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妤林清漓的现代都市小说《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精品全集》,由网络作家“之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其他小说《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是小编非常喜欢的一篇其他小说,代表人物分别是沈妤林清漓,作者“之知”精心编著的一部言情作品,作品无广告版简介:来看,她根本找不到任何兵败的端倪。目前燕凉关的形势让她像只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撞,撞上哪儿就顺便看看能不能留一手有备无患,中间又偷偷溜出营,去城里见了几个人。入夜,气温骤降,又来了股北风,风里都夹着刀子,吹得人面颊发疼。一匹骏马飞速接近营地,斥候策马狂奔,近营地大门时举起手中令牌,“急报!”守门士兵查过令牌放人进入,斥候马都没下,直奔至主......
《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精品全集》精彩片段
入夜后,帐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沈妤睡不着,反复在心里推敲着上辈子的发生的事情。
在她的记忆里,传回盛京的急递是这样的。
【十月廿七,沈昭率兵突袭西厥大营被困,沈仲安率领余下士兵前去营救,监军劝说未果,沈仲安冒进追击中计,将十万大军全部葬身关外。】
军报上写得很模糊,具体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整整十万人,只剩几人生还。
她前世就觉得蹊跷,她了解自己的父亲,他性子最为稳妥,冒进二字放在他身上着实是不大恰当。
奈何她不入朝消息闭塞,只有嫁给江敛之后才从他口中探听出些消息,那一战里,恐怕是有内鬼。
那是活生生的十万将士啊,总有人要为那一仗背负罪名,不论其中有没有疑点,沈仲安都成了罪人的最佳人选。
沈妤白日里主动揽了个活在各帐间替人送东西,趁机把营地的布局摸了个透,除了粮草处派有重兵把守外,其他地方暂时没察觉出任何异常。
单从目前形势来看,她根本找不到任何兵败的端倪。
目前燕凉关的形势让她像只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撞,撞上哪儿就顺便看看能不能留一手有备无患,中间又偷偷溜出营,去城里见了几个人。
入夜,气温骤降,又来了股北风,风里都夹着刀子,吹得人面颊发疼。
一匹骏马飞速接近营地,斥候策马狂奔,近营地大门时举起手中令牌,“急报!”
守门士兵查过令牌放人进入,斥候马都没下,直奔至主帐前。
“将军!急报!”
沈仲安睡得不踏实,听声音翻身而起,“进来。”
斥候进门后单膝跪地,“禀将军,前去接粮的队伍全军覆没,没看到辎重队的影子。”
沈仲安面色沉然,随手捞起大氅披在身上,说:“让沈昭到我帐中来一趟。”
沈昭也是刚从床爬起来,去叫他的人什么都没敢说,进帐后才听沈仲安说起此事。
沈仲安道:“接粮的队伍人不多,看样子像是被山贼劫杀。”
沈昭摇头,“接粮的队伍什么都没有带,山贼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恐怕是有人栽赃。”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危险的信号。
沈昭用力搓了把脸提神,说:“在余粮耗尽前必须速战速决,恐怕要用第二个方案了。”
沈仲安点了点头,连夜召集将领入帐商议。
傍晚,杨邦缩回帐子里。
“这风刮身上跟刀子似的,还不如直接落雪。”
尤大嘴接话,“落雪那是不成的咯,那边在调兵,估计是要干个什么事儿。”
沈妤一直注意着军营的动向,竟一直没发现出兵的迹象,并且今天才二十五,那不是比上辈子早了两天吗?
她一把抓住尤大嘴,“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尤大嘴吓了一跳,“嘘,别往外说,我有个同乡在前锋营,之前碰到他的时候说的。”
沈妤没再问,一撩帐子出了门。
尤大嘴在后面喊:“你可别说出去啊。”
沈妤在风里静了一会儿,被风吹得清醒了些,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不论事情会不会按原有的路线发展,她也得提前警醒沈昭。
沈昭从主帐出来就往自己的帐子走,路上想着此战的布局,接近帐前,他目光随意一暼,抬腿走了两步之后,整个人忽然僵住,难以置信地看向一个方向。
天色渐暗,五米之外根本看不清人。
沈昭从门口取了火把,朝着那边的人走去,越是靠近脸色越黑。
等走到那人面前时,脸上已经黑如锅底。
沈昭胸口起伏了几下,按在刀上的手抬起来,朝着人点了两下,“你给我滚进来!”
沈妤低着头,灰溜溜地跟在沈昭后头进了帐。
沈昭一进帐就把佩刀往桌案上一丢,转过身看着沈妤,“你好能耐啊,军装都穿上了,上哪儿偷的?”
“逃兵身上扒下来的。”沈妤小声说。
沈昭大步跨过去,用袖口擦着她脸上的黑污,训斥道:“你瞧你把自己弄成个什么样?!”
沈妤面颊被揩得发疼,拨开他的手,面色肃然道:“哥,你先别急着骂我,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沈昭再了解她不过,虽然是个诨性子,但是在大事上从不乱来。
“什么事?”
“你今夜是不是要突袭西厥营地?”
沈昭目光骤然一沉,盯了她半晌才问:“你从哪知道的?”
“我现在没功夫和你解释,”沈妤道:“但是今晚不行。”
沈昭回身坐在案上想了想,片刻后摇头,“时不待我,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和西厥人耗了,马上就要下雪,我们的战马不耐寒,西厥人在雪中作战比我们更甚一筹,况且……”
他没继续说下去。
沈妤走近,“是粮草撑不下去了吗?”
沈昭抬头,沈妤忽略他眼中的疑惑,继续说:“我进营有几日了,一直注意着营里的动向,后续辎重没跟上。”
沈昭沉重道:“除了第一批,后面的粮草都是问甘州府借的,城内已经没有余粮了。”
沈妤点了点头问:“粮草还能撑多久?”
“两日。”
沈妤道:“甘州内还有几座小城,再往南是长都府,我们可以从那边运粮过来。”
“你说得轻松,”沈昭在帐内的火炉上的壶里添了些水,“粮从何来?甘州府的粮还是我打欠条借的,他们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不借也不行,但是换座城人家未必会卖我们面子,况且长都府境内根本没有粮仓,支撑不起这么大的开支。”
“我们不跟衙门借,”沈妤一双眸子被火光映得晶亮,“陆氏商行遍布大周,其中不乏米粮店,我们可以问河洲的外祖母借。
沈昭眼眸亮了一下,却又很快暗淡下去。
他摇了摇头说:“来不及,就算现在马不停蹄赶往河洲,也至少要十来天,再加上征调粮食,至少需要半月以上,我们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五日,只需要再撑五日,”沈妤道:“我在四日前就已经让绿药出发去河洲了,骑的我的奔宵,想来不出四五日就能到河洲。”
“红翘我也有安排,她已经带着我的信物提前赶往长都府,令那边着手开始备粮,只要长都府的粮一到就够我们多撑几日,后续河洲过来的粮草就能续上。”
从她说出已派绿药出发去河洲时,沈昭的脸上就现出了惊疑的神色。
“你如何提前得知这些?”
她手忙脚乱地扶住,触手便感觉谢停舟浑身滚烫,险些被他的重量压倒在地。
扭头就看见苍白的脸颊趴在她的肩上,双眸紧闭,呼吸灼得发烫。
沈妤叹了口气。
这人方才是在向她施展美人计吗?为了不让自己趁他晕倒丢下他?
恐怕最不想让他死的人就是自己了,因为她还等着他替父兄洗脱上一世的冤屈呢。
幸好她自小练武,力气比寻常女子大了许多。
但背着谢停舟在雪地里走了那么久,她也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双腿冻得麻木,只能凭感觉摆动,踩到一处不平,她一个没稳住就连同谢停舟一起摔倒在地。
那股劲一旦卸掉,就再难提起来。
她拉着谢停舟的手臂绕过肩膀,试了几次也没能把人背起来。
幸好是在野外,别的没有,草木最多,削铁如泥的刀砍了几根木材,再撕掉把衣裳下摆撕成布条做了个担架,拖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前行。
她不敢沿着河边走,怕那伙刺客循着下游找过来,只能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风里传来一声鸡鸣。
那是一个小村庄,有着几户农舍,沈妤把刀藏进担架里,拖着谢停舟前去叫门。
屋主是一位老丈,听说了他们的遭遇后好心的让人进了屋。
沈妤当然没说实话,只说他们兄弟俩上京寻亲的途中遇到了一伙山匪,情急之中跳下水躲避,结果被冲到了下游,走了一夜才到这里。
农舍只有三间小屋和一间灶房。
老人把两人安排在了其中一间,又找来了两身自己的衣裳。
沈妤把谢停舟放在简陋的木板床上,木板上垫着干草,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褥子。
谢停舟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他身上的热气给蒸干,然后又被汗浸湿。
沈妤自幼在军营里长大,营帐里汗臭的大通铺都睡过,男女有别的想法在生死攸关面前全都是屁话。
谢停舟几乎被她扒了个干净,脱下最后一层里衣时,她感受到了一点阻力。
把谢停舟翻过来,沈妤倒吸了一口气。
之前夜色太暗看不清,现在才发现他背上的衣服已经和凝固的血肉粘在了一起。
背部附着一层薄肌,肌肉紧致,流畅顺滑。
只是有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破坏了这样的美感,背上还散落着一些淤青,像是……像是在水中撞到尖利的石头所致。
这人可真能忍,都伤成这样了,这人怎么保持的一路面不改色,只在最后关头才跟她说了那句“那你就别让我死”。
农舍条件简陋,只能简单包扎伤口。
沈妤时睡时醒,每次醒来都摸一摸谢停舟的额头,直到他烧退了才放任自己睡过去。
暮色四合,谢停舟渐渐从昏睡中醒过来。
傍晚的霞光穿透门缝,正好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睁眼盯着屋顶的房梁,思绪渐渐回笼,
他扯了扯身上盖着的棉被,准备爬起来时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一动,旁边一个软绵绵的身体就贴了上来。
棉被滑落,露出一张花里胡哨的脸,脸上一块黑一块白,贴着他睡得正香。
谢停舟僵了僵,这是他头一回和一个男人同榻而眠。
只是这男人……
他低下头仔细看了看。
这男人其实生得不错,睫毛密如鸦羽,五官精致,只是这肤色……
燕凉关杀声震天。
马蹄声、嘶吼声、哀嚎声破碎地混杂在一起几乎冲破云霄,四方皆兵,处处都是尸骨。
饿了几日的大周士兵在用他们仅剩的力量,拔出战刀去抵抗西厥人的铁蹄和屠刀。
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里应外合的围剿和屠杀。
沈妤带着一队人马从边缘杀入,劈手夺下西厥人手中的一把长刀,横刀砍倒对方,听见身后孔青大喊道:“姑娘切忌小心,我们去找将军。”
沈妤眼中通红一片,已经杀出了血雾,长刀砍豁了口,她便丢掉再换一把。
双臂本能地挥动着,已经不知道砍下了多少个西厥人的头颅。
敌强我弱,敌众我寡,大周士兵愈发显出颓势,边战边往燕凉关退。
沈妤踢中一名西厥士兵胸口,借力翻上马背,凌空时刀在手中转了一圈,利落地抹掉马上西厥士兵的脖子。
这一系列动作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刀背在马臀上一拍,马儿前蹄高高抬起,往人群里冲,她匍匐在马背上,不时收割掉一个人头。
她奋力拼杀着,可大周仍旧节节败退,身后不足一里便是燕凉关巍峨的城墙,可那里城门紧闭,根本不是他们的退路。
越接近死亡,人类的恐惧便开始占据上风。
有士兵奔向燕凉关,发了疯地拍打撞击着厚重的城门,请求放他们进去,城门却未能撼动分毫。
西厥人在不停地收缩战线,大周残兵不足两万,被困在这片土地上,迎接他们的是最后的绞杀。
胆小的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呜咽出声,这声音被寒风一卷,听上去越发苍凉。
沈妤甩掉长刀上的血珠,趁着空隙四下张望,却仍旧没有看到父亲和哥哥的身影。
西厥人发起总攻,成片的西厥人鸦棕色的铁甲朝着城门口乌泱泱地压过来,似是能在顷刻间蹍平这片土地。
所有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也看到孤注一掷的决心。
“再杀他几个西厥人。”
“我们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杀——!”
沈妤感觉自己已经挥不动刀了,一刀下去不再能直接砍断对方的头颅,那人脖颈飙着鲜血,歪着头颅倒了下去。
她浑身脱力,一刀砍掉一人的手臂后,刀尖一立杵在地上。
已经不知道砍坏了多少把刀,不记得杀过了多少个人,虎口被撕出了口子,又被她用布条将刀绑在手上。
如今满脑子想着的都是,父亲在哪里?哥哥在哪里?
不该是这样的,她的重生绝不是为了再将过去的痛苦重新经历一遍,绝对不是。
可是,谁能来帮帮我,拉我一把就好,我只想让他们活着。
她再也提不起力,单膝跪了下去。
膝盖碰到地面的瞬间,大地仿佛顷刻间震颤起来。
沈妤一手撑着地面,手掌陷入血泥中,仍能感受到手下的震动,并且越来越明显。
“援军!”
“是援军!”
她抬眼望去,铺天盖地的黑甲从南边奔袭而来,在天幕下如浪潮般汹涌而至,卷起的雪浪一层高过一层。
天地在震颤,黑甲队伍奔袭而至,张开两翼,将西厥人纳入了包围之中。
一人忽然高声喊道:“是北临的青云卫!”
“轰隆——”
久闭的城门终于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无数的黑甲军从大开的城门冲出来,形成了三面包围之势。
形势骤然逆转。
对,还没有到认命的时候。
沈妤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借着刀站起来。
她缓缓解开缠在手上的布条,在一个西厥人偷袭时抽刀一提,西厥人面上一道血痕,高大的身躯轰隆一下倒地。
沈妤丢下刀,足尖回身一踢,长刀横飞出去瞬间没入了一个西厥人的胸口。
她随手捡起一把刀,再次杀了进去。
城门高耸入云,鸦青色战旗立在顶端迎着长风猎猎翻飞,上面缀着一朵淡青色的云。
谢停舟望着城下,被风吹得微眯了眼睛,越发衬得眉眼疏冷。
副将立在身侧一眼不发,可面色已经沉得可以拧出水。
真狠啊,十万大军被堵在关外,饿着肚子成为西厥人刀下待宰的羔羊,西厥人把大周的士兵当牲口杀,那可是随着沈仲安上过刀山的军士。
“咦。”副将常衡撑着女墙伸长了脖子,定睛看了一会儿,忽然一声:“嚯,好小子,沈仲安军中竟有这样的人,这刀用得好啊。”
谢停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里占据高地,战场动向一目了然,没太花功夫便看见了那个人。
实在是万军之中那人太过抢眼,抽刀必见血,三步杀一人,所到之处西厥人横尸脚下,如一把利刃,势如破竹地避开了敌军。
那人立在乱军之中,左右手各执一刀,敌军长刀劈下,他左手格挡,右手反手一抹,瞬间割掉了一人的脖子。
献血喷溅而出,那人浑身浴血,犹如在地狱的血池里浸过一遭。
长刀砍得卷了刃,他便换上一把,却从不曾停下。
谢停舟帐下也有功夫好的,但是没这人这么不要命。
沈妤扶墙过去打开门,便见沈嫣站在院门处,身旁的贴身丫鬟手中拎着一个食盒。
“我要见我长姐也不行吗?”
红翘道:“二小姐见谅,将军吩咐了这几日不管谁来见都不能放人。”
沈嫣面色不虞,余光忽然瞧见沈妤打开了门。
“长姐。”
沈妤冲她招手,“进来呀。”
沈嫣目光在拦人的红翘和绿药面上扫过,想来还是有些忌惮。
“不用管她们,”沈妤轻松道:“她俩要是再敢拦你,我就让她们一会儿去刷马厩。”
没了阻拦,沈嫣笑着走过去扶着沈妤的胳膊坐下,问:“长姐的腿好些了吗?”
“还能凑合着用。”
沈嫣招呼丫鬟把食盒放下,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都是些小巧精致的点心。
“你尝尝。”
沈妤捏起一个刚准备咬,抬眼看见绿药和红翘一人一边在门口杵着,眼睛跟长在了她身上似的。
“你们俩想吃?”
绿药和红翘同时摇头。
沈妤道:“那还在那里站什么门神?门敞着怪冷的,下去吧。”
两人退出去顺便带上了门,屋子里只剩下沈妤和沈嫣。
两人虽然是亲姐妹,但是论起感情,倒是和沈昭差了太多。
毕竟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个刀枪剑戟一样不落,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不论是从前还是如今,沈妤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都聊不上几句。
只能随便找些无聊的话题,“你今日这发饰好看。”
沈嫣伸手在鬓角压了压说:“这是你送我的。”
“啊?是吗?”沈妤有点呆。
沈嫣点头,又伸出手,腕上一只翠色的镯子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这也是长姐送的,你送我的东西太多,也不能都记得,而我用的也没几样不是你送的,所以记得很清楚。”
将军府虽不像那些世家动辄上千仆役,但是面子还是要撑住的。
家里主子虽少,但仆从少说也有上百,沈仲安每次的军功封赏都交由沈夫人保管,不掌中馈不知油盐贵,也只能是维持着表面的繁荣罢了,单靠那点店铺地契的租子,私下里沈嫣一年也置不了几件像样的首饰。
但沈妤不一样,她母亲早逝,陆老太太统共就她这么一个外孙女,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但凡好东西都往她跟前送。
可她不爱打扮,总觉得那些环佩玎珰影响她练武,稍使几招发饰都能飞出去。
两人硬扯着闲聊了两句沈妤就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一个劲往嘴里塞着点心,“这点心不错,你上哪儿买的?”
沈嫣眸光动了动,轻声说:“是江大人送上门,让我转送给你的。”
沈妤一口点心卡在嗓子眼。
江敛之上辈子在她的饭食中下药她如今仍旧记忆犹新,登时就想把刚才吃进去的全吐出来。
沈妤没了胃口,把手里的半块点心丢在桌上,捻了捻手指上的细屑说:“我叮嘱过门房不要收他的任何东西,你以后还是不要替他转递了。”
沈嫣拿余光偷暼她一眼,斟酌道:“长姐是对他无意吗?”
沈妤道:“我不喜欢他,所以不需要他再浪费时间。”
沈嫣抿唇,“我知道了。”
两人再顾无言,见气氛尴尬,沈嫣起身准备离开,行至门口时停住,犹豫了片刻才说:“父亲和大哥其实已经离开两日了。”
沈妤震惊看去。
沈嫣接着道:“父亲叮嘱不要告诉你,你那天被罚跪一个时辰后他们便出发了。”
“你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我知道长姐想去。”
边关战事吃紧,沈仲安父子都是歇不下来的,知子莫若父,沈仲安知道她定然要跟着,于是向来心疼女儿的他破天荒让人跪了两日,就是要把沈妤困在家里。
战事一开,少则数月多则一两年,沈妤到了年纪,到底是个女孩儿,不能把年华耗在边关。
待沈嫣一走,沈妤将两个丫头叫进来。
绿药推门而入,进门就看见桌上放着一个包袱,那是她昨日替沈妤收的。
红翘一看这阵势就不对,怯生生喊了声:“小姐。”
沈妤抬眼看去,“父亲可有说何时出发?”
红翘:“……明日。”
“几时?”
“卯时。”
“啪——”沈妤一巴掌拍在桌上,“明日卯时是你出发还是我出发?父亲都走了三日了,你将我瞒到现在。”
绿药看了眼红翘,腿一软先跪了,跪下后又拽了拽红翘的袖子,两人一同跪在门口。
沈妤看得心烦,“去牵我的马来。”
绿药起身想去,又被红翘拽了回去。
红翘抬起头道:“将军有话给小姐。”
“说!”
“我知道,”绿药懵懂开口:“将军说了,‘那死丫头指定要跟来,若是拦不住就告诉她给我好好待在盛京,这是军令,’小姐,这是将军的原话。”
连死丫头这样的字眼都出来了,沈妤还能不知道是原话?
绿药模仿沈仲安的语气把她气笑了。
沈妤冷声:“我未入军籍,军令管不住我,爹不在这里我最大,谁去给我牵马我带谁。”
红翘:“小……”
绿药:“好叻。”
红翘话还没说完,绿药已经一溜烟跑了。
……
寒风簌簌,望楼上正当风,守夜的士兵打着哈欠,仔细地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他搓了搓手说:“这天可真他娘的冷啊,我看是要下雪了吧。”
“应该是,”另一个士兵已经疲惫得不行,蹲着半个身子躲风,“你一个人看会儿,仔细点儿,咱俩个换班。”
士兵趴伏在望楼的围栏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营地外,“行,一个时辰,一会儿我,等等那是——”
蹲下的士兵一听语气不对,连忙起身,“哪儿呢?”
先前那个士兵揉了揉眼再次看去,却没看见任何东西,“兴许是我看错了,有个黑影,我还以为是人呢,闪了一下就没了,人绝对没那么快。”
夜晚天暗,能挑出来上望楼的士兵,不论目力还是耳力都是极好的。
士兵给他这一惊,人精神了,也趴在望楼上仔细瞧着。
沈妤趴伏在墙垛后,静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趁着夜色偷偷摸进营里。
夜里有士兵在营地巡逻,她在营帐旁背风的地方歇了一晚,早晨趁着士兵晨练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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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和孔青跪在帐内。
“你起来吧。”沈仲安对着孔青说。
孔青看了眼沈昭,主将还跪着,他没敢起身。
沈仲安的副将劝说道:“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打了西厥人个措手不及不说,还运回了北营大半粮草,算是功过相抵吧。”
沈仲安看着沈昭,“你自己说。”
沈妤抢先一步道:“是我自己跟来的,去北营也是我的主意。”
“你闭嘴!”沈仲安呵斥。
沈妤抿了抿嘴,捧着茶留给沈昭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曹固你去清点一下,我有话要跟他们两兄妹说。”沈仲安对副将道。
副将知道剩下的就是家事了,他也掺和不了,领命后掀帘走了。
方一出去,就有士兵在帐外说水烧好了,已经放在沈昭帐中。
沈妤自进营就没好好洗过澡,只能趁大家睡了偷偷擦一擦,如今她浴血归来,血糊在身上干了难受得紧。
她眼巴巴地望着沈仲安,就等他开口。
沈仲安撇开脸摆了摆手说:“昭儿带你妹妹去你的帐子吧,洗完过来我有话讲。”
出了帐子,沈妤绕到沈昭的营帐后,蹲在帐子下面掏了半天,掏出个包袱来拍了拍,“幸好还在。”
沈昭笑着,无奈又无语地摇头,她这习惯还没改,跟个小耗子似的喜欢藏东西,小时候藏吃的,现在也不知道藏了什么。
沈妤扬了扬包袱,“我的衣服还有银票都在里边。”
沈昭陪着她走到帐门口,说:“你进去洗吧,我替你守着,先用温水泡一泡脚再洗。”
才走了这么一段路,两人头上肩上都盖了层白雪。
沈昭站在帐子前,士兵替他找了把伞来撑着。
军营里条件比不得家里,能冲洗冲洗就不错了,士兵还是替她找来了个不大的木桶,人挤一挤能勉强缩进去。
发凉的脚泡进水里,舒坦得沈妤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叹。
洗了快半个时辰,水都快凉了沈妤才爬起来,整理完只觉浑身清爽。
脸上抹黑的都洗掉了,瓷白的一张小脸拢在大氅里,头发还没烤干,半湿的头发束在头顶。
沈昭看了她好几眼,这模样总算是顺眼了,“瘦了。”
“能不瘦吗?”她边走边抱怨,“你们不带我,我走得急又没路引,这一路上都没法进城,都是在树上和破庙里睡的,啃了好多顿干粮。”
沈昭撑着伞,两人并行去主帐,帐内沙盘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几名副将熬得双目通红。
沈仲安吩咐完才让众人散去,大马金刀一坐,说:“阿妤,你将西厥北大营发生的事情细细讲来。”
沈妤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我见吹的是北风,便在粮库南侧点火,风把火引向营帐,火势看着大其实没烧掉多少粮草,能带的都运回来了,带不了大就一把火点了。”
“孔青在后方断了他们的马道,他们追不上来,粮车太沉,加上风雪天路难行,所以才回来得晚了些。”
沈仲安像对待儿子那样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一种无声的赞许。
沈仲安不免又想到,怎么就不是个男孩儿呢?若是男孩儿跟着他在战场上拼杀,他也不至于这样心疼。
“适才曹固清点过粮草,加上你运回来的,最多只能撑两日,长都的粮草何时才能运来?”
“怕是还需四五日。”沈妤说。
沈仲安沉吟不语。
沈昭道:“军中有细作,昨夜突袭的事,军中几位将领都知道,暂时还无法判断出是谁。怕是西厥人知道我们粮草不足,只等三日后断粮便会发起总攻。”
沈仲安点了点头,“我连发了三封军报上报粮草的消息,盛京迟迟没有回应,这样干等下去不行,我方才也和众将商量过了,明日一早拔营,退守燕凉关内,需得把断粮这几日熬过去。”
沈妤先出帐,等沈昭回帐,没瞧见她的身影。
“她人呢?”沈昭掀了帘子出来。
士兵答话:“说是先回去歇息了,说将军如果有事就派人去帐中叫她。”
沈昭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沈妤的帐子,刚走到门口,一个壮汉掀帘出来,看见沈昭立刻行礼,“将军。”
沈昭颔首,张了张嘴,不知道沈妤在军中的化名不知道怎么问。
只好说:“她呢?”
杨邦问:“谁呀?”
“你们帐的新兵。”
“喔。”杨邦恍然大悟,“您说山炮儿啊,刚进去睡了。”
沈昭眉毛抽了抽,好样的,山炮儿!
他直接进帐,看见通铺脚落里窝着的人,眉毛止不住又要跳了。
“山炮儿。”沈昭咬牙切齿地喊了声。
通铺角落里的人没动静。
帐中数人大气都不敢喘,只有尤大嘴接话,“他早晨才回来,说是去其他队帮忙去了,刚睡下。”
沈昭冷不丁转头望去,被那张大嘴吓了一跳,直接上前将沈妤从通铺拉起来,“山炮儿,跟我走。”
沈妤迷迷糊糊跟在后面,听着沈昭在前一直数落。
“你好歹是一……是一姑娘,”他放轻了声音,“和一群男人滚个大通铺像什么样?”
沈妤半睁着眼,“我睡的角落里,而且盖的自己的被子,事急从权,我现在就差不多是个男人。”
沈昭在她头上薅了一把,带着她回到自己帐内,在帐中拉了张布帘子隔开,“今日起你就在这里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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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夫人出门时高高兴兴,归来时悲悲戚戚。
进门便问:“敛之回来了吗?”
门房回话:“回夫人,少爷回了有一阵了,还让小的见夫人回来便差人去通报一声。”
江夫人面色阴沉,“不用通报了,我亲自去找他。”
江敛之喜静,书房设在江府那一汪静湖的北边。
江夫人找到人时,江敛之正立在湖边望着湖水,目光有些深远。
已是深秋,他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青色长衫,迎着风凭添了几分萧瑟之意。
江夫人原本准备兴师问罪的想法也歇了,招了小厮去替他拿披风。
听见身后的脚步,江敛之转过身,“母亲,今日……”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江夫人打断他,“我与你直说了,那沈妤不能进我江家门。”
江敛之眉心一蹙,“为何?”
江夫人想起来就一肚子气,不由质问道:“你让我上门之前怎么没提过她是个残废的事?”
江敛之脑中轰的一声,“残废?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江夫人不忿地说:“她一条腿是瘸的,据说是在战场上受的伤,我就说好好一个大小姐成日里舞刀弄枪的像什么话。”
江夫人看向他,“该不会你也不知道吧?那定是给那丫头骗了。”
“那个沈妤恨不能明日就嫁过来,瘸了一条腿还将我撵到了大门口,害我摔了一跤。”
“盛京不乏才貌双全的小姐,你也莫急,回头我好好给你瞧上一瞧。”
江夫人自顾说了半天,这才注意到江敛之已经走神。
“敛之?”
江敛收回目光,“我知道了。”
江夫人看他的反应,略放下心,将披风递给他,又数落了一番江敛之的小厮才走。
转过月洞门,回头还能瞧见江敛之还立在湖边。
江夫人摇了摇头,边走边嘀咕:“你说他这是怎么了?这几日总站在那里,这湖都看了几十年了,有什么好看的。”
……
盛京繁华,这个时节没有宵禁,月上中天街道上还有不少叫卖的小贩和行人。
看着倒是个太平年,谁能想到两日后厥西大军会来进犯。
城东全是青砖绿瓦的高门大户,将军府身在其中却算不得豪华。
二更的梆子声刚刚敲过,一辆马车停在将军府后门。
车辆刚停稳,沈妤准备下车,就听车夫说了声:“小姐稍等。”
然后冲着那暗处喊了一句:“谁在那里?”
沈妤撩开帘子望去,后门院墙下停着一辆马车,也不知在那停了多久,马儿不耐烦地在原地打着哼哧。
车沿坐着两人,稍矮些的那个下车,站在车旁朝这边一拱手说:“车上可是沈将军家的小姐?”
后门光线昏暗,檐下挂着两个灯笼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正是,”沈妤道:“找我何事?”
“沈小姐稍待。”
小厮从说着回身打帘子,一个身型高挑的青年从马车上下来。
那人的身形,沈妤太熟悉了。
没想到刚重生回来第三天,她就见到了江敛之。
她内心狂跳,手不自觉探向软靴中的匕首。
“小姐,你在干嘛?”绿药一脸震惊地看着沈妤的动作。
沈妤一惊,连忙缩回手,就这一会儿功夫,江敛之已经走了过来。
她下意识想躲开这个人,因为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拿刀抹了江敛之的脖子,杀害朝廷命官可是大罪,况且她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死,他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江敛行至到车旁,“沈小姐。”
绿药冲着沈妤挤眉弄眼,“小姐,是江……”
沈妤一把捂住绿药的嘴将她塞进车厢里,装作不认识眼前的人,“你是谁?”
江敛之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双通红的眼隐在昏暗的灯光下面。
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前世他亲眼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小院门口的灯笼再也不亮,他每每经过都是一片黑暗,才知道那几年她曾每日提着灯笼站在那个地方等他归家。
想到这里,江敛之痛苦地闭了闭眼,前世如心脏剥离般的痛苦到了此生依旧没能减轻。
他想再叫她一声阿妤,可是如今他不能。
不过一切都还早不是吗?比他们上辈子的遇见更早。
见她还在看着自己,江敛之望着她浅笑,“沈小姐,我姓江名寂,字……”
“喔~”沈妤长长地应了一声道:“名妓啊,幸会幸会。”
江敛之身后的侍从面色肃然,“我家大人——”
“无妨,”江敛之抬手打断,“家母两日前曾上门提亲,沈小姐想必知道此事。”
沈妤淡然道:“当然知道,当时江夫人可是逃出的将军府,可见对上门提亲一事非常后悔。”
江敛之抬眸望去,门口灯光昏黄,只看清沈妤半边侧颜,美人在灯下总能凭添上三分颜色,让原本就姿容出众的她看上去更加娇艳。
他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连扬在风里的头发丝都透着朝气,只是她眉眼间似乎有些许敌意。
江敛之蹙眉。
是了,这两日京中有传言,说沈将军府上的大小姐一条腿瘸了,这消息多半是他母亲传出去的,她对自己有敌意也正常,是该好好给她道个歉的。
“京中关于沈小姐的传言,我在这里代我母亲向你致歉。”
沈妤客套道:“江大人言重了,我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江敛之眉心一松,“你唤我小字敛之。”
“抱歉,不熟,大人还有别的事吗?
江敛之颔首,“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不论我父母怎么看,我想娶你。”
沈妤心中微动,忽然想起他当初要纳妾时也是这般坚决。
“哪怕我是个瘸子你也娶?”她问。
江敛之不动声色地又往前迈了一步,那张俊脸已经在灯下显现出来。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妤的脸,肯定地说:“哪怕你是个瘸子,我也娶你。”
沈妤与他对视,脸还是那张脸,风度翩翩品貌非凡,只是如今这个人和这张脸已再难在她心中掀起波澜。
“那你的那位青梅竹马的林小姐呢?”
江敛之愣了一下,当即道:“我与她——”
沈妤先一步打断,“我可是听说当初林家家眷发配往冲州的时候,江大人曾策马送出几十里。”
江敛之的表情有些难看。
沈妤弯腰钻出马车,江敛之下意识伸手扶她,她已经避开他的手跳了下来,落地平稳轻盈,哪有半分行动不便的样子。
江敛之何等聪明,一下就猜到瘸腿多半是她装出来的。
沈妤扬声道:“我也有句话要同大人说。”
“我不会嫁给你。”她认真重复了一遍,“哪怕我是个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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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她就要跨入将军府的后门,江敛之喊住她,“为什么?”
沈妤一只脚已迈进门,闻言脚步一顿,门口略高几级台阶,她居高临下看着他。
“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个理由够不够?”
“谁?”江敛之逼近,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沈妤哪有什么喜欢的人,她只要犹豫一分就会露馅。
“揽月公子。”说罢“砰”一声关上了门。
那摔门声让小厮抖了一下,“这沈小姐脾气可真不小,我看她也不瘸嘛,走得还挺快的。”
江敛之望着紧闭的大门,半晌,勾了勾唇。
她哪认识什么揽月公子,只怕是从旁人口中听过而已,便敢拿出来胡乱搪塞他,那也得看他信不信。
侍从看着江敛之的神色,也不知道自家大人望着灯笼在笑个什么劲。
这人怕不是傻了吧,被拒绝还笑得这么开心。
“大人,沈小姐若是不嫁的话……”侍从声音越来越小。
“她会嫁的,”江敛之转身往巷口走去,笃定地说:“她一定会嫁给我,只能嫁给我。”
家里几位主子常年都在边关,将军府丫鬟和杂役本来就不算多,这个时辰,下人们大都已经歇下了。
沈妤和绿药挑了条人少的小路,熟门熟路地往院子里摸,一路进来畅通无阻。
绿药已经小声在路上念叨了一路。
“小姐你见过揽月公子吗?是不是比江侍郎还俊?”
“我听说揽月公子清风霁月,是不是真的?”
“小姐,小姐?”
沈妤沉声:“闭嘴!”
绿药:“……”
北临王世子谢昀,字停舟,揽月公子这个称呼也不知怎么传出来的,据说取自“停舟欲揽月,山晚望晴空”。
她前世没亲眼见过谢昀,只记得那位惊艳世人的谢世子十四岁便横刀立马,将北虏人赶出了数百里,成为边郡敌军闻风丧胆的杀神。
可惜后来在战场上受了伤武功尽失,倒和自己的境遇有几分相似, 后来皇权更迭,新帝忌惮北临,设计将其诛杀于承天门外。
一代枭雄就此陨落,如何不令人唏嘘。
“小姐别闷着,你说句话啊。”绿药急得不行。
沈妤戳了戳她的脑袋,小声说:“你用你的脑瓜子想一想,他要是清风霁月,上战场的时候靠什么?用男色蛊惑敌方吗?”
绿药恍然大悟,“对喔,不过我还真听过这样的传言,说有敌军在战场上看见北临王世子就愣住了,连刀都忘了拔。”
沈妤是上过战场的,战场上生死都在瞬息之间,谁能走神到连命都不要了,这样的传言谁爱信谁信,反正她肯定不信。
“说是被谢昀给吓傻的还勉强能有几分说服力。”
“可传言也不会全是假的吧,他如今不是不上战场了么?”绿药道。
沈妤思忖片刻,“说得也有道理,他早些年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据说是箭上淬了毒,之后便再也没出征过了,北临富庶,那边的公子哥都好风雅,他退居后换条路子也说不定。”
院子里的灯都熄得差不多,两人是偷偷溜出去的,进门后沈妤轻轻喊了一声。
“红翘”。
红翘已经在床上装小姐装了一晚上,听见沈妤的声音,连忙翻身床,掀开帘子走出来。
“你们可算回来了,之前大少爷来了一次,被我给搪塞过去了。”
“没露馅吧?”
红翘说:“没有。”
沈妤取下簪钗环佩一股脑丢在妆奁上,又从袖袋里摸出一小包药粉,坐在妆台前陷入了沉思。
江敛之不知道吃错了药还是给雷劈傻了,已经偏离了前世的路线,不知道父亲和哥哥上战场这件事会不会照原路走。
若她记得没错的话,厥西大军进犯的急报将在九月初九呈交兵部,内阁商议好了带兵的将领,初十一早父亲和哥哥进宫,当日离京去往燕凉关,
只要她阻止父亲和哥哥进宫,内阁自然会商议另择将领,战事来得急,陛下自不会拖延时间,只要朱批一落,父亲和哥哥也就安全了。
第二日正是九九重阳节。
原本要登高祭祖赏菊,可将军府闭门谢客,只在京中最大的医馆请了两名大夫上门。
也不知这一家子吃了什么,沈府一下子倒了三个:沈将军,沈小将军,还有沈家那位传言瘸了腿的大小姐。
病来如山倒,三个人都病得起不来床。
沈妤躺在床上,这一日已经吐了五六回,浑身瘫软无力,只觉得命都去了一半,想必父亲和哥哥也没好到哪里去。
“小姐快醒醒,出事了。”
沈妤迷迷糊糊睁眼,只觉浑身无力,瞧这症状竟是比昨日还严重了些。
“怎么了?”
红翘蹲在榻边拿帕子替她擦脖颈间的汗,脸色焦急,“将军进宫了。”
“什么?!”
沈妤一下从床上爬起来,“父亲不是病了不能去上朝吗?昨日他都走不动路了。”
绿药皱着眉接话:“宫里又来人了,这次还派了太医,也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听着吵闹了一阵,然后将军就走了。”
沈妤赶忙掀开被子下床,刚落地双腿一软。
“走了多久了?”
绿药扶着她的胳膊说:“刚走一盏茶的时间。”
“应该还能追上,”沈妤吩咐:“红翘你先骑马去拦住他,就说是我说的此战凶险千万不要接旨,再给我备一辆马车。”
是她大意了,原本以为只要不让父亲进宫,这事就有回旋的余地,可她还是小瞧了沈仲安。
沈家世代从军,却并无爵位在身,沈仲安是在战场上拼杀下来的军功,在尸海中一步步爬到了将军这个位置,对边关的感情比盛京要深得多。
战事一来,别说起不来床,就是爬他也要爬到边关去。
天刚破晓,马车一路疾驰,追到宫门前,没看见沈仲安,只见到之前派来追人的红翘焦急地等在那里。
“没追上?”沈妤掀着车帘问。
红翘面颊发红,一路策马疾奔过来跑出了一身的汗,“追是追上了,该说的也说了,但是根本拦不住。”
沈妤心头一沉,还没想出办法,旁边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无妨,”谢停舟起身说:“睡吧。”
谢停舟已经清醒了,沈妤还记着他是北临世子,不敢在他清醒的时候和他提我和你睡行不行。
谢停舟自然不会主动邀请说你来跟我睡呀,所以昨夜沈妤在桌上趴了一晚。
白天谢停舟和老丈说了几句,老丈找来块木板把床拼宽了一些。
沈妤看到床就明白了,“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吗?”
谢停舟本在脱衣服的手停了下来,侧头道:“你若是想继续趴桌上睡也可以。”
沈妤累了一天了,当然不会和自己过不去,麻溜出去洗漱。
等她进门,谢停舟已躺在了床铺外侧。
里边还空出了很大一块地方,但问题是,她要上床就得从谢停舟身上跨过去。
沈妤踌蹰了片刻,吹灭了油灯。
光线骤然一暗,她还没适应眼前的黑暗,只能轻手轻脚地往床边摸去。
估摸着应该到了床边,她伸长了手,想越过谢停舟撑在床板上翻过去。
刚一落手她就心道:完了!
果然,下一瞬就听见谢停舟一声闷哼,冷声质问:“你在干什么?!”
紧接着沈妤的手被他扯开。
“我,我上床,太黑了看不见。”沈妤结结巴巴地解释。
因为适才她感觉到自己按在了谢停舟的身上,但是具体按在了那个位置不知道。
黑暗里传来一阵窸窣声。
谢停舟从床上起身,声音冰冷,“进去。”
沈妤赶忙摸索着爬上床,和衣躺下,脑中回想着方才的触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隔着被子感受虽然模糊一些,但是她敢确定之前按到的不是谢停舟的胸口。
那会是哪里?
昨晚没睡好,现在困劲压不住疲乏,沈妤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谢停舟是被吵醒的,外面妇人的嗓门特别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晚他睡得特别好,已经很久没睡过这样的踏实觉了。
沈妤背对着床铺坐在桌子旁,一只手臂搭在桌上不知道在倒腾什么,不时传来轻轻的吸气声。
“你在干什么?”谢停舟起身问。
沈妤倏然回头,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看向他,那眸子里水汪汪的,像是盛了一汪清泉,那是带了一点脆弱的眼神。
谢停舟的心忽然莫名地颤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探究那一丝陌生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时雨已经飞快地转过头去。
谢停舟披上外袍走过去,总算看清她在做什么了。
几道伤口狰狞地分布在他的手臂上,从伤口上来看应该是野兽所致。
“你昨日在路上遇到了野兽?”谢停舟问。
药粉撒在伤口上,沈妤这会儿疼得说不出话来。
以前受伤她都哼哼唧唧的喊疼,可以和父亲和哥哥撒娇,上一辈子父亲和哥哥走了之后,她学会了再苦再难都自己咬牙忍着。
缓了好一会儿,沈妤才开口,“是只豹子,我本来不会受伤的,可是蹲它蹲太久了,天冷反应慢了一点,不过最后好歹把它斩了。”
“你去打猎了?”
沈妤疼得在伤口上轻轻地吹了好几口气,“昨日问了爷爷,山上是有猛兽的,我今天运气好,豹子皮值钱,否则换不了这么多银子。”
谢停舟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心中不知是何感受。
他双唇微启,刚想开口,就听见门外那妇人闲聊间忽然问了一句。
“郑大爷,我听赵顺家的说你家来客人啦?”
两人同时停下动作,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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