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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我,开局请斩刘伯温!

毕奇 著

武侠仙侠连载

作为老朱年少不更事时候的产物,朱青有个最尊贵的身份,大明皇长子。可为了确定皇太子朱标的身份地位,老朱只能将其暗中送入朝堂,保他一世富贵。但没想到,魂穿而来的朱青获得怒气系统,一怒之下天下尽在掌握!只要激怒别人就能获得积分,只要逼得别人想弄死自己,就能强化身体。朱青:不就是激怒别人吗?简单,看我操作就行了!来吧,尽情的拿出手段弄死我!土豆?红薯?还是枪械,水泥?统统都得有!朱元璋:小混蛋,你再敢再朝堂上指着咱的鼻子骂咱是昏君,咱就揍你屁股!朱标:大哥你太不是人了,凭什么一个人逍遥自在,把皇位丢给我,我也有梦想!文武百官:朱青,你该死啊!真不是东西啊,你霍霍的满朝上下鸡犬不宁啊!可当大家伙转头一看……这大明朝……怎么就天下无敌了?

主角:朱青   更新:2023-03-17 20: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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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朱青的武侠仙侠小说《大明:我,开局请斩刘伯温!》,由网络作家“毕奇”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作为老朱年少不更事时候的产物,朱青有个最尊贵的身份,大明皇长子。可为了确定皇太子朱标的身份地位,老朱只能将其暗中送入朝堂,保他一世富贵。但没想到,魂穿而来的朱青获得怒气系统,一怒之下天下尽在掌握!只要激怒别人就能获得积分,只要逼得别人想弄死自己,就能强化身体。朱青:不就是激怒别人吗?简单,看我操作就行了!来吧,尽情的拿出手段弄死我!土豆?红薯?还是枪械,水泥?统统都得有!朱元璋:小混蛋,你再敢再朝堂上指着咱的鼻子骂咱是昏君,咱就揍你屁股!朱标:大哥你太不是人了,凭什么一个人逍遥自在,把皇位丢给我,我也有梦想!文武百官:朱青,你该死啊!真不是东西啊,你霍霍的满朝上下鸡犬不宁啊!可当大家伙转头一看……这大明朝……怎么就天下无敌了?

《大明:我,开局请斩刘伯温!》精彩片段

洪武元年九月初三。

京师,天气微凉。

临时办公的城主府之中举行了御宴,以此嘉奖北伐将领,文武百官欢饮达旦。

朱元璋转头看向大堂门口最外围站着的几个官员,那是侍御史,专门侍奉皇帝,传达朝会内容,并没有资格上座饮宴。

当朱元璋看到站在门口弓腰屈身的那道身影,眼里顿时闪过慈爱与痛苦。

每次见到这个少年,朱元璋的内心总是或多或少的有些愧疚。

那少年面色苍白,隐有病态,但面色坚毅。

‘苦了你了,娃。’

而后,朱元璋扫视大堂,眼神先是落在文官第二等之中的一个清瘦老人身上。

老人微垂眼眸,举杯不动。

虽掩藏在人堆之中,但朱元璋一眼便看到了他。

门口,凉风习习。

和殿内的欢饮达旦、热火朝天相比,这里冷清了许多。

朱青只觉自己头晕眼花,实在是饿的没了半点力气。

“这副身体的主人还是太羸弱了,要是这样下去,自己还没活个人样就死了。”

朱青心里悲叹。

三天前,自己魂穿而来,继承了这副身体。

他本以为自己好歹是个从七品侍御史出身,却没料到从七品在现在的大明就是一只蝼蚁。

国朝初定,武将势大,一个小小官员,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我要活下去!!”

朱青心里不甘的怒吼。

“叮!”

一声极其诡异的声音从脑海之中响起,朱青身子晃了晃,仿佛是不受重负即将倒下一般。

就如同那风中残破的茅屋,四处漏风。

这就是现在朱青的身体状况。

看的台上的老朱一阵心疼。

早知道,自己就不干那缺德事了!

“系统?”

“是的我在!”

一道像是小爱同学的AI声音再次响起,回答着朱青心里的疑问。

朱青总算是松了口气,好在,自己的金手指是有的。

“你有什么用处?”

朱青第一时间想要了解系统的用处。

“回主人,请激怒您的敌人!激怒敌人便可以获得怒气点,点数可以兑换一切您想要的东西。但要注意,激怒的人地位越高,点数越高。”

朱青大吃一惊。

这不是让自己找死吗?

激怒别人?

满堂之中,自己得罪的起谁?

别说这些贵族了,就是随便一个官员自己也死无葬身之地啊。

“主人,若是能够别人对您下死手,对您采用致命手段,系统会及时做出提示!”

“并且,致命的怒火可以为您强化身体!”

朱青顿时眼睛一亮。

强化身体!

这不正是自己需要的吗?

自己这幅身体如此羸弱,若是能够强化身体,一定能改变现有这种状况。

他转头瞥了一眼在场的那些官员。

这里每一个人都能弄死自己。

那就!来吧!

用你们的手段,弄死我!!

“臣有事起奏。”

人群中,刚刚朱元璋留神的清瘦老头起身出班奏事。

在场众人都愣了一下,朱元璋也缓缓放下酒杯,面色收敛几分笑意。

“诚意伯有何事启奏?非得今日呢。”

朱元璋问道。

诚意伯,便是刘伯温的爵位。

清瘦老者刘伯温面容有些青白,须发皆白之下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老臣拟了一份关于民间税收的奏本。”

说罢,刘伯温将奏本递给了朱元璋的宦官朴无用。

朴无用受到奏本呈交御览。

一些文武有些不是滋味。

【大家伙吃得好喝的好,还说多叫些宫娥进来伺候着吃酒吃肉,你倒是不挑场合,上来就奏一本。你清高,你了不起,显得咱们哥些一个个无所事事。】

正在诸位抱怨的时候,朱元璋却已经匆匆看了一遍。

“商税?你请奏要开商税?”

朱元璋声音洪亮,放下奏本,脸上阴晴不定。

坐在下面的李善长眉头一挑,面色稍显几分舒缓,轻轻抚须。

左丞相徐达则是埋头倒酒,并没有半点表示。

刘伯温……终究不是淮西人。

“回陛下,自定都以来,营建京师、犒赏三军、抚恤百姓皆花费巨量钱财,而今国库空虚,钱粮不振,若有一日遭天灾地祸,百姓危矣!”

“前宋时期,南宋偏居一隅,却每年税收钱粮可达万万贯,拖着冗官冗兵的残躯苟延残喘百余年。”

“而今我大明初开,若开商税,国库可丰,钱粮可足!”

“商税一道,为富国之计。不可视其为洪水猛兽,应当徐徐图之。”

刘伯温清悦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诚然是朱元璋,也一时间微微动心。

但只是一瞬间,他不动声色的放下刘伯温的奏本,目光看着刘伯温仿佛在思考。

文武两边也都沉默。

商税这事,于他们来说也有益处。

士大夫、勋贵之间流传着一句‘不与百姓争利’的话,但这句话到底是限制官宦还是限制皇族,他们都清楚。

国库空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刚开国的大明人口流失严重,想要将赋税给重新收起来,得等到户部田赋司的清丈完土地以及人口。

但那最起码也是年后的事,现如今还有几个月才过年,这几个月时间内,朝廷的开支可是个大问题。

“臣御史台侍御史朱青,有事起奏!!”

一道有些羸弱的身影站上了在场众人的眼中。

朱元璋瞳孔一缩,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小王八蛋,你找事?

群臣更是大受震撼。

你一个小小侍御史来凑什么热闹?

一种文武更是目光如炬,盯着这个小御史满是轻蔑和嘲弄。

这怕又是哪个大佬的炮灰。

朱青无惧众人眼光,毅然走上大堂。

刘伯温注视着这个下属,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好下属!

“皇上!”

老宦官朴无用在旁边微微喊了声。

朱元璋被这一声唤回了神,顿时眼神凝重了万分。

挡住了旁边官员开口的动作,淡淡道问道:

“奏请何事?”

朱青一撩官袍,长跪而下。

声震瓦砾,高声长啸!

“臣!死谏,请斩御史中丞,刘伯温!”


瞬间!

满堂哗然!

惊色一片,所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刘伯温!

大明诚意伯。

那可是立国功勋。

你一个小小七品侍御史,说斩就要斩?

你以为你是谁?

朱元璋瞳孔猛缩,几乎是瞬间面色铁青。

堂下,刘伯温错愕不已,双手僵住。

“大胆!”

一声怒斥打断了所有人的震惊。

吏部尚书滕毅站起,身上的三品朱色官袍格外显眼,他大声怒斥道:“朱青,你大胆!竟敢以下犯上,胡言乱语。”

他对着朱元璋侧拜道:“诚意伯乃皇上亲赐伯爵,岂是你一个小小御史可以死谏的?”

“你一介下官,弹劾主官,以下犯上,是为不忠!胡言乱语,祸害朝堂,陷君父于不仁,是为不孝,不忠不孝,你何来的颜面弹劾他人?”

众人纷纷大惊!

这滕毅可真是个直性子。

他这么一喷,这是要将这个小御史给置于死地啊。

朱青面对满堂朱紫,冷笑反问道:“以下犯上?”

随即,虚拜朱元璋,讥诮道:“陛下未发一言,你便如同踩到了尾巴的耗子一样跳出来,是谁以下犯上?是谁!以客代主!!”

瞬间,文武两边皆面色剧变。

滕毅大怒,指着朱青咬牙切齿:“你狂妄!”

“狂妄?我所弹劾有理有据,难道你当大明朝的御史台,都特娘的是瞎子不成?”朱青挥袖,当即反击。

翰林学士、太子太师宋濂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位吏部尚书,亲自下场跟一个从七品小官掰手腕,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说到底还是其目光过于短浅,在建国之前,滕毅也不过只是一省参政。

滕毅怒目而视,一个吏部尚书居然拿捏不了一个七品御史,说出去简直丢脸。

他是浙东人,和刘伯温乃是同乡,所以刚刚出言力保刘伯温。

当然这一切的问题根源,还是淮西人在朝中势力太大, 逼的其他文官不得不抱团取暖。

朱青知道这个老货是在避重就轻,自己刚刚那句以客代主威力太大。

这话要是深究下去,滕毅得被大卸八块。

滕毅咬牙怒斥道:

“你所弹劾无凭无据!诚意伯为我大明建功无数,岂是你可随意弹劾的?”

“你这竖子,你分明就是为祸上官!”

朱青冷哼一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润,三寸不烂之舌火力全开。

“闭嘴吧!老东西,张口道德仁义,闭嘴仁义道德,天下的道理都让你们给占了!我只不过是职责所在,须知我乃御史,闻风奏事!”

“我刚要说明缘由,你便堵我的嘴,难道这朝堂除了你以外就没有其他官员了?你堵塞言路,闭塞视听,难道就不是诛九族的重罪了?”

“唐代魏征直言不讳,敢于死谏,与唐太宗二人结下君臣佳话。难道,我大明天子会堵塞言路?你是在表达,我大明天子目中无人,不肯听言官上谏?”

“家国一体如人,天子乃是国人之脑,臣子便是天子之手足!而御史,则是天子的耳目,阻绝御史上谏,便是挖目割耳!纵有手足,也无法登高望远。”

“你还说,你不是罪人?”

文武官员直接傻了。

朱元璋更是连抚须的手都顿在了半空。

这……这是咱那个病恹恹的崽子?不是说他是个木头脑子,只知道读书吗?怎么突然就这么犀利了?

滕毅更是吓得手软脚软,看向朱青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恐惧。

朱青这一串连珠炮打的他分不清东西。

一旁的文臣更是目瞪口呆。

太嚣张了!

什么时候朝廷有一个这么嚣张的官员?

滕毅受挫,一张脸憋得如同红透了的柿子,手脚颤抖的指着朱青,半天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混账!”

站在中间的朱青只是轻蔑的笑了笑。

负手而立,淡然的回道:“不会骂就别骂,跟御史比骂战,还是小心点老人家的小心脏吧。”

瞬间,文武百官皆倒吸一口凉气。

朝堂之上一个小小的从七品官员居然骂的一个三品大员大气都不敢出。

嚣张!

简直特娘的嚣张到了极致!

那边的武将也按奈不住了。

人堆里的冯胜咯咯大笑,捧腹笑道:“那后生,有几分胆色!改日文官那边容不下你,来我府上当西席,咱给你口饭吃。”

这话有些辱人。

但武勋们丝毫不在意。

文武之斗,就是一方有了优势就踩着压制。

文人吃鳖,武将自然欣喜。

可谁知那朱青居然丝毫没有半点接受好意的意思!

此时的朱青看着自己的怒气点数不断上涨,心里喜笑颜开。

当即转身看向冯胜,眉宇冷厉的呵斥道:“宋国公这是要招揽朝廷官员?”

一时间,全场肃然!

冯胜更是一口‘奶奶的’差点喷出来。

这遭瘟的书生!

招揽朝廷官员,有结党营私之嫌,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脑袋上,冯胜瞬间没了脾气。

这下子,是谁也不敢招惹朱青了。

那冯胜只是图好玩多嘴一句,差点就被朱青来个重罪套在身上。

这家伙就是个刺猬,谁碰谁遭殃。

“砰!”

突然大堂中响起一声巨响。

众人纷纷转头,便看到朱元璋那有些阴沉的眼神。

滕毅心喜!

顿时以轻蔑的眼神看向朱青,眼神中带着嘲讽。

‘我乃朝廷吏部尚书,陛下岂会因你三言两语而猜忌我?’

滕毅觉得这小子今日肯定完蛋了。

这样的会议,又岂是一个七品小官可以开口掺和的?还一上来就要弹劾一个伯爵,还死谏,给你脸了是吧?

“滕毅,你是不是觉得咱好脾气?”

一声直勾勾的质问响彻在堂中。

听到没!滕……

滕毅正要开口附和,可仅仅下一秒就僵在原地……

他浑身仿佛施了定身咒一般!

满堂文武更是长大了嘴巴。

啥……?

就连朱青也呆住了。

我靠,老朱,你太给面子了吧?

朱元璋面对满堂的质疑和震惊,面色阴沉的开口道:“当年魏征向唐太宗谏言: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从此留下了一段君臣佳话,历朝历代皆以此为标杆。”

“而今日朱御史所言,依咱看并不亚于魏征的镜喻!”

“咱也想要当明君,所以咱要做的比唐太宗还好!”

“可今日!”

朱元璋眼神冷厉,呵斥道:“你阻拦御史上谏,咱还没有说一句话你就急不可耐的跳出来,你想做啥?难道在你眼里,你不想让咱听得,咱就不能听了?”

“你眼里,还有没有咱这个皇帝!!”


大殿内,鸦雀无声。

朱元璋的质问仿佛还响彻在众人耳畔间。

震聋发馈之下,令文武百官心惊胆战!

滕毅吓得腿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

朱元璋横眉冷对,淡淡道:“咱提拔你做吏部,就是看重你刚直的性子,可如今看来,你蒙骗了咱!自己滚吧!”

饶是朱青也愣住了。

这可是吏部尚书!堂堂三品大员,就这么……裁撤了?

但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中书省还存在的情况下,六部尚书的位置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权柄,六部尚书上还压着左右丞相,政务上的事都是由左右丞相传达皇帝的旨意。

加上朱元璋勤政的过分,几乎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经手,所以所谓尚书,其实也就是朱元璋的手,并没有做主的权利。

看到满堂大臣都没有过于惊讶,朱青也意识到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武将那边一个个噤若寒蝉,文官这边一个个跟鹌鹑一样不敢说话。

朱青站在中间,挺直腰背。

不敢相信的是,一个从七品御史,居然就这么震慑住了文武百官。

但……在激怒别人这件事上,朱青还得继续!

“启奏陛下,臣请罢御史台!”

“?”

百官只觉得这厮疯了。

这是什么操作?

你自己就是御史台的人,你请罢御史台,你这是自己给自己罢免了?

一旁,刘伯温满心复杂。

心底的怒火也有些溢于言表了。

刘伯温摇头,这朱青明显是以退步来自保,可惜了,他还是不够了解当朝天子!朱家天子心眼可不大。

尤其是在忤逆犯上之上,朱青刚刚在堂上忤逆犯上,皇帝又岂会轻饶了他?

刘伯温叹了口气。

这时候,朱元璋也开口了。

“你弹劾你的上官,甚至死谏,你可知,你上官上奏的奏本,确实能丰富国库?”

朱元璋声音有些冰冷起来。

质问道:“如今国库空虚,但国朝处处都需要用钱!你要咱砍了刘伯温,咱的钱哪来?不开商税,咱的国库怎么填满?”

面对朱元璋的质问,一众文官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滕毅的那些门生也有了报复的欲望。

看向朱青,脸上的喜色几乎溢于言表。

‘小王八蛋,你死定了!’

‘汝若不死,汝为我父!’

想到这里,他们看向朱青的眼神,便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般,当今天子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从血海尸山之中杀出来的皇帝,又岂会在意区区几条人命?

“若开商税,那就不只是国库空虚,而是国朝将覆!”

……

“???”

声音轰鸣,官员们只觉得眼冒金光。

这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他们只觉得天旋地转,龙威将至。

大明建国不过两年,疆土广袤,刀兵尖锐,你一个御史敢大言不惭亡国之事,你这不能用狂妄来形容!

这是一条疯狗!

彻头彻尾的疯狗!

看向朱青,所有人的眼神都给他判了死刑。

死定了!

朱元璋豁然起身,而百官则是如同狂风吹麦地,一个个全部跪下。

强大的威势在殿内涌起,一股让人心肝胆颤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李善长面色惨白!

他刚刚没有开口,那是想要此人让刘伯温颜面尽失。

可此时他后悔了,此人不光让刘伯温颜面尽失,他……他还撩拨了皇帝的虎须!

接下来他要承担的那是皇帝的滔天怒火!

但……

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朱青的系统分数一点都没涨!

一点都没!

也就是说,面前的朱元璋!

看似怒不可遏,实际上……还挺爽的……。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响起,直笑的官员们一个个心里拔凉拔凉的。

好恐怖的笑声!

这是怒极反笑啊!

百官已经想好这家伙怎么死了……

要么凌迟,要么诛九族!

正在默哀之际……

“好!好一个国朝将覆,你不畏生死,不畏上官权柄上谏,咱想听听你的意见!”

“朱青,你给咱说清楚,一字一句的说清楚,咱要让你说来听听说给这满朝文武听听!为何不能开商税!”

“你要是没说清楚,咱就罚俸一年!”

……

文武百官:……??

你在……开玩笑?

这是你的作风?这是你的态度?

你态度端正吗?你一个皇帝,别人说你江山亡了,你居然还要别人说个所以然,不该直接砍了吗?你还罚俸一年,罚俸一年很了不起吗?

一些和朱元璋相处时间很长的大臣,一个个感觉自己失宠了。

心里……空落落的……

朱青稽首,心里也是十分发懵。

你咋就不生气呢?

你为什么就不生气呢?

这不对啊?!

我说你大明要亡,你应该气的立马叫人绑了我,然后我借机获得怒气点,再说个所以然出来然后……

朱青深吸一口凉气。

不管了!

那就说清楚吧!

他缓缓道:“国朝初定,天下承平!百姓高呼天子万岁,看似一片和谐,可诸位别忘了,我大明建国是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战乱几十年,死的人不计其数。”

“而百姓,才是天下的根基!百姓尚未安定,田土更没有下发到百姓手中。中原、河东一代历经战乱,百姓十不存一,此时开放商税,那些土地怎么办?土地无人耕种,百姓若是尝到了经商的红利,难道朝廷还要驱赶他们回去种地不成?那农民的地位,如何保障?”

“天下熙攘皆为利来,商人敛财手段更是奸诈,若是让淳朴的百姓学会了那些坑人害人的手段,我大明百姓难道不会受到迫害?商税可以挣钱,更能泯灭人性。”

朱青环视百官,冷声道:“更重要的是!”

“百姓不种地,国家没有粮,守着冰冷的钱币难道可以当饭吃不成?只有粮食,才是保证国家生产的奠基石,只有粮食,才能养得起更多的百姓!”

“南宋因为商税偏居一隅便可税收万万贯,可谁看到了南宋时期鼎盛的农业?交趾稻米一年三熟,更是称之为南宋粮仓,没有粮食作为根基,他赵宋王朝有万万贯税收给他收?”

“而今竟还要开商税!简直是……”

“找死!”

……

百官震惊了。

这是一个七品小官可以说出来的话?

刘伯温浑身一震,只觉得道心破碎。

他为了重开商税准备良多,可……朱青三言两语,就将他的准备给付之一炬。

朱元璋看向朱青。

一瞬间,他的眼神便再也掩饰不住的柔和起来……

咱的崽子……跟咱想的是一模一样啊!!


刘伯温惊骇欲绝的看着朱青,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失误之处。

国朝初定,商税……只会加快百姓之间的腐败!

南宋时期开商税,开海禁,商业繁盛,所以能够有如此高的商税。

可大明没有南宋时期的人口密集,更没有南宋那繁盛的海上贸易。

此时开商税,只会将原本种地的百姓往商人上推。

百官呆滞。

所有人噤若寒蝉。

李善长、徐达、宋濂这些都是聪明人!

六部尚书其余五个,户部尚书杨思亿、礼部尚书钱用壬、兵部尚书陈亮、工部尚书单善仁、刑部尚书周桢,五人皆陷入沉思。

没错!

他们都心知肚明,朱青说的没错,这是真正的目光长远。

朱元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就是你弹劾刘伯温的理由?”

朱青抬头,目光没有丝毫畏惧的直视朱元璋。

“是!”

“微臣就是因为此时弹劾诚意伯,若是陛下执意开商税,那下官唯有一死!”

嘶……

百官顿时傻眼了。

你特娘的多少有点不识时务了!

你是铁脑袋啊?

你不跟皇帝作对你要死啊?

朱青挺直腰背,冷笑道:“臣,不想看到我大明将士用鲜血、用生命堆砌出来的乐土亡于朝臣之手!”

“若是那样,臣宁愿一死!死前,臣还要奏请陛下,罢黜御史台,反正御史奏事在诸位官员眼中是以下犯上,那这御史台有没有也就无所谓了。”

“你们素位尸餐,坐着官位不为民做事无所谓,我不行!”

“眼睁睁看着你们一步步将国家推入深渊,我除了死谏,别无他法!”

“混账!”

“胡言乱语!”

在人群中,也有御史。

一众御史破口大骂。

朱青不卑不亢的道:“诸位难道认为我所言有错?说的难听?那今日吏部尚书所做的事,不正是在藐视御史台吗?下官作为御史台侍御史,奏事之时被不属于本衙门的官员制止,为何本部官员没有一人出言?”

“尔等你在怕什么?是怕吏部尚书位高权重,可以轻易罢免尔等?可御史台只听皇帝命,需要怕他作甚?”

“既然尔等没有出言制止,那就是说尔等认同他干涉御史台官员之事。”

朱青的眼神瞬间阴沉:“御史台是什么?是皇帝的耳目!”

“有人企图遮挡陛下的耳目,尔等竟然一言不发!”

“那这御史台,要了作何用?”

“何用!”

“说啊!”

咆哮!

朱青说到最后已经是近乎咆哮。

双目猩红,朱青盯着那些辱骂他的御史台官员当头一棒。

一时间,所有人惊呆了!

当那些人的眼神转向皇帝的时候,他们只觉遍体冰凉。

皇帝……眼神正在阴沉的盯着他们。

傻眼了!

彻底傻眼了!

这家伙已经不能用疯狗来形容了……

这是凶兽!

洪水猛兽!!

随即,更让他们叫苦连连的,是来自于洪武皇帝陛下的一声冷笑。

“咱的眼睛,可不瞎!”

一声冷笑,就宣誓了朱青的胜利。

朱元璋洪亮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有几分阴沉,这分阴沉,瞬间将原本还有几分酒气的人惊醒。

这场宴会,彻底乱套了!

“吾等请罪!”

御史台官员们顿时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他们愤怒的咬着牙瞪着眼,虽然脸对着地面可恨意已经涌动。

该死的朱青!

疯狗!

见谁咬谁的疯狗!

“严查御史台失职之责。”朱元璋淡淡的道。

刑部尚书周桢心里苦笑不已,但还是出班稽首:“臣遵旨。”

朱元璋看向刘伯温,又看了看朱青:“诚意伯所奏请之事驳回,御史台侍御史弹劾有功,罚诚意伯禁足三月,闭门思过。侍御史朱青赏万金,赐如意一对。”

所有人傻眼了……

这特么的……

是咱杀伐果断的皇帝陛下?

这……这么仁慈的?

一些身份家世一般的官员都羡慕的看着朱青,刚刚那些赏赐里面,那对如意的分量可不低!那可是御前之物,当朝皇帝没有赐物品的习惯,所以御前之物很多官员都没有。

这对如意的分量……可想而知。

他们都在心里快速的算计着,在思考着朱青此人有没有拉拢的必要。

一个如此年轻的官员初入官场,便能获得陛下的恩宠,以至于在百官面前大放厥词,反而得到封赏,这……很诡异!

很不一般!

一场御宴,朱青的怒气点数就破千了。

但他丝毫不知道他今日在宴会上的所作所为给朝廷带来了多大巨大的影响!

御史中丞刘伯温被禁足。

吏部尚书被贬官。

更是挑动的文武两边各个开始思量起来,文官方面不少人觉得朱青是可造之材,毕竟他今日不光弹劾了文官,还怒怼了武将,这就说明他不是武将那边的人。

而更多的人认为朱青就是一头疯狗,这样的人,应该早点赶出朝堂,保不准哪天又搞出什么事来。

淮西武勋就更混乱了。

下朝之后,不顾其他人的邀请,李善长和徐达就赶忙凑在一堆。

“这是你的人?”

徐达还没走到李善长的身边,便焦急的道。

李善长无语了,“我若有此等人物,何必等到现在?”

这下子徐达也愣住了,不是李善长的人,却在一场宴会上就除掉了文官两大头目。相比之下,李善长的那些手下,简直一个个蠢的跟猪一样!

“此人突然跳出,倒是帮了我们一把!浙东人两个头目,一个禁足一个贬黜,咱们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咱们的人。”

“吏部?”徐达问道。

李善长抚须点头:“我知道你不想掺和这些事,可这些事说到底也是为了咱们淮西人着想,眼下上位看重我等,我等自然该报之以李。”

“我有一个学生胡惟庸,是个干吏,让他出任吏部,应当问题不大。”

徐达摆手:“那就让他干吧,我只管这些事,其他的事你自己处理。”

李善长点了点头。

“今天朝会上,上位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说完了这些事,徐达又有些忧虑的道。

李善长轻笑:“我本以为出言怒斥刘伯温的应该是上位,却没想到是这个朱青!不过上位的本意还是不相信刘伯温的,而且就单单商税一事,就足以压得刘伯温喘不过气来。”

“丞相好手段。”

“刘伯温想要修史、立法典,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钱。现如今的国库确实是拿不出来!魏国公应该也清楚,此次抚须将士亲眷,花了可不下三千万贯!整个国库,现如今已经是颗粒不剩咯。”


朱青并不知道自己搞得这么多人人心惶惶。

下了职,朱青便趁着夜色回到家中。

京师一座简陋的院子,就是朱青的家,点燃菜油灯,朱青赶忙坐在床上打开系统。

现如今最重要的是什么?

搞钱!

洪武年间民间的消费能力很小,一文钱就可以饱饱的吃一顿。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下,朱元璋制定了官员俸禄体系,可朱元璋制定的官员俸禄只能确保官员一家三口在洪武初年吃喝不愁。

像朱青这样的官员,一个月的俸禄折合成禄米大概是七石。

七石粮食根据市价,价值在五贯钱左右!

少吗?并不少,哪怕是一家三口,每隔月初月末还是能多少吃点荤腥。

多吗?

不多,只能当个正常家庭。

朱青并不想祸祸百姓,更不想大发不义之财,想要搞钱,必须走正道!

用九百点数兑换了一册【蜂窝煤制作详解】跟【简易式抽水马桶制作详解】之后,他便做好了接下来的打算。

将东西拿到手,朱青便开始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刘伯温很明显是被坑了,奏请开商税这事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做,很显然御史台其他御史和刘伯温根本没有一条心。

朱青清楚的记得,洪武三年刘伯温就致仕养老了,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其实是来自于朱元璋的猜忌!

“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传出这句话的人怕是没安好心啊。”朱青摇头道。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夸刘伯温,可朱元璋听到了作何感想?

这不是纯纯找不自在吗?

难怪他如此猜忌刘伯温。

再说文武两边,滕毅是纯粹自己找死,他没有半点怜悯,喧宾夺主的家伙就算是朱青不动手弄他,他也活不长。

武勋那边没人掺和,但朱青却感受到了武勋的好意。

好意?

算了,这好意自己可不想要!

他找到跟着原主很多年的老仆忠伯,了解了一下关于各家勋贵们有没有纵容下人犯事的事情。

结果……他发现自己多此一问。

洪武初年,武勋一个个嚣张跋扈的跟天王老子一样,此时朱元璋没有动手压制他们,京师里斗殴、强买强卖、烟花之地狎妓之事可谓是多如牛毛。

朱青也一下子明白了。

八月底徐达等人才北伐元大都凯旋,现在才十月底,刚刚两个月,老朱还不至于这么快就下手。

既然这样……那就加把火吧!

……

翌日,城主府。

皇宫尚未完工,朱元璋还在城主府办公。

朱青早早的赶到,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许多人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转头扫了一圈,发现许多人都打量着自己。

有质疑、有不屑,更有一些人的眼神阴冷,恨不得将自己抽筋扒皮。

回答他们的,只有朱青的龇牙一笑。

很快,随着宦官朴无用的宣召,官员们一个个进府门议事。

朱元璋在小朝会上宣告百官。

“今日朝会,议一下富国之策!你们有啥想法都拿出来说一说,说好了,咱赏酒一壶,其他赏赐,一样不少!”

听着这不太正式的话,朱青心里有些感叹。

不拘小节,这才是皇帝该有的做派。

此言一出,也引来不少官员献策。

“陛下,臣以为,应该组织富户募捐!朝廷初定,四方正是用钱之际,富户们得以安稳经商,全靠朝廷安定,所以募集钱财,实属应该!”

“启奏上位,咱觉得咱应该打出去,抢他狗日的别人的钱,老臣没别的本事,要是打仗,咱冲第一个!但凡皱个眉头卖个窝囊,你杀了咱祭旗!”

“曰你血哥的,啥好事都让你占了,凭啥不是咱第一个!咱杀的元人可不比你少!”

武勋一个个嚷着大嗓门吆喝。

最先开口的冯胜咧嘴坏笑,嚷嚷道:“诶诶,打集庆那场仗,不是老子一把给你狗日的薅回来,你特娘早被元人串糖葫芦了。”

“再造之恩如同父母,咋跟你老子说话的?”

……

朱青扶额。

承认,这些武勋们一个个有功劳有本事,脑子也灵光,可就是管不住嘴。

他们不是傻子,他们知道唯有打仗才能保证自身的功勋与重要性,所以开口闭口就是打仗!

可……这是朝堂啊。

朱元璋果然凝眉道:“聒噪!”

朱元璋一声冷声呵斥,武勋顿时一个个乖得跟啃草的兔子的一样。

这时候,李善长站出来了。

场面清干净了,也到了自己该出来力挽狂澜了。

“上位,老臣以为,想要合理正经的富国,首先便是征收田赋。眼下虽国朝初定,万事待定,可江南一些富庶之地的百姓已经开始耕种。这些地方田地多,百姓富,不妨可以多征收两成!”

“等到朝廷缓过气来,再减其赋税,以作安抚。”

虽然看不清朱元璋的脸色。

但朱青知道,李善长这是在讨朱元璋的欢心。

‘李善长啊李善长,还以为你是个干吏,是个能臣,没想到你也搞这一套!卑鄙,可耻!’

“黄河以北战乱多年,百姓十不存一,而浙东江南之地受兵祸为害并不明显,百姓皆在,多征收一部分田赋,便可缓解朝廷困局。”

李善长笑意盈盈,目光轻瞥文官脸色。

这下子,浙东文官那边一个个脸色铁青。

‘c你奶奶的李善长,你真不是个东西啊!’

就连宋濂、陶安这些个大儒都脸色难堪。

江浙、两广一代是他们文官班子的根基,李善长轻飘飘一句多收田赋就可以动摇他们的根基!

百姓们会指着他们这些文官的祖坟骂:看这些没用的蠢货,在朝为官还朝廷祸祸咱们,一群酒囊饭袋!

可……他们不敢站出来说李善长的不是。

江浙一带……那可是张士诚以前的地盘!

张士诚待百姓仁厚,轻简田赋,百姓爱戴,正是因为如此,这位皇上早就想给江南百姓吃点苦头了!毕竟当初朱元璋打进集庆的时候,百姓们可没少帮着张士诚筹钱筹粮。

正因为如此,李善长这招可谓是一石二鸟。

既动摇了浙东文官的根基,跟暗中迎合了朱元璋的想法。

果不其然,在听从了李善长的对策之后,朱元璋缓缓道:“既然如此……”

文官叹息。

武勋冷笑。

“臣,朱青上谏,若陛下执意加收江南百姓之田赋,轻则史书留恶,重则……官逼民反!”


一声巨响。

朱青登场!

满堂震惊,皆转头看去。

当看到朱青毅然决然的走来,百官心里几乎是同样的想法。

‘这疯狗,又要开始咬人了!’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

这朱青居然不是武勋的人?

文官那边已经将其视作为武勋的朋党,毕竟昨日朱青一出手就解决了两个文官大佬,可今日一看……似乎,这家伙不是武勋的人?

朱青开口,毅然出班走到百官近前,在距离朱元璋五丈外稽首躬身。

修长笔挺的身形在官员们的眼中显得无比刺眼!

有了朱青昨日的所作所为,今日,无人敢抢在朱元璋开口之前开口。

朱元璋瞳孔一缩,下意识捏紧了椅子的把手。

这小子……出来的不是时候。

他有意敲打江南百姓,自己现如今才是这片天地的主宰,他们一心向着张士诚,将自己置于何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自己加赋……也是他们的造化。

从这里就不难看出老朱的心眼是真的不咋地。

此时朱青站出来,很显然是要跟他作对的。

“你又要上谏?”

朱元璋问道。

朱青点头:“对!臣上谏!”

这回官员们能开口了,不过李善长还没开口反驳,反倒是他的学生胡惟庸率先出班。

胡惟庸此人在尚未得权时,是淮西勋贵的一条忠犬。

更是听命于李善长,对其言听计从,李善长也正是看在这个学生如此听话的份上,一路将其扶上高位。

甚至于在自己致仕之后,一手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胡惟庸。

“臣,太常寺少卿胡惟庸请奏,弹劾御史台侍御史朱青,以下犯上,危言耸听,为祸朝纲!”

朱青转头看向胡惟庸。

现如今的胡惟庸姿态还很谦卑,在朱元璋面前,还只是一只蝼蚁。

但他可是清楚的知道,此人绝非善类!

结党营私,玩弄心计,遮掩试听,可谓是信手拈来。

身为中书省宰相,居然放言所有奏本都要经他之手,才能呈交于皇帝御前。他不死,天理不容!

真当老朱的权利是纸糊的?

胡惟庸站出来,朝堂局势瞬间发生转变。

文官看到了拉拢朱青的机会,一个个摩拳擦掌,等着在关键时刻助朱青一臂之力!

而武将们则是心里有所疑问,这朱青……难道是文官的人?那昨日所为又是怎么回事断臂求生吗?

疑问,太多的疑问!

“危言耸听?”

朱元璋缓缓道:“昨日朱青所言,不算危言耸听,若开商税,国朝将亡,百姓受苦。只是今日所言……”

他看向朱青,道:“为何不能征收江南田赋?”

“江南人杰地灵,土地广袤,是该多承担一些。”

胡惟庸也稽首,声音响亮道:“臣附议!”

“江南之地,历来是天下粮仓,朝廷危难之际,向江南多征收一些田赋,理所应当。不光如此,朝廷还可减少北地苦寒之地的田赋,以慰民心!”

这句话踩一捧一,乍一听似乎很有道理。

可朱青只是冷笑。

朱元璋正要点头。

胡惟庸所言很合他的心意,又可以敲打江南百姓,又可以给北地百姓减轻赋税,一举两得!

“糊涂!”

“荒唐!”

“陛下,臣反对!”

朱青突然开口怒斥。

百官一怔……,他们目光盯着朱青,只觉得这小子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没见到连皇上都默认了这个办法了吗?你此时站出来反对,不就是跟皇上对着干?

哪来的这个胆子!

“你大胆!”

武勋之中,有人怒斥:“哪里来的黄口小儿在此大放厥词,满朝文武都认同的事情,你敢反对,你有什么胆子反对?”

那武勋跳出来,指着一众文官质问道:“你们反对吗?”

文官噤若寒蝉。

他们怎敢反对!今上可跟其他君王不一样,这是真正从血海尸山之中爬出来的皇帝,敢反对,下场就跟当初战场上俘虏的那些降臣一样。

在这件事情上,文官并不敢多做阻拦,因为文官之中也有当初张士诚的幕僚,他们敢反对,朱元璋就敢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杀了,再实行自己的计划。

那勋贵冷哼一声:“看见了吗?无人反对!”

废话!

有皇上在上面,谁敢反对?

朱青冷冷的盯着他们。

“尔等想要逼民造反?”

“混账!”

武勋怒斥。

朱青强势反驳:“你才混账!我朱青拜天拜地拜君王,还轮不到你一个武勋来骂我的对错,难道江南百姓就不是我大明子民!?难道要让他们知道,我大明君臣一个个在排挤他们?”

朱青破口大骂:“你们在此洋洋自得要加赋之时,可曾想过,那也是大明子民!难道就因为他们富,就要让他们承担更多的赋税?”

“尔等安得什么心?难道这不是将我朝百姓往火坑推?”

“陛下!”

“若陛下执意要加收江南田赋,那臣愿意以死明志,臣看不惯百姓受苦,更看不惯百姓背负更多的税收。”

朱元璋惊呆了。

其余官员也愣住了。

这家伙……一如既往的钢啊!

其余人都沉默了下来,朱青所言,确实是有几分道理。

就因为百姓富庶就要在百姓身上压榨钱财,确实是……有些过分。

难道百姓辛勤劳作,不该富有吗?

“可他们曾资助张士诚。”

朱元璋开口。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顿时变化。

文官脸色齐刷刷的铁青,而武勋们一个个都喜笑颜开。

朱元璋这是把话说开了。

此言,便说明此事还涉及到私怨,那么……即便是朝臣,也不好劝谏了!毕竟张士诚确实是国朝的敌人,要是此时再反对,可就是帮张士诚说话了。

李善长定夺一番,出班奏道:“张士诚虽是一介私盐贩子,可笼络人心的手段十分高明,江南百姓受其恩惠资助于他,如今自然也该让……”

话音未落。

朱青声震瓦砾,轰然怒道:“难道!尔等就不想想,张士诚为何得民心吗?”

“是笼络人心?还是给百姓恩惠?”

李善长也怒了,挥袖转身,训斥道:“那是他的奸计,笼络人心,要挟民意!”

朱青冷笑:“笼络人心?”

“无知小儿!”

“你才无知!!

若你在战乱之年能给百姓一口吃的,能在天下乱兵的时候给他们种地。”

他们,一样……认你为主!”

朱青抑扬顿挫,声色俱厉。

面色上,只有无尽的嘲讽。

“臣奏请陛下,请赐臣一死,臣不愿……眼睁睁的看着百姓造反,看着百姓忍受不了重赋,而被弹压致死。”


明宣德时期,江南百姓团结一致,拒不缴税。

而百姓们所抗拒的,也就是在洪武时期朱元璋为了打压江南百姓而增添的这部分田赋。

朱青开口,顿时在朝堂上一石激起千层浪。

朱元璋也微微挑眉。

胡惟庸沉声呵斥道:“朱青,你过于放肆了,朝堂还不是你一个人的一言堂。”

小小从七品御史敢在一众大佬面前死谏,若不是仗着他侍御史的身份,朱青早就被骂的狗血淋头了。

毫无疑问的是,他们都不想背上一个堵塞言路的罪名。

“一言堂?”

朱青哈哈一笑,声音清悦,犀利反问:“朝堂什么时候又是靠着人多来处置朝政的。”

胡惟庸当即一怒。

“你……竖子!”

朱青一句话,便让人人自危起来。

一些并没有依附帮派的人有些为难起来,他们可不想稀里糊涂的背上一个朋党的罪名。

台上的朱元璋看着朱青,只觉得陌生极了。

这还是那个沉默寡言,性子懦弱的朱青吗?

自己以前只当他胸无大志。

虽然默默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却从不主动打搅他的生活。

朱青的养父被他以为国战死的名义恩荫,这功劳就荫补到了朱青的身上,所以朱青年纪轻轻就成了侍御史。

可朱青……为何变得如此刚正不阿?

难道……自己真的错的离谱?

朱元璋下意识的凝眉。

这一下,差点没把下面的人给吓出个好歹。

天老爷啊,皇帝陛下,您可别乱皱眉啊!

须知,天子一怒,血流万里啊。

同时也有人怜悯的看着朱青。

这明显是朱青激怒了皇帝。

朱青三番两次的以死相逼,这摆明了就是要要挟皇帝,皇帝是谁?九五之尊,天下共主,岂容你一个小小御史要挟?

皇帝要做的事,还没人能干涉。

“此事……确实是朕有疏忽。”

“什么??”

一声有些不敢置信的声音响起。

众人错愕的转头看到胡惟庸一脸懵逼的站在那。

胡惟庸当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跪下请罪:“臣有罪。”

众人懵逼了。

傻眼了!

这小子到底给皇上灌什么迷魂汤了?

竟然让皇帝三番两次的妥协!

见鬼了,真见鬼了!

朱元璋微微抿嘴,而后道:“百姓之果实,我朝君臣确实不能轻易摘取。”

文官们眼前一亮!

一个个心潮澎湃,激动的看了一眼朱青一眼,而后一个个出班请奏道:“老臣附议!”

“臣附议!”

文臣们开始附和,一下子朱元璋说的话变成了金口玉言。

这江浙之地的田赋,也就没这么好加了。

李善长脸色有些不善,他本以为留着朱青他会接着帮自己跟文臣作对,可如今看来,此人并不心向淮西。

那他到底是谁的人?

一场争斗,朱青又收获了三百多点数。

让朱青有些疑惑的是,为什么一直没见朱元璋的怒气点数呢?

他难道不生气?

可自己已经说的如此忤逆了啊。

看来火候还不够!

激怒朱元璋可以获得点数,那可是激怒这群大脑袋读书人加臭丘八武人的好几倍。

朱元璋摆手道:“你们也别再争了,江南之地的赋税不可加收,那你们也得给咱想一个万全之策!”

说罢,他看了朱青跟胡惟庸一眼。

“太常寺少卿胡惟庸罚俸三个月!”

“侍御史朱青上谏有功,官进一等,赐玉带。”

说罢,老朱沉默了一会。

谢恩之后,朱青也有些疑惑的站了回去。

这朱元璋,这么跟史书上的出入这么大?

但,这个玉带真能这么受了?

朱青清楚的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自己现在是御史,可官员调令还掌握在李善长这个宰相手里,今日丢了李善长的面子,他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臣,不受!!”

朱青高声昂喝,顿时又让人心神一颤。

这厮……过于过分了!

陛下给你官位,是你想要就要,你不要就不要的?

你不高呼万岁谢恩,还在这不受?

随即,朱元璋也咬牙切齿,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喊不受了?”

下面的朱青嚣张至极。

“陛下,臣就喜欢当御史,光动嘴不干事,多好!”

文武:……

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

官员们齐刷刷的冒出这个念头。

这小子怎么跟二愣子一样,陛下给你升官你不要,你要飞啊?

朱青继续道:“臣在御史台,御史台方有人能够直言不讳,若是臣这朝中最后的风骨都不在朝堂上说真话,那这御史台要之何用?”

朝中最后的风骨……

文官里面的一些大儒以及御史台的同僚看着朱青的眼神都绿了。

你小子可真会胡咧咧啊。

“诸位别这么看着本官,小心本官参你们一本!”

朱青咧嘴一笑,回头对着那几个官员道。

顿时,好几人可谓是面红耳赤,一个个瞪着朱青如同看着仇人。

看着怒气值又上升了,朱青心里乐不开支。

好啊,好啊!

整个朝堂乱成一锅粥。

自己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朱青,你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朱元璋开口道。

朱青稽首:“臣只想为国上谏,替我大明斧正!臣怕的就是有朝一日陛下老眼昏花,一不小心信了奸佞……”

众人只觉自己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

就连朱元璋也下意识咬牙切齿起来。

“你说咱老眼昏花?”

朱元璋声音冷了几分。

武勋们顿时一个个埋头下去,不敢说话。

这种时候,就不能跳出来开口,等着这小子自己找死就行了!

这小混蛋可真是胆子大的没边了。

什么话都敢说。

陛下刚登基两年你敢说陛下老眼昏花,你是觉得自己九族活的太舒服了吗?

“谁都有老糊涂的时候!详情可以参考唐玄宗。”

朱青面色无惧的道,内心却更为疑惑了。

老朱啊老朱,你咋回事啊?

这怒气点……怎么就不上涨啊?

你这都不生气?你是泥巴做的?

‘不气不气……都是自己造的孽……’‘这小王八蛋从小到大怪可怜的,咱欠他的……不能一生气给砍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啊……’

‘早知道就管住自己了,都是儿子是来讨债的,咱这回可是真的体会到了。’

朱元璋稳定心神,用了半辈子的养气功夫才吐出俩字。

“也是!”


“爱卿所言不差,既如此,那便官升二级,继续留任吧!”

官升二级,便是一举成为了从六品官员,但职位不变,还是御史台侍御史。

官员们都要疯了。

一个个捏着手里的笏板都快捏碎了。

他们觉得上天给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而且这个玩笑大的有些过分。

这已经是开创先河的恩宠!!

凭什么我们就没有?

人群中,大都督府录事参军曾琳动了小心思。

他是聪明人,聪明的过分。

当初就凭借自己的聪明成功巴结上李善长的大船,而后一路升官,到了七品录事。

洪武元年,官员体系以及朝政体系还没完善,一些重要的文秘官职是能够上朝议事的,录事就是其中之一,加上其属于大都督府,属于是武臣一列,所以自然而然拜的是李善长的山头。

李善长虽然是中书省宰相,但他的根底还是在淮西武勋这边,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力出众的地方。

他能号令文官,那是因为文官在一定程度是遵守游戏规则的,加上洪武年上层的吏治还算清明。

而武勋,那都是以他为首的淮西人,哪来不听话的说法。

从某种程度上,朱元璋确实要仰仗李善长这个宰相。

下面,曾琳舔了舔嘴唇。

心里泛起了小心思。

昨日李善长在下朝后将他们骂了一顿,原因就是朱青此人一举拿下两个文官大佬,而他们作为武臣的人,却一直没什么建树。

如今,这建功的机会不是来了吗?

不就是弹劾人吗?谁不会?

而且眼下的陛下似乎脾气很好!

“臣录事参军曾琳,弹劾翰林学士陶安隐微之过。”

陶安,算是在朝堂上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此人是浙东大儒,身上只有一个翰林学士的勋职。

曾琳弹劾陶安,是因为陶安在月前向朱元璋隐喻了京师之中骄奢淫靡之事众多,朱元璋大怒之下罢免跟罚俸了许多人。

其中就包括曾琳。

“陶安?”

朱元璋皱眉:“陶公素来得体,你所言之罪名从何而来?”

曾琳踟蹰一番,坚定道:“臣亦是听说。”

本以为朱元璋会好好思考一番,谁料皇帝勃然大怒!

“混账!”

“你身为官员不做好分内之事,区区道听途说就敢上奏。”

“来人,拉下去枭首示众!”

“啊?”

曾琳面色剧变。

前面的李善长眼神都要阴沉的出水了。

瞧瞧,瞧瞧!

这就是自己手底下的人,跟特娘的二愣子有什么区别?

陛下如今正要仰仗陶安这个大儒给自己拉拢天下学子,你弹劾谁不好你弹劾陶安,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吗?

弹劾之权,可以落井下石可以针锋相对,却不能不自量力!

曾琳被御前侍卫给拉了下去,一路上开始疯狂喊叫。

可任凭他这么求饶,朱元璋的面色依旧阴沉如水。

文武没有一人敢站出来求情。

皇帝的本性他们都很清楚,站出来求情,只有死路一条。

一直熬到下朝,朱青走出大堂,总算是感觉神清气爽起来。

正要离开,却听到有人招呼自己。

“朱御史好大的威风。”

胡惟庸淡笑走来。

朱青不太喜欢这家伙,野心太大,太能装,不过能力嘛……勉勉强强。

“胡少卿有指示?”

朱青咧嘴一笑,拱手问道。

“不敢,只是很好奇朱御史究竟有什么人背书,不知朱御史是哪里人?”

胡惟庸直言不讳的就想要知道朱青的身份跟家世。

在他看来,朱青几次撩拨圣上虎须还健在,甚至还升官,很有可能是背景的原因,天下自然没有圣上得罪不起的背景,那么很有可能,朱青是皇亲。

“背书?陛下背书还不够吗?”朱青哈哈一笑。

当着那些走出来的官员大声道:“天下臣子,若能行得正站得直,那么最大的背景就是天子,为民办事,为国谋利,我的背景,你们谁敢动?”

他轻蔑一笑:“你敢吗,少卿大人?”

说完,朱青晃晃悠悠的便转身离去。

只留下胡惟庸一个人眼神阴狠的站在原地!

“叮,系统察觉到致命威胁,恭喜主人成功获得威胁,强化点数已送达!”

强化点数?

朱青大喜。

“这胡惟庸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啊,这才刚交锋几句,就想要动手干掉我。”朱青喃喃自语。

御史有闻风奏事之责,所以可以外出公干,美名其曰公干,其实就满大街晃悠,看看哪里有什么冤案冤情可以揭发。

不过朱青可没这个心思。

朝廷赏赐的万金到了,也就是一万枚铜钱。

不错,万金就是一万铜钱,朱青可没自大到万金就是一万两黄金的地步。

现如今的大明,这一万两黄金可是事关国事的级别了。

拿着钱,朱青去请了一个木匠,并且给了他工钱,让他帮自己做两个简易的抽水马桶。

马桶由坐便、管道、水箱组成,这其中最难的就是管道跟堵水装置,由于没有橡胶,便只能用软化的皮来代替。

不得不说木匠的手艺是真的好,以朱青来看,这木匠的手艺拿到后世去,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宗师级别的人物!

到了下职的时候,朱青去取了木匠做的马桶,然后朝着沈记钱庄走去。

沈记钱庄,背后的老板就是大商人沈万三。

现如今的沈万三早已不执掌商会,很多事情都是他儿子沈荣在管。

朱青没有表明官身,只是求见沈荣。

但钱庄的管事态度十分强硬。

“管事不妨先看看我这抽水马桶是否有用,再看看要不要让小子见掌柜的,如何?”

朱青表现的很有信心。

管事的趴在账房的前台上瞥了一眼朱青。

朱青身高六尺,体型清瘦,脸色更是蜡黄,虽然脸蛋很清秀俊俏,可宗室透着一股菜色,看上去很不健康。

一看就是个穷小子。

见此状,那管事淡淡道:“你放在那,我自会验看,若是东西真的好用,沈记会给你钱买断!但事先说明,只要沈记出钱买下,这东西以后便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朱青点头笑了笑:“自然!”

将东西交给管事之后,朱青便回家等候。

此后两日,朱青都没有沈记的答复。

第三日,朱青主动去询问。

“什么马桶?我沈记什么时候收过你的东西?你信口开河,你可知道我沈记乃是第一钱庄,你哪来的胆子敢在这招摇撞骗?”

管事一脸纳闷,当着不少出入钱庄的人开口道。


朱青笑了。

看着面前这位沈记钱庄的管事,笑的十分乐呵。

管事姓周,是跟着沈万三起家的班底,从小跟着走江湖,在乱世之中给沈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因为沈家对其信任,所以将沈记钱庄交给了他作为明面上的主事人。

周管事沉吟一番,盯着朱青道:“后生,沈记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趁现在老夫还没有将此事上报给官府,你速速离开。”

“若是官府的人来了,你小心自己清白不保。”

朱青嗤笑,摇头道:“哎呀,我还以为大名鼎鼎的沈万三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现在看来倒是我眼光高了。”

周围人听到朱青的话,纷纷大笑。

“那书生,得罪了沈记,你可要万事小心了。”

一个胖子商户身着绢衣,抚须笑道。

明代商人地位不高,只能着绢布跟麻布的衣服,但商人们为了使得自己看起来要华贵些,即便是绢布也是精工制作而成。

这不算违反律法,只能说是钻了律法的空子。

周管事摆了摆手:“走吧。”

这管事的态度十分强硬,三言两语就要赶走朱青。

朱青也没大吵大闹。

吃哑巴亏?

不存在的!

朱青离开之后,周管事便转身回到了内堂之中,内堂之中,一个端着茶碗的中年男子瞥了一眼前面大堂,问道:“人走了?”

周管事点头:“赶走了。”

“这后生还算是有几分奇思妙想,那木匠找到没有?”

“找到了,花了二十两请过来,只要二少爷您一声令下,这马桶马上就可以大量生产。”

二少爷,自然就是沈万三的次子沈旺。

沈旺看着脚底下的马桶,啧啧道:“确实是个好东西,京中如今遍地都在修建豪宅,而富贵人家最怕的就是这夜香之物,一到夏季便臭不可闻,可只要此物流出,那京师各地乃至江浙两淮都会畅销。”

“让那木匠把嘴巴堵严实了,另外做的时候别什么都交给徒弟,这可是咱们沈记的手艺。”

周管事谄媚的弓腰道:“是,二少爷说的是。”

沈旺晃晃悠悠的走了,周管事却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今日,那后生明知被坑却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

反而还笑,笑的也实在是怪渗人的。

初建成的内宫之中,朱元璋还在批阅奏本。

李善长坐在下首,和朱元璋二人对奏本上的内容互相商讨。

大明开国到现在,有几件事情最为重要。

官员任命、各省州府的划分还有律法以及各地驻军。

这些事中书省商议了很多次,李善长将奏本递上来之后,便等着老朱批红。

放下奏本,已经僵持动作足足一个时辰的朱元璋活动了下身子,身上的骨头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哎,咱这皇帝当的,怕也是最辛苦的皇帝了!”

朱元璋起身活动腰骨,感叹道。

李善长起身稽首:“上位为国操劳,如此辛苦,乃是百姓之福。”

“你啊!”朱元璋没好气的道:“你这张嘴咱可是真佩服,咋啥事都能捡着夸咱几句呢?”

虽是如此,可老朱脸上的享受可没少半分。

事得干,人嘛,也得被夸。

李善长笑道:“与陛下相比,老臣怕是也就只能捡一些话了。”

“嗯,你可别自谦,朝廷里的许多事,你还是做的不错的。只是增收田赋这事,怕是行不通了。”

朱元璋看着李善长解释道:“朱青所言不差,我大明如今赶走暴元,那天下土地就是我汉家儿郎说了算。江南百姓,也是汉民,若是厚此薄彼,恐百姓生出怨念。”

“咱老朱是泥腿子出身的,再怎么也不能忘了本,伤民的事,咱不能干。”

李善长微微稽首,一脸慎重。

朱元璋走出书案,走到一旁的椅子和李善长一人坐在一边。

两人针对如何丰盈国库商量了许久许久。

一直到夜幕,一道笑声从殿门口传来。

“我就知道你们还在议事。”

清悦的声音响起,马秀英领着两个小宫女进了殿。

李善长起身行礼。

马皇后乃是一代贤后,品行正直,为人淑德,容貌并不算国色天香,但也称得上是秀丽。最可贵的是,满朝文武,没有一人不对这位皇后娘娘佩服有加。

当初朱元璋在前方作战,还不是皇后的马秀英便带着将士们的家眷在后方辛勤的准备物资,照料伤员。

而她,也只有她,能够在家事上压朱元璋一头。

“善长别走了,留下来吃饭,正好徐兴祖探亲回来,带了些老家的盐水鹅。”

李善长正要请辞,朱元璋也哈哈笑道:“对对对,善长今日别走了,自从这北伐大军归来,咱们君臣可是许久没小酌了。”

马皇后亲手摆放碗筷,笑意盈盈的对身边的女官道:“去取一斤梨花白。”

李善长拗不过帝后的邀请,也只能欣然接受。

洪武初期,朱元璋经常留大臣夜宴。

在大臣之间,还以菜式的简陋而为荣。

菜式越简单,越说明皇帝把你当自家人,左右不过添双筷子的事。

菜来酒也来,马皇后很是贤淑的给李善长斟酒。

李善长汗颜道:“娘娘乃皇后之尊,臣惶恐。”

马秀英道:“为国之功臣斟酒有何不可?古有天子扶架,难道善长一位宰相,还当不起我斟酒不成?”

李善长肃容,当着朱元璋和马皇后将酒水一饮而尽。

“吃吃吃,这可是咱老家的盐水鹅,徐兴祖那家伙做这个的手艺可不一般!”朱元璋张罗着开饭。

吃了一会,马皇后笑道:“重八,几日前所议的增添江南田赋之事,可有着落了?”

听到这话,李善长主动告罪道:“此事是老臣的过失,昔日上位逐鹿群雄,只是一方诸侯。而如今上位却是真龙天子,俯瞰九州,是老臣没有及时转过头来,忘却了那些百姓如今也是我大明治下子民。”

马秀英欣慰的笑了起来。

“你能如此想就好。”马秀英似乎松了口气。

李善长点头:“臣自然不会。”

马秀英转头看了一眼朱元璋,又转头对着李善长道:“按理来说啊,我这个内子不该干涉你们男人的事。可想到你们君臣之间不能生了嫌隙,还是斗胆说两声。”

朱元璋干咳一声。

马秀英微嗔道:“重八他啊性子直,有些时候未必能考虑全面。依我看啊,这古来君臣之义,也少有不拌嘴的,无论是唐代的魏征,还是宋代的寇准,不都是和皇帝有冲突的贤臣吗?”

“还请善长不要将这事放在心上。”


李善长离去之后,朱元璋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拿着一本奏本挡着自己的脸。

马皇后带着人收拾了残羹剩饭之后,看着桌上还剩一半的盐水鹅,吩咐道:“给东宫那边送去,估摸着几个小子刚从武堂下课。”

等待宫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马皇后才走到朱元璋身侧。

“咋地,气着了?”

马秀英笑问道。

朱元璋哼了一声,又在椅子上挪了下身。

见这家伙牛一样的倔脾气,马秀英将那本挡在脸上的奏本抓下。

“行了,放下吧,都拿倒了还装。”马秀英娇嗔一下,有些哄孩子似的笑道:“放平,我给你按按。”

感受到肩膀上的双手,朱元璋那颗心脏顿时感觉受到了安抚,舒舒服服的闭上眼放松了下来。

“妹子,你也觉得不能给江南百姓增加田赋?”

马秀英脸色一板,有些严肃的道:“那是自然,重八啊,你是皇帝,天下臣子都该围着你转,这没错。可百姓不能围着你转,你将田赋施加给百姓,他们不光要给原本的一份,还要多给,你只看到了江南的富庶,却没看到百姓种地的艰辛。”

“朝廷朝什么地方下手都好,富户、商贾、官宦,这些可都是有钱的,但唯独不能朝百姓下手。”

这回朱元璋是正视了自己的问题。

他苦笑道:“这个朱青,这次倒是多亏他拉了咱一马了。”

“哦?我倒是听说这个朱青在朝堂上多次对你出言不逊,咱们的皇帝啥时候也这么好脾气了?还夸起来了?”马皇后笑意盈盈的问道。

同时,捏肩的手用力了三分。

她可不是羸弱的女子,平日里不光要织布烧饭,还要自己干些活,这手上力道顿时捏的朱元璋龇牙咧嘴。

“啊?是吗……咱……咱就是觉得这个朱青是个能言的刚直之人,杀了可惜了。”朱元璋连忙做出个解释。

马秀英也点头,严肃道:“不错,这朱青在朝堂上,文武不沾,若是能一直这么直言不讳,倒是你的一副退烧药,关键时刻,能给你败败火。”

“哈哈哈,咱也是这么想的!”

朱元璋捏着鼻子认了这事。

两口子就这么七嘴八舌的说了许久。

马皇后离开前跟朱元璋道:“重八,你若是想要对商贾富户下手,一定要找到理由才能出手,若是平白无故的动手,恐惹上骂名。”

“嗯,咱知道了。”

马皇后离开之后,带着贴身女官玉儿走在宫道。

“这个朱青倒是个可造之材。”

马皇后感叹道。

玉儿有些不解,踟蹰了一番。

马秀英见玉儿的脸色,笑了笑问道:“怎么一副为难的样子?”

玉儿连忙欠身道:“是玉儿失礼了。”

马秀英摇头:“那孩子心不坏,是个刚正的人。既然陛下没有主动跟我说他的身世,我也就不去追问了,他不说,这就是个永远无人知晓的秘密。”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可那是多余的。”

马秀英的脸上被柔和的月光照耀,她轻笑道:“标儿是太子,是储君,他所接受的教育与接触的人都是在为储君之位做准备。”

“更何况,陛下正值壮年,聪明人是不会现在去想着那个位置的。想要那个位置,先要活得长。”

她的智慧是出众的。

一眼就能看清楚事情的本质。

储君之位已经定下,别说一个朱青,就是十个,也是白费!更何况,朱青没有任何助力,如何跟朱标这个从小备受瞩目的太子相比较?

“这些年,重八虽关注朱青,却也只是恩荫了他一个御史之位,且看他能走到什么地步吧。”

“对了,吏部那边……”

玉儿欠身回道:“都已告知过了,那几位不会多言,也不会有人查到是陛下下令恩荫的官身。”

马秀英点了点头。

九月十七,朱元璋正式下令百官上朝的规矩。

将朝会分为大朝跟常朝。

大朝一般在正旦、冬至、万寿节日时举行,主要作用是礼仪性质的朝会。

而后常朝则分为朔望朝与日朝。

朔望如其名一般,在每月的初一跟十五举行,在京四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地点在奉天殿。

日朝则是分为早朝跟午朝,都不在殿内举行,而是在奉天门外举行。早朝皆可奏事,而午朝只有六部通政司、六科给事中、各守卫官可走军情。

总的来说,早朝是文,午朝是武,文武皆备。

九月初四,早朝。

朱青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到了奉天门外,到的时候已经看到很多官员在此等候。

看到朱青的第一眼,这些官员瞬间扭头。

总的就体现两个字。

‘晦气’

朱青哈哈一笑,在一众朱紫之间站在了属于自己的角落。

朱元璋到后,早朝开始。

早朝的流程没有大朝那么繁复,也没有朔望那么正经,参拜皇帝之后,由宦官高喊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而后,便开始奏事。

朱青这几天也想明白了,自己如今是御史,想要安安全全的激怒别人,最好就是借用职位之便获得来自于朱元璋的庇护。

那就得不停的弹劾,反驳!

反正自己是言官,说错了可以说是防患于未然,说对了那就是自己的本事。

文官奏事的过程十分复杂,文官一个个摇头晃脑,说的是有大事也有小事。

“老臣请奏陛下,而今天下初定,官制未备,应当立即征兆贤才,举荐入仕,为我大明官场培育新生力量。”

礼部侍郎石家宝颤颤巍巍的出班奏道。

这事合情合理,如今天下初定,官员急缺,正是要聚贤纳才的时候。

不过石家宝所说的,乃是举荐,而非科考。

朱元璋也没过多去考虑科考还是举荐,因为现如今的大明,很缺官!

武将那边脸色还是有些不善起来,早朝不是他们的战场,所以他们没办法出言反驳。

“那就下诏……”

“臣!反对!!”

一声响亮的声音在奉天们外响起。

文武官员都虎躯一颤,文官一个个脸色难堪的转头过来,武勋则是不可思议。

当看到那个身着蓝色官袍的官员大步流星的走到场中,所有人都觉得无比刺眼。

疯狗……又要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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