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碎一个家庭。
抽屉深处,还有一封信件副本,是林秀芝写给有关部门的申诉。
字迹端正,言辞恳切:“……我愿意配合搬迁,只求给我与孩子三天时间,让她从外婆家接回来。
我女儿年幼,不知道我们正在搬家,若我不见,她会害怕……”信上,批注只一句:“驳回,逾期不撤,视同抗命。”
孙铭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看不见”,而是“选择不看见”。
档案室是黑洞,而他,是守着黑洞的人。
午饭时间,他没有去食堂,只是坐在桌前发呆。
许久,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空白审批表,提笔在上面写下“延期建议”,理由填:“家庭特殊情况,需临时人道缓冲处理,建议延期执行三日”。
写完,他把表装入文件夹,附上林秀芝的申诉副本,走出档案室,去了上一层的审批部门。
值班的科长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姓李,孙铭认得,曾在楼道里点头打过招呼。
他将文件递过去时,李科长只是瞟了一眼,就笑着摇头:“老孙,规矩你不是不懂吧?
延期?
人道?
这些词我们不能随便写在纸上的。”
“我知道,可是……”孙铭喉咙发紧,“她只是想找孩子回来而已。
不是反抗,是请个时间。”
“不是我不给面子,”李科长仍旧笑着,“可你知道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后面怎么办?
我们可不是法外施仁的地方。”
孙铭没说话,只默默点头,接过退回的表,走出办公室。
他在走廊尽头站了很久。
窗外阳光很好,老柳树的影子斜斜投在台阶上,风吹动树叶沙沙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呢喃。
可那声音并不温柔,它是一种来自时间深处的回音,警告他:一切仍在继续,一切早已注定。
傍晚回家时,苗苗坐在餐桌前画画。
她画了一艘小船,上面坐着一个女人,抱着她。
海水是淡蓝的,阳光明亮,云朵卷成棉花。
“这是你妈妈吗?”
孙铭问。
“嗯,”苗苗点点头,“她说我们以后住在一艘船上,再也不会被赶来赶去了。”
孙铭望着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那一夜他失眠了,脑子里全是铁柜里那份信,和苗苗稚嫩却坚定的声音。
半夜三点,他起身,披衣坐在灯下,拿出多年前写过的那本工作日志。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