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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美艳无双的皇后娘娘,他是朝臣弃如敝履的前废太子。她风流无度,一半朝臣一半皇子皆与她有情。众人贪她貌美,在权贵性命之前全弃她而去,独前朝废太子坚贞不渝,舍命助她倾权朝野,成为大秦王朝最年轻貌美的太后。
主角:姜觅秋 更新:2023-01-24 23: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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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觅秋的其他类型小说《哀家这厢有礼了》,由网络作家“公子薇薇”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是美艳无双的皇后娘娘,他是朝臣弃如敝履的前废太子。她风流无度,一半朝臣一半皇子皆与她有情。众人贪她貌美,在权贵性命之前全弃她而去,独前朝废太子坚贞不渝,舍命助她倾权朝野,成为大秦王朝最年轻貌美的太后。
姜觅秋是在皇帝的龙床上醒来的。
这一日雷雨交加,冷风毫无节奏地拍打着窗户,昏黄的烛火不住地跳跃,使屋内的春光更添了几分旖旎。
男人精壮的身躯上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一笑便让人深深沉沦,饶是姜觅秋这种上一世常在风月场上厮混的老手,也不得不赞一句人间绝色。
锦绣香帐中正藏着一位美人儿,在男人身下白羊似的蜷成一团,那肌肤白得直晃眼。他深情地凝望着这温香暖玉,爱意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如果永远停在这一刻多好,九王爷在心里默默地想。
若不是迫于皇权,姜觅秋早就是他的金屋娇了,如何轮得到那个糟老头子,不过他早就不中用了,就连当朝太子也是自己与阿秋不分日夜苦战的结晶,只等他驾鹤西去,我们便是一对逍遥璧人。
想到这里,九王爷就觉得自己精力无限,愈加卖力起来。
刚到这具身体里的姜觅秋却对此一无所知,她甚至不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是皇帝,是九王爷。
于她而言,美男子的滋味很久没尝过了,她在上一世,早已迈入中年之列,身边不再有年轻的追求者,所以对于此情此景,她的兴奋完全压过了初来乍到的恐惧。
两人正赴巫山云雨,门却开了。
风雨顺势钻了进来,龙床上的芙蓉暖帐被掀地乱七八糟,连床下散落的金线赤色鸳鸯肚兜都被打着旋往天上吹去。
那肚兜不偏不倚,正落到了门口兰贵妃的裙裾之下。贵妃弯下身子,手指有些颤抖地把那秽物捡起来,嘴角露出一丝狰狞得意的笑。
姜觅秋,你终于落在我手里了。
她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然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呐喊,“屋内是何人在做苟且之事,快来人,把这对腌臜下人给本宫抓起来!”
屋内的喘息之声戛然而止,世界瞬间变得异常安静。
姜觅秋从堕落中清醒过来,她疑惑地望着九王爷,小声询问,“你不是皇帝,门口是谁?”
九王爷也疑惑地松开怀中的美人儿,小声回答,“阿秋,你忘了?我们在皇帝的龙床上偷情啊,你不是说就是要在这龙床之上行事,好气死那个老东西吗?”
得知真相的姜觅秋立刻不淡定了,她跳出去八丈远,在床上手忙脚乱地想要搜罗衣服穿上,可是却一件都找不到。
九王爷见状,捉住姜觅秋的手问,“别找了,你的肚兜在兰贵妃手上。”
姜觅秋望向门口的贵气女子,瞬间心如死灰。
完了,才死过一次,这么快就又要死了。她看向九王爷,暗骂一句,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禁卫军很快包围了整座宫殿,首领樊彦也带兵进了寝宫。
兰贵妃得意地近乎癫狂,她一步一步地靠近龙榻,华贵的金步摇晃得叮当作响,殷红的大袖随着手臂的抬起划出一抹美丽的弧度,金色龙帐被整个扯了下来。
衣衫不整的两个人蜷缩着抱在一起。
兰贵妃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证据,把那肚兜丢到姜觅秋的脸上,而后诡笑着说:“呦,这不是本朝最尊贵的姜皇后吗?怎么你搂着一个野男人,这位可不是九五至尊的皇上吧!”
她眯着眸子,上下审视着眼前的两人,拿帕子捂住嘴笑,“咦,九王爷,可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把您误认成野男人 了,也是,除了您这种无比尊贵的人,谁又敢爬皇后的床呢?”
“可惜啊,身份再尊贵,总大不过皇帝,以后你们两位就只能是任人践踏的阶下囚了。”
稀里糊涂的姜觅秋总算搞清楚了现在的状况,原来自己是皇后,正与九王爷偷情,这可真是太刺激了,前世今生独一份的体验。
九王爷却并没有被抓奸在床的觉悟,他缓缓的捡起肚兜,给姜觅秋穿上,又往她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被子,然后毫无预兆地站了起来。
兰贵妃赶紧捂住眼睛。
“兰贵妃,刚才不是还看的目不转睛吗?怎么这会子倒想起来害羞了。”
兰贵妃恼羞成怒道:“谁稀得看你!”
九王爷却并不气恼,反倒是哈哈大笑道:“比皇帝那老头子如何?兰贵妃可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穿着衣裳,本宫瞧不大清楚。”此时兰贵妃已睁了眼,上上下下打量着九王爷,神情之中颇有些遗憾之色。
姜觅秋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心想:“这古人也并不怎么古板嘛,风俗明明开放的很,也不知是哪个以讹传讹的。”
这时樊彦带着人冲了进来,见到眼前的景象,脸色微微一红,他硬着头皮让侍卫们将龙床包围。满脸痛心地望着姜觅秋道:“姜皇后,没想到你竟与此人苟且,是我看错你了。”
姜觅秋心想:“大事不妙,这樊彦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莫非也是我的姘头?今日可真是死定了,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随后又痴痴一笑:“这侍卫唇红齿白,长得倒是挺英俊,就算当真是我的姘头,那我也不算吃亏。”
接着她摆出一副慌慌张张的表情捂住脸说:“樊将军,你……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又是哪样,姜觅秋终究编不出来,只希望能含混过去。
可樊彦似乎一直期待地望着自己,希望自己能解释一番。
这时九王爷竟一把子将兰贵妃捞进怀里,打横抱起,惊得兰贵妃花容失色,她紧紧抓住九王爷的衣领道:“你这贼子作甚?”
“兰贵妃,咱俩是什么亲密关系不消我多说了吧,何必在这里扭扭捏捏地不敢承认。”
姜觅秋一时之间摸不准这九王爷究竟是想拉兰贵妃下水,还是原本就是个风流种子。但瞧那兰贵妃的惊慌样子,倒的确不像是能装出来的。
樊彦更是摸不着头脑,只好将在场各位都捆了,扭着去见皇帝,一切交予圣上定夺。
皇帝此时正在鸿雁宫之中养病,这鸿雁宫是皇帝老儿特地给婉妃建的,婉妃是那老头心头最爱,自他病了,恨不得日日与她相见,后来干脆搬进了鸿雁宫与她同住。
他这一举动满朝哗然,不知有多少大臣上书弹劾这妖妃,说她以色侍人,迷惑圣上,奈何皇帝执迷不悟,压根不理他们。眼见着皇帝命不久矣,大臣们也不想自讨没趣,也就由他去了。
几人很快被带到了鸿宴宫,叫人进去禀报皇帝,过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
待到日落西山,才有一位婢子慢悠悠地踱步而来,这婢子表情甚是倨傲,竟对着禁卫军统领傲慢说道:“你们回去吧,婉妃吩咐了,天大的事也不及皇上身体重要,这等小事你们自行处理便是,不消惊扰皇帝圣驾。”
樊彦回道:“这怎么能算小事,我们不敢擅自处置,还是请圣上定夺吧。”
那婢子冲着皇后一努嘴,道:“既然你不敢处置,那请皇后娘娘裁决便是了。”然后扭头就走,紧闭了大门。
姜觅秋听到这话可乐了,看来婉妃跟自己是一伙儿的,想来此时不许旁人见皇帝,是想秘密熬死他,搞不好这大逆不道的行动还是自己指使的,开局就玩这么大吗?刺激至极,刺激至极。
樊彦只好教手下放了皇后,跪地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奴才罪该万死,请皇后娘娘饶了奴才。”
一旁的兰贵妃陡然面目狰狞起来,不甘心地尖声呐喊:“皇上,皇上,您快出来瞧瞧你这好皇后,她被臣妾捉奸在床啊皇上,您要出来主持公道啊!九王爷他要谋反,您快出来啊,为了个狐媚子,您连江山都不要了吗?”
奈何那鸿雁宫的大门紧闭,并没有半个人影出来。
樊彦为了戴罪立功,赶紧叫人封住了兰贵妃的嘴。
姜觅秋沉吟一刻,道:“九王爷受惊了,快快回去休养要紧,樊彦将军也是为了圣上着想,本宫便只罚你三个月俸禄,以后可万万不要再犯这样的糊涂了。至于兰贵妃嘛,她疯了,可要好好看管,不要跑出来伤了无辜之人。”
众位领了命走了,姜觅秋由众宫女侍奉回宫。
才一天时间就发生了这许多事,姜觅秋感觉自己脑袋疼得很,肚子也饿的紧,便叫丫鬟传了膳来。
皇后住的屋子并不如自己想象中豪华,只是普通的硬床,只不过床上的被子都绣了凤凰的图样,枕头也是陶瓷的,瞧着就不舒服。屋子中间摆了张桌子,桌子上倒是有许多糕饼果子,姜觅秋捡了块栗子糕吃,这糕的确十分精细绵密,甜度也掌握地恰到好处,栗子糕上还细细撒了些坚果碎,十分好吃。
趁着膳还没来,她把一位洒扫宫女喊了进来,问她叫什么名字。因为宫里婢子太多,皇后娘娘千金贵体,有不认识的宫女也很正常,所以并没有引人怀疑。
那宫女也是初次到皇后娘娘驾前,只唯唯诺诺地说自己叫桃香。
姜觅秋问起自己与宫中那位娘娘交好,桃香不知皇后娘娘用意,只当是在考校自己,所以答的话半点也不敢掺假。
原来姜觅秋是侯府贵女,而那婉妃则是自己的亲表妹,可众人皆知皇后娘娘与这位表妹不共戴天,恨不得剜了她的心,拆了她的骨。大家都道是因为这婉妃被皇帝相中,独得宠爱,使得姐妹反目,而这其中真正缘由,却不为外人所知。
一主一仆续聊多时,姜觅秋已把宫中的情形了解的七七八八。姜觅秋令她自己去糕饼房装一些松子糖、栗子糕拿回去吃,算是赏赐,然后让她退下。
这时蝉衣和豆蔻两位也带着众位御膳房公公传膳来了。
虽说姜觅秋早吩咐了简单吃些,却也林林总总摆了十几道菜,七八道汤。她最喜喝汤,吩咐豆蔻舀了一碗海鲜蟹宝汤,里面有鲍鱼海参蟹宝之类,味道极鲜美。她自来到这里一直肚子空空,现下真是饿的狠了,每样都尝了一些。
饶是她自己吃了许多,却还是剩了不少,总觉得过意不去,便全赏了屋里的丫鬟婆子,令他们端到下人房里吃去。能吃御赐的食物是何等荣幸,众人皆感激不尽。
忙活一天,天色也晚了,姜觅秋沐浴过后睡得香甜。
次日清晨,天才蒙亮,豆蔻蝉衣便伺候她穿衣洗漱,去到大堂,这里是会见各位宫妃的地方。每七日请安一次,众妃可向皇后禀报各宫事物,也可借此联络感情。
先来的是虞美人和宁嫔,这二位关系素来不错,又最是年轻貌美,只可惜青春年华只能毁在这宫中,日日与那老头子相伴,不免可惜,何况那老皇帝又专宠婉妃,可即便他雨露均沾,对这些年轻女子来说恐怕也如隔靴搔痒,解不了几分春闺愁。
接着又来了许多王府旧时就伴圣驾的老人,除云妃常年卧病没来之外,有敬妃、芸嫔、舒嫔等,又有林答应,陈美人等。
婉妃圣眷正浓,自然没有出席。
众妃坐了,姜觅秋吩咐给诸位上了今年新进的西湖龙井,又端来了各式点心。
舒嫔吃了茶点,说:“今年的龙井很是不错,不过比虞美人宫中的终究是差了一些。”
姜觅秋道:“是了,虞美人祖籍杭州,父亲又任浙江布政使,宫中的茶比我的好也是理所应当,改日可一定要去尝一尝。”
虞美人听到舒嫔发难,赶紧上前盈盈拜倒:“怎能劳烦皇后娘娘亲自跑一趟,臣妾回去便将那三盒两盒珍藏全部送来献给娘娘。”
舒嫔用帕子掩面娇笑道:“只两三盒吗?怕不是仍私藏着百来斤,只等着日后偷偷送给诸位嫔妃与侍卫太监罢。”
虞美人脸上现出青色,秀眉一皱:“臣妾……臣妾不敢欺瞒皇后娘娘。”
宁嫔先前一直隐忍不发,此时却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愤怒地指着舒嫔道:“舒嫔,虞美人与我敬您年长,可您一再为难栽赃,是何用意?”
舒嫔也不恼,只是笑道:“我不过开玩笑罢了,两位可不要当真,小心伤了身子。”
姜觅秋亲自过去扶她,“虞美人,快请起来,待会儿我亲自去你宫中吃茶,舒嫔也不是有意为难,大家各退一步,和和气气的,皇上瞧了也高兴,指不定哪日见了诸位嫔妃的娇俏美貌,那病便好了呢。”又捏了捏虞美人的脸蛋儿,道:“妹妹的容貌倾国倾城,天资绝色,保准教皇帝魂不守舍的,藏在被窝里不肯放出来。”
虞美人听了这话脸上羞红了一片,也不好意思再与舒嫔为难。
舒嫔也跟着咯咯一笑:“皇帝肯钻虞美人的被窝那当然是好,众人艳羡还来不及,只怕虞美人却不大欢喜。我们大秦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年轻的王爷和侍卫数不胜数,尤其是九王爷,可是天纵英才,人也貌美风流,只可惜我们众妃却是不敢肖想了。”
姜觅秋心道:“这舒嫔好大的胆子,竟然含沙射影地说我与九王爷私通的事,可这事已然无法遮掩,只是众人瞧我是皇后,不敢当众讨论,私下里却早就看我不起了。我若此时声张,就是恼羞成怒,坐实了这档子事。看来只能从长计议,往后再慢慢想法子堵住她们的口。”
虞美人听了这话手心冒汗,姜觅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又道:“今日也不早了,诸位就散了吧。”
众人离席。
姜觅秋依言随虞美人和宁嫔去了她宫中,二人住在永和宫,离坤宁宫倒是不远。
入门是满眼的粉色,是因为虞美人极爱牡丹,宁嫔虽贵为一宫主位,却与美人交情极好,这才打洛阳弄来了许多名贵品种栽种。
姜觅秋折了一朵牡丹插在虞美人头上,笑说:“虞美人的福气好大,满园春色都在这了,不过仍是不及美人的天香绝色。这支牡丹原是极美的,可钗戴在妹妹头上,却又不怎么美了。”
虞美人不知皇后深意,十分惶恐地施施然跪下,“皇后娘娘才是神女之貌,日月之辉,臣妾不过是您脚下的泥土罢了,明日妾便差人将牡丹全部送去坤宁宫。”
姜觅秋心想:“我要这一堆牡丹做什么,不过是想敲打敲打你罢了,但要是能弄点油水,过一过贪官的瘾,那倒也不错。”她扶起虞美人嗔怪:“美人怎么动不动就要下跪,好像本宫是那地狱里的罗刹,故意要来欺辱你这位闭月羞花的小美人儿似的。”
虞美人战战兢兢地立起来,“皇后娘娘向来仁慈宽厚,怎会和我们这些小小宫妃过不去,只是您不怒自威,如那庄严宝相的女菩萨,让奴婢们看了便不禁腿软脚软,只想下跪了。”
皇后众妃一边往殿内走,一边说道:“你这小嘴儿倒甜,可不知是口头哄我的,还是会有真金白银的珍珠玛瑙献上来,也让我替虞妹妹尽尽心,把那送茶叶的事情遮掩过去,我再做个人情,将妹妹和诸位侍卫王爷亲近的事情也顺带一笔勾销,大家和气生财,岂不美哉妙哉?”
虞美人听到皇后这番说辞,不禁吓得浑身冒起了冷汗,腿脚倒真的有些软了,忙不迭答“是”,赞皇后娘娘圣明。
三人入座,除了新沏的龙井,正值中午,宁嫔又吩咐小厨房做了些地道的浙江美食,不一会儿,就陆续摆满了桌子,有西湖醋鱼,龙井虾仁,东坡肉,冰糖甲鱼之类。
姜觅秋顾自夹了块东坡肉,不愧是皇宫御品,甜咸适中,口感劲道又不油腻。于是拿起公筷拾了一些放到虞美人碗里:“美人如此清瘦,平日里要多吃些肉,养好身子,这样才有福气给皇帝生一个小皇子呀。”
虞美人望着碗里肥瘦相间的东坡肉有些为难,自己身子不好,打小就不能吃一口肥肉,可皇后娘娘亲自布菜,不吃岂不是大大的不敬吗?于是用筷子挑了一丁点瘦肉吃了,饶是如此,却也觉得胃中难挨,拿起一方帕子捂住嘴巴,干呕起来。
宁嫔见状,连忙吩咐奴婢拿了清茶给虞美人漱口,又端了一碗酸梅汤来解腻。
姜觅秋没有想到虞美人吃不得荤,此时也略感抱歉:“本宫唐突了,请莫要见怪。”
宁嫔将虞美人碗里的菜拾到自己碗里,一口吞了,道:“皇后娘娘,虞美人打小身子弱,无福消受您的赏赐了,臣妾只好代为领受。您向来宽宏大量,想来不会计较这些小节。”
“那是自然。不过瞧妹妹这样子,倒像是有喜了,不如传太医来瞧瞧?”
虞美人小脸儿煞白,却依旧不动声色。宁嫔悄悄握住了虞美人的手,道:“宫中谁不知道皇帝日日宿在鸿宴宫,都不知有多少时日没来瞧其他姐妹了,虞美人又何来有喜之说?只不过是妹妹身子弱,胃口不佳,况且她身子极寒,便是皇帝日日都来,也难有孕,实在是遗憾至极。”
姜觅秋干笑一声道:“这是迟早的事,诸位不要心急,待我改日把皇帝给绑了来,也让众姊妹享一享闺房之乐。”
宁虞二人都暗暗好笑,总觉得皇后娘娘和从前不大一样了,竟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宣之于口,实在是胆大至极。
风波虽然过去,虞美人却再也不敢在桌上动筷,生怕自己又扫了皇后娘娘的雅兴,只吃一些凉拌醋莲藕之类。
姜觅秋默默瞧着,倒觉得二人有些古怪,却又猜不出来这其中缘由。
宁虞二人送走了皇后,虞美人便蹙起眉来,面上满是忧愁:“宁姐姐,这可如何是好,我可没有多少珍珠玛瑙可送,只几只金钗值钱些,还有二百两压箱底的银子,来到这宫中,连皇帝的面也没见过几次,内务府净是克扣我们,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宁嫔也严肃起来,“妹妹别急,不是还有我吗,我虽然拿不出几百斤茶叶,金银细软倒是还有一些,咱们就给皇后装上一箱子珍珠玛瑙送去,往后行事也方便些。”
又摸了摸虞美人的肚子说:“这小孽障得赶快处理掉了,今日差点露出马脚来。”
虞美人眼眸微微含泪,望着牡丹发愣:“我真是没用,连你的孩儿也保不住,是我对不住你。”
二人伤感之际,姜觅秋却开心至极。
她忙碌一天乏得很,便到床上歇了,哪知睡到一半被硌醒,掀开褥子一瞧,竟有一机关,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璀璨金子和宝石,另有一沓银票。
得了这些银子,姜觅秋也对宁虞二人的事情不大感兴趣了,毕竟这些已经足够自己挥霍。
她微笑着揣了两只金元宝并一只焦糖玉镯,小心翼翼地将机关合上。吩咐豆蔻准备些酒菜,说是庆祝今日大喜。
豆蔻虽然疑惑,却也只好领了命出去。
姜觅秋坐到梳妆台上,哼着小曲儿端详着自己白腻手腕上的镯子,心中感叹:啧啧,真是好东西,上辈子我要想买一这玩意儿得倾家荡产吧。
把玩了一会子,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宝贝,抱着“尊贵的皇后娘娘不可能只有一个藏宝库,一定还有很多”的信念找了许久,可惜除了首饰盒里一些简单的珠宝再也没有其他的了。姜觅秋叹着气把枕头里扣出来的一沓春宫图册摔到床上,瘫倒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又秉承着研究古代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端正态度,给自己沏了壶茶,翻开了图册,边看边摇头:“哎呀,古代人的精神娱乐是真的贫乏,饱暖思淫欲,这才整日研究这些闺房里的古怪玩意儿,能想到这种方式,也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姜觅秋看得正入迷,忽然背后一只大手从腰间伸过来,自己整个人被紧紧搂住。
一股淡然茶香钻入鼻孔,让人脑海中浮现出深山中的茶园美景,茫茫一片清新的绿色,蓁蓁茶色伴着微风沙沙韵动,沁人心脾,令人忍不住要捉住嗅个明白。
这时一团嫩绿从面前跌落,姜觅秋惊呼:“啊,原来是一只荷包,你哪里得来的这样一件宝贝?若不是妙手佳人,恐怕也做不出来这等物什。”
九王爷搂住柳腰的手紧了几分,愕然笑道:“你这妮子惯会吃醋,爷这般偷袭你你倒是坐怀不乱,也不怕是歹人闯了进来。”
姜觅秋抓住荷包往后一闪,轻轻巧巧地挣脱了那双大手。又不着痕迹地将那春宫图往锦被中一塞,笑道:“本宫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怎么会有歹人过来捉我?你来我这里埋伏多久了,快快如实招来!”
说实在的,姜觅秋才不想管什么狗屁九王爷,她只是担心这位早就把自己方才赏玩金银财宝的样子瞧在眼里,怕哪日趁自己不备给偷了去,这才想探探他的虚实。
九王爷的确是刚刚才来,还以为她是怕羞,有意要戏弄一番,于是笑着说:“阿秋偷偷背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怎么如此心虚?”
姜觅秋心中大骇,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九王爷,细长的睫毛不住扑闪着,心中突突直跳,结结巴巴地说:“你……你都看到了?”
九王爷暗暗好笑,姜觅秋与自己是老相好了,风月之事不知做了多少,如今竟然因为一幅小小的春宫图害羞起来,实在是有趣至极。于是板起脸来,严肃道:“是啊,你干的龌龊事爷可全看见了,那东西还不快快交出来?”
交出来?姜觅秋才不可能交出来,自己的财产什么时候轮到一个相好来分了,只是他万一拿自己红杏出墙之事要挟自己可该如何是好,难不成就这样被他拿捏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这个九王爷始终是个祸患,恐怕是留不得了,要找个机会让他开不了口才是。姜觅秋的眼中闪出一瞬狠厉之色,转而又温柔起来,摆出一副娇媚的样子,轻声道:“奴哪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人都是你的了,还要什么东西?”
九王爷只当她是害臊,扭扭捏捏地不敢拿出来,又听她自称为奴,唐唐大秦王后此刻不仅对自己百依百顺,还称奴为婢,心中十分受用,很是飘飘然,更起了戏弄之心。他从锦被中拿出那沓春宫图,面上邪笑不止,得意洋洋地将那图举在她面前,画中的小人儿几乎要抵住她鼻尖,说道:“没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那这又是什么!阿秋啊,没想到你平日里装的那样正经,私下里却是混乱不堪,本王对你很失望。”
“失望你妹!你算哪根葱?”姜觅秋在心中暗骂,面上却一派羞涩难堪的模样,“我的亲亲九王爷,是奴错了,你饶了奴吧!奴往后再也不敢了。”
两人这段叔嫂之间的不伦恋原本就不公平,一个是端庄自持的皇后,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九王爷,谁也不肯低头,唯恐失了傲气。故而姜觅秋这般小女儿情态,九王爷是万万不曾见过的,今日一见,自然是钢铁之躯也给化成糖水了,心中喜不自胜。早忘了刚刚的恶作剧,忙就扑过去想温存一番。他深情望着姜觅秋:“阿秋如此可人,我怎忍心怪你,不过是觉得你娇羞的样子格外可爱罢了。”
经过这一番波折,姜觅秋对九王爷初见时的好感早已烟消云散,她强忍着心中不适,轻轻将他推开,又搔首弄姿地抛了一记媚眼,抓住那纸在他面前晃了两晃道:“待奴将这宝贝研习明白,咱们再试也不迟,王爷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今日过来,有何指教?”
九王爷听到这话,想起来事关重大,风月之事的兴致也消了大半,他从床上起身,又顾自斟了杯茶,拿起一块栗子糕来咬了一口,摆在桌上,又拿起另一块糕咬了一口摆在桌上。然后依次放了两块较大的桂花糕。姜觅秋不解其意,问到:“你这是作甚?好端端的浪费粮食。”
“这两个残缺的栗子糕,便是皇长子彦祐和年仅三岁的太子永瑢,他们两位一个资质平庸,一个年幼无知,只能算是半个竞争者。这两块桂花糕,一个是我,一个是七王爷。瑢儿是咱们的儿子,只要我倾力相助,再有你从宫里暗中周旋,他必然能登基大统,即便年幼,有你我辅政,便可无虞。只是……”
“只是什么?”
“皇长子那个草包不足为惧,只是七王爷心狠手辣,阴毒无比,想扳倒他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时豆蔻忽然推门而入,见到九王爷与皇后共处一室,又见皇后衣衫凌乱,珠钗歪倒,心中一凛,赶忙就想关门退出去,却不料被皇后娘娘喊住:“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我这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快上酒菜吧。”
豆蔻这才心下一宽,她为人伶俐,马上招手令众人两酒菜预备了,又道:“娘娘,虞美人她们送来了上好的西湖龙井,又送了几件刚做好的时新衣裳和名贵珠钗,里面还有一只明珠簪花金步摇呢,奴婢带您去里间换上吧,也给九王爷瞧瞧,到时候给王爷院里的可人儿也仿照着做几件儿美一美。”
姜觅秋见豆蔻三言两语就将衣衫凌乱的事解决了,深觉她是可用之人,心中十分欢喜。蝉衣虽也忠心憨厚,却不够机警,此刻只会呆站在一旁,跟个木头人儿似的。
豆蔻伺候皇后去里间换了衣衫。
九王爷兀自坐在外面等候,望着那装了西湖龙井的红漆茶盒若有所思。愣了一会儿,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往自己身上摸索了一遭儿,却没找到那只精巧芬芳的绿色荷包。又跑去床上床下翻了,竟到处都没有,想来是被皇后收了去。
听到里间有动静,他赶忙坐到桌前,装作若无其事地喝着茶,心中却如翻江倒海般惴惴不安。
随着叮叮当当一阵脆响,一主一仆相携而来,九王爷抬头一瞧,竟直接呆住了,甚至忘了手中还端着茶,整个青瓷茶盏便这样直挺挺地掉到了地上,茶水飞溅,浸湿了袍角。
只见一美人儿缓缓走来,明艳的红色锦裙上,用金线绣了栩栩如生的凤凰,凤凰的羽毛上嵌满了红色碧玺和玛瑙,其间点缀着点点珍珠,好不辉煌夺目。浓密的乌云之中斜插一只明珠簪花金步摇,耳畔坠着的两朵金花胡乱摇摆。
可饶是这般金银富贵,却也掩不住女子的倾城容貌,那凝脂般的雪白肌肤竟比金子更加耀眼,晃的人头晕目眩。美的如此惊心动魄的人,恐怕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姜觅秋将九王爷的痴呆样子瞧在眼里,心里不禁冷笑,就让本宫来慢慢告诉你什么叫蛇蝎美人儿,轻视本宫的人,本宫绝对不会放过。
九王爷在迷思中恍惚看见那美人儿遥遥地冲自己招手,露出一截圆润藕臂来,又见美人朱唇轻启:“蝉衣,愣着做什么,快给九王爷擦口水!”
帕子在嘴边轻轻擦拭,他却迷迷糊糊地以为是面前的美人儿来侍奉自己,于是紧紧捉住了那一只手,把蝉衣惊得尖叫。九王爷看到眼前的一张平凡面孔,这才清醒过来。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来说:“本王方才是被妖精给魇住了?”
“妖精?那我这一只妖精可生的漂不漂亮?”姜觅秋揶揄又娇俏地用帕子捂住半张脸笑了起来,偷眼瞧他的表情。
“漂……漂亮。”九王爷难得羞涩了一回,连姜觅秋的眼睛也不敢看了,只是歪着头瞟向门口小声回答。
此时门口有细细簌簌的脚步声响起,九王爷刚巧瞥见,来者正是着绿衫绿鞋的虞美人,身后紧跟着宁嫔和一众丫鬟婆子。虞美人见了皇后王爷,微微福身请安,姿态甚是婉转袅娜。
她令一旁的丫鬟英儿上前,双手捧过一株绿牡丹,眉眼一弯,笑道:“皇后娘娘,妾刚得了一盆罕见的绿牡丹,这不,也没来得及通知您,巴巴的就送来了,不知道九王爷贵驾在此,实在唐突了,您可别见怪。”
姜觅秋却并不知道,是虞美人千方百计打听到九王爷在这,才特地过来送礼的。只道是因为自己方才称赞牡丹美丽,虞美人为了巴结来的。
九王爷瞧见虞美人腰身略有些肥了,不禁害怕起来,站起身来就想走,朝皇后拱手道:“既然虞美人和宁嫔来了,本王在这里倒显得多余了,臣这就去了。”
虞美人却急了,眉头都锁了起来,急着说道:“王爷既然来了,怎么不多坐一会儿?与我们一众赏赏牡丹也好呀!”
姜觅秋再迟钝,也瞧出了气氛的微妙,两人的关系恐怕并不清白。她故意不令丫鬟接那盆牡丹,反而岔开了话题,“虞美人真是深藏不露,你瞧这件宝衣,上上下下全是精贵的苏绣,凤凰羽毛都由金丝织成,又嵌以宝石珍珠,实在是华贵极了,不知道美人从何处寻来了这样一件宝贝。”
虞美人捧了许久的花盆,额角已累得微微出汗,却不得不苦苦支撑着笑道:“妾是得了宁嫔的馈赠,皇后娘娘神女下凡,才配得这样一件宝衣。”
九王爷瞧虞美人几乎要虚弱地跌倒,两只眼睛紧张地盯着虞美人一张苍白的脸,眉目间也现出了焦急神色,但又不便出手干预,只能魂不守舍地干着急。这时宁嫔忍不住上前说道:“虞美人打小身子弱,先教她放下牡丹歇歇罢。”九王爷欣慰地看向宁嫔,似乎舒了一口气。
姜觅秋一看,更是笃定二人关系不浅,于是故意不理,这时蝉衣正巧沏了茶来,她掀开拿起茶盅呷了一口,龙井茶香升腾起来,正与那虞美人的绿衫相配。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盈盈地从袖中拿出一件精巧的绿色荷包来。
这荷包一亮相,九王爷和虞美人的神色果然变了。九王爷忧心忡忡地小心瞧着虞美人儿脸色,虞美人却是满目惊疑地望向九王爷,一双委委屈屈的美目仿佛在说“我给你的荷包你给别人了?往后你在要我的东西可不能了!”
皇后却一副单纯无辜的样子,仿佛对一切毫不知情,只是拿着精巧荷包喜滋滋在腰间比划,道:“虞美人,你瞧这荷包好不好看?是九王爷新得的宝贝,说要送予本宫呢,只是本宫收了,恐怕于理不合,皇上喝了醋可就麻烦啦。”
虞美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微微冒汗的额头甚至现出了几根浅浅的青筋,她用手紧紧捏住了花盆,按下心中的恼怒,低眉顺眼地说道:“这荷包虽然精巧,却是雅致有余,华贵不足,恐怕衬不上娘娘的千金贵体,还是还给九王爷罢。”
姜觅秋将荷包放到九王爷面前晃了晃,道:“哦,是吗,那么九王爷以为如何?”
九王爷也冒了一脑门儿的汗,说道:“是,这等俗物如何配得了娘娘。”
“那好吧,既然九王爷也这么说,便赏了虞美人罢,我瞧这绿色清新雅致,与虞美人正好相配。豆蔻,还不快把绿牡丹接过来,怎么如此没有眼色,要是累坏了虞美人儿咱们可没人担待得起。”
豆蔻忙告罪去接了牡丹,姜觅秋笑道:“这春风分明凉仄仄的,怎么九王爷和虞美人儿出了满头的汗,蝉衣,还不快服侍主子们擦汗。”
蝉衣拿了一件梅花小绣帕上前,虞美人却被唬得往后闪了一步,福身惶恐道:“妾身子不适,可否恩准我回宫歇息,妾改日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罢。”
姜觅秋似笑非笑:“既然美人儿身子不适,就赶紧回去歇息,免得身子出了什么岔子,后宫上下还要埋怨本宫苛待,九王爷,劳您的大驾做一回护花使者,送虞美人儿回宫罢。”
九王爷慌慌张张地不敢答,虞美人儿却是犹豫中带着一点儿希冀。
倒是宁嫔站出来说:“那便多谢皇后娘娘关照了。”
几人跪安。
几人走后,姜觅秋便令桃香在身后悄悄跟着,看虞美人和九王爷究竟有什么勾当。
这时太监小福子慌慌张张跑来禀报,说兰贵妃自尽了。
姜觅秋心下一惊,问道:“人已经死了吗?”
小福子道:“兰贵妃才踢了凳子不久,就被贴身丫鬟救下了,此时奄奄一息,皇上正往咸福宫去呢,说是婉妃百般劝阻都没成功。奴才一听说,就赶紧飞来禀报娘娘了,咱们也快去瞧瞧罢,要是晚了一步那可糟了。这兰贵妃不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呢。”
姜觅秋紧紧捏住帕子,心想:“是了,她这是故作苦肉计,引皇帝去瞧她,好揭发我与九王爷的事,置我于死地。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这件事是我糊涂。”
来不及细想,姜觅秋草草换了件素衣,连轿子也顾不上坐,就领着众丫鬟飞也似地跑去了。
咸福宫地处偏僻,弯弯绕绕地要许久才能到,她慌慌张张地往那边急奔,身后的宫女太监们也跟着跑了一队,十分滑稽。彼时大将军宁炎正奉诏来宫中探望妹妹宁嫔,路上瞧见一美貌女子领头在宫中狂奔,不禁觉得有趣,因问身旁的太监副总管盛公公,“此女子是何人,风风火火的这般没规矩,皇帝也容得下?”
盛公公忙作了噤声的手势,道:“将军慎言,这可是尊贵的皇后娘娘,您万万不要得罪了她。”
宁炎一听说这是皇后,更是觉得耐人寻味,“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是世间万千女子的表率,应当是尊贵优雅,端庄自持,如何会如此冒失……就是舍妹那莽撞性子,也不至于连表面功夫也不做。”
盛公公笑道:“将军年幼,还未娶亲,自是不知道世间女子有千种模样,有温文尔雅,便有娇俏可爱,后宫佳丽三千,这才百花齐放那,都木愣愣地一个模样,又有什么有趣的了?”
宁炎微笑:“公公说的是,本王受教了。”
“只是这皇后娘娘恐怕做不长久了,这一遭多半是有去无回啊!”
宁炎不解,“公公何出此言?”
“奴才本不该乱说,但既然宁将军问了,且马上便要东窗事发,我说了也不碍事,那皇后娘娘前几日被兰贵妃捉了奸,兰贵妃赶到时,正与九王爷在龙床上厮混,只是不知道为何,皇上竟不着恼,兰贵妃反被皇后娘娘给禁了足,兰贵妃不服,便自尽了,依咱家瞧,兰贵妃并不是真心想死,是盼着皇上能替她昭雪那!”
“这倒是奇事了。”
宁炎二人说笑着去了永和宫,姜觅秋一众跑得朱钗散乱,也总算赶到咸福宫。
咸福宫外已是列了一队太监宫女,樊彦也亲自领了一小队侍卫将门口守住。姜觅秋一看,知道皇帝先自己一步,一时之间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进去了又当如何狡辩才能脱罪。
这时大太监魏公公从咸福宫中匆匆地奔出来,瞧见皇后,便赶紧请安道:“皇后娘娘,您快跟我进去罢,皇上正四处找你呢!”
姜觅秋心中一凛,“找我做什么?皇帝心情还好吗?”
“哎呀,兰贵妃自缢啦,皇上心情怎么还会好?您快别磨蹭了,跟我进去就知道了。”
姜觅秋跟在魏公公后面慢腾腾地挪动脚步,急的魏公公热锅的蚂蚁一样。好容易进了屋子,就瞧见太医们跪了一地。兰贵妃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脖子上苍白的肌肤上明晃晃地印着一道血痕。她缓慢又虚弱地抬起一只羸弱的手臂,眼里半含泪水,试图抚摸皇帝苍老的脸,“皇……皇上,多谢你还记挂着妾身,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瞧不见您了。”
皇帝捉住那只马上要跌落的小手,深深印了一吻,又紧紧贴住自己的脸庞说:“兰儿,是朕的错,朕这些日子忽视你了,你现下可还难受?”
姜觅秋见此情此景,不合时宜地插嘴道:“咳咳,那个,要不我先走?”
皇上听言,红着眼眶转过头来,对着姜觅秋怒目而视,痛心疾首地说:“呵,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后,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吗?”
天子一怒,姜觅秋感觉到屋内的气氛已降至冰点,或许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于是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唯唯诺诺道:“妾身有罪,求皇上宽恕。”
“宽恕?你可丢尽了朕的脸,朕如何能宽恕你,你差点害死了兰贵妃,亏朕以前还觉得你温婉可人,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祸乱宫闱的毒妇!”
姜觅秋脑中如被惊雷炸了一般,世界瞬间天旋地转,在死亡面前,她几乎已经无法思考。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更何况他是天子,封建余孽的头子,过了好半晌,她才呆愣愣地问:“只是差点害死了兰贵妃?”
“这还不够吗?难道你还想将朕的后妃全部置于死地?真是反了你了!”皇帝腾的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姜觅秋面前,将她踹到在地。姜觅秋趴在地上,胸口剧烈疼痛,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上还要再一步下手,却见婉妃忽然飞身扑了过来。她楚楚可怜道:“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就饶了我姐姐罢,我们姐妹二人打小就感情深厚,秋姐姐不分青红皂白将兰贵妃禁足是她的罪过,可实在罪不至死啊!”
皇上龙袍一甩,怒道:“婉妃,连你也要和朕作对吗?”
恍惚之间,姜觅秋似乎看到兰贵妃苍白的嘴角牵起一丝得意的笑,定睛一瞧,她却仍是病入膏肓的愁苦模样。
在场的人全都捏了把汗,这时兰贵妃用虚弱地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皇上,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死利索,这才拖累了皇后娘娘,您……您还是饶了皇后罢。”
“爱妃,你不要怕,朕会为你做主的。”
“其实有一件事情,臣妾一直想禀报皇上,可是事关重大,请皇上听了之后千万不要伤了龙体。”兰贵妃一副欲言又止的娇滴滴模样,令皇帝万分怜惜。
皇帝又坐到兰贵妃身旁,将她轻轻扶起,语气中怀着十二分的柔情说:“你有什么冤情,统统告诉朕罢,朕不会迁怒你的。”
姜觅秋瞬间如坠入冰窖一般,浑身的汗毛竖起,一颗心已砰砰跳到了嗓子眼儿,“她终于要说了,我完了。”然后不争气地两眼一昏,晕了过去。
“你听说了吗?兰贵妃和皇后都被禁足了。”
“什么兰贵妃啊,现在已经是兰常在了,她们一家子都下了大狱,说不定要满门抄斩呢。”
“那可不,说是黄河水灾,死的人不计其数,还爆发了瘟疫,皇上派兰常在的哥哥去赈灾,哪想到一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都被中饱私囊了,告到了林太傅那里,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姜觅秋刚刚醒来,刚想问问豆蔻出了什么事,哪知道才走到门口就听见洒扫宫女们在说闲话。她喊豆蔻来说了始末,原来自己晕倒之际,婉妃的爹爹林太傅递上来了一份十万火急的折子,禀报了黄河水灾的事,皇上震怒,直接将兰贵妃降为常在,又令林太傅带人抄家,自己这才堪堪躲过一劫。兰常在一惊,皇后红杏出墙的事也没顾得上说。
只是兰常在这次没说,可保不准还有下一次,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姜觅秋绞着帕子暗自心惊,可也不知道想个什么法子堵住她的嘴才好。
“桃香回来了吗?”
“娘娘都昏迷了一整日了,奴婢却连她一个影子也没见着,晨起就使唤小福子去寻,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都去了三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莫不是出事了罢。难道是瞧见了什么不该瞧的,九王爷怕我知道,想杀人灭口?”姜觅秋暗暗思忖,只觉得四面楚歌,十分危险。“婉妃在皇上震怒之时帮了我,不知是何用意,兰贵妃也是婉妃的爹爹派人来揭露的,这件事竟会如此巧合吗?恐怕没那么简单罢。”
豆蔻见皇后愣愣地不动,焦急起来:“不如奴婢亲自去寻一寻罢。”
姜觅秋不语,坐到葡萄架下捏住茶杯兀自发起了呆,待到暮色沉沉,皎皎月光逐渐升起,才转身进了屋子用膳。
“娘娘,您不着急吗?竟然还吃得下饭,瞧瞧这清汤寡水的,咱们才被禁足,御膳房那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就不好好伺候了,也不顾您病着,竟用一些凉拌菜心来糊弄人,连一滴油也不舍得放了。”
姜觅秋笑道:“时机未到,急也没用,放心罢,不出三天,就会有贵人来搭救咱们啦。”
豆蔻心中迟疑,却也不敢反驳。其实姜觅秋的话只说对了一半,的确不出三天会有贵人相助,可来的,却并不是她意料之中的婉妃。
小福子和桃香都出去了,屋里就只剩下豆蔻蝉衣两位得力丫鬟,她被禁足,晚夕又没吃什么饭,及至半夜,肚子便饿的咕咕叫,可也不好意思喊她们二位去寻夜宵,只好独自跑到糕饼房捡些果子吃。
才到门口,便听见房中窸窸窣窣地有些声响,姜觅秋没有声张,只是偷偷潜进去。只见一个太监服饰的人,正蹲在角落里偷糕吃。小偷小摸不是什么好习惯,姜觅秋便想惩戒他一番,于是威严呵斥:“哪里来的贼骨头,都偷盗到皇后娘娘的寝宫里了,我瞧你是嫌命太长了!”
那小太监吓得糕也掉到了地上,战战兢兢地抬眼解释:“奴才实在是饿的急了,不知您是哪位大丫鬟,求您发发善心高高手,万不可禀告了皇后娘娘,不然奴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那!”
这小太监竟全然不认识皇后,只以为,面前是个地位极高的丫鬟,不禁觉得有趣,于是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会饿的没有饭吃?”
“奴才是才进宫的,被分给了冷宫里的景太妃,只是太妃自己尚且十分落魄,几乎吃不到好饭好菜,全是馊臭难闻,奴才于心不忍,这才出来想偷盗些食物拿给太妃吃。不曾想竟瞎猫逛园子,撞到了皇后娘娘寝宫来。求姑娘恕罪,帮帮奴才罢!”
说完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小太监深深地磕了几个头,抬头间隙,姜觅秋瞧见他眼含泪珠,一张脸脏兮兮地,身上的太监服也紧巴巴,甚至露着半截手腕子,看起来是个子长了,却没合身的衣服穿。她心下觉得可怜,便柔声问:“坤宁宫被围得水泄不通,你如何进来的,莫不成是插了翅膀?”
小太监见面前的丫鬟颜色缓和,心下也松了一口气。他抹了一把鼻涕,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说起来实在难为情,奴才是钻了狗洞进来的。”
“狗洞?”姜觅秋眼睛一亮,兴奋地问,“在哪里,快带我去瞧瞧。”
二人鬼鬼祟祟地从糕饼房出来,绕过葡萄架,在一从十分茂密的翠竹之中,果真隐着一个小小的洞。因问道:“这洞通向哪里?”
“回姑娘,这洞外面是醉棠苑,有一大片垂丝海棠,粉娇可爱,长势喜人,故而没人发现此洞,奴才这也是误打误撞了,合该我与姑娘有此缘分。”
姜觅秋宛然一笑:“你这小油嘴儿倒是会讨人开心,既然你我有缘,那我便允你个差事,只要办得好,我自有赏赐,你们主仆啊,再也不用过这种穷困潦倒的日子了。”
小太监千恩万谢的跪了,嘴里不住“奴才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地胡言乱语,把姜觅秋笑得眼也没了。
如今皇后被禁足,想要派个丫鬟太监出去打探消息也是千难万难,少不得有一串眼线盯着,有了小贵子这个福星可就方便多了,姜觅秋此番赠了他一锭二十两的银子并几包糕点,银子虽然不多,用于宫中上下打点,弄些吃食穿用也尽够了。又命他暗中调查桃香与小福子的下落,无论成与不成,总算是有个依托。
送走了小贵子,姜觅秋心满意足地返回糕饼房,给自己包了一包栗子糕,正打算回去,却发现茶盏之下压了一张纸条,纸条中写着一行小字:“三日后亥时,盼醉棠苑一续。——十七”
姜觅秋暗自纳罕,颇有些踌躇不定,“这纸条是何时递进来的,落款是十七,也不知是敌是友,难道是设了计谋要陷害我?糟了,不会方才的小贵子也是圈套罢!”想到这里,夜里更是辗转反侧。
翌日,姜觅秋顶着黑眼圈出来用早膳,榻上放了一张檀木小几,桌上摆了粳米粥并四样小菜,另有了一碟油酥饼,比起昨日的寡菜素餐好了许多。
蝉衣给姜觅秋递了净手盆,一双葱白的手敷衍地在水中搅了搅,豆蔻又拿帕子擦净了水渍,说道:“娘娘,不知是何缘故,今日御膳房和善了许多,虽说早膳仍远远不及之前丰盛精致,可也没有苛待咱们了。”
“只多了一碟油酥饼罢了,这样就满足啦?”姜觅秋笑着用指头戳了戳豆蔻的脑门儿,满脸宠溺。
蝉衣道:“不仅如此,昨日的酸黄瓜也换成了凉拌蛤蜊呢!”
姜觅秋接过蝉衣递过来的梗米粥,笑说:“瞧你们两个没出息的,这么容易就被打发啦,本宫可是皇后,这些东西哪里够得上排场,说出去平白叫人家笑话。”
主仆正调笑着,门外有人飞来禀报:“娘娘,婉妃来了!”
众人一见来人是小福子,更是欢喜了几分,出去了整整一天一夜,料想差事并不顺利,只是暂时顾不上问他出门遇见了什么挫折。
姜觅秋抬手道:“那便快请婉妃进来罢。”
不等小福子去请,门外娇滴滴的女子已是招招摇摇地往这边挪步了,她着粉白衣衫,头上只素素地钗戴了一朵园里才摘的牡丹,让人瞧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温婉可人,也不怪皇上赐号婉妃了。
她柔柔地福身请安,连声音也是软绵绵的,叫人听了十分受用,“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妹妹来迟了。”
姜觅秋瞧她孤身而来,身后竟连一个使唤丫鬟也没带,虽心下狐疑,却仍旧和颜悦色道:“婉妹妹见外了,若不是你帮忙遮掩,本宫现在早就下了大狱了,那还能像现在一样高枕无忧。”
婉妃瞧了瞧屋内的丫鬟太监,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头,“娘娘,现在恐怕不便说话。”
豆蔻识趣地领着众人退下,偌大的屋内便只剩下两人了。婉妃先打破了沉寂,“姐姐,我们素来交好,接下来的话有些冒犯,还请姐姐见谅。”
皇后道:“但说无妨。”
“妹妹向来对您十分尊重敬爱,可是姐姐却公然和九王爷苟且,还惹得兰贵妃差点自尽,当然,这些都是小节,每个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妹妹都理解,也可以帮您遮掩过去,可是当朝太子,却不得不保持血脉的正统。”婉妃弯月般的眼睛里蕴含着泪水,转来转去却始终没有落下,神情中满是担忧。她见姜觅秋始终不说话,又语重心长地柔声道:“秋姐姐,我不是想以此来威胁你,只是……只是如果您继续维持这皇后之尊,早晚有一日会从云端跌落,坠入万劫不复之地,现在皇上对妹妹十分宠爱,几乎唯命是从,何不趁此机会,让妹妹成为姐姐的臂膀,也为姐姐遮风挡雨一次呢!”
姜觅秋翘着脚冷笑:“你到底想说什么,开门见山罢,不必弯弯绕绕的。”
婉妃用帕子抹了抹眼泪,楚楚可怜道:“姐姐,你不要对妹妹如此冷漠,我真的是为你着想,不然妹妹也不会只身一人来见姐姐了。马上便是元宵灯会,姐姐只要主动放弃后位,让姜侯爷上书谢罪,妹妹便可以拼死向皇上进言,求皇上饶了姐姐一条性命,兰贵妃那边也请姐姐放心,她不会再有机会说出这件丑事了。我若成为太子的母妃,一定会全力保她上位的。”
“好妹妹,你既然想当皇后,为何不现在就请兰贵妃出面说出我的把柄。皇上听了自然震怒,废了我这个皇后,到时候婉妹妹你不是就能顺理成章执掌凤印了吗,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劝我主动放弃后位?”
婉妃白皙的脸微微发红,她紧咬着唇道:“姐姐怎么还是不明白,妹妹不是要与你争夺后位,我是念着旧情要救你呀,主动退位定然会留着体面,世人谁也不知道当今太子是兰贵妃的骨肉,也不会查到你与九王爷私生子的下落了。”
姜觅秋疑惑地望向婉妃,沉默了一会儿,认真而严肃地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婉妃捏紧了绣帕,温柔秀丽的脸上呈现出一股狠厉,“姐姐瞒住了所有人,却瞒不住我,那一日兰贵妃与姐姐同时产子,众人皆知兰贵妃生下了死胎,而尊贵的皇后娘娘诞下了龙嗣。可是谁也不知道,那一日你派嬷嬷将兰贵妃的孩子偷来,又残忍地告诉她,她的孩子死了,兰贵妃单纯,还以为孩子是被你害死的,她却不知道自己的亲骨肉,现在已成了当朝太子。而你!为了掩盖自己与九王爷私通的事情,将孩子送出宫去了。我说的,对也不对?”
这一番话的确把姜觅秋唬了一跳,因为这个秘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而这足以使她株连九族,姜觅秋握紧了拳头,强作镇定,冷冷道:“你既然全都知道了,何不直接去告诉皇上,在我这里费什么口舌?”
婉妃温柔的脸上忽然现出一股狞笑,她气急败坏道:“姐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给你这个活命的机会,你好好把握便是了,何必顾虑那么多?”
这原本注定是一场死局,但婉妃却迟迟不下杀手,这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阴谋?姜觅秋一时参详不出,但她知道,只要自己表现地无所畏惧,暂时就是安全的,于是她故作嚣张地说道:“呵,本宫倒是真想看看,婉妃妹妹能使出什么手段来折磨人。”
婉妃被气得咬牙切齿,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印出一道血痕来,“既然如此,娘娘就等着瞧罢,我会让你明白自己今天做了一个多么荒谬的决定。”
她拂袖而去,桌上的茶盏被宽大的袖袍扫在地上,青花瓷碎片散落一地。
姜觅秋烦躁地起身,眼见着朱红大门缓缓关闭,似是封住了一栋富丽堂皇的牢笼,她自嘲,“想逃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豆蔻领着小丫鬟把碎片清理了,小福子也跟着侍立一旁。
“娘娘,奴才查出来了,虞美人竟也怀了身。”
姜觅秋惊讶道:“什么?可是我瞧着敬事房的记录,皇上已有足足半年没有去过别的宫妃那里过夜了,日日宿在婉妃处,虞美人怎么会有喜呢?”
“那日晨起豆蔻姑娘使奴才去寻访桃香,奴才便悄悄打点了永和宫的一位倒净桶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常年遭人欺辱,我见他一个人独自倚在牡丹园哭,便去问他缘由,原来他的上司把给虞美人牡丹施肥的差事交予了他,那可是又苦又累却没几个银子的苦差,连老娘生了病都没有钱治。奴才给了他二两银子,教他给老母亲抓药,又问他有没有看见虞美人和九王爷相会。说来也巧,那日他正在给牡丹松土,就见虞美人拉着九王爷鬼鬼祟祟地进了牡丹园,然后你猜怎么着?”
“快说呀,别卖关子啦!”豆蔻急性子,催着小福子快讲。
小福子一脸八卦地道:“虞美人捉住了九王爷的手,就往自己肚子上放,那眼睛里呀,能汪出一潭春水来,温温婉婉地笑,‘九郎,你瞧咱们儿子愈发大了,可怎生想个法子把他安安全全地生下来,送出宫去。’可那九王爷却一点儿也不开心,脸色立刻阴沉了,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还差点儿把虞美人儿给推了一跤,他递给了虞美人儿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嘱咐她一月一粒吃下去。然后……”小福子有些伤感地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眶,顿了顿说:“然后桃香就被九王爷发现了,他扭着桃香交给虞美人儿处置,奴才再多处打探,却也没寻到下落,也不知道桃香是死是活。”
“怪不得!”姜觅秋捏着茶盏的指尖泛白,心中的愤怒几乎要喷涌而出。
小福子不知始末,待要相问,却被豆蔻拦了下来。
“让主子自个儿静静罢!”豆蔻说着,领小福子等人退下了。
之前的种种怪异都因为虞美人怀孕的事情有了答案。亏她还以为九王爷是个好人,竟没想到是这样的腌臜,初来时连自己都受了他的骗,也不知原主被他骗了多久。那一日抱起兰贵妃可以说成是为了救人的权宜之计。可前几日他还巴巴地跑来与我商量如何夺权,结果当天就跟着虞美人走了。虞美人吃不得肥肉,九王爷对那绿色荷包紧张兮兮,哼,原来这二人早就珠胎暗结,这会儿都快生了!可怜原主还煞费苦心地替九王爷生了子嗣,可婉妃说当今太子是兰贵妃的骨肉,那么皇后的亲骨肉又去了哪里呢?总该不会在九王爷手里罢!
想到这里,姜觅秋愈加不安起来,虽说孩子严格说来不是自己的,但既然占了原主的身子,就该替她把孩子夺回来。可是,该如何做呢?
日子过的飞快,坤宁宫像被遗忘了一般,再也没有一位宫妃拜访,九王爷和婉妃也失踪了似的,杳无音讯。宫中侍卫却看守的愈加严格,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若不是樊彦时不时地递进来烧鸡烧鹅,姜觅秋恐怕要被馋死在里头。
很快到了三日之期,姜觅秋独自坐在葡萄架下,吃着烧鸡,喝着苦酒。眼见着日落西山,高悬的皎皎明月被乌云遮盖,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她撑着油纸伞望着那被葱葱竹叶遮盖的狗洞踌躇了半晌,终究还是不愿从这里爬出去赴醉棠苑之约。
待要回去,洞中却传来了布谷布谷的叫声,随后一只食盒被塞了进来,而后探出了一张脏兮兮的脸,正是小贵子。
姜觅秋扶着小贵子进来,他滚地浑身是泥,食盒却好端端地一尘不染,也不知是费了多大心思。
二人依照惯例去糕饼房议事,姜觅秋替他捡了一碟子松子糖,令他洗了手吃。小贵子洗过手后,急吼吼地打开了食盒,将里面的精致小菜一一摆了出来,赫然就有自己时常念叨的酱肘子、卤猪脚、山药糖葫芦之类,另附了一瓶小酒。
“姑娘,快瞧我给您带什么好吃的来了,还有我娘特地酿的梅子酒呢!”
姜觅秋拿起酒瓶,就近找了一只茶杯倒了进去,浅抿一口,竟然梅香四溢,甜甜的,甚是好喝,她猛地干了一茶碗,又想斟满,却被拦了下来。
“这酒虽香甜,却不能多喝,后劲儿很大,到时候被主子责罚可就不好了。”小贵子紧紧按住她的腕子,一双明目里闪烁着似有似无的淡淡情义。
听了这话,姜觅秋默默放下酒瓶,白皙的脸已有些泛红,她认真的端详着小贵子的神情,心中不禁觉得好笑又悲哀,怎么连小太监都对自己流露出这种目光来了?看来美貌也并非一定是件好事。
又转念一想,食色性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而后问道:“小贵子,我托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小贵子十分为难:“这件事倒真有些棘手了,我虽然查出了桃香的下落,但此事恐怕要牵扯到九王爷统领的前锋营。奴才也只是能使相熟的朋友进去查看,却并没有本事把人救出来。只是……”
“只是什么?”
“如果再不赶紧想办法救桃香姑娘,她恐怕就要死了。”
“什么?”姜觅秋瞪大了眼睛,面上满是担忧,“他们竟对桃香用刑了吗?”
“何止用刑,用刑倒比这好受些,虞美人使出了人伢子对付小姑娘的招数,将桃香关在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中,让她见不到光,听不到声音,没办法活动,口中也塞了布,已有多日没吃饭了。”
一滴泪珠冷不丁地从眼眶里掉落,姜觅秋恨恨地绞紧帕子,一字一句道:“明日便是元宵灯会了,众位王公大臣会齐聚宫中赏灯罢。”
小贵子答:“姑娘说的不错。”
“小贵子,你能否帮我再办一件事?”姜觅秋转身拿起纸墨,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小字——好妹妹,你的条件我答应了。然后将纸条卷成一卷,交到小贵子手里:“小贵子,你想办法将这纸条交给婉妃,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小贵子拿了纸条并一锭十两银子走了,姜觅秋瘫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凉凉春雨,心中只是说不出的落寞伤怀。
与坤宁宫的死气沉沉不同,鸿雁宫一片喜气祥和。
寒梅初绽,暗香涌动的园子尽头,婉妃正坐在小亭中一张木凳上,整座亭子被元宵花灯照的通明,她就着灯火展开一张纸条,眉目间露出喜色,再顾不得身旁的绫罗首饰,扭着身子便招招摇摇往园子里去了。
梅花林中伫立一位老者,虽已白发满头,却自有一股威严。
婉妃甜甜的声音响起,“皇上,明日便是花灯晚会了,你瞧我这身衣裳美不美?”着一袭红绸软烟罗的女子花枝招展地转了一圈,似是一只明艳的蝴蝶在飞舞,而后扑到皇上的怀中,娇怯一笑。
皇帝宠溺地点了一下怀中美人儿的鼻尖,睿智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昏庸:“婉儿美极了,朕后宫佳丽之中你可称冠。”
“皇上好会糊弄人,皇后贤良淑德,美艳无双,如何轮得到臣妾称冠了?说起皇后,昨日小太子还瘪着最委委屈屈地求臣妾,说想见见母亲,您一直拘着她也不成话,明日正好元宵灯会,不如就趁此机会让她们母子聚一聚罢。”
“朕知道你们姊妹关系亲近,这才拘了几日,你呀,就想尽法子要救姐姐,也不怕朕迁怒你?真是傻瓜。”皇上苍老的面孔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心下是满满的怜惜。
他自觉宫中竟还有这样一位义气女子,实在是十分难得,于是大手一挥,又命人送来一堆首饰绸缎。
“说起来,太子上学堂也有些日子了,朕该找个时间考考他的学问。”
婉妃却用帕子捂住了嘴调笑道:“皇上可真是严格,他一个四五岁的奶娃娃,又能识几个字啦?”
皇上摇头叹息:“你虽机敏,却终归是个妇人,不晓得君子之道,婉儿啊,你眼界也忒狭隘了。”
婉妃嘴巴一撇,闷闷说道:“臣妾不过是一介小小女子,自然比不得皇上的雄才大略。”
“这就生气了?别气啦,朕给你簪花戴。”皇帝随手在一旁的树上折了一只挂着霜的红梅,钗戴在婉妃头上,婉妃这才破涕为笑。
二人拥着彼此往寝宫走去。
与此同时,永和宫一处阴暗秘密地牢中,一位小太监服饰的人正鬼鬼祟祟地溜进去,他先是笑嘻嘻地递给看守侍卫一锭金子,待那侍卫收进怀中,又把袖子往他面前一挥,那侍卫便晕倒在地上。
他如法炮制迷倒了看守们,在倒地的胖太监腰上取了钥匙,扭开那个暗无天日的小木箱。
此时桃香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口中塞满了布,鼻涕眼泪糊住了脸,几乎无法呼吸。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见到站在面前的小太监,不仅没有惊喜,反而一脸惊恐地摇着头。
小太监见状,忙取出了她口中的秽物,桃香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缓了一会儿,便坚定地说:“你们死心罢,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人指使我。”
“桃香姑娘好胆气,你就不怕死吗?”小贵子笑着问。
“世上谁都难逃一死,死又有什么好怕的了?”桃香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道。
“好!姑娘快跟我走吧,是皇后娘娘吩咐我来救你的,让我先带你到安全的地方暂避。”
将桃香救出来后,他又一手拎起旁边一位身材较为娇小的太监,依样画葫芦塞进木箱里锁住。这样一来,永和宫的人一时半会儿也发觉不了异样了。
逃离了是非之地后,小贵子二人进了仁寿宫,这里正是先帝太妃的寝殿。
仁寿宫看起来的确是青灯古佛,十分寂寥,可院中一张檀木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又哪里有半点穷酸气了?可见小贵子对皇后说的话也并非全真。况且一个普通太监又怎么能拿出来一锭金子,又神通广大的救了桃香,他真的只是个普通太监吗?
“你回来啦,事情可办的顺利吗?”坐在桌旁的素雅女子缓缓问道,对二人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
小贵子把桃香拉过来,笑说:“您瞧,人不是好端端带来了吗?”
“嗯,做的很好。”太妃波澜不惊,语气也是淡淡的。
按理来说,太妃年纪四十有余,但瞧起来却只有三十来岁,面皮白嫩,几乎没有皱纹,仍旧可以称得上正当风华,美貌绝不逊色于现在的宫中佳丽,甚至比众人更胜一筹。
先皇长寿,故而新帝登基时已值壮年,所以她虽然是太妃,却比当今皇帝还小一些,只是常年伴着青灯古佛,心境也跟着愈加清明澄澈,不爱理会世俗之事,众人也就渐渐遗忘了她的美貌。
“上次听你说她很喜欢梅子酒,这是我取出来的一些陈酿,你快送去罢。”她指一指地上的一个木箱,其中装了十几瓶小酒,又道:“太医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徐太医是我的旧相识,你尽可放心。”
小贵子抱起木箱,微微笑道:“那我就回去准备明日的元宵灯会了,您多保重身体,桃香暂时托付给您了。”
“去罢。”太妃挥了挥衣袖,小贵子便向门外走去,当他走到门口时,太妃又不放心的询问:“你有把握吗?我是说,会不会暴露身份。”
小贵子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坚定的目光炯炯有神:“若不是胸有成竹,我不会轻举妄动。”顿了一会,漂亮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补充道:“就算没有把握,我也不愿看她受苦。”
太妃深深叹了口气:“已情深至此吗?”
小贵子落寞的眸子里闪着泪光,郑重又坚定地重复:“已情深至此。”
这一日天气阴沉沉的,没有一丝月光,看似沉寂的黑夜中,却暗暗酝酿着不为人知的阴谋,深宫官场,众人皆如蝼蚁一般,拼命地捍卫着自己的生命和利益。
可日日忙碌操劳积攒的权利和富贵,稍有不慎,便会被一把野火烧的干干净净。所以这里的人行事步步谨小慎微,生怕踏错了一步。
小贵子深处其中,他知道自己不能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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