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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批vs病娇➕真追妻火葬场】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以天下大道践踏她们卑微的真心,视她们为蝼蚁。所以,她来了。她将他们拉下神坛,看着他们堕落,跪在她的面前一遍遍求她回来。和尚他悲悯天下,却说她是祸国公主。后来,他入了她的魔,为了她脱下袈裟,结果她却在他的面前自焚。再后来,他疯了。裴医生他救死扶伤无数,却逼她献心给她的妹妹。后来,他爱上了她,准备娶她。结果她却在婚礼上,一刀扎入心口。再后来,他也疯了…………………………………………起初。系统:“音音,攻略对象太强大了,你斗不赢他们的。”苏音:“我没有心。”系统:“啊?”苏音:“没有心,就永远不会输。”后来。系统:“真的!这个女人,她是疯子!”
主角:苏音,予明怀 更新:2023-02-23 11: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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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音,予明怀的其他类型小说《快穿:疯批美人只想亵渎神明》,由网络作家“宋玖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疯批vs病娇➕真追妻火葬场】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以天下大道践踏她们卑微的真心,视她们为蝼蚁。所以,她来了。她将他们拉下神坛,看着他们堕落,跪在她的面前一遍遍求她回来。和尚他悲悯天下,却说她是祸国公主。后来,他入了她的魔,为了她脱下袈裟,结果她却在他的面前自焚。再后来,他疯了。裴医生他救死扶伤无数,却逼她献心给她的妹妹。后来,他爱上了她,准备娶她。结果她却在婚礼上,一刀扎入心口。再后来,他也疯了…………………………………………起初。系统:“音音,攻略对象太强大了,你斗不赢他们的。”苏音:“我没有心。”系统:“啊?”苏音:“没有心,就永远不会输。”后来。系统:“真的!这个女人,她是疯子!”
“公主,再过半个时辰,你该入水牢忏悔了。”
太监刻薄的声音传来。
窗边的苏音缓缓转身。
锁住她脚踝的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红唇微动:“本公主知晓了,滚吧。”
她长得极美,琼鼻樱唇,杏眼桃腮,眼角的泪痣宛如朱砂。
看着她,太监禁不住失神了一下。
但听到她语气这么冷漠,他冷哼一声,然后尖着声音道:“咱家的话已带到,先告退了。”
还有一个月,她这个祸国公主就要祭天了,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
关门声响起,偌大的闺房,再次变成了一间幽禁室。
“你看,在她的世界里,连个太监都看不起她。”
苏音似无骨一般,倚靠在窗边,然后似笑非笑道。
她宽大的华袍下面,身子削瘦,似只有一层皮包裹着骨头。
瓷白的脚腕上,铁链紧紧锁着,白嫩的皮肤早已经溃烂不堪。
“原身真的好可怜。”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哽咽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从苏音的眉心飞了出来。
它是跟随了苏音上千年的系统,陪她走过三千世界,做了无数任务,故而有了自己的形体和意识。
苏音给它取名“阿难”。
见苏音没有说话,阿难继续哽咽道:“原身明明是陵江国的长公主,但因其出生那一年天灾不断,战事不停,民不聊生。故而慧可法师说她是祸国公主。”
“五岁的时候,她的父皇和母后将她送入万安寺。逼她日日抄写经书,夜夜跪在佛祖面前念佛经。”苏音嗤笑一声,幽幽接上阿难的话。
阿难一屁股坐在桌子上,长叹了一口气。
它继续说:“为了防止她逃跑,她自幼就被锁上了铁链,每隔七日就有人给她喂软骨散。每月十五她的肩胛和膝骨都会被刺穿,然后被迫跪在水牢,彻夜忏悔。”
苏音撩起了裙摆。
今日就是十五,为了方便刺骨,他们连亵裤都没有给她穿。
原身的腿修长白皙,只是那膝盖上的疤痕千沟万壑,难看极了。
这十几年来,每次走路,她的腿都似钻心般的疼。
“真好笑, 原身明明什么都没做,他们却让她忏悔。罪孽深重的,分明是他们!”阿难咬牙切齿。
“说吧,原身以灵魂献祭,找到了我们,让我们替她重活一世,她的愿望是什么?”
苏音将衣裙上的褶皱抚平。
结果却发现,她只是稍微动一下手,身子都疼得厉害。
这副身体,早就千疮百孔了。
阿难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回答;“上一世,原身十八岁生辰日时便被送上祭坛,然后被活活烧死,可那些害她的人还活得好好的。所以她希望她的父皇母后和嫡妹能得到报应,还有……她能得到予明怀的心。”
予明怀?
听到这个名字,苏音浓密的眼睫毛轻颤了一下。
她细细念着这个名字,心口竟有一股挥散不去的郁气。
这是原身的情绪。
通过原身的记忆,苏音终于想起予明怀到底是何人了。
慧可法师唯一的弟子。
据闻,他是这几百年来,最有佛缘的佛子。
他佛法高深,慈悲为怀,不染尘世。
“慈悲为怀?”苏音念着这四个字,她嗤笑了一声,眼眸里泛着刺骨的冷意。
“好一个慈悲为怀!他普度众生,但却将人间的灾难归咎于一个无辜女子。佛渡天下,竟渡不了一个小女子 ?”
听着苏音讽刺的话,阿难托着脸,再次叹气:“慧无法师圆寂之后,便是予明怀管着万安寺。他似一个置身事外的人,没有直接伤害过原身……”
“但他却用他那双悲悯苍生的眸子,冷眼旁观。他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告诉天下人,天下之灾,错不在原身,可他并没有!他的纵容,让那些人更笃定原身有罪!”
“他早就知道他师傅当年错了,可他不忍心他师傅背负骂名。所以,这罪只能由原身受着。”
苏音一声比一声冷,身上似被阴郁所笼罩。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原身竟在心里爱了他很多年。
那种克制的爱,折磨着原身,到死了便成为执念。
“音音,我劝你放弃这个任务。还有一个月原身就要祭天了。按照你的聪慧,想要报复原身父皇母后和嫡妹,还是有机会的,但予明怀他不一样!”
阿难语气严肃地劝说。
它跟随苏音这么多年,见证了她的成长与聪慧。
她是它见过最厉害的宿主。
这上千年来,她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并且拿下了最高积分。
她原本可以功成身退,选择脱离系统,然后找一个稳定的世界重生,衣食无忧。
“阿难,你忘了吗,是我提出主动提出接受任务的。”
苏音侧眸睨着阿难,眼神晦暗不已。
阿难用抓着抓着头发,神色郁闷:“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事情。”
她为何要主动受苦呢?搞不懂!
罢了,上千年了,它觉得自己从未看透她,她身上似有很深的秘密。
“不管怎么说,我最后一次劝你放弃。因为那和尚太难对付了。他内心强大,无欲无求。你现在在他那里的好感度是0。你若是失败了,你灵魂都会被绞杀的!”
深呼吸一口气,阿难继续劝说:“所以音音,听话。咱现在还能回头,回去好好生活。”
“你不必劝我,我们还有很多积分。若我灵魂被绞杀了,你还能依靠积分保住性命,这件事不会伤及你。”
“可是……”
“ 再说了,你当真觉得,我会输?”
苏音睨着阿难,美目顾盼,光芒闪闪。
不等阿难想明白,苏音便对外面的人说:“进来吧,本公主该去水牢忏悔了。”
不,不是吧?
“音音,那水牢极冷,你这副身体熬不住啊。”阿难都急死了。
它记得在以前的世界里,苏音娇气得很,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怎么现在主动提出受难了。
很快,开门声响起。
阿难顺着苏音的眼神看过去,便见到了一抹纤长的身影。
那人身着袈裟,皮肤盛雪,眉眼清冷如不可触碰的皎月。
修长的手指上缠着一串佛珠,指腹在抚着佛珠上纹迹。
烛光投在他身上,真似那普度众生,踏光而来的……神明。
是予明怀。
苏音收回眼神,神色似惊讶,又似在意料之中。
往日,他都是在殿前,从不踏入这里的。
在他们佛门之人眼里,她这个祸国公主住的地方,就是肮脏之地。
“娇玉,过来扶本公主去水牢吧。”苏音轻唤了一声。
娇玉是她父王派给她的丫鬟。
一个……心比天高,背地里欺辱原主,还肖想予明怀的丫鬟。
呵,这里的每个人,还真是有意思啊。
听到苏音唤她了,娇玉神色极其不耐烦。
但碍于予明怀就在这里,她只好走过来。
她一把钳住苏音的手臂,也不顾苏音会不会疼,就想将人往外面带。
“你平日不是最厌恶去水牢的吗?今日为何主动提前去了?”
突然,予明怀的眼神落在苏音的身上。
明明是质问的话,但被他这平静无澜的语气说出来,就仿佛是在说着最寻常不过的话。
苏音蹲下脚步,垂眸,藏住了自己眼睛里的晦意和满身的孤冷。
她颤声道:“因为……因为娇玉说了,我只有一个月的命。所以我想,是不是我乖乖听话,我就能活得久一点。”
从予明怀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她清藻般的发丝垂落,小巧泛红的鼻尖,削瘦的下巴,还有那豆大的眼泪。
她……哭了?
其余人则是用震惊的眼神看着苏音。
长公主她不是向来高傲吗?
哪怕是当初被上钉子的时候,她都不曾低过头。
那些权臣都说,长公主是最有傲气的皇家血脉,只可惜她会祸国,那便该死。
可她现在居然哭了。
那抖动的肩膀,仿佛是一朵随时都可以凋零的娇花。
“明怀法师,奴婢该死,奴婢只是一时失言,奴婢知错了。”
娇玉脸色瞬间变惨白,她赶紧跪下磕头。
法师有令,所有人都不许在长公主面前提起一个月后祭天的事情。
但以往,长公主性子高傲,哪怕知道自己快死了,也不愿意露出半分脆弱。
而且,长公主她也不是会告状的人。
所以他们这些人才会肆无忌惮欺辱她,每日拿她一个月后便要死的事情来戏弄她。
谁知道,她竟……会告状!
一道目光落在娇玉的身上,明明那眼神没有半分怒意,却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漫长的安静过后,予明怀淡声道:“既坏了规矩,那便无法留在万安寺了。”
不留在万安寺,那到底是去哪……
自有人会安排!
“不,明怀法师,奴婢还想留在这里伺候长公主,求求您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她既是皇上派过来的人,也是二公主的眼线。
二公主让她盯着长公主和明怀法师,她若是被赶出去了,也就没有了价值,她会死的。
可无论她怎么求情,予明怀还是不为所动。
最后,她被拖出去了。
这就是世人口中的慈悲为怀的明怀法师,其实……他比谁都凉薄、克制。
予明怀的眼神扫了一眼苏音,然后就要转身出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苏音竟缓缓抬头,颤声道:“明怀法师,你这一次能陪我去水牢吗?”
在过去十几年,都是苏音一个人在水牢渡过一夜的。
那里安静,寒冷,甚至阴森。
“旁人说的话,你不必理会。”予明怀淡声开口,他这是让她不必理会娇玉的话。
但苏音再一次红了眼睛,她泪眼婆娑,“明怀法师,可我真的怕了,一个月后,地狱的轮回之路是不是比水牢还要可怕?你能不能就陪我一次,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在水牢忏悔了。”
说完此话,苏音早已经满脸泪痕。
阿难看着这一幕,它长叹一口气。
“音音,你莫不是想表现可怜,然后引起这和尚的怜悯?这法子不行啊,你方才都看到了,他让人发落那个婢女的时候,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这样的人,很薄情的。”
可它说完这些话,它便听到了予明怀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阿难震惊抬头。
他居然答应了?
就连旁边的太监宫女与小和尚,都是一脸怪异。
毕竟这十几年来,法师可从不过问水牢的事情。
这么多人之中,唯有苏音平静得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她低头,一点点擦干净自己的眼泪,眼睛清冷无比。
她自然知道,她服软不可能会引起予明怀的怜悯。
她要做的……不过是引起他的猜忌罢了。
予明怀习惯所有事情皆在他的掌控中。
原身性子倔强,即使心里有万千委屈也不说,只会默默忍受着。
这也是十几年来,原身一直被操控的原因。
但现在她来了,她可不会逆来顺受。
她会一点点地展现自己与原身不同,让予明怀觉得她……失控了。
方才她提出主动去水牢,然后向他诉委屈,便是如此。
临近祭天,予明怀一定不允许变数出现。故而他一定会盯着她的!
如此,她的机会便来了。
……
水牢在万安寺下面。
以往为了让她的忏悔更虔诚,他们会在这里放入刺骨的冰水。
这一次,许是予明怀来了,水已经被抽干。
她也免了刺肩胛和膝盖之苦。
但凉意还是不断袭来。
她只着单薄的里衣,衣服下,她修长的腿直接与冰冷的地板接触。
她跪在那里,疼痛从膝盖开始传来。
连垫子都不给她一个,这些人真是刻薄到极致。
“阿难,用积分兑换痛感消失水。”苏音在心中默念。
“好嘞,一千积分扣除。”阿难眼睛都不眨一下。
反正他们是积分大户。
买,买买买!
换,换换换!
只要音音不疼就行。
很快,痛意消失。
但苏音还是低着头,肩膀在抖动着,好似很痛苦的样子。
予明怀就在旁边,他直接席地而坐。
他凉淡的眼神扫了一眼苏音那忍让的模样,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
很快,他便开始打坐。
幽冷的水牢里,只有他浅浅的念经声,与苏音那压抑的呻吟声。
听了许久,他的眉头紧皱。
以往他打坐的时候,整个万安寺都要静悄悄的,所以就连小和尚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
可现在苏音竟在旁边弄出动静来。
他缓缓睁开双眸,凉意瞬间从他的黑眸里流露出来。
也是这个时候,她看到苏音满脸通红,人已倒在地上,身子蜷缩在一起,不停地哆嗦着。
予明怀起身,走到那边,就想将苏音拉起来继续忏悔。
但也是这个时候,昏睡中的苏音似陷入了梦魇,她竟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她的手极软,像是一团棉花。
但又极烫。
她发烧了。
予明怀皱眉,就要将手给甩开。
但此时,他竟听到了她一边流泪,一边慌乱道:“明怀哥哥,不要丢下我,不要……”
“音音,你疯了吗?你竟叫他哥哥!他可是万安寺的法师、住持,他怎么能容忍一个女子叫他哥哥呢!”
一直安静的阿难再次皱眉,它吓死了。
生怕予明怀一生气,现在就将苏音送去祭天。
可苏音就像是没有听到提醒一样,她继续哆哆嗦嗦道:“明怀哥哥,我好疼。那些铁链锁着我,长锥刺穿我的膝盖……”
她似在梦魇中受到了折磨,泣不成声。
予明怀视线往下,她的裙摆早已经展开。
露出白皙长腿,脚踝上血迹斑斑。
玉足小巧圆润,像是一颗颗完美无瑕的珍珠,与那伤痕累累的脚踝形成了鲜明对比。
予明怀抿着薄唇,没有说话,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半晌过后,他毫无感情地将苏音的手指给抠开,然后转身离去。
阿难在旁边叹气。
唉,音音想要引起他的同情,何其困难啊。
可就在他要走出水牢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苏音落寞的声音:“明怀哥哥,我爱慕你……如果我死是你希望的,我心甘情愿为你去死。”
予明怀的脚步顿了一下。
但很快,他便毫不犹豫地走出去了。
阿难:“音音,你糊涂啊。你怎么能和他告白呢?予明怀他可是高僧,旁人的爱慕,只会让他厌恶吧。”
很快,苏音睁开眼睛。
除了身体滚烫,脸颊泛红,她眼神一片清明,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他厌恶我,也挺好的。”
苏音抚平衣裙上的褶皱,冷冰冰地说道。
“啊?”阿南满脸疑惑。
“他若心烦,也便是有了破绽,我才有机会趁虚而入不是吗?”
“可是,我看他的好感度还是0啊。这个法子貌似不行,他这么冷情的人,应该不会被你几句话影响的。”
阿南用爪子挠头,郁闷地说道。
苏音也不着急,她看着门口的位置,淡声道:“且等着吧。”
……
翌日清晨,苏音是被人抬回去的。
她浑身湿漉漉的,身体极烫。
熬了一夜,她终究是倒下了。
万安寺乱作一团。
十几个太医被从宫中请过来,无数的珍贵药材也被带了过来。
所有人的心都悬着。
他们这么担心,不过是怕苏音死了,没人祭天罢了。
真是讽刺,整个万安寺,甚至整个天下,都找不到一个真心关心苏音的人。
苏音的状况越来越不好,太医准备的药,浑浑噩噩的她喝了又吐。
这样下去,她这个身子估计撑不了一个月。
咬了咬牙,宫人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予明怀。
此时,予明怀正在佛前写经书。
听到宫人说苏音不愿喝药,他淡淡地道了一句:“此事,应是太医想法子。”
“可,可太医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公主她昏睡中一直在唤您呢。”
宫人低着头,诚惶诚恐地说道。
闻言,予明怀拿着笔的手一顿。
一滴墨滴落在纸上,渐渐晕染开来。
好好的经书……毁了。
漫长的沉默过后,予明怀还是将笔给放下,然后淡淡地应了一句:“如此,那便走吧。”
宫人长松了一口气。
他方才还怕明怀法师会不同意呢。
尽管长公主与明怀法师同住在万安寺十余年,但说到底,长公主与他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明怀法师是万人敬仰的高僧,而长公主罪孽深重,是要以死谢罪的祸国灾星。
这十余年来,他们相安无事,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也不知道长公主为何会在昏睡中唤明怀法师,而且还是唤……“明怀哥哥”。
予明怀来到苏音闺房的时候,她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像是随时能断了气一般。
但她一直在小声唤着:“明怀哥哥,明怀哥哥。”
太医和宫人们都低着头,不敢喘气。
长公主真是胆大包天,她怎能这样唤明怀法师呢?
“法,法师,公主不愿意喝药。”太医战战兢兢对予明怀说道。
“把药给我,你们都出去吧。”
予明怀将药给接过去。
众人闻言,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他们赶紧退出去。
他们与明怀法师站在一起,便会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长公主竟还敢唤那样唤他,真是不知死活。
屋内安静下来。
予明怀睨着苏音。
她就这样蜷缩着身子趴在床上,没了神智,修长的脖颈白皙似雪,但脸颊却泛红似涂抹了胭脂一般。
她的手指抓着床褥,上面出现一道又一道抓痕。
他眸色没有变化,只是将她拎了起来,然后便将汤药递到她的嘴边。
抬手,他指腹捏着她的脸颊,将她的嘴给捏开,然后就将汤药给灌进去。
“咳咳咳……”
苏音被呛到了,她猛地咳嗽。
汤药顺着予明怀的手指滑落下来,沾湿了他的袈裟。
她似难受得太厉害了,竟往他的怀里钻。
她滚烫的脸颊靠在他的胸膛前,贪恋他身上的凉意。
察觉到苏音的动作,予明怀眸色沉了沉,但脸上半点波澜都没有。
阿难抱头叹气。
“音音,你用美人计是没用的,像予明怀这样的人,怎么会受美色影响呢?你这样做,只怕会将他越推越远。”
果然,阿难的感慨才落下,突然“噔”的一声。
“不好了,音音,予明怀对你的好感度变成-10了。”
阿难欲哭无泪,原身是0好感,好歹无功无过。
但音音这么一弄,更不可能攻略予明怀成功了。
可对于阿难的崩溃,假装昏睡的苏音却淡定无比了。
负数吗?
那证明她成功了,在予明怀的心中,她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已经变成一个可以煽动他情绪的人。
尽管,她这是让他生厌。
计划比她料想中的顺利。
很快,苏音安静下来。
予明怀将碗给放下,用指腹将他手背上的水渍给擦干净,起身准备出去。
但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苏音的身下,压着几张纸。
在水牢忏悔的时候,苏音必须要抄写经书。
而且抄好的经书都要送到他那里。
若抄得不好,她便会被惩罚,两日不准吃饭。
估计是因为这一次她晕倒了,故而宫人们还没有来得及把她抄写的经书送来他这里。
听宫人说,她昨夜晕倒又苏醒,身体明明撑不住,但还要一遍遍地写着什么。
他将那几张纸给拿起来,就和往常一样,检查她抄写的经书。
可这一次,他那瀚海无澜般的眸子,竟微微缩了一下。
因为在那纸上,写着无数个“明怀”的字样。
旁边,还沾着点点血迹。
似写字之人,半夜吐血,但却依旧忍着痛意,继续将心中所思发泄出来。
刹那间,少女的心思,彻底“暴露”。
气氛安静如斯,予明怀的呼吸向来寻觅无迹,所以此时,只有苏音艰难的喘气声在他的耳边回荡。
予明怀看着那几张纸许久,再垂眸看了一眼床上了无生气的少女。
漫长的沉默过后,他便将这些纸给撕毁了。
阿难再次叹气。
“音音,你看吧,咱们貌似太急于求成了。他对你无意,你这般袒露心思,只怕会招恨。”
果然,又是“噔” 的一声,好感度-20%。
愁啊。
可当阿难再次抬头的时候,他竟看到了予明怀停下撕纸的动作。
因为他看到了一行字。
“既然明怀哥哥厌了我,那我死了又如何?”
看到这一行字,予明怀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几分波澜。
他快速转身,然后拉起苏音的手。
如薄纱般的袖子落下,苏音的手腕被包扎起来,白布上有刺眼的血色。
阿难在旁边看着,竟看到了他眼眸里有戾气。
可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又变成了那无欲无求,神色坦然的高僧模样。
仿佛方才,他的失态只是阿难的错觉。
他的手指飞快地将纱布给扯开。
很快,一个还渗着鲜血的伤口映入他的眼中。
伤口似她用嘴巴咬的,非常的狰狞,现在还有鲜血渗透出来。
方才那些太医,并没有和他说这件事。
他的指腹捏着苏音的伤口,血珠子崩出来,苏音痛苦到小脸揪成一团。
隔了许久,等到她的半边袖子都被鲜血给染红了,予明怀这才松手,然后帮她把伤口给包扎好。
她的既定命数是要祭天,在这之前,她没有资格自寻短见。
做完这些,予明怀竟没有要走的心思了。
他对门口守着的小和尚道:“将经文送到这里来。”
门口的小和尚心中惊骇。
法师他平日里极忙,要处理的事情极多,此时应该是他诵经的时候,可他竟然让他们把经文送到这里来。
莫非,他是要亲自照顾长公主?
罢了罢了,法师的心思不是他们能猜的。
他们赶紧应了一声,然后就跑去将经文都送过来。
予明怀就坐在苏音不远处的软塌上。
他闭着眼睛,默念着经文。
阿难长松了一口气。
它偷偷一摸,结果发现自己的兔子毛湿漉漉的,它吓出一身冷汗了。
它方才真的怀疑予明怀会马上将苏音给杀了的。
这狗和尚,也太狠了吧。
音音的伤口那么深,他竟还用力捏。
这还出家人呢,阴狠小人吧。
还好还好,那痛觉消失水可以让音音的痛感消失三天三夜,方才那难受的模样,只是音音演出来的。
它家音音演技真好。
就在阿难长松一口气,准备安静地整理思路的时候,它竟见到苏音睁开眼睛了。
“不是,音音,你怎么突然睁开眼睛了。那狗和尚好不容易才留在这里,你别乱来。”它赶紧提醒。
它现在对予明怀的称呼,已经变成“狗和尚”了。
听到它的提醒,苏音眼眸里快速闪过精光。
将他留下来,可不是她主要的目的。
她另有所图。
她僵硬转身,结果就见到了予明怀坐在软塌上。
他闭着双眸,在旁人看来,他似已经睡着了。
苏音咬着下唇,神色震惊。
似不敢置信予明怀竟会在她的闺房中。
她小心翼翼下床,虚弱的身体,让她才走两步路就开始喘气。
走了好久,她终于来到予明怀这边。
予明怀早就察觉到她的动静了。
袈裟下,他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并没有睁开双眼的打算,他倒是想看看,苏音为何如此不受控制,频频做出怪异举动来。
很快,他耳边传来她的哭泣声。
声音很小,很压抑,似小猫在嘤咛。
“明怀哥哥,我自知罪孽深重,不配站在你的身边。昨夜我想死的,可为何我死不掉呢?”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腿间传来炙热。
他身体一僵,心中多了几分烦躁。
她竟敢碰他?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依旧是没有动静。
苏音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腿上,然后低喃道:“明怀哥哥,我真的……好爱你。当年是你牵我的手入万安寺的,那个时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温暖。”
苏音的话,让予明怀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才五岁,是一个小团子。
而他十岁,养在师傅名下。
有一日,师父让他去接一个人。
他还以为,又是哪个贵族要将他们的私生子安置在寺庙中。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一见他就像是受惊的小兔子,还会跟在他身后软声软气喊他“明怀哥哥”的小丫头,其实是大名鼎鼎的祸国公主。
那个人人得而诛之,为他们佛道最不容的灾星。
在予明怀回想尘封过往的时候,苏音的脑子也有点乱。
因为,原身的记忆一直在浮现。
那个时候的予明怀,还不算是正式的和尚。
他会拉着原身的手, 给她好吃的桂花糕。
虽只有短短两日的温暖,但却值得原身惦记了十余年。
哪怕是后来,他知道原身的身份之后开始疏离她,甚至亲自看着她被祭天,她也没有对他有过半点恨意。
他是原身曾经生命里出现的唯一光芒,但又是他亲自将这抹光给抹杀了。
这姑娘……好傻啊。
许是被原身的情绪影响,苏音竟流了许多眼泪。
予明怀的袈裟,直接湿了一片。
“明怀哥哥,喜欢你真的好痛苦,我真想就这样死了。如此,便不会有人再骂我是灾星,也不必感受到你的疏远。”
苏音继续哭诉。
而予明怀依旧是面无表情。
阿难看着那“-20”的好感度,它冷笑。
“慈悲的法师?凉薄的恶鬼才对吧。”它对予明怀的怨气都要冲天了。
苏音也知道那好感度没有变化,可她也不着急。
她哭累了,然后艰难爬起来。
她先是用手,轻轻抚摸予明怀高挺的鼻梁,毫无瑕疵的侧脸,然后再是薄唇。
感觉苏音的手就在他的脸上游走,于明怀的身上渗透出丝丝凉意。
而下一瞬,他竟感觉有什么柔软印在他的薄唇上。
她,她,她竟吻了他?
予明怀的袈裟直接被他揉乱,他迅速睁开眼睛,就想处置苏音。
但就在这个时候,苏音似已经精力耗尽,她直接晕倒在他的怀里。
予明怀抿着薄唇,明明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但周围的却越来越冷。
阿难的小身板一直在哆嗦。
它真的害怕,某只狗和尚会一气之下,趁音音昏迷,直接把她给杀了。
漫长的沉默过后,予明怀起身。
苏音直接摔在地上,他愣是眼睛都没眨一下。
“明怀法师,发生什么事情了?”
外面的小和尚听到动静,担忧地问道。
“进来。”予明怀冷声开口。
很快,门被推开,两个小和尚跑了进来。
他们一进来,就见到苏音倒在地上。
“将她抬到床上。”
予明怀丢下这话之后,直接拂袖离开。
愣了好一会儿,两个小和尚战战兢兢地嘀咕:“明怀法师方才是生气了吗?”
他竟会生气?
长公主方才到底做了什么?
“阿弥陀佛。”不敢猜测明怀法师的心思,他们赶紧将苏音抬起来,重新放回到床上。
……
等到苏音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的屋内多了一个丫头。
“公主,您醒了。奴婢唤荷香,是明怀法师让奴婢来伺候您的。”
荷香赶紧跪下给苏音行礼。
伺候?
苏音微微挑眉。
是监视吧。
看来,她的“自残”让某位法师急了。
也是,她的命只能祭天,不能死在自己的手中,他自然是要盯着她了。
“明怀哥哥在哪里?”
苏音将自己的冷意藏了起来,她含笑问荷香。
明,明怀哥哥?
能,能这样叫的吗?
荷香心中惊骇不已。
不过,她不同于娇兰等人,她可不敢怠慢苏音。
所以她赶紧将震惊的情绪压下去,然后快速回答;“回禀公主,这个时辰明怀法师应该在打坐。您身体如何,可需要太医来看看?”
“不必了,我身体很好。”苏音轻声道。
整个人看起来,丝毫没有架子。
“长公主,您昏睡了很久了,可需要用膳?”荷香继续询问。
“用膳?”
苏音眸色微微一变。
她缓缓起身,然后说:“明怀哥哥应该还没吃饭,我去给他做饭吧。”
长公主做饭?
“不,不可,长公主,法师有令,您不可以出这间房的。”
荷香赶紧阻拦。
闻言,苏音撇嘴,那双好看的眼眸蓄起一层雾气,她委屈道:“我又不会跑,只是去一趟厨房而已。我都快死了,这点小心愿都不能实现吗?”
看到苏音偷偷用手擦眼泪的模样,荷香神色凝重,心情有些复杂。
长公主困在这个地方十余年,其实……挺惨的。
就在荷香失神的这会儿,苏音已经快速穿好外袍,然后走出去了。
她依旧是赤着脚,行走间,锁住脚踝的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但她痛觉已经消失了,故而没有多大的影响,步子走得极快。
不好!
荷香回神之后,内心焦急。
她赶紧对门口的小和尚说:“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明怀法师,就说长公主要去厨房给他做吃的。”
见小和尚已经去找明怀法师了,荷香赶紧去追苏音。
虽是寺庙的厨房,但厨子和厨娘并不少。
苏音刚跨过门槛,走进来的时候,满厨房的人都不禁停下动作。
“公,公主,您怎么会来这里?”
众人心里有些紧张,脸上有前所未有的恭敬之色。
因为早上的时候,便有人来这里传达明怀法师的意思,那便是——
不可怠慢长公主。
看到他们这个模样,苏音心中明了。
予明怀是想着,人之将死,所以就对她好一点,如此她也能安安分分等到祭天之日。
“你们不必理会我,继续忙活你们的便是了。”
苏音露出笑颜,乖巧地说道。
说完,她便不顾众人的眼神,提起裙摆,来到了一口没人的大锅前面。
“公,公主。您身份尊贵,怎能来厨房这种地方呢。”
荷香追过来,她想劝苏音回去。
但苏音就像是听不到劝说一样,她反而笑意盈盈地问荷香:“荷香,你来得正好,你与我说说,明怀哥哥都喜欢吃什么?”
明怀哥哥?
长公主竟敢这样称呼明怀法师?
还有,听她这话,她莫不是想给明怀法师做吃的吧?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无比震惊。
怎么短短两日,长公主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明怀法师对吃食没有什么执念,只要能饱腹就好。他的吃食会有人负责的,长公主,我们回去吧。”
荷香小声哀求。
但苏音已经转身过去,开始忙活了起来。
她撩起袖子,低喃道:“那便给明怀哥哥熬点粥吧。”
看着苏音忙前忙后的样子,荷香神色复杂。
长公主她好像是来真的。
“嘶……”
碗突然掉在地上,碎了。
荷香赶紧跑过去一看,发现苏音白嫩的手背上全是烫痕。
“对不起,我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苏音用力捶了捶脑袋,语气落寞,声音哽咽。
在这一瞬间,荷香的心里竟诡异地产生了几分怜悯。
有些话也脱口而出了:“长公主,奴婢帮您吧。”
“不,不用你帮,你就在旁边指点就好,我想亲自给明怀哥哥做吃的。”
苏音腼腆地笑了,脸颊粉红,似有些羞涩。
荷香微微压下心中情绪,然后就开始耐心教导苏音熬粥。
忙了许久之后, 一碗热粥可算是做好了。
和尚只能吃斋,故而这粥里全是素菜。
苏音小心翼翼地将粥放入托盘里,然后就往予明怀的禅房走去。
“荷香,你说,明怀哥哥会喜欢我熬的粥吗?”苏音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荷香想说,明怀法师是绝对不会碰这碗粥的。
毕竟这么多年来,明怀法师只吃他信任的人做的吃食。
可对上苏音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她竟再一次忍不住心软改口,“会的,法师一定会喜欢的。”
“那就好。”
苏音眸色一亮,嘴角的弧度都翘了起来,身上那股原本死气沉沉的气息也像是有了生机一般。
从这里经过的僧人和宫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长公主,貌似有点不一样了呢。
……
因为予明怀打坐的时候,不允许旁人打断。
故而两个小和尚也只能是在外面焦急地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门开了,他们赶紧说:“明怀法师,公主去厨房了,说是要给您做吃的。”
去厨房了?给他做吃的?
于明怀的眸色,沉了又沉。
也是这个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
“明怀哥哥。”
紧接着,苏音就端着粥出现在门口。
她身上的衣裙皱巴巴的,鬓角的发丝还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实在是算不上端庄。
可她那双眸子太过清澈明亮,竟让周围景色都黯淡无色。
“公主,您跑慢一点,别摔倒了。”追上来的荷香小声提醒。
“无妨, 晚一点粥就凉了,我想让明怀哥哥喝上热粥。”
无视所有的眼神,苏音走到予明怀的面前。
他极高,她只能到他的胸口位置。
她昂头,小声道:“明怀哥哥,我给你熬了粥,你要不要尝一下?”
她的声音带着急促,仿佛生怕予明怀的会拒绝一样。
如此模样的她,和早上偷亲他的模样,相去甚远。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予明怀睨着她的眼神,又暗沉了几分。
他想在她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可她的眼神太过清澈,一眼见底。
许久过后,予明怀收回眼神,冷淡道:“不必了,我不喝粥。”
“那明怀哥哥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吧。”
苏音语气着急,那双清澈的眸子开始被慌乱所侵占。
“我的吃食自有人安排,不劳烦公主费心。荷香,带她回去。”
予明怀毫不留情就拒绝她了。
荷香看着苏音的背影,心情复杂极了。
她早就料到了,明怀法师又怎么会纵容长公主呢。
“啊?音音,你居然给他熬粥了。没用的,他这么薄情,肯定不会喝。他可能还担心你给她下毒呢。”
这个时候才苏醒过来的阿难见到这一幕,它又开始心梗了。
予明怀的心是石头做的,他只在意死去的师父和天下苍生,又怎么会给音音半点善意呢。
“好,我知道了。”
苏音收回眼神,她抽了抽鼻子,费力将自己的落寞给藏好。
“ 公主,我们走吧。”
荷香赶紧上前,将苏音给扶走。
等到苏音的身影不见了,予明怀这才发现,他院子里的鹅卵石上竟有斑斑血迹。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两个小和尚这才想起什么。
“法师,长公主方才貌似没有穿鞋子就来了,这应该是她的血,她脚受伤了。”
“将这些石头都换掉。”
予明怀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
两个小和尚赶紧去忙活。
他们心里犯嘀咕,长公主也是糊涂了。
她一个祸国公主,血多脏啊,都把明怀法师的院子给弄脏了,也怪不得法师会生气。
这边,阿难刚窥探到予明怀做的事情之后,它气得毛都要竖起来了。
它喘着气,骂骂咧咧了近一万个脏字之后,最后才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
它心疼地对苏音说:“音音,我以前是心疼原身,但我现在是心疼你。那个狗畜生,他这么薄情,他不会对你动心的。”
苏音不做表态,她垂眸,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荷香见到她这个样子,以为她是被予明怀给弄伤心了。
她皱着眉头安慰道:“公主,您莫要伤心。那是明怀法师的习惯,他不是针对您。”
“荷香,我脚疼,你去帮我找点伤药来可好?”
苏音突然抬头,她用力攥着袖子,然后小声哀求道。
她这个模样,好似害怕荷香不愿意帮忙。
毕竟以往,偌大的万安寺,没有人敬重她是公主,只当她是空气。
荷香心一软,她赶紧说:“好,公主您等着,奴婢这就去给你找药。”
这里终于安静下来了,阿难从苏音的眉心飞出来,然后坐在桌子上。
只有苏音才可以看到它。
它嘀咕道: “那个荷香,一看就是狗和尚派来监视你的人。我记得你最讨厌被监视了,我们还想办法将她赶走吧。”
“为何要将她送走?她既然可以是予明怀的棋子,为何不能是我们的?”
苏音的气场骤变,语气幽冷,全然没有方才天真可怜的模样。
“啊?音音,你是觉得,方才那个婢女有用处?”
阿难马上端正坐姿,然后去查荷香的身份。
“她家道中落,父母双亡,然后被迫进入寺庙当个洒扫丫头。但她还算机灵,所以予明怀就同意她帮忙管着寺庙的琐事。看起来……倒是比娇玉的身世干净一点。可这也不代表她能帮到我们啊。”
“她还有一个妹妹。”苏音瞥了它一眼,冷声道。
“妹妹?”
阿难赶紧继续查。
果然查到了荷香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但两年前,她妹妹因病去世了。
“音音,你莫不是想……”
阿南快速抬头,眼神呆呆地看着苏音。
“阿难,为了完成任务,我可以不折手段。利用人心,是我惯用的把戏。”
苏音快速拿起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她头也不抬地说道。
阿难点头。
他明白,音音是打算利用荷香对她妹妹的感情,引起她的心软。
毕竟,音音与荷香的妹妹差不多的年纪,还一样的身子孱弱,命不久矣。
甚至,音音比那姑娘……更可怜。
“要是予明怀也能像荷香那样容易心软就好了。你看看你,手和脚都受伤了,但予明怀的好感度还是-20。我们一点进展都没有。”
阿难开始摇头叹气。
“谁说我们一点进展都没有?”苏音突然幽幽道。
什么?
阿难神色疑惑。
也是这个时候,荷香回来了。
“公主,药奴婢拿来了。”
听到声音,苏音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
“啪”的一声,笔落在地上,她的衣裙上也沾染了点点墨水。
“公主,您小心,奴婢帮您捡笔吧。”
荷香赶紧跑过来,想要帮苏音。
但苏音却慌慌张张地将笔给捡起来,然后把桌子上的纸给藏到身后。
“没,没事。”她疯狂摇头。
她这个模样,让荷香心中怪异。
公主这是怎么了?
“荷香,把药给我就好了,我自己可以涂药的。”
从荷香的手里拿走了药之后,苏音就一瘸一拐地往屏风后面走去。
公主不对劲!
想起明怀法师说过的,公主若有异样,一定要向他禀报。
所以,荷香就在这里守着。
等到屏风后面安静下来了, 她这才轻轻地走到那边。
苏音已经躺下了,她蜷缩着身子,似已经睡着了。
旁边就放着那瓶药和她的衣裙。
衣裙下露出了纸张的一角。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纸给抽出来,然后快速走出去。
等到门被关上那一瞬间,苏音直接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清明。
阿难耸拉着脑袋,它担忧地说:“这个荷香的心果然是向着予明怀的。音音,你那张纸没写什么不好的东西吧,要是被予明怀看到了,那就糟糕了。”
“我就是要让他看到。”苏音冷冷开口。
“明怀法师,长公主回去之后,一个人在偷偷写着什么。她现在睡着了,奴婢将纸拿来。”
荷香恭敬地对予明怀说道。
予明怀垂眸。
那纸叠得工整,就放在桌子上。
荷香不敢打开。
他抬手,将纸给展开。
上面写着——
临死前的愿望:
第一,不再藏着对明怀哥哥的爱意,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第二,给明怀哥哥做一顿吃的。
第三,让明怀哥哥为我挽一次发。
第四,与明怀哥哥看落日。
……
每一个愿望,都写得极其认真。
予明怀的眸子晦暗不已。
细细看着那字迹,他竟发现,这些字与他的有七八分相似。
他恍然想起,这些年来,他抄写的经书常有丢失。
原来是她拿去临摹他的字迹了。
她就这么……爱他吗?
“爱”这个字出现在予明怀的心里,让他的眉心微皱。
心情有些许的烦躁。
他的余光还注意到,这张纸应该还有内容没有写完。
她貌似,还有很多愿望。
不过,有一行字,非常刺眼。
“若这点愿望都不能实现,一个月后死,和现在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又想死?
真是不知所谓!
“明怀法师?”荷香似乎感觉到予明怀的怒意了,她震惊抬头。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明怀法师有失态的时候。
予明怀捏紧佛珠,烦躁总算是消退了些许。
他没有说话,而是起身,拿起笔将苏音纸上的内容抄写下来。
“将这张纸送回她那里。往后,要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若是她想做什么, 只要不出格,由着她便是了。”他淡声道。
什么?
明怀法师竟这么纵容长公主的吗?
荷香的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反正……
长公主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被祭天了。
人临死前,顺着她点也好。
“是,奴婢遵命。”
她赶紧点头,就想回去。
但予明怀突然改口:“我与你一同去看她。”
荷香惊骇不已。
她赶紧说:“明怀法师,奴婢会照顾好公主的。”
但予明怀没有再说话,他直接来到苏音的屋中。
宽大的袈裟披在他的身上,依旧显得他风神俊朗。
他深沉的眼神落在床榻上。
被子凸起来一块。
“奴婢去看看公主。”荷香就想跑过去。
但予明怀却沉声道:“不必了,你退下。”
“音音,这个狗和尚真的来了!你到底在纸上写了什么?”
阿难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它心痒痒的,好奇极了。
荷香担忧地看了看床那边,最后还是退出去了。
予明怀走到床边,手指抓着被子,一把将它掀开。
也是这一瞬间,他和一双受惊的眼睛对上。
苏音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泪痕明显,眼睛里还有泪珠子在打滚。
她微微呼吸一口气,眼泪便从顺着眼角的泪痣留下来,模样很是可怜。
“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音赶紧捂着脸,然后将脑袋埋在枕头里,不想他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模样。
“为何哭了?”
予明怀声音极凉淡,丝毫听不出关心的意思。
“我没有哭!”
苏音抬头,她昂着脖子,倔强地瞪着予明怀。
眼泪早就似汹涌的河水一般,但她却用力擦着眼泪,强迫自己和予明怀对视。
如此模样的她,就像是一直炸毛的猫似的。
明明有很多委屈,但傲娇不允许她低头。
可予明怀却丝毫没有要安慰她的意思。
许久过后,苏音似已经撑不住了。
她狼狈地坐下,然后将脑袋给埋在膝盖的位置里。
“明怀哥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她语气卑微极了。
她左手的指甲掐着右手的手指……
白皙的手指上,全是伤痕。
她在自残!
似乎这样可以让她的心情好受一点。
“没有讨厌你。”
安静的屋内,予明怀淡声开口。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块布,然后替她把手指上的血迹都给擦干净。
自始至终,他的神色都坦荡、冷静。
“那明怀哥哥是喜欢我了?”苏音猛地抬头,眼神期盼地看着予明怀。
可予明怀这个时候眉眼之色却越发疏离了,他用凉薄的语气道:“贫僧也不喜欢你。护着你性命,不过是听从上天安排,指引你去做该做的事情罢了。”
贫僧?
他这是撇清和她的关系吗?
还有,听从上天的安排?
逼她去祭天?呵……所谓的天道,还真是好笑。
苏音藏住了眼眸里的冷意。
再次抬头的时候,她又变成了那个胆怯又可怜的模样。
“好,既然明怀哥哥不喜欢我,那我也不会纠缠你。”
她僵硬着身子起身,整个人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一样。
她艰难下地,脚上的血迹将地上的毯子给染红。
她并没有上药。
“公主,您不能下地,你身体还很不舒服呢。”
荷香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她心都悬了起来。
而下一瞬,她竟见到苏音狂吐了一口鲜血。
这而一次,予明怀终于有了动作。
他将摇摇欲坠的苏音给抱在怀里。
她嘴角的鲜血触目惊心,整个人就像是一只五彩的蝴蝶,因为被折了双翅,命不久矣。
“你到底做了什么?”
予明怀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怒声质问。
原来,他也不是心无波澜的。
这不,祭品快没了,他急了呢。
苏音笑了,鲜血浸染她半边脸,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的美感。
“明怀哥哥,我给自己喂了毒药呢。我要死了。”
“解药!”
予明怀捏着她手腕的力量极重,仿佛要将它给扭断一般。
那双平日里淡然的眸子里,也凝聚了一团火气。
苏音笑得更张扬了。
她明明长着一张魅惑万千的脸,但眼神却无辜极了。
她咬了咬下唇,慢悠悠道:“明怀哥哥,你在担心我吗?”
“解药在哪?” 予明怀浑身冷意。
苏音红唇微勾,她腾出另外一边手,竟毫无顾忌地抚摸他的侧脸,然后用滚烫的指尖勾勒他的薄唇。
他的唇形其实很好看。
抿着的时候,似一座山峦。
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似要将来他这个失态的模样印在心中。
予明怀彻底没了耐心,他张口想呵斥。
但也是这个时候,一颗凉凉的东西被塞入他的口中。
“明怀哥哥,这就是你想要的解药。只有一颗。”
苏音睫毛轻颤,轻笑一声,红唇微张,然后说出这话。
鲜血不停地从她口中吐出来,已将她的耳朵都给染红了。
还有一部分滴在予明怀的袈裟上,和那刺眼的红色,融合在一起。
“音音,你疯了吗? 你现在这样做,你会死的。”
阿难一屁股坐在地上,它“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它发现自己真的不懂她。
之前上千年来,她做任务都很谨慎的,从不会以命相博。
这一次为什么这么冲动。
眼见予明怀要将解药抠出来,苏音笑中泛泪。
“怀明哥哥,别白费力气了,这解药入口即化,取不出来的。能死在你的怀里,我也已经心满意了。”
“没到祭天那日,你没有资格死。”
予明怀那双凉淡的眸子里泛起猩红。
下一瞬,他竟倾身而下,薄唇印在苏音的红唇上。
苦药味和血腥味充斥在口中。
不远处,荷香瞪大眼睛,捂着嘴巴, 她差点就惊讶喊出声了。
明怀法师,他这是吻了长公主吗?
解药入口,苏音那胸闷气短的窒息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了。
予明怀松开她。
看着他薄唇和嘴角也沾上她的血迹,苏音便笑了,好看的眼眸似弯月。
她舔了舔红唇上的血迹,神色靥足。
“明怀哥哥,解药……真甜。”
她似一只得逞的小狐狸,眼角的泪痣都泛着得意之色。
长,长公主这是在调戏明怀法师吗?
荷香脑袋嗡嗡响。
发生这些事情,已经超过她认知了。
她赶紧观看一下四周,发现没有旁人看到,然后赶紧帮忙把门关上。
一个是陵江国,乃是全天下人都敬仰的法师,一个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祸国公主,他们今日的事情若是让旁人知道,那可就糟了。
关上门之后,屋里的气息更冷了。
予明怀冷着一张脸,似怒到了极致而后又控制下来了。
“说吧,你到底要如何才能安分下来?”
他睨着她,面无表情地开口。
“明怀哥哥,我只有不到一个月的命了,我想用最后的时间陪着你。”苏音闷哼道。
予明怀暗沉的眸子一直在凝望着她,似要看穿她的灵魂。
但苏音依旧乖巧地和他对视着,丝毫看不出破绽。
好似她真的……爱惨了他。
又是诡异的寂静……
就在阿难以为苏音要失败的时候,予明怀终于情绪不明的应了一声:“随你。可你若再寻死,我定不轻饶。”
“好。”苏音展开乖巧的笑颜,整个人像是一只没有利爪的小猫咪。
可她的内心已经嘲讽一片了。
予明怀,为了祭品能安心上祭坛,你还真的是什么都可以纵容。
不过,你的让步也给了我机会。
很快,苏音软趴趴地用双手缠着予明怀的腰。
这和尚,虽常年礼佛,但腰竟还挺精壮的。
“放手。”果不其然,对于苏音的举动,予明怀的眉眼平添冷意。
苏音也不紧张,她用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衣襟,然后嘟嘴,委屈巴巴地说:“可是,明怀哥哥,我的脚受伤了,走不动。”
予明怀垂眸。
她宽大的裙摆下,白嫩的脚指头用力蜷缩着,点点血迹像是红梅一般,四处散开。
他薄唇抿得厉害,最后冷冷开口:“既然疼,为何不穿鞋?”
“习惯了。”
怀里少女耸拉着脑袋,笑容瞬间淡了几分,声音恹恹的。
予明怀这个时候才想起,为了防止她逃跑,她屋中很少备有鞋子。
无论炎炎夏日,还是凛冽的冬日,她都这样光着脚的。
可即使如此,她的脚还是长得极好,似精美的瓷器。
予明怀的黑眸里闪过几分不明的情绪,他开口对外面的荷香说:“去拿女子的鞋子过来。”
门口的荷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赶紧应道:“是。”
鞋子被拿过来了,荷香不敢多待,她低着头,快速转身出去,还不忘记带上门。
鞋子小巧精致,还缀满珠络。
“穿上吧。”
予明怀语气平静,再次恢复了他那不染尘世的模样,薄唇上的血迹早已擦除干净。
“不要,我要明怀哥哥给我穿。”
苏音昂起脑袋,耍起了小性子。
十指玉纤纤,此时正勾着予明怀的袖子,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手。
“放手!”
“不放,明怀哥哥答应我的,在我临死前会顺着我的意。”
少女轻啧着红唇,哼声道。
许是予因为明怀想快点解决她这个麻烦,他竟单手将她给拎起来,然后丢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少女小巧的脚被他握在手中。
他的手掌宽大,骨节突出,手掌心里的纹线清晰。
这是一双极其赏心悦目的大手。
但苏音的脚底可就没有那么美观了。
血肉模糊,还有小石子镶在其中。
见状,予明怀的眉心紧皱,似不高兴了。
也是,祭品一直在作死,他能高兴才怪。
屋内还有伤药,他顺手就拿过来了。
他用他干净的手指将她伤口上的碎石给剔除出来。
“嘶~”
苏音吃疼,她眼尾泛红,就想将脚给抽回来。
但予明怀的速度更快。
他那温热的大手,直接扣住她的脚踝。
她抬眸,暗沉的眼神睨着她,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苏音小脸垮了下来,她咬着下唇,声音微弱:“我,我听话,你轻点。”
予明怀没有回应,但接下来,他的动作的确是慢了许多。
终于,所有的碎石子都清楚干净了。
上了药,苏音的脚丫子被包得严严实实的。
“明怀哥哥,抱。”
苏音开始对予明怀伸出了双手。
知道她会对他的警告置之不理,予明怀现在也懒得呵斥她了。
他直接上手,将她抱在怀里。
可谁知道,苏音这个时候居然主动地搂着他的脖颈。
软乎乎的脸颊就贴在他脖颈的位置,距离他喉结的地方极近。
予明怀身体僵了一下。
“长公主,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女子,男女有别,往后莫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他冷声提醒,眉眼有不易察觉的韫色。
可苏音依旧不以为意,她在他的怀里蹭了蹭,然后闷声道:“我自幼在寺庙长大,无人教导我,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便想和你亲近。”
少女的告白,炙热而大胆。
可被她告白的人,不为所动。
苏音也不着急,她微微昂头,然后在他耳边撒娇道:“明怀哥哥,你身上的檀香味,真好闻。”
予明怀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也没有阻拦她了。
不过是一个快死的祭品,纵容她几次,又如何?
等到予明怀离开了,阿难这才敢从角落里爬出来。
它方才已经不敢说话了,生怕打扰苏音和予明怀过招。
苏音拿出了手绢,将脸上和红唇上的血迹擦干净。
此时的她,眉眼清冷,神色凉薄,哪里还有方才那个小撒娇精的模样。
“音音,不得不说,你这个办法还是不错的,起码予明怀的情绪已经有所失控了,而且也同意你光明正大的接近了。”
阿难先是夸赞了苏音一番,但很快,它又沮丧了起来。
“我刚查了,好感度没有任何变化,还是-20%。予明怀这种人,骨子里都是冷的,他表面受你影响,但内心毫无波澜。”
这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它真担心音音会任务失败。
“没有变化,那才是正常的。若真的有变化,只怕我们得调整计划了。”
苏音把玩着手里嫣红的手绢,别有深意地开口。
“啊?音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发现,予明怀表面心无杂念,但情绪……偶尔不对劲。”
“对对对,我就说怎么那么奇怪。那天我还从他眼里察觉到戾气了呢。”
阿难一蹦三丈高,他语气激动地说道。
“所有人都说,他是最有佛缘的法师,可从未有人问他,他想成佛吗?他十岁的时候才成为和尚,在这之前,他生在一个父亲是赌徒,娘亲是青楼女子的家中。”
苏音幽幽开口。
“对,我差点忘记这个了。”阿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他入万安寺,不是什么佛祖的指引,而是……为了活着罢了。”
苏音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世人皆喜欢将一切东西美化。
他们见他佛缘好,也就开始编造出很多关于他出身的美好故事。
很少有人会注意,他那隐藏在神明后面的黑暗。
“可是音音,我们要攻略他,和他什么出身有关系吗?”
阿难歪着脑袋,很是不解。
苏音对它招了招手。
它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上手捏了捏它的耳朵,苏音嗤笑了一声:“上千年了,你还是没有长进。这点东西都没看透?”
阿南的脸一阵通红。
别人都是系统帮宿主的。
而它却是靠音音升级打怪,一路躺平,成为系统界的老大哥。
收回眼神,苏音淡声道:“这个世间,又怎么会有没有任何缺点的人?一个人克制,忍耐太久,等到有一日他的欲望、怨恨爆发,哪怕是神明,也能坠入魔道。”
“音,音音,你的意思是……”
阿难背脊一凉,浑身毛发都竖起来了,它紧张地看着苏音。
苏音垂眸,冷冷道:“我们现在就差一个契机而已。”
……
五日后。
“音音,你的脚好很多了哎。”
阿难像是一只蜜蜂一样,在苏音的脚边转来转去。
“积分兑换的药,能医白骨,这点小伤,又怎在话下? ”
苏音瞥了它,然后端起桌子上凉掉的茶水,不急不忙地喝着。
“那是那是,有钱真好。”阿南跟着感慨。
“不过,这几日我们都没有机会见到那狗和尚。时日无多了,我们该怎么办?”
想起这个,阿难笑容直接消失。
突然这时,门被推开,荷香走了进来。
苏音浑身冰冷的气息褪去,整个人变得温顺极了。
荷香看到苏音捧着茶杯,乖巧地在喝茶,她的心都软了几分。
经过这几日相处,她真心觉得长公主是一个乖巧懂事,但又让人心疼的姑娘。
“荷香,今日外面怎么那么吵?”
苏音抬头,满脸好奇。
“公主,您忘记了吗?今日是寺庙一年一次的法会。信徒们都会徒步前来祈福。明怀法师也会带着他们诵经,以往他们可没有这种机会。”荷香耐心解释。
“是啊,我居然忘记了,”苏音垂着脑袋,神色开始变得落寞,“其实,记不记得也无所谓了,毕竟这与我没有关系。”
看到苏音这个模样,荷香的心狠狠刺痛一下。
她记得妹妹病倒的那几年,也是这般没有生气的模样。
妹妹常躺在床榻上,看着外面自由鸟儿失神。
长公主,不应该这样被困着的。
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勇气,荷香忍不住说:“公主,其实您也可以出去看看的。”
“真的吗?”苏音猛的抬头,眼神里全是期盼。
其实,方才说完话之后,荷香已经开始后悔了。
虽说明怀法师现在并不禁止长公主出房门,但今日外面那么多人,鱼龙混杂的,长公主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办。
可对上苏音期盼的眼神,改口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所以最后,她点头:“真的。长公主可以随奴婢出去,但一定要跟在奴婢的身边。”
“好。”
苏音像是一只欢腾的小麻雀,她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五天来,她在养身体,所以现在身子没有很娇弱,做事也方便。
她穿上鞋子衣裳,然后就提起裙摆,就想跑出去。
但荷香及时拉住了她。
“等一下,长公主。”
她先是给苏音带上面纱,然后蹲下,用几层布包裹她的脚踝。
长公主真美,浑身上下无不透着精致。
可她脚踝上的疤痕又是那么的狰狞,和她这具身体格格不入。
做着这件事的时候,荷香莫名替苏音心酸。
“没事的,荷香,我都习惯了呢。”
苏音抖了一下脚上还锁着的铁链,语气轻松地说道。
她这话,又让荷香心里发堵。
她暗暗告诉自己,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一定要为长公主多做点事。
走出去外面之后,苏音用力呼吸。
自由的感觉,真好。
没有人不爱自由,哪怕是她。
可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阿难,查一下予明怀的生父生母,他们今日可有来万安寺?”苏音压低声音对阿难说道。
过了一会儿,阿难激动的声音传来。
“音音,你真的是料事如神,他们真的来了,而且现在还在打探予明怀的住处。”
苏音神色则是很平静。
她看过予明怀的过往,知道那对父母到底有多狠毒和贪婪。
予明怀现在是高僧、大法师,那对父母怎会不起贪念?
平日里,万安寺可没有那么好进。
故而,他们不可能会放弃今日这个机会的。
“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好……”
“荷香,我肚子饿了,你能去厨房帮我拿糕点吗?”苏音回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荷香。
“可是公主你一个人在这里,奴婢不放心。”荷香摇头,神色凝重。
苏音在旁边的石凳坐下,然后乖巧地说:“这里又没有什么人,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荷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了。
“好,公主,您在这里等着,奴婢很快就回来了。”
看到荷香离开了,苏音的神色马上冷了下去。
她起身,直接往阿难指的地方走去。
“音音,你自己一个人去找那对夫妇,很危险的。他们心思歹毒,就是亡命之徒。”
阿难严肃地提醒苏音。
苏音神色淡然,“亡命之徒才好。你想法子将予明引来这里。”
这点事情对阿难来说,很容易就可以办到。
在万安寺的东南角。
一个中年男人和女人互相埋怨。
“不是说我们儿子的禅房在这里吗?怎么这里这么荒凉。”
男人长得贼眉鼠眼的,他抱怨道。
女人模样倒是可以,但浑身市侩与风尘气。
她冷哼道:“你不是不知道,这万安寺的小畜生们,防我们就像是防贼一样。只怕方才那个小和尚撒谎了。”
“他们好大的胆子,我们是他们住持的父母,他们竟敢戏弄我们?”男人咬牙切齿。
“好了,快点找到儿子。你欠的赌债还没还呢,我可不想再陪着你东躲西藏的了。”
“说起那个不孝的东西,老子就生气。他万安寺那么多香火,还有皇室保护,该多有钱。可他一文钱都没有孝顺我们。佛祖就是这样教他做人的吗……”
不等他骂骂咧咧完,一个讽刺的声音便传来。
“你们有照顾过他,让他过上一日舒心日子吗?他为何要给你们钱?”
很快,苏音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抬头,看到苏音,黄勇福的眼睛都亮了。
好一个小美人,即使是带着面纱,都藏不住她的绝艳。
要是将她卖到青楼去,岂不是赚发了?
杨芝兰看到苏音那张脸的时候,她的眼里先是闪过震惊、妒忌,最后就是算计。
“姑娘,你是来寺庙上香的吗?”
杨芝兰挤出一个勉强算得上是和蔼的笑容来。
虽然她费力用胭脂水粉遮掩,但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眉还是很明显。
她已经上了年纪,青楼的那些客人已不想看她了。
若她能培养出一个新花魁……
不过就是看了苏音一眼,他们两夫妻心里竟都有了同样肮脏的心思。
苏音的眼神冷漠且犀利。
她自然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了。
“我不是什么香客,我是万安寺的人。你们是来找明怀哥哥的吧。”她冷声开口。
她这话,让黄勇福和林芝兰的脑子清醒了些许。
黄勇福眯着眼睛打量苏音。
年纪小,容貌出彩,还住在万安寺。
很快,他的眼神落在苏音的脚下,那里露出了铁链。
他很快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他不以为然的嗤了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长公主啊。”
他话里话外,没有半分敬重的意思。
也是,整个陵江国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长公主,生来就是祸端。
上至朝廷百官,下至黎民百姓,他们都希望她死。
更有甚者,早就在家里给她设下灵位,扎小人,就望她早点死。
认出苏音的身份,杨芝兰那股兴致也消失殆尽了。
一个祸国公主入青楼?呵,只怕客人都懒得点她。
她轻蔑地扫了一眼苏音,然后厌恶地说:“我们有事要做,你别在这里碍着我们。”
“你们所谓的事情,不就是要找明怀哥哥吗?”苏音满身寒意,她冷哼道。
“怎么,你知道我儿子在哪里?”林芝兰大发慈悲,给了苏音一个眼神。
“你们虽生了他,但你们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当年,你们将他给卖了,若非是他师父,他早就死了。他后来改了名字,连姓都不跟随你们,可知他到底有多厌恶你们了”
苏音攥紧拳头,怒声谴责他们。
阿难在旁边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这狗和尚以前还是个苦命人啊。
“长公主这是在为我儿子打抱不平吗?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祸害。”林芝兰嗤笑一声,她看着苏音的眼神越发的轻蔑。
“没错,我是心疼他!他这些年来,不理你们是对的。你们不仅不配为人父母,你们还不配做人!”苏音继续怒声谴责他们。
“音音,你说得好。不过,你这是在为予怀命打抱不平,是一个在他面前刷好感的机会。你再等等,他还没到呢。”
阿难先是鼓掌,但他想到予怀明还没来,音音做戏没用啊。
“音音,你别再说了,等他来了,你再表白,这样能刷好感。”
它很是着急地提醒苏音。
苏音垂眸,她先是冷哼一声,然后喃喃道:“谁说……我的目的是让他听到我的表白了?”
啊?
不等阿难想明白,苏音抬脚朝着林芝兰和黄勇福走过去。
“啪”的一巴掌下去,林芝兰的脸就肿了起来。
“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打我?”
林芝兰捂着脸,眼神狰狞地瞪着苏音。
“打的就是你。哦,这里还有一个。”
苏音侧眸扫了一眼黄勇福,然后又一巴掌过去。
“贱人, 你找死。”黄勇福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他握紧拳头,朝苏音挥过去。
可苏音一个灵巧的侧身便躲过去了。
苏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
这铁链,真的是浪费她的身手了。
不过,对付两个窝囊废,她还是轻而易举的。
毕竟,她做了上千个任务,怎么可能是花瓶?
眸色一沉,她手里的动作极快。
林芝兰和黄勇福都看不清楚她是怎么动的,就被打得嗷嗷叫。
阿难在旁边看着,直呼过瘾。
但突然,他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它的心咯噔一跳。
“糟了音音,予明怀来了。你快藏好自己的身手。”
一个常年在寺庙长大的长公主,竟有这么厉害的身手,一定会引起予明怀的怀疑的。
听到阿难的提醒,苏音抿了抿唇瓣,她直接把两人给打晕。
等到予明怀和荷香来到这里的时候。
一地狼藉。
林芝兰和黄勇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在他们的不远处,苏音趴在地上,额头上破了一个大洞,鲜血直流。
如瀑布般的青丝贴在脸颊的位置,眼泪已将她的小脸给冲洗了一遍。
樱桃般的小嘴殷红一片,似被她咬出了伤痕。
她外裙已经被扯下来了,成碎布被丢在旁边。
白色的里衣被扯开,露出羽蝶般的锁骨,轻颤的肩膀,还有锁骨下那若隐若现的美好……
看到这一幕,予明怀脚步一僵。
那双温静无澜的眸子里,此时袭卷起一股似要毁天灭地的情绪。
“公主!”
荷香惨叫一声。
公主这般模样,只怕是已经被人……
“公主,奴婢对不起您,是奴婢没有保护好您。”
荷香跑到苏音的面前,她泪眼婆娑的,想要将苏音扶起来。
但她的手指才碰到苏音。
苏音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
她疯狂向后退,捂头,“不要碰我,不要……”
“公主,是奴婢,荷香。”荷香既着急又心疼。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你们!”
苏音的眼睛里没有了灵气,空洞一片,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然后胡乱地挥摆着。
“公主……”荷香又担忧地喊了一声。
也是这个时候,予明怀高大的身躯靠过来。
苏音察觉到有人靠近,她很害怕,匕首挥得越快。
“明怀法师,小心。”荷香慌声提醒。
但予明怀没有躲闪。
匕首将他的手臂给划出一道很深的血痕,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扣住了苏音的手腕,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别怕,苏音,是我。”
他的声音低沉,清幽,带着让人安心的感觉。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苏音失神了一下,他则是趁这个机会,迅速夺走了她手里的匕首。
下一瞬,苏音感觉自己被一股檀香味给包裹着,身上还传来阵阵暖意。
原来是予明怀脱下了他的袈裟,将她包裹好,然后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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