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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吧!贵妃不爱了,陛下开始慌了畅读全文版》精彩片段
御花园中,秋千架上,倦倦坐着一位粉衣的宫服美人。
美人容颜娇憨,晚风袭来,衣袂飘飞,更有一段弱不胜衣的媚态。只是她望向那簇簇芍药的眼神充满了如雪的寂寥。
“春浓,今儿是哪一年呀?”
“回禀贵妃,今儿是熙和二十年。”
沈窈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似悲哀,也似嘲讽,但很快就变得释怀。
她是死过一回的人。
熙和二十一年,沈窈身怀皇嗣,被皇帝陆陵川以“不敬太后”的罪名,先是禁足,后是赐死。
老天怜悯她这潦草又短促的一生,让她又重生回到了熙和二十年。
回到紫宸宫中,沈窈瞧着各处堆金砌玉的赏赐,真是富贵迷人眼。
现在的她,还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也是熙和王朝后宫中除了太后外最尊贵的人物。更是前朝后宫都忌惮的,最会拈酸吃醋,日夜都想独霸皇帝的沈贵妃。
沈窈不觉得欣喜,反而觉得讽刺。
她掐了一把自己白嫩的手腕。腕上的指痕和痛感提醒着沈窈,满宫的锦绣繁华是真的。
她,还活着,也是真的。
这一世,沈窈打定主意,要远离陆陵川,做个后宫中的闲人贵妃。反正昭和王朝富裕,那她就做一个花瓶贵妃,成为这锦绣盛世里,中看不中用的点缀。
什么协理六宫之权,什么君王夜夜独宠,谁爱要谁要。
陆陵川,不爱了!
皇权,不贪了!
只要没有天真和执念,也就不会想着时时刻刻的亲近和独占,更不会再有无端的拈酸吃醋,大发脾气。
沈窈美滋滋的想,自己脾气平和,不再谄媚邀宠,更多热心的成全别人,就不会给自己树敌。没有敌人,她好好儿的养心怡情,自然可以延年益寿。
重生归来的沈窈,最羡慕先帝爷的太妃们,那一个个的,颐养得红光满面,白白胖胖。
熬死皇帝,她也能成为太妃。
春浓伺候着沈窈吃了小厨房送来的燕窝羹,就见主子惬意的仰在贵妃榻上翻着话本子。
“这个话本子好,女子学不会断情绝爱,就活该去挖野菜。”
沈窈拈着一块桂花糕,送到嘴边,“紫宸宫上下伺候的人,本月的月例银子,都翻一倍吧。”
往日里战战兢兢,窥着贵妃脸色伺候的宫女太监,欢喜的不住磕头谢恩。
贵妃今儿慈眉善目,瞧着和神龛上供奉的玉观音一般。可是难得了。
“春浓,你读过书,就给大家读点话本子吧。这些糕点本宫用不完,今儿殿里当值的,就分了吧。以后,糕点都做两份。”
沈窈打了个哈欠,抱着身边肥硕的狮子猫瑞雪,在贵妃榻上打起了盹。
都说女人要养得人比花娇,如今,她这朵花,可要独美。
刚阖上眼睛,就听到皇帝身边的太监汪大福在檐下捏着尖细的嗓子在喊。
“贵妃娘娘,陛下昨儿受了风寒。此时歇在太极宫中。”
“本宫知道了。可千万让陛下保重龙体呀。春浓,给大福公公送上些银子。”
汪大福接过贵妃赏赐的几颗金瓜子,乐得屁颠屁颠的去了。
春浓双手捧着一件翠色的宫女衣衫,等着沈窈更衣。
却见贵妃主子又拾起那《王宝钏传》看得发笑。
这什么时候,话本子比陛下重要了?
“娘娘。”
“春浓,你捧着件衣衫杵在那里做什么?去小厨房传话,弄些糟鸭脯,糖醋乳鸽,栗子糕来佐酒。”
“大福公公传话,陛下风寒了。”春浓提醒道。
“太医院养的是废物吗?陛下感染风寒,自有他们伺候。找本宫?本宫又不会医道。”
沈窈心情甚好。
熙和二十年,正是她圣眷浓重,陆陵川和她腻歪的时候。
皇帝这时候一病,夜里就不能来祸害她了。不然病中还沉溺女色的君王,肯定会被言官上折子骂死。
心情一好,沈窈撅着小嘴不停的吃东西。
前世,她最馋嘴,嫁给陆陵川后,为了这不堪一握的杨柳腰肢,可是一口都不敢多吃。被赐死前那段日子,宫人们克扣她伙食,她甚至薅秃噜了宫墙里那几枝榆钱树。
她混这么惨,想着都心酸。这一世,她可要好好补偿自己。
春浓忍不住出言提醒,
“娘娘,你以往总说过午不食。今儿,……”
“以后这规矩破了。小厨房白日都开着火!”沈窈大喇喇说。
人生苦短,若连喜欢吃的都得管嘴,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对了,你再去兴庆宫跑一趟。给白婕妤说,陛下病了。”
春浓扶额,好一阵无语。
这白婉珠是太后安插了来和贵妃娘娘分宠的人。往日里,白婕妤只要接近皇帝三步之内,贵妃就得变成一只炸毛的猫。不仅和皇帝闹,回到紫宸宫,碍眼的奴才都得吃一顿数落。
今儿娘娘怎么上赶着把白婕妤往皇帝身边送?莫不是中邪了?
“娘娘,你真让我去兴庆宫?”
“听话,快去。办好了有赏!”
沈窈一手撑着脸,一手揉了揉肚皮,然后大大的打了一个嗝。
汪大福回到勤政殿,屏退了其他伺候的人,在紫铜鎏金小兽炉里点燃了合欢香。
他知道,以往陆陵川想要躲懒,就用风寒为借口。
不消一盏茶功夫,这千娇百媚的贵妃娘娘,就会换上件宫女衣衫,潜入皇帝寝宫。与陆陵川恩爱缠绵一番。
陛下勤政,但也是年轻的君王。遇到烦心事,只有贵妃的闺房乐趣能帮他解乏。
陆陵川在太极宫中左等右等,却不见沈窈来探望他。
“狗奴才,你到底怎么传的话?”
陆陵川从堆满奏折的案牍后走出来,对着汪大福屁股就来上一脚。
汪大福的徒弟小喜子很有眼力劲,见遥遥的宫道尽头,走来一位满头珠翠的美人,赶紧从殿外缩了个头进来。
“陛下,来了。来了。娘娘来了。”
陆陵川骄矜的一转身,进了内寝。
这个窈儿,今儿敢让他等这么久,真是胆儿肥了。他待会儿可要好好收拾下这小妖精。
汪大福拉着小喜子从偏殿退了出去。待会儿的旖旎风光,他可是没胆子也没脸看。
隔着珠帘,一道弱柳的身影,盈盈下跪。
听不到皇帝开口为这沈贵妃解围,白婉珠暗生欢喜。
她相信此时云鬓丰艳,柔美婀娜的自己,和这落汤鸡的贵妃站在一处,皇帝表兄眼又没瞎,自然能瞧出谁风华更胜。
太后安插在皇帝身边的耳报神,刚才回报说贵妃今日公然白日候在皇帝和文臣们清谈的明月楼下,白婉珠心里就妒恨得很。
此刻见沈窈这样狼狈,她怎么会不趁机落井下石?
她轻扭一截细腰,从太后身后出来,走到沈窈身前。
“姑母,今儿可是皇后姐姐回宫的好日子。这贵妃却明摆着故意落水,意图勾搭陛下。 这白日青天,做出这样的事,岂不是要让人非议熙和后宫不成体统,贵妃不知廉耻。”
占去了紫宸宫,却没有占到紫宸宫昔日半分的荣宠。而这不知廉耻的沈窈,明明都被打发到那又偏僻又破落的地方了,居然还不安分。
白婉珠的话,打破了明月楼中长久的沉默。
太后听了,心底生恨,目光在沈窈脸上停留片刻后,又看向皇帝。
“皇儿,今日贵妃是如何落水的?”
太后眈眈的发问,一双凤眸中暗流涌动,同时也攥紧了手中的佛家七宝珠串。
陆陵川却好似没听到太后的话,一双眼睛依旧促狭的看向沈窈,就等着她开口求他,眼中带着狩猎般的性味和残忍。
沈窈心里更加清醒与决绝,不管陆陵川如今许下多少甜头,她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
所以此时无论皇帝如何的挤眉弄眼来暗示她,让她求他,沈窈都当看不见。
今日明明是皇帝不知廉耻,意图染指她。但沈窈也没法为自己辩白,她知道,她此时开口,说什么都只会是错。
等不到陆陵川为她辩解,沈窈只萎 顿着身子瑟瑟的跪着。
“皇儿不说话,是要偏袒贵妃吗?”
太后明显开始动怒,“那哀家今日就来正一正这股歪风邪气。”
“皇后,后妃白日衣衫不整,妄图狐媚惑主,那按律法,应该怎么罚?”太后沉声问。
“母后,按律法,后妃行为不端,自然是降低位分,罚扣俸禄,禁足一月以上。”
王云菱回道,“只是不知道今日到底真相如何。臣妾还请陛下定夺。”
一听皇后要陆陵川来惩治她,沈窈暗暗翻了个白眼。
上次白婉珠承宠,太后罚她,陆陵川根本不问青红皂白,就让她从紫宸宫换去了长信宫。
得,今儿她又要被冤了。
白婉珠轻轻拉了拉太后衣袖,进言道。
“皇后姐姐是后宫之主,陛下日理万机,姑母,此事还是应该由皇后姐姐做主。”
沈窈知道白婉珠存的心思,无非就是让她沈窈送死,让王云菱背锅罢了。
“婉珠儿所言甚是,皇后应该把后宫事务安排好,才能为君王分忧。”
太后又看过明月楼中的众人,“今日若不惩罚贵妃,恐不能服众。”
陆陵川眉头紧锁,听了半天,原来三人成虎,事实并不重要,只需给沈窈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惩戒她了。
要是前朝的官员也这样办案,那这熙和王朝得添多少冤魂呀。
皇帝黑着脸不说话,太后又是这样咄咄逼人,王云菱夹在中间,十分为难。
她思忖良久,才艰难开口。
“那就将沈贵妃降为沈妃,罚俸三个月,禁足长信宫一月吧。”
白婉珠恨不得鼓掌叫好,她按捺不住欣喜,直言道,“皇后姐姐秉公执法,臣妾宾服。”
“那就按皇后所言下旨吧。”太后厌恶的看了沈窈一眼,呵斥道,“沈妃,还不退下!”
沈窈正要谢恩告退,陆陵川却走到她身前,眼神里的情绪让她呆了一瞬。
狗皇帝眼里竟然有自责?还有心疼?
她莫不是眼花了。
陆陵川威严的对着明月楼中众人开口。
“此事皇后断得公道,就是不知道贵妃可有话为自己辩解,其他人,又是否有话说?”
沈窈心底嗤笑,这狗皇帝果然一如既往让她失望。她不屑的说,“臣妾无话可说!”
就让那些少不更事,为情所困,作茧自缚,都归于前世的尘土白骨吧。
她再不会一生困顿在这世上最华丽的牢笼里,也不会让心再次迷失在他编织的虚假幻梦里。
陆陵川将沈窈的表情都收入眼中,袖中的拳头暗中发力,指节攥得发白。
傅玉簪走到殿中,朝着皇帝和太后跪了下来。
她眼神清明,郎朗开口,“妾斗胆为贵妃求情。今日贵妃不小心落水,本就受了惊吓,沈太傅在前朝尽心竭力辅佐陛下,若听到贵妃落水后被罚,不知道会有多心疼。还请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从轻责罚。”
“可还有人为贵妃求情?”
陆陵川又询问道。
见再无人为沈窈说话,陆陵川虚眯起眼睛,背身负手而立。
他透过窗棂,望向碧蓝的天空,内心只剩下一片如雪的寂寞。
“陛下,沈贵妃如何惩处,臣妾还需陛下明示。”
王云菱小心翼翼问道,她望着皇帝列松如翠,世无其二的背影,只剩下满心仰慕。
陆陵川开口道,冷冽的声音带着帝王不容人质疑的威严,
“今日贵妃失足落水在先,朕经过在后,并无勾搭一说。但贵妃失仪也是事实,那就禁足一月,罚俸三月吧。”
“陛下,既然已经罚俸,那贵妃的禁足要不就免了吧。”
傅玉簪缓缓开口道,她前几日在贵妃那里看到的话本子,正看得欲罢不能,这贵妃一禁足,她岂不是就不能踏足长信宫了吗?
林墨儿和几个低位嫔妃也跪下求情,“还请陛下开恩,不要让贵妃禁足。”
长信宫每日下午的烤肉,清茶,点心,才是抚慰深宫寂寥的人间烟火。
“朕心意已决,你们都退下吧。”
陆陵川沉声道,又看向太后,“皇后,替朕送母后回慈宁宫。朕晚些时候去看你。”
身后响起后妃们告退的声音,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踩在木梯上,越来越远。
陆陵川撩开纱幔,太后身后跟着皇后,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往繁华宫阙处而去。
而通往深宫寂寥处,那一抹娇俏又孤单的鹅黄身影被宫女搀着,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目光的追逐里,……
他依旧良久凝视着沈窈离开的方向。
“陛下。”
“陛下!”
汪大福龇牙咧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陆陵川才发现,他隔窗看了那片虚空太久,太久,……
久到眼睛都生了痛。
沈窈甜甜的笑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陛下,臣妾倒是想伺候你呢,就是不巧,今儿月信刚来。”
陆陵川咬着后槽牙,他也豁出去了,“贵妃,你可知道,欺君之罪可诛九族!”
沈窈俏皮的翻个白眼,“这事儿,可做不得假,内庭令那边可是有专人记了档的。”
“是吗?那既然如此,换朕来伺候贵妃!”
陆陵川忿忿说道。
他所言不虚,以往沈窈可矫情了。
每月月信那几日,更是离不得他。腰又酸了,肚子又疼了,总是哼哼唧唧,要折腾他一晚上。
她难受的那几日,他都得顶着眼下的一片青去上朝。
陆陵川不顾沈窈的一脸不愿,一把扛起她,就往兴宁宫内寝走。
“不管如何,你搬回长信宫前,夜夜就宿在朕的身边。”
“你放开我!”沈窈气恼之至,身子骤然凌空的感觉很不妙。
她只得伸出双臂,缠绕在陆陵川脖子上。
“这才乖嘛!”
陆陵川伸手在她臀上坏坏的拍了一巴掌。
!
知道沈窈向来身娇肉嫩,陆陵川重重一巴掌拍在 她臀上,入手皆是丰腴盈润。
他坏笑着,“果然娇妻就宜养肥。朕今儿 也算明白那李唐王朝的明皇为何会因为杨妃误国了。”
“那明皇是昏君,陛下怎可与他做比!”
沈窈不服的说,强忍下火辣辣的疼痛。
她勾着陆陵川脖子,人倒伏在他肩头,每一步,都心惊胆颤。
“窈儿,你都是妖妃了,朕哪里还做得了明君呀。”
陆陵川调笑道,“这几日,朕辛苦些伺候你。过几日,你可都得连本带利,悉数还朕。”
“陛下!”沈窈怒嗔一声,很想伸出爪子挠花狗皇帝自以为是的脸。
汪大福从殿内迎出来,一看这阵仗,赶紧小声儿阻拦,“陛下,可快把贵妃娘娘放下来吧。”
“狗奴才!识相的就快滚一边儿去!”
陆陵川骂道。此时这胖太监就挡在他身前,挡着他视线,
他肩上扛着沈窈,每一步都走得极稳,生怕把她摔了。
“陛下,奴才求您,把娘娘放下来吧!”
汪大福说着,就跪在了陆陵川跟前。
南书房的轩窗大大敞开着,探出了几颗朝官的脑袋。
沈窈花容失色,摇晃着陆陵川的脖子。
“陛下,我好像看见了我爹!”
陆陵川倒抽一口冷气!
他一心算计沈窈,怎么就忘记了他今晚召集了几个臣僚来寝殿的书房议事呢?
他只得无奈放下了她。
抬眼看去,正瞥见徐徐合上的轩窗,和几只老狐狸们憋不住的笑。
“狗奴才!朕养你做什么吃的!”
陆陵川一脚踢向汪大福,真是败兴极了。
沈窈落地,整整发髻和衣裙,向陆陵川纳个福,准备退回偏殿。
手被牵住了,陆陵川低低的说,
“别急着走,你眼睛适才没看错,沈太傅也来了。你去前殿,朕让他来见你,你们父女俩还能说上几句话。”
陆陵川略略掸了掸龙袍下摆,昂着头,大步迈入了南书房。
朝臣们老神在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口中都在谈论着政事。
“各位爱卿辛苦了。”
陆陵川满意的夸赞着,扬声唤汪大福,
“你明儿派人去将奉先殿旁的配殿打扫出来,多置些冰块瓜果。”
“从明儿起,至下月初一的休沐日前,朝臣们散朝后就不用回府了。赶在太后千秋节前,把六部的政务都好好儿的捋一遍。”
陆陵川话音一落,臣僚们都停止了积极议政。尤其府中新纳了美妾的臣子,一个个露出哀怨的眼神。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沈窈撑着脸,目光染上了些许无助和哀伤。
长信宫被她亲手放火烧了,往后,她领着跟着她的这六七张嘴巴,住哪里呀!
已经有人从水井里打水来灭火了,春浓,小喜子等也加了进去。
那队来捉人的禁军来得也快,来得快也没用,一个个赶紧加入了灭火的队伍。
沈窈提着剑,岿然不动的坐着。
“窈儿!”
恍惚中有人唤她。她努力睁大眼睛,一脸茫然,仿佛不认识来人一般。
“窈儿,别怕,朕来了!”
“没事了。”
陆陵川伸出双臂,眼圈发红,颤抖着唇,轻轻唤着沈窈。
“陛下,莫急。贵妃娘娘只是被吓坏了。”汪大福在一旁劝慰道。
贵妃一脸呆滞,皇帝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两厢对比之下,皇帝才更像那个火场逃生的人,光着脚,神色仓惶狼狈,一脸害怕心碎。
沈窈抬剑直接对准陆陵川,心底涌上了无边恨意。
“贵妃!你要做什么!”一道威严的声音斥责道。
太后此时也赶了过来。
“既然太后娘娘和陛下打定主意要我沈窈的命,那我也无话可说。”
沈窈举了一会儿剑,手臂开始发酸,忍不住有些手抖。
看在陆陵川眼底,沈窈犹如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他更加自责,心疼,恼怒。
“窈儿,别胡说。你只是吓坏了。放下剑!”陆陵川轻哄着她。
“哼,贵妃,你可知道,剑指皇帝,意图弑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太后从旁提醒道。
她并不担心陆陵川,皇帝文治武功,小小一个沈窈哪里能伤害得了他分毫!
“是呀,不能连累了爹爹。”沈窈把剑从左手换到右手,缓缓架到了自己脖子上,“今夜臣妾被人无端诬陷,愿意以死明志!”
陆陵川神色哀戚,眼眸中满满的绝望,他只能不住祈求着。
“窈儿,你相信陵川哥哥。”
“你快放下剑!”
“你再相信朕一次,好不好?”
“窈儿,都怪朕,是朕没有把你保护好。”
“陛下,我们来生再做夫妻!”
沈窈演得入了戏,话说得婉约动人,也拿捏人心的七寸。
她把剑扛在肩上,尽量距离咽喉远远儿的。
“只是臣妾还有一个愿望,想再见一见爹爹!”
“好,朕答应你。”
“朕马上派人去请太傅来见你!”陆陵川继续哄着沈窈,又给汪大福递了个眼色。
“哼!”太后气得快要昏厥过去。
先帝在世时,还动辄被那臭脾气的老夫子指着鼻子骂上两个时辰。
陆陵川又自小跟着他读书,最尊敬他。
沈太傅要进宫,还能让沈窈死了?
“小姐你看看奴婢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也只能是,跟着你去了。”
春浓抹着眼角,跪在沈窈跟前。
如今的贵妃,贪吃贪耍,必然也贪生怕死。但作为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可不能揭露她。
之前沈窈领着人围着泰安,现下皇帝领着人围着她。
剑这么沉,她快举不动了,胳膊好酸好疼。
唉,早知道她还是不要把这把破铜烂铁架脖子上了。
沈窈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实在是快坚持不住了。
于是暗暗朝春浓挪动身子,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不断暗示。
到底是从小到大陪伴在沈窈身边的人,春浓瞬间懂了她的尴尬处境。
“我苦命的小姐呀,奴婢永远跟随你。”
春浓抹着眼角,伸手抱住她,
沈窈赶紧从善如流的靠过来。她身子虽然借了力,手指仍然握着剑柄不放。
“窈儿,你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
陆陵川没有传轿辇,乘着夜风,迈开长腿,迅疾的往兴宁宫走去。
汪大福拖着瘸腿,小跑着,才勉强跟得上。
今日自己也是活腻歪了,先是去紫宸宫送赏赐,暗示皇帝不想陪伴皇后。后来又以政事为借口,将皇帝从白婕妤那里请走。
他摸了摸自己粗短的脖子,哀声道,“陛下,太后娘娘责罚下来,奴才别说屁股,脑袋都要搬家了。到那时,您可要救我呀。”
陆陵川语带三分惬意,“今晚的事,与你何干!自己机灵点,别往母后身前凑就行!”
又嘱咐道,“明儿一早,记得从教坊司拨两个舞娘到紫宸宫,让她们教白婕妤跳绿腰。给白婕妤传旨,就说朕晚上还要欣赏她的舞姿。”
听了皇帝的话,汪大福忙应了声“诺。”
他知道主子爷自小尊贵,又一向极为护短,从小到大,贵妃娘娘就是他心尖上的人,自己都舍不得欺负。
如今白婕妤也是胆肥,借着太后的恩宠,就想横踩贵妃一脚。她也不掂量下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不对呀!
汪大福眨巴下机灵的小眼睛。
陛下下手收拾白婕妤,那不是和太后对着干呀?
他瞬间浑身一寒,遭了,屁股旧伤未愈,这脑袋也快保不住了。
汪大福惨兮兮的抹了一把泪,脚下虽然还在追着皇帝,圆鼓鼓的一双眼睛却怅然的频频回望东宫的方向。
“陛下,若哪一天,奴才为您尽了忠,就命人将奴才的尸首烧成灰,埋到东宫的梨花树下吧。来世,奴才还要侍奉您。”
陆陵川冷冽无情的声音,随着习习晚风,送到他耳朵里。
“狗奴才,那朕成全你,把你烧埋后,你私下攒的那三千两银子,刚好也罚没到朕的私库里。”
一听人没了,钱也没了,汪大福“哇”的一声哭出来。
君王果然凉薄,也不念着他自小跟随的情分,难怪连贵妃也要远着他。
“陛下,奴才命好苦哇!”
陆陵川站住脚,等他近到身边,出手在胖脑门上重重敲了一记。
“胡说什么?朕知道你忠心,怎么也会留着你,将来侍奉朕与贵妃的小太子呢。”
“陛下,您对奴才真好!”
听皇帝这样一说,汪大福再也顾不得伤怀。
他打定主意,既然苦苦攒了那么多钱,怎么也要苟活到老,好好儿享受一番,才能撒手人间。
“陛下,为了以后侍奉小主子,奴才一定努力活得比千年王八还长。”
以往汪大福这样说,为了讨陆陵川的一个笑脸。
可此时陆陵川拉长了脸,闷闷的走在宫墙的夹道中,拳头攥紧,心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恨意。
先皇骤然驾崩,他突然间即位。离不开太后母家的扶持,他又至孝,不愿意拂逆母后的颜面。
所以,这些年的包容谦让,不仅换来了太后的咄咄逼人,还让身边的奴才也觉得,皇帝会保不住他吗?
而他的窈儿,以往最会缠着他撒娇卖痴,如今为了明哲保身,也只能拒他,远他,躲他。
冷冽的痛意袭来,伴着无边的孤独,胸口贯穿了一个巨大的洞,冷风嗖嗖的吹过……
他沉着脸,入了兴宁宫的书房,七八个朝臣已经在这里候着了。
挥手让他们不必多礼,赐座后,又命人送清茶点心来。
这架势,皇帝是要秉烛办公了。
坐到龙案前摊开奏折,陆陵川扬声吩咐汪大福,“传朕旨意,白婕妤柔嘉贤淑,赏黄金千两,南海珍珠一斛。”
皇帝的话,让兵部侍郎左翎面带惭愧,自责不已。
“陛下,臣有愧,深夜进宫,扰了陛下和娘娘的清梦。”
“爱卿多虑了。朕一直记得父皇和太傅的教导,江山社稷第一,后宫的享乐事,不过都是些消遣。”陆陵川宽慰他。
见皇帝说得一本正经,左翎眼里闪过几分揶揄。
他自小和陆陵川跟着沈太傅一道念书,彼此之间也算熟稔。如今贵妃失宠的流言越演越烈,个中真相扑朔迷离。
他最记得,太傅嫡女沈小姐十三岁芳诞,他和七八个学子为谢师恩,送上了些生辰礼。
半年后,东宫陆续以各种借口给大家伙找了错处。几个人不仅做不了太子伴读,其中围着沈小姐最殷勤的那个,就指派给了镇北大将军,发落去了霜天雪地的边境。
眼看太子爷如此腹黑,左翎赶紧让老爹给他和永安侯府二小姐定下了亲事。
侯府二小姐长相不赖,家世也深厚,就算是盲婚哑嫁,也好比被太子爷算计的好。
如此一来,左翎还能继续留在京城,有了今日兵部侍郎的官职。
“边关急报,薛越小将军打了胜仗,请旨回京祭祖。”
左翎坏坏的抚了下下颌。
薛越就是当初追着沈家小姐献殷勤,被陆陵川一道旨意,贬去了边境的那小子。
所以,今夜接到皇帝密信,他立即打马去请了尚书和朝中几位老大人一道进宫。
“薛将军到底还是年轻,打了胜仗就这么好大喜功。当初朕命他镇守边境十年,这时间未到,就这么急不可耐追逐上京繁华了。”
陆陵川合上折子,不耐的说。
凌烟阁大学士出列,向皇帝拱手道。这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也是熙和王朝的两朝辅佐大臣。
他颤巍巍开口道,“陛下,薛勇满门忠烈,为国捐躯,就剩下薛小将军这一个男丁了。当初先帝爷给了薛勇护国侯的称号,按律法,小将军总有一日要回朝,承袭爵位。”
见皇帝沉吟不语,老学士下不来台,兵部尚书也进言道。
“陛下,镇北大将军也八百里加急奏报,请旨让陛下召小将军回朝。信中说,请陛下赏赐薛越爵位,让其荣养在上京。”
“薛越年纪轻轻,不为国尽忠,就想着要享福了吗?”
陆陵川满脸怒意,朝臣们面面相觑,猜不透帝王心思。
“陛下,薛小将军在军中威望日盛,老臣的意思,就是召他回来,名为荣养,实为……”
王老丞相摸了摸鼻尖,他实在没有老脸把“监视,软禁”这些字说出口。
“左侍郎,也请劝劝陛下吧。”
王老丞相望向左翎,这厮把大家请进宫,却端着不说话,果然是小奸巨滑。
“这?”
左翎暗暗窥了下皇帝的脸色。
一旦薛越回京,自然要承袭爵位。那皇宫每年的中秋宴,除夕宴,少不了就会和国色天香的沈贵妃打上照面。
皇帝这锱铢必较的性子,能容得了自己的头上绿油油?
“薛将军年轻,在边疆再历练几年也是好事。”
迎着皇帝饱含威慑的目光,左翎心虚的说。
“唉!左侍郎呀。”老丞相怒其不争,“薛将军在奏折中说,他请旨回来,就为了给父母磕几个头,上一柱香。陛下,我们若连这个都不答应,未免太不尽情面呀。”
老丞相痛心疾首,“薛越平定边境,歼灭敌国骑兵一万,又俘虏奴隶五万人,缴获牛羊八万头,再追击北匈国到荒寒朔漠,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不世伟业呀。”
“薛将军的功绩,都是拿命换来的呀。他上一次受伤,伤在胸口,……”
“够了,让他即刻动身回来!”
见老丞相慷慨激扬,没完没了,陆陵川一把将折子丢远,“朕乏了,众位爱卿都回去吧。”
汪大福赶紧起身,伺候陆陵川回内寝。
他自小侍奉在陆陵川身边,也十分清楚薛越和主子之间的那点恩怨。
他知道,薛小将军回京的消息,让主子刚才收拾了白婕妤的高兴撑不过今晚上。
一想到主子心烦了,就喜欢踢他几脚,汪大福哀嚎一声,自己的屁股到底是不能好了。
陆陵川澹澹的视线横扫过来。
“你嚎什么,让教坊司的舞娘盯着白婕妤练舞,给朕往死了练!练不好,朕就砍了她们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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