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蔓看着满屋的红绸和蜡烛,想起那一日御花园一舞,那个话很多的六皇子,好像很喜欢看她跳舞。
他还让人给她送了一件舞衣,和一些样式新颖的首饰,都很漂亮。
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一个不懂得欣赏自己的人,还不如找一个能说上几句话的人。
赵云蔓握着赵云枝的手,眼里含着对未来的期望,“七姐,即便你是迫不得已嫁给太子,你也要努力的开心幸福,我不想看你难过的样子。”
赵云枝何尝不明白,“我会的,姐姐不在,你们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八妹九妹,以后有什么需要,或许可以来找姐姐,姐姐会尽全力满足你们。”
事已至此,她要为以后筹谋,而不是活在眼下的悲伤困境中,十妹说的对,要努力打动太子,等到自己成功的那一天,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赵盈儿心里忍不住的悲伤,短短半个月她就明白了生离死别的痛苦,“七姐,我会常来看你的。”
她只能尽力去做,她觉得对的事。
“好。”
卫翃进来的时候,三姐妹聊的泪眼盈盈,执手相看,“看来是孤来的不巧,打搅了你们的兴致。”
“见过太子殿下。”
赵云枝侧过头整理仪容,随即又是一副完美的假笑,“整个东宫都是太子殿下的,太子去哪里何谈打搅。”
卫翃的步子放慢,似乎是在打量着屋子,“这里的布置,可还满意?”
他是在问自己?
赵云枝点头,“妾很满意,多谢太子殿下。”
床边站了人,屋内气氛也怪异,那个宫女也不敢上前,他自顾自的在桌子旁坐下,“今日孤在此用午膳,你去传膳。”
“是!”
小宫女如释重负马上离开。
屋内没有旁人,赵云枝也不再犹豫,“殿下可知道我八妹在何处?”
卫翃面带微笑手指点在桌子上,“孤来了那么久,有些口渴。”
赵云枝站起来为他倒茶,茶肯定是冷的,“云枝失礼,殿下请。”
卫翃抿上一口,抬眼看她的表情,随即脸色平淡的放在一旁,“孤今日见过九弟,还没说几句话,他就不见了,到现在都没再出现过。”
九殿下!
赵云枝明白了,“谢太子。”
赵盈儿眼睛一亮,难道八姐跟九殿下在一起?怎么会,他们又不认识!
知道八姐在哪,这不就是他们的目的吗?
赵盈儿没有再拖下去,“太子殿下,七……郑良娣,小女先告退。”
赵云枝含着泪微笑,“你们去吧。”
赵盈儿三人离开后,赵云枝让人上热茶,为他换下那杯冷掉的茶,他们两个面对面的坐着,“太子殿下可有什么叮嘱妾身的吗?”
卫翃突然握住她的手,淡笑着说,“你今日很美,尤其是鬓边的那一朵花,恰到好处。”
“谢殿下,这是皇后娘娘赏妾身的,还是皇后娘娘眼光好。”
“你还真是有规有矩,孤收到信说,赵国国境内正在闹饥荒。”
应当是战争破坏了田间的植物,且加上连年的战乱,百姓们过的苦不堪言,可赵国现在群龙无首,这可怎么办。
赵云枝想起他的话,难道这是他的考验?
不管是不是,她都需要展示自己的用处,不然就会被弃之如敝履,“妾知道后宫不能干政,可妾身为赵国人,想要为赵国百姓做点什么,妾有些话想说。”
“孤准你说来听听。”
“是……”
赵云枝说完自己的看法,门外传膳的人浩浩荡荡而来,卫翃放开她的手,“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赵云枝想起一些事情,“妾身自幼爱读书习字,父皇知道以后,曾考教过妾身,大约是觉得妾身有几分聪慧,便准了妾身与兄弟们一起读书,由太傅太师等人教授学问。”
“嗯,先用膳吧。”
赵云枝说的都是实话,卫翃让人调查过赵国几位公主,眼前这个女人,在不懂她的人眼里就是个书呆子,可她脑子里的东西,却是常人无法比拟的存在,否则他也不会如此顺从纳她为妃。
赵盈儿知道八姐的下落,还是想不明白,八姐和九殿下有什么关系?
“玄哥哥,九殿下性情如何?他为何要带走八姐?”
她说的是带,不是抓。
卫玄也在想为什么,九弟要带走八姐,“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武功不错,想要切磋切磋,你别担心,很快就到德妃宫里了。”
德妃宫里,太医已经为赵云臻上过药,她还在睡着,就是这样眉头也是紧锁着,似乎梦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缠着她。
德妃在旁边拿着书看,没多久赵云臻就转醒,看着陌生的床帐,还有身旁美貌的女子,“敢问这是哪里?你是谁?”
她好像是被程浔阳打败,之后卫泽说了一句话,她好像就晕过去了。
“我是德妃,这里是景安宫。”
她不认识德妃怎么会在这里?
赵云臻掀开被子就要走,“多谢德妃娘娘的照顾,我要回去找我妹妹。”
盈儿她们肯定担心死了。
德妃走过去拉住她,“你受伤了,留在这里休息吧。”
“不用了,我皮糙肉厚的,没事,谢谢你。”
真是个倔强的女孩。
德妃摸着她的手,那些因为刀剑磨出的茧子,她曾经也有,“我儿子要我照顾你,你要是走了,他会很失落。”
她的儿子?
好像是九皇子,那不就是卫泽吗?
“你是卫泽的母妃德妃!”
赵云臻恍然大悟,“若不是他我也不至于晕倒!都是他!”
德妃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冒犯,倒不是因为她脾气好心善,而是因为她曾经也是这样无礼莽撞,“所以你先躺着休息吧,别急着走,在我这里吃个晚膳怎么样?”
德妃的语气很和善,让赵云臻想起一个人,“娘娘你好像我的母妃,她也是这样,虽然没有旁人那么亲热,但是该说的该做的她都会做。”
“是吗,那你就当我是你母妃好了,没事就来看看我,可好?”
“好……!”
赵云臻想起来她的身份,“可你是卫泽的母妃,我和他势不两立!”
这俩孩子都是这样的脾气,德妃面露笑容,“老天爷竟然让你们两个相遇了,也是一种缘分。”
赵云臻刚想反驳,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娘娘,七殿下来访。”
“他一个人吗?皇贵妃可有来?”
“未见皇贵妃娘娘。”
“请他进来吧。”
德妃给她拿来一个披风,“披上吧,是来找你的吗?”
赵云臻没有拒绝,“是,七殿下和我十三妹相熟,他们应当是一起的。”
德妃拉着她走到外面,赵盈儿三人也是刚到,“八姐,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卫玄见她关心则乱,忙向德妃解释,“德妃娘娘,她不是故意的,她太着急了。”
德妃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没关系,你们都坐吧,“来人上茶,准备一些好吃的糕点果子,去叫九殿下回来。”
赵盈儿反应过来,马上行礼,“赵盈儿见过德妃娘娘,娘娘赎罪。”
“没事,我这宫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平日里就我和皇儿两个人,今日见到你们,我很高兴。”
赵盈儿看向卫玄,她不是说德妃很严肃吗?
怎么和他说的不一样?
卫玄也不明白,今日的德妃好像很不一样,他每次在宴席上见到她,她都是面无表情的,也不喜欢说话不爱笑,怎么今日这样温柔?
好像换了一个人。
德妃看到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也不拆穿,“小七,你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你们也不要怕,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赵云臻看到他们防备的眼神,解释了几句,“你们不要担心,我是和卫泽打架受伤的,然后他把我送到德妃娘娘宫里,还让太医给我治伤,德妃娘娘是个好人。”
这一点,和卫玄说的一样,德妃进宫之前,是一个喜欢策马畅游的飒爽女子,武艺高强,尤其不喜欢宫里的弯弯绕绕,刚进宫的时候没少吃亏,经历过很多次的痛苦,她才变成这样恬淡寡欲的模样。
赵盈儿握着赵云臻的手,“八姐,七姐已经嫁与太子殿下,你就不要为她担心,她很担心你。”
赵云臻眼里的光暗淡下去,瞧了一眼德妃,“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让七姐担心的,我以后会收敛自己的脾气。”
会变成适合在宫里活下去的模样。
德妃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忍不住摸她的脸,“你在我这里,不用收敛脾气。”
赵云臻真想扑进德妃的怀里,可她不能,从前都是七姐来安慰她,如今只剩下十三妹和十妹,本来她才是做姐姐的。
赵云臻低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她明明是很坚强的,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要掉眼泪?
赵云臻你要忍住!
“母妃!我回来了。”
卫泽刚走进来,就看到屋子里的几个人,那个流眼泪的人是赵云臻吗?
“赵云臻!你怎么哭了?”
她也会哭吗?
上次累晕过去,她没哭,今日她被程将军打晕也没有哭,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哭?
“母妃,她怎么哭了?”
赵云臻破涕而笑,“卫泽,你竟然是一个,遇到事情爱喊娘的家伙!”
这是被她鄙视了?
她笑了,那就没事,“我不是看你哭,担心你,母妃你们在说什么?”
卫玄咳嗽了一声,卫泽恍然大悟,“七哥你也在啊。”
“你小子居然才看到我!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要降低一个了。”
“哪有,我们是好兄弟,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卫玄解释了几句,他们都坐下来,把事情说清楚,但是赵云臻依然没有原谅卫泽,因为他们是敌对的!
德妃没有如常所愿留下赵云臻吃晚饭,晚上还是他们母子面对面的吃饭,“泽儿今年已经十六岁,时候找个贴心的人照顾你,你可有中意的女孩子?”
卫泽埋头吃饭,想了想回复一句,“儿子等着父皇赐婚,皇兄他们不都是父皇赐婚吗?而且七哥还未成亲,我不着急。”
德妃无奈笑了笑,“也罢,你多吃点。”
赵盈儿带赵云臻回到青玉阁,卫玄派人去东宫向赵云枝报信。
夜里,卫翃在赵云枝房里待到深夜,又去了太子妃的宫里。
羌心柔听说赵云枝成为太子良娣的时候,嫉妒的怒火在她胸口燃烧,像是一头野兽一口口的吞噬她的内心。
她们姐妹三个,当初也是很受人喜欢,后来三姐自杀被救回来以后,大家都远离她们,六妹也是个看着天真,实则心眼子很多的人,她左右逢缘,不过是为了,在这个偌大寒冷的宸国皇宫里过得好一点,她做错了吗?
她不想讨好谁,她也想过回那种被人讨好,被人惧怕的日子,可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她知道以色侍人,迟早会变成昨日黄花,可她如今还有什么?
赵盈儿一连三日都会往东宫去,她担心自己姐姐受委屈,想要帮忙。
她心中也有一些其他的想法,她拿银子跟人买了一包泻药,太子卫翃是她最痛恨的人,她不能在七姐的屋子里,毒害卫翃,不过她能够给他点苦头吃。
赵云枝注意到她的异常,她好像在等什么人来,“十三,你怎么了?这么坐立不安?”
赵盈儿紧张的额头冒汗,她真的很紧张,“七姐,我……我……”
赵云枝一改温柔的样子,严肃的对待她,“你要做什么?”
她仔细观察赵盈儿的衣服,发现她的手不自觉的扣着荷包,“荷包给我看看。”
“七姐,我就是……”
她根本不敢说实话。
赵云枝耐心的安抚她,一点点的靠近,“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她肯定是藏了什么秘密,不然也不会这么紧张。
赵云枝的手很快摸到荷包,“松手,给我看看。”
赵盈儿紧张的捏着荷包,又无法拒绝姐姐的要求,苦着脸交代了一切,“我就是想腰让他拉肚子,这不是毒药,我肯定不会害他的!”
下药就是谋害!
你说她胆子大吧,也不算大,说小也不小。
赵云枝无奈叹口气,“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想了,都交给姐姐好吗?”
“七姐,我是不是会给你惹麻烦?”
一旦她下药成功,就是谋害太子的罪名,她们都要被杀头。
赵云枝若无其事的说,“没关系,你不是还没做吗?乖,你先回去吧。”
要是让她继续留下,肯定会露馅的,还是让她回去吧。
赵盈儿四人,在青玉阁休息了两日,第三日一大早就有人来,“教养嬷嬷很快就到,姑娘们快起来吧。”
该来的还是会来,该继续的生活,她们根本逃不掉。
她们四个的状态都很差,一个个的都顶着黑眼圈,都藏着心事,见了面也没说什么话。
这次来的教养嬷嬷是一个男人,他的身姿很是清瘦,如同一棵挺拔的杨树,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在下不是什么嬷嬷,是乐坊的琴师,在下姓孟,单字一个兮,孟兮见过几位姑娘。”
他有一双清澈的双眼,似乎其中不含任何杂质,分明的轮廓似乎是画笔描摹的一般,他站的地方刚好有一束光,照亮了他,也照亮了这个昏暗森冷的屋子。
赵盈儿四人见礼,“见过孟琴师。”
他的面前摆着一架古琴,旁边有一些其他的乐器,“在下教授的内容为音律,不知各位姑娘可有擅音律者?”
赵盈儿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说,“我会弹琵琶。”
她喜欢好看的东西,琵琶很好看,所以她愿意学。
赵云臻完全不会,她只喜欢练武,她还会舞剑和打架。
赵云蔷小声的说,“我会弹古筝。”
赵云蔓只喜欢跳舞,反正有人给她配乐,“我不会任何乐器。”
她答的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