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抬起,越过小柱的头顶,目光平静地、像看一块路边的石头一样,看着僵在那里的赵大强。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一片彻底的、冰冷的漠然。
那眼神,比任何唾骂都更锋利,更彻底。
赵大强的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似的声响。
他死死地盯着我怀里那个小小的、把他定义为“坏人”的后脑勺,又猛地对上我毫无温度的目光。
他那只举着糖的手,终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濒死般的沉重和无力,一点点、一点点地垂落下去。
那块廉价的糖,“啪嗒”一声轻响,掉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滚了两滚,沾满了灰尘。
他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泥塑,肩膀猛地垮塌下去,整个人瞬间矮了一截。
那最后一点强撑着的、虚张声势的气力,仿佛也随着那块糖一起,摔得粉碎。
他不再看我,也不再试图看小柱,只是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块肮脏的糖,眼神空洞得像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老张大夫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体温计,看看僵立的赵大强,又看看紧紧抱着孩子、面无表情的我,最终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轻轻带上了病房的门,把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留给了我们。
窗外,灰蒙蒙的天光似乎亮了一些,但依旧没有太阳。
我低下头,把脸深深埋进小柱柔软的发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气息里,有孩子身上干净的奶香,有药水的苦涩,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