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平宁王府。
巳时刚过,只见一位身着绛紫色朝服,身姿挺拔、气势凛然的男子匆匆向王府书房走来。
管家宁福一路小跑,跟着他来到了书房。
“王爷,我们的人已经查到上批丢失的货物下落了。”
宁福待他一坐下,还没端起茶杯就急匆匆地禀告道。
“哦?”宁弈殊瞥了他一眼,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王爷,我们药铺前两个月从玉泉国采购的一批天山雪莲不是半路被劫了吗?”
“今天我听店小二说城里有家药铺有新到的天山雪莲,我便派人扮着病人家属去打探了一下。”
“谁知那价格不菲的雪莲和我们采购的那一批品质极为相似,但是……”
宁福迟疑了一下,又道,“我想雪莲都是天然野生,大体都长得差不多,总不好断定这就是咱们的雪莲。”
“所以,我又找人去探了探这家药铺的仓库。这一探,不得了——这装雪莲的木箱正是我们当时丢失的那批雪莲的外包装!连箱子上手写的数量都是一样的玉泉文,这不摆明了是我们丢失的货物吗?”
宁弈殊向来不动声色的脸上有了怒容,冰冷地问道,“是哪家?”
宁福看着主子严肃的脸,心里有些不安和担忧,不知道告诉主子是不是合适。
见他犹豫,宁弈殊用冰冷的眼神又看了他一眼。
宁福心里紧张,赶紧道,“是昌王!是…是…昌王府的姬侧妃开的‘昌记’药铺!”
宁弈殊一听这个名字倒没有觉得惊奇。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语气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望着窗外淅淅沥沥飘着的秋雨,宁弈殊捏紧了拳头。
这些年,为了支撑宁家军庞大的军费开支,宁弈殊不得不开始暗中经商,巩固实力。
四年前他刚回京时,先去觐见了永澄帝。
登基正好三年的永澄帝年轻有为,胸有韬略,长瞻远瞩,布局宏大。
为维边疆稳定和制衡势力越来越强大的昌王叔,思虑再三,永澄帝启用了本朝唯一的异姓王宁家。
他先为几年前被掰倒的上一任平宁王宁惊天沉冤昭雪,又封其自幼在天山学艺的独子宁弈殊为新一代平宁王,对其关怀备至、多番勉励。
当然,永澄帝也顺便归还了当年被查封的平宁王府,将仅剩六千余人但仍然常年驻守玉泉国边境的宁家军指挥权交回给了新平宁王。
宁家军当年威名远扬,其中以“破军十八骑”最为骁勇。这批人当年跟随宁惊天镇守边关,冲锋陷阵,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的生死殊战。
宁弈殊继平宁王位后,新一代“破军十八骑”也在不断替换补给新血中成长起来。
宁弈殊将其分为两组人马。
一组人马为十人,以擒影为首,协助宁家军总指挥宁远行驻守边境。
另一组为八人,以残阳为令,留在自己身边待命。
几年来,宁弈殊遭遇的明算、暗杀不计其数,多亏残阳等人顽命相护。
好在如今宁弈殊的实力巩固了不少,仇人不便再随意下手,但他仍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毕竟大仇并未得报,仇人仍牢坐钓鱼台——
杀意如同那绵绵不决的秋雨,随着那寒意更深,一日胜似一日。
……
午后的昌王府揽雪院内,奢靡的卧房里却是一派春意。
已至中年的昌王依然骁勇善战。
此刻的他正搂着他的侧王妃姬冬雪。
窗外秋雨萧瑟,室内却暖香阵阵,令昌王为之意乱情迷。
他身下的美人虽已年逾三十,却依然肌肤如雪、千娇百媚,正于昌王身下莺歌燕啼,曲意承欢。
昌王爷扬鞭叱咤,情到极致之时,咆哮如雷,惊得屋外伺候的丫环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昌王偃旗息鼓,缴械投降。
姬冬雪依偎着气喘吁吁的昌王爷一边用自己的柔荑去握其粗旷的大手,一边柔声道,“王爷,药铺的生意比上个月翻了一倍呢。臣妾想趁春节前,再开几家成衣店。”
昌王爷闭着眼睛养神,眼皮都没动一下,“你也是生意场中的老手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不过,不要忘了你的本份。”
说完,昌王爷睁开了眼,定定的看着怀里的女子。
姬冬雪一愣,随即展颜欢笑,手臂攀上昌王的脖子,在昌王的脸上亲了一口。
二人休息了一会儿,姬冬雪便唤人进来伺候昌王梳洗更衣。
待昌王前脚离开,她也赶紧换了一身琅玕紫的衣裙,命人备好马车,从侧门出了王府。
半个时辰后,一辆群青色的马车抵达京郊凌烟湖旁的一所青砖红瓦的小院。
姬冬雪于院内下了马车,进了正屋在主位上坐下。
一位着藏青色服饰,外貌沉着稳重的的中年男子向她行礼:“在下张鸿飞见过王妃!”
姬冬雪点头,按耐着急切的心情,示意其落座后才开始问道:“张大哥不必客气。事情可有进展?”
张鸿飞复其身抱拳禀道:“ 此次前往西域,在下倒是打探到了夜郎君夜思沉的下落——夜郎君现在贵为玉泉国五年前才即位的新女君王夫,轻易也接近不了。”
“ 但在下在玉泉国都呆了两个月有余,结识了一位宫中侍卫。据这位侍卫说,玉泉国女王夫妇尚无子嗣,膝下凋零。”
听闻夜思沉已结新妇,姬冬雪倒是不意外,也不太生气。
毕竟她自己也嫁了,不是吗?
只是他们的女儿呢?当年兵乱时他不是抱着女儿吗?
姬冬雪的手捏紧了椅子的扶手,喃喃地恨道,“他一定是把孩子弄丢了!”
张鸿飞迟疑着道,“我这次找到了夜郎君十年前初到玉泉国都时住的旅店。”
“老板依稀记得大约十年前有一长相甚为俊雅的大洛男子,带着一个四五岁如粉雕细琢的小女孩来投宿。但父女俩只住了三天人就不见了。”
“客栈老板说事后他听人说起,该男子在酒楼吃饭时英雄救美,跟国都几个贵公子发生了冲突被抓进了大牢,小女孩和父亲失散,流落街头做了小乞丐。”
“后来,我又向国都街头的几个年纪大的乞丐打探消息。有个五十来岁腿脚不利索的老乞丐说,不记得什么时候,确实有个长相可爱的小娃娃在街头捡别人扔掉的吃食,被其他小乞丐们欺负,小女孩也不敢和他们争执——这种以强凌弱的事情在国都大街上每天都有发生,他也没特别留意。”
“直到有一天,下午老天突然下大雨,他拄着拐杖找地方避雨时,慌乱中摔了一跤,拐杖溜出去老远,有个小女孩跑过去帮他把拐杖捡了过来递给他。”
“后来怎么样呢?小孩去哪里了?这个老乞丐还有再见过她吗?”姬冬雪焦急地问道。
“没有。他急着去避雨,也没顾得上其他。况且,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小女孩了。只后面听附近的乞丐说有个穿白袍的老人在小女孩被其他小乞丐欺负时将其带走了——对了,据说那个白袍老人还带着一个青衣老仆人。”张鸿飞努力地回忆起他打探到的各路消息。
姬冬雪听完张鸿飞的话,心潮涌动,甚是迫不及待和无奈。
这么多年,好歹是有了一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