了屋内。
舒言在房间里四处观察,她看到了那盆文心兰,惊喜地大叫“是妈妈最喜欢的文心兰!叔叔你可以送给我吗?我,我可以帮你干活!”
他看着她满怀喜悦的表情,原来这就是她那么多年始终护着这盆兰草的原因。
吃过晚饭,姜霖去洗澡,舒言开始犯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疲倦地靠在餐桌上睡着了。
他洗完澡出来,看见她靠在桌上打盹。原本打算去书房的脚步忽然停住,弯腰抱起她放到床上。
怀里的人儿突然抱住他的脖颈,迷迷糊糊地哭泣“妈妈不要走,不要走……”小手搂的很紧。
他愣了愣,手掌轻轻在她背上拍,她还是不肯松手。不得已,他只好揭开被子,躺在她的身边。
后半夜,她又迷迷糊糊地喊疼。
姜霖打开床头灯,问她“怎么了,哪里疼?”
她面色苍白,用手捂着肚子,虚汗一道道从额角流下来。
他拿开她的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横在腹部,疤痕已经增生,肉芽长出伤口,十分红肿。
伸出手触摸那道伤口,猛烈的愧疚感一下下撞击着心房,她当时一定很疼吧。他不该送她去那样粗劣的诊所,不该……
今日变天,气温骤降,所以她的伤口才会疼。
他抱着她,像哄孩子一样哄她“不怕,会好的,会好的……”,但他没注意到怀中的女人,眼里一闪而过的痛。
她渐渐地呼吸平稳,发出微微鼾声。姜霖躺在她身旁,心中翻江倒海,乱了一片。
清晨,姜霖醒来发现床上的人儿不见了,焦急地四处寻找。厨房、浴室都没有踪影,那盆文心兰也不见了。他有些慌乱,扒开床褥找,在门后缝隙找,但都一无所获。
陈管家跑来说夫人在天台上吹风,他急忙爬楼梯跑上屋顶。
“你为什么到处乱跑?跑丢了怎么办?你不是还要等着妈妈回来吗?”
“叔叔,你别骗我了。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变成了天上的星星。舒爸爸和舒妈妈不要我了,对不对?所以才把我送到你这里,可我看得出来,你也不喜欢我”
“不是……”姜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痒的难受,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风轻轻吹动着她的发丝,小小清瘦的脸庞,满是忧郁。
“老陈,让她在这儿坐会吧,等会儿你抱她下去。”
姜霖下了楼,吩咐海森去开车,他回到房间穿好衣服,整了整领带,立刻赶往公司。
“老板,雍和集团打算收购我们的两个新项目,你看?”
“不可能。”男人眉头皱起,常雍和真是越来越猖狂了,敢在明面上挑衅。
“诶,好啊你个姜霖,卖给宁愿卖给常氏也不愿意给我?”慵懒清冷的男声响起。
“唐骢,你怎么今日想起到我公司来?”
“嘶,就是,我父亲想要你手底下那个子公司……”
“你别胡闹了,说,到底什么事”姜霖不耐烦地打断他。
“阿霖,今天晚上有个晚宴,你可否赏个薄面,子安也去,你带着夫人也来”唐骢笑嘻嘻地说。
“她去不了。”唐骢正好奇地想要询问原因,对方却已经大步流星离开了房间。
唐家晚宴。
宴子安早早便到了,他举着酒杯和其他公子哥儿碰杯,眼里满是轻佻的不屑。
“燕子!你怎么比我们先到?”唐骢一本正经地看着宴子安,一副要责备他的样子。眼底,却是丝丝的喜悦。
“好你个阿骢,说了几遍了不要叫我燕子”
“就不”,他一脸傲娇地说道。
姜霖脱下西装外套,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抿了口酒,静静地看他俩斗嘴。
有人过来敬酒,他一脸淡漠地推掉,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喂,阿霖,你怎么不过来和我们一起?”宴子安在不远处不断唤着姜霖。
他起身,整了整袖口,拿起酒杯抬脚越过喧嚣的人群朝唐骢他们走去。
“诶,你夫人呢,她怎么没来,你从前可总是抱怨她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你身后,我回国这些年,还没能一睹真容。”宴子安不经意地问。
“病了。”姜霖淡淡开口。
“嘶,不如你把她送到我这里来?我认识德国一个非常有名的综合医生,他最近住在我们集团的度假酒店。”
“好啊,你那里就算了,让他到我家来诊断诊断。”他还是想要验证心底的怀疑。
“啧啧啧,也行吧,下周我让他过去。”唐骢心里疑惑,阿霖什么时候对那个女人那么上心,从前她便是受再严重的伤,他也没过问一句。
宴子安碰了碰他的酒杯,打断了思绪,他说明年将会去巴黎巡演,一路带着他心爱的钢琴。三人又说说笑笑,从商业到娱乐,无所不谈。
一个星期后,那个德国医生如约来到姜家庄园。
一番检查完毕,看了之前拍的CT,与新拍的进行对比,综合了舒言的身体情况,他做出一个判断。
姜霖把他叫到隔间,询问她的病情。
“目前来看,夫人的身体情况不太好,但是她的记忆绝对是正常的,之前的一点轻微瘀血已经散去,浅表层的伤口也在逐步恢复。”
闻言,姜霖的心里再次升起一股难以消散的厌恶,她还要骗他到什么时候。
姜霖顿时怒火中烧,自己的信任就那么轻轻松松可以摧毁吗!不久前他居然对她有着一丝的心疼,回首那么多年,他以为她真的变了,变得不再自私自利,变得不再狠毒。
可他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舒言就是舒言,一身廉价的傲骨让人作呕!
他大步走入卧室,对着正专心侍弄花草的舒言,厉声道“你准备装到什么时候?”
舒言抬起头,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燃烧的怒火,心凉了一片。这样卑微的方式,还是唤不回他的真心,也许真的该走了,自己该离开这里,去自己最想去的远方。
“装?你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你!”
“姜霖,离婚吧”舒言停下手中的活计,冰冷地看着他。
男人攥紧的拳头忽然松开来,眼底一丝了然,转而玩味地看着她,嘴角噙着笑。
“原来你装疯卖傻,是想要离开?是想要我放过舒氏,对不对?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不仅要收购舒氏,还要亲手将舒明章送进监狱。”
“你混蛋!姜霖,你会遭报应的!”女人急了眼,扑过来抓住男人的领带,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是!我混蛋!你怎么不问问舒明章这些年明里暗里偷了多少税?这次旧城区改造的项目他竟然还要来抢,他拿什么来抢?卑鄙的手段?还是廉价的联姻?”
“舒言,你、早、就、已经不值钱了!不是想离婚吗?!滚!下午签了协议你就可以滚了,滚的越远越好!”男人摔下这话,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舒言抬起手摸了摸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门外穿堂而过的风,她终于得到了想要的自由,可为什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第二天清晨,舒言收拾好行李,穿上母亲留给她的那件黑色大衣,裹了裹围巾,准备出门。
一路来到帝都剧院,先将行李寄放,掏出证件不慌不忙地买了票,从通行道轻轻穿过,坐在倒数第三排的座椅上,摘下围巾等着演员上场。
她想在走之前,再来看一次改编自端木蕻良《科尔沁旗草原》的话剧。
这一幕叫“万里草原上孤寂的影”,主人公大山从幕后走出,与舒言记忆里的印象重叠。她曾经以为的大山也不过如此。眼前逐渐模糊了,她想起那个片段。
"转眼又是二十年过去了。大山已经长大成人,背井离乡,在江北开荒打草。
那夜,白草随着北风转黄。风筝弦一样粗的叶子,小猪倌一样高的叶子,剪刀剪的一样整整地铺出去一万里。一万里的一条驼绒地毡,没有剪短一根毛丝,也没有落上一颗土星,一马平川地铺向天边去。"
四周很安静,场内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没有人言语。
舒言记得十七岁那年,那人带她第一次踏入这里,看了同一幕话剧。
她擦去眼角的眼泪,如今的她就像那万里草原上孤寂的影,明明已经在他心里辽阔的土地上扎根发芽,现在却要连根拔起,同往事彻底割裂。
但她可是风信子啊,蓝莹莹地,永远扎根在母亲给她的一方土壤里。就算周围的土壤都四分五裂,这片土壤永远生机盎然。
待一场结束,舒言慢慢裹上围巾,起身离开。
下一站,巴黎。
她听说儿时的好友童莳在巴黎做了一家工作室的设计师,她想去碰碰运气。这个偌大的世界,她竟没有立足的地方。
所以她决定离开北方、离开故土,一路向西,逃离曾经所有的苦难。
几经辗转,她下了飞机,住在一家不起眼的民宿,距香榭丽舍大街有很长一段距离。她听说,童莳的工作室就在那里。
几天后,她鼓起勇气去拜访,不出意料的,童莳热情地接待了她。
“小言,你怎么来巴黎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没事,你工作也忙”
童莳看她垂着头兴致不高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和姜霖吵架了?”
“我们,离婚了”她淡淡地说,好像在说一件和她从来没有关系的小事。
“啊?没事,离了就离了,这些年你为他受了多少苦,该放手了”童莳轻轻拍了拍舒言的背,眼底满是疼惜。
安顿好一切之后,童莳带着她每日游走在巴黎城内。看埃菲尔铁塔、游诺伊苏尔塞纳河,去逛庞斯莱街市场 。她好像,又找回了快乐,一种失去多年,对这个世界难以言喻的触感。
这天阳光很好,童莳抿着手里的咖啡,看坐在太阳余晖里翻看杂志的舒言。
“小言,下周钢琴家宴子安会在凡尔赛宫的镜厅表演,主办方邀请了我的老板,但他因故无法出席,你愿意和我去吗?”
“宴子安,好熟悉的名字。”她低头想着,好像在那里见过他,但一时间又记不起来。
游逛了好几天,舒言决定在这里落下脚,开一家中国小酒馆,就开在法国的十三区唐人街。虽然距繁华的市中心远了些,距童莳也远了些。
她给这家小酒馆取名为星河酒馆,在窄巷的最深处。
简简单单的唐式风格,几张原木雕花的长桌安放在墙边,柜台上是琳琅满目的酒。靠门的地方摆了一架钢琴,柜台左边是一个小小的四方唱台。五光十色的灯光,从摆满舒言收藏的各式摆件的墙壁上映照下来,是夺目的无尽绚丽。
这里,总是往来着很多临时的驻唱歌手,有时候是中国小伙,有时候是法国街头青年,这天有个中国小伙轻轻拨动吉他的弦,唱起普通却动人的民谣。
“我有故事你有酒吗/小河水流淌过我老家/想起那些时光/仿佛昨天一样/为了在我心底那段无忧的年华/”
夏小虎的《旧时光》,很多年没再听过。舒言听着平凡的歌声,内心深处有什么不经意间被触动。
“老板,喝酒吗?”小伙放下吉他,拿起威士忌酒和她碰杯,清澈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她。
“你会弹钢琴吗?”小伙又问。
“不会,但很喜欢一些曲子”
“那,等我有时间了弹给你听”
“好啊”舒言的眼里绽放出笑意。
姜霖处理完公司现行的几个项目,眉头紧皱。舒明章为什么一定要竞争旧城区的项目,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资本。
接下来恐怕就剩下股权拍卖了,牢狱诉讼他是少不了的。可他偏偏咬住这块地皮不放,他咬的越紧,姜霖就越发好奇。
终于在最后的争夺里,舒明章输了,没能争到这个项目,他却诡异地笑了。
正当姜霖已经下放部分资金准备将这个街区改造成几个商业板块的时候,城中村百姓漫天要价,甚至于闹到了基层政府。
紧接着,政府就做出了最终的策略。
将古街区申遗,摇身一变成了文物建筑保护的重点对象。
姜霖投入的所有钱和精力都打了水漂。他一气之下摔了茶杯,拳头猛地砸在桌上,他一定要让舒明章付出代价。
好你个老狐狸,自己死到临头还要拉别人下水,你们舒家人真是够可以的啊。
佩服!我姜霖佩服!
“阿霖,有时候不能一味地置气。这个项目一开始就是个圈套……不过我们的另外两个项目一直在顺利进行,这个,放弃了就放弃了。”唐骢安慰他道。
“行了,让我一个人静静。”男人摆了摆手,站在办公楼巨大的落地窗前点燃一支烟,他看着不远处繁华的灯火明灭,心里空空的。
良久,他披上西装外套起身离开。
几周后,舒氏的倒台即将成为定局。股权全部被姜霖买下,各种诉讼和证据会将舒明章直接送进监狱的牢笼。
舒明章的老婆叶莺慌了,她立马打电话给舒言,想要她帮忙求情,最不计也不能把舒明章送进监狱。
可电话那边,只说了四个字“我做不到。”
看着这个养女如此绝情,叶莺很生气却无处发泄,即使你们离婚了,你也不能如此作风!她不甘心,又拨通了电话
“舒言,你真的就如此狠心吗?这些年我们舒家为你做的还少吗?
你妈妈当年把你托付给我们,她给我们一分钱了吗?只是为着我俩当年的一点情分,我养育了你二十年!到如今,舒家遭了难,你倒好,自己先逃跑,躲得远远的!”
“我妈妈没给你们一分钱?我外公死后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舒氏!
可这些年,你们是怎么对我的?我当了整整十年寄宿生,被霸凌、被欺辱,你们来看过我一次吗?
那个所谓的“家”我又回过几次?这些恶心的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那,你这所有大大小小是事情还不是我们安排的,再说了,你结婚时我们可是拿了三分之一产业去陪嫁”叶莺撇了撇嘴。
“陪嫁?说的可真好听啊,你们明明是用不值钱的产业换长久的安定!”
……
舒言挂了电话,把自己闷在酒馆的隔间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工具,自己从头至尾都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廉价工具!
童莳来到酒馆接舒言,她们约好今天去凡尔赛宫看钢琴演奏。
听到童莳的呼唤她的声音,舒言赶快擦干眼泪换成灿烂的笑容,整理好衣服从隔间走出。
“走吧!”舒言把酒馆的门关好,坐上童莳的车就向凡尔赛宫驶去。
镜厅里,交响乐响起,不同的乐器以不同的方式恢宏地共同荡漾在这座具有历史厚重感的大厅里。
宴子安演奏完C大调钢琴奏鸣曲,弹了一首不那么出名的曲子——林海的《远方的寂静》。
清淡温和的音乐轻轻落在镜厅四周,每个音符里都藏着两分寂静。乐声里面飘摇着闪耀着微光的远方,一个人人都渴望却遥不可及的远方。
舒言听着跌宕着忧郁的音乐声,心中酸涩。想起叶母的那些话,她在想,自己是否真的那样不近人情。想着想着又陷入无边的思绪中。
“小言?结束了,我们走吧?”童莳拉起沉溺在回忆里的舒言,准备离开。
结束演奏的宴子安突然下台来到她们眼前,他一脸温和地朝舒言微笑“今天的钢琴曲都满意吗?我说过,要亲自弹给你听”
“原来是你?”舒言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
“有机会我还要去你的酒馆,记得给我留个位置”
“好,随时欢迎”舒言答应着他。
童莳看到宴子安居然是舒言酒馆的客人,瞬间乐开了花“想不到啊小言言,这么快就有新朋友了,我看这个宴子安真的不错,你要不考虑考虑?”
“小莳,别胡闹”她推着童莳往车上挪动,对方却还在喋喋不休。
傍晚,舒言擦拭着柜台里的酒,叶母又打来电话。
“小言啊,妈妈早上着急了些,态度不是很好,妈妈求你,能不能看在这么多年我们是一家人的面子上帮帮你爸爸?”话里话外都是恳求。
这样的桥段,影视剧里曾经上演了无数次。舒言冷笑,用得着的时候就想起我来。
“你忘了你妈妈临终的时候说过什么吗?她说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你一定要站在舒家这一边”
舒言听着这话,心中蓦地一痛,当年妈妈确实这样说过,她要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背叛舒家。
很久很久的沉默,电话这头的女人开口“我记得,我会给他打电话的”
她以为她离开了那里就从此和姜霖画上了句号,可还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缠绕着她,她想躲,却怎么也躲不开。
颤抖着手指拨通他的的电话,半晌,电话里传来清冷低沉的男音“什么事?”
“求你,放过舒明章”
“放过他?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让我放过他?你那不堪入目的肉体?还是你廉价的感情?”
姜霖的话如同巨雷在舒言心中炸开,她在心中就那么不堪,那么低贱。舒家快要散了,他还是像个旁观者一样冷嘲热讽,添油点火。
卑微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舒言就是个不值钱的贱货!为什么自己当年不和母亲一起走呢,走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了!
她仰脖把一整瓶白酒混着眼泪灌入喉咙,热辣滚烫的感觉一直绵延到胃、到心、到五脏六腑!
第二天一觉醒来已临近傍晚,舒言揉着疼痛的太阳穴,勉强撑起身,看着镜子里红肿的双眼,大脑一片混沌。
叮铃铃,门铃声响起。
舒言昏昏沉沉地打开门,看着眼前闪烁着笑意的男人,心里发懵。他到我家来干什么?
“老板,你今日可没开门哦,说好的我来你就在”
“噢那个我,今天睡得久了点,所以……”舒言不好意思地说。
“那,你可否陪我在四周逛逛?就当陪陪朋友”对方真诚地看着她。
“这……”
“走吧!”宴子安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舒言惊呼“诶!我还没洗脸……”
他带她来到银塔餐厅,吃烛光晚餐。
不紧不慢地倒好葡萄酒,为她将血鸭和银鳕鱼都切成小块。
舒言看着窗外夜色中的塞纳河和巴黎圣母院,神情恍惚。
“怎么了?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就去塞纳河畔乘船”宴子安轻轻地笑。
人们都说,巴黎是一场流动的盛宴,可为什么她到了这里,还是觉得十分痛苦。那些人,那些事,一直像挥之不去的阴影一样笼罩着。
从西岱岛乘船,坐在船上,幽暗的灯火摇摇晃晃,四周很静谧。过了圣路易岛,船向下走,前方就是卢浮宫了。
远远地能看见卢浮宫的金字塔,在夜色中闪着微光。
她静静感受着慢节奏的时光,云是那样近,与深蓝色的河水交相辉映。
“去香街吗?我喜欢那里的酒吧。”宴子安转过头看着她。
“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的名字?”
“我想,这不重要”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下了船,宴子安就把她送回了家。临别时,他吻了她。唇上突然一抹温热,舒言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早就不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却感觉到心里有种莫名的情愫在闪躲。
她赶快拿起包上楼,穿过暗黑的楼道,正准备拿起钥匙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
“今天,玩的开心吗?”他冷冷地开口,言语中带着一丝怒气。
转身抬脚就想要跑,可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对方揽在怀里。熟悉的烟草味和淡淡的麝香,让舒言觉得十分恐惧。
她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可那人却始终死死地抱着她,甚至把头埋在了她的脖间。
冰凉的触感让她内心一震,到底还是脱离不了他的魔爪。她这一辈子,是不是注定要毁在姜霖手里。
“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他从舒言手里拿过钥匙,自行开了门,熟练地好像在开自己家的门。
舒言强行镇定着心情,不怕,不怕,他们已经离婚了,不用再畏惧什么了……
终于她鼓起勇气问“舒明章的事情,怎么样了?”
“你想要他怎么样?”男人勾起薄唇,玩味地看着她。
“能不能放过他,牢狱之灾不要那么久”她的眼里带着一丝恳求。
“可以啊,你拿什么来换?”
“我这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只有这一副行尸走肉般的躯体,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吧。”
说完,她便一点点解开上衣的扣子,直到即将脱掉最后一点可以遮盖身体的衣物。
姜霖看着她,眼底沁出一丝疼惜。
“你就这么贱吗?只要是对你有利的事情,不管是谁就立刻投怀送抱?”
舒言突然大笑,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还是在笑,带着无尽的自嘲。
“对!我舒言就是贱!贱到当初寻死觅活地要嫁给你!贱到亲手把自己送进牢笼!你现在舒服了吧?对了,你怎么还不去娶常懿?”
“你当初,为什么要逼她自杀?这些年她总是频繁地出现幻觉,甚至现在已经离不开那些药物”
“原来是因为她的那些破事儿这些年你才对我耿耿于怀,我再说一遍,我从来都没有逼她吸毒,从来都没有”
强装镇定地说完话,她的眼里满是绝望。
她爱了十年的男人,从头至尾都在怀疑她。
忽然眼前的男人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她感觉到他的温热,内心不由得又变得恐惧。
“你还是不肯承认,是吗?你究竟在怕什么?”他大力捏住她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凶狠。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她突然失控,从他的怀里挣脱,冲过去推开门就向外跑。
跑到楼下却在转角处撞在一堵人墙上,她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他,满脸都是眼泪。
他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离宴子安远一点,他很危险。”
说完就坐上车,离开了。汽车尾气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霎时间飘扬起来又轻轻落下。
“海森,当年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老板,没有任何线索,当时的所有的人证物证都已经消失不见”
“废物!叫海廷去查,要快。”
姜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查清当年的事情,是为了给她一个清白,还是给自己一个安慰。
几天后,拉斐尔酒店。
“关于舒明章的判决,多提供资料,尽量让法院那边减刑”
“是,老板”
“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还在继续走访,很困难”
“加紧进程。”
男人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离开。五分钟前他接到祖父的电话,要他马上回姜家老宅,说是有要紧的事。
这次他在巴黎逗留的时间太久了,祖父果然起了疑心。匆匆从机场登机回国,在老宅待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满脸疲惫的他又回到巴黎。
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他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
起身披上西装,下楼就坐上车往舒言的酒馆方向去。
一路上他看着车水马龙,以及路上的一双双情侣,眸中淡然,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老板,来一杯白兰地”
舒言低着头,把酒递给对方,目光向上看时,心猛地一沉。
“姜先生,我们这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还是离开吧”
“怎么,如果是宴子安来,你就容得下?”
“姜霖!”她气的站了起来,把账簿拍在桌上。
姜霖眼里露出一丝欣喜,真好,她还愿意喊自己的名字,她每一次那么客气地称呼,他都觉得心里缺了一块。
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门外突然走进一个人,他进来就坐在柜台前,兀自拿了瓶酒,随意的好像在自己家。
那人转过头,“呦,这不是姜总吗?怎么今日有功夫出来逛?”
“宴子安!”姜霖猛地一喊,舒言突然想起来,那年他们结婚的时候有一个叫宴子安的人送来了随礼,但是本人没有出席婚礼。
姜霖当时还吩咐下人妥善保管,说是很重要的朋友。
原来……原来……
都是一丘之貉。
“怎么?一句话而已,就惹怒了姜总?哦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现任女友”
宴子安搂了搂舒言的肩膀,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接着向下,轻轻吻住她温软的唇,甚至撬开了唇齿,探寻芳香。
姜霖面色铁青,眼里闪着寒光。抬手将宴子安从舒言身上拉开,一拳狠狠砸在对方脸上,一拳……两拳……
宴子安也不甘示弱,手掌回扣想来个过肩摔,却被对方抢先一步。几个回合之后,双方都伤痕累累,尤其是宴子安,姜霖只是脸上挂了彩。
“姜霖,你父亲姜仲覃当年的丑事迟早有一天会被公之于众!”
他阴沉着脸,没有理会身后人咬牙切齿的话,拉起舒言就往外走。
他又回了她家。
将她狠狠扔在浴室,打开淋浴头一遍又一遍清洗着全身。他的手指每划过她一寸肌肤,她的心就疼一次。
直到他又触摸到那道伤口,心里一震。但转瞬,清洗的动作又向下加快。
接着将她横抱起扔在床上,解开衣衫扣子就是强势的吻。他吻着她的唇,身上燥热一片。
突然身下的女人狠狠咬住他的嘴唇,带着铁锈味道的腥甜在嘴里蔓延开。眼泪顺着她的脸庞一滴滴落下来,手指死死抓着男人的衬衫领口。
咬吧,咬吧……
是不是咬够了,你就不恨了。
我姜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舒言 。
他轻轻闭上眼,没有半点动作。
身下的女人突然松了口,捂着脸把自己埋在被子痛哭。
他躺进被子紧紧把她搂在怀里,生怕下一秒,她就从眼前消失不见。
漆黑的夜,女人睁着眼,绝望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还有此刻躺在她身旁已经熟睡的男人。
他毁了自己的一切,到头来却还要和他同床共枕。恶心啊,真恶心。
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事情,很多年前,他漂洋过海到英国,说是去看故友。
如今想来,那个故友是宴子安吧?几个月前他才和唐骢出席晚宴,按理说宴子安也在,怎么转瞬就翻脸了?
想着想着,突然就变得浮躁,他们的那些烂事与自己何干!
这个男人已经和自己没有任何关联了。
她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可对方搂的很紧。转过头,对上他清明的双眼。
心里一阵慌乱。
“睡吧”他低沉着声音,向她耳语。
第二天清晨,姜霖破天荒地买好早餐,等着她醒来。
“今天想去哪儿玩,我陪你”他的脸上是温温柔柔的笑。
这样的场景,舒言从爱上他的那年起就幻想过许多次,她多希望有一天,姜霖会发现她的好,认认真真地和她过完这一生。
现在他终于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却觉得这一切好像又是一个骗局。
他伤她,太深了。
“小言,我们去游乐场好不好?”他试探着问。
“你到底还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还有什么是你没有榨干的?”她甩开他伸来的手,身子向后退。
“小言……”
“请姜先生看清楚,我们已经离婚了,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了”
“你,就那么确定你当初签的是离婚协议,而不是其他的?”
“你!”舒言猛地想起她只看了封面,就在首页上签了字,模模糊糊地好像有不再婚的字样。
“没错,你签的是不和他人再婚协议,所以名义上,你我还是夫妻。你以为,我就那么轻易肯放你走?”
又是一道闷雷在心中炸开,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无耻?眼泪控制不住地向下流,她捂住心口,那里钻心的疼。
他还要骗她,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有一天,她舒言真的被折磨死在他的眼前,他才罢休?
“走吧,去游乐场。”姜霖拉起蹲坐在地上颤抖的舒言,把她抱进副驾驶。
法国Parc Asterix游乐园。
买了门票进园,远远地就听到过山车呼啸而过的声音,以及年轻男女们的尖叫声。
她望着周围的娱乐设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坐过山车吗?我们一起”他低下头把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抚平,轻轻问。
“不”她冰冷的拒绝,不想给对方留一丝余地。
“那,就让舒明章在里面多待两年,反正也不妨碍什么”
他的眼里是狡黠的笑。
疯子!疯子!
为了达到目的不顾一切的疯子!
工作人员帮他们扣好安全带,启动后一个猛冲,就从陡坡冲下,接着是大圈、小圈,足足有七个圈!
失重感始终包围着舒言,她惊恐地大叫,惊慌中有人握住她的手,在她耳旁说“别怕,我在。”
纵使有再多的大风大浪,我都在。
从过山车上下来,舒言已经面色惨白,走路摇摇晃晃。
姜霖扶着她,她嫌弃地推开,一步一步挪到树下,坐在勉强能避风的座椅上。
天,越来越冷了。
她抓着大衣的领口,寒风还是从发缝中穿过,钻入衣服里。不自觉地开始发抖,手,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忽然一阵温热,带着淡淡的麝香,但这一次,好像少了几分尼古丁的味道。
他解开大衣,把她拥入怀里,就那么静静地抱着她,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在她耳畔轻轻说“抱住我”
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她颤抖着胳臂,冰凉的手轻轻环绕住他的腰身,温热的触感竟让她有一瞬间的享受和贪婪。
慢慢地,身体被捂热,她闭上眼,不去想眼前男人过去的种种恶行。只在此刻,装也好,骗也罢。
她,都无所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口“我们,回国吧。”
她的不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吻住了唇。缠绵缱绻的吻,一直吻到她快没了呼吸,他才松开口。
漆黑的眸子望着她,透着半分情欲。
舒言大口喘着粗气,抬手,又是一声响亮的巴掌。
他依旧没有躲,只是微微别过头,舌头舔舐着嘴角的血迹。
“打够了吗?不够的话就继续打,打到你答应我的要求为止”姜霖拉住她手往自己的脸上挥舞,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
舒言却条件反射性地缩回手,浑身再次颤抖着“我求求你了,别逼我了,好吗?
我舒言这辈子没求过任何人,可惟有你!我低三下四地向你一次又一次妥协!
姜霖,我舒言不欠你的,这辈子不欠,下辈子也不欠!”
她不明白,为什么无论她走到哪里,这个男人都如影随形,就像很多年前,她时时刻刻都缠着他一样。
是报复吗?
是阴谋吗?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只要他肯放她走,他肯给她自由,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他就像一个把玩猎物的猎人,时刻挑逗着他的掌中之物,每一局,都是他赢。
“你不表态,我就默许你同意了。”男人冰冷的话语砸在舒言心上,不等她作出反应,整个人就被塞进了车里。
他突然猛踩油门,速度快的让人害怕。遇到红绿灯又猛地刹车,将舒言闪了个趔趄。
她缩在座位上环抱住自己,静静看着路边呼啸而过的树木,依旧没有表情,只能从眼底看到一丝麻木。
是不是所有的男人,生气的时候都会用这样的方式泄愤?
幼稚,真的幼稚。
他带着她到了机场,拿好登机牌就准备登机,舒言诧异,他什么时候替自己订好了机票?
站在原地,半晌,他催促着她“在想什么?你的酒馆还是宴子安?”
“放心吧,酒馆我交给了海行,以后他来打理”
见她还是愁眉紧锁,他冷了语气“以后,不许和宴子安见面。”
她拼命逃离的地狱,还是又一次被他拉了回来。
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屈服,真的甘心吗?
……
帝都,常家别墅。
常懿的狂躁症再一次发作,把哭闹的孩子扔在地上,不顾保姆的劝阻一个人跑到隔间,享受着幻觉麻痹身体带来的快感,此刻她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尹为承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大概是不愿意看见妻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又或许,他根本不在乎。
如果不是为了常家的股权,他怎么可能愿意委身入赘常家。看着她患病生下的那个孩子,浑身紫斑,易激惹,惊颤、多动……
纵使再铁石的心肠,也有不忍的时候。
他烦躁地甩开桌上的文件,常雍和最近好像听到了什么风声,将公司的财务换了两批,自己的部分亲信已被抽调。
如此下去,计划还怎么执行?
心里盘算着,这时助理走上前来“尹总,要不我们搞一个集资?先……”
“这,不太妥吧?”尹为承有些犹豫。
“您怕什么,可以用夫人的名分啊”
二人相视而笑,立刻吩咐手下去办,拿下常氏,也许真的指日可待了。
常家别墅,常雍和坐在后花园里赏花,冬日里的腊梅开的正漂亮,小小的花苞一团团簇拥在枝头,惹人怜爱。
副董事吕赢忠不紧不慢地汇报着公司的大小事宜,说到尹为承时,突然一顿。
“怎么?继续说”
“尹总他私下已经挪用了公司很大一部分财产,听说最近又有新动向……”
“放肆!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常雍和气得猛拍桌面,茶杯里早已冷却的水溅起老高。
“可怜我常雍和膝下无子,娶的这个女婿竟是只饿狼!”
从前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婿好赌,爱钱,偶尔动用一点资金他也没说过什么,没想到狼子野心。
“赢忠,不要再放纵他了,常家的产业不允许有半点差池。”
“是”
吕赢忠退下了,常雍和靠在竹椅上,眸中复杂。
另一边,姜霖和舒言下了飞机。
舒言站着原地,迟迟不动,她再一次绝望地质问他“到底,我在你眼里还有什么价值?”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就好。”他紧紧握了握她的手,迈开腿向前走。
她的指甲紧紧嵌入男人的掌心,好像要把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完。
可,纵使这样,男人的手还是一紧再紧。
姜家老宅。
“爷爷,我把她带来了,您满意了吗?”
“这才对嘛,看看这一对金童玉女,多好。当初还埋怨爷爷不让你娶常懿,你这小子”
老人摸着手杖温和地笑,和姜霖七八分相像的眼睛,虽已布满皱纹,但依然十分有神。
看似温和慈祥,但只有姜霖知道,他的外表下藏着多狠毒的一颗心。
这次他把舒言安全带回来了,如果他没有,明天他得到的可能就是舒言在巴黎身亡的消息。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父亲当年是如何惨死在自己眼前。所以这些年,对于这个德高望重的祖父,他一忍再忍。
但是猎隼,总有控制领地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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