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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引狼入室,破坏了我的婚姻,我恨你!”上一世年悠然就是被母亲的这句话困了一辈子,她只有在放逐中用时间来治愈自己的这道伤痕。就在她打算放下过去,重新和心仪的男子开始的时候,却遇上了雪崩。重生后,年悠然在一次次的梦境中才发现自己失去了许多前世的记忆,她想逃避的人终究没有逃避开,既然这样,她只有直接面对她。
主角:年悠然,高逸林 更新:2023-02-12 15: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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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年悠然,高逸林的其他类型小说《年糕爱情》,由网络作家“素颜生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是你引狼入室,破坏了我的婚姻,我恨你!”上一世年悠然就是被母亲的这句话困了一辈子,她只有在放逐中用时间来治愈自己的这道伤痕。就在她打算放下过去,重新和心仪的男子开始的时候,却遇上了雪崩。重生后,年悠然在一次次的梦境中才发现自己失去了许多前世的记忆,她想逃避的人终究没有逃避开,既然这样,她只有直接面对她。
年悠然停下脚步,站在高处环顾四周,千佛山的天是那么的蓝,连雪的表面都泛着冷冷地幽蓝,道路两旁的松柏被雪覆盖了,就像天空的云落在了枝头上,似梦似幻,一眼望去却已找不到来时的路,只有几个在移动的小小的黑点,在提醒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空气真冷啊,冷得她的肺部一阵疼痛。
“你往里站一点,站到我的身边来,那个地方太危险了,稍不注意就会滑到山崖下。”
年悠然看了一眼提醒自己的人,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男人一路跟随着她,从层林尽染的秋天到白雪皑皑的冬天,从古色古香的小镇到寒冷刺骨的雪山。
年悠然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很多时候都是那个男人在自说自话,他似乎看不见年悠然的冷漠。
“你快过来,我不骗你!”此时男人站在她上面离她有一米多点的位置,向她伸出了脱掉手套的大手,“来,你拉着我的手!”
年悠然看着那只被风雪冻红了的大手,有点小小的心动,在她自我放逐的这两年里,只有这一只手令她想要握上去。
她想,这只手一定很温暖吧,在他们一同走过的两个季节里,男人伸出过无数次手,自己也拒绝过无数次,可是这一次她不想再拒绝了,她似乎累了。
就在她要伸出手时,她的耳边传来一阵欢笑声,原来是刚才她看见的那几个移动的黑点,他们是一群年轻好动的学生,他们似乎感觉不到寒冷,也感觉不到疲累,他们在年悠然愣神的时间里已经站在了离年悠然不远的地方。他们为眼前的美景而忘乎所以,他们笑着叫着,将男子对年悠然的疾呼淹没了。
哦,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白痴的学生呀?年悠然无奈地看着他们,她感觉到脚下的雪开始松动了,她茫然地看着那个男人,想要将男人的样子记住。
男人年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体型修长高大却不显粗犷,黑亮硬挺的短发,斜飞的剑眉,眼眸深邃而迷人,唇形微薄微翘,轮廓分明,有几分孤傲,也有几分优雅和高贵。
“年悠然,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手给我!”
男人语气温柔而悲伤,他着急地往前移动了一步,年悠然却将手背在了自己的身后,她对自己刚才对男人的如此细致的观察感到吃惊,原来这个人已经在自己这里烙下了这么深的印象吗?
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呢?那他叫什么?他告诉过她吗?
“年悠然~”
男人凄厉地喊声响彻了整个雪山,接着就是那些学生刺耳的尖叫声、惊慌失措的哭泣声还有积雪倒塌的“哗哗”声,整个世界的声音一时嘈杂的年悠然无法分辨,她大睁着眼睛,仰望湛蓝的天空,好奇的想,蓝色的天空怎么会下白色的雪?雪花是那么的晶莹剔透,是那么的美丽,也是那么的无情,它将掩盖一切痕迹,在来年的春天用鲜花祭奠她的魂灵。
年悠然在滑落的瞬间露出了灿烂的笑颜,她终于想起那个男子的名字了,他叫高逸林,是那次在古镇时他告诉她的。
她记得当时她到古镇的时候刚好是黄昏,老街下着蒙蒙细雨,她背着行囊还没有找到歇脚的地方。
她来到一家小酒家要了一壶桂花酿,边喝边听着台上的戏曲说唱,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古时战士征战沙场,归来时已不知家园在何方。
“这个太悲了一点!”
高逸林走到她的桌边坐下,行囊就放在他的脚边,他也要了一壶桂花酿放在桌子上,他认真地看着年悠然,然后凝重地说:“我注意你好几天了!”
“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年轻女子独自在外行走很危险?”
年悠然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挂了一抹讥笑,难道你就不危险吗?
“我知道你怎么想,但是你也不要不把我的话不当一回事。”
年悠然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我们认识吗?你谁呀?”
男子似乎听到了年悠然心里的话,他拿着酒壶,对着年悠然的酒壶轻轻地碰了一下说:“认识一下,我叫高逸林。”
年悠然连个笑脸都没给他,但还是将酒壶里的酒饮了一口。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年悠然不想告诉那个男人,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留下彼此的名字完全是多此一举。
后来,年悠然发现自己和高逸林每走一处都会相遇,甚至是连他们住的旅店几乎都是一家,他大概就是在旅店登记处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吧。
“高逸林!”
很久没有说话的年悠然突然喊出了男人的名字,也不知道男人听到没有,他只是趴在悬崖边,看着往下滚落的雪和冰挂,凄厉地问道:“为什么?年悠然,为什么?”
“为什么?”
年悠然看着眼前湛蓝的天空被白雪一点点的填满,大脑突然一片清明,她想起了小时候看的《格列夫游记》中的格列夫,他那么大一个人居然也会被小人国困住;《漫游奇境的爱丽丝》中的爱丽丝,她那么大一个人居然也会被困在兔子洞里。所以,自己被亲生母亲的一句话困住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是你引狼入室,破坏了我的婚姻,我恨你!”
年悠然的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笑意,“妈妈,我把您给我的生命还给您了。如果再相见,您不要再恨我了。”
无情的雪花在年悠然最后坠落的地方又飘飘洒洒地落了厚厚的一层,渐渐地抹掉了所有的痕迹。
这一天,据说千佛山的佛光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有一个男子对着佛光默默地祈祷了三个多小时,雪花在他的身上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最后又被他的体温融化了,等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几乎被冻成了冰雕。
这一年,当地的旅游局出了一份通告,提醒爬雪山的人注意安全,请勿大声喧哗打闹,以防出现雪崩,出现人员失踪或伤亡事故。
冷,真冷!
年悠然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在冰窟一样的寒冷,是了,自己已经被雪完全掩埋了,怎么不会冷呢?
雪一层一层的盖在她的身体上,她感觉自己就像要被压扁了一样,胸口也堵得慌。
“我出不了气了!”
年悠然终于难受的喊了出来,然后她突然睁开了眼。
眼前依旧是一片白,但是不是白雪的冷白,是医院里的暖白。
“你醒了!”
一张清秀文雅的脸立即扑到了她的眼前,令她猝不及防,她的眼睛惊恐地睁大了,然后结结巴巴地喊道:“你···你···你是~”
“我是你妈!”女子打断她的话,摸着她的额头,担心地说,“你该不是烧糊涂了吧!”
年悠然不自然地偏开了头,她似乎对眼前女子的靠近有点排斥。她定定地看着在自己眼前放大了的脸,只见她年约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体型偏瘦,五官清秀,但是胜在肤色很白很细,眉眼细长微挑,显出几分妩媚来。
“妈~妈!”
眼前这人的确是年悠然的母亲柳清波,但是柳清波早在年悠然出事前两年就跳楼死了。
那时母亲和父亲已经分开了,她的精神状态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年悠然一直在家里照顾她,那段时间里连年悠然自己都感觉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直到有一天,年悠然在楼下和邻居说话时,只听到身后“啪”的一声巨响,母亲就摔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脑浆和血液溅了她一身,她回头的时候,似乎还看到母亲的眼睛突然睁大了看着她,嘴角轻轻地蠕动着,似乎在说着那两年她一直挂在嘴边的话,“是你引狼入室,破坏了我的婚姻,我恨你!”
不能再想了!年悠然痛苦的闭上眼,强迫自己忘记这件事。
母亲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那件事并没有发生。那么自己呢?自己大概率已经在雪崩里死了,但是现在却躺在病床上,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生命的活力。也就是说她们俩要么是在阴间相会了,要么就是赶了一回时髦,重生了!
“妈,我这是怎么啦?”年悠然隔着厚厚的被子几乎看不到周围的东西,她想自己动手掀开被子,又发现其中一只手正输着液体,而另一只手,它好像也动不了。
“悠然,你这是在溜冰场溜冰的时候摔了一跤。”柳清波拉着椅子坐在年悠然视线可以看见的地方,然后奇怪地看着她说,“你刚才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你在梦里喊道‘不要恨我’这几个字,接着就是不断地喊‘冷,真冷!’我摸了一下你的身体,简直就像冰一样,我没办法,就把隔壁几个空床位的被子抱过来给你盖上了。”
年悠然听到柳清波的话,就极尽可能的抬头看了看病房,这是个四人间的病房,却只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收留了她一位病人,现在医院的床位都这么宽裕吗?
她的头又无力的靠回枕头上,她还是感觉自己的胸口堵得难受,于是忍不住对柳清波说道:“妈,能帮我把被子掀开吗?我出不了气了。”
“你没事儿了?”柳清波站起来,掀开一个被子角,又不确信的问道,“不冷了?”
“我真没事了!”年悠然很确定地说,她轻轻地动了动左手,左手果然和上一世一样骨裂了,被打上了石膏。
但是年悠然记得上一世自己在摔倒后并没有到医院这一出,她只是在溜冰场的地上躺了几分钟,然后就自己走回家了,晚上才感觉手肘处肿痛难忍,第二天才请假到医院照片包扎,前前后后都是她一个人。
“妈,你知道是谁送我来医院的吗?”
柳清波抱着一床被子,笑着说:“是一个年轻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
“那人呢?” 年悠然感到身上轻松多了,她慢慢挪动着屁股坐了起来问道。
“那人走了呗!”柳清波放下最后一床被子,感叹地说道,“小伙子真是个活雷锋,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也不说。”
“他说他在溜冰场溜冰的时候,看你摔倒了很痛苦的样子,就将你背到医院来了,然后又用你的指纹解锁了你的手机,这才联系上我们的。他说等你醒了,给你说一声,凡事都有轻重缓急,他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叫你不要怪他。”
“真是个有礼貌的人啊!”柳清波再次感叹道。
年悠然有点失望,她想知道这一世自己重生了,为什么会和上一世的轨迹有偏差,也许那个送她到医院的人就是一个关键环节,既然自己一重生就被人改变了轨迹,那是不是意味着梅暖就不会和父亲认识了?母亲就不会精神失常跳楼了?
“妈,我爸呢?他怎么没来?”
“叫你爸来干什么?他能来干什么?”柳清波的眼神不悦地看了年悠然一眼,转而温柔地笑着说,“他们画室今天有画展,我没有告诉他。”
年悠然眨眨眼,突然想起上一世的时候,母亲就不喜欢自己过问父亲的事,自己重生后,居然把这一茬给忘掉了。
她记得上一世年青山也是在这一天办了油画展,她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呢?因为油画展上展出了一副画着女子裸背的油画,画面上光影打在女子的背上,似乎可以看见一个变形的裸身男子的身影,这幅油画备受争议也备受追捧,几乎是两极分化。
“妈,那人打电话找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呀?”
柳清波奇怪地看着年悠然,然后摸摸她的头说:“你这孩子没事儿吧!”
“我本来要和你姑姑一起去看画展的,结果接到你的电话,我就赶来了。我连你姑姑都没告诉,就怕她给你爸说,影响你爸的画展。”
年悠然撇了撇嘴,她想,爸爸和姑姑即使知道了,也未必会赶过来看她。毕竟上一世自己摔骨裂后,前前后后都是自己一个人面对的,他们三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学校住校也没有告诉他们。
年悠然放松地靠在枕头上,看样子,只有自己和母亲改变了上一世的轨迹,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们也会改变上一世的命运?可是母亲的命运似乎总是被父亲左右着,父亲的每一次背叛都会令母亲心里的伤害加深一点,直到梅暖将他彻底的从她身边拉开,她整个精神的弦就断裂了,再也无法修复。偏偏梅暖是年悠然的大学同学,还是她将她带到家里和自己父亲认识的,柳清波怎能不恨她这个女儿呢!
年悠然前世一直就知道年青山是个风流人,但是她不知道年青山究竟有多少段婚外情,她总不能将他的每一段婚外情都掐断吧,她自认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她最多只能阻止梅暖和年青山的相识。
她看着在病房里无所事事,心神不安的柳清波,知道她此刻的心一定已经飞到年青山的画展了。
上一世的柳清波就是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年青山,而年悠然得到的母爱少之又少,好在有爷爷奶奶的陪伴她才不至于孤单。
“妈,我这里没事儿了,你要不还是去爸爸那里去看看!”
柳清波有点踌躇地说:“你一个人在这里真没事儿?要不,我还是等你把这点液体输完。”
年悠然看了看液体,再看看眼神不坚定的柳清波说:“妈,一会儿输完液体我按铃叫护士来就行了。”
“而且,我感觉自己没什么大碍,等会儿输完液体我就直接回家了,明天星期一还要月考呢,我还没有复习呢。”
“那你这手?”柳清波指了指她打着石膏的手肘迟疑地说道。
“没事儿,伤筋动骨一百天,我总不能这三个月都不学习吧。你快去吧,说不定爸爸需要你帮忙呢!”
“真的?”柳清波脸上漾起笑意,眉间的妩媚渐显,她为年悠然掖了掖被角说,“那我就去看看,你如果有什么事就打电话。”
“这张卡你拿着,等会儿交医药费的时候用,密码是你爸的生日。”
年悠然知道父亲年青山有魅力,但就是不知道这种魅力强大到让一个个女人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咣咣撞大墙,所以才令已经和他结婚生育了子女的柳清波如此没有安全感。
此时她将心不在焉的柳清波打发走,既是不愿意面对她时想起自己陪伴她的那两年精神崩溃的日子,也是为了让她自己去盯着年青山,能少一个情敌是一个吧。
重生既没有令年悠然感到惊喜,也没有令年悠然感到害怕,她只是感到很疲累,她想到自己还要再一次面对家庭破裂带来的伤痛,这就像在刚刚愈合的伤口上又拉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一样令人感到难受。
对于年青山和柳清波这对父母,她的感情似乎已经在上一世被他们消磨得所剩无多了,在她想向高逸林伸出手的时候,她就已经打算放过自己,重新开始了。
经历了一世后,年悠然这个时候不得不承认,她的父母就是一对疯子,是一对为爱痴狂的疯子,只是一个是博爱,一个是霸道的痴爱。
她知道,有没有梅暖的出现,柳清波都会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她有病,解药和毒药都是年青山,而不是她年悠然,重生也许只能解脱她自己。
“哎!”她叹口气,一时间心情复杂极了。她感觉自己根本无法去应对这一切,对了,还有明天的月考。
年悠然重生的这一年刚好十八岁,自从她十六岁爷爷奶奶车祸离逝后,她就从一个三线城市来到父母和姑姑居住的京市来上学,在学习上她经历了近两年的追赶,也只勉强爬到了中等偏上的位置,可此时的她是从二十五岁重生回来的,她早就忘了高三的知识点了。
她一想到自己不光要应付明天的月考,还要再次经历三个月后的高考,就感到头痛不已。
她好不容易等液体输完了,下床披上外套,提上背包就到主治医生那里问了问自己的伤势。
“医生,我这伤不要紧吧,我是高三的学生,不能耽误功课。”
医生是个戴着玳瑁镜框眼镜的中年人,他正端着一个散发着枸杞味道的热气腾腾的保温杯想往唇边送,听到年悠然的问话后,将保温杯盖上后,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温和的笑着说:“高三了啊,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我给你开点药,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到医院来!你大概是在摔伤后受了惊吓,出现了发烧的现象,我再给你开点退烧药,今晚也许会用得上。”
“谢谢你医生!”
年悠然接过医生开得药方,就匆匆往缴费窗口走。
她边走还边琢磨医生写的字,真好看,龙飞凤舞的,一个字连着一个字,就没看见断了线的地方,难怪人说,医生的药方和道士的符咒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来“驱鬼”的。
年悠然拿了药,正要往大门外走去时,她无意识地往侧边的电梯口看了一眼,一个穿着浅咖色风衣,戴着黑色渔夫帽的长发女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迟疑了一瞬,电梯的门就打开了,出来了几个人,然后那个女子和外面等着的几个人都挤了进去。
她觉得这女子有点熟悉,但是她一时间又想不起这是谁。她紧走几步赶到电梯前,她看到电梯只在五楼和七楼停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往下直达一楼了。
她没有犹豫的走进了电梯,然后在五楼出了电梯,五楼是普通外科。她随意的在过道里走了一个来回,探头看了看那些敞开门的医务室,并没有看到那个女子,也许她在七楼?于是她又搭乘电梯往七楼走,七楼是神经外科,她又如出一辙的找了一圈,依旧没有看见那个女子。
她想,也许是自己看错了,毕竟这世间相似的人有那么多,自己仅凭刚才那晃眼一下的熟悉感就去跟踪对方,似乎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她自嘲的拍拍自己重生以后变笨的脑子,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东西,可就是想不起来,算了,她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自己还是早点回家啃书本吧。
粗心的年悠然没有发现她坐的电梯是单号停靠的电梯,也就是说,如果你要到六楼,坐着这个电梯,五楼下的话,你得再爬一层楼,七楼下的话,你就得再下一层楼。
回家的路上年悠然在肯德基打包了一个汉堡包和鸡翅,她记得上一世父母回家的时候很晚,他们的画展办得很成功,在庆功宴上,几个人都把她给忘记了。
不过她并没有怨他们,毕竟不去看画展、赴庆功宴的是她自己,她始终无法融入父亲他们那个艺术圈子,她更喜欢自由自在的做自己。
早春的下午还有点阳光的暖意,但是一过五点以后,太阳偏西,那点暖意也被冷风吹得消失了踪影。
年悠然将自己薄羽绒服的帽子拉到头顶戴好,然后缩着脖子在路口等出租车,大概是受了伤,发了烧,她又感觉自己像被雪掩埋一样寒冷了,此时她的肚腹也在隐隐作痛,她难受地蹲了下来。
“你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一个年轻男子略微低沉的声音问道。
年悠然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对方,咬着下唇说:“能不能帮我拦一辆出租车。”
“哎,你不是溜冰场摔倒的那个女孩吗?”那个男子蹲下身,用手虚扶着年悠然受伤的那个手臂,担心地说,“你不是在医院里输液吗?怎么出来了?我记得是你母亲在陪你,怎么你~”
“是你把我送到医院的!”年悠然惊喜地站了起来,此时她似乎感觉身体也没那么冷了,肚腹感觉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男子站起来,用右手手指轻轻揉了揉右眼角,然后看着年悠然笑着问:“你这是好了吗?”
“还有点疼。”年悠然尴尬地笑了一下,用右手捂着肚腹,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这是一个年约二十一二的年轻人,约一米八的个子,微胖的体型,凌乱微长的头发将额头遮住了一大半,眉眼倒是俊俏,右眼显得格外水润,在一张面团似的圆脸上就显出几分可爱来,他的嘴唇微薄,抿着的时候脸颊上会显出两个酒窝来。
年悠然略微有些失望,这不是上一世自己认识的人,更不是她一心期盼的那个人,但是她的心里却对他有一种亲切感,这令她感到很疑惑。
“你怎么了?是又疼了吗?”男子看到她的表情不太对,以为她又开始不舒服了,他急急地朝路边刚刚停靠的一辆出租车招着手。
“来,你坐这后面,我送你。”男子打开后车门,看她进去后,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然后回头问道,“你是回家还是去医院?”
“回家!爱尚巴黎小区!谢谢!”年悠然在男子坐进副驾驶座后,明显的感觉车身往下沉了一下。
出租车里开了暖气,年悠然感觉自己舒服多了,她看着前面支棱着乱发的脑袋,忍不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那人转过头来莫名的看着她。
“那个~谢谢你送我回家!”
“还有,谢谢你在溜冰场救了我!”
男子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这没什么,谁见到了都会上前帮一把的。”
“这不一样!”年悠然低喃着还要继续说什么,但是司机打断了她的话,“前面怎么走?”
“前面右拐再右拐就到了。”
司机是个拐弯不踩刹车的人,在第一个拐弯的时候,年悠然被甩到了另一个车门边,在第二个拐弯时,年悠然感觉自己肚腹的一股热流在往下涌,她的脸色立即变成了颜料盘,白了红,红了又白。
该死的大姨妈,在她重生的第一天,提前来拜访了。她记得上一世是在月考后才来的,因为那次来势汹汹,她记忆深刻,而这一世依旧令她记忆深刻。
车一到小区,年悠然就像箭一样冲了出去,她一边跑一边说:“我到了,谢谢你!”
她跑了没几步才想起自己还没有付车钱,还没有问那个男子的名字,于是她回转身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
男子似乎没有听到她说什么,出租车已经开始往前行驶了,他只是将手臂伸出窗外对她挥了挥手。
爱尚巴黎小区是中式建筑与西式建筑的结合,既具有东方魅力又具有西方特色,两者相辅相成,富有审美情趣,更重要的是居住舒适亲近自然。
当然以上都是开发商的广告词,要年悠然来说,爱尚巴黎小区的建筑有点不伦不类,有点照猫画虎,东施效颦的感觉,抛开那些哗众取宠的建筑外,小区内的独栋别墅外观空间布局还是很舒服的,它们都有中式住宅的包围感,小而精,独立而幽静。
年悠然的家就在别墅区里,那是一个五百平米左右的中式住宅,共有两层。在别墅的后面还有一个小山坡,山坡下有一片翡翠色的湖水。阳光下,从别墅的每个窗口都可以看见不同的景色,这也是年青山当初买下这栋别墅最满意的地方。
别墅外深咖啡色的外墙上攀爬了一些被早春催长的绿植,它们每年都会令柳清波烦恼不已,但是年青山不允许她连根拔除,所以她就必须安排人来修剪。
年悠然进入大门后,就走上了一条用白色石板铺成的小路,小路的两旁是精心修剪的草坪,春天的草坪有一种清香味,令人闻到神清气爽。草坪不大,几步就走到了头,前面就是年悠然宽敞而昂贵的家。
这个别墅里的装修几乎都是年青山设计和参与的,整体来说,文雅精致而不乏舒适,门廊、门厅、客厅、卧室、以及窗型设计和外景采光,都做到了极致,年青山对得起他在美院学的那几年。
家很大,但是也很静,家里请的工人徐姐也到姑姑年清风家去帮忙了。清风姑姑是父亲的姐姐,嫁了一个真正的豪门,干什么都喜欢讲排场,她嫌弃这边的别墅太小气,总喜欢强势的将所有聚会安排在她家的豪宅里。
年悠然一走进客厅,就觉得屋子里冷清的直冒冷气,她打了一个寒颤,“咚咚”的跑进了二楼自己的卧室里。
她放下背包就冲进厕所里,果然,原来自己这么难受是有原因的。
她处理好自己的事后,又热了一杯牛奶喝下,才感觉自己的身体回暖了。
再回到卧室里坐在书桌前时,她已经打开了学习模式。
今晚她得头悬梁锥刺股了,好歹把丢掉的知识点捡点回来,否则不知道会有多丢脸。中途八点左右她将汉堡包和鸡翅在微波炉里打热补了一个晚餐,然后又回到书桌前啃书本。好在有些东西她看了看还是有点印象,就是做题的时候有点不知变通。
十一点的时候,她的房门被人敲响了,然后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走了进来。
年悠然茫然的抬起头,看了看背对着灯光的父亲年青山,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们都已经回家了。
“悠然,我听你妈说,你今天下午去溜冰场溜冰把手臂摔骨裂了。”年青山说话时的声音里带点漫不经心的忧郁,他喷出的气息里带点酒气,这令他俊美的容颜也染上了几分桃色,他轻拂着年悠然因为做题抓得像个鸡窝的头发,唇形优美的翘了一个弧度,嗔怪地说道,“你要是听我的话,来看画展也不会有这倒霉事儿了。”
“爸、妈,你们回来了!”年悠然稍微矮了一下身子,从年青山的手心里逃开,走到门口站着的柳清波身边问道,“妈,今天画展顺利吗?”
“嗯,好!”柳清波满意地笑着点头。
年悠然不知道母亲说“好”是什么意思,是表扬她刚才做得好,还是说画展很顺利,但是年悠然知道,当着母亲的面还是不要和父亲太亲近就对了。
年青山站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沉默了十几秒后,就转过身来,笑眯眯地揽着柳清波的肩,对年悠然说:“悠然受伤了就早点休息吧!你这么优秀,还这么努力,叫别人怎么活!”
“我优秀吗?”
年悠然怀疑年青山是在内涵她,毕竟清风姑姑就说她的成绩很丢人,如果不是一张脸长得像他们年家人,她都不好意思认她。
“当然,你是我的女儿嘛!”年青山说着话,还想去再摸摸年悠然的鸡窝头,大概今晚他觉得女儿的鸡窝头很得他心。
“青山,别打扰悠然了,她今天也累了。”柳清波将年青山伸出的手抓了回来,然后抱着他的腰说,“你今天也喝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嗯,我是喝多了!”年青山点点头,然后跟着柳清波离开了年悠然的视线,年悠然看着他们两人被灯光投在墙上的影子,不知为什么感觉这仿佛就像是两个互相较劲的摔跤手。
柳清波找了一个比自己漂亮很多的男人,而这个男人还是一个风流人物,所以柳清波一辈子都会处于十级战备状态。
年悠然真为母亲感到累,她也为自己感到累,她不知道梅暖没有自己会不会和父亲相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阻止上一世的悲剧发生,也许,没有梅暖,还会有一个梅冷出现。
算了,不想了,上一世自己还不够痛苦吗?从自己发现完美的父亲有一段段婚外情开始,从自己发现温柔的母亲有变态的痴爱开始,他们的家就已经是畸形的了。
她将桌上的课本收拾好后,为了更好的睡眠,又到厨房里热了一杯牛奶喝下,然后才轻轻地往卧室里走。
她在经过父亲的书房兼画室时,发现房间里亮着灯,房门半掩着,出于好奇,她站在门边停了下来。
“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这是年青山的声音,此时他的语气略微有点不耐烦。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年青山的语气慢慢缓和了下来,他对着电话说:“我今天真的有事,我们画室开画展。嗯,画展很顺利,卖出了很多优秀的作品。”
年悠然听到年青山说了这么一段话后,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是年青山爽朗的大笑,他似乎觉得这笑声太过分了,又立即干咳几声停了下来。
“咳、咳,你说的那张裸背图啊,我暂时没打算卖,估计再炒作一下会卖个大价钱。”
“行,行行,到时候一定分你一半,你毕竟是这幅画的主角。”
“好了,就这样吧。这会儿她在洗澡,估计快洗完了。”
“听话,这件事必须听我的,否则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年悠然听到父亲挂断了电话,忙跑进了旁边的卧室里,她靠在门上大口的喘着气,有点激动,有点好奇,但就是没有生气,这些事上一世早就气过了。
天啊,这又是哪一位红颜知己啊,母亲一定还不知道她的存在吧,自己要不要告诉她呢?
年悠然记得自己第一次发现年青山的婚外情还是在家里。
那天年悠然考试提前放学了,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女工徐姐和母亲都不在家,她以为父亲也不在家,就打算在父亲的书房兼画室里待一会儿,因为书房里的采光很好,坐在落地窗下的休闲椅上看书,可以很快的进入弥想状态。
她转动了一下门把手,但是门纹丝未动,门似乎从里面被反锁了。她不信邪的又转动了一下,这回里面传出一阵慌乱的声音。好半天,才听到年青山在里面喝问道:“谁?不知道我画画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吗?”
“是我,爸爸!”
年悠然松开在转动门把手的手,然后退开几步打算回到自己的卧室,但是门还是“啪嗒”一声打开了,一束刺眼的阳光打在年悠然的脸上,她眯了眯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就看见一个性感迷人的女郎,半披着浴袍站在光影里,就像爱神阿芙洛狄忒。
“悠然,你觉得这幅油画怎么样?”年青山指着画架上的画,不慌不忙地问道。
年悠然走进画室,看到父亲俊美的容颜上染上了淡淡的胭脂色,稍显凌乱的衬衣领口下有一个红色的唇印,而那个女郎羞涩的眼神还在他的身上留恋。
她敷衍的看了一下父亲的画,这是一幅没有完成的油画,但是有种如梦如幻的美感。
“我觉得挺好的!”
她说完这句话后,冷冷地看了那位女郎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晚上她将自己下午回家时看见的一切告诉了母亲,她记得母亲当时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而且眼神非常可怕,似乎想要将人吞噬了一般,包括当时坐在她面前的亲女儿。
接着年悠然就见她冲进了父亲的书房和父亲一阵歇斯底里地大闹后,慢慢的又恢复了平静,她没敢上前去看两人的战况,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她只是希望母亲能够阻止父亲的荒唐。
早餐的时候,年悠然发现父亲若无其事地笑着对她说:“悠然今天上学我送你吧!”
年悠然瞄了母亲一眼,母亲也是一副温柔贤惠的模样,和昨天生气时的样子判若两人,她坐在父亲的旁边,将一颗去壳的鸡蛋放进了他的盘子里,温柔地笑着说:“还是让她自己骑单车去吧,别惯得她。”
彼时十六岁的年悠然完全无法理解父母的婚姻,但是在以后的岁月里,她即使发现了父亲的蛛丝马迹,也保持了沉默,她既不想看见母亲癫狂的样子,也不想看到父亲面对自己时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想让自己最后落得里外不是人,仿佛自己成了挑拨父母婚姻的坏人。
但是父母的婚姻也令她上一世直到二十五岁了也不敢去爱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会像父亲一样风流还是会像母亲一样痴狂,有时候遗传是一种你永远无法逃避的疼。
年悠然回到床上躺了一会儿后,就决定将这一次偷听到的信息,继续隐瞒着母亲,让她能快乐一天是一天吧,她重生的目的就是要阻止父亲和梅暖的认识,因为梅暖是压倒柳清波的最后一根稻草,其他的都只是她生活中的毛毛雨。就让他们继续维持貌合神离的婚姻吧,至少有一个人是自以为快乐的。
年悠然这样想着,就心安理得的睡着了。
在梦里她又来到了千佛山,雪花密密的飘洒着,她看到掩埋自己的雪堆渐渐和周围融在了一起,一晃眼,连她自己也找不到了。
她清浅的笑了一下,这样也好,干干净净的去,不打扰任何人,只是不知道高逸林会不会来到悬崖底来寻找自己,那个热心温柔的人,是自己离开人世前唯一接触到的温暖。但愿他找到自己的时候,自己不要太难看。
年悠然站在自己被掩埋的地方,正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的时候,一道七彩光束刺眼的照在了她的身上,她感觉自己在被一点点蒸发,然后变成了一小团虚无缥缈的云,毫无阻拦地穿过了密匝的树林和冰凌,来到了雪山顶。
“佛啊,愿您的佛光能照拂年悠然,如果她还活着,希望我能再遇到她,为她撑起一把遮风挡雨的伞;如果她已经不在了,希望她来世不要再经历那些痛苦,让我找到她,许她一世的平安喜乐!”
“高逸林!”年悠然悲戚地喊道,但是高逸林毫无感觉,他那已经被冻得乌紫的薄唇依旧在不停的祈祷着。
年悠然停在高逸林的头顶,着急地催促道:“高逸林,快回去,你会被冻死的!”
可是高逸林依旧无知无觉的站在那里双手合十的祈祷着,只有从他薄唇里吐出的热气知道他还有生命体征。
“高逸林,回去!你这个大傻瓜!”
年悠然无助的哭泣着,远处雪山顶上的七彩佛光突然闪烁了一下,一道光打在了她的身上,她感觉自己慢慢的凝聚成了一滴泪,顺着高逸林的额头滑进了他的右眼角。高逸林眨了眨眼,那滴泪就被眼眶包容了,年悠然犹如一滴水汇入了江河,感到舒适而温暖。
“高逸林,你这个大傻瓜!”
年悠然在梦里不断地哭喊着,直到手机的闹铃将她闹醒。
她猛然的坐了起来,左手的疼痛提醒着她昨天发生的一切,从窗帘的缝隙偷偷潜进屋角的晨光也在告诉她,这是她重生的第二天,她将返回高三的校园,接受月考的检验。
她哀嚎一声,又倒回床上,枕边湿濡冰凉的感觉令她又是一阵失神。
“高逸林,你在佛光前许愿说,来世会找到我,许我一世的平安喜乐,现在我重生了,呢?你在哪里?你在找我吗?”
“你一定要说话算话,骗人就是小狗!”
年悠然想到这里,自己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了。从她昨晚的梦里,她感觉自己重生也许和高逸林对着佛光虔诚的许愿有关,也许自己重生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前一世自己给母亲造成的伤害,还有就是圆了和高逸林牵手的心愿。
多么美好的心愿!年悠然前一日因为重生而感到心累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美好起来了。
她跳下床换好衣服就开始收拾东西,因为手不方便,很多东西她只能囫囵着塞进了背包里。等她提着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走到饭厅的时候,徐姐已经将早餐准备好了。
她将背包往门口随意一扔,就回来坐到饭桌上准备吃早饭了。
“徐姐,帮我叫辆车吧,我今天手受伤了,没法骑单车去学校。”年悠然看着空荡荡的餐厅,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叫车。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赶爸爸的顺风车,看样子爸爸昨晚喝多了,还没有起来。
“哦,好!”
徐姐是个年约五十的中年妇女,朴实勤劳,连最挑剔的柳清波对她也赞不绝口。此时她将一碗小米粥放到年悠然的面前后,就准备去打电话约车。
“徐姐,不用了,我送悠然上学好了!”
年青山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只见他上穿一件浅蓝色的衬衣,衬衣外套着一件褐红色的鸡心领背心,下穿一条笔挺的黑色西裤,手腕处还搭着一件黑色风衣。他的脸色微微有点泛白,带着一点病态的美感。
年悠然看着他,心里也忍不住感叹,这就是自己的父亲,长得美还不说,穿得还年轻,能迷倒一大片女子也不奇怪。
“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年青山将风衣搭在椅背上,然后坐在年悠然的身边,笑着摸了一下女儿的头顶说,“你看自己也是这样吗?”
年悠然心虚地看了一下楼上,然后凑近了问道:“爸爸,我妈妈还没有起来吗?”
年青山舀了一勺子粥喂进嘴里咽下后,才轻轻地笑着说:“她昨晚失眠了,实在没有法子,早上五点左右才吃了安眠药睡下,估计要到中午的样子才能醒来。”
“安眠药?”年悠然狐疑地看着年青山,年青山气笑了,他放下勺子,拍了一下年悠然的脑袋说,“别胡思乱想,那是她自己要吃的。”
“你知道她这人有时候疑神疑鬼的,神经脆弱的很,早几年就有失眠的症状了,看过医生也没有什么效果,就一直这样拖着,时好时坏的。”
“哦!”年悠然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事儿她上一世还真不知道,不过上一世也没有今天早上这一出。
“哦什么哦?还不快点吃,时间快到了!”
年悠然听到年青山的催促,也不再啰嗦了,她三两口就刨了一碗小米粥在嘴里,接着就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杯牛奶,才满意地拍拍自己的肚皮对年青山说:“爸爸,我好了,咱们走吧!”
年青山一副不忍直视的嫌弃表情说:“悠然,以后在你妈和你姑姑面前吃饭还是淑女点,不然你要连累我被批。”
“嗯,嗯,知道,快点爸爸!”
年悠然敷衍的一边回答,一边离开了座位。年青山也跟着站了起来,穿上风衣,几大步走到年悠然的前面,提起年悠然扔在门口的背包就往门外走。
年悠然看着年青山的背影笑了,其实年悠然上一世虽然和年青山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从来就没有红过脸,抛开年青山的风流不说,他温和无害的性子,俊美的容颜实在无法令人讨厌,就是在知道了他的风流史,年悠然也没有讨厌过他,真是很奇怪。
年青山的车是中规中矩的黑色大众城市越野,这车在别墅区里显得很不起眼,也是清风姑姑很不喜欢的一款车,但是年青山在这点上显得自己的固执。
车辆一路畅通无阻地行驶着,眼看就要到年悠然的学校了,她决定提前给年青山打打预防针。
“爸爸,今天我月考,要是考不好,你和妈妈不要生气哈!”
“怎么还没上战场就开始退缩了?这可不像你啊!”年青山说着话,就将车拐上了进校门的一个小坡。
“不是退缩!”年悠然反驳道,“我昨天不是生病了吗?就是~就是感觉好多东西都给忘记了。”
年青山将车停在校门口的路边,然后侧着身子伸手摸了一下年悠然的额头,严肃认真地问道:“你妈不是说,只伤了手臂吗?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那时候发烧了,妈妈也知道。大概就是发烧的时候把好多东西给烧没了。”年悠然不要脸的胡诌道。
“好,我知道了!”年青山跳下车,将年悠然的背包拿下来,帮她背在身上后,温和地笑着说,“我只帮你这一次,如果下次成绩还上不来,我估计你妈和你姑姑会给你加课,这样你礼拜天回来就没办法出去玩了。”
“快去吧,注意受伤的手!”
“知道了,爸爸!”
年悠然背上背包,和一群返校的学生相拥着走进了校门,在一个拐弯处,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年青山还站在校外目送着她,此时他双手环抱在胸前,悠闲的靠在车门前,像极了一个正在等待约会的人。年悠然开心地笑了,这个父亲她真的没办法讨厌他,哪怕他是个渣男。
自己上一世为什么要因为顾虑母亲而没有和父亲好好的相处呢,她在今天几句简单的交谈里似乎感受到了上一世没有感受到的父亲对女儿的关爱。
“年悠然,那是你哥哥?”
一个年轻女孩子脆脆的声音在年悠然的耳边响起,年悠然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班上的同学赵小雅。
“不是,那是我爸爸!”年悠然的心情略微有点复杂,年青山愣是凭着自己的天生丽质,将自己生生的拉低了一辈,他实际年龄已经四十有三了。
“啊?你爸爸呀,真看不出来!”赵小雅吃惊的在年悠然和年青山之间看了看,花痴的笑着说,“不过你们俩好像啊,都那么好看!”
“是好看!”年悠然心里说道。
“走了,要迟到了!”年悠然用右手挽着赵小雅的胳膊,拐弯上了博学楼,那是他们高三年级的教学楼。
“哦,快走,今天月考,进教室还可以再看一会儿书。”
赵小雅是个微胖的女生,长得很可爱,性格也很好,是年悠然的好友。她们两人走着走着,赵小雅就发现年悠然的左手总是在躲避别人的碰撞,于是她好奇地指着年悠然的左手说:“悠然,我发现你今天的左手有点不自然,是扭伤了吗?”
“不是,是摔骨裂了!”
年悠然松开挽着赵小雅的右手,然后将左手僵硬的抬了抬,指着手臂的位置告诉赵小雅,“就是这里,骨头摔裂了,要慢慢养。”
“我昨天到溜冰场溜冰的时候摔裂的。”
“啊,那多痛啊!”赵小雅同情地看着年悠然,然后嗔怪道,“你怎么不叫我去,说不定就不会摔倒了。”
“你不是还要上英语补习班吗?”
“哦,对哦!”赵小雅懊恼地说道,“反正也是白上,我对英语就是没办法!”
“林虎!滚一边去!”赵小雅说得正高兴,突然将冲到年悠然左手边的一个男生揪住了,她大声喝问道,“林虎,你要是再敢在楼道跑,小心我告诉老师!”
“小心我告诉老师!略~略略!”林虎是个好动的体育生,此时他听到赵小雅幼稚的威胁,就做着鬼脸嘲笑她。
“悠然的左手受伤了,你这样横冲直撞会碰到她的。”赵小雅委屈地解释道,年悠然对着林虎笑着点了点头说,“是真的!我左手骨裂了。”
林虎脸红的看了看年悠然比右手臂粗许多的左手,然后嘟囔着说:“那赵小雅你让一让,我从你这边过。”林虎说着话就一溜烟的跑上了楼。
年悠然的班级在博学楼的三楼尽头,靠近楼梯安全出口和卫生间。年悠然和赵小雅来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大家都埋头在做考前的最后挣扎,即使是月考大家也不敢疏忽大意。
年悠然很庆幸这个月自己被安排在左边单排靠墙的位置,这样自己的左手就不会被人碰到了,她将背包放在地上后,坐在椅子上将语文复习资料拿了出来,她记得第一场考试是语文。
“扑哧,扑哧!”年悠然刚翻开书,背后就被人拍了几下,她回头无奈地看着那人问道:“林虎,你又要干什么?”
“兄弟,等会儿将卷子垂下来我抄一抄!”林虎微微抬起屁股,在年悠然的耳边小声说道。
年悠然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很想对他说:“兄弟,我今时不同往日,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怎么这么小气?”林虎狐疑的看着她,撇嘴说道,“不给抄算了!”
“不是!”年悠然将手上的资料看了看,艰难地说,“你其实现在也可以补救一下!”
“什么意思?”林虎挠了挠自己的头皮,转瞬又高兴地看自己的武侠小说了,对于他来说,既然年悠然答应给他抄卷子了,他把月考应付过去就行了,反正他是打算毕业后当兵的。
年悠然紧赶慢赶的赶在语文开考前,背了几段自以为是重点的古文,然后忐忑地坐在位置上等卷子,她其实怕的不是考试,她怕的是丢脸,真的,她觉得自己只是披了一张十八岁的皮,却有二十五岁的心理。
卷子发下来后,她快速的浏览了一遍,然后就知道,自己“药丸。”
她慢慢的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然后连蒙带猜的将答案填了上去,接着就是作文,她感觉自己对作文还是信心满满的。
第二场考试是数学,她继续连蒙到猜,甚至把大学学的东西都用上了。
一上午马不停蹄的考了两场,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她摊在座位上都不想动弹。
“扑哧,扑哧!”林虎又在给她发电报了,她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偏着头问道,“又干什么?”
“兄弟,你可以啊,这回卷子写得满满当当的,我简直都抄不赢了!”
年悠然幸灾乐祸地咧嘴笑笑说:“你不怨我就好!”
“我要回寝室放东西,你帮我拿下包呗,我手受伤了!”
“行,谁叫老子欠你情呢!”林虎很爽快地站起来,轻松的拎起了年悠然的大背包。
年悠然站起来,招呼着还在前面座位上唉声叹气的赵小雅。
“小雅,走了!等会儿还要去打饭。”
“哦,好!”赵小雅背着背包垂头丧气的跟在年悠然和林虎的后面,小声嘀咕道,“我明明开始都选对了,干嘛还改答案啊!”
“赵小雅,别想了,反正都考过了,想也白想!”林虎在前面心大地说道。
“咳,咳咳!”年悠然看到林虎得意的样子,有点心虚地说道,“中午吃完饭休息一会儿,说不定状态就好了。”
下午第一场考试是英语,年悠然对此还是有足够的自信,好歹自己大学学的是英语专业,要拿下高中英语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第二场考试是理综,年悠然感觉自己要疯了,是谁这么聪明将物理、化学和生物放在一起考的?这简直是要人老命。
她为什么不重生到读大学的时候,偏偏重生到苦逼的高三,难道重生还附带一定程度的惩罚,比如说,再来一次高考?
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唐老师来到教室里,她笑着问大家:“今天是自己自习还是讲解卷子?”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自习,自习!”
年悠然只想说:“老师,你是魔鬼!”
时间过得很快,在年悠然的复习渐渐找到感觉的时候,月考的成绩也下来了。好在学校只贴出了年级前十名的红榜,年悠然舒了一口气,至少自己只限于在本班丢脸了。
第一节课班主任唐老师就来到了班级里,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原本还有点嘈杂声音的同学们立即噤若寒蝉了,看样子,全班成绩都不理想了。
“这次月考是年后上学的第一次月考,我原本以为大家会有所退步,但是没想到退步这么大!”唐老师是个个子娇小的年轻女教师,但是生气起来很有气势,她将一叠卷子重重地摔在讲桌上,讲桌上的黑板刷跳了几下,最终掉在了地上。
“这里面我要单独表扬几个同学!”唐老师拿着成绩单念了几个同学的名字后,稍微有了一点笑意说,“我为什么要表扬这几个同学呢?并不是他们考得又多好,而是他们和自己前几次比,进步了!哪怕是进步一点,我们也看到了!”
年悠然羡慕的看着那几个同学,她也希望自己是其中一个,哪怕平时成绩并不好。
“好了,现在我说说其他几个表现特别差的同学。”唐老师说着话,捏了捏自己紧皱的眉头,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于伟、王和强、赵小雅、林虎、年悠然。”
“你们几个上来拿成绩单,我就不将成绩公之于众了。”
年悠然埋着头,慢慢地往讲台挪动着,她感觉大家都很吃惊的看着她,谁不奇怪呢?原本在班上成绩不错的她,居然和班上倒数几名的一起被批评了。
“林虎,抄卷子好歹也想想为什么嘛!”唐老师恨铁不成钢的对林虎说道,林虎大大咧咧地说,“好的老师,下回我一定注意!”
“算了,你下去吧!”唐老师不耐烦的对他挥了挥手,然后将年悠然喊到身边说,“年悠然,这是怎么啦?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不好意思就对了!”
唐老师说着话就将语文卷子抽了出来,展开在年悠然的面前说:“你说说,你这都是写的什么?作文倒是写得漂亮,连我看了都感动,可惜偏题了。”
“还有这个,这个。”唐老师将手指重重的点在成绩单上,木质讲桌被杵得棒棒作响,年悠然看着她细细的手指,真担心手指被杵断了。
“如果不是英语成绩,你简直没有一门功课拿得出手。”
“下午上课前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知道了老师!”年悠然拿着卷子和成绩单,埋头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林虎在身后用手指杵了她好几下,她也没有搭理,她现在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好不好。刚才她看到自己的总分是二百五的时候,真是有一种羞耻和尴尬。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林虎就踹了年悠然的椅子一下,这回年悠然不得不回头了,她蔫头耷脑地问道:“怎么啦你?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
“年悠然!”林虎皱着眉头说,“不就是一次没考好吗?干嘛哭丧着脸?”
“你们一个两个的全是这样!”林虎嘟着厚嘴唇,把头甩向赵小雅那一边,然后不满地对年悠然说,“年悠然你平时的成绩不是这样的,怎么知道我要抄,就故意的吧!”
“谁故意的了?”年悠然侧过身,踩了一下林虎支出来的脚,然后幸灾乐祸地说,“我早就告诉过你,叫你别怨我!”
“那让我看看你考了多少分呗!”林虎突然从座位上走出来,趴在年悠然的桌子上,年悠然连忙用右手捂着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成绩单,小声说,“不给你看!”
“我看看,我看看,噗!”
年悠然终究只有一只手,哪里敌得过林虎的两只手。
“不许说!”年悠然急得眼睛都红了。
“好,我不说!”林虎咬牙忍着笑意冲出了教室,然后才爆出一阵笑声。
年悠然看到同学都奇怪的看着自己,她羞恼地将头埋在了右手的臂弯里。但同时她心里也有一种很美好的感觉,她感觉自己又活回去了,真正的活到十八岁去了,不,甚至比上一世的十八岁还要鲜活,还要美好。
她在脑海里搜索着上一世的记忆,居然发现想不起来了,连最近的关于自己陪伴母亲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了。她高兴的舒了口气,这才是真正的重生了。
下午上课前二十分钟,年悠然来到了班主任唐老师的办公室,此时办公室里除了唐老师还有教英语的杜老师。
“唐老师,杜老师好!”
“来了!”唐老师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招呼着年悠然走到自己桌子边,杜老师也笑着点了点头,停下手上的工作,很有兴致的看着唐老师准备训年悠然。
“年悠然,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年悠然茫然的看着唐老师,心想:“我是怎么想的?我当然想好好读书,好好考试了!”但我是她最终只是咬着唇,小声地说道:“唐老师,我错了!我下次一定好好考!”
“年悠然,我记得你才来的时候成绩并不好,但是你很努力,到了高三的时候你已经排到年级五百名以内了,知道五百名以内在我们这所重点高中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考重本没问题了,当然,这有个前提,就是你不出意外!”
唐老师说着话,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头,看样子,年悠然又令她感到头痛了。年悠然埋着头,既不敢直视老师的目光,也不敢出声。
“你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要被身边的事影响了!”唐老师看着年悠然就这样乖乖巧巧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美得就像一首抒情诗般让人赏心悦目,她忍不住放松了语气,循循诱导着说道,“尤其是不能早恋,这些事可以再放一放,再过四个月老师也管不了你们了。”
“嗯?”年悠然抬起头莫名的看着唐老师说,“老师,我没有早恋!”
“咳,咳咳!没有早恋,没有早恋就好,那你回去好好找找自己的原因,不要把失败的原因往外推!”唐老师说着话,把年悠然上交的手机拿出来说,“我觉得这事儿还是要给你家长说一声,现在是个关键时期,我希望家长也需要好好配合一下。”
“我们双管齐下,让你早日度过这个难关!”唐老师将手机递给年悠然说,“我记得每次都是你妈妈来给你开的家长会,就给你妈妈打一个吧,下午五点有堂自习课,就叫她那个时候来学校一趟,我们早点把你的问题解决了。”
“哦!”年悠然没精打采的接过手机,解锁后,她将母亲的电话号码调出来,却迟迟没有拨打,她啃啃吃吃地对唐老师说,“老师,那个,我妈妈最近身体有点不好,我怕她知道了我的成绩会加重病情,要不,我叫我爸爸来一趟吧!”
“行,随便哪个都可以!”
于是年悠然将年青山的电话号码调了出来,当她看到年青山被前世的自己备注“美爹”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还是当初她第一次发现年青山的“阿芙洛狄忒”时加的备注,意思大概就是,这个爹她不想要了,她等于“没爹,”其实现在看着好像也没错,她爹是挺美的。
“喂,爸爸,是我,悠然!”年悠然拨通了年青山的电话,她看着唐老师注视她的眼神,鼓起勇气说道,“爸爸,你今天下午五点有时间吗?”
“那个~那个,我们班主任想请您来一下!”年悠然低着头,脸色绯红,嗫嚅着地说,“就是谈谈我这回月考的事儿。”
电话里传出一阵笑声,是那种很好听的笑声,连旁边侧耳的唐老师听见了都露出一种好奇的表情。
“唐老师,我爸爸说他有时间,六点钟他会过来!”
“行吧!”唐老师站起来开始收拾起桌子上的教材,下午她还要到别的班上课,所以此时她也不耐烦地打发走年悠然,“快回去上课了,时间快到了!”
“等一下,年悠然!”英语杜老师站起来,走到年悠然的身边说道:“我耽误你两分钟!”
“我发现你这回英语考试的作文和短语,有些语法我们根本没有学到,你是怎么知道的?”
年悠然想了想将前世在大学的学习经验说了出来:“我是看美剧和英语原版小说知道的。”
“怪不得!”两位老师异口同声地说道,只是杜老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唐老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老师再见,我去上课了!”
年悠然在唐老师变脸之前,慌忙跑了。
年悠然刚跑回教室,赵小雅就趴到她的课桌前悄悄问道:“悠然,唐老师找你干什么?”
“干什么?请家长呗!”年悠然情绪低落地说,“也不知道我爸爸会怎么说我,哎,烦!”
“你爸爸要来学校?”赵小雅眼里直冒星星,她兴奋地说,“我得告诉我同寝室的人,上回我说你爸爸比某某明星还帅时,她们还说我吹牛,这回可得让她们长长见识!”
“你快拉倒吧!还有闲心说这些!”年悠然将赵小雅凑近的脸推了推,嫌弃地说,“你这回月考也考得不好,小心你妈妈知道了,也够你喝一壶的了。”
赵小雅苦着脸说:“悠然,你真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小雅受伤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后,年悠然将要上课的课本拿了出来,她决心在这最后几个月好好冲刺一下,怎么着也不能成个落榜生啊。
下午的课几乎是连堂上,年悠然感觉自己埋在复习资料里只是几个抬头就把时间混过去了。
到了第四节课的时候,大家才松了口气,因为这节课是自习课,老师一般会安排学生自己复习。
年悠然刚将数学资料拿出来,唐老师就走了进来。
“这节课班长带着大家一起复习,大家一定要把自己的短板抓起来,争取在最后冲刺的时候考个好成绩!”唐老师先是对同学们例行公事的一番鼓励打气,然后对年悠然招招手说道,“年悠然,跟我到办公室里来一下!”
“哦!”年悠然放下书,走出课桌间狭窄的过道,在经过同学身边的时候,看到大家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略微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年悠然,你确信你是给你爸爸打的电话?”走在楼梯的过道时,唐老师眼神复杂的看着年悠然说,“年悠然,老师叫你喊家长来,不是要批评你,也不是要体罚你,我是希望大家一起帮你找出问题,我们好对症下药!”
年悠然知道唐老师大概也和赵小雅一样,觉得自己的父亲显得太年轻了,像自己的哥哥。于是,她不得不委婉地对老师说:“老师,我爸爸他只是显得年轻,其实他已经~”
“爸爸!”年悠然正要暴露年青山的真实年龄,抬头却看见年青山正站唐老师办公室的门口含笑看着她。
“真是妖孽啊!”年悠然心里感叹道,“长得好看,偏偏还会穿,穿得还那么年轻!”
“嗯!”年青山将走到自己身边的年悠然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才浅笑着问道,“手好点了吗?”
“还有点痛!”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几天!”年青山对着年悠然说完话后,才恍然对唐老师笑着说,“不好意思唐老师,我这也是太担心悠然了!”
“没事,没事!”唐老师略微有点尴尬地笑着说,“那个,年悠然的爸爸进办公室里来说。”
“你刚才说年悠然手受伤了,那是怎么回事啊!”唐老师关切的看着年悠然问道,“年悠然怎么没有听你说起?”
“这孩子不让说,她说反正是左手,又不影响写字。”年青山说着还心疼地看了看年悠然,年悠然配合着父亲做出一副“我就是委屈但我就是不说”的样子,年青山忍着笑意继续说道,“悠然其实星期天还在发烧住院,稍微好点就回家了,她还惦记着第二天的月考呢!”
“这,这,年悠然这回的月考的确很糟糕。”唐老师为难的看着面前两张赏心悦目的脸最后说道,“既然问题找到了,我也放心了。”
“其实我看年悠然这两天做得卷子都不错,应该在慢慢找回以前的感觉了!”
“那就好,谢谢你了,唐老师!年悠然让你费心了!”
“那里,那里,这是我们应该的!”唐老师晕晕乎乎就将年青山送出了办公室,最后还不忘贴心的交代年悠然,“年悠然送你爸爸出去后,记得回教室上自习课。”
“好的,老师再见!”
年悠然没想到会面这么快就结束了,她猜想如果是母亲来的话,自己估计能被絮絮叨叨的教训很久,最后还会在周末被安排上上不完的补习课。
“年悠然,老实告诉我,你这回究竟考了多少?”走出教学大楼后,年青山才停下脚步,好整以暇的看着年悠然问道。
年悠然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心虚地说道:“就那么多,反正就是不好,你别问了!”
“还不想说,那我回去问老师!”
年青山意外地看了看年悠然,然后做出一副就要返回教学楼的样子。
“爸爸,别去!”年悠然拉着年青山的衣角,红着脸低声说,“语文40,数学45,理综35,英语130。”
年青山听到这样的分数,简直是一副雷劈了的表情,转瞬他气笑了。他用他那修长的美指杵着年悠然的额头说:“年悠然,你是要气死我啊!二百五,你哪怕多考一点,也好听吧!”
“不,那是多考一点的事情吗?早知道你考这么个分数,我就不该答应帮你!”
“爸爸,别生气!”年悠然抓住年青山的手指,觍着脸说,“生气就不漂亮了!”
年青山哭笑不得地说:“年悠然好好说话,想不到你还有这一面!”
年悠然撇了撇嘴,心说:“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这一面,这都是上一世没有的事儿。”
“爸爸,我好好说话!我发誓,我下回月考一定把丢的分数找回来。”年悠然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年青山,祈求道,“爸爸,你一定要给我保密,不要让我妈和姑姑知道。”
“下不为例,快回去上课吧!”
年青山看着年悠然跑远的身影,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女儿自己年轻的时候对她实在是疏忽太多了,现在想多补偿点就怕她嫌弃,好在她的性子很好,很合自己的心意。
年悠然回到教室里没一会儿就下课了,于是大家又蜂拥着往楼下走,因为吃完晚饭后再休息一会儿后就要上晚自习了,高三下半期的学习就是这样,只要你不是摆烂的心理,就要有强大到继续往前的心理。
年悠然右手拉着没精打采的赵小雅说:“小雅,我看你精神不太好,是有什么事儿吗?”
赵小雅用手揉了揉两只眼睛说:“我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看东西总是有重影儿,眼睛很不舒服。”
年悠然愣了一下,因为她记得前世的时候,赵小雅就是在高三下半学期佩戴眼镜的。
她停下脚步站在赵小雅的面前,扳正赵小雅的脸看了看,此时赵小雅的眼睛已经被她揉得微微泛红了,水润润的杏眼有一种呆萌的感觉。
“小雅,我建议你周末的时候还是到眼科医院去看一看。”年悠然迟疑地说道,“我怀疑你近视了!”
“不会吧!”赵小雅忍不住又揉了揉眼睛,沮丧地说,“我可不想戴眼镜!”
“现在你坐第一排估计还不明显,等下个礼拜换座位的时候你到最后一排就明显了!”年悠然拉着她慢慢往前走,心里也开始忧心自己的眼睛了,前世的时候自己虽然直到死都是2·0的视力,但是这一世,自己为了赶成绩,保不齐会近视。
“那怎么办呀?”赵小雅不太确定地说,“现在老师的字写小一点我看着好像都有点吃力了。”
“别怕,不要揉眼睛了,这样会有细菌进入眼睛里,也会影响视力。”年悠然安慰着赵小雅,当她看到早春绿意盎然的植物时,又高兴地说,“我听说多看看绿色的植物可以缓解眼部的压力,你试一试!”
过了一会儿,赵小雅惊喜的发现自己原本疲劳的眼部的确感到舒服多了,甚至感觉眼前的东西都清亮了许多。
“果然感觉好多了!”赵小雅高兴的抱着年悠然说,“我是不是就不用去眼科医院看眼睛了。”
“呃~”年悠然犹豫了一下说,“还是去看看吧,现在是关键时期,别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一辈子!”
“嗯!”赵小雅的情绪又低落下来了,她忍不住又揉了揉眼睛,然后心虚的看了一下年悠然。
“赵小雅是个小眼镜!略~略略!”不知道林虎站在她们后面偷听了多久,这个时候跳了出来,对着垂头丧气的赵小雅做完鬼脸就跑了。
“高一宁,等等我!”林虎跑了大概十多二十米的样子,就抱住了前面一个正在和人说话的高个男生。
年悠然正要追过去打林虎,却被他这一嗓子愣住了。高一宁?是那个人吗?是那个前世想救自己的人吗?
“悠然,怎么啦?”赵小雅跑到年悠然的身边,拉着发呆的年悠然问道,“快走,不然一会儿没什么好菜了!”
“哦,好!”
年悠然一边走一边想,眼前的高一宁高虽然高,但是太瘦了,是那种精瘦精瘦的体型,和那个人修长高大而不显粗犷的体型不同,但是时间会令一个少年人成长为一个青年人,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他不是在佛光前许愿来找我吗?我已经回来了,他在哪里呢?
“悠然,走那么快干什么?”
年悠然听到赵小雅小声的抱怨,才发现自己居然正紧盯着那个人追赶。
“你不是说,去晚了就没好菜了吗?”年悠然放缓步伐,拉着赵小雅指着前面和林虎走在一起的男生问道,“小雅,你认识和林虎走在一起的男生吗,我刚才听到他喊他高一宁。”
“不认识!”赵小雅摇摇头后,思索了一下说,“不过我听同寝室的许燕说起过他。”
“他是三十三班的,听说已经被体院提前录取了,听说他跑步贼快,跳高跳远也达到了健将级,只要他高考成绩不太拉跨,几乎就稳了!”赵小雅一副羡慕加嫉妒的表情。
“不会吧!”
年悠然有点吃惊,因为自己在前世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位风云人物,难道自己前世真的很不合群,很孤陋寡闻?
“管他呢!”
赵小雅拉着年悠然走进了学校食堂,她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林虎和那个叫高一宁的男生排在前面,眼看就要到打菜的窗口了,于是不管不顾地喊道:“林虎,帮我打份红烧肉,等会儿我给你钱!”
排在她们队伍前面的人都齐刷刷的转过头来看着赵小雅,虽然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微的不悦,但又包容的不予理睬了。
“小雅,没有红烧肉了可以买其他的肉菜啊!”年悠然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她毕竟还是二十五岁的芯子,羞耻感比十八岁的少年人更加强烈些。
“可是红烧肉最实在,最好吃啊!”赵小雅此时已经抛开自己有可能已经近视的忧伤,而全心投入了吃货的世界,“我觉得食堂师傅只有红烧肉烧得最好吃,我一次可以吃下两份。”
“我现在一抱着书本,就只想干两件事,一是想睡觉;二是想吃东西,脑力劳动太消耗体力了。”
“但是你也不要吃得太油腻了,这样会影响消化,还是应该荤素搭配。”年悠然劝道,“林虎过来了,问问他买到红烧肉没有,买到了你就别再买肉菜了。”
“好吧,好吧!”赵小雅妥协道。
这时林虎带着高一宁走到她们身边,得意洋洋地说:“看,最后两份红烧肉,我连高一宁都没让!”
“我们到那边先给你们占位子,你们快点过来。”
赵小雅眼睛都落在了林虎餐盘里色泽鲜亮的红烧肉上,她笑意盈盈地对林虎说道:“快去,快去,我们马上过来!”
这一次年悠然看到了那个叫高一宁的男生的正面,他和他不一样,那个人有斜飞的剑眉,深邃迷人的眼睛,俊美而阳刚,眼前的男生却是一字眉,大眼睛,国字脸,虽然显得阳刚却和俊美不沾边,而且年悠然感觉那个人比自己大两三岁的样子,怎么可能和自己是同年级呢?这世间同名同姓的人多得都数不过来,自己偏偏因为一个名字想了这么多,肯定是魔障了。
但是她依旧不死心的看着那个男生,她似乎发现他们又有点相似之处,他们的嘴唇都是微薄微翘的,只是那人的唇形更美。她微皱着眉头思索,印象中好像还有一个人也是这样的唇形,但是那个人是谁呢?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了。
“不是,不是!”年悠然边看边在心里摇头,她的神情略微有点忧伤,高一宁在年悠然的目光注视下,红着脸,慌乱地点了点头,就跟在林虎身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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