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将我刻了一天的南瓜灯狠狠摔在地上,大吼道:我才不要这个丑东西!
隔壁婉婉姨姨说店里有卖上万块的水晶南瓜灯!
那带去学校才有面!
我看着他狰狞的面容,摩挲过被刀划伤的手指,那你的作业就自己做吧。
儿子大叫着挥舞双臂抽打在我身上,你个吝啬鬼!
我真希望潇潇阿姨是我妈妈!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将这件事说给老公听。
他却盯着手机随口道:他还是个孩子,你和他计较什么!
我叹了口气,看着手机页面跳出的旅行盲盒广告,上面赫然写着:一点就走,人生自由!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去哪都好,反正这个家我是不想待了!
当我站在洱海边,两手空空地吹着风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决定有些草率。
今早,儿子沈川丢下一张复杂设计图,语气生硬:晚上,我要看到炫酷的南瓜灯,不然我绝不原谅你!
我抿了抿唇,手上的伤口似乎又开始疼了。
老公沈泽轩正对着镜子整理衬衫,语气平淡地开口:不就是个南瓜灯,别闹得孩子不开心。
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把我钉成了蛮不讲理的恶人。
我目光落在他搭在椅背的旧衬衫上,被弄皱的衣角沾着一抹鲜红的口红印,不是我常用的色号,倒是江婉喜欢的。
他轻啧一声:公司联谊会蹭上的,你别乱想。
我摩挲过手指,伤口疼得扎心。
对了,江婉吃不惯公司新换厨子做的饭,你晚上做个糖醋小排,少醋多糖,她最爱吃。
其他的菜别放香菜,她不吃……我看着一贯粗枝大叶的老公,细细讲着江婉的喜好,突然觉得烦闷无比。
我“嗯嗯”应了几句,摘下门上挂着的外套,抬腿就走。
哎哎哎,我还没说完呢……我甩上了门,眨了眨我酸涩的眼。
可门内略带怒意的抱怨还是传入我耳中:更年期了吧!
怎么阴晴不定的!
泪水簌簌地落下来,我伸手抹了一把,安慰自己:这一定是迎风泪。
姨姨,这里风大,吹红了脸就不漂亮了。
一个纸巾递到我面前。
我愣愣地低下头,一个穿着蓝色外套的小男孩正仰头看我,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我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擦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啊,小朋友。
姨姨,不想笑可以不笑的。
他认真地直视着我的眼睛,稚嫩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我愣了一瞬,眼泪反而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疯狂地涌了出来。
也许是想起我抑郁的时候,沈川捂着耳朵大声嚷道:哭哭哭,烦死了!
就知道哭!
可我逼着自己勾起嘴角,沈川又对我龇牙咧嘴,哇,恐怖老巫婆!
男孩见我越哭越凶,小脸上满是无措,他手忙脚乱地翻出口袋里的纸巾,统统塞进我手里,挠着头苦恼道:我就带这么多,要不你随我去客栈看看?
男孩拉着我的手往客栈走,一路上小嘴念个不停,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他告诉我,他叫裴宇川,今年七岁了。
七岁,和我儿子沈川一样的年纪。
客栈老板是个和蔼的中年妇女,见我两手空空,疑惑发问:你一个人来的?
我沉默了一瞬,我不想围着老公和儿子转了,出来追求自由。
我本以为我的回答,对于她来说过于惊世骇俗,可她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好奇追问道:和他们赌气了?
因为什么啊?
我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沈川那张因为想要水晶南瓜灯而变得狰狞的脸,以及沈泽轩那句轻飘飘的不就是个南瓜灯。
因为……一个南瓜灯。
老板娘惊讶地瞪大了眼。
我点点头,就因为一个南瓜灯,它太难了,做得我手指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