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行走不久,便看见一片红枫林,枫林深处一村落若隐若现。
咚……咚。
枫林深处传来一阵钟声。
这钟声应该是寺庙传出的,玄尘小儿还被和尚抢过法事。
在好奇心驱使下,动身朝枫林走去。
道路两侧有成片的庄稼地,地里有农夫在劳作。
“当家的,快看,那少年好面生呐。”
“唉,还真是,看这衣着应该是道人,怪哉,方圆数里内,可没有道观流行穿黑袍。”
“应该不是道人,他没有带法器行囊。”
“兴许是来看有没有法事做,道人也要吃饭。”
……
方铭听见这番议论,转身看向一对中年男女,含笑颔首。
中年男女急忙低头锄地。
方铭见状摇了摇头,继续向着村落走去。
这是一条被踩踏到反光的黄泥路,路上有许多牛羊脚印。
临近枫林,看见一女童安静的坐在一棵大枫树下,凝视远方。
女童约莫八岁,身着灰白襦裙,体型偏瘦,两条辫子分外惹眼,长相精致,眉目之间显露出一丝愁绪,手心握着一片枫叶。
小女孩听到嘎吱声,抬头便看见行走在遍地枫叶上的少年。
“大哥哥,你来自何方?”
声音清脆悦耳,语气中带着些许怯弱。
“我来自鹤鸣山,小姑娘,你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处?”
“我在此处等狗子哥,大哥哥,你要去往何处?”
女童声音很轻,打量方铭的同时手中枫叶被捏成一团,神态间透露出紧张。
方铭见状心生诧异,心想或许是这身黑袍惹的祸,本座气质儒雅随和,怎会令人惧怕?
“我去鹤鸣镇,见此地景色宜人,便打算游玩一番。”
女童没有再说话,低头看着手心被捏破的枫叶一阵愣神。
见女童心事重重,便不再言语,转身走向枫林深处。
走了一会听见一阵嗒嗒声,随后便看见一老翁手持木棍从小道拐角处走出。
打量一番发现老翁视力不太好,他手中木棍不断试探着路况。
就要与老翁错身而过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传出。
“小兄弟,可有见过一女童?”
老翁将手放到腹部比划,“她有这般高,扎着羊角辫。”
略做思忖顿时了然,将女孩所在之处告诉老翁,随即走进村子。
感受着周围的目光,脑海里冒出许多问号。
这些村民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跟在我身后又是何故?
有拿扁担的,也有拿锄头的,啊喂,拿粪瓢的就有些过分了!
“小兄弟,瞧你面生的很,你来村里所为何事?”
看着走出人群的威严老者,轻笑道:“小道下山历练,被钟声吸引而来。”
老者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冷声道:“老夫活了数十载,还是第一次见道人对寺庙好奇。”
方铭闻言内心有些尴尬,淡淡道:“小道好奇心比较重。”
老者话落思忖一番开口道:“都散去罢,老夫为此人引路。”
大多村民闻声散去,只余几名粗壮汉子。
老者转身边走边说道:“不知小道长在哪座道观清修?”
“小道自鹤鸣观而来,欲前往鹤鸣镇游历。”
老者闻言脚步一顿,惊诧道:“小道长尊师姓甚名谁?”
“家师玄尘。”
老者朝身后摆了摆手,随即说道:“老夫就送你到此处了,沿此路上山便可到达霜叶寺。”
方铭抱拳谢过,随即离去。
待他走远后,几名粗壮汉子走到老者身前交谈起来。
“村长,那人底细如何?”
“此人自称是玄尘弟子,应该不假,玄尘确实有收养过一名孩童。”
“原来如此,还以为那孩子夭折了,没想到长这般大了。”
……
方铭沿着山路登上山顶。
一座寺庙映入眼帘,有些破败的围墙将一间大殿和数间阁楼围绕,寺庙四周被茂密的森林包围。
打量一番后,顿感诧异,这寺庙竟有淡淡肉香。
若非他有修为在身,绝对闻不到。
循着肉香,来到大殿侧后方假山处,嗅了嗅鼻子,肉香就是从假山之间飘出。
细微观察下,发现有一块石头略显光滑,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推动石头,假山裂开一个通道。
进入通道,一路往下,经过几个拐角之后,一间石室映入眼底。
石室里摆放着许多箱子,还有摆满竹简的书架。
一老僧正端坐在一张红木桌前,一口酒一口肉一脸享受。
尽管胸前僧衣上全是油渍,依旧不影响他得道高僧的形象。
透过箱子缝隙得知里面装着金银珠宝,心中生出疑惑。
这方圆数里,全是穷乡僻壤,这寺庙哪来的这么多香油钱?
回到地面,将假山恢复原状,摄起一块石头,扔向钟楼,随即隐匿身形。
“咚……。”
片刻后假山裂开,老僧急匆匆的走出,四处观望一阵后,愤怒的走向一间阁楼进入其内。
方铭飞到阁楼顶上,贴耳偷听。
“悟通,为何无故敲钟?”
“师父,弟子一直在殿内,并未前往钟楼,兴许是师弟敲的。”
“哼,你师弟外出了,他可没那闲情逸致。”
“你都没去查看,怎知不是他?”
“放肆,就你成日不思进取,还敢顶撞为师!”
“你眼里就只有师弟,脏活累活,我也没少干!”
“孽障,若非是你,香客怎会这般稀少?”
……
方铭听了一阵,内心震撼。
这寺庙师徒三人,一个好酒肉,一个好色,还有一个贪财。
真是极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此事倒是与我无关,却是可以告知村民。
想起村民得知真相上山声讨的画面,内心开始兴奋起来。
这是个大瓜,那悟通竟与多名村妇有私情。
心动不如行动,当下便飞入树林,朝山下走去。
才走到半山,便看见山下一群村民拿着各式各样的农具冲上山来。
其中最亮眼的当属那粪瓢。
方铭心生诧异,随即兴冲冲的跑向村民。
一众村民看着飞奔而来的黑袍少年,群情激愤,拎着手中凶器便扔了过去。
场中陷入安静。
方铭一脸茫然的看着下方陷入呆滞的村民,内心生出无数问号。
村民足有数百人,用各种眼神将他淹没。
“他是妖道,快上山去请空明大师。”
“妖道,还我孩儿!”
“妖道,将狗子还给我!”
“看这妖道穿着便是穷凶极恶之人,哪有道人穿黑袍!”
“大家冷静,容老夫盘问一番。”村长姗姗来迟。
方铭郁闷无比的看向村长,若不是飞的快,就被粪瓢砸中了,其他农具伤不到他。
“本座若要掳走孩童,何须偷偷摸摸!”
话落袖袍一挥,顿时狂风大作,大片树木被连根拔起,现场一片轰鸣声响起。
意外的是众村民见此情形,满脸恐惧,身形颤抖,却无人后退。
村长满脸惊惧,急忙说道:“洪老头从仙长处得知小花在村外枫树下,前去寻找未果,若干村民帮忙寻找亦是无果。”
“老夫自是相信仙长不会行那苟且之事!”
众村民没人敢开口,方铭凌空虚渡,挥袖间大片树木灰飞烟灭的景象深入人心。
方铭满脸惊愕,不愧是村长,话说的漂亮,意思又表达出来了,就是让我看着办呗。
“本座与那女童只是一面之缘,攀谈几句便离去,她会去何处,本座亦是不知。
话落,便飘身离去。
原地一群村民,一言不发,皆是满脸惊惧。
村长双脚不断颤抖,无奈开口道:“尔等也太过武断,可还记得渔村冒犯仙人被灭之事?”
“村长,我等也不知他是仙人呐。”
“对对,何况我等也没见过仙人。”
……
好好的大瓜吃不上了,还被冤枉辱骂,方铭这般想着,扼腕叹息。
“仙长,还请留步。”
方铭神情惊愕,看着下方密林里的和尚。
四目相对,两颗心陷入迷茫。
和尚的脸就是照着贼眉鼠脸长的,体型偏瘦,肩抗布袋,布袋里有人形轮廓。
和尚一脸惊慌率先开口。
“呃,还请仙长离去,小僧认错人了。”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阵阵高温。
方铭真的怒了,村民误会他,这和尚也消遣他,当即问道:“汝布袋内装的何物?”
和尚满脸紧张,正要说话,一道惊恐的声音传来。
“汝是哪位大贤?”
听着侧方传来的声音,和尚愣住了,方铭也愣住了。
来人身穿白袍,衣袖上绣有一朵黑衣,正站立于树梢上,忌惮的看向方铭。
方铭紧张无比,内心不断分析。
这人是黑魔宗弟子。
小黑又立功了,我又被误认成灵识大贤。
我应该是误入他们交易场所了。
怎么办?狐妖事件还没着落,又要对上黑魔宗?
看样子是躲不过了,套一下对方实力,打得过就干掉他,打不过就跑路!
“呵,区区灵识境,还入不得本座法眼。”
黑魔弟子内心颤抖,在地上时,还以为对方站在树梢上,气息波动也才御气三层。
上来一看,好家伙,凌空虚渡!
“前…前辈,在下无意冒犯,还望前辈恕罪。”
方铭负手而立,眼神斜睨,唏嘘道:“本座与黑魔宗掌教交情不浅,汝是哪一代弟子,修为几何?”
黑魔弟子脚下一颤,树梢差点断裂,调整一番后恭顺道:“晚辈乃是外门弟子,御气七层修为。”
方铭闻言心悸不已,手指捏的发白,脸上却是不显半分,淡定道:“汝很不错,相逢便是有缘,且上前来,本座有一些用不上之物,汝拿去用罢。”
黑魔弟子一脸狐疑,思忖片刻一咬牙,从树梢间跳跃到那前辈身前,还不待开口,便是亡魂皆冒。
他看见,那前辈伸手之间,手里多了一柄漆黑长剑,提剑就朝他斩来,生死之间,急忙祭出一块龟甲抵挡。
龟甲绽放夺目光芒将黑魔弟子笼罩。
“呲……!”
黑剑丝滑无比,一剑两半,那块龟甲根本没起到作用。
黑剑斩出一道剑气,地面出现一条巨大沟壑。
黑魔弟子的视觉一分为二,双脸各带一半茫然,身体还没来得及落下,便被一道漆黑旋涡吞噬。
收起墨莲剑,无敌心境再次回归,转眼看向和尚。
“噗通……!”
和尚跪地声和布袋落地声同时传出。
看着裤子湿了一大片,不断发抖的和尚,方铭懒得多问,他已经猜到大半。
将布袋解开,正是那襦裙女童,探了下鼻息发现还活着,一手拎着一个,飞向村子方向。
一路上思忖着怎么处理这和尚,最终决定将其废掉,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手不能写。
他知道的太多,仅仅是看见墨莲剑就已经罪无可恕!
……
“快看呐,天上有人。”
“仙人又来了,他劫持了悟性大师和小花。”
“住嘴,再胡言乱语,老夫剜了你的嘴。”
……
村长看着降落而下的黑袍少年,目光复杂,躬身行礼道:“老朽代红林村所有村民,给仙长赔罪。”
话落再次躬身行礼道:“代红林村所有村民谢过仙长。”
一众村民有样学样照做。
方铭见状挥手扶起众人,神色复杂道:“本座本想一走了之,林中偶遇此僧肩扛布袋。
“汝等自行前往霜叶寺讨回公道,此间事了,本座去也。”
“本座出手之事,绝不许外传!”
声音回荡在众村民耳边。
悟性和尚张口欲言,却是吐出半截发焦舌头,双眼蒸发,十指变为焦炭。
一众村民见状恐惧无比,纷纷再次躬身行礼,不敢抬头看向飞身离去的黑袍少年。
霜叶寺。
一根树杈上,方铭拿出一块玉石,这是击杀那黑魔弟子所得之物,有数百枚。
这玉石里散发出浓郁灵气,应该就是灵石了。
还有一些金银珠宝和药材,数枚丹药,都是他看不懂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小黑吃剩下的,装在墨莲空间里。
收起灵石,暗叹吃瓜怎么可以分心。
一众村民拿着各式农具又上山了。
他们粗暴的冲进寺庙里。
“诸位施主,何故兴师动众?”
“空明妖僧,我等已查明失踪孩童是尔等所为!”
“砰……!”
已经不成人样的悟性被丢出,他竟还有一口气!
“放肆,尔等将悟性殴打至这般模样,还有无天理公道!”
一众村民很暴躁,根本就不想跟他拉扯。
“砰……!”
漆黑粪瓢精准无误的扣到空明头上。
随即各式农具一拥而上。
“悟通妖僧想跑,快拦住他。”
“我抱住他了,快来人帮我摁住。”
“放开他,让我来!”
场中混乱无比,完全是以多欺少不讲武德。
悟通一身蛮力,挣脱开来,还没来得及跑,便被一根尖头扁担捅到臀部。
“嘶……!”
悟通和众村民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悟通陷入疯狂:“哈哈哈,来啊,我捅你婆娘时比这有劲多了。”
众村民脸上出现各种表情,有几名壮汉冲进悟通阁楼,寻到若干私密衣物。
“臭娘们,你说这肚兜被水冲走了,它还能被冲上山不成?”
“当家的,你听我解释,兴许是被那妖僧捡去了。”
场中又混乱起来,处处都是精彩镜头,有抱团殴打妖僧的。
也有举着棍子追赶妇女的,场面残暴无比,山上动物都吓的瑟瑟发抖四处逃窜。
方铭看的非常满意,捏起一枚松果,弹出将假山密道打开,随即离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