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红楼世界女主角林黛玉丧母之后,抛父随雨村进京,月余工夫到达天津,神京仿佛近在咫尺。
短短数月,她连逢丧母、抛父两大变故,不啻人生四悲,心中之悲戚不言而喻。
自上了船,每日或久久伫立于船头,凝黛眺望江景,百感交集;或满怀怆然,感慨今昔,宅于舱内信笔吟诗作赋。
写完则或揉成纸团,发着小女生独有的脾气,狠命扔进篓子里;或直接焚稿断诗情,自己生自己的闷气;古代闺中女子,大抵如此。
船在天津码头靠岸,又见其势汹汹的官兵手持通缉令向雨村、船工等问这问那的,心情愈加烦躁。
补给一番,延北运河继续北上。
这日傍晚,她像往常一样来到船头,凝黛眺望运河之景,忽见水面上飘浮着一根直立的芦苇杆,心下甚是奇怪,便提着裙摆蹲身仔细观察起来。
看了半晌,不觉心动神移,情不自禁吟道:“夜半刻花水,遥见黄梅渡。渡时暗莫春,春梦播芳树。”
那芦苇杆周围水波愈来愈涌,涟漪荡漾开来,林黛玉未察觉有异,反心驰神往,又轻盈吟道:“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婉约、豪放兼具,鱼和熊掌亦得兼具邪?”
话音未落,不料水波哗啦啦狂涌,芦苇杆骤然卷起了一簇巨大的水柱,漫天水花硕然绽放,接着一个突兀至极的不知名身形如昙花一现般乍然冲出,轻飘飘落在甲板之上,大口地吐水,大口地喘气。
这般情形,林黛玉怎么可能再有心情吟诗作赋,速即花容失色,惊得魂不附体,浑身抖似筛糠,用帕子掩嘴却掩饰不住,反而手忙脚乱地将其甩至水下;见状又娇呼一声,人直接软酥酥地瘫在板上,再做声不得。
良久启朱唇,还带了哭腔:“妖、妖怪!”
声音如黄鹂般婉转动听,但贾瑶不耐,当下倏忽而至,手捏商阳剑长驱直入,“砰”的一声定在眼前小女生的肘曲泉,观察周遭情形。
忽听桅帆后传来男男女女的呼喊之声,心中一惊,正待要寻个去处躲避,正对上了一双剪水般的双瞳,柳昏花螟,煞是好看,眼饧耳热一番,当时计上心来。
小女生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弱,弱不禁风,柔肤弱体,弱柳扶风;且此弱和当前流行的“弱”的审美不同:当前审美之弱,是裹脚之后不能正常走路所致,她的弱则是不健康之弱。
外貌的话,可以说非常惊艳,既符合当前的审美,又符合后世的审美,堪称“绝色的美人胚子”,当然,只是胚子,以后没准儿会长残。
衣着的话,上穿水绿色纱衣,下摆白色百褶裙,外披斗篷,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千金。
穿越以来,一因男女大防,二因行伍从身,很少见到女人。即使见了,也是卖菜、吃瓜的老虔婆;至于贾府中的金钗,只老远地看到过王熙凤,花枝招展、穿金戴银的,排场很足;三春等妙龄女子,连个影儿都没见到。
所以,此时忽遇这般有绝色资质的小女生,心里是窃喜的。
贾瑶邪笑:“小姑娘,瞧你这穿着,不像小门小户出身,是此船船主的女儿吧?桀桀,洒家从来不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遵化城有人血溅孔雀楼,直杀了个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正是洒家的杰作。你若带洒家去舱室躲藏一回也就罢了,洒家不仅不会伤害你,还有礼物奉上;你若抱了委屈求全的心思,休怪洒家无情!”
说完一把抱住小女生,往乌篷方向奔去。
小女生气得咬牙切齿,浑身乱颤,眼眸中放出想要杀了男人的光芒,奈何全身动弹不得,倔强挣扎了好久,仍然无法,登时一片凄凄苦苦泪珠顺着顺着晶莹的脸颊簌簌落下,如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她心里铮铮然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爹爹,女儿去外祖家的路上突遇歹人,冰清玉洁之身毁于一旦,女儿不孝!待醒来时,便是花落人亡、红颜老死之时,娘亲,女儿很快下去陪你了……”
贾瑶借桅杆掩护,躲了男女两拨人,然后如猎豹般跳过舵楼,来到乌篷之下,轻声道:“到了你的房间,眨眼便是。”
低头一看,不料小女生竟浑然不觉地蜷在他怀里,抖抖簌簌的,已神志不清;但见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一颤接了一颤,眼角还不断往外溢着泪花,嘴唇发白,脸色煞白;应是挨了他湿漉漉的衣衫冻着了。
又闻到淡淡的药香和来自少女的幽香,贾瑶心道:坏了,这小女生果然弱,太弱了。
当下挑了一间门户大开的舱室倏忽钻了进去,可巧碰上了一个衣帽周全的老妪、一个比小女生大一点儿的少女;瞧少女的发髻,似是个丫鬟。
两人忽遇一个湿漉漉的少年人闯入,皆唬得不知所措,抖衣乱颤一阵,忽看到他怀里的少女,又大吃一惊,正待同时叫出“姑娘”二字,贾瑶早鬼魅般欺身上前,锐不可当之势将两人定在原地。
沿此舱室往后走,竟连着一个高级舱室,手炉、熏笼、熏香、帘子等玩意儿俱全,更有书案、书架等有钱人才用得起的物什,便料定此为小女生的房间。
贾瑶将小女生安置在榻上,摆近手炉,翻开被子盖好了,方出来外面关门。
可巧听到笃笃的敲门声,他叫苦不迭,看了眼勿然佝在旁边一动不动的一大一小,索性捏着嗓子道:“谁呀?”
外面人回道:“哦,王嬷嬷,是你吗?小人奉船头之命,前来问询姑娘是否安好。”
“呃,是我,嗓子哑了,不好意思哈。姑娘她早睡下了,外面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睡下了?那就好!嬷嬷您有所不知,方才运河里好像有怪物跳出水面,洒了一甲板的水花,不过很快又不见了,委实令人费解。马上就到京城了,遇此奇事,也不知是凶是吉……”
贾瑶窃笑。
敲门人走后,他对着一大一小冷森森道:“你们姑娘已经同意洒家在此暂住一时,所以你们不要不识趣。洒家不是个滥杀之人,但一旦有人触犯洒家的底线,形同此椅!”
话音一落,右手捏指,往那竹制椅背上劈山般一按,但听得咔嚓之声,那椅子便四分五裂地碎落开来,直唬得两个佝偻人一面狂眨眼儿一面冒汗。
软的硬的都施展完了,方给两人解穴。
老妪心理素质尚可,哆嗦一遭,便连连打恭,俯首贴耳的;小的则不太行,方一舒展身子,竟要放声痛哭。
贾瑶怎能让她如愿,两指闲庭信步一出,砰然又将她定在了原地,少时解开;如此来回折腾三次,小丫鬟彻底伏了,终于不再哭泣。
老妪都快看呆了。
“洒家的要求不高,只要进了京城,便会奉上薄礼,飘然离去。你们大可当我不存在就好……对了,你们姑娘身子好像冻着了,赶快去看看吧。”
两人听了,对视一眼,忙向里边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