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心上怕横生枝节,把到手的谢媒银飞了,只求速速下定,笑道:“果然是团圆儿有福气,奶奶这番话,奴倒有个见识,只是不敢说。”
金氏道:“你只管说。”
崔氏便道:“奶奶请想,贵府如今只是纳妾,虽承奶奶好意,要下重礼。
偏丁家是个没钱的,传扬开去,只怕叫人说丁氏夫妇是卖女儿,伤了丁氏夫妇脸面没什么,就是贵府脸上也不好看。”
金氏听了,笑道:“都说崔娘子会说话,果然不差,来来去去都是你的理,依你该当如何?”
崔氏笑道:“若依着妾,奶奶这就取几色缎子来,并一百两银子来,少了不是贵府的体面做派,多了也有不便。
烦请管家同奴一起走一遭,取了八字来算一算,若是同员外,奶奶并无干犯,就算把这事定了。
奶奶若是觉着委屈团圆儿,日后团圆儿在府上,奶奶多看承些也就是了。”
金氏听了,沉吟片刻道:“这倒也罢了。我只是有些不忍。”
说了令唤管家苏贵进来,如此这般吩咐了,叫开库房取缎子,又让账房上支了一百两银子,便着管家随着崔氏去即时排八字,若是没甚干犯,便可下定。
苏贵才要出门,金氏道:“回来!”
苏贵忙转了回来:“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金氏端着茶盏,用盖子撇了撇浮沫方说:“你开库的时候,顺手拿几匹青缎来,眼瞅着要过年了,给丫鬟们一人做身衣裳。”
苏贵答应了,崔氏叫这一声回来,吓得不轻,只当大奶奶要反悔,听了这话方放了心。
到了晚间,苏员外回房,见金氏已然卸了冶妆,只梳着一个慵妆髻,插着支点翠镶红玉的凤头簪子,穿着湘妃色竹叶纹底绸袄,领口微开,露着大红抹胸,烛光下愈发的丰腴艳丽,正依在床头看书,看见丈夫进来也不起身相接。
苏员外因心中有愧,便自家过来,在大奶奶身边坐了,摸了一摸她的手,说:“手这样冷,想是穿的少了,我替你暖暖。”
金氏由他握着手,依旧看书,苏员外凑过身去,笑问:“瞧什么好书呢?连我也不理。”
金氏方笑道:“原来是相公来了,妾看入迷了,竟不知道。”又怪丫鬟们不早说:“都是我平日惯得她们连规矩也没了。”
苏员外笑道:“你这话说的好,论理你这几个丫鬟是该管管,见我来了,连茶也不知道倒来。”
金氏啐道:“你是客吗,要喝茶自家不会说?”说了,扔开书下床去替苏员外倒了茶来,道:“妾替那几个蠢丫鬟赔罪罢。员外勿恼。”
苏员外一把抓住金氏的手,道:“好奶奶,我知道今儿你委屈了。为夫的这里赔情,奶奶恕罪。”
金氏似笑非笑,从鼻子里轻哼了声,道:“妾不敢说委屈。”
苏员外见金氏这半含酸的模样,被勾得心痒,双手一用力,将金氏扯入怀中,两人温存一回。
春梅,夏荷,秋桂,冬竹等人见了,都悄悄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金氏便将同崔氏商定的计较一一说了,又说:“妾明日就让人把东院收拾了,再指派几个老成的妈妈丫鬟过去,日后就给团圆儿使唤,何时接人来,全凭相公的主意。”
苏员外又喜又愧,道:“我的好奶奶,辛苦你费心。”
金氏唇儿微微一弯,道:“这原也是妾的本分。只求相公日后不要得新忘旧的,妾也就心满意足了。”
苏员外赶紧道:“哪里来的话,我们夫妇十年,你也该知道我不是这种人。”
说了,揽着金氏上床,丫鬟们早浓熏了绣被,展开了锦褥,两人安寝。
这一夜,苏员外一面是中心有愧,一面是爱金氏婉转妩媚,自是努力报效,极尽恩爱缠绵。
不提苏府这里,却说丁家那边收了苏府的定,自以为大事抵定,把心都放下了,只等苏府挑好了日子来抬人。
王氏同丁大郎都得了一夜好睡,到了清晨两人起来开门,因团圆儿是就要出门子的,王氏心上不舍得,便到了团圆儿房里,给女儿梳头,陪着说话。
王氏按着团圆儿的手道:“我同你爹商议了。虽是做妾去,嫁妆倒也不能不准备齐整了,那府里的下人们见惯了场面,都是些势利的人,不能叫她们太小瞧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