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娘娘一向体弱,疾病缠身,又怎经得起这寒冬中的等待?
恰在风兰欲再度开口相劝之际,禄顺从东宫正门迈步行出。
禄顺恭敬行礼,回道:“娘娘请随奴来。”
贺兰芷颔首示意,便随着禄顺,一路向着寝殿而去。
行至寝殿门前,正当禄顺打算引领她入殿之时,贺兰芷抬手摆了摆,示意只需自己进去便好。
贺兰芷将裹在身上的披风解下,递与风兰后,才徐徐踏入殿中。
她此生,从未曾踏入过东宫。
殿中的一切于她而言,皆是那般陌生,唯独那道修长的月白身影。
然而,即便是那身影,也依旧陌生疏离。
贺兰芷见裴珩砚作势要起身,连忙开口阻拦:
“太子身上尚有伤,不必行此多礼。”
贺兰芷款步走到桌案前,在裴珩砚对面的位置安然坐下。
桌案上花瓶里的梅花,瞬间将贺兰芷的目光牢牢吸引了过去。
她忽地想到,前段时间风兰也采了些梅花。但直至梅花枯萎凋零,她都未曾瞧上一眼。
“今年梅花开的确比往年要艳。”贺兰芷轻声慨叹道。
她的目光在梅花上流连许久,才将视线收回,悠悠缓缓地落在了对面的人身上。
自打裴珩砚出生以来,她从来未曾认真看过他一眼。
今日,是她第一次这般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的确,她所生的这个儿子,样貌出众,气质儒雅不凡。
许是刚在外面被风吹着了,一阵凉意顺着咽喉涌起。
贺兰芷赶忙拿起帕子,轻轻掩住唇接连咳了几声。
几声低咳声在殿内回荡,打破了寂静。
裴珩砚悄然压下眼睫,伸手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
而后放到了贺兰芷的面前。
并未言语。
贺兰芷凝视着面前的水,嘴角不经意间极细微地勾了一下。
片刻后,她端起水杯,微微启唇轻抿了几口。
贺兰芷将水杯轻置于桌案之上,目光直直看向裴珩砚。
原本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逐渐弥漫起杀意。
她轻顺了一下喉。
紧盯着裴珩砚,声音中透着罕有的森冷寒意,一字一句道:
“今日前来,是想求太子一事,也可算作是一笔交易。”
——
今日的暖日露头极短,没一会儿便被乌云匆匆掩去。
贺兰芷款步从殿中走出时,恰好目睹最后一抹阳光隐没于阴霾之下。
在外候了许久的风兰,见她出来,赶忙上前,将披风为她裹上。
两人一路缄默无言。
直至步出东宫,风兰才按捺不住满心好奇,问道:
“娘娘,您今日前来东宫,所为何事?”
风兰自得知皇后要来东宫时起,直至此刻都还未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平日里,除了某些重要场合,皇后与太子连一面都不会见。
今日怎就突然来了东宫?
贺兰芷半仰着头,凝望着灰暗阴沉的天色,眼底尽是怀念之色。
“不过说了些过往之事罢了。”
她缓缓垂下头,看着手中心上人赠予她的白玉簪子,满脑子的回忆瞬间全部涌了进来。
她本是贺兰一族最年幼的女儿,父母、兄嫂、长姐皆对其百般疼爱。
只可惜,她倾心于一位寒门书生。
贺兰一族世代战功赫赫,在朝中威望颇高,父母又怎能容忍她下嫁寒门?
再后来,父母斩断了她与心上人的往来,并且将她强行送入宫中。
她也就此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