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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荆州战败

发表时间: 2023-01-13

春色将尽,丞相府花园里绿意盎然,芳华凋落,唯有那角落里不起眼的荼靡开得极盛。

采针引线,一双略显粗糙,不似女儿家的手正灵巧的绣着一个荷包。

一绿裙婢女神色匆匆地小跑而来,声音慌乱:“夫人,宫里传来消息,荆州……战败了。”

我手指一颤,细尖的绣花针陡然扎进了指腹,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染红了那荷包上半朵荼靡的花蕊。

“芙蕖,收拾几件衣裳,吩咐管家备好两匹马,我要去一趟荆州。”我佯装镇定地缠起针线,将荷包收好。

“奴婢这就去准备!”

不多时,两匹马已在府外候着,有心的管家特意牵来了我的战马,我换上便装从府中出来,只见管家连同一众婢女侍从纷纷前来送行,心里不禁一暖。

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劝道:“夫人,荆州战况危急,自雍州前去,路途遥远,恐怕凶多吉少,不如再带上几名侍从,防患于未然。”

我微微一笑:“不了,带芙蕖一人足矣。”此次行踪隐蔽,为掩人耳目,不宜带太多人。

芙蕖是我的陪嫁丫头,从小便与我一同习武,我信得过她。

荆州路远,我不想再有耽搁,于是告别众人后和芙蕖一并骑上马,疾驰而去。

许久未骑战马,一坐上熟悉的马鞍,陈年往事纷纷涌入脑海之中。

一年前,我还是大祁战功赫赫的第一女将,玉面丞相谢生年是诸多无知少女的梦中情郎。我俩亦是人尽皆知的死对头,从小斗到大的那种。

垂髫之年,为了争一块儿桂花糕,我被抓花了脸,而他惨失一颗门牙。

后来我们一并习武,成天不是在切磋,就是在切磋的路上。

再后来,我们一同入朝为官,功成名就,世事变迁,可那不服输的心性倒是丝毫未变。

就在我又一次凯旋归朝之时,暃国的质子陆识幸请旨赐婚,说自己恋慕苏将军已久,孤寡了二十一年的我直接被皇上安排成亲。

陆识幸是三年前十八岁时被送来做了质子,和暃国的那一战,尚且年幼的我只是作为副将,战后两国签下了休战条约,战败方要送去一名皇子为人质以作担保。

三年来他与我只是点头之交,此人温文尔雅,一副小白脸模样,腰身比女儿家还苗条,好似轻轻一拧就断了,着实不是我的菜。

但是皇上早已忌惮我功高盖主,也不去深究他此为的目的,一有了由头,立马收了我的兵符,如此,既去除了我这个隐患,又可以让我时刻监视着陆识幸以防他蠢蠢欲动。

前脚圣旨刚下,后脚谢生年就称自己与卿云公主两情相悦,皇上对这个女婿满意得很,大手一挥就让公主择日下嫁。

竹马娶妻,青梅嫁人,两位肱股之臣向来受皇上看重,我们二人的渊源他自然也知晓,于是乎,皇上一高兴,又让我们选个相同的吉日,也算是双喜临门。

日子,很快就定在了春暖花开的三月中旬。

凤冠霞帔,黛眉朱唇,成亲之日,我望着铜镜中千娇百媚又全然陌生的自己,有些恍惚。

苏家是武将世家,我六岁习武,八岁爹娘先后战死沙场后,我再未把自己当作女儿身,胭脂水粉,我更是碰都没碰过。

然造化弄人,本以为要一生驰骋沙场的我竟要嫁人了。

彼时我内心还有些许惶恐不安,除了对于嫁人这件事儿的抗拒,还有就是自小时候起,凡事只要和谢生年有所瓜葛,定不会顺顺利利。

不出意外的话,只要谢生年在场,还是会出意外的。

果然,礼成之后,两边的新娘皆被送入了洞房,这厢我坐在床沿等得肚子直叫,心中暗自埋怨这一整天的繁琐礼节比打仗还累,屋外突然便嘈杂了起来。

隐隐约约,我听见了两个坏消息。

第一,陆识幸不见了;

第二,花轿弄错了。

整天只会研究带兵打仗的我一时完全理不清思绪,于是我耐不住好奇心掀了盖头想去一探究竟,一开门就遇上了面色不善的谢生年。

“陆识幸逃走了。”他黑着脸说。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花轿被弄错了。”他又说。

我还是点点头:“这个我也知道。”

谢生年的脸顿时黑的似包公一般,不由抬高了声音:“苏明柳,你都知道了就这反应?”

莫名其妙被吼一嗓子,我有些怔住了,回过神后一拳砸了过去:“老娘还能作甚反应,你嗓门大了不起啊,吼什么?”

彼时已入夜,下人和士兵们在院中拿着火把、提着灯追踪陆识幸,场面很是混乱。

若隐若现的火光中,我望见谢生年眸中微微泛起了泪花。

心里顿时一软,我放低了声音问道:“公主呢?”

“哭累了,被送回宫了。”他说罢微微叹了口气。

“皇上怎么说?”

“将错就错。”谢生年垂下眼帘,沉默了半晌才吐出这四个字。

一场荒谬的闹剧以我变成了丞相夫人宣告结束。

自此,民间开始传唱这样一句歌谣:“俊丞相,娶娇娘,弄错花轿变虎狼。”

……

成亲不到半年,暃国撕毁休战条约,突然来犯,骚扰占据交通要地、水陆便捷的荆州,谢生年毛遂自荐前去应敌。

百姓们都说,丞相此次应战,多少是带着点私人恩怨的。

对于此事,我的看法是——自不量力。

大祁虽有充足的强兵战马,然这些年过得太过安逸,除了先前随我打仗的少许士兵将领,其余都是外强中干,无甚战力。

而暃国自打战败以来,一直养精蓄锐,质子陆识幸不知刺探了多少机密,趁着成亲之时脱身而出返回暃国,为其出谋划策。

这一战,可谓是鸡蛋碰石头,螳臂当车。

不是我瞧不起谢生年,尽管从小到大他确实也没赢过我几回,但是此次决定,他确实是冲动了。

成亲半年间,我俩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丞相公务本就繁忙,闲暇时候他还会去宫里陪陪卿云公主。

这些我通通知晓,民间也是对此津津乐道。

有些敬畏我的人说,谢生年此举着实不厚道,好歹我也曾是名满天下的将军,这样不但是对我的轻视,同时也耽误了公主;

另外一些人就说,丞相与公主两情相悦,是我半路插足,拆散了这对有情人,丞相娶了我已算是仁至义尽。

诸如此类,关于我的五花八门的流言蜚语,我起初都不放在心上,我只知做好我的丞相夫人,府里的下人无一不夸赞我是个贤惠的妻子,这便也足够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被谢生年一次醉酒后的所作所为打破了。

大抵是他去荆州前一个多月的样子,有一天晚上,不知为何喝得酩酊大醉的谢生年突然闯进我的房间。

成亲至今,我们都是分房睡的,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来我的房间,谢生年平日里很注重自己的形象,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烂醉如泥的样子。

他一推开门,一股刺鼻的酒味儿扑面而来,我嫌弃地捏住鼻子:“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谢生年晃晃悠悠地走到我面前,突然用手捂住我的嘴,黑亮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我,声音哑哑的:“嘘,别出声,听我说便好。”

我望见他脸颊上的两坨红晕,跟福娃似的,不由笑出了声。

谁知谢生年见状不高兴地皱起了眉,捂在我嘴上的手慢慢移到了下颌,继而猛地低头凑近,吧唧一口亲了上来。

嘴上陡然覆上一片柔软,辗转了几下过后,他直接将我的唇瓣含进了嘴里。

我顿时只觉浑身酥麻,大脑空白了数秒才回过神来,一把将他推开。

“谢生年,你……你这是干什么?”我结巴道。

谢生年被我推了一个踉跄,而后身形一晃直接往后仰去,眼看就要摔倒,我连忙过去扶住他的背。

于是我们二人就这样姿势诡异的对视着,谢生年眼眸湿漉漉的望着我,明晃晃的柔情几乎快要从眼中溢了出来,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苏明柳,你喜不喜欢我?”

登时,我的脑瓜子嗡嗡作响,脸颊像是被放在蒸笼里蒸烤一样,热得快要冒烟了。

然后……然后我就有些惊吓过度,扶着谢生年的手猛然一松,谢生年就“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晕睡了过去。

此事过后,谢生年便有意无意地开始躲着我,我倒也没在意,只是忽然感觉他的腰间空落落的,好似缺了一个荷包。

我自是知道荷包是女子送给心悦男子的定情信物,但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单纯觉得整日待在府中无所事事,给自己找点儿乐子罢了。

再之后,就是谢生年请兵去荆州了,他出征那日,全城的百姓都出来相送。

我本来是打算去的,结果听芙蕖说卿云公主也在场,瞬间便没了兴致,依然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安静地绣着我的荷包。

若不是有消息说荆州战败了,我或许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