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夜,凤梧宫内红烛跳跃,却一片死寂。
长孙无忧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凤榻之上,她想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不知他可有思念于她,可有感染风寒?有没有借酒浇愁?有没有如她一般难以入眠……
“怜星,你说我娘会不会在偷偷抹眼泪?君羡他……”
怜星打着哈欠,在窗幔外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唔……小姐,你还病着呐,快睡吧,明天是阖宫朝见的日子,有的忙呐,你担心府里和傅小将军,奴婢明日一早就出去打探消息”。
怜星掀开窗幔替长孙无忧掖了掖被角,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又给长孙无忧喂了一口温水,一切妥当以后,她又轻轻的退了出去。
长孙无忧看着哈欠连天,早已疲惫至极的怜星,“星儿,你也去睡吧,我这不用人守着”。
怜星又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小姐使不得,让奴婢今夜守着您吧,这高热最爱反复,万一您烧糊涂了却无人在侧,奴婢如何对得起老爷和夫人的嘱托,您快睡吧,怜星如果撑不住了,会叫其他宫女来替我的”。
长孙无忧点了点头,缓缓的进入了梦乡,只是她又梦见了那个充满血与恨的前世……
“长孙无忧,你这个祸乱宫闱的罪妇,还敢跑到朝圣殿来撒野,来人,把皇后拖下去,赐鸩酒”!
大殿外立刻冲进来一群侍卫,将长孙无忧团团围住。
她怒视眼前的皇帝,挺直了脊背,薄唇轻启“昏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我秽乱宫闱?还是你因钦天监星象之说,急着铲除我长孙一族!”
“我父兄对朝廷忠心耿耿,父亲为相二十载兢兢业业,从无错漏,哥哥手握兵权,戎马一生,战功赫赫,何来谋反一说!他们真想谋反你还能安然坐在这龙椅之上?”
长孙无忧怒指崇帝,凤目含泪。
“怕是你这昏君信了那天象之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多么可笑!好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
“给我堵上她的嘴,拖下去五马分尸!勿要听这疯妇胡言乱语,朕已查明,谋反证据确凿,来人呀,长孙一族大逆不道,藐视皇威,当株连九族,明日午时处斩!将长孙宏和长孙珩的尸身悬于城门三月,以儆效尤!”
大殿上的群臣一片哗然,好好的肱骨之臣居然落得如此下场,令人唏嘘。
见皇帝如此震怒,此时竟无一人敢为长孙一族的存亡说句公道话。
长孙无忧静静的俯视着鸦雀无声的朝堂,只见她状若疯癫的大笑,一边笑一边流泪,“哈哈哈,爹爹,兄长,快睁眼看看你们守护了一生的王朝,如此昏君当道,大梁危矣!就用我的血来冲刷这大殿的污浊,换世人一个警醒,我长孙无忧以性命起誓,此昏君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说罢她清瘦的身躯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大殿的描金巨柱,随之一蓬血雾喷涌而出。
长孙无忧单薄的身躯如一片柳叶软软的滑落地面。
她死的那样惨烈,鲜血喷涌竟染红了大片青石,殿上的群臣齐齐后退了大截,生怕沾染了这刚烈女子分毫。
滚烫的鲜血甚至溅到了崇帝的织金靴面上,崇帝烫脚般的直接将靴子甩脱,暴跳如雷“给寡人将这贱人的尸体剁碎了喂狗!”
“小姐!小姐!快醒醒”怜星的声音逐渐将长孙无忧拉回到现实。前世的一幕幕如梦魇一般纠缠着她。
前世的崇帝受钦天监所惑,致使她长孙一族覆灭,何其可笑。这天象之事岂可当真?张天师还说她帝星入命,难不成自己还真能当个皇帝不成?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张天师:若干年后,陛下您就等着啪啪打脸吧!居然不相信我张天师,哼!)
不过这一世,长孙无忧入宫后的首要之事便是收服钦天监。
怜星看着长孙无忧出神的样子,有点担心,“小姐,您是做噩梦了吗?奴婢听您一直说着胡话,什么昏君之类的,多亏是奴婢守着您,要是让旁人听了去,可就麻烦了。还有您 这寝衣都被冷汗浸透了,奴婢快些替您换一件吧,免得着凉了”。
长孙无忧一边在怜星的服侍下更换寝衣,一边问“怜星,现在什么时辰了?”
怜星一边将潮湿的寝衣收起,一边回道,“小姐,现在是寅时三刻,您感觉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再眯一会”?
“不必了,本宫好的很,娘亲的药果然很是管用,先替我梳洗,阖宫朝见可又是一场硬仗呐。”
长孙皇后唇角微微一扬,笑的颠倒众生,“怜星,你说本宫今日拿谁开刀比较好”。
怜星仔细的想了想,像模像样的回答,“奴婢听闻之前后宫以珍妃娘娘为尊,且她为人高调又跋扈,用她立威最合适不过了”。
长孙无忧伸手刮了下她挺俏的鼻尖,“你这妮子,果然一肚子坏水,也不知是随了谁”。
怜星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一脸狡黠的跑开,“哈哈,还不是随了你这个狡猾的主子”。
“好啊,你这个坏丫头,不要跑!待本宫抓住你,非要让人打你板子不可”。
主仆二人在凤梧宫里你追我赶,最终气喘吁吁的累倒在凤榻之上,“好了好了,我的皇后娘娘别追了,奴婢认输,奴婢认罚就是了”。
“罚你把本宫的金冠和发钗正一正,头发都要跑散了”。长孙无忧一边说一边理了理自己大红色的织金长裙。
整理完毕,宫女珠翠进殿躬身行礼,“启禀皇后娘娘,各宫的贵人除珍妃娘娘外都到齐了,娘娘现在要去前厅吗”?
长孙无忧和怜星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彼此眼中都是计谋得逞的坏笑,居然得来全不费功夫。
长孙无忧将手虚扶在怜星的手上,“走吧,去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