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她指尖无意识揪紧锦被，
“谁教夫君说这些的？”
景颢魃忽然压过来，阴影裹住她全身。
冰凉的手指掐着下巴，
“你可欢喜于我？”
这几字如惊雷劈落，震得宁砺棠耳膜嗡嗡作响。
昨夜他究竟去了何处？
莫不是被什么山野精怪附了身？
没得到回应，景颢魃的瞳孔一点点收缩，
像毒蛇绞紧猎物般死死盯着她的沉默。
果然。
她不可能会爱一个怪物。
他不记得自己的来历，只知晓刚出生便把亲娘吓死。
家里人嫌他晦气，六文钱便将他卖给了人贩子。
“六文钱”——便是他的第一个名字。
这名字不好听，他死也不会告诉棠棠。
十岁前，他被关在地下的斗兽场里。
在那里，如果不将敌手杀死，他便会活不了。
东家给他吃秘药，伤口可在短时间愈合，好叫他继续卖命挣钱。
他平日里跟猛兽关在一处，偶尔放出去为东家打猎。
头一回见棠棠，就是在乡下的林子里。
他学什么都快，可除了杀人，他对别的都没兴趣，更不想当什么人。
他就乐意当个野兽，自在。
可谁成想，窥视了她七年，她竟成了自己妻子。
他何德何能？
成亲后，他忽然想当个人了。
他想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时时刻刻守着她。
于是开始读书认字，学做人，还认了个师父。
是个老头子。
老头教他礼义廉耻，教他怎么当人。
说男女之事，得两情相悦才能快活。
若是只顾自己痛快，早晚得失去她。
现在他知道了，洞房那晚做的事不是罪过，是欢好。
可那晚只有他痛快，她并不欢喜。
今日躲在暗处看她时，他把那些春宫图册都研究透了。
他知道怎么让她快活。
可还差一样——她不喜欢他。
就算他再会伺候人，她也不会欢喜。
所以他得忍着，不能再当野兽。
他要学着做人，要尊重她。
可现在，他这么问她，她竟愣了半天不答话。
景颢魃别过脸，喉结滚动得厉害。
早知她不会喜欢自己，可真瞧见她迟疑的模样，心里那点阴暗念头就压不住了。
他想把她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用链子拴在榻上，叫她眼里只能瞧见他一个。
这念头刚起，他就恨不得剁了自己这双手。
棠棠要是知道他内心的肮脏想法……
他盯着自己青筋暴起的手背，颤抖得厉害。
他定会觉得恶心，然后更加厌恶自己吧？
可宁砺棠却忽地贴上来，软着嗓子道，
“你是我夫君，自然爱你的。”
这话说得太迟，迟得让他想撕碎什么。
更可恨的是，她分明想了这般久，却还拿这等虚话搪塞他！
景颢魃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其锐利，甚至显得疯狂。
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她怕他，他是知晓的。
也知晓她是因为惧于他的威压才说出“爱你”这样的谎话。
宁砺棠不知他突然怎么了。
只听他喘息声越来越重，像架快破了的风箱。
那双手又不受控地掐上她脖子，力道渐渐收紧。
可这回她却不似从前那般惊慌，反是柔柔勾住他脖颈，
“夫君这是要杀我么？”
没曾想他竟哑着嗓子答得干脆，
“嗯。”
宁砺棠唇角翘起个狡黠的弧度。
真要杀她，何必答话？
何必用这般滚烫的眼神盯着她？
何必连掐人都舍不得使全力？
她索性整个人缠上去，娇声哼哼，
“夫君要杀我，我好怕呀~”
景颢魃浑身一僵，连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