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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从总旗开始

狼烟东去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洪武二十六年冬,四大案尘埃落定,也透支了大明武将的半壁江山。此时一个北平府卫所小小总旗却渐渐露出了峥嵘。垂垂老矣的洪武大帝,只能寄希望于朱允炆似他年轻时一般懂杀伐又知进退。殊不知太子温良的背后,是对集权的渴望和对文臣的宠信,于是燕王和侄子的博弈拉开序幕。抱上大腿求个爵位颐养天年自然是好,但铁血大明,终究不是靠着文臣和宦官撑起来的。掌卫所,统禁卫,谋皇权,镇天下。他单名一个‘武’字!

主角:易武   更新:2022-11-26 16: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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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易武的其他类型小说《大明从总旗开始》,由网络作家“狼烟东去”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洪武二十六年冬,四大案尘埃落定,也透支了大明武将的半壁江山。此时一个北平府卫所小小总旗却渐渐露出了峥嵘。垂垂老矣的洪武大帝,只能寄希望于朱允炆似他年轻时一般懂杀伐又知进退。殊不知太子温良的背后,是对集权的渴望和对文臣的宠信,于是燕王和侄子的博弈拉开序幕。抱上大腿求个爵位颐养天年自然是好,但铁血大明,终究不是靠着文臣和宦官撑起来的。掌卫所,统禁卫,谋皇权,镇天下。他单名一个‘武’字!

《大明从总旗开始》精彩片段

虽说还没到寒冬腊月,但这里是北平城,落日余晖夹杂着呼啸的北风,顺带卷起了一些细小的雪花,看看保持在冰点之上的气温,让百姓们早早钻进了被窝,这个时候还在外面行走的,就算不是为了生计,也是情非得已。

易武就是情非得已之人,此时的他,正被两个一身青衣短打的衙役簇拥着,往北平府府治所在的大兴县县衙而去。

这可不是他主动要去的,而是人家抓的他。

易武家是个军户,数月前托了在跟北元交战的战场上殉国的老爹的福,成了北平府属军中的一个总旗。

但刚刚当了这么个总旗,没上过战场的易武就又遭遇了战事,急吼吼的到了战场上,却因为不谙战事被北元残余把他带着的小队打的人仰马翻,死伤过半,连他自己都是被死去的老爹过命的兄弟背回来的。

现在他的情况,就是因为这次战争,因为有人告密,知县要定他个临阵脱逃之罪。

但现在的易武,已然不是在战场上屁滚尿流的那个十六岁少年了。

走在寒风中,易武把双手缩在衣袖里,失落的看着脚下的青砖地,他不得不相信,自己,一个21世纪刚猛果敢的禁毒警,已然成了洪武二十六年的一个少年,刺骨的寒风就是在提醒他,回不去了。

“也罢,可能是我死得其所,才落得这么个二世为人的结果,但这样的结局……”

易武试图安慰自己,毕竟在到了这里之后,他前世最后的记忆就是在边境跟毒贩发生了肉搏,自己和战友即将捉拿住毒贩首脑的时候,那家伙竟然引爆了腰间的炸弹。

出于多年训练的本能,易武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这样能保证身后战友的安全,但是他……随即在北平府大兴县他们家的床上醒来了。

老爹去了,把总旗的位置留给了他,同时也留给了他一个沉重的职责,家里除了三十五岁的母亲史元春,还有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姐姐和一个十岁上下的妹妹。

本来凭借他的俸禄,还是堪堪能供应起这个四口之家,但是现在,自己能不能活着,都成了未知数。

眼看着距离府衙越发的近了,易武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这俩小吏带他的时候只说有人告发他临阵逃脱,别的一概没说。

“二位小哥,我跟你们,没什么仇怨吧?”

易武的忽然开口,倒是让这二人都是一愣,不自觉的跟着易武减缓了脚步。

“这…自然没有,你们是军户,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心思都用在了打仗和屯田上,咱们毫无瓜葛啊,而且此事……它与我们不相干啊!”

其中一个年长的小吏见易武这么个年轻人好像是对他们俩有怨气,皱着眉解释道。

“我是军户不假,而且在咱们北平打仗,跟的是燕王,打的是北元!我爹刚死在打北元的战场上,我他娘的也是险死还生,被人背回来的!说我临阵脱逃?你们最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不然等我过命的兄弟把这事闹到燕王那,我出来之后一个都饶不了!”

易武说着话的时候,脸色铁青,双目圆睁,一看就是气急了,失去理智了。

这俩小吏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他们只是小人物,在县里跑腿,但易武是军户,还是个总旗,在大明这个时代,没人羡慕军户,因为军户很多最后都绝户了,但更没人愿意得罪军户,因为他们随时可能绝户,而且大半都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狠起来是真的不要命。

“军爷啊!我们俩真的就是跑腿的,你真有什么怨气,你可不能放到我们俩身上啊,你想啊,你是被人告密,我们俩都不认识你,怎么告密啊!”

“就是!军爷,能告密的,那都是你身边的人……”

他们沉默了片刻,其中一个走到易武的面前,在他耳边说道:“我们听说,是你麾下一个叫胡涛的小旗官,说这次战败,他所在的小旗十人只回来了他一个,都是因你指挥失当导致,你之所以如此,是……”

“他说你父亲是蓝玉的义子当年提拔到总旗位置上的,所以对于蓝党案心怀不满,故意延误战机,知县这才不得不抓了你!还有……”

“还有什么,但说无妨!”

“他说你已经想好了后路了,跟你关系最密切的小旗官手下的两个兵趁着这次战败直接跑到瓦剌去了!想趁着咱们大明跟北元打仗的当口,给你们在瓦剌找个后路!”

这两人说到这一层,易武马上就明白了自己莫名被抓的因果。

“哼,胡涛这个杀千刀的,我正愁不知道如何甩掉他呢!”

易武嘟囔了一句,他虽然刚刚做了这个总旗不久,但手下的五个小旗里面,就数这个比自己大上几岁的胡涛不省心,几乎是处处跟自己作对,摆明了他当这个总旗更好。

而且就在出征之前,他还在易武的面前大言不惭的提出来让易武答应他跟易武姐姐易小月的婚约,还放下狠话说他要是不答应了,就让易武不能活着从战场上回来,结果自然是被易武一脚踹在屁股上,踢出了自己的府门。

本来易武对于这些事倒是没怎么上心,但是现在看来,这家伙还真是说到办到,战场上自己九死一生,回来还没等缓过来,就又来了这么一出。

叛逃,这帽子要是扣上了,自己怕是得通知家里准备头七事宜了。

这一年的上半年,大明发生了震惊朝野的蓝玉案,虽然已经沉寂了数月,但因此被株连的人数却已经突破了一万五千之数。

易武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牵扯到了这个案子上,不过但凡知县不是个傻子,他就应该知道自己的县里有了蓝党对自己没什么好处,而且易武的父亲是被燕王的亲信卫所中将领提拔的,靠的是战功,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是这件事涉及到的那两个跑了的兵,就棘手了。


“二位,等我没事了,定有重谢!”

这两个小吏能把蓝玉案的事说出来,也算够意思了,易武收起自己锐利的眼神,郑重道谢。

“唉,你们军户的事,一般都是燕王和你们所在的卫所管,这次要不是他跑到了县衙,说出了蓝党和叛逃,知县才不会趟这个浑水,他也是笃定了知县不敢放过跟蓝党有关的事,这个人,你得罪的不轻啊!”

趁着这个当口,易武自然已经回忆起了自己和胡涛的全部过节了。

“哼,宵小之辈罢了,何足道哉!有些事,可不是他说说就是了的!”

“军爷,这其中的细节我们是真的不知,这一切,都得你见了知县再说啊!”

两个小吏显然对于此事也算是尽力了。

“行了,走吧!”

不多时,易武被带到了大兴县县衙。

跟他想象的直接等着知县对峙审案不同,自己被带到了一个距离正门隔着好几栋厢房的偏厅里,而且一路上并没有见到什么人。

“总旗,对不住了,接下来的事,我们两兄弟就真的无能为力了,您洪福。”

二人对着易武深施一礼,关上房门就匆匆走了。

屋子里除了简单的陈列,桌椅,外加一个罗汉床,连一本书都没有,门窗更是糊的半透不透,压根看不出外面的情况,这显然是个专门软禁的屋子。

易武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过了数秒才缓缓睁开。

这是前世他的案子遇到难点时候的习惯性动作,这样一来,至少能让他稍微平静一下,以便于重新对面临的案件进行一个梳理,用在这个时候,更是一样的道理。

再次睁开眼睛,首先看在眼里的是桌上的一个茶碗,碗里装了七分满的茶水,汤汁通透。

用手指比量了一下,尚有余温,易武一路走的渴了,抄起来就一饮而尽。

喝了茶水,易武缓步在这屋子里踱了一圈。

这是个软禁之所,桌上的茶水,是他进来前半炷香上下倒上的,易武心下稍安,他明白,这绝不是对待一个蓝党的手段。

换言之,史书上众说纷纭不假,但蓝玉案发展到最后,就连老朱都觉得搂不住了,于是在不得已之下,老朱连最开始跟他策划这个事的锦衣卫指挥室蒋瓛都给献祭了,这才让锦衣卫的动作戛然而止,蓝玉案也在洪武二十六年的下半年画上了句号。

当然,这个案件的印象和给大明百官带来的作用可不是几个月间就能消退的。

人人都知道皇帝对蓝党恨之入骨,绝不容情,不然这个胡涛,也不会一口咬定了易武是蓝党。

冷静下来,易武一想就知道,以胡涛的尿性,他哪里能判断出来老朱现在是个什么态度,他完全就是为了害易武,病急乱投医。

他完全没有想过,易武的父亲已经是燕王的老部下了,他所在的卫所也一直就没换过,要是他是蓝党,那上面的百户呢,千户呢,再往上的话,燕王朱棣这个巴不得蓝玉早点死的北疆战神也是蓝党?

这要是之前的易武,估计也就交代了,但是现在,他只能说胡涛的算盘打错了。

而这其中唯一易武没法解释的,就是那两个叛逃了的兵,他们正是冒死把易武背回来的小旗蒋大壮麾下的,易武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确是兵败如山倒的时候他们俩溜了,但是溜哪去了他却一无所知,显然胡涛是把握住了一些这俩人的证据,这才敢到这来告密。

现在,他有六分的把握躲过这一劫,唯一担心的是这次风波过后,自己的这个总旗还能不能保住了。

军户这个东西,一旦定下来了,按照大明律法几乎是不可能摆脱的,易武的父亲做到总旗,也是不知道用多少运气和兄弟的命换来的。

总旗虽然不过能指挥五十人,但大小是个军官,在战场上,能调动的资源越多,活命的机会就越大,立功的机会更大,当你不过是一个小战士的时候,就只能靠斩杀敌人立下功勋,而在这样的战争之下,斩杀敌人就意味着跟敌人面对面针锋相对,杀死他和被他杀死的几率各占五成。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依靠着战功一步步变成将领的,百不足一。

大明铁血,就算是文官,也懂军户的不易,更重要的是,大兴乃是北平府治所所在,燕王府距此不远,而且知县上面还有知府,也在大兴城内,一刀砍了一个蓝党容易,但不管是大兴县内还是燕王所辖军中出现蓝党,不是一句话就能带过去的。

易武进了屋子没有一刻钟,房门被推开了,为首的是一个一身长袍,三十多岁,白面短须,五官清秀但面色凝重的人,身边跟着一个穿着官服的四十岁上下的矮胖中年人。

那官服易武认识,是县丞的官服,所以他断定,为首的就是大兴的知县了。

此时的易武,正端着茶碗喝下了最后一口茶,之后把茶碗稳稳的放在桌案上,之后上前一步,对着二人施了一礼。

“燕王麾下北平府卫军总旗易武,拜见知县,县丞。”

来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显然没料到屋子里会是这么个情况。

“易武啊,你可知道,你犯下了何罪?”

知县虽然年纪略轻,但威严还是足的,一上来就横眉问道。

“此番我身为总旗,麾下五十人阵亡大半,的确有些责任,但也该由千户处置,被带到此处,我何罪之有,还得知县明鉴。”

易武冷笑一声,掸了两下衣袖,说的不卑不亢,但也有理有据。

“有人到本县告发,你此战不光是畏战,所率五十人战败也是故意为之……”

知县愣了一下之后,再次拿出了他的威严,不过说到了一半的时候,被易武直接打断了。

“那敢问知县,我所犯之事,与你何干?”

“这……”知县虽然下意识的想要再次拿出威严,但稍微一想,这些都是人家卫所之内的事,的确跟自己这个知县没什么关系。


本来知县想用身份压一压易武,先不说叛逃和蓝党相关的事,毕竟这样的事一旦说出来又没什么证据,最终很难收尾。

“大胆易武,你在军中是个总旗,可别到这来撒野,你可知道,知县把你事先放在此处,已是用心良苦!”

知县身边的县丞看不过去了,站出来刚说了一句,却又被知县伸手阻拦住了。

“易武,你似乎对告发你的人,心里有数?”

明初因为科举尚未完善,所以第一批县一级的官吏并非科班,而是老朱在天下读书人中亲自点选的可塑之才,并把他们直接安排在了相应的位置上。

这位北平府大兴县知县吴守正,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了老朱的视野并且被安排到了这里的,所以跟那些考了多年才一举中第的读书人不同,他经历了元末的动乱,对人情世故看的更开了一些。

大兴这个知县,需要斡旋于北平府知府,燕王朱棣和一众在此跟北元打仗的守军将士之中,做不到进退有度,早就灰溜溜的走了。

“我是不是畏战,是不是故意为之,知县大可以去询问我旗中幸存的弟兄,难不成二三十人说我英勇奋战,他胡涛一个告密,我就有罪了?这是大明律法的道理吗?”

易武站起身来,侃侃而谈,哪里像是一个刚刚得了总旗,在战场上被吓得半死的半大青年?

吴守正这个时候心里快炸开锅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询问告密的胡涛的时候,胡涛说易武就是个没上过战场的胆小鬼,自己只要一问,他就都得招了。

要不是涉及到的是蓝党,吴守正也没敢草率,这个时候还真就下不来台了。

“胡涛?你怎么知道是他?”

从易武的嘴里忽然冒出来胡涛的名字,又是让吴守正心里一惊。

“我对军中的弟兄,都没什么说的,只有他,与我有私仇。”

“什么私仇?”

“此战之前,他趁我父亲战死,家中无人主事,登门想要强行求娶我姐姐,被我撵出了门,他哪有不怀恨的道理?”

“强行迎娶?你姐姐跟他难道不是有婚约在身吗?”

“那你让他把婚约拿出来啊!”

吴守正再一次语塞了,他为自己这次的谨慎捏了把汗,一旦真的直接按照胡涛说的用结党蓝玉的罪过把易武处死了,他相信麻烦事会接踵而来,因为按照易武自信的说法,他的弟兄都不会认可他是蓝党的。

“知县,胡涛这个人,我是了解的,他一定是编了一个不得了的罪过,让你不得不查到我身上,不过我敢保证他没有证据,而且我父亲乃是积累敌军首级,一步步得了总旗,算起来,也算是燕王殿下的亲军。”

易武当然知道现在吴守正最怕的不是别的,正是因为蓝党处置不当耽误了自己的官位,不管是清官还是贪官,这个年纪的知县肯定是想着进京,或是当个知府的,蓝党处置不当,别说知府了,不被牵扯进去就不错了,这才是吴守正在这跟他磨牙的原因。

易武从这件事里看到的不光有危机,还有机会,既然胡涛印象中的他还是以前那个羸弱的他,不如利用这个机会,玩一票大的。

易武没说自己已经知道了被诬陷成蓝党的事,但却把自己父亲跟燕王扯上了关系。

聪明如吴知县,立刻明白了易武这是不想提蓝玉这两个字,这是给自己留了一线,也给他留了一线。

吴知县这个时候都快恨死胡涛了,本以为胡涛是给他出了个难题,但现在看来,这道题只能对,不能错。

“那你可知道,把你背回来的小旗蒋大壮,他有两个战士跑去了瓦剌?”

“瓦剌?可有证据?”

“这一条,的确有证据,瓦剌与我大明并未开战,这些时日我打听了一些来往的客商,怕是他们真的逃了过去。”

“那为何获罪的不是百户,千户,而是我一个区区总旗!”

易武这番话,说的就有点年轻气盛了,不过吴守正一想,倒是也能理解,毕竟一个总旗,所辖不过五十人。

“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按照胡涛所说,那两人是受了你的指派,去瓦剌打前站了,等给了你消息,你便要举家投靠瓦剌!”

“这一条,他也没有证据吧?”易武冷哼一声,心说这胡涛倒是也有点脑子,知道这样的罪过,就算是没证据,知县也没法不去追究,毕竟逃了两人是真的,他们跟易武走得近也是真的。

“他没有证据不假,但人是真的投靠了瓦剌,这就是证据,你要是没法自证清白……”没等吴守正的话说出来,易武霍地站起来,一伸手阻止了他。

“要是我能自证清白呢?”

“这……人已经跑了,你怎么证明?”

“人是跑了,可还活着吧,我明日出发,亲自到瓦剌,把他们捉回来,此事难道不是不攻自破?”

易武这番话说的气势磅礴,仿佛跑了的两个将士已然笼罩在了他的五指山下了。

“捉回来?这恐怕不妥吧,万一你一去不返……”

显然,吴知县并不能相信易武,毕竟自己已经把易武控制住了,这要是被他用这样的方式忽悠了,传出去自己的英名就全完了。

“哼,知县不信我,倒也无妨,毕竟你我之前并未谋面,那我划出一个道道,知县看看行不行!明日清晨,知县找一个你能信得过的人,全程跟着我到瓦剌,此外,将我的家人全部接到此处,在我回来之前不能离开,给她们吃喝就行!以四日为期限,我活捉二人回来,聊表心意!逾期不回,家人任凭知县处置!”

全程监视加扣押家人,还得是活捉,吴守正完全没想到易武能有这个自信,更没想到他能有这个胆量!

“你当真要拿你的家人当做赌注?”

吴守正这番话,似在询问,更似在警告易武,这一步迈出去,就难回头了!

“知县,我从不赌斗,家人在我心中,也是重过千钧!”


易武这是在笃定的告诉吴守正,他有这个自信,能把两个自己旗下的将士带回来。

“这虽并非军中,但我乃陛下亲命的知县,你我之间,当无戏言!”吴守正显然想要再次提醒易武,到瓦剌那样的地方,况且是在两个将士很可能已经投靠了人家的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知县的好意我心领了,家人放在你这,反而暂时是安全,若非如此,我获了罪,她们三个女流,如何存活?光是一个胡涛,就会搅和的她们不得安宁,此番我去瓦剌境内,不光要洗脱我的冤屈,他胡涛的诬告之事,我回来后也得有个定论!如此,知县也免了诸多麻烦。”

易武有理有据,吴守正知道,不能再阻拦了,与其自己没证据判不明白,还不如让他去,要是逾期未归,也算坐实了他的罪名,要是真能把两个逃兵抓回来,易武自然没事,不论什么结果,他这个知县都不会有事。

“你有此心,我也不能难为你,以十天为限,我会在县衙挑选一个信得过的与你同去,毕竟他们去的是卫特拉部。”

易武一听卫特拉部,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点点头,接受了 吴守正的好意。

“如此,就劳烦知县,今晚就把我的母亲和一姐一妹接到此处,我若是命丧瓦剌,也算是跟她们告别了。”

吴守正点点头,之后一挥衣袖,带着县丞离开了。

“你去,把他的家人接过来,不要让外人知道。”

二人沿着厢房走到了县衙的一个偏厅,吴守正这才对县丞说道。

“知县,那易武……可信吗?”吴守正和易武的很多对话都近在咫尺,县丞并未听见,对于吴守正这么信任易武,他有些疑惑。

“不可信的话,你有何良策啊?”对于县丞的这种后知后觉,吴守正显然并不耐烦。

“下官这就去办!”对于吴守正的脾气,县丞是知道的,要是脑袋里没道道,最好不要多说话。

“去之前,把县衙所有官吏的名册给本官拿来。”

县丞应了一声,拎着官服上的腰带快步离去了,他起码明白,在这个人人自危,上朝的京城上朝的官员早朝前都要跟家人话别,甚至留下遗书的年月里的,他们这一县之地塌方了,不光是吴守正,他也得牵连进去,洪武大帝处决他们,比吐出一口痰还要简单。

吴守正看着县丞颤颤巍巍离去的背影,也是出了一口浊气。

他怎能不知道自己的下属心中所想,但这就是洪武末年,错一步既是深渊的洪武末年。

皇位上坐着的那位针对贪腐官吏发扬了一系列的刑罚,甚至临县的知县私收杂税被告发之后被实行了剥皮实草,并且摆在新知县的椅子旁边以示震慑,结果唬的新知县接连数天连觉都没敢睡。

别的不说,就是刚刚算是平息了的蓝玉案,作为逆臣录中头名的蓝玉,不光被剥皮实草,他的皮囊也还在蜀王府留存着。

再加上数月之间就失去性命的一万五千多名文武官员,足以让大明的官吏们有兔死狐悲之感了。

吴守正憋着一股劲,保持着理性的谨慎,只因他是一名相对年轻的官吏,三十六岁便是正七品知县,他相信自己能熬到大明的下一任皇帝,只是这样的希望,他只能埋藏在自己的心里。

易武的事,看似涉及到了军户叛逃,畏战以及可能存在的蓝党问题,胡涛的一个告密就把吴守正逼到了钢丝上,但在吴守正看来,既然不得不处理此事,这说不定还是自己仕途上的一个机会。

看着县丞送过来的县衙里所有官吏的名册,吴守正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他起身往院子里面走去,那里就是他们一家住的内宅了,县衙,向来都是前厅议事,院子里面就是知县一家的住所了,这也是为了方便知县处理公务。

他刚走到内宅,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女子就迎面走来,女子生的有些风姿,细长脸颊,略施粉黛,穿着一身暗红色短袄,下身是绿色罗裙,虽比百姓强了些,但却算是朴素,显然是吴守正的夫人。

“今日怎么不在堂前?”

“有些事,天风可在屋里?”

见吴守正这么问,他夫人伸手指了指一间角落的屋子,答道:“正在教习玉儿呢。”

吴守正冲着夫人点点头,径直走向了那间屋子,之后轻声叩门三声,门应声而开。

开门的是一个跟易武年纪相仿的青年人,一身浅蓝色圆领大袖衫,标准的读书人衣着,长相也跟吴知县有那么三分相像。

“父亲?你这是?”

“我来找天风,你且出去,在院子里看着,闲杂人有事找我让他们在前厅候着。”

吴守正的儿子应声出了门,在屋子里面的藤椅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一身黑色短打,唇上留着些胡须,身材颀长的年轻人。

“知县,县衙里忙不过来了?我说过,我虽然当的是公子的老师,但知县对我王天风有恩,区区一个老师,报不了。”

“天风,这次有一件事,县衙里的那些小吏,还真就办不了,不过这件事,风险不小啊……”

当晚,史元春和易武的一双姐妹就被接到了县衙,看见易武在房中毫发无损,三人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哭作一团。

“小武,就算是这次的事连累了我们娘三个,也比你走了之后我们受尽欺凌而死不知好了多少!”

史元春以为是易武牵扯进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案,让她们也受到了牵连,所以一边哭,一边出言安慰。

“不,大哥,我怕,我不想死!”

易武的妹妹,年方十岁的易小冰却没母亲那么刚烈,一听说要死,当时哭的就更厉害了。

“闭嘴!咱们是军户,大明的军户就是这个命!你兄长已经尽力了!”开口的是易武的姐姐易小凤,虽然满脸泪痕,但清瘦的脸上却透出几分俊秀,被兵痞胡涛看上,可不是没有缘由的,小冰显然平时就怕这个姐姐,当时就把小嘴一歪,但却不敢再说话了。


“娘,姐姐,你们先别胡说,这事没你们想的那般严重……”

对于自己的家人,易武一点都没想着隐瞒,当时就把自己被胡涛告密的事和盘托出。

“什么?是胡涛?他真是狼心狗肺,难道他忘了你爹在战场上救过他几次了,就连他这个小旗……”

史元春听了因果,气的当时就站了起来,不过易武马上打断了她的话,并且扶着她又坐在了榻上。

“小武,他之所以告密,无非是上次想要迎娶我,你没应允,不如我就跟他成亲,让他到县衙,把诬告撤了吧!左右咱们军户也找不着别的好人家。”

说话的又是易小凤,她这个时候脸上已然没了泪痕,话说的也是相当坚决。

这一刻,易武前所未有的觉得她们真的是自己的家人,心中的一股暖流,让他一把抓住了苍白的还在微微颤抖的姐姐的手。

“姐姐,这样的话,不必再说,诬告的事,我已然有了办法,只不过你们得在这委屈几天,以后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这个胡涛,我回来那天,就是他的祭日!”

史元春和易小凤对视了一眼,眼前这个满眼杀气的人,哪里像是一个月前还被上战场吓得抹眼泪的易武?

她们转念一想,险死还生后又经历了诬告,易武可能就这么成长了,而且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她们并不知道易武这几天要去做什么,只能先答应了他。

刚安抚好了她们,叩门声就响了起来,史元春母女三人这一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听了这声音,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易武示意她们没事,之后自己几大步到了门口开了门。

只见门口站着两个年纪不大,一身粗布短打的女子,一看就是这县衙的侍女。

“这是县丞让我们送过来的餐食,以后每天三次,都是我们来送。”侍女见易武眉宇间有点不善,也不知道住在这的到底是什么人,只得小心翼翼的说道。

“放在门外就行了,下顿饭送来之前我们会把食盒放在门外。”

易武没让侍女走进房门,伸手接过了二人拎着的食盒,两个侍女也不想多待,直接应了一声快步离去了。

这些天因为易武战败回来后一直卧床养伤,家里仅存的钱财也都给他拿药治伤了,所以一家人的伙食连果腹都难。

这两个不小的食盒拎过来,易武从里面拿出了大大小小好几碟子的饭菜,虽然称不上丰盛,但相比于一般人家的餐食,已经好了不少了,最重要的是量很大,这一顿下来,他们吃饱是没问题的。

看着易小冰狼吞虎咽的吃的满嘴流油,生怕自己的哥哥姐姐把饭菜抢没了,易武暗自叹息了一声。

不管自己日后在这大明能不能成为什么达官显贵,他要是不能在短期内让自己的母亲和这一双姐妹过上好日子,那绝对是他的无能。

心里头打定了主意,易武面上倒是没说,而是跟易小冰一样大口的干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事。

瓦剌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易武也并不了解,万一吴守正再从县衙里给他找了个拖油瓶,就是难上加难的局面了,不光要保住吴守正给他带着监视自己的人,还得至少把自己旗下逃过去的人带回来一个。

不过想要洗脱自己的冤屈,同时让胡涛这种人受到应有的惩戒,这次他必须成功,而且瓦剌日后对大明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痕,所以易武也想趁着它尚未壮大的时候先了解一番,毕竟自己作为军户,想要上位,还得是在战场上立得住。

一家人把两个食盒里的饭菜吃的空空如也,当然其中一半都进了易武的肚子,史元春见易武比之前的饭量涨了几乎一倍,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虽说她不知道易武现在要面临的是什么事,至少他是肉眼可见的有了信心。

吃饱了之后,易武把食盒放在门外,回到屋子里把床榻上的被褥铺了一下,打算让史元春带着姐妹俩在床榻上挤一挤,自己把被褥铺在了桌案上,准备在桌案上对付一宿。

但被褥还没铺好呢,一阵略显急促的叩门声又响了起来。

史元春的脸上又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毕竟这是在县衙里面,人家是刀俎,他们是鱼肉。

易武依旧是快步走到门口,一推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正是吴知县,他的身侧还跟着一个人,看模样也就是比自己大了十岁上下,但却一身老气横秋的打扮,颔下满是胡茬。

一看这样的情况,易武心里就明白了三分,他先是把房门关上,毕竟里面是三个女眷。

“知县,已经是这个时辰了,不知……”

“这位是王天风,算是我的一个幕僚,此前一直在这府衙中教导犬子,乃是文武双全之人,也是这次跟你一起到瓦剌地界去的同伴,放眼整个大兴县衙,没人比天风更适合这个差事了,有他跟着,你和胡涛之间谁是人,谁是鬼,回来便知,你们二人先混个脸熟,明日午时我给你们两匹快马,轻装出发!”

吴守正一指身边的王天风,说出了此来的目的。

“知县能有此心,我易武也算是欠下知县一个恩情了,既然如此,我定会带着真相按期归来!”

留下这句话,又跟王天风施了一礼,易武算是接下了这伙伴,当然这个时候他也是没有反驳的权利的。

“天风,你觉得此子如何?”

回到内宅的路上,吴守正问起了王天风,要说在这偌大的大兴县里,吴守正除了自己的家人外最能相信的人,还真就是面前的王天风。

“言语之间倒是无所畏惧,到底如何,还得路上判断。”

“如此,就劳烦你了,我倒是希望那胡涛真的是诬告,如此一来,蓝党也就不复存在了,不然的话,就麻烦喽!”

“知县不必客气,我还担心我这一去,知县一家的安危谁来护佑着。”王天风显然没把去瓦剌当成是一回事,反而还在担忧吴知县。


“无妨,蓝党的事已经过去了,陛下的目的达到了,就连蒋瓛都不明不白的死了,锦衣卫群龙无首,再加上咱们北平府是燕王就藩之地,倒是安全。”

吴守正和王天风回去的当口,易武也回了房中,眉宇间轻松了不少。

“小武啊,刚才在屋外的,是咱们大兴的知县?”

“正是,胡涛的诬告,他也不是尽信的,明日我出北平府一遭,十日之内就能回来,到时候自然会自证清白。”

易武说的自信满满,显然也是为了让史元春放心,不过她跟着军户这么多年,当然明白这种事没那么容易自证清白。

“小武啊,你听娘一句话,万一中途你发现事不可为,就走吧!你的罪过没有坐实的话,就算是知县,也奈何不了我们娘三个的!只要你在,咱们家就在,你要是没了,咱们家就没了啊!”

史元春的手颤抖着搭在易武的肩膀上,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言语虽少,易武却从中听出了一个母亲的决心。

“娘你放心,这一次,我有完全的把握,你们只管在这等我,我一定能带着证据回来!”

易武反手握住史元春微微颤抖的手,用坚定的目光告诉她,自己绝不会抛下她们三个女流,独自逃命去。

史元春见易武说的坚决,叹息一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言语了。

这一夜,史元春和易小凤都没有入眠,她们不知道易武此去会如何,更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会如何,只有易武和少不更事的易小冰,躺下之后就呼呼大睡起来。

次日清晨,依旧是两个食盒的饭菜,量稍微比昨夜大了一点,依旧是家常饭菜,但对于没了顶梁柱之后的易家,这样的饭菜却已经算是不错了。

跟饭菜一起送来的,是两套衣衫,一套往来客商模样的打扮,另外一套则是瓦剌部族里的样式,显然易武和王天风到了瓦剌部族之后,换上瓦剌人的衣物要比大明客商方便得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长一短两把兵刃,并且都带着隐蔽性极强的刀鞘,也是为了他们到人家的地盘之后做的准备。

“这个吴知县,倒也是个实诚人!”

易武检查了一遍两把兵刃,比他在军中总旗的佩刀还要精细一些,这让他对吴知县这个人的印象又好了一些,这也算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唯一运气不错的环节了。

转眼到了午时,王天风准时出现在了易武的门外。

“吃了它,咱们上路,马已经拴在县衙后门了。”

王天风递给易武的是一个油纸包着,还冒着热气的烧鸡,显然这就算是临行前给他改善伙食了。

易武掂量了一下,之后打开把两个大腿扯下来,姐姐和妹妹一人一个,又把一对翅膀给了史元春,之后自己才吃了起来。

王天风看着这一切,只是默不作声的在门口候着。

抹了抹嘴角的油水,易武藏好兵刃背上一个小包裹,跟着王天风出发了。

县衙的后门早就备好了两匹白色的快马,这显然也是为了在冬日的雪地里更能隐匿身影,让更少的人发现他们,吴守正的细心,易武又领略了一回。

他示意王天风先挑了一匹马,之后自己跨上另外一匹,王天风在前,易武在后,一路向北去了。

其实易武并不知道瓦剌部族的具体所在,他只知道大概位置和距离,所以他只需要跟着王天风走就行了,既然之前吴守正说过有客商发现过那两个军士的行踪,自然就会说明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易武之所以一直没询问这件事,是因为不询问才能证明他的确跟此事无关。

包括这一路的干粮和银两,易武虽然身上没有,但也都一概没问,只管跟着王天风。

虽说不问,但易武也知道,他们现在要去的卫拉特部,距离大兴还是有些距离的,若非他们两匹快马一路抄着近路飞奔,十天半月也难以到达,卫拉特部便是瓦剌人对自己部族的称呼,此时因为北元被朱棣打的式微,已然发展成了四万户的大部族,领地也是四面扩张,不少原本的小部族以及因为大明严苛的军户制度出逃后没有去处的人,的确多有投靠瓦剌。

瓦剌此时的首领猛可帖木儿还是有些雄才的,按照他的规矩,若是汉人壮丁来投,不拖家带口的,直接赐给一个瓦剌女子,就算是认可了他们的身份,给他们安家落户了。

如此待遇,自然是让走投无路的大明军户趋之若鹜,所以胡涛才用如此罪行告发易武,从社会现象来看,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里面的道道,易武自然明白,在瓦剌得了女人,再生几个孩子,自然也就成了人家的族人了,就得替人家拼命了。

话虽如此,但他旗下跑了的两个军户,易武觉得应该是有隐情的。

这二人之前作战都是相当的英勇,也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有老母妻儿,这种人一般不会直接跑到瓦剌去,更不会两个同去。

也正是想到了这一层,易武才当时就跟吴守正押上了自己家人的性命。

二人一路狂奔,天还没黑,就到了临近关外的一处驿馆,王天风翻身下马,显然是预备睡在这了。

“我跟知县定下来的日子,可是只有十天啊!”

这是易武跟王天风说的第一句话,显然,他可没打算着在这十天有一个夜里能美美的睡上一觉。

“这我是知道的,但今夜,须得吃饱喝足,带够保命的家伙,你们卫所打仗,补给的事你没管过,不懂也罢!”

王天风扔下这么一句,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易武略一思索,也跟着他进了驿馆。

“过了北平府,就是虎狼之地,寻常人能活着到乌拉特部,都不寻常了,要备的东西,我已然让驿馆备妥了送到房中去了,咱们各自安睡一晚,明日天亮启程,如你所愿,之后怕是没法睡安稳觉了。”


跟驿馆定下了两个房间后,王天风再次主动开了口。

易武依旧没言语,应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多大一会,房中送去了不少肉食,还有干粮水囊等出关必备的物件,显然之前王天风也没准备什么,预备着到这一遭都备齐了呢。

这个套路易武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指摘的,毕竟晚一天准备这些,路上的消耗就能少一点,对他们多少还是有利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全部换上了往来客商的服饰,各自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背囊,二人再次上马出发了。

“听说,你上次上战场,身为总旗不光一个北元兵都没杀死,还身中数刀,让麾下的小旗给背回来才捡了一条命?”

这一次,依旧是王天风先开了口,不过问出来的却不是什么光彩的话。

“不错,就是如此。”

“我看你的胆识,不像能如此的人。”显然,王天风至少看似对于易武也没有恶意。

“第一次上战场而已,见了血,自然也就好了。”

王天风听了这样的回答,疑惑的看了看易武,显然没明白他转变如此之快的原因所在。

不过王天风没有追问,他明白这一路并非全力赶路就能顺利到达,用他和吴守正说过的话来说,这一路上不太平,是人是鬼,他易武都得现出原形来,所以王天风对此也并不着急。

很快,二人策马扬鞭,跑出了大明的国门,王天风带着二人的印信,所以他们这一路上畅通无阻,出了大明地界。

到了北边之后,王天风并没像易武想的那样再次出言提醒,而是一路在前面带着他飞奔。

易武虽是军户,但他之前也就上了一次战场,对于大明关外的路径,他并不熟悉,吴守正既然把地图给了王天风,易武自然只能跟着他,他也明白,既然王天风是吴守正的亲信,左右不能故意害他就是了,不然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在县衙自己就一命呜呼了。

王天风显然对这地界还算熟悉,一路上也没看地图,但带着易武走的小路却少有人烟。

纵然是路过了一些赶路的北元部族之人,因为他们马快,又是客商打扮,虽然北元跟大明战事不断,但客商身份特殊。

他们很多做的都是大明朝廷不允许的买卖,所以北元或是瓦剌首领都禁止族人随意斩杀客商,毕竟不杀,还能有源源不断的资源通过他们流入这片不毛之地,吴守正给他们准备客商的衣物,正是钻了这个空子。

一路颠簸,很快天色就有些昏暗了,王天风这才在一处林子边上勒马停了下来。

“夜里风大,咱们强行赶路容易迷失方向,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咱们慢些走,找个部族村落睡下,到时候子时之前你不要睡,子时之后我来接替你。”

易武依旧是点头称是,之后继续跟着他放缓速度赶路,虽说他一身的本领,前世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比这恶劣的环境之下的拉练也经历过不少,王天风是大明土著,这一趟易武的策略还是少说话,多观察,解决难题,厚积薄发,是他在这两天给自己在大明定下的基调。

二人缓缓走了半个时辰,天色更暗之下,一丛丛星星点点的光亮映入了他们眼中。

“那应该是个小型部族,或是一个村落,距离不远。”

王天风做出了判断之后,在一棵树上做下标记,之后调转马头奔着火光的方向去了,易武看在眼里,对王天风的身份有了些兴趣,因为王天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也在自己身后的树上做下了标记,这是前世在金三角雨林中跟极恶之人玩猫鼠游戏的必备技能之一。

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借着月光,一小片稀疏的房屋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之前看到的火光正是从几个房屋的门前传过去的。

易武走到跟王天风并排的位置,没有说话,只是远远的看去。

“既然到这了,就不走了,看看能不能将就一宿。”

王天风说着话,已经策马走到了近处的一个火堆旁边,那里有两个穿着笨重皮袄,须发厚重的人,正在盯着火上的一只野山鸡。

“老丈,我兄弟二人是赶往乌拉特部的客商,途经此地,可否借住一宿?”

王天风下马冲着略微年长一点的那人询问了一句,之后微笑着在旁边候着,等着那人的回答。

他这么一说话,两人就站起身来了,借着火光,站在王天风身后的易武发现他们并非汉人,环顾一周,他的手已然不动声色的放在了腰间。

“是大明来的客商吧?我等也非这里的村民,乃是附近部族夜里不能回去的族人,这村落数月之前就空置了,被我们当成了临时的据点,这些人都是周遭部族的,你二人随意找个屋子歇息吧,生火可以,食物我们可不多。”

那大胡子声音浑厚,道出了他们在这生火的缘由,而他跟王天风搭话的时候,远处的人也不过是看了几眼,并未过来,倒是侧面印证了他的说辞。

“那就劳烦老丈了,我们自便即可。”

拱手施礼之后,王天风冲易武招招手,示意易武跟着他。

每一个房间都已经空置了,窗户和门上的空隙呼呼的往里吹着寒风,这样的地方,比露宿在外强一些,但也不多。

跟着王天风走进了唯一一个窗户上糊着的窗纸还没完全破碎的屋子,易武并未直接放下包裹,而是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这个房间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先睡了,到了时辰换你。”

王天风自顾自的走进内间,躺在冰冷的火炕上,不一会就传来的轻微的鼾声。

易武坐在外屋,双手环抱胸前,虽然闭着双眼,但耳朵却听着外面传来的每一个动静。

两个时辰相安无事,到了子时前后,屋里的鼾声立刻停了,穿戴整齐的王天风出现在,门口,示意易武去睡觉。

易武走到门口,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咱们选的这处房屋位于这村落的中间,这两个时辰从门前路过了八九人,皆是壮年。”易武想了想,还是把前半夜的情况说了出来,当然,他只说现实,不说自己猜测的事。

“你只管睡下,就算是打仗,你不也得养精蓄锐吗?今夜这样的风雪,能有个这样的地方睡两三个时辰,怎么说都是不亏的。”

听了王天风这有些托大的言语,易武倒是也没客气,转身进了屋,只把包裹卸下来放在身侧,依旧是双手环抱在胸前,躺下睡了。

有了精神的王天风倒是没闭目养神,他先是走到内间的门口看了一眼同样起了鼾声的易武,轻笑一声,坐在了外间的椅子上。

“精神头倒是不错,接下来,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的真要投奔了瓦剌!”

看着熟睡的易武,王天风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

他早年是江湖上的一名游侠,明初百废待兴,他像易武这么大的时候就开始游历江湖,期间虽说九死一生,但死在他手里的残元党羽也不知有多少了。

吴守正早年在江南赋闲的时候,曾多次接济王天风,更是数次在重伤之时搭救他。

得知吴守正被老朱甄选为大兴知县的时候,他才只身到了北平府,并且不在府衙任职,只做吴守正身后的影子。

明初律令严苛,王天风是知道的,他只怕吴守正一着不慎,被诬成佞臣,那就到了他出手的时候了。

正因如此,一旦易武的罪过坐实了,不光是军户出逃,还有疑似蓝党之罪,不定吴守正怕受牵连,定了无疑算是得罪了整个卫所乃至燕王朱棣,最好的结果自然是易武无罪。

但吴守正人如其名,是个锱铢必较之人,也唯有按照易武所言,才算是用有力的证据自证了清白。

其中的因果,王天风是知道的,其中的风险他更明白,一旦胡涛的告密是真的,此时陷入险地的就只有王天风一人,不过士为知己者死,这种结局,他认。

而今夜,在王天风看来就是判断易武是人是鬼的关键。

易武倒是没那么多心思,睡足两个时辰,对于他的确很重要,怎么都不亏,这话王天风说的没错。

按道理,易武能睡到第二天天亮,至少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可要比王天风合算多了,但事实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让易武的双目猛然睁开,多年的职业生涯告诉他,这些脚步的主人都是奔着他们这个小屋来的,来不及多想,他翻身下地,一手把背囊背在身上,另一手直接从脚踝处抽出了短刃。

这样狭小的空间,并不适合长刀。

刚把短刃拿在手里,外间已然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响。

“这厮没睡,他有准备!速速围杀!”

显然,他们要围杀的是王天风。

“天风兄,到内间!”

易武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王天风虽然之前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他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言过其实,要是在这被残元的部族几刀了断了,他的诬告就再也没法洗清了,所以易武一边大踏步奔向内间的门口,一边高声喝道。

稍微听一下,易武就知道对方足足有十来人,这间土坯房外间的空间足足有内间三倍大小,挥砍不成问题,这种围杀对王天风极为不利,再加上易武还在内间,所以他并未让王天风往屋外冲,外面说不定情况更为复杂。

易武早就知道,二人落入了这些北元残余势力的陷阱,唯一糊着窗户的屋子在村落的正中央。

一旦被围杀,往哪边逃都极为困难,他之前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不讨喜,提出建议反而会引起王天风的猜疑。

当然,还有一个缘由,就是易武并未把这些元人放在眼里。

这声喊完了之后,王天风没有回答,不是他不想,而是一张口分了神,可能一句话都说不完就得归西去了,好在让易武心下稍安的是打斗的声音距离内间越发的近了。

易武也不含糊,微微听了听,就横握着短刃,两大步到了门口接应王天风了。

借着窗外元人的火把,易武看到王天风手持长刀,劈砍自若,脚下更是飞速挪动,控制身体躲闪着元人的进攻,外间门口还躺着两个元人,显然是被刚王天风砍伤。

这一幕让他心下稍安,虽说衣襟让人家砍的都成了破布条,但易武一看就知道王天风暂时没有受伤,他之前的自信,的确也还算合理。

不多时,且战且退的王天风到了内间门口,他瞟了一眼里面手持短刃的易武,之后卖个破绽,躲过了两刀之后一个前滚翻就滚进了门里。

这个动作并不美观,而且让王天风滚了一身的土灰,但却直接把那些元人甩在了门外。

而且他这一滚,让他到了易武的身后。

门外的元人本以为他们俩会奋力向外冲杀,没想到全都到了内间,他们并没多想,一个个叫喊着就要往里冲。

这些人是残元的逃兵,无法光明正大的返回自己的部族,更不能入关。

栖身在这里,只为劫掠往来的客商和其他部族之人,他们连元人汉人都不分只认识他们身上鼓鼓囊囊的包裹,还有胯下一身腱子肉的战马。

冲到门口,这些人才发现,他们的兵器太长了,只能调整姿势,先进去再说。

不过手持短刃的易武可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第一个元人收起长刀迈步要进来的当口,易武欺身上前,刀刃随着小臂,在那人的脖颈处只一掠过,一股热血,喷薄而出。

短短的时间,后面的元人并未反应过来,依旧是收刀准备上前,但易武从门的一边掠到另一边,同时出刀,便又收割了一条性命。

这电光火石,恰恰映入了刚刚转身起来的王天风眼中。

易武的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他完全想不到,这会是不到一个月之前在战场上一个敌军都未能斩杀,还被人背回来的总旗,不过现在,这些旁枝末节显然不是他该琢磨的事。


此时的王天风已是意识到了易武的策略,内间看似是被堵住了,实则让这些残元逃兵人多的优势难以发挥。

“我在左你在右!”

王天风一声大喝,挥舞着自己的长刀向房门左边冲去,易武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挥出一刀之后,迅速闪到房门右侧。

王天风并未换上短刃,而是依旧手持长刀。

这自然是为了跟易武形成互补,易武的短刃杀伤力强悍,一刀封喉是真,但因为是近身,稍不留神就会被长兵器伤了,王天风在他的左侧手持长刀,自然能帮易武化解这一风险。

“首领,这二人不似大明客商,是硬茬子!”

接连死伤四五人,却没伤得了易武二人分毫。

这些元人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这个不到二十人的小团伙,已在这个荒村盘踞数月了,往来的客商是他们最主要的目标。

一旦得手,所得就够他们存活十天半月的,但这一次,他们在易武和王天风手里栽跟头了。

“事已至此,不杀他们,咱们也难善了了,告诉弟兄们顶住!你去准备火把,从窗户扔进去,用烟把他们熏出来!”

那个五十多岁的大胡子元人正是他们的头领,他知道二人堵着门伤亡小不了,马上换了策略。

屋子里,王天风的长刀往来穿刺格挡,一夫当关;易武的短刃也是见缝插针,出刀必见血,一干元人在损失了三四人之后,虽然叫嚣着,却没人敢真正踏入那道门了。

“接下来如何?”

这次,是王天风得空率先发问,毕竟退守内间是易武提出来的,王天风知道这样的死胡同是不能一直守着的,尽早脱身才是良策。

“一会怕是会有变故,不论是什么变故,咱们都要破窗而出,你看窗外,应该只有两人把守着。”

王天风顺着易武的话透过窗纸看向外面,只见影影绰绰的确是两团火光,他明白这个时候不该犹豫,于是应了一声。

片刻之后,门口的元人霍地退了几步,紧接着一个火把和冒着烟的湿柴火被扔进了屋。

二人一看就明白,这是元人想要用烟把他们二人给熏出去。

看清火把的同时,他们立刻弃了门口,拔腿就向窗边去了,同时易武也再次把沾满血的短刃塞进靴子里,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二人大步靠近了窗户,一人一刀,冲着窗框砍去,两刀之下,窗框已然是摇摇欲坠。

易武见此情况,找准受力点,飞起一脚,只见整个窗框寸寸断裂,直接形成了一个破洞,易武一矮身,直接冲了出去,王天风见状,也紧随其后。

窗外的确有两个元人正在警戒,但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屋里的战斗上,窗框碎裂不过是呼吸间的事,等他们反应过来举起兵器的时候,易武和王天风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长刀手起刀落,瞬间就要了二个元人的性命。

屋子里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的烟熏非但没让易武二人强行从门出去,反而让他们破了窗,到了外面,他们人多的优势可就没那么明显了。

“跑?”

此时是他们逃走的绝佳时机,因为之前易武已经接连做出了两个正确的决断,王天风再次发问。

“不,这些贼人,都得伏诛,不然咱们到了瓦剌,怕是瞒不住身份。”

“好!痛快!贼人还剩下十一人,咱们倒是看看,谁斩杀的多!”

王天风从地上的死人身上扯下一块布条,先擦拭了一下长刀,之后系在了额头上。

这显然是防止汗水或是血水流下来迷了眼,是他在江南闷热的气候下当游侠的时候留下来的习惯,若非杀得性起,他一般是不会如此的。

易武可没那么多仪式感,他观察了一下正夺门而出的元人,默默的换了个位置,一方面是为了更多的杀敌,另一方面算是和王天风一人一个方向,堵住了这些元人可能的逃跑路线。

月光之下,二人隔着几步距离,双手持着长刀,背向而立,虽没什么言语,但显然之前的一战,他们之间的信任感早已建立起来了。

他们手中的长刀,也非普通长刀,而是后世有苗刀之称的兵刃。

此刀刀身修长,刀柄也较普通砍刀更长一些,乃是双手刀,威力巨大,更具备刀和枪两种兵器的特点。

配合刀法刀随人走,势大力沉,杀伤力恐怖,还可以在马上冲锋使用,大明的骑兵手持长刀,急速冲锋的时候经常能将猝不及防的敌军拦腰斩断,这就是大明长刀的威势。

二人摆明了不走,还剩下十多人的元人自然也不能自己先跑了。

他们原本想把二人逼出内室的目的就是在外面围杀,在他们看来,到了空旷处,他们人多的优势发挥出来,杀死两人不在话下。

“上!斩杀了他们!”

随着元人头领的话,十数人嗷嗷叫唤着一拥而上,那场面,一般军士面对的时候早就吓的尿了裤子了。

但易武和王天风却不在乎,他们早就想好了对策,也知道了对方不过是一群空有体魄的壮汉而已。

易武前世有很多近战经验,这些兵器,他也无数次的练习过,但在前世,不论面对什么样的人,他都无法给出致命一击,因为有纪律约束着他。

但今夜,头顶冷月寒霜,脚踏北疆苍茫,面前是极恶元人,易武心中的野兽,终于冲出了牢笼。

迎面刀光闪过,易武一侧身,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之后趁着对方刀势已去,收身不及之时回手一刀挥出。

第一道元人的身影倒在了地上,之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之后,二人依旧屹立在被染红的雪地上,身后不远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而他们的脚下,是刚刚咽气的元人首领,他见大势已去,就开始向易武二人拴着马匹的方向奔逃,但易武和王天风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不过追了丈余,就结果了他。


“我杀了五人,你是六人,这场比试,胜的是你。”

易武一边擦拭着刀上的血迹,一边对身后的王天风说道。

“这最后的一人,你明明已经追上了,却只是一脚踹到,没有出刀,我落后你半步,这才有了补刀的机会,说我胜了,我也是胜之不武!”

易武微微一笑,知道王天风也是个明眼人,也不再争辩,回身挨个确认了一遍被他们杀死的元人的鼻息,这才离开了死人堆。

“天亮咱们离开之前,把这些焚烧了吧,虽说离北平府有些距离,万一生了瘟疫,就是咱们的罪过了。”

扔下这句话,易武走进了一间屋子,片刻之后又出来,走进了另外一间,显然他是在搜寻漏网之鱼。

看着有条不紊的易武,王天风又有些疑惑了。

他想不通易武的这些技能是从哪来的,毕竟他在吴守正那已经看了易武的黄册。

易武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军户,一直生活在大兴县里,并且从未上过战场。

现在,他唯一能靠上的说法,就是那个在战场上杀敌不少的总旗父亲可能从小就在秘密教导易武。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这一战中,王天风确定了易武是真的想通过这次瓦剌之行洗刷掉自己的冤屈。

其实早在见了那大胡子元人的时候,王天风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平常,不过他并未说明。

他看出了这伙人不过是没什么能耐的逃兵,最终就算不能应对,他也有信心让自己逃出生天。

他冒一些风险,却能看出易武到瓦剌的真正目的。

自己有武艺在身,这易武要是真像胡涛所说,要逃往瓦剌,这次就是他最好的脱身机会。

他在战斗中不见了,自己回去也无法证明他就是投了瓦剌,他的事就成了无头悬案。

但易武没这么做,反而让自己打了一回酱油,王天风江湖阅历丰富,心里早就有数了。

正琢磨着,忽然在一个房中传出了一声惊呼,王天风一惊,心说易武可别大风浪过去了,在小黑屋里翻了船,连忙抽刀跟了进去。

但他才刚走到门口,就见从屋子里呼啦一下涌出来十数人,看装扮都是汉人,并且都是老幼和女子。

易武跟在这些人的后面,一脸愠怒的走了出来。

“这些元人,原来是将这村里的男丁都屠戮了,老弱和女流关押在地窖之中,偶尔放出来供他们奴役取乐,已有数月了,死不足惜!”

王天风叹息一声,没有出言。

他游历明初多年,知道元人统治的这些年,因为北方的汉人地位普遍高于南人,不少汉人在北方形成了村落,日子倒也不算艰难。

不过洪武年开始,北元残余逐渐被朱棣和蓝玉等人打的节节败退,这些散落在最北边的汉人村落就遭了殃,屠村在这十几年来是极为常见的。

不一会的功夫,易武已经将所有房间翻了个遍,一共救出了三四十人,除了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因为身材瘦弱没遭毒手,剩下的就是妇孺了。

众人瑟瑟发抖的看着易武和王天风,大气都不敢出。

虽说他们一看就是汉人,但这年月,大明逃亡的军户又能做出什么好事?

此时,王天风开口了。

“我二人是大明北平府大兴县吴知县的使者,此番回去,就将此事上报知县,会有人来将你们迁往北平府,这些元人还剩下些粮草,也够你们一段时间吃食了。”

他的这番话,再加上不远处那些元人的尸体,让村落的百姓们信了七分,这才开始大声哭泣起来,这年月,劫后余生可不容易。

眼看着东边渐渐泛白,王天风和易武知道不能多做停留了,他们把元人的尸体堆起来指挥村里人烧掉,又补充了一些水和干粮,就匆匆上路了。

“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坚持到知县派人来迁走他们。”

上路之后,易武少有的主动开了口,说出的内容却让王天风有些莫名的看了他一眼。

“这等事,这一路上不会少的,倒是你,最该担心的,是能不能把你旗下那两个军士带回来吧?”

这是王天风第一次提到他们这次到瓦剌去的真正目的。

“我的命运,我自己完全可以掌控,但他们……不说也罢!北元和瓦剌若能消失在这片大地上,自然也就没了那些场面。”

说完,易武叹息一声,不再理会王天风了。

王天风虽然没有追问,但他却越发好奇易武的自信来自哪里。

一旦他旗下的两人真的投了瓦剌,想把他们活着带回去可不是易事,虽说自己到时候可以当做证人,但吴守正信了没用,得按大明的律例来,易武才算真的洗脱冤屈。

不过越是这样,王天风越想看看到了瓦剌部族之后易武如何应对。

“出发之前,知县已然把客商看到的你旗下两个军士活动的地方给了我,咱们一路直奔过去,两三天也就到了,不过到了瓦剌地界,你得跟着我,不要胡乱说话出手,不然被他们发现咱们的客商身份有假,想活动就难了!”

王天风这么说,显然是为了让易武放心,吴知县之所以应允此事,正是因为有那两个军士的踪迹,不然他也不会同意易武的这个提议,白白让王天风跟着易武到瓦剌的部族内大海捞针。

易武微微颔首,但并未说出他对旗下两个军士的计划。

接下来的两天,二人几乎都用在了赶路上,夜间就在林中生起篝火小憩几个时辰,也再没有经过汉人的村落,很快就逼近了瓦剌部族的边缘。

“换上瓦剌人的衣服,把马匹留在这,咱们趁着天色还没亮混进去?”眼看着到了地方,易武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不,就算乔装打扮,咱们也说不出纯正的瓦剌话,我的背囊里有知县准备的药材,虽说轻便,但在这可是值钱玩意,咱们就扮成行商!”

论起大明的江湖经验,走南闯北的王天风自然更胜一筹,易武见他准备的全面,也就不再多说了,他知道,来到大明后第一个考验,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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