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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巫魅,涂潭月 更新:2023-03-17 22: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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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巫魅,涂潭月的其他类型小说《女出马仙》,由网络作家“绝世吞金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上看阴宅阳宅,下解冤亲债主,丢魂、癔症、中邪!只要不是正常的事,找咱们出马仙巫魅没有不好使的!眼红的同行上门盘道?不怕,咱家上面有人……青丘九尾狐族之皇,帅到没朋友的涂潭月大人宠妻无度,半狐弟马小媳妇指东不打西,说南不去北!巫魅忙赚钱,清冷仙皇不光洗手作羹汤,更是画符圈活一把罩。本书故事短小精悍,内容民俗灵异为主,小恐怖黑色幽默兼而有之。胆子不大的宝宝可以放心带上零食包围观蹲坑!欢迎各位的小主留下脚印,作者的存在就是从你们的鞭策中吸取养分。亲妈作者携带闺女巫魅,姑爷涂潭月三叩首,敬拜!
“呜啊……”
一声尖利的婴儿刺耳啼哭声响彻靠山屯,邻近的人家都知道村里的巫家今天儿媳妇生孩子。
但是老人们也都听出了这声孩子的哭声不对劲,像是带着无尽的痛苦,响起一声之后就戛然而止。
而发出这声类似于惨叫哭声的婴儿,正是我,巫家刚刚降生不到一天的孙女,巫魅。
巫家的院子外现在层层叠叠围着上百只狐狸不止,院门紧闭,做了一辈子猎户的爷爷手里握着火铳,奶奶心惊胆战的捂着脸躲在爷爷身边颤抖。
而姥姥面前摆放着贡品香烛的小桌子上则是光溜溜的小女婴,还有一条血淋淋的新鲜断尾。
姥姥一手都是鲜血,此时即便心疼难耐,依旧颤抖着手把炭盆里烧红的一枚乾隆通宝夹起来,按在了已经因为断尾,疼晕的小女婴臀部。
那里还在流血的伤口刺啦作响,血……算是止住了,也留下了一个带有乾隆通宝字样的伤疤!
做完这一切,姥姥抱起了奄奄一息的我,朝桌子对面,蹲坐在椅子上的一只通体雪白神气活现的大狐狸说道,“现在你可满意了?”
常人也许看不到,但是在姥姥的眼中,此时不管是她的背后,还是面前,站着的都不止这一只白狐狸。
“你闺女填命,你孙女断尾,可你别忘了我孩子还有剥皮之苦!巫家必须断子绝孙!”
这件事,说起来的根本原因,还是爷爷为了给快要生产的娘弄来一床狐狸皮褥子开始。
我家就在兴安岭的大山附近,爷爷更是村里数得上名号的好猎手。
东北地区极其寒冷的冬天,偏偏预产期就在腊月最冷的时节,爷爷进山窝了三天两夜才带回来一张雪白雪白的狐狸皮。
但是奇怪的一点是,这狐狸皮并不完整,头部整个不见,还有最值钱的尾巴位置也是断掉的。
爷爷的解释就是,“这东西鬼头的很,折腾了好半天,我才砍了它的脑袋制服了它,得了皮子,但是打斗的时候砍断了尾巴,还好不耽误做褥子。”
这样也就埋下了祸根,爷爷打的要是寻常的狐狸也许没太大事,但坏就坏在,爷爷杀了取皮的这只人家上头有人,自身也带修行。
我娘怀着我的最后一段时间,是性情大变,好吃生肉,喝鸡血,闹腾的要多邪乎有多邪乎。
可惜当时会看事,家里供着仙堂,做出马弟子的姥姥去了外地,直到算着我娘快生了才回来,赶上的就是现在这样的场面。
火爆脾气的姥姥一听对方没完没了,也恨急眼了!
双方人马在暗中开始较劲,姥姥后面是自家仙堂的几位大堂主,对面则是那只前来报仇的白狐狸带来的帮手。
眼看神仙就要互殴,我是生死未卜,刚生产完的娘已经自己扭断了自己的头,死在床上。
我那位书生一样的老爹被吓得两眼一闭晕死了过去。
现在这个家只有爷爷奶奶和姥姥三个老家伙撑着!
姥姥仙堂上的胡家堂主,涂小玲风姿妖娆的上前一步,对那些白狐狸放话,“冤仇宜解不宜结,你们这样赶尽杀绝难道真要作仇不成,都是修行出世积德的,怎么就这么宁呢!”
为首的大白狐狸小黑鼻子大尖嘴的开口,口吐人言,“涂小玲,我敬你是青丘灵狐一族的人才到现在没动手,合着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惨死的不是你家孩子是吧!”
眼看手没动呢,嘴炮先起,姥姥朝中间走了一步,双手是血的紧紧抱着疼晕了的我。
“错确实是巫家做下的,这也是你们取了我闺女的命,逼我断了我才刚出生孙女的尾巴,我到现在依旧没有动手的原因!你们真当我拿你们没办法,在这里一而再再而三的闹腾!”
天空中扬扬洒洒飘下来的大朵雪花突然如同幕布一般朝两边被一种神奇力量由中间分开。
一顶没有人抬轿,却奇迹般悬浮在空中,从远方急速而来的轿子,稳稳的就那么正好的落在了小小的桌面上。
大部分的轿底悬空,但是依旧不摇不晃,稳若磐石。
轿帘自己掀起,这样诡异的事情看傻了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的爷爷奶奶。
走出来的人更是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姥姥和身后四名堂主纷纷恭敬的弯腰低下了头行礼,之前开口的涂小玲直接跪在了雪地上。
那只咄咄逼人的白狐也从椅子上跳下来,所有狐族的人都呼呼啦啦的跪了一片。
“参见我主。”
狐族之中也分皇族贵族和旁支,白狐狸他们就是旁支,而涂小玲可是正牌的青丘后裔,这次出事,仙堂解决不了,她偷偷的给青丘发了求救消息。
没想到来的居然是狐族之主,青丘半神的崇高存在到来,心里多少也有点打鼓。
这位衣襟飘渺,仙气环绕,身后拖着一条长尾的男子并没有理会那些已经跪拜多时的狐狸们。
而是把视线投向了被姥姥抱在怀中的我。
只见他朝前走了一步,足下生莲,托在他踩在虚空中的赤足下,对我伸出了皙白的手指,一下点在我小小的额头上。
缓缓开口,“巫公伤你白狐族一命,瑞娇娘已经丧命尔手,此女生下便带着狐尾,可谓是天命,更是你们暗中使得手段,却也是这孩子的命数,她也算半狐之身,不是外人。”
男子的话说的很慢,声音不算嘹亮,但是音波直透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底深处。
“今日这事我作个主,半狐女姓巫,吾赐名魅字,待到总角之后,便开始带仙堂世间显威名吧!你们看如何?”
这位从来不多管闲事,但这次却少见出现于此的大佬级别人物一席话,终于叫那些讨债的白狐再不愿,也不敢多生是非。
只留下一句,“求主上垂怜,叫这家人好好安葬了我们惨死的孩子便成。”
说完,就带着院里院外的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狐狸,一溜烟的消失在村外的茫茫雪地上,只留下了一片梅花足印在地面之上。
在我额头上的手指抬起,我因为断尾而失血过多,苍白的小脸也有了血色,呛咳了一声就要睁眼醒来。
那位锦衣男子转身回到了轿子里,临走前交代了一句,“该安葬的安葬吧,棺材打三口,这孩子和我有缘,弟马你可要好好照看,巫家听着,以后切不可再随意伤害生灵,好自为之!”
声音落下,轿子忽忽悠悠的升至半空,转眼就拖着一道霞光消失不见。
这时候涂小玲才从地上站起身,来到姥姥近前查看怀中孩子的情况。
从那时起,我的额头上就有一朵隐在皮肤下的莲花花骨朵,涂小玲说的意思是,“这孩子真有福气,得了我主亲手赐福。”
可这福气没看见,在狐狸寻仇的事情告一段落,家中准备给我离奇死亡的娘亲出殡的时候,才惊恐的发现,之前我那被吓晕的爹,受不住妻子撒手人寰的打击,在柴房直接上吊了!
也真应证了那位神秘青丘之主的话,三口棺材。
两口棺材葬我爹娘,一口棺材,葬那张白狐皮与我身上砍下来的那截尾巴。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我已经没病没灾的长到了九岁。
在我这九年的记忆里,爹娘都只是墙上挂着的冰冷相片,我的家人,也只有爷爷奶奶,还有脾气火爆雷厉风行当出马弟子的姥姥!
大多数时间,我都是跟姥姥住的,天天不是被盯着给老仙们的香堂收拾卫生,就是扎马步练拳脚,或者是看一些很难懂的书籍。
所以回奶奶家小住的时候,就成了我又爱,又怕的事!
爱,是因为终于能偷懒了,睡到自然醒,吃到肚子撑。
怕的原因……
睡在我爹娘生前的房间里,大大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外面的风雪嗷嗷叫着,就像是野兽出山,群狼过境。
火炕烧的很热乎,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但是我睡得却一点都不踏实,这样的屋子里,四面火墙,身下火炕,我没来由的感觉到了寒冷。
是那种光着身子被丢在冰天雪地里的感觉,冷的我牙关紧咬,全身蜷缩打着哆嗦。
诡异的是要是有人现在看到我,绝对能清楚的发现我呼吸出来的热气,在二十来度的屋里,居然凝结成了白雾。
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我看到还挺年轻的爷爷对我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的脑袋!
村里人靠山吃山,爷爷就是其中一名很有名的老猎户,据说是弹无虚发。
可是现在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突然从温暖的被窝里,场景转换就来到了这一片陌生的林子中,周围都是雪,还有光秃秃掉光树叶的大树。
爷爷眼神里带着狂喜,如同疯魔了一般,对疼爱有加的亲孙女我居然举枪,眼中带着杀意!
我吓得腿软立刻跪下,嘴中大声叫喊,“爷爷,你干什么,我是巫魅啊!不要杀我,求求你爷爷不要杀我!”
扳机扣响,我无力的倒在血泊里,对了,就是这种感觉最为寒冷,本应死去的我还有意识,眼睁睁的看着爷爷拿出尖刀,直接上手剥掉了我的皮……
“呼呼呼……”
一身是汗的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被子早已经被我踹到床下,刚才的疼痛还没有散去,我一头冷汗的抓着衣领,皱着眉,不知道怎么一回来就做这种怪梦。
没有一次例外,这就是我怕回来奶奶家的原因。
刚才我听到爷爷在梦里念叨尾巴什么的可惜了……
伸手朝自己的身后摸去。
在我尾巴骨的位置,有一个疤痕,个头不小,圆圆的,真的很像是曾经长过一条尾巴,被人给割了去!
已经习惯这样的噩梦,我轱辘一下又倒回床上,刚才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还黑黑的没有一点阳光,时间应该还早,躺回去准备继续补眠。
可是躺在床上的瞬间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我想给自己盖被子,但是明明意识十分清醒,但是别说手脚,就是一个手指头我都动不了。
脑袋枕在枕头上,正好侧着朝向床外,也刚好能看到这屋子的房门方向。
突然,我就听到在门外面有什么东西踩雪而来的咔哧声,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很清晰,一下下落在我的心头。
声音是一步一步朝着屋门接近的,就停在了门口。
但是透过玻璃后面的布帘,看到外面根本没有折射出来任何人影!
是谁?
不对?
是什么东西站在我门外?
因为姥姥的职业,我从小听多,看多了各种怪事,这时候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要坏,我好像是被鬼压床了?
而压我的东西好像此时就在外面,正站在我的门口,和我只有一门之隔。
已经从里面上锁的房门传来啪嗒一声,我眼角余光勉强可以看到,门锁居然自己被打开。
紧接着就是门轴传来吱呀一声叫人牙酸的轻响,这个声音几乎每次开门都会听到,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叫我精神紧张。
我感觉到我的心跳在不自觉的加快,呼吸也越来越急。
门缝一点点出现,慢慢的一点点变大……
我的眼睛这样斜着很吃力,但我根本不敢移开视线,心中矛盾的希望进门的可能是奶奶,生怕会出现什么赤目獠牙的怪物。
但是当门板打开之后,我全身哇凉哇凉的,要是身体能自我控制,估计已经如同筛糠。
外面站着的那个人我认识,还和我关系密切。
居然是我娘?
可是我的脑子清楚的告诉我,我娘已经去世多年,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
我躺在床上,奋力的想要动一下我的四肢,哪怕是一根手指或者一根脚趾也好,可惜一切都是徒劳的。
那个在照片中曾看过无数次的身影飘飘忽忽的朝床这边走来,脚步虚浮身影飘忽,而地面上根本没有一个带雪的脚印。
她脚没有沾地,这更证实了一点,就是闹鬼了啊!
外面的风雪跟随我娘的脚步吹了进来,门口附近甚至已经出现了一层积雪,我冷的想打寒颤,这个温度一身单衣,用不多会我就能冻成冰块。
我娘头发披散在身后,一身雪白的衣裙有点古香古色的感觉,像是旧社会大户人家的小姐打扮。
但是她脸色苍白,身上,手上……特别是裙摆上都是鲜血,红的那样刺眼。
逃……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赶紧起身,跳起来不管外面是不是大雪玄天,零下二十几度,我只想逃离这个房间。
可是我没有机会,即便我现在能动,我娘也完全堵住了我的去路,因为她直直飘到了我的床边上,低下头,长发低垂而下,眼睛冷冷的望向我。
在心中我是把能想到的各路故事中的神佛都念了一遍,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我没有从这个噩梦中醒过来,我娘也没有被什么突然爆发出来的金光威慑,消失不见。
她反而做了一个叫我想立刻晕过去的动作,那就是侧身,坐在了我的旁边,朝后一倒,直挺挺的躺在我另半边的枕头上,几乎和我脸颊相贴!
我的娘啊!
不能动的我在心中大喊,现在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我旁边贴了一块冰块,寒冷刺骨的感觉瞬间包围了我的所有感官。
这些我居然都感觉到,即便不能动,我的上下牙已经诚实的开始扣扣作响,发着抖。
现在我已经害怕到了极致,已经放弃奢望能逃出房间,只希望我能朝床里面滚进去一点,和我娘拉开点距离,哪怕一点点也好……
眼角余光瞄到我娘近在咫尺乌黑的发丝,连她耳朵上细小的耳洞我都能清晰看到。
鼻端都是娘身上的血腥味,就在这时,她突然动了,开始张开嘴疯狂的大叫……双手捂着肚子,像是在生孩子!
突然,枕头上的娘猛朝里转头,那张熟悉的脸上,眼角炸裂,嘴角撕烂,七窍里面都在朝外面流出血水,甚至有一滴血泪从我娘眼眶流出,直接蹭在我的眼角上,是那样的冰冷!
“时间到了,巫魅你要开始赎罪了!”
“啊……救命啊!”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第一个的就想到了姥姥,在心里疯狂的大声嘶吼,“姥姥救命啊,我娘要弄死我啊!”
别说这次还真的管用了,我清楚的看到姥姥几乎在我喊完的下一瞬间,就出现在我的床边上,抬手就朝那个躺在我枕头上。
和我头对头的娘身上打了过去。
我娘那恐怖的身形猛的飘忽起来,朝床外而去,我也猛地吸了一口气,凭着一股牛犊子的力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第一反应就是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朝床里面躲了过去,还很有良心的叮嘱姥姥,“姥,你小心这点,我娘现在太吓人了!”
“哈哈哈……看你们能护得住这小丫头多久,这还账的时间可是到了。”
一道女声里面带着浓浓的怨恨,好像越来越远,这不是姥姥的声音,我想应该就是我那个没能蒙面过的娘吧!
“巫魅,被子掀开!”姥姥的声音这时候离我很近,她叫我掀开被子……
坚决不从!
因为我突然抖了一次激灵,想起姥姥可是也如同鬼魅那样突然闪现出来的,这哪是我姥姥啊,绝对不可能!
想叫我掀被子出去好吓唬我,我可不想再次出去受一次惊吓,到时候保不齐我就真的要在九岁的年纪还尿炕上了!
于是我就捂着被子大吼,“外面的,我知道你不是我姥姥你别想骗我,我告诉你最好快走,不然我姥姥知道,带着仙堂的堂主们杀过来,你想走都没机会!”
这可是姥姥曾经告诉过我,遇到危险时候用的保命绝招,现在面对外面那个变成我姥姥的脏东西,我直接原样给搬了出来。
外面好一阵子都没有任何声音,我在心里嘀咕外面的东西是不是已经走了。
小心的拽开被子的一点点缝隙,扒眼刚想看一下情况,突然一只大大的眼睛就出现在被窝的缝隙上!
我被吓得呜嗷一声,甩开被子,光着脚丫子就想朝屋外逃命去。
谁承想床都没跳下去,就叫一只手给攥住了脚腕子,直挺挺的甩回到了床里,鼻子和脸着地,摔得那叫一个疼。
“小丫头心眼子不少啊,挺能折腾,嗯……像你姥姥!”
我姥姥的容貌用陌生的口吻说着话,听得就叫我更瘆得慌,全身抖成筛子。
那人隔空冲我身子一指,我又像刚才那样动弹不得,只能趴在床上,视线都不能转动,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想要干啥。
咋刚才救了我,现在又要收拾我?
“小丫头你乖乖听好了,我是你这些年侍候的仙家堂主之一,黄振松!”
对这个我目前还真是不大相信,但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乖乖趴着听着。
“原本以为变成你姥姥的样子不至于吓到你,没想到你还把我当成那些个玩意儿了,一点都不亲近,亏我紧赶慢赶过来救你!”
这位仙家黄堂主好像有点话痨,全程都是站在一边自说自话,我就是个被动的听众。
“你姥姥叫我告诉你,讨债的已经上门,刚才那个不是你娘,是你爷爷在那年杀掉的一条白狐狸的冤魂……害,我和你说这些干嘛!你就记住,天亮之前不要下床,见了太阳才能出门,叫你爷爷赶紧送你回去,记住了啊,我走啦!”
屋子再次恢复了安静,外面的寒风夹着雪花还在呼呼的吹着,屋里现在冷的和冰窖一样。
我跟半身不遂的患者一样,手脚不协调的试了好几次才终于从趴着的状态翻转过来,壮着胆子看了一眼,屋里果然啥奇怪的东西都不见了。
我身体这样开始是因为不敢动,后来是因为冻僵了……
不管最后这个黄堂主是不是真的,至少人家救了我一次,而我好像看得到就在床的周围多了一圈淡淡的黄色光环。
也不懂是不是真的帮我做了什么防护,就那样傻傻的发呆。
今天晚上的经历实在太吓人了,我要先好好的缓一缓。
这时候我还没有傻透气,还知道拽过被子把自己裹了一个严实。
无助的看了眼屋门方向,心里嘀咕,“黄堂主哎,要是真想帮我,您老人家走的时候咋不帮我把门带上,现在还不叫我下床关门不是要冻死我么?”
吸溜了一下我被冻出来的大鼻涕,一把抓过我脱下的棉衣棉裤,赶紧穿上,再裹紧被子,就准备这样在床上耗到天亮。
可是今天晚上老天爷好像就跟睡死过去一样忘记眷顾我这个人畜无害的大宝贝!
敞开的门口出现一个我熟悉的小身影,那是我在姥姥家村子玩的最好的小伙伴,王铁锤。
猛一听一准以为是个傻小子吧,其实就是铁匠家的宝贝胖闺女。
“巫魅,巫魅,我可找到你了,快跟我回家,你姥姥出事了,我娘他们都过去了,这不叫我赶紧来找你。”
铁锤一脸着急的对我招手,然后赶紧把手揣进袖子里,一副冷得不行的样子。
我一听姥姥出事了,赶紧就想下地穿鞋,就在脚丫子马上塞进棉鞋里面的时候,猛地觉出了不对的地方。
脚丫子哧溜收了回来,一脸警惕的问道,“大晚上的这十几里的大雪封路,你爹娘能叫你自己过来找我回去,你骗傻子呢你,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我话音刚落,就看到原本站在门口的王铁锤身子原地快速转圈,速度堪比小型龙卷风那样,卷的周围的雪花都跟着她一块旋转。
不一会,站着的人不见了,地上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狐狸一闪就消失不见。
我身上这个白毛汗哟……就跟不要钱一样哗哗的流。
纯属是吓的,这不是我的小伙伴啊,真不知道刚才我要是真下地跟着她出去了会发生啥事!
我细细看门外的雪地,那上面除了梅花形的爪子印之外,根本没有一个人的脚印。
而就在门外面,和床边相同的黄色光圈出现,我也明白了为啥王铁锤只站在门口,并没敢走进来直接把我拽出去。
看来那位黄堂主还挺靠谱,除了忘记关门外,真的给我留下了保命的光圈。
不然就我这傻了吧唧的缺心眼性格,怕是早被外面的狐狸把我揪出去拖走了吧。
想想这个可能,我打了一个哆嗦,赶紧关上门,准备来一个雷打不动,坐等天亮。
绝对不再上当的对策,孙子兵法上管这个叫啥来着……
他不动我也不动,对!就是这个!
外面怎么闹腾,任谁叫我,闹出大天来,我也要等到天亮才出门!
之后并没有我所预想的各种闹腾,挠门抓窗户,叫门,鬼哭狼嚎这些都没发生,一切安静的就好像之前都是我的梦境。
靠在温暖的火墙上,裹着被子,我这个没心没肺的居然迷迷糊糊就保持这个姿势睡了过去。
“巫魅啊,起了吗?出来吃早饭啦!”
是奶奶的声音在招呼我。
睡得还算警惕的我第一时间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太阳已经照出一片明亮,估计已经是早上八点左右的时间,而门外映出来的影子也正是奶奶。
我活动着自己这样不良睡姿造成的腰酸背痛,答应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
“奶奶,我闻到了,今天早晨是不是有糖耳朵吃啊?”
糖耳朵是我们这边的特产,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只是比较麻烦,多在过年过节或者孩子生日的时候制作。
被油完全浸透的炸面团,酥酥脆脆外面裹上用白糖蜂蜜麦芽糖熬出来的糖汁,滚上芝麻。
这一口下去,掉渣又拉丝,甜到后脑勺,想想我就嘴里疯狂分泌口水,三蹦两跳的拉开屋门,深深吸溜一口空气中那股甜味。
奶奶已经转身朝厨房方向走,嘴里还在说着,“就你这小狗鼻子灵,快去洗漱,赶紧趁热吃。”
爷爷拿着大扫把正在院子里扫雪,看到我习惯性的露出一个满脸褶子的微笑,黝黑的脸堂上都是岁月的沧桑。
我一下从门里蹦出来,站在已经扫干净雪的位置,看着还没有打扫的地方说到,“这雪可算停了,爷爷你等会,我洗个脸过来跟你一块扫。”
撒丫子就朝厨房跑过去,舀水洗脸、刷牙漱口,三分钟解决问题。
可就在我出来倒水的时候,爷爷一脸慌张的走进来和奶奶说到,“快,孩他娘赶紧收拾下东西,饭也带着在路上吃吧,咱们赶紧上伏龙村去,亲家母昨晚上出事了!”
“啥?爷爷,我姥姥咋了?”
“巫魅你别着急,送信的人没细说,咱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奶奶和爷爷一顿忙碌,爷爷去隔壁邻居家借了牛车,奶奶把早上炸的糖耳朵拿油纸包了,还带上几个煮好的鸡蛋和大馍。
拿上我包换洗衣裳的小布包,拉着我就出了门,爷爷把车停稳,锁上大门,就裹紧身上的皮袄坐上车头,小鞭子一挥,老牛叫了一声就晃晃悠悠的朝村外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今天这牛车速度虽然不慢,但是特别颠簸,叫我的屁股总感觉到有些疼。
想拿着奶奶递给我的糖耳朵啃都下不去嘴,怕一口咬到自己的手指头。
有心想叫爷爷慢一点,但是想到不知道出什么事的姥姥,我又闭上了张开的嘴巴,默默忍受着!
但是……
“爷爷,你这路不对吧,怎么方向都错了?”
爷爷没有回头,只闷闷的说了一句,“那边的路被积雪封住了,只能这样绕远。”
就这样又走了一段路程,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就是绕远的话,也不能朝林子里面钻啊,大路要是被大雪封住,进林子不是直接送死的节奏。
我有些害怕,也有些担心的大喊,“爷爷,爷爷你快停下,你怎么进林子了!这样咱们都出不去啦!”
前面的爷爷连头都没回,手里的小鞭子依旧挥舞的有劲,根本没理会我。
我转而朝坐在我身边的奶奶求救,“奶奶,你快说说爷爷,这样下去咱们都回不去啦,快叫爷爷停下!”
平常慈祥的奶奶一下子冷下脸来,“砰……”一下,紧紧的攥住我的手腕。
叫我的手腕上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挣扎着大喊,“奶奶你干嘛啊,疼……疼死我了!”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注意到,奶奶年轻时候因为生我爹受寒,落下了腰腿都伸不直的毛病,在面前这人身上全都消失的一幕。
这人不管任何一处都和奶奶一模一样,但是就是这个腰,即便坐在这牛车上依旧挺的笔直,看我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带着一种恶意的嘲笑。
我瞬间清醒过来,用小牛犊子一样的爆发力,蹬腿就朝着这个奶奶的怀里撞了过去。
嘴里还大声叫喊着,“你不是我奶奶,你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想害我看我不撞死你丫的!”
我这力气因为从小跟姥姥练拳脚,可不比大小伙子小,一下子就把那人连自己,撞下了行驶中的牛车车架子。
好在地面上的雪已经够厚,加上那人比我先落地,我一头就摔在一具柔软,还毛茸茸的身体上。
感觉出不对,我赶忙手脚并用爬起来退到一边,抬眼朝那人看过去。
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心中大惊!
那哪是什么人啊,根本就是一只白毛的大狐狸,硬塞在一件奶奶平常穿的衣裳里,撑得衣裳扣子都快崩掉了。
而更不敢叫我相信的是,就在我爬起来没跑几步,转头就看到一只赤狐穿着爷爷的袄子,手里拿着一根枯树叉子,尖上拴着根破绳子头,坐在另一只狐狸拉在身上的破棺材板头里,还有一大块泥巴,出现在我掉落糖耳朵的位置上。
伸手看到手上抓的都是黄呼呼的臭泥巴,还好没嘴馋塞进口中。
这样诡异的视觉冲击,只叫我想嚎啕大哭,直接把这些狐狸都哭死算完。
而更叫我周身一凉的是,之前看着还一片晨光沐浴的周遭,现在变得一片漆黑,透过树林子里光秃秃的树杈子,头顶上的天空还能看到星星闪烁,月亮高悬!
原来我被骗了,被这些狡猾的东西给制造了假象迷惑了!
以为天已经亮了,我可以出保护圈。
他们狡猾的冒充我的至亲爷爷奶奶,又因为担心姥姥的事,忽略了很多破绽,成功把我骗到了这野林子里。
我现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一心只想跌跌撞撞的逃,周围的那几只骗我出来的狐狸,轻松的辗转腾挪,始终不远不近的跟在我的周围。
它们的爪子,一点不客气的抓在我的身上,有棉衣遮挡的地方还好,只是棉絮外翻。
但苦了我露在外面的脸和双手,本来就已经被这温度冻得几乎麻木,被抓伤之后,更传来麻酥酥的刺痛,还有血液的黏腻感,别提我现在看上去有多狼狈了。
其中那只大白狐狸猛地从我头顶越过,落在身前的雪地上,她眼中带着嫌弃和浓浓的恶意,再次朝我抬起了爪子。
这一下狠狠落在了我的肩头,顺带在我脖子上留下了好几条血痕,血珠溢出的感觉都能清楚察觉到。
我小小的身体,更是在雪地表面上滚出去了好远,雪花被摔进我的口腔和鼻子里,那晶晶亮透心凉的感觉,真是酸爽。
在我心中浮现出“我小命休也!”这个想法之后,脑袋猛地撞到一样香香软软的物体上。
没能看清之前,我就下意识的蹭了两下,毕竟在雪地里面这样温暖的存在实在是碰起来太舒服了,脸上冷的难受,一蹭之下真的舒服了好多……
“小东西,你倒是不认生啊?”
一道好听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响起,里面带着笑意,还有不可察觉的熟稔感。
我睁开眼,只见到眼前被我当成救赎,蹭的有趣的,正是面前这位在大雪地里,穿着单薄,一身白衣飘飘,风姿卓绝的赤足男子,微低着头看着就躺在他脚丫上的我。
绝色男子伸出手,拎住了我身后的衣裳,跟提小鸡那样提在手中。
之前那几只拿我当玩偶的大狐狸,在这男子出现之后,一个个都老实的像是看到打狗棍的狗子,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尾巴紧紧夹着,要多孙六有多孙六!
“你们是不是把我的话忘干净了?”
男子的声音只是少了笑意,但那些狐狸好像已经感觉到了里面的怒意,一个个瑟瑟发抖!
“没有……我主,小的们不敢有一刻忘记……”
“今日因何出手?”
那三只大狐狸立马乖乖回答,“我们不敢害人,只是仇家出马时间已到,我们是来磨弟马的!”
我眨巴着眼睛,不是很懂的听着他们之间一来一往的交谈,之前的恐惧感渐渐消失,不知道为什么,明知现在拎着我的也不是正常人类,但我就是怕不起来。
难道是因为这位的颜值超标,我这才九岁大的娃娃也有当外貌协会成员的潜质?
“滚!”
轻轻的一个字,虽然不是对我说的,但我依旧没忍住哆嗦了一下,地上的那几只对我不是太友好的大狐狸,屁滚尿流的快速消失在周遭。
场地被清理干净,这男子并没有离开,而是带着我席地而坐,怕我待在雪上太过寒冷,身上凭空多了一件雪白的狐裘。
我与那赤足男子都坐在上面,完美的和周围的雪地融为一色,丝毫都不显得突兀,就连头顶上洋洋洒洒落下的大团雪花都会在离我们还有一米左右凭空消失。
温暖的感觉,叫经历了一晚上惊心动魄还受了点小伤的我,有点昏昏欲睡,但脸上一动,那几条伤口还是会传来刺痛,叫我忍不住小小声的痛哼出来。
“怎么了,伤口很疼?”
男子带着善意的关心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转头看去,这张神仙容颜叫我觉得脸面通红,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
再看一眼,好像都是对这容颜,对面前这人的亵渎。
“没……没有,不是很疼!”
本心的不想叫他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低着脑袋先把自己的脸藏起来,脑袋上乱糟糟的头发正好挂到了他胸前衣裳上挂着的佩饰上。
我反射性的伸手拉扯,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尴尬的只想快点扯回自己的头发。
我也没细想,才刚九岁的我怎么就有这么丰富的内心活动,好好的还知道害羞了起来。
只能怪眼前这男子太过出色。
“别……”
他想说什么,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我就已经用蛮力,直接扯断了纠缠的那些发丝。
可能因为力气太大,那精美的佩饰也一起滚了下来,掉在下面温暖的白狐裘上,好在没有损伤。
我也才有机会注意看向那东西的样子。
年纪不大的我,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只知道看上去很漂亮,很像电视里古装剧那些富家公子身上带着的玉佩什么的。
至于雕工这些,我就认不清了,只想着一定很贵,还好没坏,伸手抓起来,就想还给眼前人。
手指间蹭到的一点鲜红,沾染在莹白色的玉佩上,男子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去,反而很奇怪的看着我手里的东西。
好一会在我奇怪的抬起头后,才开口问我,“不烫吗?”
烫?这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冰天雪地的,不冷的哆嗦已经很好了吧,怎么还会烫,我脑子里胡思乱想的瞎琢磨,不知不觉的就看向了手里的那块玉佩。
“你……你是说这个?温温热热摸起来很舒服啊,为什么会烫?”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有点婴儿肥,天生两个小酒窝的脸侧对着他,眼神里都是孩童的纯真和懵懂。
这神秘的奇怪漂亮男人很认真的看了我很久,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慢慢的接过玉佩,收进了怀中,并没有再多言。
冰凉温润的手指,比刚才的玉佩更为细腻的触感,碰到了我眉心的皮肤。
“睡会吧,不久就有人会来接你了,回去之后一切听从你外婆的安排,我们不久还会再见面的。”
困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额头被碰过的位置有些异样的感觉,困极了的我也没有太在意,直接倒下去就合眼睡了过去。
“巫魅……魅儿你在哪?”
我迷迷糊糊的听到一阵熟悉的叫声,这次再睁开眼,我才真正相信,天已经大亮了,这种阳光带着温度,和之前大狐狸们骗我的时候那种假白的阳光一比较,就能觉出差别。
在雪堆里坐起身,寒风把呼唤我的声音吹得有点虚幻,但那是姥姥的声音绝对不会错,之后还有爷爷奶奶的声音,一声声喊得都是我的名字。
身边的那名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但我被一件狐裘包裹,外面刺骨的冰寒根本不能影响我。
寒冷一点都没能冻到我,还暖暖的很舒服。
这应该就是那人留下的。
“亲家,快,就在前面不远的林子里,胡家堂主感应到了!”
远处的雪地上,姥姥的身影走在最前面,爷爷背着火铳在后面拉着奶奶,我三位至亲的出现,一下子勾出了我委屈的眼泪,哇的一声,鼻子一酸,我就大哭了起来。
嘴里不清不楚的喊着,“姥……我搁这呢……哇……”
他们走近,姥姥一把将我抱在怀里,锐利的眼光隐藏在内,快速扫视四周,一眼就看到远处丢在那的棺材盖子和那些碎了的布料,以及伪装成鞭子的树枝。
爷爷奶奶关切的询问我,“魅儿啊,我的宝,你咋大半夜跑这来了,有没有冻着,有没有咋地了?”
姥姥身上都是寒气,很冷,冻得我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看来他们寻找我已经很久了。
我抹了一把脸,收起眼泪疙瘩,才注意到还有两个虚幻的人影悬浮在姥姥近前,微笑的看着我。
姥姥注意到我的视线,轻声在我耳边说道,“那是咱们家的仙家,帮我找你来的,别怕!”
我的五感自幼和普通人有区别,不是能听到各种声音,就是能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要不就是能闻到奇怪的味道。
姥姥说这是老天爷给饭吃,我现在还小不明白其中的用途,以后慢慢大了就能懂了。
所以能看到姥姥仙堂上的仙家也并不奇怪!
其中一位美貌的姑娘对我轻轻挥挥手,低声和姥姥说,“是我主救了小八宝,这狐裘正是我主的物件。”
另一个身影,是个穿着黄色衣衫的中年男子,他看上去挺活泼,对着我一顿的噘嘴皱鼻子、挤眼睛的做鬼脸,完后还伸手指着我教训,“小八宝你是真不听话,不是告诉你天不亮不能出屋吗,你还跑到这来!”
我没敢回话,爷爷奶奶看不到这二位大仙,我怕吓到他们,姥姥对我轻轻点头,一把就抱起了我,准备背在背上。
爷爷体格子还算硬朗,上前接过我说道,“亲家母我来吧,这孩子分量不轻!”
“我能自己走,爷爷你放下我吧!”
爷爷并没有叫我下来,宽厚结实的后背托着我,还细心的用那狐裘把我裹了个严实,生怕我怕我冻着,“行了,你人小腿短走得慢,这样咱们快点回去,省的把你姥姥和你奶给冻坏了。”
姥姥在和我们转身回村之前,转头很仔细的看了一眼,那些被丢在林子里的东西,趁着爷爷奶奶不注意,把他们都给拿走,已经扯破的衣裳也给捡了回去。
家中的温暖,融进一碗热乎乎的玉米渣糊糊中。
溜着碗边呼噜吸上一口,配上老咸菜条,就是一种家的味道,也是能叫人从脚底暖上心头的安逸感。
我们一家四口添了点热乎东西进肚,姥姥他们的脸色才缓和过来,看来为了找我,他们都被冻坏了。
身上有了热乎气,姥姥才终于开口问出我昨晚的经历,“巫魅,昨天都看到啥了?咋跑到的林子里还记得么?”
我点点头,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爷爷奶奶听得一脸紧张,姥姥则是带着怒气的一拍桌子,“这帮倒霉玩意还真是着急,你这刚到总角之数就逼着你立堂口,这是开始磋磨你呢!”
生在东北的人,多少都听说过关于五大仙的故事,另外一件人人皆知的就是,有的人在要出马帮人解决事看病之前,身为弟马的人都要受一段时间的磋磨。
这个重的,就跟神经病一模一样,轻的也是神神叨叨的,好像这就是必经过程。
而我之前在奶奶家经历的那一夜惊魂,就是类似这种磋磨的磨难,而姥姥看上去因为这事还挺生气,却不得不在把我接回去之后,就开始着手帮我准备立堂口的事宜。
“巫魅啊,虽然你年纪还小,但后面不少事都要你自己面对了,立堂口之后你后面就会有一堂子的老仙跟着一起修行,切记要积德行善,不可以借此敛财欺人。”
姥姥最近总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在我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又把视线移开,装作没事发生。
可我总感觉,姥姥有什么没有没有明说,这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我之前见过姥姥帮别人顺堂口,都没有这么严阵以待过,两三天也就差不多完成,但在我这事上,足足前后准备了七天不止!
家里最近被送来的好东西也是我从没见过的,热闹的如同过年,但是姥姥可提前声明了,这些东西我敢动,抽肿小狗爪子!
巨大的牛头羊头猪头,各种水果素食和点心,香烛值钱还有一个我抱都抱不过来的石头香炉。
一早上我就被姥姥从温暖的被窝里揪出来,塞进了浴房里,从头到脚开始刷洗,“姥姥,大早上就洗澡,这是要干嘛啊?”
“傻丫头,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新衣裳姥姥都给你准备好了,今天姥姥帮你合香堂!”
我整个泡在水里,嘴巴浸在水里,咕嘟咕嘟吹着泡泡玩,好奇的伸出脑袋问了一句,“姥,不都是立堂口吗?到我这咋成了合香堂啦?”
“哎,还不是被逼的,你这没有水缸高的的娃娃懂个屁,我只能帮你把堂口合起来,和姥姥的堂口和在一起,咱们娘俩一块办事,历练你一段时间,到时候香堂交给你,姥姥就享清福喽。”
我听了觉得还挺不错,这样我至少不用直接赶鸭子上架,要知道以前我可是看到过弟马什么都不懂,啥啥都不会,最后被老仙怪罪,收拾掉半条命的那种,更有被事主一怒之下揍得鼻青脸肿的。
现在合香堂之后,有姥姥在,我也就有了靠山。
穿戴一新,头上的毛还被姥姥用红头绳梳了一个冲天揪的小辫,我晃荡着脑袋,呲牙问姥姥,“看我像人参精不?”
姥姥笑着拍了我一下,“看把你美得,人参娃娃下大雪光屁股满地跑,看你穿的跟熊瞎子一样笨,还人参精呢!”
虽然外面很冷,雪没有化,屋檐上还挂着冰溜子,北风呼呼带着雪粒子在不停的刮,姥姥居然把屋子内外的所有门全都打开,里面的棉门帘子摘掉。
从来在人前不会打开大门的西屋此时也是门洞大开,站在屋外就能瞟到里面墙上通红的堂单。
石头大香炉已经摆放进了西屋之中,姥姥拉着我进去,叫我坐在正对着仙堂堂单的椅子上,“坐好了别动,一切听我的指示。”
这时候姥姥的神色郑重严肃,抽出三支檀香点燃,插在原本的小香碗中,口中念念有词,“开门迎紫气,老仙出山来,老堂添新位,共修吉祥天。伏龙村黑家与巫家合堂,老仙家们受了这柱香,暂时移位,弟马多谢老仙垂怜恩典。”
今天是帮我立堂口,还要和姥姥之前的仙堂合堂子的大日子,非常非常重要的时间。
我全程就乖乖坐着,看着姥姥开始一点点把原本供桌上的东西都移开,暂时请到一边。
香火燃烧的很快,我居然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不少各种身影快速在上面晃动,其中还有我曾经见过的胡、黄两位堂主在内。
檀香燃尽,姥姥抬头看了一眼,伸手就把之前的堂单从墙壁上拽了下来,丢在大石头香炉内,下一刻无火自燃,旧堂单直接烧成了灰烬,留在了崭新的大香炉中。
姥姥见状露出笑容,微笑看着我开心的说道,“你个小丫头这方面倒是有福的,老仙家们都同意留下继续跟随你济世救人,这些可都是跟了姥姥大半辈子的老熟人。”
我懵懂的点点头,紧跟着,姥姥就开始从门外开始点香,门上系着红布,香烟袅袅,姥姥用吟唱的声调,由低到高的开始唱出请仙词。
“一拜那个黑家大门开啊,恭迎五家老仙来啦!”
紧跟着又点起另一株檀香,朝门内走来,继续吟唱,“二柱香来我拜一拜啊,恭迎巫家二门开啊,老仙显身屋里来啊!”
“第三柱香来我继续拜啊,老仙悠悠进屋来。”
就这样一步步的,姥姥一直点燃了四柱香,一直走到我面前的大香炉前,把香插在香炉内,“四拜恭迎老仙堂上坐,巫家的巫魅顶香来,今日安堂,两堂合一,落座的老仙晚叙旧,报名上堂第一关啊!”
姥姥的声音绵长,唱的音调我很熟悉,也挺喜欢的,只不过改了唱词,这时候姥姥突然看向我弄得我有点不明所以,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不等我反应过来,我突然觉得脑袋发晕,眼皮子打架,这刚刚睡醒,我怎么突然又开始困得难受了?
“弟马三关已过,报堂单……”
这次姥姥的尾音拖得很长,我都没有听到结束,就直接一闭眼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感觉刚闭上眼睛,就开始做梦泡温泉,我身上穿着那种白色的长裙子,泡在温度适宜的池水里,身上的毛细孔都放开,如同能吸收到水里面的灵气一样。
随手在水里面一摸,就碰到了一样硬硬的东西,伸手抓出来一看,就发现是块通体翠绿晶莹的大玉石块。
比我的拳头还要大上好几圈,沉甸甸的,下面好像还刻着什么字。
小财迷一个的我眼睛瞬间睁大,乖乖,这么大一块玉,能卖多少钱啊,估计可以换很多的棒棒糖和虾条。
为了看清楚水下面还有没有别的宝贝遗漏,我直接深吸一口气,闷进了水下摸索。
结果简直叫我乐疯了,一口气叫我摸上来五把旗子,白、黄、蓝、绿、黑,各种颜色,上面还绣着栩栩如生的黑龙,拿出水居然是干的,一点水珠不沾。
还有一把金光闪闪宝石点缀的宝剑,丰厚的收获叫我的小断胳膊都有点不够用,可我依旧贪心的全都抱在怀里爬出水,舍不得放下一样!
“哎呦……”
就在我想找路回家的时候,突然心口一疼,使我大叫出声,眼睛也从刚刚奇怪的梦中睁开。
此时姥姥在我面前展开的一块巨大的黄绸子上已经洋洋洒洒写满了名字,我愣神的时候只看到最上头也是最大的一个人名,大教主:涂潭月。
“姥姥,涂潭月是谁啊?你写的这都是啥?”
姥姥阁下手里沾着掺了朱砂在墨里的毛笔,一脸都是笑意,“傻孩子,说你有福,你还嘚瑟上了,这些都是以后咱们仙堂上的老仙们,这都是你刚才亲口报出来的名字啊!看看咱们堂口现在这阵仗,和别人盘道的时候我都能想到对方的表情了!”
说完还不忘指着最上面的那个名字介绍道,“这位就是以后咱们家掌令大教主,刚才帮你蹿窍的青丘之主啊,以后你可要多听大教主的话,好好带着堂子上的仙家修行。”
“巫魅……”
我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声召唤我,好像离的很近,就在我耳边,更像是在我的心里,脑海中。
“谁叫我?”
下意识的我就问了出来,姥姥一听,马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下捂住我的嘴,示意我乖乖听着。
“巫魅,我就是之前在林中救你之人,现如今你的大教主,涂潭月!我现在说的话你要好好记住。”
我试着在心中回答他,并没有真正发出声音的答应了一声,果然那个声音开始继续说话。
“青丘之主涂潭月,万年缺十修此身。离得深山七宝洞,投身巫家度凡尘,掌着仙堂守大令,执法严明慈悲心。小弟马咱们佛道双修,专心行善,亦不惧恶,有什么事尽管大胆干,我们一帮仙家就是你横着走的资本。”
我听到这话,傻乐了出来,耳边的声音也消失不见,姥姥赶忙问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或者感觉到了什么。
我嘿嘿笑着,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姥姥更是大为震惊,没想到这刚刚写完堂单,弟马还没有上香,大教主就将身亲自教导,说话还这么硬气明白的……
她这么大岁数,可还真是没见过!
剩下的时间,就是姥姥帮我捋顺堂口,给各个堂口安排工作的时候,给我听起来更像是封官的过程……
什么黄家一跑一阵风,方圆百里去无踪,负责圈活探消息,封号开路急先锋。
白家妙手慈悲心,银针草药显神通,药到病除手段高,封号妙手大医生。
以此类推下来,基本上每一家都安排了任务,而我的耳边再次响起了刚才大教主的声音。
“巫魅,胡家的仙堂上有一支是你的仇仙落座,虽然有我在他们不敢太过分,但是以后办事的时候你要自己多留心眼。”
大教主这话我马上就理解了,胡家,就是狐狸大仙们的堂营,前些天大晚上吓唬我的可就是大白狐狸带的头,这个我可一点都没忘。
整个立堂口的过程看似简单,但是及其费时费力,一切结束的时候,姥姥已经累的直不起腰,外面的天漆黑一片,已经到了前半夜!
也正是因为这样,晚上的时候,烟魂堂口的各位才能过来报名,叫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烟魂堂口的正副堂主居然是我的亲爹亲妈!
姥姥听到瑞娘的名字时非常的激动,写字的时候,手都是在颤抖的,眼中含泪。
终于得了姥姥的首肯,可以回屋子睡觉去了,我对着墙壁上崭新的堂单摆摆手,和老仙们道晚安,屁颠屁颠的饭都不想吃,就钻进了被子里。
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累的要死,跟疯玩了一天那样,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合仙堂的第二天,我一身轻松的爬起床,就看到窗外枝头喜鹊喳喳叫,下意识的就说了一声,“喜鹊叫,好事到!”
姥姥在外面听到我的说话声,接口说了一句,“哟,你这是刚做了弟马,就会给自己测事了?老仙家没告诉你是什么喜事?”
快速的穿鞋下地,走到姥姥已经准备好的饭桌边就准备摸筷子,姥姥一巴掌拍在我的手背上,清脆一声肉响。
嗔怪道,“没记性,先收拾了自己去给老仙上香,这脑袋里都装的什么!”
做了弟马之后,每天晨昏定省,早晚功课都是必不可少的,特别是我家现在这仙堂可是佛道双修,规矩更多一些。
年节和初一十五的大供之外,更是早晚一炷香是必不可少的,还要时不时做做卫生,里面都有不少的讲究,对待这些老仙们,就要像对待自己家德高望重的长辈一般。
我吐了下舌头,平常这些都是姥姥在做,我也就是时而帮忙,还没养成习惯,赶紧乖乖的跑去洗漱。
当做完了一切,端碗准备大快朵颐时,门外两个熟悉的身影,缓缓相携而来。
这俩人我可是一点都不陌生,一个是我姥姥的二神,陪他走南闯北多年的韩梅婶子。
她领着的小胖丫头,正是她的闺女,我的小伙伴,王铁锤小朋友。
“姥,巫魅你们正吃饭呢啊!”
这丫头可是在我们家长起来的,根本一点不会见外。
进屋拿碗直接上桌吃饭,我们也一点不奇怪,连她娘也没客气,自己舀了粥就拿筷子开吃。
要说出马仙除了家人最亲近外,那就非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辛苦奔劳的二神了,韩梅婶子对我们家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现在能嫁给伏龙村铁匠安家,也是因为和姥姥当二神的原因,韩梅婶子的娘家可离这老么远了……我姥姥算是他们的媒人更是韩梅婶子如同娘家人的家人。
喝了大半碗的粥,韩梅婶子直接开腔,“黑姨,今个我们娘俩来可不是来蹭饭的啊,有个喜事来跟您老说的。”
喜事?我一听就来了精神,不知道和我之前感觉到的事情有关,这样神奇的事情,类似预知的事我可是第一次遇上。
韩梅婶子拍了拍铁锤的肩膀,一脸喜色的说道,“黑姨,我家铁锤昨天晚上来神了,看意思还是二神的格局,拿着我的请神鼓唱了一晚上请神调,这不昨天巫魅才立了堂口,你说这是不是仙家给巫魅找的搭伙的?”
姥姥一听也是十分开心,猛点头的说道,“我看八成差不了,这巫魅起来就说今天有喜事,话还没落你们娘俩不就到了,等会叫铁锤给我们仙家上柱香问问,要真是,咱们娘俩就都省心了,这两个小家伙凑在一起,相互照应多好!”
“可不是咋说的,我也是想到这,高兴了一路了,今早上这心情好,我都能再多喝一碗粥呢!”
姥姥大气的端起韩梅婶子的碗,“好好好,真要是成了,多喝三碗也成!”
我和王铁锤也偷偷交换着开心的笑容,这大神和二神可是以后长期绑在一起的,本来我俩关系就好,现在不是更好了,就是姥姥叫我做功课,以后也有小伙伴陪着,日子也不至于那么难熬。
吃饱了饭,第一时间我们就来到西屋,给仙家们上香。
我闭上眼坐在一边等着仙家给出指示,没一会我就感觉到了心口窝暖暖的,和昨天的感觉一样,不一会就开始打哈欠,铁锤上了香,鬼使神差的就拿起一边她娘请神时候穿的五彩衣套了进去,左手文王鼓右手打神鞭。
脚步摇晃的开始唱跳起来……
原本圆滚滚的身材,在渐入佳境的时候一点都不笨拙,跳起来的脚步,还有出口的成套唱词都不比她娘这个当了快二十年的二神来的生疏。
姥姥和韩梅婶子在一边看得,脸上的笑容就一点没减淡,看来事情是成了,这就是我的帮兵啊!
虽然办事以后主要还是看我这个弟马的,但是有帮兵在,我过关、点兵点将、请烟魂、接外五行十八列杂仙都要省好多事,就是请神过关办事都简单很多。
有个好二神可是每一个弟马梦寐以求的事,更何况还是自己一块长大的发小。
所有人基本上都为了我和铁锤的搭档而高兴。
“今后姐妹二人相互扶持,带着堂口仙家走八荒显威名,积攒阴德,救死扶伤。”
我说完了仙家借口的话,缓缓睁开眼睛,这时候铁锤也停下了跳动,站在我身边呼哧带喘的。
“姥,我家大教主说了,铁锤就是我的二神,以后我们都在一块!”
仙家借口得到证实,最开心的就是韩梅婶子,她一拍大腿,果断的做出了一个英明的决定,“黑姨,这孩子交给你一块教,我也就省心了!叫她和小弟马一块成长起来,将来配合的绝对比咱俩还顺当!”
“好,里外铁锤这孩子就跟我二孙女一样,留在我家也好,他俩一块做功课,就不显得多苦了,韩梅这点你就放心吧,你家当家的知道这事不?”
说到铁锤她爹,韩梅婶子更是一点不在意的哈哈一笑,“我们当家的就更别说了,昨个晚上就表态了,说看来家里要省饭,您说他同意不?”
铁锤也就这么顺利的成了我家真正的一员,下午前后,就把东西和铺盖卷全都送来了。
最开心的莫属于我们两个小嘎嘣豆子,这事我们早就盼着了,心想的是以后终于可以一块吃一块睡,上哪都一起。
可现实远没有我们想的这么单纯,只因为,下午的时候和送东西的韩梅婶子一块到来的,还有村里一家姓张的人。
来人是一对中年夫妻,进门就哭丧着脸,满是愁苦,见到姥姥就哭着下跪,求姥姥帮帮他们。
以前遇上这事,姥姥都是直接点香查问,有时候很简单就把事情解决了,但是现在,姥姥虽然还立着仙堂,但弟马已经换成了我,她只能算是帮香的修士,问事解怨都要我上了。
这弄得我还真有点紧张,坐在人前,手脚怎么放都有点不知道了,屁股底下跟坐着钉子一样。
姥姥站在炕下面帮衬着我,“老张头,你们两口子别着急,现在我家香头是我外孙女接手了,有事你们问她,和以前问我是一样的,老仙们能帮一定会帮你们。”
铁锤也是一脸懵懂的站在旁边,我俩的生疏都不用别人看,自己心里都清楚明白……
好在有姥姥在,她用唠嗑的口吻把事情前前后后都问了一遍,主要是询问事主的诉求,“你们是想问老太太的生死,还是想先把人找到?”
张家人找来的原因,原来是冰天雪地的天气好好的把妈给丢了!
一个村子百十户人家,谁家和谁家基本上都是认识好几代的老熟人,这两口子好好的娘凭空消失,事情可是可大可小的。
说好听点,是老太太不老实,大雪天的还朝外跑不省心,说难听了就是这家的子孙不孝顺,特别是当儿媳妇的,真有点事能叫人戳漏脊梁骨,家里的孩子以后说亲名声都不好,背上个不孝的名声。
张家儿媳妇这会已经哭得鼻涕过河,眼泡子肿胀,眼泪还没停下,不要钱一样朝外流,“大娘啊,您可要帮帮我们啊,您说这好好的不是没影的事吗,好劳力这么大雪天走出去村也挺费劲的,您说我妈都多少年没出过村了,好好的怎么就找不着了?”
姥姥安慰着张家婆子,“你也先别急,叫我家巫魅上香帮你问问,想找到老人的位置对吧?”
张老头猛点头,“对对对,我们想问问我妈究竟在哪,这村里都翻遍了。”
在姥姥的示意下,我想着张老太太在哪这个问题,闭上眼睛点燃檀香,在仙堂前的大香炉前念叨,把香插进了香炉中。
铁锤也在姥姥的眼神示意下,拿着文王鼓开始尝请神词,这样仙家下来的速度会很快,附身开口的速度也会提升,在铁锤童声童气的声音中,我感觉脑子有点迷瞪,困意来袭。
不一会哈欠连天的就靠在了炕边的土墙上,心中明白现在开口的是仙家并不是我,但嘴皮子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说话。
听声音,还有点我的影像在里面,年岁不大,但语气已经完全变了,说话文绉绉的,“出村西去三里三,野人沟内雷劈树,洞内张老太做客来,不缺衣裳不少吃,日落之前归家来!”
我哼哼唧唧的说完这些话,就感觉身上一轻,接着又有仙家过来开口,这次鼻子前面闻到了药香。
声线也变得比刚才温和起来,说话带着柔柔的气度,语速变慢,明显是换了一个人。
“生米生硬不化克,老人体虚恐伤身,荷叶茯苓山楂果,决明子配三钱三,三碗水煎剩一碗,喝上三天保平安。”
说完,我就完全清醒过来,刚那些话虽然都是经过我的口说出来的,但是我自己都不大敢相信,也不是全能明白。
好在有姥姥在这帮忙翻译,也示意我好好听着,对张家那两口子说道,“都听到了,老仙慈悲,连药方子都一并赐下,回去等着老太太回来,好好照顾着,保准没病没灾。”
张家人问出了一个我也很好奇的问题,“大娘,我娘这腿脚,这岁数,怎么可能自己回来,出村三里三,一来回就是六七里地的路,她老人家自己能走回来,要不我们去找找吧,再说这事是因为着个什么啊?总也叫我们明白明白!”
“仙家说能回来就能回来。”说着姥姥看了我一眼,没想到我家仙堂的仙家还真配合,直接又捆了我的嘴窍借口说道,“张老太有慈悲心,家中梁上掉耗子,小心接下送回窝,灰家感激赠粮食,吃饱喝足朝回带,感念护崽大恩情。”
这话里的意思就容易明白了,是老太太心好,不光救了从窝里掉下来的小耗子,不但没弄死还给送了回去,这次失踪是灰家在感谢呢,应该算是好事。
张家两口子多少有点不太相信我的话,但姥姥在这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客客气气的留下两块钱和一斤白糖,转身离开了我家。
姥姥也不财迷,直接拿了碗就给我和铁锤一人冲了一碗糖水,甜甜嘴,还在叮嘱我们说道,“咱们以后办事绝对不能狮子大开口,人家给点什么咱们就收什么,不给咱们也不能开口要,这些都是有缘法的,没想到昨天立起来的堂口,今天黄家就给圈来了活,堂上仙家们也铆足了劲的帮衬你扬名,巫魅这些好一点一滴你可要都记在心里啊。”
嘴里喝着甜滋滋的糖水,我还是把心中疑问给问了出来,“姥,刚才我说的啥我知道,但是不明白?”
铁锤也积极发问,“姥,那张家老太太真能自己走这么远?还能自己回来,要是不准,张家会不会来找咱们事啊?”
“谁说是她自己走的,请人去的是灰家,也算是一路仙根,手段多着呢,老仙说在哪就一准在哪,你们等着看就是,这大雪天,天寒地冻的,仙家不会开这种玩笑,何况咱们家仙堂现在正是立威的阶段,瞧好吧!”
说实话,就这一天,我和铁锤两个是玩都不能放心的疯,穿上厚厚的棉衣,带着棉帽子,把自己裹巴严实了,就在村西头来回晃荡,远远看着在那傻等的张家人背影,也不敢靠上前。
一直到了晚上做饭的时候,张家人那边终于传来一片沸腾,因为西边小路上,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脚步缓慢,但还挺稳当的正慢慢朝村里而来。
不是找不到人的张家老太太还能是谁!
一帮人连看热闹的都一窝蜂冲上去,张老头直接把老娘给背了起来,张家媳妇更是接过被老娘抱在怀里的一袋子东西,一大群人都前后跟着去了张家,我和铁锤自然也不例外。
张家院子现在是挤满了人,东一嘴西一嘴的问着张老太究竟是去哪了,都干了什么?怎么回来的,带回来的东西又是谁给的!
之前张家去找我姥姥帮忙,不少人都知道了经过,也都知道黑家仙堂弟马换成了我的消息,更好奇想知道知道我这个新的弟马看事准不准,和之前姥姥做弟马时候比较一下。
这东一嘴西一嘴的,张老太太半天才能开口,“我就睡觉的时候,爬上了一头毛驴的背,晃晃悠悠朝西边去了,走了挺远进了个黑乎乎的大树洞,里面居然还有人家,他们进门就摆东西叫我随便吃,说是感谢我救了他家孩子。我倒是吃了不老少东西,就是太硬现在吃得我胃口疼,然后就回来了,还是那毛驴送我回来,在村外不远放下的我。”
“还是之前的毛驴送回来的?”有好事的人插了一嘴。
张老太太不慌不忙的一笑,“对啊,那毛驴肉可多,一点都不颠屁股,还给我带了粮食回来。”
张家儿媳妇打开老太太抱在怀里的那个口袋,里面确实是粮食,但一看就不是人给装的,什么大米小米,荞麦黑米豆子,乱七八糟品种还真齐全,全都混在一起。
想到我之前说,是灰家作为感谢送的,倒是真像那么回事,所有人都忍不住唏嘘了半天,说这事真是稀奇了。
这边不少人都挺高兴,但最高兴的一准是我和铁锤俩,今天这事办的不要太漂亮,也给了我俩绝对的信心。
一溜烟就回去给我姥报信去了,这个空家里的饭都做好了,姥姥一边笑着给大锅加水,一边赶着我俩赶紧进屋弄热水洗洗,挺大丫头一点不稳当吧,还不怕冻,就外面这天生生一出去就是小半天的光景,脸蛋子都冻红了。
虽然被念叨了几句,但我们两个小蹦豆子兴奋的心情,可是一点都不受影响,铁锤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吃饭前就拽则我先进去给老仙们报喜去了,说起虔诚,她可是在我之上。
我恍惚的看到,在我们准备转身出屋的时候,墙上那张金黄色,好像圣旨一般的堂单上,闪过几个熟悉的人影,其中回头对我笑的就是之前见过的大教主,看来我家大教主即使再忙,最近依旧在堂营里面帮我坐镇,也难怪现在圈活和办事都这么顺畅。
心里虽然多少有点疑惑,我家这位帅的掉渣的大教主难道平常没有别的事可忙,最近总是能见到他,不是在梦里,就是在家中。
可一端起饭碗,我马上就把什么想法都甩到脑后去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何况还有铁锤这个能吃的胖丫头和我抢菜,不快点下手怎么可以!
姥姥一个劲的叫我们慢点吃慢点吃,锅里还有,但是小孩子较劲吃饭,就是这个味,风卷残云的一顿炫,放下碗就跑回西屋开始做晚课去了。
要说我们现在这个佛道双修,不光要听堂主们给我们讲道,更是要抱着各种佛经诵读,只要够专心,很容易就能有所感悟,达到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就好像今天,我闭上眼睛刚开始冥想,就看到眼前出现一片金碧恢弘的建筑群,四四方方的,红砖碧瓦,好不宏伟,几只大旗还在旗杆上迎风招展,里面人影晃动,看意思人数不少。
而在看到我抬脚走进来的时候,几乎遇上的所有人都满脸激动笑脸相迎的打招呼。
走进里面最中心位置,一座像是殿宇存在的屋舍内,就看到我家大教主坐在书桌后面品茗,看到我进来,居然笑得一脸温和,帮我还倒了一杯茶水,“魅儿没想到你现在就能自己观心自在行了,不错,是个好苗子!”
对于我家这位帅哥教主涂潭月,我可是由心的喜欢,没有理由的那种,颠颠的坐在他对面,端起杯子就吸溜了一口。
“潭月,这里是哪?你家吗?什么叫观心自在行?我会吗?”
涂潭月露出风光霁月的微笑,晃得我有点头晕,笑容不减的说道,“看来你自己还不知道呢,这里是我家,但也是你家,这是在咱们的堂营之中,之前见到那些就都是各堂口的仙家,他们对你不是都很友好嘛?”
对于这点,我开始猛点头,他们给我的感觉确实很友好,像是见到了老朋友到访一样!
“至于观心自在行,你可以理解为灵魂出窍,咱们这堂营只能魂体进入,你现在就是神魂出窍而来,可能你自己还没能掌握这个技巧,不过既然开窍,后面慢慢就能熟练了。”
灵魂出窍!
我一听就亚麻呆住,这出窍应该很严重吧,回不去了可咋整?直接在这跟我爹娘入了清风堂?
总教主涂潭月看出我的担忧,笑出声来,别说声音还挺好听,极为悦耳,可我现在也没有心情欣赏,一心在想着应该怎么出去,重回本体!
就我现在的水平,别说回本体了,就是我怎么进来的,本体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
涂潭月不忍心看我这么着急,出言安慰,“小八宝别着急,想来你到的消息已经传开,各处堂主都准备过来跟你打招呼认识一下,你就在我这安心等一会,之后自然会有人送你回去。”
我只能像动物园的猴子,乖乖坐在总教主这边,等着我家堂主们过来,一次把我的笑话看到底。
果真不一会,外面就呼呼啦啦的来了不少的人影,里面最叫人不容忽视的,就是一身黄衣,见我就喜欢挤眉弄眼的黄堂堂主,好像叫什么黄振松。
“小八宝,不错啊,这么几天就已经会出神离窍啦!”
进门就来上这么一嗓子,怎么听我都觉得,黄堂主就是故意在糗我,坏心眼子满满,生气的转头看向一边不接话茬。
他身后跟进来的还有一身白衣的涂小玲,现在她依旧是胡堂的堂主,只不过总教主位置坐的是涂潭月,地位更加重要了而已。
一身青色长袍,腰上佩戴着一把宝剑,看上去满脸正气,一丝不苟的年轻男子随后而来,见面就是双手抱拳自己介绍起来,“常家蟒青云见过小八宝!”
之后还有一身白衣,手里拎着个篮筐,攥着把药铲子的男子,娉婷而立,这人也是和他人气度不同,有些阴柔的谦谦公子模样,中规中矩的垂立在屋内,主动见礼,“白家药堂堂主,白术见过小八宝。”
压轴的就是我家墙上遗照,我见过多次的两人,我的亲爹亲娘!
他们一身黑衣,头上用黑色的纱巾盖着,行动间带着阵阵黑云缠绕,面上表情不多,但看到我时的眼神依旧透出了亲近和欣喜。
因为是在堂营中,当着众位仙家,我爹娘也没有免俗忘了规矩,拱手和我相见,口称清风堂主和副堂主,报上了姓名,称呼我为小八宝。
涂潭月含笑的声音响起,开口介绍道,“之前帮你看事,就是黄堂主和白术出手,一切圆满解决,算是给咱们堂口立了头一功,以后会按表现予以嘉奖。”
这时候我才仔细看了黄振松两眼,这位算是和我打交道次数比较多的一位,之前夜晚相救那次我也没忘记,虽然人看上去没有正行,好歹也算是很靠得住的一位堂主。
我一一给各位回了礼,在这里我们没有谁高谁低之说,大伙基本就是相互合作的同事,搞好关系还是挺重要的。
大伙都简单的聊了几句,我也对我堂营的仙家有了基本的了解,涂潭月才开口打断,“好了,今天就到此吧,以后机会还多,小八宝第一次出窍,离体太久不行,黄堂主,你就走一趟,送小八宝回去。”
“是,黄振松谨遵教主法旨!”
我爹娘和我都留恋了的看了对方好几眼,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像涂潭月说的,以后叙旧还来日方长,不急在眼前这一时。
黄振松送我的方式也很特别,伸手架在我咯吱窝的位置,提气朝天上一窜,就感觉耳边生风,脚下云雾翻滚。
之前看到的殿宇宅院一点点缩小,像是模型一般,而无意间我一抬头,就看到天空中哪有什么星月太阳,根本就是一副巨大的屏面投屏电视机,映出了我家西厢房内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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