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白汀月柳妄之的现代都市小说《精品推荐玄蛇在侧》,由网络作家“南芜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玄蛇在侧》中的人物白汀月柳妄之拥有超高的人气,收获不少粉丝。作为一部悬疑惊悚,“南芜月”创作的内容还是有趣的,不做作,以下是《玄蛇在侧》内容概括::“可是珩郎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那么久……我找啊找,找啊找,找了好多好多年,如今终于找到他了,我终于又可以和他见面了……”“你也会为我高兴的,是吗?”她抬眼看向我,眼里闪烁着期待。我从来没听过前世今生这种东西,就算是有,她一个死了不知几百年的人,又怎么能去跟一个活人再续前缘?只是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我嘴上可不敢这么说,毕竟她在梦月......
《精品推荐玄蛇在侧》精彩片段
生锈的柴刀劈断雨水,劲风落下,刀刃硬生生停在了女人头顶上。
面前的女人不闪也不躲,抬起手背轻轻掩唇,发出一阵阴森娇柔的啼笑:“来呀,落刀呀,怎么还犹豫住了?呵呵呵……”
刚才玻璃窗上的光线太暗,凑上去后发现外面竟然贴着张人脸,大脑几乎瞬间空白,吓得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虽然没和那女人对视多久,但总觉得她那双眼睛太过熟悉,等我冷静下来再去回想那双眼睛的模样,不出一会儿,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雨中的女人如我所想,确确实实就是梦月,可严格上来说,现在又不完全是梦月。
虽然长相依然还是梦月的脸,身上穿着的也是梦月的衣服,但梦月她不会唱戏,更别说把那腔调拿捏得娴熟婉转,甚至游刃有余。
再则,这女人的声音和说话的语气,根本也和梦月完全不一样,唯一能解释得通的,那就一定是有什么孤魂野怪趁雨夜作乱,伺机附在梦月身上,占用了她的肉身。
我抓着柴刀浑身发抖,豁了口的刀刃就悬在梦月额头几寸之上,雨水淌过刀身滴在她苍白的脸颊,我却把刀越握越紧,根本不敢再乱动一下。
“你在等什么,刚才不是勇敢得很吗?”女人抬头瞥了一眼面前的柴刀,突然抬手一把抓住了刀刃,硬拽着柴刀往下拉,“劈啊,往这儿劈。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帮帮你,咯咯咯……”
眼下这东西躲在梦月的身体里,我要是真劈下去,头破血流的是梦月,她却依然毫发无损。
这东西就是拿准了我只是虚张声势,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行为猖狂。
眼看柴刀被她拉着越落越下,我心头一跳,猛地把刀往后一抽,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手似的,“哐啷”一声把柴刀甩出老远。
“呵呵……有趣儿,真有趣儿……”那女人把嘴角扯到一个怪异的弧度,歪着头咯咯直笑,接着她抬起的手腕忽然一转,捏了个柔柔媚媚的兰花指,脚下踏着仙人碎步,吊着嗓子又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周围的雾越来越浓,我静静看着梦月在雨里又唱又笑,被雨浸透的后背凉飕飕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毛。
“你是谁?跑到梦月身上,究竟想做什么?”我隔着阴寒的冷雨,和附在梦月身上的那东西对峙。
那东西迈着碎步绕了个圈,兰花指搁在下巴底,回眸朝我一笑,那笑容阴森得渗人:“还能做什么?上好的阴女命,当然得借来用一用,等养好了容貌,才好去见我的珩郎呀。”
“阴女命?”我倏然睁大眼,满脸怔愕,“什么阴女命?”
梦月打小就活得一帆风顺,我从没见过她身上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哪里会是什么阴女命?
“你不知道么?”女人的兰花指柔柔掩着唇,对面的院灯透过浓雾照在梦月脸上,白得毫无血色,“你妹妹跟你两相径庭,天生一个阴女命,一个蛇女命,都是我们这些山精鬼怪的心头好。不然你以为,那寡情的蛇君怎么会在你身边流连沉醉,还为你一直守在白家不走呢?”
阴女命、蛇女命这些乱七八糟的,听不懂也就算了,但蛇君又是什么人?
想到我身边就只缠着那么一条蛇,难道她嘴里所提的蛇君,就是柳妄之?
见她勾唇巧笑,眼神暧昧地在我身上游走,我忽然有种被人窥探了隐私的不安感,有些羞恼地瞪了她一眼,刻意略过这个话题,皱起眉问:“那你呢?你是谁,你要见的珩郎又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珩郎……”女人的眼睛亮了亮,笑得很是温柔,“珩郎是世间最好的男子,他会每天给我绾发描眉,陪我饮酒赏月,平日不管多晚回来,都还记得去城东给我带那家我最喜欢的点心……”
这女人的口吻和用词,怎么听都像个古代人。
我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想到她刚才说自己是个寡妇,唱的曲子又那么哀凉,想必她嘴里的这位珩郎,八成就是她死去的丈夫吧。
女人说着说着不知道忆起了什么,眼中笑容突然一僵,嘴角抖动着,脸颊上挂着的不知是雨还是泪:“可是珩郎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那么久……我找啊找,找啊找,找了好多好多年,如今终于找到他了,我终于又可以和他见面了……”
“你也会为我高兴的,是吗?”
她抬眼看向我,眼里闪烁着期待。
我从来没听过前世今生这种东西,就算是有,她一个死了不知几百年的人,又怎么能去跟一个活人再续前缘?
只是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我嘴上可不敢这么说,毕竟她在梦月身上,等同于攥着梦月的命。
我默默背过手去,用指甲使劲儿掐自己的手心,脸上尽量保持着原本的神色,继续和她搭话:“你要找人就去找,别想把我妹妹扯进来。我劝你现在就从梦月身上滚出去,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呵,好不容易等到蛇君离开,我才找到机会上了这丫头的身,凭你几句话就想叫我走,可没那么容易!”
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东西一个转身眨眼就穿过浓雾飘到了我面前,操控着梦月的身子拉起我的手,扯拽着我不管不顾地往院子外面拖!
“跟我走!你妹妹已经归我了,你也去你该去的地方!”
这女人的手劲儿远比普通人要大上许多,我被她连拖带拽,鞋底在水泥地上擦得都快破了,却半点儿也刹不住脚步!
眼看着她把我带向后山的方向,我心里一怵,头皮顿时麻了个遍,凭着一股涌上来的冲动,反拽着她的手大喊:“你究竟是什么来路,和后山上的那些蛇有什么关系?村里的人是不是你们杀的,回答我!”
“你跟我走就是,不用知晓那么多。”
“梦月”拖着我头也不回的一直走,夜雨滂沱,村道被浓雾遮得看不见路,只听见脚下泥泞被踩得啪嗒啪嗒的响。
我就知道这东西今天出现在柴房外面,一定别有企图,现在看来她想带走的不仅是梦月,还包括我!
手心仍然保持着握拳的动作,先前用指甲刻意抠破的地方黏腻潮湿,带着钻心的疼。
眼看就要走到村尾通向后山的岔路,我突然停止往后犟,然后整个身子顺着她的力道朝前扑!那东西根本意料不到我会放弃抵抗,就这样猝不及防被惯性猛地扑倒在地!
“梦月”怪叫着剧烈挣扎起来,头和脖子往后一直扭,发了狠的想要翻过身子,好把我从背上掀下来!
我死压着她的头不让她动,趁她把脸转过来的时候用力咬破了舌尖。
口腔里很快弥漫出一股铁锈味,我来不及等,直接把混了舌尖血的唾沫喷在她脸上,再用抠破的那只手掌反手抓了一把地上的泥,混着手心里的血迹,摁在了梦月的眉心!
“啊——!”那东西浑身一抖,顿时发出尖锐的惨叫。
亲人的血和生养梦月的土地,在这时起了莫大的作用,我趁机捧住她的脸,大声给梦月叫魂!
“山头婆,土地神,给我妹妹寻个魂!东西风,南北河,帮我速引白梦月的魂归壳!”
口诀念完我的嗓子已经半哑,只见梦月躺在地上突然没了声,四肢像触电似的开始不停抽搐。
“梦月!白梦月!听见我叫你,就速速给我回来!”
我用力拍着梦月的脸,在雨里大喊她的名字。
三声过后,梦月突然一下睁开了眼,像是大梦惊醒,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方正的木匣之中,静静躺着一块折叠整齐的布料,浅银的底色带着细致的麟纹,如月光下被风吹皱的湖面,泛着一层粼洵的光泽。
我被这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物件给惊艳了一番,满眼诧异地抬头看向柳妄之,问他:“这是什么?”
柳妄之眉眼淡无波澜,玉葱般的手指挑起那薄薄的丝布,薄唇缝隙里吐出两个字:“蛇蜕。”
“哈?蛇、蛇蜕?”我瞠目结舌,扫了一眼那张漂亮的丝布,又看了一眼柳妄之那张容貌清冷的脸,惊讶得险些合不上嘴,“你的?”
“不然呢?”柳妄之合上木匣,手背一翻就用法术将木匣隐去,这才挑起眼来,好整似暇的看着我。
还以为木匣里装着的是什么驱邪至宝呢,谁知道白家藏了那么久不肯还给人家的,竟然是柳妄之身上蜕下的蛇皮?
我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满腹的震惊,整个人云里云雾的,只好向我爸求解:“爸,咱们拿人家蛇蜕干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爸目光复杂地看向柳妄之,柳妄之不为所动,极为冷淡的回看着他:“你自己说。”
我爸又徐徐望向我,突然身子一斜瘫坐在地上,皱着眉叹了口气:“唉……这要说起来,汀月,我有愧于你,和你死去的娘啊。”
听到他突然提起我妈,我眉峰微蹙,心情开始下沉。
我爸望着地上未燃尽的贡香,接着往下说:“关于这张蛇蜕,还要从你爷爷那辈开始说起。”
“你爷爷和村里许多的老一辈,其实都是靠捕蛇卖蛇为生的蛇农,当时的年代大多村庄都贫穷落后,唯独我们村依山傍水得天独厚,生活条件优越于附近村里的其他人。”
“本来大家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村里也平安繁荣,直到有一天雷雨倾注,村长带着许多捕蛇人从后山回来,大家不仅空手而归,每个人的脸色都还慌张惶恐,家里人问起他们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像约定好了似的,对那天后山上的事保持缄口不言。不久之后,村里就开始闹蛇了。”
“闹蛇?爷爷那辈就开始闹蛇了?”我感到惊诧不已,忍不住打断道。
“是啊,唉……”我爸唉声叹气的接着说,“那时我也还小,根本不懂村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几个蛇农家里养的蛇一夜之间全跑光了,还把养蛇人给活活给咬死,其他人嘴里都在念着报应来了,从此更是没人再上过后山捕蛇,村里的生活水平也跟着一落千丈。”
我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心想那些人难道在后山得罪了柳妄之?不然这事儿怎么会跟他的蛇蜕有关系?
“那蛇蜕是怎么回事?”我等不及向他追问。
“别急,听我说吧。”我爸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继续说,“你爷爷也是那群捕蛇人里的一员,村里闹蛇以后,他就把家里那些蛇全都扔进炕里烧死了,之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睡觉,不再和我还有你奶奶交流。”
“我们都以为他病了,劝他进城里看病。一开始他不理会我们,还对我们发脾气,后来有一天他不知道和谁打了个电话,然后当天就拿着捕蛇的装备搭车去了外面,至于去了哪儿,我们不太清楚,但他回来以后,手里就捧着这个木匣子,以及那张平整装在里面的、泛着光的蛇蜕。”
我爸愣了一下,还没出声,后娘就急着站出来对我说:“你问这个干什么,想打什么坏主意?”
“你误会了。”我解释得有点疲倦,“是昨晚那东西说,梦月是天生阴女命,所以才想借她身子养魂。如果真是这样,我觉得有必要带她去找一趟梅婆婆。”
先是被蛇报复,现在连山精野怪也盯上了梦月,看来不只是我身陷泥潭,连梦月也逃不过这场劫难。
虽然很不想劳烦梅婆婆她老人家,但这事关性命,加上昨晚得到的那些线索也需要给她通信,所以这一趟,不得不走。
“怎么会这样!”后娘惊诧不已,转身就去拉梦月的衣服,边翻她衣领,边着急地道,“梦月你的护身符呢,啊?妈给你包的那个符,你弄哪儿去了?”
“哎呀,妈,别找了!”梦月不耐烦地推开她妈,皱着眉一脸心烦,“那东西好像落在李珩家了,但我也不确定。昨晚发现不见了我立马就想去李珩家找,谁知道刚出门就、就撞邪了……”
“糊涂呀你!妈妈从小怎么交代你的,你这丫头怎么就不听话呢!上回出事就是因为你忘了带那个护身符,这次你怎么还敢忘记!你是存心要气死我吗……”
我听她们娘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叨着,突然捉住了一个关键性的东西,拧眉问道:“什么护身符?”
我只知道梦月从小脖子上都挂着个丁点大的香囊,但不知道竟然是个什么护身符。
“你别问。”我爸皱眉瞥了我一眼,指了指门口,“别杵着了,要找梅婆婆就赶紧去。”
这么多年都不告诉我的事儿,估计这会儿打破砂锅也不会跟我多讲。
我点点头,带着梦月出门去找梅婆婆。
梅婆婆当年为我遮掉那两个红点以后,就在村里落了脚。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留下。
我和梦月站在她家门外敲了敲门,连带着喊了她半天,也不见有人应声。
隔壁邻居在门口剥大蒜,看我们等了半天,好心说到:“别敲了,婆婆不在家,估计又是出村去了吧。”
婆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村办事,给别人看事收惊,或着择风定穴什么的,一去就是几天。
这会儿见她不在,只好又和梦月回了家,想着等明天再去看看,说不定她就回来了。
我身体不舒服,晚上休息得很早。
雨后天气又闷热起来,蚊虫也跟着开始嗡嗡聒噪。
记不得是第几次被蚊子咬醒,我烦躁地扇了扇空气,突然有点怀念起白汀月在我旁边的日子。
不知道是不是那蛇的气场太冷太强,他在的时候,我家连个蚊子腿儿都没有,每晚上都能睡得特别舒服。
想着想着,我把那片蛇鳞从脖子上拽出来,在黑暗中借着微弱的月光,盯着它发呆。
“咚咚,咚咚。”突然间,有人在窗外敲我玻璃。
经过这几次的事情,我当即条件反射地警惕起来。
“谁?”
“是我。汀月,你出来一下,婆婆有急事告诉你,事关后山上的那些东西。”
确实是梅婆婆的声音,她果然已经回来了。
这么晚还来找我,婆婆是有什么重要的发现吗?
我趿起鞋,轻轻走到窗边,先是撩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了一眼,见院子里站着的确实是梅婆婆,就拉开房门,出去院子里见她。
“婆婆,您去哪儿了啊,今天我上您家都没找到您。”我迎过去,边走边说。
“什么?”
没想到那蛇蜕竟是作为交换才被爷爷带走的,把这些事又连在一起想了一遍,我心头一震,突然不可思议的看向我爸。
白汀月像是尊不沾凡尘人情世故的玉面佛,仍是用那最淡漠疏冷的语气,说着最残忍难堪的真相:“于是,我等他死后就上门去找了白汉生,但白汉生贪生怕死,不愿跟我走。他跪在我面前求我放过他,并承诺将来结婚生子之后,就将他的第一个孩子当作祭品献给我,替白家和他,来偿还两代人所欠下的债。”
“轰隆”一声,仿若晴空炸开惊雷,我的脑海里山崩地裂,天地混沌成了一片。
原来我这个所谓的“蛇伢女”,并不是因为被蛇看上而被打下了烙印,而是早在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亲生父亲作为祭品抵给了蛇君,不为别的,只是以命换命。
用我的人生来作交换,换他的余生和自由。而我,早就是白汀月的附属品了。
难怪我妈怀着我的时候我爸会遇到那樽棺材和黑蛇,难怪我出生那天群蛇苏醒万蛇朝拜,难怪村里无论怎么闹蛇,那些蛇都不敢踏足白家一步……
这一切的因果早就定下,只是我身在局中,却浑然不觉。
我爸见我红了眼眶,像是天塌了似的飞速从地上爬起来,两手用力抓着我的肩膀,浑身都随着情绪激动而在剧烈颤抖:“汀月,汀月你听爸说,爸当时还年轻,根本不懂什么是家庭责任,不懂为人父母的心情,只是为了保命,所以情急之下才做出那个承诺。”
“但是等你慢慢长大,我就开始后悔了,后悔把你抵给蛇君,更害怕将来有一天你会被带走。所以当时人人都说你是蛇伢女,我害怕因此暴露你的身份,所以小时候我一直关着你,那是我在保护你啊!”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爸,眼泪大颗大颗的从通红的眼眶里滚落,天边的明月实在太亮了,照得我心上疮痍无所遁形,刺得我眼底生疼。
“难怪。”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难怪从小你就偏爱梦月,那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将来不能给你养老送终。”
“难怪那晚我从后山回来之后你什么也没问,那是因为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在后山只会遇到蛇。”
“难怪白汀月来了咱家以后你天天担惊受怕,甚至还对他动了杀念,说什么不想看到我被蛇纠缠,其实你是害怕他来讨回藏在白家的那张蛇蜕。”
“难怪……难怪你让我们躲在白家苟且偷生,因为你逼走白汀月后就能留下蛇蜕,便想效仿爷爷,让白家在劫难中独善其身。”
“不是的,汀月……”
“放手。”
我爸伸手想抱住我,被我用力一把推开。
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崩溃,毕竟心里那座为父亲筑起的高楼,早就已经在他舍弃后娘的那一天,轰然崩塌倾倒,化作一堆废墟乱石。
如今白家欠了白汀月什么,我终于弄清了,只是万没想到自己来人世一趟,竟本就是为了给他还这笔人情债。
可墙根的狗尾巴草,哪里又能有能力顶破生来就压在头上的石墙?
心里再有不甘和埋怨,突然就像摔破的沙瓶,风一吹,什么都散了。
我抬手擦了把眼泪,转身面向注定纠缠我一生的那条蛇,静静与他对视了片刻,在他清淡无波的眼神里,弯曲膝盖缓缓跪在地上,向他磕了个头:“白家的债,我既答应偿还,就不会反悔。如今蛇蜕已经归还,还请您兑现承诺,化解后山厄难,帮白家和林秀村渡过难关。”
他一身玄袍衣袂在风中肆意翻飞,冷冽的草木香气乘着风源源不断地向着远处扩散开去,一时间,盘踞在村里无处不在的那些蛇,开始成群结队慌慌忙忙地往村尾这边汇聚。
我亲眼看见数以万计的蛇群乌泱泱地从大街小巷朝着这头涌来,密密麻麻堆叠着伏在道路两旁,通通蛇身直立,蛇头吻地,像之前朝拜那个木匣子一样,恭恭敬敬地朝拜着白汀月!
“参见吾王,求吾王息怒,求吾王恕罪。”
万道蛇语夹带着“嘶嘶”蛇鸣,响彻村子的长街小巷。
我被眼前所见震撼得几近失语,还没缓过神,却见白汀月面无表情的微垂着那双金黄的竖瞳,声若千尺寒潭:“传本君之令,凡残害村民者,就地杀、无、赦。”
冰冷的尾音刚落,道路两旁的蛇群抬头相视一眼,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当即蛇口大张相互厮杀起来!
无数条大大小小的蛇拧咬在一起,血光飞溅,尖锐愤怒的蛇鸣此起彼伏!不远处的蛇蛹似乎被蛇鸣激得更加狂躁,用力撞击门锁,爆发出的嘶吼震耳欲聋!
眼前景象不断刺激着我的视觉和听觉神经,我捂着耳朵不由自主的往后退,这时腰侧忽然搭上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握着我的腰身轻轻一带,就把我揽进了他冰凉结实的怀里。
“蛇族有蛇族的规矩,在我眼皮下作孽,追究起来就是这个下场。你要是害怕,那就闭上眼睛。”白汀月的语气淡得没有任何情绪,看着同族自相残杀,眼都没眨。
我靠在他怀里视线一直盯着那些蛇,后槽牙被用力咬磨着,声音微颤,语气却尤其坚定:“不,我不怕,我要亲眼看着。”
亲眼替那些被它们所害的无辜之人,看着这些害人的东西是怎么相互残杀,又是怎样被同类一点点蚕食消灭。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咽下那股梗着在胸口的憋屈。
蛇鸣厮杀逐渐消停,大道满是残断血污的蛇尸。活下来的群蛇正围在一处,中间盘着一条垂死挣扎的花蛇。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问那条蛇!”
我几乎一眼认出那条垂死之蛇就是我一直在找的花蛇,也不怕那些围在一旁昂首吐信的蛇群,挣脱白汀月的怀抱,朝着那蛇走去。
蛇群见状慢慢散开,给我让出一条道。
我站在花蛇面前,看着它满身伤痕皱眉:“当初你警告我的时候,想过自己又会落得什么下场吗?”
花蛇艰难地抬头看了我一眼,虚弱地发出人声:“哼,要不是你魅惑了蛇君,他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愿意为你出手阻挠我们的大计。”
“大计?”我蹲下身注视着花蛇,寒声道,“什么大计?你们究竟在为谁办事,又为什么祸害林秀村?”
“林秀村的蛇农,残害我们的祖辈,如今他们的后代栽在我们手里,不过因果轮回。”花蛇吃力地吐着蛇信,染血的竖瞳缓缓看向我身后的那人,“蛇君正因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您为了她临时反悔,这要其他蛇族如何信服?”
白汀月踱步至我身后,负手而立俯视着地上苟延残喘的花蛇,眼中无波无澜:“我不想管你们,是因为你们作恶造孽,自是逃不过天道的眼睛,将来不需我出手,也会有天谴等着你们。”
不管白家欠了他什么,还债的人都注定是我。
但起码得让我弄清楚,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赔上一生吧?
毛巾搭在头上,发梢还淌着水,白汀月被我捉住了一边手,就只用一只手搓我头顶,漫不经心地说:“这个事情,你怎么不去问你爸?”
刚才光顾着吵架,确实忘记问他了,那既然白汀月在,问他不也一样?
“我就想问你,你说不说啊。”天气差,我的心情也很差,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
“别问我,要就去问你爸。”白汀月瞥了我一眼,把毛巾扯下来扔我身上,“自己擦。”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背对着我望着窗外雨景,显然不愿再和我交流。
我识趣的不再打扰他,抹了把脸,转身找衣服去浴室换洗。
吹干头发以后,我顺便把淋湿的衣服洗了,刚回到房间,梦月就进来叫我们去吃饭。
可能是刚才和我谈话耽误了时间,今天晚饭我爸做得比平时要迟。
等到了餐厅坐下,看桌上不仅摆满了大鱼大肉,竟然还有几坛子米酒。
“爸爸,今天好像不过节啊,怎么菜整得这么好?”梦月刚坐下就发现了哪里不一样,嘴上这样说着,筷子已经伸出去了。
“家里不是还有客人嘛,人家特意来看你姐姐,总不能亏待了吧。”
我爸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俩杯子倒酒,脸上挂着热情大方的笑容,和跟我在柴房争执的模样完全不同。
我坐在边上望着这满桌好菜,心里却跟打鼓一样,“咚咚”敲个不停。
反常,这太反常了。
不久前我爸才一副狠决的模样,现在转眼又大鱼大肉的招待白汀月,这事出其反,肯定哪里有问题。
倒好的米酒被推到白汀月的面前,我爸坐回位置上,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笑呵呵地说:“来,小柳,这么多天都没好好跟你说过话,今天叔叔敬你一杯,谢谢你照顾我们家汀月。”
“谢谢”两个字被刻意咬重了一些,我爸脊背挺得笔直,举起酒杯的手却在微微地抖。
我斜眼往白汀月面前的酒杯扫了一眼,看那米酒颜色纯净,没什么杂质,不像是有什么问题。
这时一阵风从门口吹进来,刚好从白汀月那边拂过,雨水和草木的味道四散而开,湿润的空气里,隐隐夹杂着一缕极淡又不同寻常的气味。
我敏锐地将其捕捉,觉得这气味十分熟悉,又耸着鼻翼细嗅几下,终于确定这缕气味是来自酒水里,且是每年端午都会用来驱蛇的雄黄!
白汀月挑起眼梢淡漠地看着我爸,大概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一言不发地把面前那杯米酒端起来,给他卖了个面子:“行,那就谢过‘叔叔‘这杯酒了。”
他这声“叔叔”叫得冰冰冷冷,仿佛要把字嚼碎一样。
我在一旁如坐针毡,指甲抠进手心里,眼看着他要把那杯掺了雄黄的米酒送到嘴边,各种念头在心里快速滚了一遍,就在杯缘碰到他唇边的那一刻,我忽然把手伸到他面前,一下摁住了他拿着酒杯的那只手。
“别喝!”
我脸色煞白的捏着杯子,把那杯米酒从他手里抽出来,转而摆到自己面前。
白汀月的手还停在原处,微斜美目瞥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腹残留的酒渍。
“咚!”我爸用力捶了一下桌子,拉着脸低吼,“白汀月你在干什么!有没有点教养规矩!”
后娘嗤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哎哟哟,这都没过人家的门呢,就管着人家,连酒都不让喝啦?”
我深知我爸到底为什么恼怒,但他既然没有当面揭穿,一定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翻脸。
我咽了口唾沫,转头对上我爸的视线,声音有些发颤:“爸,妄之他平时不怎么喝酒,你要是想喝的话,我陪你吧。”
这话就跟在说他不会喝酒差不多,再加上这挡酒的举动,白汀月偏头看着我,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
“胡闹!”我爸气得涨红了脸,愤愤地伸手指着我,“你个女孩家家,到底想干什么!”
他问的哪里是挡酒的事,分明是问我为什么要帮这条缠着我的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拦下那杯酒,那些纷杂念头滚过的时候,我只知道他没害我,我也不能平白害了他。
我爸还在压着火,看我的眼神像是在说“恨铁不成钢”。
我不觉得自己有愧,正打算开口说话,面前忽然探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那杯惹出是非的米酒拿走了。
“好了汀月,一杯酒而已。”白汀月轻晃酒杯,淡淡勾了下唇角,“这番心意我领了,只是日后要是有人因此后悔,想跪下来磕头求我,那就不一定有用了。”
“别……白汀月!”
我刚想阻止他,白汀月却抬手仰头,喉结一滚,就把杯里掺了雄黄的米酒一饮而尽。
修长的手指微一松开,玻璃酒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白汀月站起来往门外走,浑身散发着一种淡漠的疏离感,跨出门槛时他突然顿住脚步,微侧着刀削似的下巴,冷冷丢下几个字:“好自为之。”
说罢,当着所有人的面化作了一缕烟雾,消失在门外的滂沱大雨中。
后娘当即尖叫起来,搂着梦月瑟瑟发抖。
我爸黑着脸望着门外,“哗啦”一声,把手边那坛米酒扫到了地上。
酒坛子落地的一瞬间,飞溅的酒水里泛起大量白色泡沫,“滋啦滋啦”的声音响在凝固的空气里,有点触目惊心。
“什么味道?”我走过去看着一地碎片,意外的嗅到一股刺鼻的气味,顿时暗觉不妙,猛的转头面向我爸,“除了雄黄,你还在酒里放了什么?”
我爸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到地上,表情有些麻木:“还能有什么,耗子药,驱蛇药,黄符化的水。”
我心里“咯噔”一沉,像是被压了块石头,重得喘不过气:“你疯了?你真想让他死吗!”
我爸的眼神一下就变得很怪异,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撑着桌子站起来,表情凝重的说:“你倒提醒我了,当年那些围在家里的蛇都不怕这些东西,肯定也拿条黑蛇没办法!”
他翻出一把雨伞塞进我手里,急匆匆的把我推到门外:“去,你快去找梅婆婆!”
我抱着伞在雨里趔趄一下,顶着斜飞的雨水回头问他:“找梅婆婆做什么?”
我爸站在门边,扶着门框的手在发抖:“我们得罪了那条蛇,他一定会报复我们的!现在只有梅婆婆能帮我们,你快去找她过来想想办法!”
不少村民在家里被蛇咬伤,除了身上感到疼痛,陆续还出现了各种异样。
具体是什么情况倒还不太清楚,听说是村长怕引起村民恐慌,悄悄把消息封锁了,还把这些被蛇咬过的人都聚在村尾一间宽敞的屋子里,平时除了村医和送饭的人,谁也不许私下擅自去探望。
这么多天来,白家除了院子和房檐上盘着许多蛇以外,屋中竟然没有一条蛇敢踏足。
我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柳妄之的庇护,但至少在白家的屋舍范围内,不会被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蛇所伤害。
我爸最听不得关于我的谣言,为了白家的脸面,同时也为了撇清与那些事的关系,他又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迈出大门一步。
特殊时期不适合跟他发生争执,我一开始装作配合,在家里老实待了几日,并且以村里的情况来循循善诱,劝他为了大局先答应与柳妄之和解。
但爸死活不肯,每天就守着我和梦月母女一起待在白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副火烧不到自己就浑然无事的模样。
现在村里已经沦为那些蛇的地盘,要是再放任下去,谁知道好好儿的一个村庄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我没法再坐以待毙,就趁着中午我爸打瞌睡的时候悄悄绕到后院墙边,拿起靠在边上的竹竿把那些蛇轰走,又拖来竹篓反扣在地上,小心踩上去,手脚并用翻出了自家围墙。
就这么几天没出门,村道已是一片萧索。
往日村民们会在各家门口掐菜剥蒜,顺便唠唠家常,笑声和蝉鸣夹在一块儿,是再平常不过的热闹。路边的大树下也总有人搬来小凳方桌,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围观的老头夹着杆儿旱烟枪,站在一旁絮絮叨叨。
如今眼前的大道小巷哪里还有半个人影,葱郁的树梢全部被蛇群占据,庭院屋檐更是无一空余。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连窗也不敢开,生怕一不留神被蛇溜进去了,自己就会被关进村尾那一间大屋子里。
烈日晒在空旷的村道上,我抬头望了一眼刺目发白的夏阳,从没觉得哪年的夏天像这般的荒凉沉寂。
挥动从家里带出来的竹竿驱赶了几条围过来的蛇,我抓紧腰上拴着的雄黄药包,匆匆朝着村尾那间被视为禁忌的屋子走去。
-
这是一间空置已久的农家院舍,主人听说在十来年前被蛇害死了,死状难看到见过的人都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后来哪怕已经把这屋子处理干净了,也一直没人敢进去住,久而久之,也就被荒废下来了。
经久未曾翻修的平房斑驳陈旧,多年的风吹雨打下,发黄的墙壁布满了大块的黑色霉点。
我站在院子正中打量四周,明明正是草木疯长的夏季,这个院子却寸草不生,光秃秃的枯木上挂满大大小小的蛇,像是一面招魂幡似的,看得人触目惊心。
闷热的空气充斥着蛇身上特有的土腥味,我强忍着反胃绕过院中枯木,小心谨慎地走到那三间对立的平房前。
屋顶依旧盘着许多的蛇,且数量要比普通人家房顶上的多得多。
我把手伸进腰上别着的雄黄药包里,抓了一把混了朱砂艾草的雄黄散,朝着屋檐上垂下的那些蛇扬手洒去。
农家院舍的篱笆大门向外敞开,邻里乡亲都围在门口探头往里看,指指点点议论着这户人家的事儿,却没一个人敢踏进跟前的院门。
果不其然,刘家出事的人,还真是刘大姑。
刘大姑死在自家院里的一棵老枣树上,两只手被一根脏兮兮的麻绳捆着,脸朝着自家后门,被吊挂在老枣树的分桠上。
她垂着蓬头垢面的脑袋,破烂的衣服沾着凝固的污血紧贴着已经开始腐烂的皮肤,浑身上下也和老王头死后一样,挂满了无数条形形色色的蛇。
那些蛇已经将她连骨带肉啃噬干净,还在意犹未尽地往她肚子里钻,体型小点的蛇挤不过那些稍大的蛇,簌簌地从刘大姑身上掉到地面,看得人头皮发麻。
空气里又是那股子令人作呕的气味,好在我来之前没吃早饭,不然怕是连黄胆水都要一起吐个空。
刘大姑的女儿偎在女婿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在上初中的小儿子倒是冷静一些,低着头靠在门边不说话。
梅婆婆站在门里望着挂在树上的尸体,浑浊苍老的独眼露出厉色,拄着拐杖的那只手有些抖,干瘦的手背上绷出几道枯槁的青筋。
我不怎么会安慰人,见梅婆婆沉着脸一直不做声,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刘大姑的女儿,放轻了声音说话:“玲姐,先擦擦眼泪吧。”
刘大姑的女儿看了一眼我递过去的纸,没有伸过手来接,她从老公怀里直起身子,抽抽噎噎地道:“梅婆婆,我妈昨天才去过老王头家,不过是跟着那些嘴碎的邻居说了几句白汀月的坏话,今早起来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还走得这么惨不忍睹……”
她拿手抹了把泪,红肿的眼有些怨愤地瞪着我,“以前村里也因为闹蛇死过几个人,他们都说是白家蛇伢女惹的祸,婆婆您就跟我说句实话,究竟是不是白汀月害了我妈他们?”
我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面前,倒不是因为生气和难堪,而是注意到那句刘大姑昨天去过老王头家的话。
照这么说来,昨天老王头死的时候,刘大姑也去看了他,而后第二天,她就以同样的惨状死在了自家的后院。
所以这两个人之间难道有着什么联系?还是说刘大姑做了什么,才遭到了那些蛇的祸害?
总不能……真是因为说了那几句闲话,就被后山那些蛇给害了吧……?
梅婆婆转过头静静看着刘大姑的女儿,脸上表情不苟言笑:“造谣全凭一张嘴,要是刘英子真是因为说了汀月的坏话而死,那么你也该担心担心自己的命了。”
刘大姑的女儿吓蒙了,哭声一下就卡在了嗓子眼里,肩膀跟着抽噎无声耸动着,整个人看起来惶恐不安。
我叹了口气,把纸巾再次递给她:“你别紧张,婆婆吓唬你的。”见她犹犹豫豫地接了纸,又道,“先说说吧,昨天刘大姑回来以后,有什么反常行为吗?”
刘大姑的女儿想了想,突然抬起头说:“有!昨天晚上她一直起夜,中途我被她吵醒好几次,就起来问她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当时我妈精神有点恍惚,老说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她。我以为她是做梦了说胡话,就没太在意。哪知道今早上起来,一拉开窗帘就看到我妈她……呜……”
刘家女儿说着说着,捂脸痛哭起来。
梅婆婆一听这话,眼里蓦地闪过一抹精光:“你是说,昨天半夜刘英子说听到有人在喊她?那你呢,你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刘家女儿捂着嘴摇头:“没有……所以我才以为她睡糊涂了,在说梦话啊……”
梅婆婆的眉越皱越紧,嘴角边上的皱纹都跟着绷出两道沟壑,她侧头看向刘大姑的尸体,意有所指地道:“人不可能单独把自己捆成这样吊在树上,看来昨夜,那东西跑到这儿来了。”
我猛地转头看向梅婆婆,脸上惊诧不已:“婆婆您是说……老、老王头?!”
老王头的尸体是今早被发现不见的,而刘大姑昨天半夜一直听见有人在叫她。这么说来,昨天夜里来这儿骚扰刘大姑的,很有可能就是已经死透的老王头?!
那、那老王头的尸体又是怎么会动的?难不成……真是诈尸?
梅婆婆突然想起什么,又问刘家女儿:“刘英子这些日子,是否去过村子后山?”
刘家女儿想了半天,说自己不太清楚。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小儿子忽然抬起头,对我们说:“去了,前几天我旷课被她知道了,我妈就拿着扫把追着我去了后山。”
怎么又是后山。
不仅老王头死前那几日曾去过后山,就连刘大姑也一样。
再看看尸体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蛇,想来事情已经很清楚,绝对和后山上作乱的东西脱不了干系。
除此之外,老王头生前作风确实有问题,我也曾好几次抓着他趴在我家浴室门外偷听我洗澡……
还有刘大姑,她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造谣我会让蛇来咬死人,结果今天,她自己就先被蛇给咬死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诡异,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想到了白汀月。再加上这一切都发生在那颗蛇珠出现以后,所以他确实很难让人不怀疑吧?
“这些孽畜真是好生猖狂,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有它们好果子吃!”
梅婆婆愤怒地跺了一下拐杖,深呼吸平息情绪,转头开始交代刘家儿女准备处理刘大姑尸体要用到的东西。
依旧先是要了只活公鸡,当场杀鸡取血,再混入雄黄给尸体破面。
等尸体上的那些蛇都死透了,她吩咐刘家儿子找来红线缠上家里的铁剪子,再让那孩子亲自爬上老枣树,把刘大姑手上的那根麻绳剪断。
枯黄的妇人像个空皮囊一样掉在地上,如同砸猪肉似的,发出“啪”地一声闷响。
梅婆婆朝我招了招手,让我去厨房找个米筒,再跟着刘家女儿去供奉他家祖宗的香案上取点香灰。
香灰不要上面那些新的,越下面的越好,这种承载着子孙后代祈求福气的东西,恰恰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最为上佳。
等我拿着米筒回到后门,刘大姑的尸体已经被拉到正午的烈日下晒着了。
“婆婆,您要的香灰。”
我刚把东西递过去,梅婆婆就从尸体边儿上让开了道儿,“汀月,你来。”
又是我?上次给老王头喂饭都喂出了事儿,这次婆婆怎么还敢叫我来啊……
“婆婆,我不行啊……”我搓着米筒小声嘀咕,企图让梅婆婆改变主意。
“不怕。”梅婆婆拍了拍我的头,又用拐杖轻轻打了一下我的腿,“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也该有点长进才是。去,把香灰填进她的眼耳口鼻,封上她的七窍。”
在自家横死惨死的人,通常都会对那个地方产生极大的执念,以至于死后仍想着逗留家中,甚至发狂残害至亲。
尤其当死者为两极属阴的女人,这样的情况更是难以控制,需用自家供奉祖先的陈年香灰封其七窍,麻痹她的五感,使其看不见,闻不着,听不得,寻不见。
这样一来,就断了她死后的执念,也能保护她尚在人世的家人。
六月的气候已经越来越热,正中午的烈日更是毒辣得厉害。
我攥着米筒站在太阳下犹犹豫豫,见梅婆婆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低头望了一眼手上的香灰,妥协地叹了口气:“好吧,我来就我来。”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