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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医妃:续命后病娇王爷反悔了

变成兔子的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男女主双重生+先婚后爱+医妃+前面斗智斗勇互相算计,后面都把自己赔进去了】外冷内热嗜血腹黑病娇王爷VS外热内冷人间清醒疯批王妃前期是别有用心的靠近,后期是双向奔赴的“病”情作为罪臣之女,上一世的纪华颜战战兢兢讨好夫家,只为了能为母家翻案寻回兄长。没想到一切都是早有预谋,连带自己也被利用得一干二净最后死无葬身之地。重活一世,知道所有真相的她决定出卖一切,包括她自己,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手段与资源掰倒夫家,继续她上一世的事业。怎料“合作伙伴”的野心比她还大,他不仅要复仇登基做皇帝,还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睿王褚君尧重夺皇位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允那个罪臣之女皇后之位。直到皇后坐在凤椅之上,一众大臣才如梦初醒的上折反对:她一个二嫁的罪...

主角:褚君尧,纪华颜   更新:2023-01-26 09: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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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褚君尧,纪华颜的其他类型小说《契约医妃:续命后病娇王爷反悔了》,由网络作家“变成兔子的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男女主双重生+先婚后爱+医妃+前面斗智斗勇互相算计,后面都把自己赔进去了】外冷内热嗜血腹黑病娇王爷VS外热内冷人间清醒疯批王妃前期是别有用心的靠近,后期是双向奔赴的“病”情作为罪臣之女,上一世的纪华颜战战兢兢讨好夫家,只为了能为母家翻案寻回兄长。没想到一切都是早有预谋,连带自己也被利用得一干二净最后死无葬身之地。重活一世,知道所有真相的她决定出卖一切,包括她自己,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手段与资源掰倒夫家,继续她上一世的事业。怎料“合作伙伴”的野心比她还大,他不仅要复仇登基做皇帝,还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睿王褚君尧重夺皇位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允那个罪臣之女皇后之位。直到皇后坐在凤椅之上,一众大臣才如梦初醒的上折反对:她一个二嫁的罪...

《契约医妃:续命后病娇王爷反悔了》精彩片段

月黑风高夜。

晚风还挟裹着暮春的寒气。

“到底是左还是右呢?”

睿王府后宅回廊的分岔口。

纪华颜从整条灯火通明的回廊周边挑了一个最暗的位置,随意蒙着脸,为难的看着整齐划一的长廊地砖,还有模样差不多的雕梁门梁。

做梦都没想到她历尽艰难混进来了睿王府,却忘了自己的方向感可以,但是看到太过规整的东西会犯迷糊。

她甚至有想过许许多多与睿王褚君尧对峙时候的场景,唯独算漏了自己会在偌大又冷清的睿王府迷路。

就在她把心一横即将迈出右脚之际,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毫无预兆的架在了脖子之上。

纪华颜浑身汗毛倒竖,几乎就在同时,一个冷冽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你是何人?夜闯王府所为何事?”

说话的人声音内敛,中气十足,是有内力武功在身的,而听他的意思,他似乎是这座府上的人...

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之上与她的脖子贴近的几乎没有一丝缝隙,只要她再往前一步,长剑绝对可以给她的脖子划开一道口子。

纪华颜大气不敢出,连呼吸都放缓了不少。

“侠士,有...有话好好说,我...我是揭榜前来的。”

说着,纪华颜把手伸进袖袋取出了前两天在破庙处捡到的一张“医帖悬赏令”。

为了保命,她来睿王府之前把所有能用于自保的药粉都带在了身边,可是不到万不得已,她还不打算用这些药粉。

因为,她这次前来,是“交朋友”的,不是来结仇的。

可是如果对方的长剑再不挪开,估计他们结仇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好在,在看到“医帖悬赏令”以后,对方的长剑就挪开了一些,纪华颜趁机转身。

转身之际,她总算看清了刚才把长剑架在她颈脖之上的人了——那人一身黑衣,体格高大,高鼻深目,俨然不是正儿八经的中原人。

等等...

这个人的轮廓,好眼熟...

纪华颜好一会才认出了他——冬青。

褚君尧的贴身侍卫之一。

上一世,她见到冬青的时候已是五年后,那一面应当属于惊鸿一瞥。

那时候褚君尧病入膏肓回去封地,冬青紧跟褚君尧的马车,形销骨立,右手的整条手臂都被削了去,右边袖袍空荡荡的。

整个人的气质如同那一辆载着褚君尧离开盛京的马车那样,看上去腐朽又颓败,像极了那个时候的她。

再加上他的名字以药材冬青命名,让她印象极深。

因此,在前两天醒来,确定自己真的重生回来以后,纪华颜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来寻褚君尧“合作”——上一世,褚君尧的死局已定,那么这一世回来,她就想办法利用褚君尧的身份地位,把自己上一世未完成的事情做完。

这么一想,纪华颜也顾不得礼数不礼数,直接对冬青开口道,“我乃怪医‘三不救’亲传弟子,揭榜而来就是为了你家主子的病情,你家主子的身体情况不大好,若是再拖下去...”

她话还没说完,本来已经挪开了的长剑重新架在她的脖子之上压深了几分,冬青的语气冷凝得几乎可以结冰。

“敢诅咒我家主子,找死。”

说着,他手中发力就要给纪华颜抹上致命的一剑...

“冬青。”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中气不足的声音在回廊拐角处响起。

纪华颜循声望去,回廊的尽头,另外一名身穿黑衣,体型高瘦的年轻男子正推着一台轮椅缓步而来。

轮椅的木轮压在回廊的花岗岩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纪华颜知道,这是属于上位者独有的威压。

只是,明明历经两世,褚君尧都只是一个病弱王爷,为何会有这么强大的威压?

纪华颜敛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逐渐靠近的轮椅。

然而,再看之时,那份压抑感早已消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轮椅之上,一脸色苍白,身披墨绿裘袍,墨发半束的年轻男子。

远远看去,男子面白如玉,墨绿裘袍之下的那一袭青衣衬得他出尘如九重天上不食烟火的神祇,连通明的灯火也为之失色。

然而,这只是远远看去而已。

近看之时,男子的模样只能以四个字作为形容——不似人形。

因常年病弱,男子的脸颊凹陷,连眼圈底下也氤起了一团黑晕,薄唇时常紧抿没有半分血色。

饶是以前跟着师傅走南闯北不少年头,纪华颜依然还是忍不住暗叹了一句:好白的皮肤,好黑的眼圈。

就像死人一样。

转眼一看他手中罗帕掩去的血迹点点,她的眼底更是闪过一丝复杂有奇怪的情绪——他在上一世,到底是怎么吊着活得比她还长命的呢?

男子一声努力压制的轻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纪华颜立刻想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冒着被冬青一剑封喉的危险,上前一步。

“王爷,事关你的身体情况,可否借一步说话?”

轮椅上的人抬眸看了一眼冬青。

冬青立刻垂眸把长剑收回。

书房里。

一人站在书案前,一人坐在书案后。

书案中间,错金博山炉还有余烟袅袅。

“你就这么信我了?”

第一次见面就独处。

纪华颜意外褚君尧的胆大。

褚君尧脸色苍白的以另外一方织有精致云纹的罗帕掩唇,轻咳了几声。

“纪姑娘费尽心思想要见本王一面,想必你刚才给冬青看的‘英雄帖’也只是一个幌子。”

一下子被说中心事,纪华颜眼底再次闪过一丝讶异,“王爷知道我会来?”

“‘颂楚集’一案,陛下感念左相纪骁前半生为大楚鞠躬尽瘁,特地网开一面赦免左相府的嫡子嫡女,为左相府留了根,还允许罪臣之女嫁入定国侯府为世子夫人,天下百姓无一不在称颂圣上仁德。”

听到褚君尧的话,纪华颜神色一冷,嘴角依然挂着一抹僵硬的弧度。

“华颜不明白王爷是何意?”


褚君尧虚弱的扯了扯嘴角,以罗帕掩唇再次虚弱的轻咳了两声,“既然纪小姐也这么说了,想来是本王误会了纪小姐的来意。”

说完,他抬头想要唤“冬青”。

纪华颜立刻上前阻止,“王爷是聪明人,既然明白华颜的来意,我们谈个合作,如何?”

眼看褚君尧不说话,纪华颜再次开口,“如华颜刚才所言,华颜确实是‘三不救’亲传弟子,王爷的病,华颜可以治。”

褚君尧垂眸不语,似乎在思量纪华颜说话的真实性。

半晌,他才缓声问道,“条件?”

他的声音虚弱且透着散漫,然而纪华颜依然能听出他声音中的那一股杀意——被人盯上那种后背脊莫名发凉这种感觉,她实在是太清楚了。

“我要做睿王妃。”她抬眸,坚定的对上他的目光。

两人目光交缠的刹那,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算计。

“王爷想要续命,我想要更高的身份地位,不知以王妃之位这个虚名换王爷一命,王爷认为,值得还是不值得?”

眼底算计散去,褚君尧轻嗤一声,因常年病弱,双颊凹陷明显,他的笑容看上去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你倒是会算准本王会如何选择,但是相较于续命,你...”

“既然合作,华颜定不会给睿王府带来麻烦。”

没有给褚君尧任何拒绝的机会,纪华颜连忙打断了褚君尧即将说出口的话。

“嫁入定国侯府是华颜的权宜之计,王爷既要续命,定然是心中早已有沟壑。

而定国侯府,明面依顺圣上,背地里却与二皇子早有往来,不管他以后做如何选择,定然也是王爷大展宏图的绊脚石。

若是我能在定国侯侯府与王爷里应外合一同掰倒定国侯府,再助王爷清除体内余毒且不让王爷惹上半分麻烦。

而王爷要做的只是给华颜几个能用的下属,在华颜把一切事情都解决以后给华颜一个王妃之位...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眼前女子目光坚定,说起一系列打算之时全程也是没有半点心虚与作假。

褚君尧嘴角的笑意缓缓凝固。

连漫不经心也收敛了几分,“不过只是区区一名罪臣之女,你有什么资格让本王信你?”

纪华颜展颜轻笑,“日久见人心,王爷不妨拭目以待?”

两人再次对视。

片刻以后,褚君尧唤来了冬青。

“本王的药应该可以了。”

冬青看了纪华颜一眼,后者却连一个眼角目光也没有给他。

虽不明白自家主子想让他做什么,冬青还是乖乖下去把药端了上来退到一边。

接过了冬青的药,褚君尧没有看纪华颜,而是慢条斯理的伸手将余烟散尽的错金博山炉取到自己面前,与博山炉同时取过的,还有一个通体柔润黑玉瓶子。

瓶子里,是散发着沁人冷香的香粉。

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娴熟的为博山炉打了一个简单的香篆,再把香篆点燃。

待到炉顶仙山云舒云卷,空气之中暗香盈袖,他才端起手中药碗想要将漆黑的药汁一饮而尽。

几乎就在同时,纪华颜叫住了他。

“王爷请稍等。”

没有半分迟疑,褚君尧放下了药碗,似乎对她突然开口很不理解。

纪华颜上前两步,告罪了一声以后,就凑到了褚君尧的面前,轻嗅碗中药汁。

过了片刻,她才满眼凝重的把药碗放下,看向褚君尧。

“药汁的方子还在吗?”

褚君尧看了她一眼,又了一眼递了药上前还没有离开书房的冬青。

后者认命的转身往外走。

在他即将打开书房门之时,纪华颜补充道,“对了,记得告诉煎药的人说他煎的药有问题,让他过来一趟。”

冬青张了张嘴想要反驳纪华颜,最终还是在自家主子的注视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开门对门外的另外一名侍卫吩咐了几句。

侍卫离开了没过多久,一名年近五旬、须发花白的老汉就匆忙赶来了。

“王爷,奴才这是严格按照赵太医的方子熬制的药汤,全程不敢假手于人,更别说出半点差错了,还望王爷明察秋毫...”

老人家一看到褚君尧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跪在地上就捶胸顿足一顿表忠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受了多大的冤屈。

而此事褚君尧明显已经开始疲惫了,那双看似潋滟多情却无神的眼眸已经缓缓阖上,似乎已经默认把药汤的事情全权交给了纪华颜的手上。

不多时,得到了冬青吩咐的侍卫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张方子。

冬青看了褚君尧一眼,把方子交到了纪华颜的手上。

随意瞥了一眼药方,纪华颜看向正跪在地上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老人家,缓声问道,“药渣,还有剩下的吗?”被纪华颜这么一问,老人家的哭声止住了,“有...有,老奴这就去...”

“不必这么麻烦,你让刚才那个小哥再跑一趟就可以了。”

纪华颜话音刚落。

“咔咔”两声,书房内的人都听到了冬青紧握拳头的声音。

连阖眼养神的褚君尧也被惊动了。

“冬青是太久没有去松松筋骨了?”

男人的声音虚弱依旧,冬青却忍不住汗毛倒竖。

连忙跪地告罪,“属下知罪。”

褚君尧重新阖眼,既没有让冬青起来,也没有丝毫惩罚他的意思。

直到刚才的侍卫捧了药渣回来,纪华颜需要检查药渣,褚君尧才重新让冬青起来。

纪华颜看着侍卫捧回来的药渣,又对比了方子,再看向褚君尧。

“王爷,方子没有问题,药材也没有问题。”

听到纪华颜的话,冬青只觉得自己被耍了,当即剑眉倒竖,“大胆...”

“冬青。”

一声微弱且带有警告意味的轻唤,冬青立刻从张牙舞爪的大灰狼变回了温顺只会咩咩叫的小绵羊。

“属下在。”

“你们先出去。”

听到褚君尧态度坚决,冬青即使想要再说点什么,也终究没那个贼胆。


只好耷拉着脑袋带着刚才的侍卫与负责熬药的老汉离开了书房。

褚君尧再次重新阖眼保持了沉默。

纪华颜则伸手捏了一下刚才比对过的药材,再把指尖放到鼻端轻嗅。

“分量没错,名称没错,但是...药材的形态跟产地对不上,功效大打折扣,地黄更是没有区分生熟异治,看方子这是一帖清毒的药,所以府中煎药的大夫本能的以生地黄代替了熟地黄,导致整帖方子的功效适得其反,若是方子真的出于宫中太医之手,想来不会犯这种错误才对。”

听着纪华颜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褚君尧连眼皮都没有掀起,“继续。”

“三钱白芍理应切成薄片才能发挥功效,一帖方子熬煮下来,起码也得小半个时辰,可是我看到的却是这三钱白芍是整个放进去熬煮,如此一来,白芍的功效算是废了,还有...”

说到这里,纪华颜再次轻嗅了一下捏过药材的指尖,“严格来说,还少了一味甘草调和药效,所以方子看上去是温补养根底,实际王爷喝下的药汁却是寒凉无比....”

想到长期喝下这个方子的后果,纪华颜小心翼翼的看向褚君尧,“不知王爷喝这个方子喝了多久?”

书案之下,褚君尧隐在袖中的双手缓缓紧握成拳,语气却一如刚才的虚弱与凉薄,“这不是你该问的。”

“事关王爷身体,华颜自是要清楚了解才好对症下药。”

纪华颜一脸为他着想的模样,“毕竟以后华颜还得指望王爷给华颜一份王妃尊荣,当然,如果华颜做了王妃以后王爷一个熬不住...”

“...三年。”

“什么?”

“方子,三年。”

才三年吗?

看了一眼褚君尧的气色,再看了看手中的方子,纪华颜眉心微蹙,“王爷三年之前的方子,可还有留存于府上?”

褚君尧重新睁眼,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药膳房那边,找一下也许会有,不过,机会渺茫。”

府上因为常年熬药,每三个月就会定期清理一批方子以及药渣...

再加上...

“这就有点麻烦了。”纪华颜摸着自己的下巴沉吟了片刻,“事关王爷身体的康复,我得知道王爷身体虚弱的根本原因才行...”

就在这时,冬青从外面敲门说话了,“王爷,定国侯府的花轿好像往‘漪澜楼’去了,需要属下遣人前往打探一番吗?”

想来冬青也猜到她的身份了。

褚君尧戏谑的看了纪华颜一眼。

“不必。”

经褚君尧主仆这段简短的对话一提醒,这几天接受了自己重生真相以后就一直在各种忙活的纪华颜才想起自己的“人生大事”。

“糟糕,我明天要上花轿。”

说完,她一改刚才的淡定,匆忙找褚君尧要来了纸跟笔,重新把药方写下标注了一遍,而后快速跟褚君尧交代了一些用药禁忌以后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

听到褚君尧让她留步,纪华颜受宠若惊的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前者。

褚君尧勾了勾嘴角,“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别给睿王府惹来麻烦。”

纪华颜:“......”

她就知道,这人怎么会这么好心。

翻墙而已,她又不是没翻过...

直到看不见纪华颜的背影,褚君尧的神色才完全冷了下来。

他对冬青吩咐道,“交代暗卫,如果她只是翻墙回去自己的住处就随她去,如若发现异常,格杀勿论。”

闻言,冬青猛然抬头,“王爷...”

褚君尧以帕掩唇轻咳了几声,“纵然是纪泽宁的胞妹,也是狡猾难当,小心谨慎一些总是好。”

上一世定国侯府倒台,纪泽宁权倾朝野,就是不知道他的胞妹在里面起了多少推波助澜的作用...

如今猎物自己撞上来...

“那...王爷,这方子...”

冬青为难的看向褚君尧,仿佛自己手上拿的不是方子,而是烫手山芋。

褚君尧看了一眼两份大同小异的方子,“各抓三天的分量,喂给马厩里的兔子。”

“是。”

冬青应下后,转移了话题,“那时府那边...”

“继续盯着,”为免属下再次问话,褚君尧干脆交代,“‘璇玑楼’那边,通知子苓,暂时把英雄帖撤下来,最近浑水摸鱼的人有点多。”

“是。”

...

回到简陋的住处。

纪华颜翻来覆去睡不着。

手中的“医帖悬赏令”是她离开的时候冬青交回给她手上的,说是悬赏令,其实也只是巴掌大的一块纸牌,纸牌的夹层嵌有背后买家的实际需求。

悬赏令是“璇玑楼”分发出来的。

璇玑楼,江湖上的神秘组织,专供富人下达悬赏广发英雄帖,而根据富人的需求,英雄帖又分为杀人取命以及救人续命两大类。

揭榜人需要通过“璇玑楼”的重重考核,才能受到“璇玑楼”发放的英雄帖。

纪华颜手中的“医帖悬赏令”只能算是拿到了前往“璇玑楼”考核的初选资格,并不能直接对应背后的买家。

但是因为知道上一世褚君尧的病情,所以她才斗胆跑到了睿王府试试运气。

所幸,从今晚两人的互相试探来看,两人初次沟通的合作,算是稳了。

她知道一朝一夕很难取得褚君尧的信任,所以,也只能徐徐图之。

说起褚君尧,两世加起来,连上今晚,他们应该算是见过三次面吧。

上一世,她还未曾回去盛京的时候,就从师父口中听说过不少关于褚君尧的事情,也有幸“慕名”见过这位病秧子一次。

不为别的,就为他那顽强的生命力——一个从出生以后就被所有太医都断言活不过十八的病秧子,当时竟坚挺的熬到了二十。

褚君尧,先太子褚锦辉的嫡子,当今圣上安庆帝——褚锦耀的亲侄儿。

当年,先太子褚锦辉遭遇刺杀,连累了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太子妃姬婧瑶。

因为受惊且亲眼看着褚锦辉死在了自己面前,姬婧瑶在生下了褚君尧没多久就因为哀伤过度跟着撒手人寰了。


当时作为褚锦辉嫡亲弟弟的安庆帝看到刚出生没多久的褚君尧瘦弱不堪,便请求先帝把褚君尧过继到了自己名下,把褚君尧当成亲儿子一样以各种名贵药材将养着。

这一养就是二十多年...

直到睿王如今已经离了宫自辟府邸,安庆帝依然不放心侄儿,宫中太医院每天都会有一名专用御医是为了睿王而随时待命的...

而纪华颜则是在随师父最后一次下山问诊的时候,有幸见过一次这位传闻中的病秧子王爷。

那一年,她十二。

远远的惊鸿一瞥。

纪华颜只记得那个被尊称为“王爷”的青年模样十分好看,但是脸色却十分苍白难看,身后还跟着十多个身穿平民衣服却配着弯刀的侍卫。

当时她的师傅一眼就看出了他脸色的端倪,还上前出言提醒过褚君尧,说他并非病弱,更像是中了毒...

没想到师父难得一次“管闲事”,却惹来了褚君尧身边侍卫的驱赶,把他们师徒二人一同丢了出去客栈...

这一丢,他们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如果她今晚不去找他,只怕...

她会走回上一世的老路。

孤孤单单的看着窗外残月,想起回来的时间节点不对,纪华颜悠悠叹了一口气。

“若是回来早半年就好了。”

早半年,左相府的所有人都在,她也会竭尽所能去救出府中的人,偏偏回来的时候,却是府上的人问斩了两个月以后,连哥哥也...

哥哥现在不知所踪,如今,她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翻身看向床内,一个白玉小瓷瓶吸引了纪华颜的注意,她的眼底缓缓覆上一层冷意,连嘴角也开始泛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想当初,时暮雪似乎很想要这个玉容膏...

....

四月初十。

诸事不宜。

然而却阻止不了定国侯府世子赵宸娶妻纳妾的决心。

在一片喧天的锣鼓声中,两抬花轿在大白天先后从定国侯府的侧门抬入。

入夜。

傲梅园。

“世子爷还没来吗?”

“这会应该在笙夫人那边。”

“那世子妃怎么办?”

“嗐,一个罪臣之女,还能怎么办?世子爷能够在这种节骨眼上迎娶她不让左相府绝后,已经是她烧高香了,还敢要求太多吗?”

“听说这世子妃的哥哥好像还没找到...”

“嗐,好生生一个公子哥变成这样,但凡要点脸皮,早就一根绳子挂在横梁之上了。”

“你说...世子妃的哥哥有没有可能...”

“嗐,大喜之日,不要说这种晦气的话。”

简陋的新房里。

纪华颜早已自行掀下红盖头,听到门外两名婢女交谈,她环顾了一下新房内陌生又熟悉的摆设。

劣质的龙凤双烛袅袅升起浓黑的浊烟。

受潮的红枣与花生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再加上沾水就褪色的大红喜绸,配上昏暗的劣质烛光,整个新房昏暗得如同鬼屋。

人真的得该忙起来。

回想前几天刚回来的时候,纪华颜只觉得事情太多,根本没有时间去伤感,去矫情。

她要去找哥哥,要去为她跟哥哥以后的路谋划。

直至今天,当她停下来,坐在上一世的新房,听着门外丫鬟同样编排左相府的话,所有刻骨铭心的伤痛蜂拥而至。

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回想上一世的种种...

恨意缓缓攀上纪华颜的双眸,她的指甲因用力而生生折断,鲜血淋漓。

都说十指连心,然而指尖传来的钻心剧痛却比不上上一世遭受背叛的蚀骨之痛。

此情此景,倒是应了她现下看到如鬼屋新房时心情——她可不就是那只回来向赵宸跟时暮雪索命的厉鬼吗?

“都在做什么?谁允许你们在这里嘴碎的?”

门外一声温婉且带有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两名丫鬟的交谈,也把她的思绪拉回。

纪华颜即使是做鬼,也忘不了这个声音...

时暮雪,比她虚长一岁,吏部尚书的嫡长女,大楚盛京的第一美人,是她的闺中密友,更是她兄长的未婚妻,如果不是出了“颂楚集”这个文字狱让左相府灭了门,只怕今年开春之时,时暮雪就已经是她的嫡亲嫂嫂了。

在左相府出事后,尽管还抱有一丝能被查出真相的侥幸。

哥哥为了不牵连尚书府,依然主动写下退婚书。

也许他当时做梦都不曾想到,他的成全,竟被时暮雪怀恨在心。

谁能想到,长着这样一张美人脸,时暮雪的心肠竟比蛇蝎还毒,做出让昭狱的人把自己未婚夫净身的事情?

她那芝兰玉树一般的兄长,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啊,净身之痛,稍不注意就会要了他的命,时暮雪到底是多狠毒...

上一世,当她得知兄长被施以酷刑是有人专门吩咐以后,她一直以为做出这种事情的是赵宸那个伪君子。

结果,时暮雪那个贱人居然亲自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承认一切都是她的安排。

当时她因刺杀赵宸一事被出卖,遁走之时败露行踪落了网,在遭受了无数次断骨以后被折磨得气息奄奄,只能双目猩红像一堆腐肉一样瘫软在地死死的盯着款款而来、意气风发的时暮雪。

看着时暮雪扬起得意的嘴脸向她说出这些让她崩溃的真相——

左相府那些所谓的“罪证”,是时暮雪得了定国府侯爷跟她父亲的授意,在纪家二叔的帮忙下藏到了纪骁的书房的;

而纪泽宁被净身,则是她请她的父亲,当朝吏部尚书时怀正帮忙安排的,原因是,纪泽宁在她提出退婚之前先行退婚,让她的清誉受损,脸面丢尽,还有一点,就是即使是她不要的男人,她也不允许那个男人有机会碰别的女人...

想起兄长从昭狱出来时那气若游丝的模样以及下身那一片还没干涸的血污,纪华颜就恨不得当场扑上去咬下时暮雪几块血肉...

“颜颜,新郎官没来,你怎么可以自己揭起盖头?”


就在纪华颜因愤怒而颤抖着身子的时候,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在她的身前响起。

时暮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走到了自己的身前,满眼关切的看着她。

仿佛对她的做法很是不理解,却也无奈她的任性。

“雪姐姐能笃定宸哥哥今晚还能过来吗?”

理智回笼,纪华颜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敛去心头滔天恨意,扬起脸对时暮雪笑得一脸无害且天真,与时暮雪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虽是四目相对,但是时暮雪却总能感觉到纪华颜的敌意,也能轻易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冷意。

她虽不明所以,但心中依然警铃大作,态度愈发柔软,“颜颜说的什么话?今日是你们的新婚夜,宸...世子爷怎么可能不过来呢?若他真敢让你在新婚夜独守空房,雪姐姐定饶不了他。”

看她满心满眼都是为纪华颜打算,若是有第三者旁观,看到纪华颜嘴角那一抹来不及收回去的讥诮笑意,只怕都会忍不住责怪纪华颜的不知好歹了。

“是吗?”纪华颜嘴角的讥诮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苦笑,在明灭不定的烛光下,那真切且无奈的苦笑格外凄怆,一度让时暮雪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可是雪姐姐不觉得,宸哥哥这样于礼不合吗?

姑且不说还未有哪个人娶妻纳妾在同一天,娶妻的排场比纳妾还不如,就是在娶妻当天,他公然在妾室那里过夜,只怕也是在堂而皇之的落正妻的脸面吧。

华颜虽自小在外长大,不懂盛京礼数,却也明白妻是妻,妾是妾,如今宸哥哥在新婚之夜宿在妾室那边,这与把华颜的脸面摔在地上有何区别?”

时暮雪以为她没听清,实际她早已听得真切,那脱口而出的亲热称呼,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的。

狗男女,果真是早就勾搭到了一起。

仇恨再次侵袭纪华颜的每一个神经末梢,她隐在袖中的双手再次缓缓握紧。

“...颜颜,你可有听到我说的话?”

时暮雪不厌其烦的声音传来,纪华颜再次回神,强忍着把时暮雪毒哑的冲动,惨白着小脸,红着眼眶对她轻轻一笑,“雪姐姐,我累了,你先回去吧,道理我都懂,也许就像这府里的下人所说,我本来就是罪臣之女,宸哥哥嫌弃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泫然欲泣柔弱得如同菟丝花的模样,再加上她那张虽然苍白憔悴,却依然无损美貌的绝色容颜,任凭哪个男人看到她,只怕都会忍不住心软。

深知自己能得盛京第一美人称号主要原因是因为纪华颜与赵宸有婚约在身且自小在外长大,并没有来得及在其他世家公子面前露脸。

时暮雪不动声色的把心中的妒意压下,脸上维持一贯关切的神态,“要不我再陪...”

“不用了,雪姐姐,”想也不想,纪华颜打断了时暮雪与自己的虚与委蛇,认命的叹了一口气,“男人的心在哪里,人就在哪里,我总不可能因为宸哥哥不来就干等一宿,雪姐姐回吧,我早些歇息养精蓄锐,明日还要面对府上各种各样的异样眼神呢。”

看到纪华颜的模样,时暮雪倏地伸手覆上了她的手,美目带着愠怒,“颜颜不用怕,不管发生什么事,雪姐姐都会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如果那世子当真这么离谱,我明日定要让他知道,我们颜颜并非身后无人,姐姐就是你的娘家人。”

纪华颜不着痕迹的挣开了时暮雪的手,满眼感动的看着她,声音哽涩,“谢谢你,雪姐姐,眼下,我就只剩下雪姐姐这个知心好友了...”

“傻瓜,”以为刚才是自己抓得不够紧导致纪华颜的手滑落,时暮雪再次抓起她的手拍了拍,“你我之间哪里需要这么客气...”

“雪姐姐你真好,”没等时暮雪把话说完,纪华颜满脸感动的重新握住了时暮雪的手,把事先准备好的玉容膏塞到了时暮雪的手中,“之前雪姐姐一直说玉容膏的效果比外面买的香膏贴服许多,颜颜什么也不会,身上最贵重的也只剩下这么一点玉容膏了,如今也送给雪姐姐,希望雪姐姐不要忘了颜颜。”

“傻瓜,在你心中,你就是我的妹妹,又怎么会忘了你呢?”时暮雪抿唇轻笑,不着痕迹的把玉容膏收到了袖袋之中。

纪华颜对她的行为恍若未见,小心翼翼如同受伤小鹿,连眼底也泛起了泪花。

“雪姐姐喜欢就好。”

“既是颜颜的心意,姐姐又怎么会不喜欢?颜颜你放心,只要有姐姐在的一天,旁人就欺负不得你半分。”

“有雪姐姐的一句话,胜过别的甜言蜜语千万倍,不如雪姐姐你现在帮我遣人去把宸哥哥叫过来?”

“啊?”

帮她遣人把宸哥哥叫过来?

时暮雪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看了一眼外头已黑如泼墨的天色,“你是说...现在遣人帮你去叫世子爷?”

纪华颜满脸羞涩的低下了头,“颜颜不想明日成为笑柄,既然姐姐开口说了这样让人感动的话,颜颜愿意相信姐姐,若是姐姐愿意帮颜颜这一次,颜颜绝对会对姐姐感激不尽的。”

闻言,时暮雪的脸色一下子怪异了起来,“这...这不太好吧。”

她自然是知道她的宸哥哥此时此刻究竟在做什么,事实上,她这一次前来找纪华颜,就是得了宸哥哥的吩咐,替宸哥哥试探这个蠢货对他的态度,如果她依然心怀感恩的对他死心塌地,那么他们后面的计划才能更好的实施。

为此,她强忍着恶心听纪华颜这个蠢货叫着跟她一样的称呼。

可谁能想到,这个蠢货,听到她那些护短的话,嘴上说着感激,结果却不干人事,竟敢让她惊扰宸哥哥的好事...

若是真让宸哥哥不悦,那后果...

“姐姐,你就帮帮颜颜吧,颜颜现在无依无靠,也就只有姐姐这一个依靠了。”纪华颜再次拉着时暮雪的手晃了几下。

把时暮雪头都要晃晕了。

心中明白自己如今几斤几两,可是架不住纪华颜的苦苦哀求,更不敢让赵宸不悦,时暮雪只好胡乱答应了纪华颜的要求,随意找了个“会想办法帮她找来世子爷”的借口离开了新房。


看着时暮雪毫不淑女的背影,纪华颜眼底冷光若隐若现。

她自然不会相信时暮雪真的会去帮她把赵宸叫来。

这个时候的时暮雪,除了是吏部尚书嫡长女以及只有一个“盛京第一美人”的虚名,还啥也不是,她懂得隐藏自己,把自己最“懂事温婉”的一面展露给那些她想展露的人看...

纪华颜轻声一笑,“雪姐姐,这份大礼,希望你会喜欢。”

当盛京第一美人不再是盛京第一美人...

上一世悬壶济世的医仙在这一世也不再是医仙...

重来一次,只是跟赵宸简单拜了堂没上族谱也好,以后可以给她省去许多麻烦。

虽说罪臣灭族不发丧,可是血脉亲情是无法割断的。

不管她的情况多特殊,也不管她嫁往何处,侯府的人骨子里都会默认她的身上属于还带着重孝,赵宸不屑碰她,因而上一世直至她被乱棍打残丢出定国侯府的时候依然还是完璧。

这一世她搭上了褚君尧,对于跟褚君尧要了王妃之位,而褚君尧会不会碰她的这个问题之上,她更不会担心,毕竟他身子被那些庸医的方子掏空,将养回来也不一定能人道。

所以这一世她的清白肯定无虞...

纪华颜怔愣着看着烛台上的龙凤双烛慢慢变短。

大楚民俗早已有言,龙凤双烛,必须是夫妻二人在新房行周公之礼,直至燃尽以后再离开新房,才算是礼成。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的新婚之夜,她都是一人独坐对着烛泪到天明...

想来,她只适合孤单一人。

也罢,等她借助睿王妃这个位置为左相府翻了案,为爹娘跟哥哥报了仇,她就跟褚君尧要一封和离书,届时...

常伴青灯古佛,或者隐居山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心中把以后的退路盘算清晰后,纪华颜不再纠结。

待到一切恢复安静,她自行走到了斑驳掉漆的妆奁前褪下喜服,卸下了头上为数不多的头饰,讽刺的挑了挑眉梢——也就是上一世的她会这么天真,信了赵宸的鬼话,说什么只能一切从简,不能铺张。

从简不铺张跟用心不用心压根就是两码事。

和衣躺在带有霉味的床铺上,纪华颜紧闭双眼快速梳理着上一世所有事情发生的事件线,暗自盘算着明日应该如何应对婆子的发难,应该要借助哪一方势力把定国侯府以及吏部尚书府扳倒、为左相府翻案,还有关于赵宸真实身份的事情...

莫名的,她又想起了几天前不辞而别至今音讯全无的兄长,纪华颜鼻子一酸,不由得红了眼眶——哥哥,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到底会去哪里呢?

上一世,直至她死了,也没能见上他一面,难道...

他真的像丫鬟谈论的那样,找地方自行了断了吗?

想到这里,纪华颜搭在被子上的手紧紧攥住了被角。

....

与此同时。

睿王府书房。

冬青无声的落在书房的回廊前,小心翼翼的叩门而入,恭敬的向主子汇报一切。

“王爷,赵宸并没有去纪氏那边过夜,而是留宿在了苗氏那一边,吏部尚书的嫡长女有在纪氏那里停留了一阵,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跟被狗撵似的离开了。”

褚君尧端起手边药碗将药汁一饮而尽,直接转移了话题,“后院的几只兔子,如何了?”

“药是昨夜喂下去的,太医院的药与纪氏的药喂的分量相同,可是当兔子饮下太医院的药以后,明显精神好了许多,那纪氏...”

以帕掩唇轻咳了几声,褚君尧才放下手中罗帕,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昨日本王允了她王妃之位,若是她真有能耐在定国侯府和离,你对纪氏的称呼或许需要改一改了。”

褚君尧的话一出口,冬青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听错了。

“王爷,您是认真的吗?”

褚君尧再次频密的咳嗽了几下,看到罗帕之上氤出点点红梅,他才意味深长的扬起苍白的唇,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此时深邃不见底,“不过是各取所需,又有什么认真不认真可言?”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让人暗中看紧,别让她死在定国侯府了,另外,把青黛跟紫芙也安排到她的身边。”

“王爷。”

冬青语气稍重的一声轻唤让褚君尧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把罗帕放在一边,落座在书案之后重新提笔,“人手不够,稍后本王再给你一份名单,你按照我说的方法去将人拉拢过来,另外,再把前两天那份名单上的人集中起来,本王还有安排。”

“王爷,您...”

猜到冬青心存疑问,褚君尧连头都没抬,直接开口打断了他即将宣之于口的问话,“退下吧。”

冬青嘴唇微动,最终还是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王爷自从五天前醒来以后就一直神神叨叨的,连对待宫中前来请脉的御医也比之前冷淡了不少,倒是那个纪氏...

想到自家主子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也要遣人“护”着那个女人,冬青心下对纪华颜的好奇心也多了几分。

....

翌日,天还未亮。

纪华颜就被门外的交谈声吵醒了。

“你们的主子,还没起来吗?世子爷跟笙夫人都起了,她一个新妇,才刚进门,就这样怠懒。”

“还未,昨日世子爷遣人递了话,说体谅世子妃这些天的劳累,所以就没有过来了,世子妃大抵是伤心过度,所以才没能起来。”

向阮嬷嬷解释的是昨天碎嘴丫鬟中的其中一人。

“没用的东西,连个男人都留不住,她还有什么资格伤心。”


没用的东西?

一宿没睡好,头昏脑涨从床上坐起来的纪华颜听到外面来人的声音,顿时回神。

连身上的毛孔都泛着疼...

说话的是赵宸生母花妍身边的心腹嬷嬷,姓阮,身形高挑瘦削,一些后宅的骯脏私刑,被她玩得十分透彻。

旁人施以私刑,不管怎样都会留下伤痕。

偏偏这个阮嬷嬷的手法却不一样,上一世她就亲眼看到有些不听话的奴婢被惩治,连皮下的肉都已经坏死了,表皮却依然看不出任何外伤...

甚至是她,也在被花妍叫到身边立规矩的时候也被这个老虔婆明里暗里动过不少私刑...

这一次花妍遣自己的心腹阮嬷嬷前来,明面上是做好表面功夫,让所有人都知道作为婆母对她这个新妇有多重视,实际上...

不过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

思忖间,阮嬷嬷已推门而入。

即使已是年到天命,阮嬷嬷依然一头乌发不见显老,发间那两根做工精致的金簪以及耳垂戴着的那一副翠艳欲滴的翡翠耳坠,还有手上那掐丝缠金手镯足以说明她在侯府夫人身边的地位。

因此,她对纪华颜完全没有半分恭敬的态度。

“老奴见过颜夫人。”

她意思意思的对纪华颜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算是行过礼,不仅没有弯腰,连膝盖也不曾弯下半分。

同样的场景,在纪华颜看来恍如隔世。

上一世,她就是太乖顺了,为了不给赵宸带来麻烦,任由这些下人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乃至于到了正厅亲眼看到那个妾室——花魁苗笙在她的前面给婆母奉了茶,她依然也愿意忍气吞声。

可是,真正的高门大户,又哪会有这种宠妾灭妻的情况存在?

除非,这个高门,压根就不承认她是“妻”。

笑话,名分这个东西,她要不要是一回事,侯府给不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奴奉侯爷夫人的命令,特地‘请’颜夫人前往正厅奉茶。”

颜夫人,侯爷夫人,虽说都是夫人,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别的奴才也许还能装装样子,在她面前叫她一声世子妃。

现在这个老虔婆是直接把她当成姨娘呢...

这就足以说明,赵宸之前跟她说的都是屁话——侯府的人根本就不承认她的正妻身份,或者可以说,赵宸从头至尾都不曾想过要以正妻之礼娶她。

纪华颜脸上没有显露任何神色,施施然下床走向妆奁,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因这些天疲惫而有些消减的苍白小脸,平静的勾唇一笑。

“不知嬷嬷所说的颜夫人...指的是何人?”

没有想到纪华颜竟胆敢质问她,阮嬷嬷眼底冷光一闪,却还是耐着性子把刚才说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原来...我不是世子妃,只是一个...妾?”

纪华颜声音轻柔的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

房内安静得连细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倏地,“啪”的一声,纪华颜用力的把手中梳子往妆奁一扔,转头看向阮嬷嬷,疾言厉色的开口道,“大胆阮嬷嬷,竟敢一大早就来挑拨我和婆母的关系,你安的是什么心思,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昨夜她垫起枕头想了一夜...

为什么明明都要全府抄斩了,但是她跟哥哥却没有跟爹娘一同关押在一起?而是被分开关押在了其他地方?

她可以说是毫发无损,但是哥哥受尽了非人的折磨毒打?

上一世的赵宸,在左相府倒台后,不仅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要迎娶她过门,告诉她,他知道左相府是被冤枉的,他会竭尽所能将她救出并且为左相府翻案,还答应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帮她把同样身陷囹圄的兄长救出,以保住她们左相府的一根独苗。

那时候,定国侯世子为了救妻不顾个人安危,亲率为数不多的精兵上山剿匪,甚至于伤重得卧床数月,只为了立下功劳向皇上求情,让皇上对未婚妻网开一面的佳话传遍了整个盛京。

而当今圣上因此“网开一面”也得了不少的赞誉。

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是嫁予了良人,乃至于他后来提出要求说什么为了混淆其他人的视线,要妻妾同娶这样的无礼要求,她也心怀感恩的答应了,可是却不曾想过...

为什么赵宸一个还未入朝入仕、暂时只挂着虚名的侯府世子能这么轻易的率领精兵剿匪且这么容易就领功把她跟哥哥从牢中救出...

当时赵宸对外说是卧床了三个月,最后只能等到左相府的人都问斩了才有力气下床求情,好像就是刻意留着她跟哥哥的命给赵宸求情的机会似的。

还有...

既是伤重三月,为何她在看到赵宸的时候,丝毫感觉不到他病重痊愈初期的虚弱呢?

要知道,为人医者,对于这些气色的观察,她还是一看一个准的。

这桩桩件件,如今细想下来,处处是破绽。

所以这一次突然对阮嬷嬷的发难,是试探,也是为了证实某种猜测。

阮嬷嬷跟在花妍身边数十年,侯府的下人哪一个不是对她恭恭敬敬的?

连侯爷的妾室看到她都得敬她几分,如今她竟被一个刚过门的罪臣之女质问,让她如何咽得下这一口气?

她当即瞪大了吊梢眼,上前一步,毫不客气的对纪华颜开口道,“纪氏,你要反了吗?叫你一声颜夫人,丧家之犬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看了?”

“即使是丧家之犬,我也是你们世子爷履行婚约迎娶进门的的世子妃,岂是你一句‘颜夫人’可以折辱,再说了,若我是犬,你家世子娶了我,那他又是什么?生下世子的侯爷夫人又是什么?”

纪华颜丝毫没有留下半分情面,一句比一句咄咄逼人,试图激怒阮嬷嬷。

阮嬷嬷到底也是浸淫后宅多年,一下子就明白了纪华颜的意图。

“颜夫人,后宅这种小招数,在老奴身上不顶用,侯爷夫人有请,还望颜夫人不要耽误了奉茶吉时,否则...”

说到这里,阮嬷嬷带着精光的老眼一眯,威胁意味甚浓。

果然是这样。

看到阮嬷嬷的眼神,纪华颜的心沉了沉。

阮嬷嬷不简单。

看来上一世的事情,比她料想的还要复杂许多啊。

外头的人都在夸赞定国侯世子有情有义,在左相府即将满门抄斩之时不惜领兵剿匪,九死一生,排除万难也要履行婚约将左相府嫡小姐迎娶进门。

可是却没有人质疑定国侯世子在大婚当日妻妾同娶,还把正妻当妾室那样看待到底合理不合理...

又或者是,在所有人的眼中,她一个本就该死的罪臣之女,得了世子垂怜能够进定国侯府的大门,不管是妻还是妾,都已经是她三生有幸了。

总之,这些个桩桩件件,看似没有关联,却又似乎都早有准备,就等着把她当猴耍,以她来成全赵宸跟时暮雪的奸情乃至于成为赵宸平步青云的垫脚石了。


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甘恨意再次袭来,纪华颜目光紧锁阮嬷嬷,倏地,她轻嗤一声,“否则如何?你是打算让世子爷休了我呢?还是直接把我当成贱妾一样发卖出去呢?

一开始利用我为你家世子爷博取了美名,博到美名后又将我一脚踢开,啧啧啧,这定国侯府的算盘珠子都快蹦到我脸上来了。”

“纪氏!”

被突然扯开了某张遮羞布,阮嬷嬷一时情急,连“颜夫人”都不叫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纪氏?胡话?”纪华颜这下干脆不装了,直接冷笑一声把话挑明,“我说的是不是胡话,阮嬷嬷心中不是更有数?

你要让我去正厅奉茶是吧?

正好,我也可以趁着去正厅奉茶的时候问问婆母,为何世子爷跟我说好的履行婚约,其他下人都尊我为世子妃,却偏偏只有嬷嬷你唤我为‘颜夫人’?

再顺便问问婆母,有哪一户高门是在大白天娶妻的?又有哪一府的婆母公翁默认自己的孩子公然宠妾灭妻,让正妻居住在一个连下人居住都嫌埋汰的地方?”

一连串的问话下来,阮嬷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缓缓眯起带有浊色的吊梢眼,似乎想要看透纪华颜心中的想法。

好一会,她才皮笑肉不笑的对纪华颜开口道,“颜夫人好一张利嘴,如今不过才是过门第一天,你就敢不敬侯爷夫人,胡乱捏造不实传闻想要抹黑定国侯府,想来,这茶你也不想奉了。”

阮嬷嬷话里话外是毫不掩饰的对纪华颜的要挟,试图以此拿捏纪华颜。

如果是上一世,纪华颜绝对在阮嬷嬷笑的时候就开始心里没底,觉得自己让赵宸难做,肯定会苦苦哀求且上赶着跟着阮嬷嬷前去正厅遭受更大的折辱了。

可是,这一世,她已经知道了侯府的不安好心,自然就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情。

“既然府上都是嬷嬷说了算,那一切听从嬷嬷的吩咐就是了,嬷嬷说我不想,那我不想就是了。”

说完,纪华颜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台阶一下子被纪华颜抬上去了老高的位置,阮嬷嬷下不来。

看了纪华颜好一会都没看到她有半分软化下来的态度,阮嬷嬷最终只能昂着她高傲的头颅甩着帕子离开了纪华颜这个逼仄且散发着霉味的新房。

门外看守的两名绿衣小丫鬟各怀心思的对视了一眼。

过了一会。

“都进来吧。”

听到屋里人开口,两名丫鬟恢复了脸上的恭顺神色。

因整个新房只为她备下了一套颜色俗艳的粉衣,纪华颜只好自行穿回昨日的劣质嫁衣,此时她正坐在铜镜前,看到铜镜里两个丫鬟缓缓靠近的倒影,她没有急着给自己挽发,而是披散着如瀑乌发缓缓转身。

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两人,像极了受了委屈想要回亲娘身边哭诉的小姑娘,让人忍不住想要给她买根糖葫芦。

纪华颜没等两人开口,就自己先开口叫出了两人的名字了。

“银屏,翠袖?”


虽然不知道纪华颜怎么突然就叫自己的名字,但是两人依然恭敬的对纪华颜应道,“奴婢在。”

看着这两个“忠心”的丫鬟,纪华颜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昨日你们守夜也累了,都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暂时不用你们伺候。”

两人不放心的对视了一眼,再看向纪华颜,“世子妃,您这是...”

“不必唤我世子妃,唤我姑娘就好了。”纪华颜纠正。

“可是...刚才您跟阮嬷嬷...”

刚才她们可听见了她跟阮嬷嬷的争吵了。

仿佛所有的精气神一下子被掏空,纪华颜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人总要争一口气,其他不必多问,我累了,想再小憩一下。”

看到纪华颜一副不愿意沟通的模样,银屏翠袖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乖乖退下了。

走出一小段路,两人才回头看了一眼纪华颜的房间方向。

“你说...这世子妃到底是几个意思?”

银屏不放心的问翠袖,“她该不会是看出了什么吧?”

翠袖顺着银屏的视线往纪华颜住处的方向瞥了一眼,眼角眉梢尽是轻视,“能看出什么又能怎样,一个没有母家支持的孤女,还能在咱们侯府翻天不成?”

“说得也是,”银屏心头的不安一扫而光,“咱们只要认清咱们的主子是侯爷夫人就好了。”

两人携手回到自己房间,银屏忍不住又泛起了疑问,“可是,好好的,她为什么要让我们回来歇息呢?”

“管她呢,”翠袖和衣往床上一躺,“她既然说了不用咱们伺候,咱们就好好休息,一介孤女,无依无靠的,以后需要咱们帮忙的地方还多着了,她现在还不得想办法巴着咱们?”

....

把银屏翠袖打发了以后,纪华颜随意把及膝长发绾起,安然躺在床上补眠。

上一世死的时候太痛苦,刚回来又一宿没睡,她实在是累。

按照阮嬷嬷那张嘴,黑的都可以说成是白的,所以没人来找茬,是不可能的,纵然要离府寻些什么东西,也得等侯爷夫人花妍找茬这一关过了才好离府。

赵彦明好面子,如果花妍真的不依不饶要刁难她,那么她要在赵彦明面前直接对上花妍、把一切挑明才能速战速决。

不养精蓄锐,怎么抢主动权打硬仗?

好不容易重来一世,她惜命的很。

面对一切的后宅肮脏事,她如今只想说:都去他娘的,莫挨老娘。

上一世的苦难,教会了她: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做错了才会遭到别人的报复刁难,大部分所谓的报复刁难,其实都是挑着软柿子来捏罢了。

定国侯府一府子奇葩,对外看上去风光无比,内里早已奴不奴主不主的,纲常一片混乱...

这一次,也许好好顺着这条奴不奴主不主的线去细查一番,还能查出些什么。

至于银屏跟翠袖...

先弄走她们再说...

脑子在不停歇的运转,纪华颜只觉得眼皮在缓缓往下搭。

“一个罪臣之女,凭你也配当世子妃?”

“说来,还得谢谢妹妹教会姐姐这一身医术成就姐姐的‘医仙’之名,否则,姐姐又怎么能有如今的一切?”

“实话告诉你吧,是我,让狱中的刑卒给纪泽宁净身的。”

“颜儿,好好活着,哥哥只要你无恙...”

前世今生的景象不断在她的脑海里交叠而过,纪华颜一阵心悸,猛然惊醒。

就在这时,门外也传来了另外一名丫鬟的声音。

“颜夫人,侯爷夫人有请。”

纪华颜看了一眼窗外天色。

窗外阳光几乎是直射到地面,树影婆娑。

快到正午了。

没想到这一睡,她竟睡去了小半天。

这一次,纪华颜没有与传话的丫鬟争论称呼问题,而是乖顺的跟着传话丫鬟到了正厅。


一路上,不少下人看到她还穿着昨日的喜服,满头乌发只是随意绾起并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免不得窃窃私语。

纪华颜对一切闲言碎语置若罔闻。

正厅主位分别坐着定国侯赵彦明,定国侯夫人花妍,花妍的身后还跟着左脸红肿了一片的阮嬷嬷。

看到阮嬷嬷红肿的左脸,纪华颜眉梢挑了挑,继续打量正厅内坐着的另外两人。

主位左侧首位坐着的是赵宸,赵宸的身侧,坐着的是一袭粉衣的新妾苗笙。

新妾靠在丈夫身侧坐着?

纪华颜忍不住挑眉。

该说不说,同样是粉衣,苗笙身上穿着的那套与她院子里放着的那套庸俗货色相比,简直就是差天共地,纪华颜丝毫不会怀疑,只要沾一沾水,她院子里的那套衣裳绝对会也会掉色。

抛开一切偏见而言,苗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异域美人,身材高挑匀称,皮肤呈健康的麦芽色,五官深邃且立体,跟盛京官家女子的精致温软截然不同。

上一世,苗笙的盛宠可是一直不衰减的,之前她一直不知道。

可是随着她的各路消息探听,她算是知道了赵宸某些不为人知的癖好了。

谁能想到看上去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定国侯世子私下竟会那般...重口味。

“纪氏,听闻你对宸儿昨日未宿在你那里心生不满,所以你今日连新茶都不奉了?”

在场的人都以为纪华颜无依无靠绝对好拿捏,因此都在耐着性子等她前来给她一个下马威,不成想这没教养的乡野丫头竟真敢让他们在正厅干等大半天。

面对花妍语气平静的质问,纪华颜的目光在花妍手中的檀木佛珠上停顿了一下,随即从善如流的点头,“回婆母的话,是。”

早已做好了一旦纪华颜不承认就发难的准备,看到纪华颜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花妍微微一噎。

脸色一板,摆出一副主母的威严,“为何?”

纪华颜礼数周全的对花妍施了一礼,随后挺直了脊背,字字有力的开口道,“其一,新婚之夜,儿媳身为正妻却独守空房,若是夫君为了正事而忙也就罢了,没想到夫君却是因为留宿在妾室那边才冷落新婚妻子,此番做派,儿媳在整个盛京找不出第二个。”

“其二,想来阮嬷嬷已经帮儿媳带过话了,当初婚约有言,世子爷是要娶儿媳为正妻的,虽说左相府如今覆灭,但是儿媳既是依照婚约嫁给世子爷,那么于情于理,都应该被以妻礼相待才能对得起世子爷的救妻佳话,如今侯府却处处怠慢,让儿媳过得连一个贱妾都不如,难道婆母还想让儿媳欣然接受这份‘妻不如妾’的折辱?”

“至于其三...”说到这里,纪华颜特地拉长了尾音,看了一眼花妍身后的阮嬷嬷,“婆母身边的嬷嬷丫鬟皆称儿媳为‘颜夫人’,儿媳愚笨,不知婆母是何意,遂向阮嬷嬷提问了几句,奈何阮嬷嬷说不出所以然,只交代儿媳不必来敬茶就扬长而去,儿媳以为这是婆母的意思,自是不敢忤逆。”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阮嬷嬷身上,语带诧异,“不过,儿媳好奇,阮嬷嬷这是怎么了,从我那里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才多久,就这么不小心的把脸摔肿了?”

闻言,花妍淡淡的扫了一眼阮嬷嬷,本来还想开口反驳的阮嬷嬷立刻垂下了眼睑不敢多言。

谦卑的神色动作简直与刚才跟纪华颜独处之时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判若两人。

在场的人都不笨,自然也明白纪华颜说出这一大堆理由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彦明更是突然起身离开,“既是后宅之事,那就全程交由夫人来处理了。”

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默契的闭口不谈。

但是一旦摆到明面上,所有的走向就变了。

稍有不慎,就会名誉扫地。

花妍知道赵彦明的意思,纪华颜目前还有用,磋磨归磋磨却不能直接跟她撕破脸,事情闹大了,即使是关上了门,也有损侯府声誉,说白了,就是让她差不多得了。

看到赵彦明离开,赵宸本想拉着苗笙也一道离开,但是才刚有一点小动作,就被花妍的一个眼神止住了下一步动作...

纪华颜不动声色的看着正厅发生的一切。

在这个时候,花妍似乎才发现纪华颜一直穿着嫁衣站着,便柔声吩咐她自行落座。

随即又问了她一些其他的问题,纪华颜都回答得体,唯独只有说到穿着嫁衣前来的时候,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

“让婆母见笑了,儿媳之前的衣裳,颜色过于素净且没带过来,住处仅有的一套衣裳竟也是妾室所穿的粉色,儿媳既是原配,自然不好抢了妹妹的风头,只好穿回昨日的喜服,用喜服的喜庆颜色来庆贺一下自己的新婚之喜了。”

纪华颜的话说得辛酸,饶是花妍再不喜纪华颜,也忍不住掀起眼皮往赵宸身边的人看了一眼。

“不是给你拨了两名丫鬟作为陪嫁丫鬟吗?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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