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花文学网 > 其他类型 > 王宝钏重生:覆他江山!渣男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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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贵为相府千金的王宝钏,却被薛平贵的花言巧语,道貌岸然所欺骗。为了他不惜与家族决裂,宁可当一个乞丐婆也要嫁他为妻。她为了他在寒窑中苦守十八年,挖遍了山中野菜,中途还不慎痛失孩子。在她付出全部后,却等回了娶西凉公主为妻的丈夫!相府也被薛平贵屠了满门!薛平贵拥着怀中美人,演戏拙劣的和她装深情:“王宝钏,十八年换你十八日的皇后,还不谢恩?你死后,朕心甚痛,每日都会怀念你。”毒酒下肚,王宝钏含恨而亡。一朝重生,她依旧是王公贵胄们趋之若鹜的相府三千金,温婉贤淑,才艺双绝。所有悲剧尚未发生,而曾经的一切,都将被她颠覆!薛平贵,你且等着!这份血仇她必报,这份屈辱他必还!他还想要这大唐的江山?简直笑话!那就压他个尸骨无存!王宝钏不怕双手沾上鲜...
主角:王宝钏,薛平贵 更新:2022-12-04 17: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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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王宝钏,薛平贵的其他类型小说《王宝钏重生:覆他江山!渣男下跪》,由网络作家“一定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上一世,贵为相府千金的王宝钏,却被薛平贵的花言巧语,道貌岸然所欺骗。为了他不惜与家族决裂,宁可当一个乞丐婆也要嫁他为妻。她为了他在寒窑中苦守十八年,挖遍了山中野菜,中途还不慎痛失孩子。在她付出全部后,却等回了娶西凉公主为妻的丈夫!相府也被薛平贵屠了满门!薛平贵拥着怀中美人,演戏拙劣的和她装深情:“王宝钏,十八年换你十八日的皇后,还不谢恩?你死后,朕心甚痛,每日都会怀念你。”毒酒下肚,王宝钏含恨而亡。一朝重生,她依旧是王公贵胄们趋之若鹜的相府三千金,温婉贤淑,才艺双绝。所有悲剧尚未发生,而曾经的一切,都将被她颠覆!薛平贵,你且等着!这份血仇她必报,这份屈辱他必还!他还想要这大唐的江山?简直笑话!那就压他个尸骨无存!王宝钏不怕双手沾上鲜...
即便入了夜,在这盛夏也炎热难消,可昭阳宫内却似入冬一般,让里面雍容华贵的女人感到一阵森寒阴沉。
身为皇后的王宝钏被迫跪在地上,双手被人死死反绑在身后,一双灵动漂亮的杏眼里,此时早已惊痛与绝望。
她眼底翻涌起浓烈的恨意,仰头看向眼前身着明黄长袍的男人,咬牙切齿的质问他:“薛平贵!本宫苦等你十八年,你却赐本宫一杯毒酒?你还有没有心!”
一双绣着龙纹的青靴踱步到她面前,用满是深情与怜悯的语气,幽幽叹息道:“钏儿,你与朕为结发夫妻,朕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你苦等朕十八年,朕允你当十八天的皇后。你身居高位,乃一国之母,如此殊荣,一年换一日,当真值得啊。”
要用一杯毒酒赐死她的人是他,事到如今仍装作深情不负的依旧是他。
王宝钏双目泛红,看着眼前这个让她苦苦深爱了十八年的男人,是痛也是恨。
噗——
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吐出,染红了这一身凤袍,悲壮又讽刺。
“好一个一年换一日。”她恨极反笑,殷红的双唇扬起,沥血质问,“你杀我爹娘,屠我王家满门,又该如何偿还!”
“钏儿,你爹谋权篡位,罪有应得,你娘和王家都是受他牵连。朕让你活到今日,也幸亏你当年与他断绝父女关系。”
薛平贵居高临下的睥睨她,眼神冷漠阴森。
但他那口吻语气依旧是那样惋惜遗憾,倒像是他的一片深情被辜负了。
王宝钏心中一片凄凉,只觉得自己荒唐可笑。
当初,她被薛平贵所救,对他一见倾心,整颗心都给了他。
在薛平贵一穷二白,沦为乞丐,风餐露宿时,她也从未嫌弃过他,甚至不惜与父亲击掌为证,断绝关系,也要下嫁于他。
明明她是为了他,才与父亲断绝关系。如今,反倒成了她苟活下来的侥幸?她还得感激他不牵连之恩?
“皇上,你还与她多废话什么?已是丑时,她用十八年换来的十八日刚好结束。这皇后之位也该让给臣妾了。”
薛平贵的身后走出来另外一位女人,身姿摇曳婀娜,英气的容貌又带着女子特有的妩媚,连带着说话都是娇嗔的。
她虽未穿凤袍,但当着王宝钏这个皇后的面,佩戴了满头的凤钗金簪,宣誓主权般的挽着薛平贵,俨然一副正宫娘娘的姿态。
而眼前这位鸠占鹊巢的女人,正是薛平贵当初负了她另娶的皇贵妃,代战公主,也是如今的西宫娘娘。
王宝钏死死的看着代战,快要把牙齿咬碎了!
若不是托这位西宫娘娘的“福”,和薛平贵吹枕边风,玩弄那些心机手段,恐怕薛平贵也不会这么快就赐她毒酒。
“爱妃说的是。耽误了‘吉时’可不好。”薛平贵拉着代战的手,连连点头。
旁边的李公公很有眼力劲,立刻就和按押王宝钏的两个侍卫使了眼色。
他们抓住王宝钏的头发,粗鲁的朝后撕扯,用力掰开她的嘴。
王宝钏在他们手中如砧板上的鱼肉,即便她极力的痛苦挣扎,也无法逃脱分毫。
“皇后娘娘,您该上路了。”李公公尖着嗓子走到王宝钏的面前,将毒酒拿起,捏住她的下巴,毫不犹豫的灌了进去。
代战的脸上露出畅快狠毒的笑容,睥睨着王宝钏,讥讽道:“你身为皇后,没能给皇上生个一男半女的,就算皇上不赐死,你也没脸活下去才是。”
提到孩子,王宝钏心中又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疼!
她和薛平贵之间曾有过一个孩子。若不是当年为了苦等他,她的孩子又岂会胎死腹中!
十八年的空窗,让她一直没有机会再怀上孩子。
等她重新与薛平贵相认时,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她年纪大了,身子骨又虚弱不堪,导致她再也无法怀上孩子,也让她无法当上母亲!
她以为薛平贵会心疼她。
她竟然可笑的以为,她为了他做这么多,他会愧疚,他会更加深爱她!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薛平贵摇着头,一脸悲痛的搂着代战,转身离去:“传令下去,皇后因身体孱弱,重病缠身,宫中御医们皆束手无策,皇后……薨了!朕心甚痛!”
绝情的男人逐渐远去,而冰冷的毒酒早已淌入腹中。
毒效很快便发作,王宝钏忍着五脏肺腑如油煎般的剧痛,含恨剜向那对狗男女。
是她瞎了眼才会爱上这种人渣负心汉!
是她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十八年如一日的爱他,信任他,为他付出一切!
倘若有来世,这笔情债,这些血仇,伤过她的,害过她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要他们为王家上下,为她惨死腹中的孩子,为她错付的深情,血债血偿!
躺在地上的女人死不瞑目,一双涣散空洞的双眼,死死注视着宫门。
昭阳宫外,悲奏响起,举国哀悼。
昭阳宫内,死气沉沉,尸体渐凉。
万籁俱寂。
“三小姐,三小姐……”
耳边有人在说话,声音很熟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王宝钏感觉眼皮沉重,艰难的睁开。
视线尚未清楚,一片白光刺得她不由皱起了眉。
“三小姐,你总算醒了,刚才你满头大汗,嘴巴里念叨着什么,吓了奴婢一跳,是不是做噩梦了?”面前的丫鬟生的小巧素净,透着稚嫩。
王宝钏缓了缓,怔愣的朝她看去,恍若做梦一般:“小莲?”
“三小姐有何吩咐?”小莲弯下腰,笑吟吟的将她扶坐起来。
“小莲,你不是已经——”王宝钏不可置信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上上下下仔细瞧了个遍。
“三小姐在说什么?奴婢怎么了?”小莲依旧带着讨巧的笑,递了一杯温水过来。
王宝钏张了张嘴,没说话,困惑又愧疚的看着她。
薛平贵在赐死她之前,就将她的最忠心的陪嫁丫鬟,也就是小莲,提前让人乱棍打死了,就为了怕她来给自己通风报信。
现在小莲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王宝钏一时茫然恍惚,又有些哽咽。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个到死都忠于她的小丫鬟。
“小莲,我是在做梦吗?”王宝钏闭了闭眼,不等她回答,就苦涩的笑了笑,“这梦未免也太真实了。”
小莲被她的话逗笑了:“三小姐睡糊涂了吗?大夫说了,三小姐虽然前日落了水,但好在没有受寒,回来后也没有发烧,又好好休息了一日,应该没事了才对。”
她说这话时,抬起冰凉的小手轻轻探了一下王宝钏额头的温度。
冰凉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也让王宝钏的感官更加真实了些。
王宝钏猝然睁大眼睛,脑海中闪过一个震惊大胆的想法,颤抖着声音问她:“小莲,你说我前日落水……此话何意?”
她曾经确实有过一次差点被人陷害而落水的经历。
也是那一次,让她遇见了薛平贵!
从此被耽误一生!
王宝钏彻底醒了过来。
她手臂撑着床,想要起身。
可一阵绵软吃劲的虚浮感,让她差点又倒了回去,幸好被小莲及时扶住了。
“三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奴婢还是把大夫叫来再看看吧?”小莲面露担忧,只觉得三小姐醒来后就变得很奇怪。
“不用了。”王宝钏的语气很轻,很平静,连带着她那双漂亮的杏眼都一片深沉肃然,不复往日里的烂漫纯真。
这这幅身子骨她太熟悉了!
从小就被娇养在相府中,十指不沾阳春水,柳弱花娇!
她本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千金大小姐,而不是住在简陋寒窑,在山头挖了十八年野菜,面黄肌瘦,十指粗大的乞丐婆!
王宝钏胸腔那里翻涌着一阵阵汹涌的、激烈的巨浪,犹如燃烧着熊熊火焰般,全身都在沸腾。
她颤抖的抓住小莲的手腕,极力克制着情绪:“小莲,你且告诉我,今日是何年?”
小莲茫然不解,但还是将年日告诉了她。
王宝钏的眼神越发凌冽而灼亮,嘴角扬起一抹痛快的笑。
老天有眼,待她不薄!
既然让她回来了,她定不辜负老天的这一番心意!
“小莲,扶我起来。”王宝钏略皱清秀的双眉,思绪万千。
既然落水之事发生在前天,也就意味着她与薛平贵直接的孽缘早已开始。
而后面还会发生更多的事,来推动血仇一步步接近。
复仇之事,来日方长。
眼下,她必须要尽快阻拦这些发生,先折了薛平贵的羽翼才行。
“哎,好,奴婢这就扶你,三小姐慢些。”小莲手脚勤快又听话,弯下腰,想要将王宝钏扶起来。
恰在这时。
“哟,三妹不就是落个水,又在外面过了一夜吗?怎么就比之前更弱不禁风了呢?
王银钏那傲慢跋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言语之间满是藏不住的讥讽羞辱。
既鄙夷她故作娇气,又暗指她不知自爱。
王宝钏的眼神一沉,偏过头,脸上带着浅笑,可眼底却一片冰凉。
王银钏穿金戴银,傲慢的扭着腰出现。
可她刚踏进来便对上这双眼睛,莫名的心里一颤,讥笑也僵在了脸上。
这个自小就软脾气,被她出言嘲弄讥笑,受了委屈,也只会装出一副柔弱白莲花模样,默默忍耐的三妹妹,为何身上会有种凌厉寒意的锋芒?
这怎么回事?
是她眼花了吗?
“二姐自小就性格粗率,不拘小节,既不像爹娘那般身价金贵,也不像高门千金身娇肉贵,倒像个乡野村妇,好养活的很,自然会觉得我娇气了。”
王宝钏已经站起身,披上一件素锦长袍,脸上的笑容不再懦弱退让,而是透着一股睥睨众生的高贵。
这个二姐,王银钏,她可是记忆犹新。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说话刻薄了点,但内心还是很疼爱她这个三妹妹。上一世的她也这么认为,所以处处忍让,不与王银钏计较。
可其实,这个二姐却是“表里如一”,嘴巴刻薄,内心更是恶毒!
她看上的男人,也就是如今的二姐夫,背地里更是干尽坏事!
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们联起手来,不仅仅让她流过一个孩子,更是贪生怕死!为了能活下一命,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薛平贵的恶毒之计,心甘情愿的当他的走狗,最终害得他们王家满门被杀!
而他们夫妻却借着假死,换了一个身份,拿上百两黄金,离开长安,逍遥快活去了!
面对这样刻薄自私的二姐,她何须再忍让?
如今的她,只想痛痛快快的反击回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王银钏错愕的睁大眼睛,像是无法相信这话竟然是王宝钏说出来的。
她愣了半晌,缓过神恼羞成怒,指着王宝钏,破口大骂:“王宝钏!我是你二姐,你居然说我是村妇?你这是什么说话的态度?有你这样对二姐的吗?”
“村妇有何不妥吗?二姐这是目中无人,看不起村妇吗?哦不,二姐怕是还不如村妇呢。村妇不仅好养活,不娇气,而且她们还靠自己的双手劳作,补贴家用,二姐你呢?”
“王宝钏,爹娘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王银钏已经气势汹汹的走到了王宝钏的面前,一副随时都能动手打她的架势。
王宝钏神态自若,似笑非笑的回望着她。
漂亮杏眼里的那抹漫不经心的不屑之意,更是让王银钏勃然大怒,抬手就想推搡。
小莲赶紧在中间劝着:“二小姐,你别这样。三小姐才刚醒来,身子不适,可千万别再伤着她了。”
“怎么回事?银钏呐,你怎么一来就吵起来了?哎哟,你怎么还想动手呢?”
王老夫人在王金钏的搀扶下,赶忙走了进来,就看到这么乱糟糟的一幕。
王宝钏听见这熟悉又慈爱的声音,心中翻涌起一阵动容与酸涩。
转头望去,便看见头发乌黑,精神十足的王老夫人,面露担忧与责备的走进来。
而陪在她身边的,则是心地善良,端丽优雅的大姐。
“娘,大姐——”王宝钏哽咽不已,眼眶红了一圈,鼻子止不住的发酸,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重新见到记忆中的家人时,刚平息下来的情绪再一次翻涌而来。
因为她的任性,因为她自以为是的追求真爱,让她的娘和大姐为她操碎了心。
娘的头发白得更快了,脸上皱纹比同龄老夫人都更多更深,几次迈着蹒跚佝偻的身躯来寒窑看望她。大姐也几次想要接济帮衬她,可她为了捍卫爱情的忠贞,保全薛平贵的自尊,全都拒绝了。
那十八年来,娘和大姐无数次因为心疼她而以泪洗面。
可她们对她这般的疼爱,最后却因她受到牵连,含冤九泉之下!
上一世的自己,是何其的愚蠢啊!
幸好,她回来了,还有弥补她们的机会。
“宝钏,你怎么哭了?哎哟,我的女儿啊,谁欺负你了?是不是银钏又说了不好听的话?”王老夫人见到王宝钏的眼睛盈着水光,顿时心疼起来,赶忙上前安抚一番。
王金钏也拉着王宝钏的手,关心不已:“三妹,你二姐脾气直了些,要是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王宝钏眼泪在打转,酸楚喜悦的情绪让她一开口就要掉眼泪。
她说不出话,只能一头扑进她们的怀里,将她们抱的很紧很紧,感受着怀念的、久违的、来自亲人的温暖。
对不起,娘,大姐。上一世害得你们跟我受苦了。
但宝钏和你们发誓,这一世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你们且看,我是让薛平贵如何偿还这笔血债!
王宝钏闭上眼睛,无声的流下滚滚热泪。
王银钏本就在气头上,结果听到娘和大姐这么偏心,这会儿她们三还抱成一团了,更加生气,尖着嗓子喊道:
“娘,大姐,你们怎么总是帮着三妹说话?明明就是她先对我不敬。我压根就没对她做什么。她倒好,还反咬一口,跑过去和你们哭诉装可怜。我就没见过她这么恶心的人。”
温情动人的气氛被这惹人厌烦的尖锐声音打断。
王宝钏轻轻擦掉眼泪,缓了缓情绪,笑着和她们摇头:“娘,大姐,二姐没说错,不关她的事,是宝钏太想你们了,一时情不自禁,倒让你们担心了。”
王金钏拍了拍她的手,温婉的微笑:“没事就行,咱们都是姐妹,是一家人,和和睦睦最重要。”
王老夫人见到最小的女儿这么懂事体贴,倍感安慰,不由得又数落了王银钏两句:“银钏呐,你看看宝钏,她从来都不和你计较,明明你是她的二姐,结果反过来还要让她这个做妹妹的来迁就你。”
“娘!你别被她骗了!她就是故意的!”王银钏没料到王宝钏会装模作样的替自己说话,更让旁人觉得可怜无辜又懂事,倒显得她更加刻薄野蛮了。
她心里的火气比刚才烧的更旺盛了,气急败坏的瞪向王宝钏:“王宝钏,你现在厉害了啊,表面单纯,内心如此阴暗!你就是想挑拨我和娘之间的关系!”
王宝钏偏过脸去瞧她,神色依旧平静淡然,反问一句:“二姐,从我刚才醒来到现在,你就一直在指责我。方才我没能收住情绪,落下眼泪,我只是稍加说明了情况,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你怎么还是要怪我?非要像平常那般处处受委屈,任由你欺负到头上了,还得忍气吞声才行?”
想当初,她也和大姐一样,总以为忍一时就能风平浪静,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只要在王银钏的面前低眉顺眼,总有一天就能得到二姐的喜欢,能和睦相处。
可直到临死前,她才幡然醒悟,有些人的心狠手辣,是没办法用善良去感化的。
真正能让他们忌惮老实下来的,只有一个选择:比他们更狠辣!更无情!
只要自己强了,他们自然就弱了。
面对王宝钏这番心平气和的话,却堵得王银钏哑口无言,胸腔那里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好半天之后,王银钏才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傲慢的翻了个白眼:“我说三妹啊,你在这里和我扯嘴皮子,说两句好听的话,有什么用?你要是真的懂事孝顺,就别让爹娘为你的婚事操心。”
“二姐不用担心,嫁人一事,我定会尽早考虑。”王宝钏的眼神无比坚定。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因为荒唐可笑的真爱而付出惨痛的代价了。
王银钏又是一声幸灾乐祸的嘲笑:“我说三妹啊,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皇上旨意都下来了,绣球和凤冠霞帔也都送到了家里,你这会儿再考虑也来不及了。早就说了让你赶紧挑一个不错的嫁出去,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听天由命,绣球抛给谁,你就得嫁给谁。”
皇上赐婚给相府,让宰相王允的三千金抛绣球择婿这件事,在昨天就已经下旨了。
王宝钏面上不动声色,但心还是沉了一下。
没想到,她不仅已经遇上了薛平贵,连彩楼招亲一事都已经是定局。
不过没关系,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她还是有很多机会改变局面。
王宝钏一边回忆当年在下旨之后发生的事,一边迅速在心里盘算着。
对于彩楼招亲一事,王允和王老夫人,以及王金钏和大姐夫苏龙,都觉得很满意,毕竟是皇恩。而且,这么一来,也总算能把王宝钏的婚事定下了。
但王银钏和二姐夫魏虎对此事却厌烦不已。
原因很简单,因为二姐夫魏虎的亲弟弟,魏豹,也看上了王宝钏。
作为魏豹的大嫂,王银钏当然得帮他想办法。
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让魏豹娶到王宝钏。
前天想要轻薄王宝钏,害得她在逃命时不慎落水的蒙面淫贼,就是魏豹。
只要让魏豹玷污了王宝钏,夺了她的清白,到时候王宝钏不嫁也得嫁了。
而这卑鄙龌龊的主意,就是王银钏和魏虎想出来的。
最后因为薛平贵的及时出现,英雄救美,打伤了魏豹,这才让王宝钏逃过一劫。
后来天降暴雨,薛平贵和王宝钏被困在山洞之中,共度一夜。
但薛平贵从头到尾都是君子风度,让王宝钏觉得他不仅文武双全,为人敦厚,又温柔体贴,彻底爱慕上了他。
而王银钏那里怕事情败露,和魏虎里应外合,帮魏豹摆平之后的追查,这也导致事情到现在都没人知道当初害王宝钏的人是谁。
王银钏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
她转动了一下眼睛,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我说三妹啊,放眼整个大唐,不知道有多少男子想要娶你,这彩楼招亲必定会找来各种各样的人,鱼龙混杂。万一绣球落到落魄寒门的人手中,你也得嫁。与其赌这个,还不如你现在就挑个不错的人家确定下来呢,到时候让爹去和皇上说一声,赐婚照样有,只不过不用再抛绣球了。”
王银钏的这个提议,王老夫人也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银钏说的是啊,抛给门当户对的人家那自然是好。可万一呢?我绝对不能让宝钏下嫁,免得受委屈了。”
“娘,你也这么觉得?”王银钏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意,趁热打铁,“不如就魏豹吧?爹也觉得魏豹不错,一直想让他当三女婿呢。”
王老夫人也觉得不错,看向王宝钏:“宝钏啊,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魏豹?若是让魏豹也入赘我们相府,那魏家的兄弟两都能和我们成为一家人了。”
王宝钏回过神,并没有急着表态,只是目光清冷的直视着王银钏,嘴角上扬,笑意不及眼底:“二姐,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算盘?什么算盘?我这是在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你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还用这种怪调和我说话?三妹,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王银钏心里一虚,眼神顿时躲闪起来,还虚张声势的想要挑王宝钏的刺。
“二姐,你极力想要我嫁给魏豹。其一,你害怕我找的丈夫比二姐夫的官职更高,怕我嫁的比你更好吧?”
“其二,你也不想我嫁给我真正喜欢的心上人,因为你根本就见不得我过的称心如意。”
“其三,魏豹是你和二姐夫的人,以后我嫁给了他,不还得乖乖听你的话,任由你摆布吗?”
王宝钏呵呵冷笑,双手自然又高贵的摆在腰间,在她身边踱着步子:“二姐,你这一箭三雕,胃口也太大了点吧?”
没想到王宝钏居然能如此彻底的将她心里的那点算盘都抖了出来,王银钏面上一惊,脸色登时就变得难看起来。
她猛得抬头,压下心虚,朝王宝钏狠狠的瞪去:“王宝钏,你别血口喷人,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王老夫人和王金钏也被王宝钏的这番话吓了一跳。
她们觉得王银钏就是说话难听了些,但毕竟都是一家人,不可能会有如此恶毒的想法。
王金钏连忙站出来,拉着王宝钏的手,温柔的在中间劝着:“宝钏,她是你的二姐,不会这样害你的。”
王老夫人也连连点头:“是啊,金钏说的对。银钏这孩子,只是嘴巴坏了点,但心还是好的。她一定是希望你好才想你嫁给魏豹的。不然她怎么会撮合自己丈夫的弟弟和你在一起呢?”
有了她们两个替自己说话,王银钏慌乱心虚的情绪总算平复了一些,又重新洋洋得意起来,傲慢的斜视着王宝钏。
“距离彩楼招亲还有些日子,既然娘和大姐都这么说了,那这几天,宝钏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王宝钏并没有反驳,也没有急着拆穿王银钏的真面目。
更何况,就算她说了,此时的娘和大姐也未必会相信,只会觉得是她多虑了。
至于魏豹……
王宝钏嘴角扬起一丝不屑且厌恶的弧度。
她上一世流掉的那个孩子,和魏豹脱不了关系。
而且此人在背后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手中不知道沾了多少条人命。
不过,这个人还有用,日后能帮她不少忙,先留着,等他身上没什么用途了,再来算清这笔血债。
王宝钏很快就在心里有了打算。
王老夫人和王金钏见她今日如此懂事,不像之前那样,只要提到成亲一事她就坚决固执的拒绝,心里也跟着宽慰安定下来。
她们又陪着王宝钏说了几句话,这才缓缓离开。
王银钏跟在她们后面。转身的时候,像往常一样给了王宝钏一个白眼。
王宝钏并不恼,脸上依旧挂着淡然的笑,也很清楚王银钏不是过来和她拉家常的,而是来探口风的,看看她究竟有没有要嫁给魏豹的意思。
王宝钏看着王银钏远去的背影,唇角上扬,冷笑一声。
“三小姐,你累不累?小莲扶你坐下歇息吧?还是想去书房完成昨天画了一半的山水画?”
小莲是个很开朗也很忠心的丫鬟,王宝钏信任她,也待她如自家的妹妹一般。
“小莲,我有事要出去。”王宝钏摇头,表情略微严肃认真起来,催促她,“去帮我找一身方便的常服,我要外出一趟。”
“常服?是,三小姐,小莲这就去取。”小莲有些意外,但还是照做了。
王宝钏将身上佩戴的首饰一一拿下,尽可能的低调。
既然彩楼招亲的旨意已经下达,这也意味着很多已经发生的事她无法改变。
可是那些还未发生的事,她得尽快去阻止才行。
比如,薛平贵在前日为了救她而打伤了魏豹,以魏豹不肯吃亏的性格,必定会在之后找薛平贵算账。
而上一世,魏豹放火烧了薛平贵所住的房子,害死了养父薛浩。
薛浩在临死前,将能证明薛平贵身份的玉佩和襁褓给了他,让他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也是在后来,薛平贵凭着这块玉佩、襁褓和身上的刻字,被证实为他就是大家误以为已死的皇太子。
皇上在临死前也将皇位传给了他,这才让薛平贵登基为王。
薛平贵就是利用手中至高无上的权威,害死他们王家满门!
所以,眼下最为要紧的就是,必须阻止薛平贵拿到这些证物!
当然,若是魏豹能趁机杀了薛平贵,那是再好不过。
只可惜,王宝钏也很清楚,魏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小莲很快就找来了一身简便的窄袖衣裳。
等王宝钏穿好后,小莲为难的开口:“三小姐,你真要穿这个出门啊?你可是相国府三千金,怎么能穿的这么、这么……朴素呢?”
小莲没敢把“寒酸”两个字说出口。
“无妨,反正我常年待在家中,很少外出,也不会有人认出我来。”王宝钏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这一身衣裳相当满意,“小莲,千万别让爹娘知道,否则他们又该说我了。”
“是,三小姐,小莲知道的。那小莲要不要也去换身衣裳?”
“不用,你就留在家里。”
王宝钏没打算带上小莲,一个人办事会更加方便迅速。
小莲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还想劝她把自己带上。
但王宝钏已经离开闺房,悄悄的从相府小门出去了。
薛平贵所住的地方是在城外的一处乡下。
她戴上面纱,遮住了口鼻,叫了一辆马车送她过去。
可等她赶过去的时候,还是迟了一步。
屋子早已被烧的只剩下一个漆黑的架子,这附近也不见任何人的踪迹。
王宝钏不由得皱眉,心也沉了下去。
看来,薛浩已死,薛平贵的义妹薛琪也被人带走了。
王宝钏环视一圈后,并未离开,而是打算在附近观察一番,尽可能的了解薛平贵那里目前是什么情况了。
因为在这段时间,除了薛平贵拿到身份的证物以外,西凉的那位代战公主也和她的表哥凌霄混入长安里,打探大唐的实力和各种情报。
而这位西凉公主,也就是日后与薛平贵联手将她害死的那位西宫娘娘!
若她时间没有记错,代战恐怕就是这趟混入大唐时爱上的薛平贵。
她要做的事太多了,必须尽快掌握眼下的情况,才能一件一件及时阻止,再想办法收拾他们。
王宝钏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看了一眼烧空的屋子,转身就走。
这附近的山很多,到处都是树林。
王宝钏谨慎小心的观察着周围,在这片地区找了许久。
终于在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听见了些许动静。
王宝钏立刻放轻了脚步,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靠过去。
那熟悉的声音传来,让王宝钏心里一阵作呕恶心,心底也翻涌起巨大的恨意与愤怒。
她躲在一棵树的后面,极力克制住情绪,朝不远处的那个男人看去。
年轻时的薛平贵有几分相貌,加上他的谈吐风雅,武功高强,给人非常可靠的感觉,极具迷惑和欺骗,引得不少女子都为他倾倒。
可那么多女子,他都没看上,偏偏看上了王宝钏。
除了王宝钏本身容貌倾城,才艺双绝以外,更在意的是她相国府三千金的身份罢了!
王宝钏也是死后才彻底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否则,为什么他娶的两个妻子,一个是相国府千金,一个是公主,却没有一个身份寻常,与他门当户对的女子?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你既然将薛琪托付给我,我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薛平贵将薛浩的尸体下了葬,和他的义母共葬一处,立了一个简单的墓碑。
他对着墓碑磕了几个头,准备起身离开。
王宝钏在他转过身发现自己之前,连忙猫着腰,放轻脚步,朝身后一处不起眼的小洞口里退去。
躲进去之后,王宝钏又捡了几根树枝遮挡在身前,眼神凛冽憎恶的注视着他的一言一行。
可没想到,一把冰冷的剑悄无声息的抵在她的脖子上。
“别动。”
身后传来另外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危险万分。
王宝钏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不远处的薛平贵身上。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洞口里居然还藏着另外一个人!
冰冷的剑刃贴在她的脖子上,那寒意格外明显,王宝钏回过神时,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注意力也从薛平贵身上,转移到了背后。
慌乱惊愕只是一时,王宝钏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些许血腥味。
背后的这个男人似乎受伤了?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王宝钏好不容易重生回来,她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顺从的一动不动,保持安静。
没有惊慌失措的尖叫,也没有瑟瑟发抖的求身后男人放过她。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空气都似乎凝固起来。
后来,还是背后的男人先开口打破了这危险的气氛。
“滚出去。”男人的语气强势恶劣,毫不客气。
王宝钏看了一眼外面的薛平贵,他还没走远,正一步三回头的望着薛浩的坟墓。
她忍住了内心的不安和慌乱,故作平静的告诉他:“怕是不行。”
身后的男人大概是没有料到她居然会这么干脆的拒绝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沉默了几秒后,他动了一下手中的剑,寒意森森的开口:“不怕死?还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怕死,也没这么认为。”王宝钏实诚的回答他,并且和他解释了原因,“你躲藏在这里,应该是不想让人发现。巧了,我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又何必这么无情?你要是杀了我,只怕会多留下一个线索,节外生枝。我们都躲在这里,互不干扰,相安无事,岂不更好?”
男人又沉默片刻,冷嗤一声:“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的小命在你手里。”王宝钏听到他说的这番话,暗自松口气,看样子,应该是说服了他。
她的胆子也稍微大了一些,抬手,捏住了剑刃,朝旁边推去:“我皮肤很嫩的,稍有不慎就能划伤,这么危险的兵器还是离我远些好。”
她本就是相府千金,从小养尊处优,娇柔的很,这话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抱怨,更像是在娇嗔。
男人眯了眯眼睛,眸子散发出来的光幽深晦暗。
但他总算没有再将危险的剑刃抵在她的脖子旁。
王宝钏借着推开的动作,微偏过头,用余光瞥了男子一眼。
没有看清楚具体,但瞄到了一袭黑色。
她又松口气,这一次不再偷看,而是大大方方的转过身来,和男子面对面。
男子刚才就发现了她在偷看自己,眼底透着轻蔑不屑,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他们两个都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这也王宝钏安心的原因。
只要不知道彼此的身份,那么就不怕被对方灭口,更加安全些。
可是,王宝钏总觉得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没想起来。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面前这个男人绝对不是魏豹或者她身边熟悉的人。
究竟是谁?
在王宝钏出神回忆的时候,男人也在暗中打量着她。
察觉到这个女人是真的娇柔弱小,不会武功,他的警惕和戒备这才才松懈了一些。
两个人又陷入了危险而凝固的气氛之中。
蓦然,王宝钏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她的眸子不由自主收缩了下。
是他!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皇宫的人?
而王宝钏这一闪而过的细微神态变化,却让男人捕捉个正着。
他握紧手中的剑,随时都能再次架在她的脖子上。
“看来你认出我的身份了?”他阴沉着眼神,语气比刚才还要寒冷,甚至已经弥漫出杀意了。
王宝钏的心跳快了几分,紧张慌乱的掌心都冒出了冷汗。
这个时候装傻说谎只会火上浇油。
她迟疑了一下,索性直视着男人的眼睛,点头道:“是,我认出你了。”
男人再一次眯起眼睛,带笑的语调中藏着寒意:“哦?是吗?说说看,我是谁。”
“游龙太玄,承天之祐。”王宝钏准确的说出了他的名字,“当今太子身边的心腹大将,李玄祐,临王殿下。”
其实他的身份远不是这么简单。
王宝钏很清楚,李玄祐的真实身份是皇子,但他的生母是皇帝微服出巡时在宫外遇见的女子,出身卑微,连进宫做宫女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身份更是鲜为人知。
因为他出生时没有金匮玉碟,没有内廷司的龙印宝册,他到死都没有恢复皇子的身份。好在皇上还算有良心,虽然没有下诏恢复他的皇子身份,但仍然封他为郡王,作为补偿。
不过,王宝钏很清楚,一年后,李玄祐的毒素将会深入骨髓,彻底无法拔毒。
随着体内毒素的每日加剧,他也会越发痛苦煎熬,最终在十五年后毒发身亡。
他接下来的存活时间,甚至都不如她上一世挖了十八年野菜的时间长。
而在李玄祐死后才研制出解药,实属时运不济。
王宝钏即便知道这些也不会说的。
她与他、与皇室的人没太多交集往来,他们自有他们的命数,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惹麻烦。
“呵,连我是太子的人都让你知晓,看来留不得你了。”李玄祐的眼神一冽,杀意比方才更加浓烈。
“且慢。”王宝钏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试图从他手中获得一线生机,“你是太子的人这件事,我从未告诉过旁人,也对你们皇室之间的争权夺位毫无兴趣。既然我知道了你的身份,那我也告诉你我的身份好了。这样我们也算交换了秘密。”
李玄祐略扬下巴,眸子眯了眯:“自报家门?说说看,我倒想知道你的身份值不值得我放你这条命。”
“我是相府的千金,你若真的杀我,可得想清楚了。”
“相府?你是宰相王允的女儿?”
这个身份一出,果然让李玄祐皱起了眉头,再次看向王宝钏的时候,多了些许探究与端详。
王宝钏定了定心:“是。我也不想让人知道,堂堂相府千金,竟然独自一人打扮成这样跑到荒郊野外,实在有损我的名声。”
“还是那句话,我凭什么信你?”
“我有这个,你总该信了吧。”王宝钏将藏于腰带中的相府玉佩拿了出来。
李玄祐是皇室的人,自然一眼就能辨出真假。
他挑眉,再次看向她:“我记得王允有三个女儿,你是哪个?”
王宝钏迟疑片刻,告诉他:“二女儿,王银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才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真要出事了,就找她二姐去吧。
“二女儿?王银钏?”李玄祐玩味的嗤笑一声,“呵。”
也不知道他究竟信了没。
王宝钏也懒得去管,反正他只要知道她是相府的人,不能随便杀她就行。
她朝洞外看了眼,薛平贵早已走远,不见踪迹,她总算可以出去了。
王宝钏思忖片刻,开口道:“临王殿下,既然你我都是因为有隐情才躲在此处,也都不想让旁人知晓。那么,就当我们今日从未遇见。”
李玄祐略微仰首,森寒无情的眼神透着些许冷傲:“本王正有此意。”
王宝钏:“……”
被认出身份后,他就不装了?
连“本王”这个自称都说了出来。
还真是一个冷漠傲慢,又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
王宝钏到底是大家闺秀。
临走前,她起身,对李玄祐欠了欠身,礼数周全:“就此别过。”
相比之下,眼前这个黑衣蒙面,眼神锋利的男人就显得倨傲不已。
他只是从喉咙里“嗯”了声,稍加颔首,就算做回礼了。
本就是偶遇之人,以后不会再有交集。
王宝钏不打算在这里多耽搁,将山洞前的树枝拿掉,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走出去。
走了两步,她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李玄祐。
而李玄祐那道危险阴鸷的目光也一直追随着她,她一回头便与他的双眸对上了。
王宝钏并不忌惮。
据她对李玄祐这号人为数不多的了解中,他并非恶人。偶尔的一些手段,也不过是站在太子的阵营当中,各司其职罢了。
“临王殿下,今日也算缘分,我且告诉你两句话:一,你若是想扶持太子上位,你们最大的敌人不是现在的几个皇子,而是刚才路过的、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男子。他名叫薛平贵,至于原因,我暂时不能同你讲,你若是信我,不妨多留意此人。
其二,西凉国派来两名奸细,已抵达大唐长安,目的是为了刺探情报,他们的身份在西凉也身居高位。你若想帮太子立功,这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王宝钏看向李玄祐的眼神坦坦荡荡。
她不能把全部的事情告诉他,但有些重要的线索倒是可以透露给他。
反正对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坏处。
就算李玄祐事后想要再找她,也找不到了。他只会去找“王银钏”,她也不会因此惹上麻烦。
对于李玄祐来说,他若是信了,那就是立功的机会,他若不信也不影响他现在的计划。
当然,李玄祐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他冷笑一声,锋利的目光直直的看向王宝钏:“相府二千金怎么会忽然将此事告知于本王?难道真的是为本王考虑?可本王从不相信天底下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王宝钏没隐瞒他,直接承认了:“我与薛平贵、西凉的代战公主有私仇。若是能借临王殿下的手将他们二人铲除,那将会帮了我很大的忙。对临王殿下来说,也是有利无弊的一件事。”
“虽说有些不光彩,但以你相府二千金的身份,想要杀掉一个寻常百姓,岂不是很简单?随便找个由头便是。”
“薛平贵武功高强,想要抓住或者暗杀他都非常困难。而且,他广结人脉、八面玲珑,很难从他身上找到由头。万一找的不好,反而有损我相府名声。”
“那代战公主呢?你既然知道她假扮中原人,混入长安,你只要将此事告发给你的丈夫魏虎,助他抓住细作立功,岂不是更好?”
王宝钏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一紧。
她现在伪装成王银钏,没想到李玄祐居然知道魏虎。
但仔细一想又不觉得意外。
相府的三个千金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极少在外抛头露面。
但家中的几个男人却是朝堂之上的非常重要的文臣武将,李玄祐与他们定会经常接触。
他没见过她们三姐妹,但怎么也听过她们的身份。
王宝钏很快就镇定下来,以不变应万变:“实不相瞒,此事不便告诉魏虎。因为这是我与代战之间的私仇,她曾经抢走了我所爱的男人,还设陷害我。当然,被她抢走的男人,本小姐现在早已视之如敝屐。”
李玄祐诧异的扬眉。
高门大户家的女子,说好听点叫做端庄矜持,说直接点就是古板无趣。
他确实没料到王宝钏提及儿女私情时,竟会这般坦然从容。
尤其是她提到那个男人时,那双清亮乌黑的眼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真的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人。
豁达通透的同时,又让他感觉到死寂一般的悲凉与沉重。
李玄祐敛去了眼底的情绪,重新审视王宝钏一番,语调玩味:“看来这事,还真不能让你丈夫知道啊。”
王宝钏好歹也是相府千金,总不能一直由着他在那摆架子。
她也略微扬首,气场矜贵高雅:“所以,临王殿下,你可考虑此事?”
“不考虑。”李玄祐干脆利落的回绝,语调漫不经心,“不管是薛平贵,还是西凉的公主,都与本王无关。本王立功的机会多的是,还没轮到要靠小女子相帮的地步。更何况,本王并不想被你利用。”
王宝钏郁结。
她在这里和他废话了半天,浪费这么多口舌,结果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还看不起她是女子身份?
那他就等着吧。
他扶持当朝太子,历尽艰辛,费尽心血,才在争权夺势之中艰难的劈开一条血路。
眼看皇位即将到手,最后却让半路杀出来的薛平贵,不费吹灰之力就当上了皇帝。
她很清楚李玄祐此人的实力不容小觑,想借他之手早点杀掉薛平贵不假。
可这对他而言也是非常有利的事。
既然他不听劝,那他就等着到头来一场空好了,别怪她没提醒。
王宝钏实在被他气到了,瞪了他一眼,提上裙子转身就走。
时辰已经不早了。
她还得赶在天黑前回到城里。
至于薛平贵,此刻应该在查杀他义父之人,一路追到了长安城里了,同时也在寻找他妹妹薛琪的下落。
王宝钏知道凶手是魏豹,薛琪也是被魏豹拐走,现正住在魏府里。
她边走边冷静思考着。
过了片刻,一阵马蹄声从后而来。
王宝钏朝小路的边上靠去,让出一条路。
但这匹高大的骏马却在她的身边停下了。
王宝钏顺势仰头望去,看见穿着一袭黑衣,蒙着半张脸的李玄祐正高坐其上,如神祇一般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无形之间就能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震慑和强势。
王宝钏很不喜欢他那双眼睛里不加掩饰的侵略性。
但很快她就释然了。
因为上一世,她就是被薛平贵的温柔体贴,道貌岸然所欺骗。
至少李玄祐不会在她面前口蜜腹剑。
这么一想,比那伪君子要好太多。
王宝钏垂眸,遮住了心底的情绪,淡然道:“不知临王殿下还有何事?”
李玄祐轻笑一声,笑道:“王二小姐,你确定是本王有事,而不是你有事?”
“小女不明白临王殿下的意思,小女还能有何事?”王宝钏面露不解的看向他。
李玄祐并未回答她的话。
黑色面罩之上的那双眼睛定定的看了她一眼。
而后,他重新拉紧缰绳:“驾!”
马的速度很快,眨眼间,他便驶出很远的距离。
王宝钏皱起清秀的眉毛。
她实在猜不透这位阴晴不定的临王殿下刚才的那句话,究竟是何意。
王宝钏不再分心,继续朝长安城内赶去。
很快,她就明白李玄祐之前那句话指什么了。
虽然她什么苦都吃过,徒步攀爬,风吹日晒了十八年,绝对不是娇气的性子。
可她忘记了,这幅身子如今正处于如花似玉的年纪,娇柔稚嫩的很,稍微碰一下就能受伤,当真是吹弹可破。
来时她雇了马车,还算轻松。
但回去的路途格外遥远,地面的土路也是坑洼不平,她明显感觉双脚发疼,双腿发酸,全身都疲惫不堪。
偏偏路过她身边的,只有之前的李玄祐,再也不见任何能捎她一程的马车。
“他既然早就料到会有现在的情况,结果真狠心把我丢下来走了?还不忘记停下来嘲笑我一句?”王宝钏有些不可置信,惊讶于李玄祐这个人比她所想的还要不近人情。
但她又安慰自己:“萍水相逢,不帮我也是情理之中。是我自己考虑不周到,怨不得他。”
在王宝钏揉着腿,一边叹气一边往前走时,那远去的马蹄声竟然又回来了。
李玄祐拉住缰绳,稳稳停下,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上马。”略带不耐烦的命令口吻。
王宝钏很反感别人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不过,这个时候听上去倒是格外悦耳。
她的手摆在腰间,行了礼:“多谢临王殿下相助。”
李玄祐高坐在马背上,没应,就这么瞥着她。
等了一会,见到她还没动作,他又不耐烦的催促了句:“怎么还不上来?”
王宝钏站在旁边,仰头,眨了眨眼睛,相当无辜的解释:“临王殿下,我不会骑马。”
李玄祐的眉毛蹙起,明显不悦。
王宝钏猜,他大概也后悔回头接她了吧。
“还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李玄祐冷嘲了一声,忽然俯下身,单手搂住的王宝钏腰。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他的大掌稍加用力,便将王宝钏整个人都抱在了马背上。
等王宝钏回过神时,她已经稳稳的坐在他的怀中,和他共乘一匹马。
李玄祐双手从她的两侧环过去,抓住缰绳,只道一句:“坐稳了,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王宝钏心底深处还是姑娘家,从小就受到男女有别的思想影响,忽然和不熟的外男这般亲密接触,那张白皙的脸顿时染上一层绯红,又羞又恼。
马在奔跑时一路颠簸,她又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就这娇滴滴的身子骨,不死也残。
她磨牙,故意冷言冷语的揶揄:“临王殿下真是君子风度,帮人时动作干脆利落,一点也不需要有所顾忌。”
李玄祐是何等的心智,当然听出了她的画外音,冷呵一声:“二小姐独自一人去荒郊野岭,和西凉公主因为男人争风吃醋,也不见你这般矜持,现在本王好心带你回城,你倒是和本王装起来了?”
王宝钏维持着矜贵淑女的端庄姿态,极力解释:“眼下情况不一样。”
“哦?或者,你想坐到本王背后?”
“嗯……”王宝钏迟疑了,“会掉下去吗?”
“如果你抱紧我的话——”李玄祐忽然心血来潮,故意拉长了语调,痞坏的逗了她一番,“凭你这娇柔无力的胳膊,也必定会掉下去。”
王宝钏知道他在逗弄自己,小脸涨的通红。
但他说的没错。
王宝钏朝颠簸的下方道路看了一眼,泄气了,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待在他怀里。
她低垂着头,因为负气,两侧的脸颊而微微鼓起。
“临王殿下,今日你帮了我,这份人情我记下了。日后有能帮得上的地方,你也可以来找我。”
李玄祐听完,垂下眼眸,睨了怀中的小姑娘一眼。
看她别扭又傲娇的模样,李玄祐勾唇,悄无知觉的笑了下。
回城的路途不算久。
但王宝钏在半路的时候还是睡着了。
主要是这幅身子真的太娇柔脆弱,几乎就是两步一喘,三步累瘫,四步躺倒。
她能撑着这幅身子在外面奔波大半天,实属极限了。
而且,她也不是没有警惕性。
只是对于李玄祐的为人,凭借着上一世的记忆和短暂的相处,还算信得过。
等王宝钏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小莲惊喜的声音从耳旁传来:“三小姐醒了!夫人,大小姐,三小姐醒了!”
“宝钏醒了吗?快让我瞧瞧。”
“三妹醒来就好。大夫也说没什么事,就是累着了。娘,这下你可以安心了。”
“哎呀,这个孩子,昨天一定累坏了。”
王老夫人和王金钏又担忧又欣喜的快步走来。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靠近,王宝钏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她最亲近依恋的家人。
“娘,大姐。”王宝钏刚睡醒,声音显得很软糯。
王老夫人坐在床边,满脸疼爱的拉着王宝钏的手,转过头吩咐小莲:“快去倒杯温水来。”
“是,夫人。”小莲连忙去准备温水。
站在较远位置的人是王银钏,她手里捏着帕子,厌烦又傲慢的嘲讽一句:“难怪这个三妹这么招人疼呢,一醒来就知道在娘的面前撒娇发嗲,这矫揉造作的姿态,我还真学不来。”
王金钏听不下去了,轻声呵斥了她一声:“二妹,你就少说两句吧。三妹本来就是这好脾气的性子,并非是她刻意的。”
“大姐,那你的意思是,你也觉得她矫情做作的很咯?”王银钏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想要挑唆她们之间的姐妹关系。
“二妹,你这是在曲解我。”王金钏不想自己被误解,急忙和王宝钏解释,“三妹,我没这个意思。”
王宝钏对王金钏扬起一个清甜的笑容:“大姐,宝钏知道的。大姐从小就疼爱宝钏,所以宝钏在大姐面前才会忍不住的想要撒娇,因为宝钏喜欢大姐。”
听到她这番话,王金钏宽慰不少,也跟着笑了,宠爱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是我最小的妹妹,我这个做大姐的,不疼你疼谁?”
王宝钏没有掩饰心底的喜欢,亲昵的抱住了王金钏的腰,依赖的靠在她怀里撒娇。
与对自己真心付出的家人们待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可以暂时忘记仇恨,忘记哀痛。
但每次在这温馨的时刻,总有不长眼的人要来破坏气氛。
王银钏最见不得家里人宠爱王宝钏,翻了个白眼,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开口:“我说三妹啊,你也别总说我待你不好。要不这样吧,待会我陪你出去逛街。你有什么喜欢的,二姐我买了送给你。你也别再打扮得和下人似的,还偷偷溜出去。要是让外人发现了,多给咱们相府丢脸啊。”
小莲已经将倒好的温水端了过来。
王宝钏接过,小口的抿着,润过的嘴唇和嗓子明显舒服多了。
在王银钏说的这番话中,王宝钏明显听出了一些端倪。
她喝水的动作一顿,脑海中忽然闪过几个画面。
“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王宝钏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
她在半路因为太困睡着了。
所以,是李玄祐送她回来的吗?
他穿着一身黑衣服,蒙着面,明显是不想让人发现他的身份。
他送她回来,会不会给他添麻烦?
王宝钏在心里愧疚自责着。
“三小姐,是昨天晚上,府里的下人从后院小门出去,在那条小巷子里发现你的。”小莲如实将情况告诉了她,“当时三小姐正靠在墙角睡觉,是奴婢带着小菊和彩霞把你抬回来的。”
“咳咳咳……”王宝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什么?小巷子里的墙角?就把我搁那儿了?”
小莲点了点头:“是在那里。不过‘搁那儿’是什么意思?不是小姐自己走过去靠在那里睡着的吗?”
“没,是我自己走过去的。可能昨天累的头晕眼花,以为到家了呢。”王宝钏赶忙找了个原因搪塞,低下头,假装若无其事的喝水。
她就不该反省自己。
亏她刚才还在担心是不是给李玄祐添麻烦了呢。
就这么把她丢在路边,有损她形象不说,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
但王宝钏再怎么腹诽他,可也很清楚,他愿意出手相助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是她欠了他人情。
“宝钏啊。”王老夫人难得露出语重心长的神色来,眼神认真的告诉她,“你要是想出去玩,那就带上小莲一起去,爹娘也不会拦着你。何必非要打扮成那副模样呢?你可是相府三千金,那种粗布麻衣怎么能穿在你身上?我的好女儿,你就该穿金戴银,知道吗?”
听上去是在说教,但话语间满是溺爱。
王宝钏是她的掌上明珠,半点委屈都不能有。
“是,娘。宝钏只是想穿的低调点,不会引人注意,但忘记这样的形象出门可能会有损相府的形象。娘,你放心,以后宝钏不会这样了。”
王宝钏低眉善目,乖顺听话的应着。
王老夫人见她这般懂事,心里又是一阵欢喜和欣慰。
对于三妹的这番表现,王金钏打心底的感到开心。但王银钏却没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厌烦的很。
小莲帮王宝钏梳妆打扮,准备出门。
本来王金钏也想和她们一起的,但王银钏说服了她留在府里陪着王老夫人。
最后只有王银钏和王宝钏一同出门,两人各自带上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王宝钏出门时就猜测,王银钏必定是有什么企图才会单独和她出来。
等两人刚走到街上没多久,果不其然,王银钏就藏不住目的了。
“三妹,你快看,前面那个人好像是魏豹。“王银钏先是假装伸头张望几眼,然后再露出惊喜的表情来,拉着王宝钏往前面走去,“哎哟,真巧啊,果然是他。既然都是一家人,于情于理我们也要过去打个招呼。”
王宝钏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已经被她拽着走出好几步了。
魏豹早就等在那里。
见到王宝钏的时候,他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满是遮不住的欣喜。
他快步走上前,停在了王宝钏的面前,搓着手,嘿嘿笑着:“三小姐,没想到能在街上遇见你。”
在王宝钏的面前,他看上去还算人模人样,有几分大户人家的少爷气派。
可在背地里,王宝钏很清楚他是一个满腹心计,猥琐至极的小人罢了。
他对她的喜欢是真的,但是这份喜欢太过自私。哪怕不惜以伤害她为代价,都要将她得到手。
王宝钏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留痕迹的朝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她忍住心里的反感与厌恶,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出来,算是礼貌的回应。
王银钏对魏豹挤了挤眼睛,然后装模作样的开口:“哟,瞧我这记性。我才想起来约了成衣铺的老板,要去她那里取东西呢。三妹,你和魏豹先逛,我一会就去找你们。”
王银钏丢下这句话后就扭着腰离开了,还不忘记把小莲也拽走。借口一个丫鬟不够,让小莲也一起去拿东西,留下王宝钏和魏豹单独相处。
“三小姐,你一人上街不安全,要是三小姐不介意的话,就让我陪着三小姐逛一会吧。三小姐你放心,等我大嫂(王银钏)待会过来了我就离开,绝对不会多打扰你。我、我就是想……在你身边保护你。”
魏豹难得能与王宝钏单独相处,激动紧张的搓着手,尽可能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王宝钏心里一片厌烦冷漠,勉强扯了嘴角,得体但疏离的开口:“那就有劳魏二哥了。”
魏豹受宠若惊:“能陪着三小姐,是我的荣幸。”
王宝钏和他并排走着,两人中间隔着一步的距离。
“魏二哥,说起来,昨天我外出时,看见有一个人的身影和你相似,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妙龄姑娘,和你一起回府了,不知道她是谁呢?”
王宝钏提到的这个姑娘,就是被魏豹掳走的薛琪,也就是薛平贵的妹妹。
魏豹表情顿了下,眼神躲闪遮掩,明显心虚的不想让她知道。
“姑娘?什么姑娘?三小姐,我昨天没有带姑娘回府啊。”魏豹装傻充愣,顺便又对王宝钏暗示着,“三小姐,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除了她,绝对不会和其他姑娘拉扯不清。”
魏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的注视着王宝钏,心脏跳动的很厉害。
他提到心上人,就是王宝钏。
“那应该是我看错了。”王宝钏抬手,将碎发别在耳朵后面,借助动作来遮掩自己脸上的鄙夷之色。
一边对她表忠心,一边又把姑娘带回府上,真是虚伪至极,和那薛平贵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这样也好。
像魏豹这种小人,以后她收拾利用起来,也不用觉得愧疚了。
刚才提到薛平贵这个渣男,没想到就真的让她遇上了。
街的斜对面,那个长发束起,相貌堂堂,神采奕奕的男子,不就是薛平贵吗?
上一世,王宝钏就是被他的这身清朗气度迷得神志不清,魂不守舍。
而重生后,再一次正面看见这个长相英俊的男人,她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想吐,还有浓烈的、怎么也压制不住的恨意。
王宝钏停下脚步,藏在袖中的双手用力攥紧,漂亮的杏眼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
薛平贵在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在人群中四处找寻了一番。
当他的目光落在王宝钏身上后,明显惊喜不已,脸上也浮现出灿烂夺目的笑容。
在与薛平贵视线对上的一瞬间,王宝钏便将敛去了眸底的恨意。
她神色如常,面带微笑,双手自然交叠在腰间,如杨柳一般亭亭玉立,俨然一副大家闺秀该有的气质模样。
薛平贵走到王宝钏的面前,拱手行礼,热情爽朗的打招呼:“王三小姐,自上次一别,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若是上一世的她,不等薛平贵走过来,她就已经主动提着裙子,不顾矜持,满心欢喜的朝他跑过去了。
可重活一世的她,绝对不会再如此愚蠢。
王宝钏压下心底的厌恶和怒意,面露不安和茫然的表情,慌乱的朝后退了一步,那双带水的眸子怯生生的看向薛平贵。
“请问你是谁?我们之前见过吗?”
“王三小姐,是我啊。前几天我们刚见过的。”薛平贵愣了一下,没料到她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明明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分明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含情脉脉。
怎么今天再相遇就翻脸不认人了?
薛平贵又往前一步,伸出双手在空中比划着,极力解释:“之前你遇到歹人,差点被轻薄。在挣扎的时候,你还不小心跌入水中。是我将那歹人打伤逃跑,然后将你救了上来。当时下了暴雨,我们被困在山洞中度过了一夜,你不记得了吗?”
这个渣男的言行实在太恶心人。
他明知道清白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有多重要,尤其还是尚未出阁的姑娘。
可他却装作善良,在大庭广众之下,冠冕堂皇的将男女暧昧之事说出来。
他到底是想让她记起?还是想歌颂自己的功劳?
又或者是故意想抹黑她的名声,好将她陷入不利的言论之中,方便他日后能将她娶回家?
王宝钏的心底一片冷嘲厌恶。
这才是薛平贵的真面目。
只可惜,她以前瞎了眼了才会被他这个伪君子蒙蔽!
“这位公子,请你自重,休要胡言乱语!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到底想做什么?”王宝钏生气不已的呵斥薛平贵,又害怕不安的看向魏豹,语气轻柔无助,“魏二哥。”
她无需多言,只需要露出那双楚楚可怜,无助脆弱的眼神来,就足以让魏豹心底的保护欲涌上来。
“宝钏,你放心!我说过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任何登徒子伤害你,诋毁你!”
魏豹果然血气上涌,拍着胸膛和她保证,摆出一副很男人的姿态,将她护在身后。
“薛平贵!我们又见面了!你竟然敢当街诋毁王三小姐的名声,看我怎么收拾你!”
魏豹怒喝一声,立刻握紧双拳朝薛平贵打去。
“是我刚才说错了话,我并非有此意,王三小姐,是我不对,我只是想你能记起我。我和你认错,原谅我吧!”
薛平贵一边后退,避开魏豹的攻击,一边急忙大声的和王宝钏解释。
这个擅于伪装,给自己塑造崇高形象的薛平贵,果然让围观的路人夸赞不已。
认为他是能屈能伸,做错事敢于承认的大丈夫。
魏豹就是之前想要轻薄玷污王宝钏的那个歹人。
当时他被薛平贵打成重伤,到现在还没恢复。就算他一把火烧了薛平贵的家,害死了他的养父薛浩,掳走了他的妹妹薛琪。
可他依旧觉得不解气。
而且,这还是当着王宝钏的面,他决不能丢人,怎么也要把薛平贵给比下去。
“薛平贵,你什么身份,也敢和三小姐说话?我今日一定要让你好看。”
魏豹出招迅猛,将全部的力量都使了出来。
薛平贵并不想和他起冲突,以防守和后退为主,没有主动攻击过,并且露出无奈的神色,不停的解释着。
围观的百姓们又是一片叫好,纷纷拍手,认为薛平贵拥有君子的宽宏风度,不与人斤斤计较。
王宝钏在一旁冷眼旁观。
等他们两个人吵闹了大半天,围观看热闹的人也多起来后。
王宝钏觉得也该是时候结束目前的局面了。
“魏哥,你要小心啊,他的武功似乎很厉害。”王宝钏站在旁边,忧心忡忡的提醒着魏豹。
听她这么一说,魏豹就和打了鸡血似的,比刚才斗志昂扬了,出手也越发凶狠,招招下死手。
就算薛平贵的武功再厉害,面对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光防守退让也是不行了。
“我不想和你动手,但你执意不肯听我解释,那么这位兄台……得罪了!”
薛平贵一手握拳,用来抵挡,一手成刀,猛的朝魏豹劈去。
而且,众人都认为是他被逼无奈,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出的手。
简直就是完美的受害者啊。
要论单打独斗,魏豹根本不是薛平贵的对手。
三两下,魏豹就挨了他一顿好打,脸上好几处都被打出了淤青。
因为还有围观群众在,薛平贵不想闹的太难看,及时收了手,这才没有将魏豹打趴下。
看起来是点到为止,其实王宝钏很清楚,薛平贵不过就是在伪装而已。
在人前,他要维持住正面的形象。
但若是此刻四下无人,只怕他会残忍的折磨魏豹,让魏豹生不如死。
不过,王宝钏也不心疼魏豹就是了。
她方才说要结束局面,不是让他们停下来,而是单纯的不想让他们陷入僵局。
借助薛平贵之手,把魏豹这个自私自利的人打一顿,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当然,这是绝对不够的。
她还要再借魏豹之手,把薛平贵也给打回来才行。
不过这是之后的事了。
“魏二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王宝钏慌张的跑过去,担心不已的询问着魏豹。
“没、没事,我好得很。我身上有伤,所以落了下风。等我伤好了,十个薛平贵都不是我的对手。”
魏豹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全身疼的骨头都要断了,但他在王宝钏面前嘴硬的很,非要装作没事人一样。
他挨完揍之后,事情并没有完。
围观的百姓们都站在了薛平贵那一边,替他打抱不平,同时义愤填膺的数落着王宝钏和魏豹。
“幸好这位公子武功高强,不然就被你们欺负惨了。”
“就是啊。你们相府的人恃强凌弱。”
“当街就对寻常百姓大打出手,还不知道背地里动什么手脚呢。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啦?”
魏豹的火气顿时就蹿了出来,表情凶狠的指着那群百姓,怒骂道:“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说什么呢?信不信我让我大哥过来把你们都抓起来!”
这话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百姓们的议论声更大了。
“魏二哥,我们相府虽然身居高位,但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公报私仇啊。而且,二姐夫白天很忙的,哪能因为这种小事就给他添麻烦呢?”
王宝钏赶紧按下他的手,温声软语的劝他。
这番话,既是说给百姓们听的,其实也是在若有似无的提醒着魏豹。
既然不能明目张胆,那就私底下解决呗。
既然白天二姐夫魏虎忙,那就晚上让他帮忙呗。
这招便是王宝钏刚才所说的,借薛平贵之手,收拾了魏豹。
同样的,她也不会放过薛平贵。
也该顺便借魏豹之手,狠狠的把这个渣男打一顿了。
有魏豹这个看起来仗势欺人,蛮不讲理的存在作为铺垫,王宝钏的这番话的效果还算不错。
百姓们看着面露自责和劝阻之态的王宝钏,亢奋不满的情绪总算缓和了下来。
“那个人好像是入赘相府的二女婿的弟弟,攀上高枝了真以为自己变男凤凰了?幸好相府的千金还算知情达理。”
“说实话,也只有相府的千金敢上去拦着了,我们这些寻常百姓要是阻拦,指不定也要挨一顿打呢。”
“相府家的人就该治治这些沾亲带故,狐假虎威的人。免得他们以后到处抹黑相府的名声。”
魏豹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些诋毁嘲讽。
他恼羞成怒,额角的青筋暴起,指着他们破口大骂:“你们这些——”
在他骂出来之前,王宝钏先一步站了起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她双手自然的放在腰间,娇柔的身子挺的笔直,腰肢纤细,如柳一般柔软却坚韧。
“诸位都误会魏家二公子了。他行事冲动,容易在生气的时候说错误的话,做错误的事,还望大家见谅。”王宝钏面对众人,语调亲和却不失力度,吐字清楚的帮魏豹解释,“前些日子我差点遇到危险,刚才这些名叫薛平贵的男子又忽然上前,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言语之间又差点让旁人误会了我的清誉,魏家二公子为了保护我,这才把他当做了不怀好意接近我,试图搭讪的登徒子,对他大打出手。”
王宝钏三两拨千金的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围观的百姓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会儿解开“误会”后,听上去还算顺理成章,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
而且,她这番话中,不仅“维护”了魏豹,让魏豹对她更加爱慕迷恋以外,也多了一丝感激之情。
同时,也让刚才在众人面前自吹自擂,自卖自夸的薛平贵丢了面子。
王宝钏就是要让众人都知道,这个薛平贵才不是什么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说他是不怀好意的放浪之人还差不多。
一箭三雕。
魏豹因为激动,脸涨的通红。
他看向王宝钏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压抑着某种想要强行占有的冲动。
“宝钏,你是在太善解人意了,我——”
王宝钏不用猜都知道,他一定又要说那些猥琐恶心的话了,赶忙假装关切的打断了他。
“魏二哥,什么都别说了,你还有伤,先回去吧。”
“那你呢?”
“我在这里等二姐和小莲她们回来。”
魏豹其实想要留下来陪着她的。
但是,王宝钏之前无意间提醒了他的话,他还记着呢。
他现在就回去找他的大哥魏虎,然后带上一群人过来找薛平贵算账。
“三小姐,我还有点别的事,那我就先离开了。等下次,我一定会好好陪你逛街。”
王宝钏笑着点头应道:“好的,魏二哥。”
魏豹心满意足的离开。
等他走了,接下来就是对付薛平贵这个道貌岸人的伪君子了。
王宝钏很清楚薛平贵的武功非常高强,硬碰硬不是对手。
更何况她柔弱的很,稍微走两步她就喘的要死。
所以,让他遭受皮肉之苦这种事,就交给魏豹想办法去。
她眼下要做的,就是绝对不可能让薛平贵在言语和个人形象中占到便宜。
“王三小姐,我刚才主动与你搭话,是我冒失唐突了,没想到让你误会。但我和你保证,我绝非形骸放浪之人。”
薛平贵当着围观百姓的面,举起了手,做对天发誓状,说的信誓旦旦。
旁人对他又是一阵夸赞。
王宝钏心里恶心的厉害,胃部一阵一阵的抽搐,看见他就想吐!
上一世,这个渣男就是用纯良敦厚的虚伪外表,欺骗了所有人!
王宝钏强忍着不适,笔直的站在那里,看上去娇却不弱,不卑不亢。
她扬起一丝清浅的笑容,漂亮的杏眼弯了弯:“薛公子,方才是误会一场,解释清楚就好了。也怪我,一时间没将薛公子认出来。上次多亏薛公子出手相救。”
薛平贵见到她认出自己,也很开心,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俊朗:“三小姐客气了,我见到三小姐安然无恙,心里也就踏实多了。”
不出意外,围观的人对于这种英勇救人的举动,向来是赞叹不已的。
薛平贵随便几句话,就不知道被人夸了多少次,多少围观的姑娘们为他娇羞心动不已。
“为了表达感谢之情,还请薛公子一定要收下。”
王宝钏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完整的银锭子,看得周围人纷纷咂舌,羡慕不已。
当然,王宝钏也猜到薛平贵一定会义正辞严的拒绝她。
果不其然。
薛平贵紧接着抬起胳膊,竖起掌心,毫不犹豫的说道:“救三小姐是应该的,薛某从未想过需要三小姐答谢。”
王宝钏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先是露出不解,随后再恍然大悟:“薛公子是嫌少吗?也对,毕竟是救命之恩,怎么也得三个银锭子。”
说罢,她就低头开始翻荷包。
薛平贵还是说:“三小姐误会了,我真的不需要这些。”
百姓们赞许的点头,心里感慨:这位名叫薛平贵的公子真是善良又厉害啊,最关键的是他还淡泊明志,没有沾上铜臭味。
“不需要吗?但是,你救我的那天,我把身上最值钱的东西给了你,你也收下了呀,我以为你需要呢。”
王宝钏的一句话,瞬间打了薛平贵的脸,也让那群在心里夸赞他的百姓们懵掉了。
表面说不要她的答谢,但其实早就收过了?
这什么情况?
薛平贵也有些窘迫尴尬,没料到情况会变成这样。
而且,他还真无法反驳。
因为王宝钏说的是对的。当时她的确送了一支金簪给他。
他几番推脱,但王宝钏执意要送。
而且,她那个时候仰头看他的眼神,柔情蜜意,含情脉脉。
万般无奈之下他才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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