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良娣,奴才送您入东宫。”
赵云枝没有回头,前路漫漫,她怕回头看到妹妹眼里的失望。
赵盈儿望着七姐离去的身影,积蓄许久的眼泪,唰的流下来,她不能成为七姐的负担。
她咬紧牙控制自己,绝不能喊出声。
七姐一直都是她们的主心骨,如今她任人摆布,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赵云臻心中的怒火不可遏制的燃烧起来,卫翃!
是他带人灭了赵国!让自己远离国土颠沛流离至此!
是他逼死父皇母妃!让她面临丧失亲人之痛!
是他让自己姐妹分离!
赵云臻像是一头被逼急的兽,冲进屋子里拿出一把木剑,那木头她找了许久,日夜精心雕刻而成,她两眼冒火挤出一句话,“我要去给卫翃和七姐贺喜,你们去吗?”
她不像是去贺喜,更像是去杀人。
赵盈儿扑上来拉住她,“八姐,你不要冲动,七姐她是迫不得已……”
赵云蔓咬着牙狠狠说,“八姐,我和你一起去!”
赵云蔷吞吞吐吐,想说又不敢说,心中也有许多的不甘,“八姐,十妹,我们……”
她们已经不是赵国的公主,她们如今是阶下囚,是任人挑选的“赏赐”!
赵云臻拿着剑指着门口,“十三,我在这里快要被憋疯了!我今日一定要去见卫翃!我一定要去!”
我要去救七姐!要杀了卫翃和宸明帝!
要回赵国!
赵云臻一下下掰开赵盈儿抱着自己的手,她的目光中带着苍凉的落寞,“十三乖,姐姐一个人去,你听话……”
赵盈儿哭着求她,“八姐你别去,你去了我们怎么办?”
“你们都留在这里,我一个人足够!”
赵盈儿死死拉住赵云臻不肯放手,赵云臻出于无奈,伸出手把她打晕,她悲痛麻木的眼神望向老九老十,“你们守好十三。”
赵云蔓不死心,“八姐,我不怕死,带我一起去!”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云蔓跟了她几步,赵云臻喝住她,“站住!回去!”
赵云臻一个人,拿着一把木剑走出青玉阁,她还未去过东宫,随手抓住一个宫女,“带我去东宫!”
那宫女看她气势汹汹,根本不敢拒绝,“往那边走……”
赵云臻走着走着,想起一件事,十三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算算时间就在五天后,自己怕是没机会跟她说一句生辰快乐,她是个小哭包,爱哭的孩子招人心疼,她以后应当会过的很顺遂吧。
自己则像是手里的木剑,过于刚强不肯低头。
母妃说自己一定会吃亏的,她今日就上赶着去吃亏,可再也没有人会骂她了。
赵云臻的嘴角泛起苦涩的笑,知道明白和偏要做,根本就是两回事,她赵云臻绝不做缩头乌龟!
“还有多远?”
一路上,太监和宫女看到她都远远的避开,这一路上很清净。
“前面再转一个弯,走到尽头就是东宫。”
“那你走吧。”
她一个人来,何必要拖累另一个人。
脚步声越来越小,心跳声越来越大,砰砰砰,好像随时要炸开一样。
她转过弯看到一个人,毫不犹豫的举起木剑,“让开!”
卫泽目光敏锐的望着她手里的木剑,“你要去做什么?”
太子跟他说,让他带上兵器,今日在这里等一个人,原来是她。
“不关你的事,别挡路!”
赵云臻目光如剑,她恨宸国的每一个人!
卫泽站在原地不动,“我皇兄今日纳侧妃,我必定为他守好路,你不是来庆贺之人,自然过不去。”
“那我就只能用你的血给他庆贺!”
卫泽闻言,瞳孔微缩目光凌凌的望着她,“那就来吧。”
赵云臻怒喝一声,朝他奔来,她招招致命毫不留情,卫泽从不轻视她,拿起自己的剑和她兵戎相见,“那是你姐姐!”
“他不配娶我姐姐!”
卫翃虽然是纳侧妃,但郑皇后还是让人准备的很齐全,希望赵云枝能够好好辅佐自己的儿子。
再者是太子纳侧妃,总不能丢儿子的脸。
赵云枝换上准备好的礼服,前去拜见太子妃陆令霜。
太子妃一身杏黄色衣衫,头戴凤钗端坐着等她奉茶,“郑良娣,希望你以后尽心服侍太子殿下,本宫也就放心了。”
“是。”
赵云枝知道自己要礼数周全,可她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太子妃看出她脸色不好,就让她先回屋,“太子今晚会去看你的,你先回去吧。”
赵云枝麻木的望着眼前的人,匆匆而过的景象,昨日之前,她曾期待过将来吗?
记得母妃曾经问她,要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当时自己说了什么?
不记得了。
卫泽不是赵云臻的对手,上次他们就已经知道,即便是面对只有木剑的她,他还是落了下风,木剑划破他的衣袖,划伤他的脸。
赵云臻一手执剑,面容凌厉居高临下,看着已经无法继续招架的卫泽,“让开,否则我杀了你!”
她已经清醒过来,那股愤怒的怒火,已经熄灭。
她不可能在皇宫里杀皇子,因为他的后面有数不清的将士,等着上前捉拿她。
卫泽拦着身后的将士,“你们不许靠近!这是我和她的事!”
“哼!那就继续吧!”
程浔阳匆忙赶到,卫泽已经被赵云臻打伤,他看的心惊胆战,皇子受伤,他们这些人都没有好果子吃,立刻出手救人,“赵云臻你胆敢伤皇子!”
赵云臻看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我不仅伤他,我还要杀你!”
程浔阳身经百战,对付疲惫的赵云臻还是大有赢面,“那就看你有没有哪个能力!”
九殿下是任性妄为的,就算他想和赵云臻比试,太子也不能真的让他们这么打,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些下属!
程浔阳暗骂太子,为了让自己弟弟称心,从不管他们死活!
赵云臻败在程浔阳手下,她想起当日被他下令捆绑的屈辱,硬是咬牙给他脸上来了一剑,“杀不了你,我还能揍你!”
程浔阳感受着脸上的疼痛,差点咬碎一口牙,太子纳了赵国公主,他只能吃下这个亏,“把她锁起来,交给九殿下!”
这是太子吩咐的。
卫泽本来在旁边失魂落魄,这一下子神采奕奕,愉悦的向程浔阳道谢,“多谢羽林中郎将!”
他眉眼带笑看向赵云臻,“那你就跟我走吧,我一定要想办法赢你!”
赵云臻本就怒急攻心,被刺激的一下子昏过去,卫泽被她吓到,脸色发白手足无措,“赵云臻!你怎么了?传太医!快传太医!给她开锁!”
程浔阳看着这一切脸色十分难堪,“末将告退!”
这赵国公主没有一个简单的,先是七殿下,又是六殿下,太子,如今九殿下也被她们迷惑!都是红颜祸水!
卫泽将昏迷的赵云臻,扛到自己母妃景德妃的宫里,“母妃,你帮我照顾她好吗?”
德妃诧异担忧的的望着自己的儿子,“泽儿,你受伤了?”
在宫里敢伤皇子,真是不要命了!
卫泽这才想起来自己也受伤了,“母妃,我没事,你别担心。”
德妃望着昏迷的赵云臻,“这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位赵国公主?”
卫泽是个直来直往的人,“是,她受伤了,我担心旁人照顾不好她,母妃你能帮我吗?”
德妃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很难不往别处想,但是他似乎还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也罢,小孩子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吧,“让人去请太医来,你且与母妃说说她为何受伤昏迷,你又是怎么受伤的?”
卫泽有些气馁,“母妃,我今日又输给她了,而且是我把她气晕的,她以后会不会不愿意与我比试武功?”
德妃看着这个傻小子,让他先坐下来,“母妃教给你的都忘了吗?遇强则强,她比你强,所以你要更加努力的练武,才会有机会打败她,懂了吗?”
卫泽饮下一口水,“母妃,你说的对,我要更加努力,我现在就去!”
德妃不愿多说,“要注意自己的伤,身体重要!”
“是,儿子记住了。”
他已经走远。
赵盈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时辰,脖子好疼,八姐打晕了她!
“八姐!”
她床前的人是赵云蔷和赵云蔓,“九姐十姐,八姐她回来了吗?”
赵云蔷闻言开始啜泣,赵云蔓压着一肚子的火,“八姐没有回来,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盈儿开始穿衣服,“我要去找七姐,她肯定有办法。”
赵云蔓早就憋不住,“我跟你一起去!”
她想去看看东宫到底怎么样,七姐怎么样,八姐怎么样,而不是憋在这里哭!
赵盈儿穿好衣裳去东宫的路上,遇到来找她的卫玄,“玄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卫玄走的匆忙,说话间有些犹豫,“皇兄让我来接你们的,说是让你们去为他们贺喜。”
他今早得知皇兄要纳七姐为侧妃的时候,那简直是一万个不相信,他更愿意相信,六哥纳十姐!
赵盈儿现在不关心这些,“你可有见到我八姐?她在东宫吗?”
“未曾见过,八姐她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糟了!
八姐她是不是被太子抓起来了?
赵盈儿面如土色,紧张的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云蔓的心直口快的说,“七殿下,八姐她会不会被太子的人抓起来了?”
卫玄否定了她的话,“不会!我今日一直在东宫皇兄身边,要是抓了什么人,我肯定知道,她是不是去了别的地方?”
偌大的皇宫,八姐会去哪里?
赵盈儿怎么都想不到,现在最重要的是去见七姐,把这件事告诉她,“玄哥哥我想见我七姐,你能带我们去吗?”
“我本来就是带你们去见七姐的,走吧。”
还好,还能见到七姐。
赵云枝是侧妃,她只能穿着一身浅粉色衣衫,头上的钗子都是皇后让人备下的,屋子里有一个宫女,门外站着两个太监。
他们看到卫玄上前去行礼,“奴才见过七殿下。”
“起来吧,太子让本皇子带郑良娣的妹妹们前来见面的。”
“是,奴才遵旨。”
赵盈儿一进屋就想哭,她生生的忍住,“七姐,八姐不见了,这可怎么办?”
赵云枝也没想事情到会变成这样,八妹性子冲动,事发突然,她根本没有时间和八妹交代,“七殿下,能否请太子前来?”
这是他的天下,他肯定知道八妹在哪里,说不定就是因为冲撞他,被他抓住!
卫玄见她们都很紧张,自己也跟着焦心起来,“好,你们等我,我这就去。”
“我不在,你们别出去。”
她们身份特殊,自己也不在,万一碰到什么人可就麻烦了。
卫玄在书房找到了太子,“皇兄,你可有见过八……赵云臻?”
卫翃看他匆匆忙忙的,就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这个弟弟还真是被人拿捏的死死的,“七弟,我没有见过赵云臻,你不要着急,我让人去问问。”
“你也不知道,那赵云臻会去哪里?”
卫玄想不明白,“对了,郑良娣请皇兄过去,皇兄去吗?”
卫翃放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窗外日头,快要到晌午了,“那就去吧。”
“皇兄,你怎么会纳赵云枝为侧妃?”
卫玄实在是想不通,还不如直接问。
卫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娶妻纳妾,还用问为什么?再说若是我不选,你们怎么敢动?”
这个弟弟傻,不直说,他根本就不明摆。
这句话卫玄听懂了,父皇要了宋国公主,太子纳了赵国公主,那其他的兄弟就可以选其他的公主,怪不得风流如六哥,也没和公主们怎么样,“还是皇兄想的周到,倒是臣弟愚钝。”
一句话,每个人有他的理解。
卫翃根本就没有说为什么,只需说个大概即可。
赵盈儿和赵云蔓一左一右把赵云枝夹在中间,她们三个有些沉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如今的局面,她们只能为自己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