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之中,他随着记忆化作的点点星辰缓缓坠落。脑海之中似乎有什么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开始逐渐模糊,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他十分陌生,但却又有那么一丝熟碎片与画面。
在某一个瞬间,一道强烈的灯光穿透黑暗,可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刺骨的寒冷。让他感到寒冷的灯光刺痛着他的全身,他似乎听到了一些很远处传来的声音,是来自背后的深渊“快...消除...反噬很大...再不结束...”
慢慢的这道声音渐渐的远去,点点星尘渐渐消失,黑暗中唯一的光亮也即将在下一瞬间全部陨灭。可是那些星尘在稍纵即逝的一瞬间,似乎被一把散发着微光的锁给锁住,没入了他的眉心之中。
熟悉的星辰终是消散,陌生的碎片逐渐融入脑海,原本的一幅幅画面慢慢的化为一段段片段,最后连成一个他没有经历过的‘事实’。
他继续坠落,缓缓的沉入深渊。
深渊环抱着他,发出如同哀鸣般的欢庆:“欢迎来到迷离世界...欢迎来到无尽深渊...”
沉寂了许久过后,他似乎感觉自己在不知觉中睁开了双眼,一个人影在他跟前说着些什么,他看着那道声影嘴唇一闭一合,努力去辨识,可是还是无法听清。
他被领到了一个大厅,另一道人影出现在他身前,这次他听清了。
“这是你的向导,他为你解释你所疑惑的一切,同时也将负责你前三周的衣食住行。希望你能喜欢这里,迷离世界欢迎你,祝你好运。”
随后两道身影又在交谈着一些什么,最后他似乎感觉自己跟着谁上了车,在坐上座位的一瞬间,他感到天旋地转,眼前再次一黑,再度沉入了黑暗之中。
在黑暗之中,他不自觉的开始回忆,一段段记忆涌入脑海之中。
本应漆黑寂静的夜晚,却截然相反,照明弹的灯光照亮着大地,警笛高歌,响彻整个云霄,基地内一群群士兵像是在搜索着什么。躲在建筑物后的他看见敌军簇拥着一个他十分熟悉的男子,是他的队友——桃子。
他看与桃子视线对上了。桃子惊诧的看着他,示意他不要过来。
桃子被敌军一脚踹倒在地,一名敌人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又将他扯了起来。“What is your purpose? Did you plant the bomb at the cell tower? Now dismantle it!(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信号塔那边的炸弹是你们安装的吗?现在给我拆除!)”
桃子安置的炸弹经过了他自己的特殊处理,如果在拆除的时候有一步做错或者移动了炸弹,使炸弹的水平仪倾斜的话,那么所有炸弹会直接形成连锁爆炸。而且现在这个基地里面还没有拆弹专家调来。
桃子跪倒在地上,头发被扯着。他仰着头看着那名敌人,不屑的笑了笑,没有说任何话。
那名敌人掏出锋利的刀刃,一刀刺在桃子的肩头。刀刃没入血肉之中,鲜血从刀缝中溢出,染红桃子的上衣。刀刃被敌军紧紧的握在手中,并缓慢的转动。
桃子闷哼一声,脸色开始发白。可是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这时,一名士兵小跑了过来:“The truth serum has arrived.(吐真剂到了。)”他递上一盒针剂。
握着刀的敌军,看着针剂盒,再度用力的转动刀刃,随后猛的剜出,带出一股血液,与一小块带着鲜血的嫩肉。他接过针剂盒,拿出一根吐真剂,在桃子面前晃了晃,一针扎在了桃子的脖颈处。
桃子倒在地上随着吐真剂药效的发作,他全身不停的抽搐着,他用着仅剩的理智抵抗着药效,可是他知道这是徒劳的。他疯狂的扭动着自己的身躯,慢慢的爬向一个燃烧着的火堆。
那群士兵以为是药效的发作让桃子全身抽搐而发生的移动,并没有过多的理会。
桃子借着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腿部用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栽进了火堆,敌军这才发现了不对劲,连忙将桃子拖离了火堆。
当他们把桃子的身躯翻过来,确认着他是否死亡。桃子半脸脸颊被火焰烫伤,一些皮肤组织已经开始收缩发白,渗着殷红的鲜血,眉毛和头发也烧焦了,显得十分的丑陋和可怖。
见桃子没有死亡,他们稍微放了放心,将桃子丢向一旁等待着药效的完全发作。
“Now go ahead. Tell me everything you know.(现在说吧,告诉我所有。)”见桃子没有抽搐了,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敌人再次扯起桃子没有烧焦的头发说道。
桃子嘴唇微动,说着什么,但是却只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完全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在桃子张嘴的瞬间,那名敌人似乎闻到了一丝烤熟的肉香。他反应过来,扒开桃子的嘴巴。原来桃子在扑向火堆后,直接咬了一块烧的通红的木炭,然后吞了下去,将声带直接烫坏。这样哪怕吐真剂的药效再强大,哪怕他说了,敌人也不会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愤怒的敌军无能的怒骂着,一拳打在了桃子的脸上,桃子斜飞出去。敌人拳上沾伤了些许脓血,让他感觉到十分的恶心,又看着桃子虚弱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又上前边骂边踢着桃子,极致的愤怒让他完全没注意,他的拳打脚踢让本就松动的绑手绳松开了。
在他发泄完愤怒之后,转身又对着队员说着:“Get the bomb squad down here!(快去找拆弹专家过来!)”
桃子忍受着剧烈的疼痛,现在的他已经生不如死,可是他还不能死,他死之前还想给他的队长和队员制造逃离的机会,顺带再给自己带几个垫背的。这时他发现绑自己的绑手绳居然松开了。
他用力的咬了一口舌根,舌头处被直接咬破,同时也让他稍微的清醒了几分,他看着不远处信号塔下的炸弹,有了一个想法。
他悄悄摸着胸口的项链,居然从项链的夹缝中摸出了一颗棕色的小药丸,这是他们研发部针对精神控制类药剂研发的药丸,可以在短时间内屏蔽大部分神经突触接受传递来的刺激,从而抑制精神控制类药剂的作用,可是有一个副作用就是痛感神经会更加的敏感,会让人感到的疼痛成几何倍数增长。
可是桃子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吞下了药丸,随着神经的清醒,吐真剂的药效的慢慢减弱。他也感受到了如同全身被撕裂的疼痛。可是这点疼痛又算得上什么呢?
他咬着牙,双手一撑从地上站起,任何在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奔信号塔下的一处炸药。
敌人们终于反应过来,端着枪开始射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子弹呼啸着从桃子身边飞过,有些子弹射入他的体内,从他的身体中炸开,搅碎着他的体内的一切。疼痛快速成倍的传达,让他已经有些麻木,在距离炸弹只有几米距离的时候他看向了暗处看着自己的队友和队长。
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被烫的可怖的脸却在这一刻舒展,释然的表情浮现,他的嘴唇微微动着。队长和队友都看见了,也都看懂了,他是在说:“我完成任务了,快走。”
水平仪倾斜,火焰吞噬了桃子的身躯和笑脸,这一刻,他终于可以放松了。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身处于战争之中的人,有时候会恐惧死亡,可是有时候更会期待死亡,觉得相比于在战争中受尽身心的折磨,死亡或许是一种更好的解脱。
炸弹的威力巨大,敌军小队全员都被波及,半数人员直接被火焰吞噬,被爆炸产生的波震飞,被飞出的弹片打成了筛子。
炸弹爆炸开来,他看着无情的火焰吞噬那个他熟悉的人,夺走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夺走了那释然的笑容,他再也忍不住了,心中的愤怒在顷刻间爆发:“我屮你祖宗!”他迎着热浪从掩体后冲了出来,子弹不停的倾泻着他的怒意,夺去本以为劫后余生的生命。
队长没有拦得住他,见他冲了出去,只能给他做着掩护。
信号塔受炸弹的影响缓缓倾斜,发出巨大的声响,但是并没有完全倒塌,原来是桃子还没有将所有承重点安置炸药就被发现了,而且塔内还有着不少承重墙。
活下来的敌军找到了掩体,经过短暂的休整后缓过了神来,发现了他们苦苦搜寻的敌人居然自己不怕死跑了出来,便也朝着他开始射击。
战火,硝烟。子弹在周身呼啸,与他擦身而过,死亡与他近在咫尺,可是他却丝毫不惧,只是不停的射击,换弹,射击。
一颗手雷不知从何处抛出,落在了他脚边,可是他却浑然不知。
远处的队长看到了这一幕,心中暗骂,立刻冲了过去,一把将他扑到。两人滚到了一处断壁之后。
“你不要命了?”躲过了手雷后队长怒斥着他。
“大雨死了,桃子也死了,我死了又怎么样?只要能多杀一个就是赚的!”他大吼着,愤怒已经完全侵占了他的理智。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传出,队长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光“你别忘了你为什么会加入组织!如果你想做的事情就是死在这里,那我不会拦着你!给我清醒一点!”
队长的话和这一耳光似乎将他扇醒,他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似乎有丝丝泪水挂在了这个三尺大男儿的脸上。
见他已经冷静了下来,队长看了眼倾斜的信号塔,取下背包,又看了看背包中的炸药,心里默默计算着“应该够了。”队长喃喃自语着。
“这里剩下的炸药差不多足够了,你给我打掩护,送我去信号塔下,速度一定要快,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敌人的增援一会就会到。”队长说着,重新背上了背包。
“可....”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直接被队长打断“我们不能辜负了组织,更不能辜负了大雨和桃子,任务必须完成,这是命令!”
他不再说话。眼中透露着丝丝悲伤。
“行了臭小子,等炸了这个该死的信号塔,我们一起撤离。我们都不会死在这里的。”队长看出了他的担忧,安慰着他道。
其实能不能活着离开现在队长心里也没有谱,只能尽力而为了。
一颗烟雾弹在朝着信号塔反方向的路中炸开,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形成了一条烟幕。敌人以为他们是要逃跑,朝着烟幕中疯狂射击。
趁着敌人注意力被吸引队长和他弯着腰迅速的移动。
可是还是被有些敌军发现,他们互相提醒着,掉转了枪头。
他找了一处掩体,蹲在后方,听着枪声传来的位置,探出头去连开三枪。
随着枪械掉落在地的声音,三名敌军无一不是被一枪爆头而毙命于此。
敌军发现他的位置后立马火力覆盖,无数子弹打在掩体上,在墙上炸裂开来,留下一个个弹孔。
他拿出最后一个假人诱饵,快速充气,调整好位置,并且给其戴上了自己的头盔和面罩。从远处看去就与一个真人无一。
他将枪械举过头顶,先是乱扫一通,然后将假人慢慢立了起来。
假人的头刚探出掩体的一瞬间,一颗子弹贯穿了头盔。
“队长!队长!你们特么的!”他装作队长被击毙后愤怒的大吼。
敌军里有听得懂华夏语的人,听到了他的嘶吼过后,朝着身后喊到:“Take one down, he's the only one left. Cover the ground, double team up.(击毙一人,只剩他一个了,包抄形势,摸上去!)”
当然,敌军的这句话他也听见了,轻蔑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敌人们呈钳形攻式,缓缓的前进,听到脚步进了后,他拔下了两颗手雷的引信,丢想了敌军。
而远处的队长看着这一幕,见敌军火力注意力再次被吸引,便从暗处摸了出来,快速朝着信号塔前进。
而他这边丢了手雷后趁着地方隐蔽,便快速转移位置,朝着信号塔的反方向将人引去。
本来计划十分的成功,队长即将到达信号塔,可不知道敌军中谁用华夏语大吼了一句:“注意信号塔!有人过去了,这是陷阱,他们还是想不计一切炸毁信号塔!”
所有敌军立马回头,便发现了毫不知情的队长。
队长跑着,只听“嘭!”的一声,他的左腿顿时失去了知觉,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原来是刚才那名说华夏语的敌军,他手拿着一把栓动步枪,对着队长的腿部开了一枪,阻止队长的行动。正当他瞄着队长的头准备一击毙命的时候。一颗子弹在他手边炸开了花,将他左手半个手掌直接击落。
他吃痛的叫着,发现了瞄着他的男人,严重透露阴险和恨意。
敌军在收到那人的信息后,抽出了半数调转方向开始对着队长射击。
队长从地上爬了起来,艰难的支撑着走向信号塔。子弹在他身边呼啸,有不少击穿了他的身体,虽然没有击中要害部位,可他却从未停留。一步一步的走去。
他看着自己的队长,心中悲愤交加。可是却别无他法。
队长终于走到了信号塔旁,他望着自己最后的一面队员和桃子死前一样,对着他笑了笑。
这个笑像一把尖刀直接剜如心脏一般,让他的心剧烈的疼痛。
队长安放好了炸弹,要引爆的时候,一颗子弹带着血液从他的胸口窜出。
队长应声倒地。嘴中血液溢出他喃喃道:“大云,走...你不能死在这里。走...”他想去引爆炸弹,可却感觉眼前开始泛黑,视线逐渐模糊,力气也慢慢变小,在不甘中他闭上了眼。
大云看着死去的队长,手中的枪滑落在地。他耷拉着头,陷入极度的悲伤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远处飞机的轰鸣声。
敌军也在这个时候围了上来,看着大云落魄的模样,之前那名说着华夏语的敌人走上前来,冷冷的看着他,举起手枪。黝黑的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
“再见.....梁......”
“嘭!”枪响混着导弹精准打击的声音。锁组织援助到了,用导弹直接摧毁了信号塔,可是他却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