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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超能

史玉芳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村里人却常常私下议论:「哎李家那小孩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会是什么自闭症吧?」「她克死了她表弟,不会真是个小灾星吧?」「要我说这王瞎子说话也有几分准头咧,前年张家的事不就说准了吗!」

主角:史玉芳李贝贝   更新:2023-04-11 20: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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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史玉芳李贝贝的其他类型小说《雨落超能》,由网络作家“史玉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村里人却常常私下议论:「哎李家那小孩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会是什么自闭症吧?」「她克死了她表弟,不会真是个小灾星吧?」「要我说这王瞎子说话也有几分准头咧,前年张家的事不就说准了吗!」

《雨落超能》精彩片段

那年暑假,我妹在门口玩,有慈眉善目的姨给她糖吃。


我妹差点就跟她走了,我突然听见一个声音:「这细皮嫩肉的,至少能卖个五万!」


我死死拽住我妹,号啕大哭。


他们说,要不是我,我妹差点就被人贩子拐走了。


我从小就觉得我家很奇怪。


我舅舅家就住在村子另一头,但我家跟我舅舅家从不来往,相反就跟仇人一样。


别的小孩跟舅舅很亲,而我舅舅跟舅妈在路上遇到我,只会眼神凶恶地咒骂:


「扫把星!就是你克死了我儿子,灾星!有多远滚多远!!」


村里人都说,是我克死了我表弟。


我跟表弟同一天出生,我生了下来,但表弟却咽了气。我姥姥哭得撕心裂肺,当场冲到婴儿床旁边,狠狠掐住我脖子。


「都是你这个灾星,克死我的金孙!扫把星!明明活下来该是我的乖孙,要你这个女娃干什么?!」


¬要不是我爸及时赶了过来,我可能当场就被掐死了。


可那不是我唯一一次差点被弄死。


第二天,舅妈史玉芳和姥姥趁我爸出去买饭的时候,把我妈堵在病房。


「你这个扫把星,赶我儿子出来,你也非要抢着出来!我找村西头王瞎子算过了,是你把我儿子的命抢走了!我要你偿命!」


说着,她就发疯般扑上来要抢我。我妈护着我,被挠得头发散乱、满脸血痕,向我姥姥求救,可我姥姥视而不见。


我妈一气之下,就跟姥姥、舅舅家断绝了关系。


被赶走前,史玉芳还怨毒地盯着我和我妈:


「我等着看你家这个扫把星以后做什么,别把你们都给克死!」


……


史玉芳的话我爸妈并没有放在心上。


村头的王瞎子满嘴跑火车,村里人大多数都不太信,纯听着乐呵。


可很快,我就表现出了不对劲。


我从小很少哭,也很少闹,爸妈都说我个是聪明的孩子,都很稀罕我。但到一岁我还不说话,他们都有些急了。


爸妈也带我去医院看了,医生说我没有疾病,就是不喜欢说话而已。


学会说话后我也不怎么说话,总安安静静一个人待着。


村里人却常常私下议论:


「哎李家那小孩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会是什么自闭症吧?」


「她克死了她表弟,不会真是个小灾星吧?」


「要我说这王瞎子说话也有几分准头咧,前年张家的事不就说准了吗!」


「就是!而且怎么这么巧她就早产在同一天出生呢,王瞎子说啊,是把她表弟的命给抢了。俗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吃饭的时候,我妈气得直骂:


「这群人怎么这么碎嘴呢?我家贝贝好得很!史玉芳也真是狠毒,到处瞎说,嘴巴这么毒,怎么没把她给毒死!」


又把我抱在怀里,担忧地摸摸我的脸,「咱们贝贝不会……真有点什么问题吧?」


我爸咳嗽一声,把碗重重放在桌子上,「你说什么呢?」


望着我又叹气,「就算是有问题……咱们也得认了,她是我们的孩子。你可不能因为咱们有了小宝,就忘了大宝。」


那时候我已经有了妹妹,比我小一岁。


我妈皱眉瞪我爸,「谁说不是了,我比你心疼贝贝!就算有问题也是我的宝贝。」


一边玩米粒的我突然开口:「爸爸妈妈,我没问题。」


语气镇定得像个小大人,把他们都逗笑了。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怎么表达,我不喜欢说话,因为大多数人对我来说……很吵。


但很快发生了一件事,我的异常才显露出来。



我家在村东头,史玉芳家在村西头,总难免碰上。


六岁夏天,我妈在院里洗衣服,我跟妹妹在旁边玩。


史玉芳在我两岁那年又生了个儿子,这时牵着宝贝儿子从我家门口路过。


看到我跟妹妹穿得干干净净的在院子里玩,她放声大笑,「呵,把扫把星当宝贝呢!有些人真是眼瞎啊!」


我安安静静地瞅了她一眼,低下头不吭声,继续看蚂蚁。


她笑得更尖了,「哼,瞧这小哑巴连话都不会说,真不懂事!不会生了个傻子吧,傻子扫把星,你们家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妈听了这话气得把棒槌一扔,把我拉到身后,「史玉芳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么好的孩子,哪里是傻子!我告诉你,再敢说我家贝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我被我妈搂着,安安静静一声不吭。


史玉芳的儿子小伟却不耐烦了,手里的零食掉在地上,气得直跺脚,「妈,妈!薯片碎了,我要新的,我要新的!」


「欸,这捡起来不还能吃吗?」


「不,我就要!我就要!」小伟像只被宠坏的小肥猪,抡着拳头原地大吼「撒娇」。


史玉芳被逗笑了,看到安静的我,又看看「活泼可爱」的儿子。「好,好!妈这就回去给你重买!」


她摸着小伟的头,用余光盯着我讥笑道:「有些人就是生不出带把的,难怪对女娃这么稀罕,可真是没福气哦。」


「没福气就是没福气,没办法!有福气的,就是死了一个,还是能生一个新的!」


「史玉芳你有病是吧?脑子里装的是封建大粪是吧?滚滚滚,别在我家门口叫!」


我妈气得架不住,举起扫把就往史玉芳后面赶,像打狗一样。


「哼,我看这小灾星迟早毁了你们全家!」


史玉芳护着小伟,气哼哼跑了。


我妈心疼地亲我,「贝贝乖,那些坏话咱不听哈。」


我眨着眼睛看她,我妈被逗得又亲我好几下。


……


吃完饭我妈去亲戚家,让我跟妹妹在家里好好的。


下午我坐在屋里阴凉地方,我妹妹在院子门口处玩泥巴。


一个穿着朴素衣服的,年纪有些大的中年妇女走过来,长得慈眉善目的。


她见我妹在门边玩,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抓出两颗糖来。


是那种高级软糖,看起来很精致,逢年过节我们才能吃上。


「小朋友,吃不吃糖呀?」


我妹懵懵懂懂地接过糖,撕开糖纸往嘴里放,被甜味激得笑开了,还拍手喊她「姨」。


那女人又笑眯眯地抓出一把糖来,「姨这里还有。」


「要不要跟姨回家玩呀,待会儿就送你回家!姨家里全都是好吃的糖,还有很多玩具咧!」


那年头村里都很淳朴,院子都是没围栏的空地。


见我妹乖乖巧巧没吱声,那女人就准备拉着我妹走。


眼看我妹就要跟她走了,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这细皮嫩肉的,至少能卖个五万吧!」


有些不屑的,充满贪婪的声音。


当场我就迈开小胳膊小腿,扑上去把我妹抓住了,「走开,坏人!」


那女人一惊,讪笑着安抚我:「这小孩说什么呢?要不要一起回家吃糖呀,姨家里很多糖哦……」


见我跟我妹差不多大,她甚至准备把我跟我妹一起抱走,但两个太重,当下就抱起我妹准备把我妹抱走。


我死死抓着我妹,号啕大哭。


女人脸色大变,黑着脸就要拽我妹,我哭得更大声了。


前面一户人家被哭声惊到,从屋里跑出来看,「弄啥的咧!」


女人立刻放下我妹,像是做贼心虚一样,头也不回地跑了。


邻居过来皱眉盯着那女人的背影,「这人怎么没见过,哪个村子的,不会是拐小孩的吧?」


结果当晚,我们村就说出了人贩子。


被拐的正是史玉芳家的儿子,说有人看到史玉芳家儿子抓着一大把糖就跟人走了,嘴里还喊着姨,亲热得很呢。


我妈晚上跑回家,抱住我跟我妹这看看那看看,差点哭出来。


邻居都夸:「还是你家贝贝聪明,哭着喊坏人咧,把我一下子吓出来了!要不是你家贝贝机灵,估计两个娃都被抱走了!」


「真是神了,才六岁,真聪明!」


我妈一个劲地夸我,说我机灵,是她的好贝贝。


「哎哟苍天有眼,多亏了贝贝,贝贝真是咱们家的小福女!」


听说史玉芳家奶奶当天就哭昏了过去,骂史玉芳没看好她的金孙。


全家哭天抢地的,骂老天无眼,带谁不好,带她家的小伟,闹腾得一晚上鸡飞狗跳。


而我家当晚就杀了只鸡炖汤,说要给我好好补补。


我妈心有余悸地搂着我跟妹妹,「真吓人,差点孩子就没了。」


「咱们家贝贝真是聪明,要不是贝贝还不知道咋办!」


我爸舒坦地抽了根烟,「那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之前也担心贝贝有问题,现在来看,咱们贝贝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妈笑着捶了他一下,「油腔滑调。」


又抱着我轻声细语地问:「贝贝,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坏人的呀?」


我垂眸静静玩着手里的小布偶,「我听见她说话了,说『细皮嫩肉的,至少能卖五万』。」


爸妈一愣,被惊呆了。


「真这么说了?哎哟贝贝真厉害,听见这话就知道是坏人。可是,咱们没教过她吧?」


「我就说贝贝聪明嘛!不过这人贩子也真傻,还主动报上家门的!」


我又说了一句:「她没张嘴,但我听到声音了。」


从很小开始,有些时候我能听到人的声音。


他们没有张嘴,但我就是能听到他们说话,我想,那可能是他们的心里的话吧。


爸妈愣了两秒,哈哈大笑。


我爸把我拎起来转圈圈玩,对我的话,谁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不过,人贩子这事还没结束。


第二天警察过来调查,有个女警察和颜悦色地问我当天看到了什么。


本来他们也没抱期待能从六岁小孩嘴里听到什么,但我居然说得非常清晰,把那女人的外貌特征和衣服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女警官听得瞪圆了眼,有些吃惊地记了下来。


他们说最近人贩子猖獗不好打击,有了形貌线索,也许就能捉到嫌疑人。


不过画像准确程度依赖目击者的描述是否精确,他们也没对一个小孩子的话抱太大希望。


女警察记完,摸了摸我的头,「小朋友真乖。」


另一个男警察在旁边吃惊地望着我,嘴巴没动,但我听见他的声音:


「哎,小孩子能记住多少,还不知道吓蒙了会不会乱说一通!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努力回想着昨天的一切细节。


那个中年妇女当时抛下我妹就赶紧跑了,我当时还听见她的声音,非常暴躁紧张:


「老王这个㞞蛋去哪儿了!」


「该死,他那辆小面包停得太远了!这村里人要是追上我怎么办?!」


不过,邻居阿姨好像没听见这两句,这可能又是心里的声音吧。


我抬头盯着警察们,模仿着当时听到的腔调,又把这两句话念了出来。奶声奶气模仿大人说话的样子,把警察们都逗笑了。


我妈讪笑着拍拍我的头,带着农村妇女的谨慎。


「小孩子说话不当真。我家贝贝万一说错了,可千万别影响你们调查哈。」


我有些委屈地小声嘟囔:「我没骗人。」


警察们笑笑,说眼下所有的线索都很珍贵,会好好追查的。


那头史玉芳家完全没歇着,自己家闹腾一通还不够,又天天跑到我家门口闹。


「我的金孙啊!你这个扫把星,克死我第一个金孙还不够,又来克我第二个金孙!」


「我的小伟啊,我的宝贝疙瘩蛋啊,奶奶没了你可怎么办啊!」


史玉芳全家守在我家门口,叉着腰,面色狰狞地对着我家大门破口大骂。


小伟奶奶一个劲地撒泼哭号,时不时地暴跳如雷、拿头撞墙,搞得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也全是土,像个年迈的疯子。


史玉芳则在旁边咬牙切齿地骂,战斗力超群:


「李光明、林虹给我滚出来!你们家扫把星把灾运传到我们小伟身上了,要不是她,小伟怎么会被拐啊!你们赔我家小伟!」


「一百万!不,两百万!我要让你们赔死!」


「贱种,生不出儿子的废物!你们给我滚出来!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他们骂得又脏又气势汹汹,我妹吓得哇哇大哭。


我妈捂着我妹的耳朵,又是愤怒又是心疼,一咬牙就要推门出去跟他们干。


刚出去,史玉芳的声音就高了好几度。


「好啊敢出来了是吧?!来啊大家给我评评理啊,本来人贩子要拐你们家小孩的,是不是李贝贝让他们去拐我家小伟了?啊,你说啊!」


「这个扫把星,我就知道你想报复我!」


史玉芳恶狠狠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撕了,看得我往我爸妈后面直躲。


我爸妈气得跟她对骂。


几乎整个村的都来看热闹了,津津有味地议论着:


「嗐这史玉芳一家人也真无耻,自家儿子没看好,一个劲说是别人克的。我看他们走路上掉茅厕了,也要怪李家贝贝哦。」


「就是!我看他们家那个小伟宠成那样,早晚出事。」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家确实两个儿子出事都跟李贝贝有关,万一她要真是扫把星呢?」


「哎哟,那我还是离远点吧,别把霉头弄到我家了。」


我听着这些乱糟糟的声音,小心地躲在爸妈后面。


「你这个扫把星,狗东西!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


小伟奶奶突然黑着脸朝我跑过来,快  60  岁的人了还健步如飞,一个猛扑就来到我身边,死死掐住我脖子。


我当场吓得哇哇大哭,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我做错什么了呢?


可我的亲姥姥,又一次想要掐死我。


我妈妈回头瞠目结舌地望着我们,只一秒,她就嘶吼着扑上来,狠狠地往小伟奶奶身上拳打脚踢,又抓又咬地逼她放开我,眼睛一片通红。


「老疯子!动我家贝贝,我跟你拼命!」


我妈一向比较温和,此时却像史玉芳附身。


我被我妈拉到怀里,我爸提了根木棒,就要上去干架。


「这是在干什么?!」


一声怒吼,乱糟糟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警车停在我家门口,上次来我家的警察从里面走了出来。


「哎哟警察,你帮我们家管一管哦,我们家小伟就是被她克走的……」


史玉芳像见到了救星,拉着对方就要来教训我们。


那个女警官重重地把她的手从衣服上扒开,正色道:


「胡说八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封建思想呢?」


了解事情来龙去脉后,几个警察都脸色铁青。


「胡闹!你们家孩子被拐了,跑来闹别人家算怎么回事?」


「肯定是她撺掇的,要不人贩子也不会拐我家小伟……」史玉芳还不死心。


「我告诉你们,跑到别人家门口公然辱骂,情节严重可以进行治安处罚。你们要是散播恶意信息,还可以告你们诽谤。」


女警官说起话来英姿飒爽,语气很重,听得史玉芳他们一愣一愣的。


「再说了,要不是李贝贝提供的信息,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捉住嫌疑人。」


「什么?嫌疑人?!」全村人都愣住了。


「是啊,李贝贝提供了外貌信息、合作作案者姓王、面包车,通过锁定这几点线索,我们调了好几天监控,已经抓到了嫌疑人……」


「这次立了大功。」男警察笑笑,对着我妈神采飞扬道。


「你们家这小孩可真了不得啊,这么大点人,对大人的外貌细节、说过的话记得那么清楚,还说得那么清楚。」


「实话说,当时我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很少有小孩子能把事情描绘得那么准确。你家小孩可真是不得了啊,小神童哦!。」


警察一副振奋的口吻,全村人都听得入了迷。


女警察伸手摸我的头,「小朋友,你真棒!」


我还窝在我妈怀里,把女警察萌得又摸了摸我的脸。


「受委屈啦,没事,你真的好棒哦。」


「嘁,这小扫把星懂个屁……」史玉芳暗暗骂了句,又一脸急切地问。


「那我家小伟呢?能找到吗?人贩子都找到了,孩子应该能找回来了吧!」


「苍天有眼啊,我家小伟要回家了!」小伟奶奶激动得快站不稳。


「被拐走的孩子动向还在调查中,要是孩子能追回来的话会通知你们的。」警察一脸严肃道。


女警官又补了句:「要是孩子能找回来,李贝贝才是最大的功臣。你们居然在她家门口骂,不会觉得内疚吗?」


……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村里人都啧啧称奇,都说今天真开了眼。


「以前还说李贝贝是小哑巴,没想到人家一开口就这么了不得,能帮警察破案哎!」


「别说她六岁了,大人都未必能记得这么清楚。这李贝贝真厉害哦!又是救了她妹妹,又是帮警察抓人,不会真是小神童吧?」


「我们以前是不是有眼无珠啦?哎,以后我看李贝贝肯定能出人头地。」


临走的时候,史玉芳悻悻瞪了我一眼,但一句感谢的话也没说,只是恶狠狠道:


「小杂种,要是小伟回不来,我要你好看!」


所有人走了以后,我妈抱着我哭了,说让我受惊吓了。


「没关系的妈妈。」我乖巧地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妈妈一个劲地亲我。


我其实并不难过,因为我有一个为自己奋不顾身的妈妈。


过了几天小伟找回来了,不过整个人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据说是性子太骄纵了,在人贩子那里像小皇帝似的闹。


人贩子才不惯着他,木棍鞭子轮着来,把他打得皮开肉绽,还天天吓唬他。


他回来的时候像是得了失心疯,都说是被吓坏了,在家里号哭,到处砸东西。


听说他奶奶连头都给他砸破了,血流如注,家里给闹得不像人样。


但他奶奶也不生气,还一个劲地抹眼泪,说心疼孙子。


村里人背地里笑话,「这老太也真是稀罕孙子,以后别给连小命都搭进去了。」


他家没上我家一次,也没托人送什么感谢的礼品,甚至连句感谢的话也没说。


我爸妈也很不屑:「谁稀罕他家东西,最好别来沾边。」


就这样,我们俩家几乎老死不相往来,见面也没有好脸色。


而我渐渐长到了十岁。


也正是这一年,发生了那件大事。



那年夏天我放学回家,看见我爸兴高采烈地在家里收拾东西。


我妈皱眉道:「这破碗就别带了吧,上面全是裂纹,拿重了说不定都会碎,能值钱吗?」


我爸挠了挠头,「带着吧,不碍事。方家那木头算盘都卖了几十块呢,我们这些加上,能卖几百是几百。」


「再说了,我爷爷以前说祖上当过官,说不定这东西很值钱呢……」


我妈笑着打趣,「得了吧,就会吹牛皮,都快吹到天上去了。」


这时我妈看到我,笑吟吟帮我把书包取下来。


「贝贝,走,回来再写作业。」


听说是村里来了个收货郎,上门专门回收老旧物件的,现在就在方家。


那年头村里条件都不是很好,听说不用的旧东西还能卖钱,我爸妈兴致勃勃就带着我去了。


到了方家,已经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有卖东西的,有看热闹的。


迈进门,就看见史玉芳一家。


小伟正大口大口嗦着冰棍,而他奶奶手里攥着另外一根冰棍,慈爱地看着自家已经长成「中型小猪」的孙子。


「好不好吃呀乖孙?」


「好吃。奶你拿好了,冰棍化了我要打你!」


他吭哧吭哧地舔着,而他奶奶笑开了花,用空出的那只手帮他扇风,突然一个抬眼,看到眼巴巴盯着冰棍的我。


那年头,奶油冰棍比普通的贵不少,我和妹妹都很少吃。


小伟奶奶脸色立刻就垮了下去,冷哼一声,就像看到脏东西一样,把头扭了过去。


我妈把一切收在眼里,咬咬牙眼睛有些泛红,把我拉到一边。


「贝贝,想吃冰棍啦?妈待会儿给你买。」


我摇摇头,「妈妈不用,我不是很想吃。」


我妈摸着我的头,还想再说,突然被一个尖厉的声音扯过注意力。


「哎哟我当谁来了呢!多稀罕啊,贵客啊!」


瞥到我爸怀里仿佛开了裂的碗,史玉芳笑得很不屑,「有人想钱想疯了吧,什么破东西都拿出来卖啊?人家收的是旧东西,不是收破烂。怎么好意思来的,没脸没皮的!」


我妈脸一沉就要骂回去,人群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还有谁要卖的?」


「这!」


我爸妈刚要上去,史玉芳立刻就挤上去了。她还故意狠狠撞了一下我妈,好像抢着去投胎一样。


我妈脸色铁青,我爸拉了拉我妈的袖子,「算了,先看看怎么卖的。」


收东西的两个穿着黑褂子的男人,一个胖一个瘦。胖的那个看起来乐呵呵的,瘦的那个脸尖嘴猴腮的,语速很快。


「这些旧东西谁要呢,你们收过去弄啥的咧?」有老太在旁边问。


「嗐!就是混个路费钱。城里人嘛,有些文化人就是喜欢这些旧东西,放在家里摆着好看用的。」


「真稀罕,这些都旧得不能用了,有啥好看的咧?」


「那可不一定,我听我北京的亲戚说哦,城里人就喜欢古董这些东西,要是古董的话可就值钱咧!」村里人七嘴八舌议论着。


那胖子笑了,「大娘哎,你就别笑话我咯!真古董都是老朝代皇亲国戚那些的才值钱,这山沟沟能出啥古董,就是些民间旧东西,值不了几个钱。」


瘦子立马插话,「是。我们兄弟俩就当做好人好事了,也就挣个路费。」


「来,还有谁要卖啊。」


史玉芳啪地推开旁边一个人,把自己家的东西摆了上去,「来,你们看看这个。我家祖传的碗,有不少年头了。」


史玉芳家想卖的是些老旧碗盆。


那瘦子逐一看过去,看到其中一个青瓷碗的时候突然眼神变了,但又迅速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有模有样地拿在手里看。


「哎都是些旧东西,不值钱。不过品相还不错,这几个我要了,加一起给你八百吧。」


史玉芳眼睛一眯,气势立刻就上来了,「那哪行!祖传的东西八百就想要啊,我祖宗知道了晚上还不从坟里爬出来把我骂死!」


叽叽喳喳立刻就吵上了,那胖子见状为难地笑笑,「大姐,真不是我们不给价,这都是老百姓用的东西,不值什么钱,我们俩总不能还倒贴……」


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跟史玉芳有来有回,最后商量了一千块拿走。


到我家了,我爸妈把几个旧碗和一个旧罐子拿出来。


胖子看了直摇头,「不行啊,这些都摆不上台面……」


史玉芳在一边数钱,手指沾着唾沫把那十张票子数了好几遍,心满意足地把钱收起来,对着我家的东西讥诮地笑起来。


「哈哈这还真是卖破烂啊!这臭烘烘的是咸菜桶吗?还有这个破碗,都要碎了还拿出来,不嫌丢人现眼吗?」


「这破烂,给我家狗吃饭狗都不要。」


我爸妈涨得脸通红,懒得跟她多嘴。


说实话我家东西的品相确实不太好。东西看起来都很普通,唯一一个有些独特的碗,还是那种很旧的黄色,上面还有很多裂纹一样的东西,像哪天说不准就要碎一样。


瘦子不吭声,拿着东西一样样看。


突然他说:「算了算了就当我打包带走吧,这些一起,给你六百我带走。」


我爸有些为难,「这,价格有点太低了吧,毕竟是我祖上留的,我祖上做过大官的……」


「还大官,也好意思说,谁家祖上几代没做过咧,我家还做过皇帝呢!」


周围人听得直笑。


我妈继续和那人谈价,说不到一千不卖。


史玉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我家这些才一千,你家这破碗凭什么卖一千,我看连五百都不值!」


她好像是来收货的一样,非要把我家的价压下去不可,不然就像是她自己亏钱一样。


胖子附和:「那是,确实没什么用,收这也就顺道。」


但我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很尖细,透着得意和贪婪:


「乖乖,今天发财了!这东西要是没看错,甩手至少十几万。


「说不定几十万咧!天哪,我要发财啦!


「哼哼哼这群傻子,还有碎嘴这女人,还以为自己赚了,她家那青瓷碗虽然比不上这个,但也够我吃好几年了。啧啧今天真是运气好,都给我撞上了。」


是那瘦子。


他正把玩着我家的碗,嘴巴没动,眼里却闪着精光。


我皱眉,捏紧了我妈的衣服。


我妈正在讲价,冷不丁衣服被拽了两下,侧身跟我说:「贝贝怎么了?先乖,等卖完妈妈跟你说哈。」


我继续拽,拽得更用力了,还一起拽我爸。


他们还是在哄我,就是不肯走。


我想了想,脸皱成一团。


「爸爸妈妈,我肚子疼,好疼好疼。」


看我痛苦到站不住的样子,我爸妈顿时就心疼了,拉着我走到外边。


我妈满脸担忧,「贝贝这不会是阑尾炎吧,那可不得了。走,妈妈带你去看医生。」


我顿时就不疼了,仰头拽着我妈。


「妈妈我不疼,我只是想跟你们说不要卖。」


我妈哭笑不得,「你这小鬼头,还学会装起肚子疼来了。怎么,爸爸妈妈卖东西也是为了家里好,能挣点钱呀……」


我爸更是皱眉,「贝贝乖,别闹。」


我仰头认真地盯着爸妈,「可那个瘦叔叔说这东西很贵,他说至少十几万,或者几十万。」


我爸妈神色一惊,「这孩子是不是失心疯了?在说什么瞎话呢?」


我于是又复述了一遍瘦子的话,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紧张地扫了眼周围,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问东问西,语气紧张得要命。


「贝贝你在开玩笑吧,人怎么能听到别人心里的话呢?」


「这不可能吧,我怎么听不到呢!」



我镇定地看着他们,「爸爸妈妈我没骗你们,以前不让妹妹跟坏人走,也是因为我听到了。」


「坏人说坐面包车,和有人姓王,也是我听到的。」


爸妈听了神色又是一惊。


等回去的时候,他们俩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准备收拾东西走。


他们俩其实也半信半疑,不是完全相信我说的话,但还是决定不卖了。


胖子像很无奈的样子,跟瘦子碰了个眼色。


「这样吧,我们愿意一千带走。」


我爸妈一声不吭,收起东西就拉着我要走。


胖子有些急了,「要不,给你一千五!」


我爸叹了口气,一副很深沉的样子。


「算了,家里也不是太缺钱,还是留着以后留个纪念。」


胖子说:「别这样啊大哥!咱们都说好了,要不我再加三百凑个好数,一千八你看怎么样?」


「什么,给她家一千八?!」史玉芳像是割她肉了,瞪圆了眼。


「我说你们眼瞎了吧,他家那破碗值一千八?不行,刚刚你是不是骗我家了?我家那碗至少值两千往上,不行不行我不卖了,差价你得给我补上……」


史玉芳叉着腰,拦着那两个人逼他们给钱。


其实我把瘦子的话都告诉了爸妈,里面提到的碎嘴女人似乎就是史玉芳。


估计史玉芳也卖亏了,可我爸妈没打算提醒她。


史玉芳最后又拿了八百块,她没歇着,故意大声在我家门口嘚瑟。


「哎哟傻子就是傻子,能走狗屎运一次,但不会次次都走狗屎运!


「依我看啊,天降灾星没得治了,迟早要把你们家拖累死!


「还是我家小伟聪明,知道把家里的东西收拾收拾卖钱。」


路人听了好奇地问:「你家小伟?你不是说那是你家祖传的吗?」


「嗐,那就是我家狗吃饭的碗,小伟翻出来的。他们还真信了。这不,转手就是一千八!」史玉芳昂起头,像个斗志昂扬的母鸡。


「那你家小伟还真聪明。」


听了别人夸自家儿子,史玉芳得意得要命。


「那是,也不看看谁生出的儿子!」


而我爸妈确实有点后悔,晚上在家里长吁短叹的。


「唉,这万一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那一千八也没了。」


我妈翻来覆去的,「是,而且就算能卖钱,我们这乡下人又能卖给谁呢?」


「唉你那个什么朋友不是在城里工作吗,要不要托他帮我们问问?」


我从小床上爬起来,走到爸妈床边。


「爸爸妈妈你们别担心,我们可以去节目组鉴定。」


5


我们村最近很热闹。


听说我家要去大城市上节目,全村人都很兴奋。


出发前我爸妈把我妹妹放在奶奶家照顾,带着我去了首都,那里在办一个鉴宝节目,专门鉴定古物价值。


我在同学家电视里看过一次这个节目,就把这事跟爸妈说了。


路上转了好多趟车,最后是轰隆隆的火车。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火车,我妈搂着我,又是兴奋又是紧张,「老李啊,这首都我还没去过,我们会不会显得很土啊?」


我爸也很紧张,但还是拿出家里顶梁柱的气势,「咱上个节目清清白白的,怕啥!」


可真到了录制现场,我爸腿抖得要命。


主持人姐姐穿着我从来没见过的漂亮的小裙子,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我们在后台等着。


我爸有点紧张,到处走来走去。


前面有个跟我们同省的老乡,带着自家的宝贝古画来鉴定。他跟我爸有说有笑的,说自家的画是什么名家真迹,还祝我们马到成功。


结果他先上场,出来的时候沮丧着脸。


「完了,假货!」


我爸听了有点紧张,「哎,咱们不会也要扫兴了吧?」


我妈安慰他:「没事,大不了咱们就当来玩一趟。」


很快,节目组说轮到我们上场了。


我爸小心翼翼地捧着碗,我妈牵着我走上台。


负责鉴定的专家大多是头发花白的老人,看见我这么个小孩跟爸爸妈妈一起上台,笑眯眯地问我多大了。


「十岁了,爷爷好,叔叔好,伯伯好。」


听我脆生生的问好,他们笑开了花,气氛一片祥和。


但开始鉴定后,所有专家都换上严肃的表情,连音乐都换成令人紧张的。


「这碗你们从哪儿得到的?」


我爸笑,「家里传的,说是我们祖上有当官的……不过我们只是普通农民,什么也不懂,才来这里鉴定,要能卖上钱就能改善家里条件了……」


其中一个老教授戴着老花镜,入迷地看着,很专业的模样。


「这碗釉质莹润,网状开片丰富……」


专业部分我们听得云里雾里,但爸妈还是很认真地在听,大气也不敢喘。


很快到了估价的部分,只听见那教授说:「这碗吧,我估计值五……」


我爸额头直冒汗,脸色发白地扶着我妈,生怕谁一个激动或伤心晕过去了。


我妈攥着我的手,攥得很紧很紧,我小声说:「妈妈,疼。」


我妈紧张地笑笑,手上力度放轻了些。



下一秒,教授斟酌一番后说:「之前有类似藏品拍过  50  来万,这个碗也差不多,大概五十万朝上。」


教授的脸色已经褪掉了严肃,挂上了和蔼的笑,「看这釉面上的碎纹,被两种纹线交织切割,有网状开片也有细密的小开片,『如冰破裂,裂纹层叠,有立体感』,这是上好的冰裂纹瓷啊!」


「再看此碗品相保存得还是非常完好,很珍贵啊……」


「什么,五十万……」


我爸眼睛瞪大,喃喃道,像是随时会晕过去,后面再说什么根本听不进去了。


我妈更是捏着我的手捏得忘记力度,我有点难受便挣开,我妈对我抱歉地笑,脸上是难掩的喜色。


看我爸妈激动得快晕过去的样子,主持人调侃道:「今天收获了个大惊喜,这趟没白来吧?」


我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是……之前我还以为这是个破碗呢,上面像全都是裂纹一样,就是一直没碎,我还挺惊讶的咧!」


「我老婆都想把碗扔了,说放在家里占地方。」


我妈听了,脸红地瞪他一眼。


「哈哈那不是裂纹,是釉面的纹路。」专家和主持人都被逗笑了,又科普了几句瓷器的知识。


主持人摸摸我的头,「爸妈这么开心,小朋友倒成了最淡定的。」


「小朋友,你怎么这么冷静呀,知道这东西肯定是真的吗?」


「嗯。」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他们又全给逗笑了。


因为在那个老爷爷开口前,我就已经听到他心里的话了。


他说这东西是真的,价值不菲。


出去路上我爸小心地抱着包,包里那个碗里三层外三层包着。我妈在旁边盯着,生怕包被人拽了或者掉了。


他们俩脸上表情很精彩,像是高兴又像是难受。


我悠悠开口:「爸爸妈妈,你们表情怎么跟便秘一样?」


我妈气笑了,「说啥呢!」


又叹了口气,「我感觉我有点缓不过来,像是假的。我们不会是在做梦吧?」


我爸对视苦笑,「我也是……头次发财了,但却感觉有点怕得慌。」


「对了,贝贝,你说你能听到别人心里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再给爸爸妈妈说说。」


于是我又说了一遍。


其实我并不是无时无刻都能听到别人的心里话,小时候我不懂那是什么,随着我长大,我发现只有当别人情绪很激动的时候,我才会听到他们心里的话。


我爸妈眼神交织,若有所思,像是在确认什么。


「难怪,难怪贝贝说什么细皮嫩肉的,真是听到了人贩子说话啊……」


「神了!真是神了!」我爸喜上眉梢。


「我从电视上看,这叫超能力哎,什么读心术什么的……」


「天哪有这本事,干啥不行啊?」


我妈瞪我爸一眼,「你想干啥?你要是敢让贝贝做坏事,我让你好看!」


我爸讪笑,「那哪能呢,做坏事要遭报应的……不过贝贝,你告诉我考试是不是你自己写的,有没有去听别人心里话?」


我撇嘴,「爸,我都是自己写的。我们班我总是第一,也没别人的可以听。」


我妈突然想到什么,有些紧张地问:「贝贝,这事你没告诉过别人吧?」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摇摇头,「说过一次就没说了。」


六岁那次他们没信,后来我跟其他小朋友说过一次,但对方说我吹牛,还说那很奇怪,后来我就再也没跟别人说过了。


「那就好。」我妈脸色松了些,「这东西不能跟别人说,打死也不能说,知道吗?」


我爸也正了正神色,严肃叮嘱了我几句。


他们怕这能力会给我带来灾祸,让我千万保密。


我妈又问我听人心里话后,身体有没有哪不舒服、不对劲之类的,听到我说没事才放心。


经历这次事,爸妈才真正相信我之前说的话。


回去的路上,爸妈一咬牙带我住了两晚旅馆,我们去看了长城和故宫,还吃了特色的豆汁和卤煮。


爸妈甚至还咬牙带我下馆子吃了烤鸭,虽然我们三个人只点了半份。


我妈只吃了几口尝尝,一个劲地让我吃,我摸着小肚子示意她我吃不下了,把烤鸭卷饼塞进她嘴里,「妈妈,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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