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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著三藏真经,五圣一路东行。沿途一路风景,平生几多亲朋。颠倒乾坤,逆写西游。“来者何人?”“西天灵山,斗战胜佛,孙悟空!”
主角:孙悟空 更新:2023-01-06 10: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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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孙悟空的其他类型小说《大梦东游记》,由网络作家“若羽陛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佛著三藏真经,五圣一路东行。沿途一路风景,平生几多亲朋。颠倒乾坤,逆写西游。“来者何人?”“西天灵山,斗战胜佛,孙悟空!”
佛祖大日如来释迦牟尼,原名乔达摩·悉达多。
其母摩耶夫人梦白象而孕,按习俗回娘家天臂城待产,途经蓝毗尼园,栖于无忧树下,佛祖自其右胁出。
其父净饭王闻讯大喜,招修道有成之仙人阿私陀为其占卜,仙人至,见太子大喜而笑,后大悲而哭,问其故,道:“此现世之佛陀也,我以能见佛陀而喜,为不能闻佛陀之传道而悲!”语毕,满殿皆惊。
其母诞后七日逝去,父续弦其姨母,姨母抚养其长大。
净饭王甚爱太子悉达多,悉达多自幼生活富裕,却闷闷不乐,神思恍惚而迷惘。
悉达多恳请父王,允其外出增长见闻,净饭王暗想:若是让太子见识更多的世间繁华,或许他会更迷恋凡事吧,这也有助于他将来统治国家。遂允。
大臣车匿驾车陪太子悉达多出巡数日。
悉达多见芸芸众生生老病死之苦,
又见一行人衣衫褴褛,托钵而行,问车匿,
车匿回答:“那是修行者,舍弃世间欲望和享受,独自在山林间静修,肚饿时才入村过城托钵化斋。”
“独自出家修行?”
“嗯。”
“他不再和家人住了么?”
“只有扯断家庭的牵绊和束缚,才能够专心修道啊。”
“修道有什么用?”
“为世人求解脱。”
一语惊醒梦中人:那存在的,都是幻影;那永恒的,终将毁灭;世间万物,缤纷色彩,都是被蒙蔽的人心罢了!悉达多回想过往,决意出家修行,为天下苍生求解脱之道!
剃发,托钵,离开了妻儿父母,行走于荒郊深林,试遍了禅修苦行。最终悟无益的苦行无法悟道,接受了牧女的供养。
至伽耶城,于一菩提树下进入冥想。
清净自如,无欲无求,渐入佳境,将成佛。
魔见之大惊,以色欲来诱,悉达多不为所动;以财宝引诱,悉达多亦不为所动;欲以武力胁迫,却近不了悉达多的身旁,败退。
悉达多拈花微笑:“诸法是因缘的生灭,我悟了。”
哈哈大笑,悉达多修成丈六金身,腾云而起,在空中连走七步,一步一净世莲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上地下……”还未语毕,咻的一声,天空一暗。悉达多愕然,掐指一算,原来是被一孔雀吞入了腹中。欲从便门出,恐污了金身,破开脊背,跨上灵山,续道“唯我独尊!”
灵山上燃灯上古佛让了座位,请悉达多上座,为现世佛祖,人称释迦摩尼,意为释迦一族的圣人。
释氏开悟,心情舒畅,念头通达,赦免孔雀之罪,封孔雀为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随后拈花微笑,沉湎于自己所悟之法中。恐世人愚昧,毁谤真言,不识自己沙门之妙法,只在灵山讲法,不愿传法于俗世之人。
燃灯上古佛劝道:“听闻释尊为天下苍生之解脱而悟道,为何如今悟道却不传法教化众生呢?”
“恐世人毁谤真言,不识我沙门奥旨。”
“相信世上定有善解者。纵使暂时无人可解,将来亦必有识货的来求取真经。”
“善。”遂从其言,不拘寒暑,不论昼夜,批阅数十次,增删数百回,作三藏真经。三藏者:有法一藏,谈天。有论一藏,说地。有经一藏,度鬼。共计三十五部,该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留待世人来求取。
南部瞻洲,汉家天下。
王莽篡汉失败,光武帝刘秀成为天下共主,其四子刘庄,少即聪颖,后为汉明帝。刘庄提倡儒学,注重刑名文法,为政苛察,总揽权柄,权不借下,为一代明君。一日,有金人入梦,次日问于朝堂,是西方西牛贺州之佛。遣使拜佛,引佛门东入。
佛祖远望白马东去汉土,拈花微笑。
原来,佛祖著《三藏真经》,欲传诸天下,送往东土,但唯恐那方众生愚蠢,毁谤真言,不识法门之旨要,怠慢了瑜伽之正宗。如今东方汉帝遣使求法,佛祖先予了他四十二章小乘佛法,欲待他食髓知味,寻求更多真经之时,教他东土派一善信,苦历千山,询经万水,到西天处求取真经,方使《三藏真经》永传东土,劝化众生。
如是,佛法当大兴也!
岂料左等右等,几百年过去了,别说苦历千山、询经万水的善信之人了,多年等待,连个鬼影子都没等到!
也罢,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终是旃檀功德佛尊者牵头,以如来佛祖养子斗战胜佛孙悟空为首,率领旃檀功德佛三藏法师尊者、净坛使者猪悟能尊者、金身罗汉沙悟净尊者、八部天龙马敖烈尊者等,携《三藏真经》前往东土大唐,传下大乘佛法。
西天五圣传法东土大唐归来,如来佛祖有一宝盆,盆中具设百样奇花,千般异果等物,俱为世上罕有之奇珍。为五位尊者庆,取此宝盆,作“盂兰盆会”。
当世仙佛文采风流,皆道“西旃檀,东太白”,旃檀者,便是旃檀功德佛尊者,众佛邀旃檀尊者作词,旃檀尊者却之不恭,作词颂佛祖。
佛祖谢过旃檀尊者词,轻笑:“今日欢庆,诸位随意,不必拘谨。”随后起身,转回后殿而去,任那三千诸佛、五百阿罗、八大金刚、无边菩萨,揭谛、比丘、优婆夷塞,各山各洞的神仙、大神、丁甲、功曹、伽蓝、土地,一切灵山附近得道的神仙自由欢庆。
见佛祖离去,众仙少了拘束,三千诸佛、五百阿罗、八大金刚、无边菩萨,揭谛、比丘、优婆夷塞也便罢了,那各山各洞的神仙、大神、丁甲、功曹、伽蓝、土地纷纷取来自家美酒,畅饮而庆。
有人载歌,有人载舞,佛众自有修持,不食荤腥,其余众神却是不拘。
作为此次欢庆主角,旃檀功德佛尊者、斗战胜佛尊者、净坛使者尊者、金身罗汉尊者、八部天龙马尊者不时被人举杯举花果示意,时不时举花果回礼。
那厢里,佛祖变作一比丘隐入人群,与众同庆。灯火阑珊处,佛祖举目看向斗战胜佛孙悟空,却见他对众欢笑,面上却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忧愁。
灵山一场盂兰盆会,合众欢乐,夜半未歇。作为主角之一的孙悟空却提前离去。
大雄宝殿后斗战胜佛僧舍内,猴子枕臂仰躺着,想着心事,怔怔出神。
“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推开,漏进一缕柔和的月光。月光洒在悟空身上,银辉照亮了身影却又在墙上照出了黑影,银辉衬着黑影,黑影衬着银辉,一片洁净安详。一道身影,披着月光,缓缓步入这片安详。
猴子眼珠转动瞥了一眼又收回,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
“猴头,怎么不开心啊?”身影微笑着侧身在床旁坐下,正是我佛如来。
猴子向上翻了个白眼,还是不理会。
“咳,问你话呢。”佛祖微感尴尬。
这次猴子有了动静,却是翻身趴着了!一根尾巴竖的老高。佛祖嘴角略过一丝坏笑,拿手便将那尾巴往上一提。
猴子皱眉,尾巴甩动抽了如来一记,翻身瞪去。
如来被他瞪着,却回以微笑。
对视半响,猴子率先败下阵来,嘴里嘟囔着又仰躺了下去。
这时如来又问了:“悟空,你似乎并不高兴啊,有什心事,和我说说。”
悟空撇撇嘴,本欲不理,但转念一想,眼珠乱转,嘴角也翘起道:“俺老孙的确有心事啊。老头子,我听人家嚼舌,说我是你的私生子,可你明明是人,而我是猴。难道,你真这么有交无类?”说着,拿眼去看如来反应。
如来哑然,瞪了猴头一眼,道:“哪学来的混账话,净瞎说!”
猴子不依:“那你说,我是怎么来的?”
如来的回答堪称典范,至今仍有许多父母学习引用:“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猴子又翻了个白眼。
如来再微笑着问:“悟空,你传经东土,功德无量,可为何愁眉不展呢?”
猴子长叹一声,并不说话。
如来耐心等待。
半响,猴子开口道:“大唐君臣,重佛,而不重佛法。我此次传经东土,怕是做了无用功。”
如来微笑:“我年幼时,见众生沦落苦海,欲求解脱,修行参悟而成佛。成佛后,汇编修行成果,作《三藏真经》。《三藏真经》既成,数百年后,方有汉明帝遣使拜佛。又数百年,得你等传经东土。”
“我见众生苦,欲求解脱,不是无用功;”
“修行成佛,作《三藏真经》,不是无用功;”
“等待数百年,终有汉明帝遣使拜佛,不是无用功;”
“你等传经东土大唐,自然,也不是无用功。”
“世事的发展本就螺旋而曲折,进一寸,自有一寸的欢喜。”
孙悟空若有所思。
“莫要多想,莫要执着。若是执着,恐有心魔生。”如来劝道。
“魔?”
“是啊,世间多少英杰,便因为执着太过,最终堕入魔道,为害天下。”如来注视着悟空,“猴子你天资纵横,修行顺遂,举世无敌,却未经世事磨练,若是不慎堕入魔道,谁人能制?”
悟空默然沉思。
如来看着这从小看到大的猴子又情绪有些低落,踌躇着道:“若是心下苦闷,要不,过几日,你再出去逛逛,于尘世间历练一番,散散心?”
猴子讶然看来:“啊?老头子,你不是恨不得把我拴在灵山么,怎么肯放我出去了?”
如来道:“此番东行传经之事,可见你自有分寸,如此,出去逛逛,见见世面,也有利修行。”
猴子“哼”了一声,仰头倒下,望着僧舍横梁,敷衍道:“再说吧。
如来见此,也不再多言。留他自行思索,悄然掩门而去。
第二日,晨光柔和,叶露消隐。
僧舍房门“吱呀”一声推开。
悟空转头望去,只见来人眉间一点鲜红朱砂,双眸繁星点点,身穿银色锁子甲,双肩环绕红色混天绫,右臂套着金色乾坤圈,脸上漾着发自内心的微笑,洁白剔透的肌肤在那漏进屋内的金色阳光映衬下,越发显得白皙耀目。来的正是三坛海会大神,哪吒。
猴子一时看得有些愣神。
哪吒甜笑道:“猴哥!”
猴子回过神来,仿佛太阳过于刺眼,移开了眼睛,略感奇怪地问道:“哪吒小妮子?你怎么来了?天庭那边?”
“听说你传经东土大唐归来,功德无量,我特地请了假过来。”
悟空向哪吒诉说了佛祖作《三藏真经》,自己等人传经东土,却发现大唐君臣礼佛重佛,却并不重佛法,只起了一座大雁塔,将三藏真经束之高阁而并不研读的事情。
哪吒早年曾打杀了巡海夜叉李艮与东海三太子敖丙、前任东海龙王敖光,生父李靖埋怨她得罪龙王,哪吒一怒之下削肉还母削骨还父,一点真灵飘飘荡荡来到西天,为观音大士以莲藕重塑了肉身,重生后拜佛祖如来为父。
佛祖取出一座佛塔,令她见此佛塔如见佛,又将佛塔托付了李靖,是以哪吒对李靖掌中佛塔口称“父亲”。李靖佛塔不离手,为天庭玉帝敕封托塔天王。哪吒也因杀戮惩治四海龙王有功,为玉帝敕封三坛海会大神,在天庭供职。
哪吒算是如来义子,知晓悟空与如来感情深厚,是在为佛祖的心血不受重视而不忿,柔声劝慰:
“父亲境界深远,如海似渊,想来不会在意。”
“是啊,他看得开……”悟空叹息,“可是,我却看不开……”
两人驾云而起,于灵山后海散心,直至日头西斜。
哪吒回返天庭,悟空坐卧后海小岛礁岩,听潮起潮落,看日落月升。
苦思昼夜,念及如来所言“若是苦闷,便出去旅游散散心”,终是下定了决心。
又一日清晨,拜师悟空等人修行武艺的旃檀功德佛尊者晨起锻炼,推开了门,看见屋外面朝朝阳的孙悟空。
“我打算出去逛逛,一路向东。一起吗?”
旃檀尊者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回以微笑:“好啊!”
两人分别联络了净坛使者猪八戒、金身罗汉沙悟净、八部天龙马敖烈,定下了行程。
西天五圣,再次东行。
“要记得按时吃饭。”
“知道!”
“要记得随季节变化及时增减衣服。”
“知道!!”
“要记得多读书,读好书……”
“哎呀!知道啦!!!老头子你烦不烦!!!”
西天灵山斗战胜佛僧舍内,佛祖如来一边帮忙收拾衣物行李一边温言嘱咐。猴子在旁抱臂翻着白眼,尾巴不耐烦地扫来扫去,觉得老头子这么做,在旃檀四人面前害自己丢脸。
“唉,毕竟你这一去,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我……唉……”佛祖摇摇头,默默收拾不再多言。
“好男儿当志在四方嘛!我都这么大了,还是斗战胜佛,天下无敌!餐夕霞,饮朝露也能过活,怕个什么?老头子,别小瞧我啊!”猴子鼻孔朝天,分外不爽。
佛祖瞪他一眼,道:“红尘滚滚人心险恶,可比不得西天灵山佛门清净地!”又转身对旃檀四人道:“猴头此去东游,路上便拜托诸位照看了。”旃檀四人连忙躬身行礼,连道“不敢不敢”。
猴子臭着张脸:“喂!老头子!你有没有搞错啊!他们可都是我小弟,旃檀更是我徒弟,是我罩着他们啊!你别弄反了!”
旃檀四人苦笑,佛祖没理他。
猴子不太适应这沉默,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肃容道:“对了!老头子,你上次和我说过的入魔之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我入魔,天下谁人能治?这四个家伙可咋办?可有什么保险的办法教我?”
佛祖闻言停住手头活计,道:“有!我有一‘禁箍儿’,套在头上,念动咒语,再厉害的人也受不了。”
“那就给我戴上,教他们四个咒语吧!”猴子道。
佛祖深深看他一眼,道:“好!”
收拾好行李,与其他四人行李并做一堆,旃檀功德佛自觉自愿地乖乖挑起了担子,用孙猴子的话说,这叫:“师有事,弟子服其劳!这里四个师父就你一个徒弟,你不挑谁挑?刚好锻炼你的体质!”
出了房门,临别在即,孙猴子故作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背对佛祖连头都没回:“老头子,我走了啊!别送了!”
佛祖依言,欲跨出房门的脚顿住,收回。
旃檀四人对佛祖行了一礼,跟随孙猴子而去。
猴子走了十几步忽然停住,大步转身从四人中穿过回到佛祖面前,在众人讶然目光中给了佛祖一个紧紧的拥抱,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会想你的!老头子,保重!”
放开,观察了下如来呆愣的表情,莞尔一笑,转身对旃檀四人大手一挥道:“走!”
此去不再回头。
旃檀四人相视会心一笑,再次对佛祖躬身行礼,拜别而去。
看着五人离去的身影,我佛如来嘴角忽而扬起了温暖欣慰的笑。
……
……
“话说,我这次东游是入世修行,或许会去老头子对我说过的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看看,你们几个呢?”猴子不好好走路,面朝四人倒行着问道。
旃檀功德佛道:“悟空师父,我想再次去大唐长安看看,并且跟四位师父一路修行。还有,出门在外,还是叫我三藏法师吧。”
猴子撇撇嘴:“呵?唐三藏?”随口调戏道,“糖三藏,三藏糖,开个糖店不打烊!”众人皆莞尔而笑。
三藏法师哭笑不得,回嘴道:“唉,泼猴啊泼猴!”
猴子立马针锋相对道:“呸!秃头啊秃头!”
三藏哑然失笑,摇头道:“西天灵山佛门清净地,当着和尚骂秃头,也只有悟空师傅你有这么大的胆子了。佩服佩服。”
“嘻嘻,过奖过奖。”猴子调戏完三藏,转脸问自己铁杆小弟:“小白,你呢?”
“我……我跟着猴哥你出去逛逛就好……或许,会去我小时候住过的别墅看看。”小白龙皱眉想了想,支吾道。
“唔……八戒,沙僧,你们呢?”
八戒想了想,道:“我随意。”
沙僧道:“我想回老家流沙河看看。”
“好啦!反正大家都是要同路的,一路上,大家互相照应吧。”猴子一拍手,微笑总结道。
三藏法师微笑颔首,小白龙、八戒、沙僧道:“全听猴哥吩咐。”
一路说说笑笑,过大雄宝殿,出山门,下灵山,又行数里,至凌云渡。
凌云渡水流湍急,欲过河,若不乘接引佛祖的渡舟,便只能走巍巍颤颤的一根独木。
此独木日夜经水流打磨,光滑溜溜,极难度过。
悟空等人自是度过不难,旃檀功德佛尊者一向只念佛经不修肉身,想要过去,有些困难。
众人微笑看向三藏法师,猴子嘻笑道:“三藏,行不行啊你?”
三藏法师正色道:“虽然贫僧是佛,但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托八戒代为挑着行李,当先稳步行去,终是这段时日的锻炼起了作用,一路无惊无险。
众人点头赞许,也是漫步行来。
又行五六里,见一带高楼,几层杰阁,至玉真观,金顶大仙讶然迎上,问道:“见过斗战胜佛尊者,见过旃檀功德佛尊者,见过净坛使者,见过金身罗汉,见过八部天龙马尊者。五位尊者前番传经东土,功德无量,却不知此次五位尊者,所欲何往?”
猴子不想理他,三藏法师走上前来放下担子行礼微笑道:“我等欲下凡入世修行,历练一番。”
金顶大仙微感诧异,却未多话,微笑道:“甚好,甚好。还请入观饮茶,贫道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五人入观饮茶,许是因了此次离开不知多久才会回来,以孙猴子急躁的性格竟心底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怅惘,陪着静饮了许久,令知晓他急躁性格的金顶大仙讶然不已,叙话间竟失礼地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在三藏法师提醒的一声咳嗽下才反应过来,歉然微笑,心下暗道惭愧。
焚香把茶讲经纶,这个说一会佛,那个言一会道,彼此切磋,越聊越是投机,不觉香几换,茶数沏。
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光线的变幻提醒着人们时光的流转,众人恍然间抬首望去,已是红霞满天。尽兴收住话题,相视微笑作礼告别,道一声:“告辞!”
踏出玉真观,孙猴子闭目,深深地吸了口灵山外的空气,缓缓吐出,往前行出数步,回首,夕阳下灵山仍是佛光普照,予人和煦温暖。低头笑了一笑,转身看向东方,猛地一个筋斗窜天而起,行云流水般从耳中掏出金箍棒,往前方砸去。天地震荡间,猴子立于血红金箍棒上,意气风发,指东方大笑:“哈哈哈!俺老孙,来也!”
玉真观内书写奏折的金顶大仙以前只是听闻佛门友人抱怨过,知道孙悟空此种习惯,彼时只觉有趣,没想到自己会亲身体会这传闻中的一幕,抚了抚立身不稳不慎沾染了墨汁的胡须,摇首苦笑不已。
后方三藏法师四人早有预料地驾云而起,不出所料,相视苦笑,继而微笑。
前方,等着他们的,会是怎样的故事?
“他们出发了。”
“……”
“命运的法轮开始转动。”
“……”
“你的弟子,那位玉帝陛下,想必也要有所动作了。”
“……”
“一切的因果或许早已注定。”
“……”
“你怎么不说话?”
三十三天外离恨天,兜率宫中,正在炼丹的道祖太上老君无奈皱眉,抚须苦笑道:“怎么,释迦摩尼,你很闲?”
如来佛祖释迦摩尼微笑道:“李老君,炼丹也不差这一炉,不如陪我聊会?”
“有什么好聊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争来争去,无非还是争的名利二字。不如炼丹,不如炼丹。”
如来闻言,叹息一声,道:“老君,你说,三界这场劫难,能不能避开?”
“如来,你心中早有定论,又何必来问我?”
如来佛祖默然片刻,叹息道:“是啊,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这一场人心劫,怕是避不了了……”
“只是苦了三界众生,怕是会殃及池鱼……”
李老君无喜无悲,不为所动:“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缘起缘灭,皆是因果。人间自有其规律,欲超脱者,皆须自强自渡。”
“汝创三藏真经欲渡世人,是以佛法干王法。”
“三藏真经虽是无上善本,但这场人心大劫,与你脱不了干系。”
“割肉饲鹰,舍己为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如来啊如来,多少的罪恶,假你之名!佛祖,亦是魔祖!”
我佛如来苦笑,无言以对。
老祖亦不语,微摆拂尘,炼丹。
炉火噼啪,热浪腾腾。
沉默半响,我佛如来道:“老君,你观我家猴子如何?”
“什么如何?”李老君好笑地翻了个白眼,“是要我帮你夸夸你家孩子吗?”
如来嘴角泛起微笑:“哪里哪里,小孩子经不得夸……”
“性情急躁,冥顽不灵!”道祖太上老君截道,饶有兴趣地看佛祖释迦摩尼的表情。
如来面无表情:“但李老君你身为道祖,应当秉公而断!”
“哈哈哈哈!”老君大笑,“好你个释迦摩尼!”
佛祖亦是失笑,又问:
“其材如何?”“无暇美玉!”
“其性如何?”“颖悟机警!”
“其能如何?”“可补天缺!”
“未来如何?”“当与天齐!”
“当下如何?”“三界无敌!”
佛祖微笑,肃穆敛容问道:“老君认为,他可否化解这场人心大劫?”
道祖收回目光,看向八卦炉中丹火,轻笑道:“这可是席卷三界的人心大劫啊……想化解?纵使是他,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会愿意么?”
佛祖闻言面上表情流转变幻不定,终是叹息道:“是啊……决定由他做。一切皆是因果,强求不得。”
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喧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南无斗战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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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抽抽鼻子,猴子颇为纳闷:谁在念叨我?
行了半天路,猴子四人没什么感觉,三藏法师挑着行李累得不轻,猴子看着轻笑,体贴道:“前面河流处休息一会。八戒,你去化缘。”
“好嘞,猴哥!”八戒点头应下。悟净、小白龙找地方坐下休息。三藏法师放下行李,喘了口气,也正要瘫地上休息,悟空提醒道:“三藏啊,刚运动结束先站着休息,别急着坐下,对身体不好的。”三藏点头应是。
“另外,每日挑行李打熬气力只是基础。基础打牢了,身子骨结实了,只是能抗了。还得学点武艺,明晓攻敌之术,才叫能打能抗。等吃过饭了,休息会过后,我们几个再教你点招式。”悟空接着说着自己的安排。众人点头应下。
猴子闲不住,左跳右跳一会,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金箍儿来。拿在手中摇了摇,打量片刻,对另四人笑道:“看着还不错哈。老头子教你们的咒语就要这个配合才能对付我吧?”
三藏四人无言,小白龙神情不安,道:“猴哥,我……”话刚出口,便被猴子无所谓地挥手打断:“吓!别紧张嘛,逗你玩儿呢。不用和我多说。”猴子自嘲一笑,“我……我要是失控的话,那便是你们保命的咒语了。”
漫步至河边,端详一番,郑重拿起金箍儿戴上,对水照影观赏,左瞧右盼,忽而扑哧一笑,自我臭美道:“哟,俺老孙还挺帅!哈哈!”
八戒前去化缘,不一会儿返回,五人分食。
斋罢,休息,教导三藏法师。
上路,夜宿。
一切井然有序,波澜不惊。
却不知何处,风,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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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玉帝御书房。
玉帝高据皇座之上,垂下的九旒令臣属看不清他的面容,天威因此神秘莫测。
面前风部钦天监太史曹傅奕垂首恭声禀报着:“……而今西佛东渐,狄夷犯中华,若天下众生尊尚其教,无父无子,无君无臣,置天规于何地?置陛下于何地?陛下,当警惕啊!当三思啊!”
玉帝陛下不置可否:“朕已知之,傅爱卿,退下吧。”
傅奕闻言欲言又止,终不敢言,恭声应是,告退而去。
“风……”玉帝右手扶额,左手敲打着御桌上一封密奏,皱眉思索。遇事不决,习惯性下意识脱口,脱口而出便自知失言,掩饰般对一旁起居注史官续道:“风部钦天监太史曹傅奕是你下属,他所言之事,你怎么看?”
一旁担任起居注史官的,正是风部钦天监太史丞杜甫,被誉为“史家第二支笔”。
太史丞杜甫天生一副老实忠厚愁苦样,闻言思索片刻,恭声对道:“陛下,依微臣之见,太史曹傅奕所言不无道理,当防微杜渐。然,卑臣微见,一切惟陛下圣裁钧鉴。”
玉帝陛下心下烦闷,沉默片刻,手指一弹,密奏如飞刀利刃般向太史丞射去,太史丞愕然接住,闻玉帝道:“这是金顶大仙发来的密奏,他汇报说,西方旃檀功德佛尊者、斗战胜佛尊者、净坛使者尊者、金身罗汉尊者、八部天龙马尊者五位,又下凡了。你怎么看?”
杜甫打开密奏细细看去,沉默不语,试探问道:“请恕微臣愚钝,陛下,您的意思是?”
玉帝语气平淡:“不可不防。须派人手盯着才好。”
杜甫闻言思索,忽得脑中闪过一飘逸出尘的身影,急忙恭声道:“陛下,微臣保举一人!”
长安古道边,垂柳荫荫,小酒肆傍水而立,内里几位酒客,正欢笑着聚在一白衣公子旁边听他漫谈,酒肆洋溢着活泼欢快的空气。
“哎,太白,听说你又写诗自荐啦?写的什么啊?念来听听呗。”说话之人精赤着上身,汗水在古铜色肌肉上缓缓流下如清泉流于山间,脚边停着一担柴,看着似乎是个樵夫,名字唤做李定。
白衣公子腰上右佩碧玉葫芦,左佩三尺青锋,剑眉入鬓,英气勃发,姿态狂放不羁,又奇异地融有一种虽身在人间却又随时可能乘风而去的仙姿飘逸。他豪饮一碗酒,觉得不过瘾,嘱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店家再取三坛来,闻言看来,剑眉一扬,还未说话,旁边一青衣书生笑着接口了:
“李定,你一个樵夫,太白兄纵使告诉你写了什么诗,你能听得懂吗?”
李定闻言也不恼,轻笑,旁边李定好友也是笑着插嘴道:“年轻人,莫要小瞧人,我和李兄俱是闲人,闲来无事,也是诗歌互答为乐。”说话之人着白衣短褂,身上有着淡淡河鱼腥味,脚边靠着一鱼篓,看着似乎是个渔夫,名字唤做张稍。
青衣书生闻言,觉得被轻视了,心下不快,却见白衣公子朗声吟诵起来,连忙屏了杂念凝神去听: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好!好诗!好诗!”青衣书生被白衣公子豪情感染,兴奋不已,连忙喝彩,同时又转头得意洋洋对渔樵二人道:
“你们两个,真能听懂太白兄的诗句吗?这两句说的是:金翅大鹏鸟振翅便能扶摇直上九万里,要是在风歇的时候停一会,双翅之间还能簸下沧溟大海之多的水!你们两个,真的听得懂吗?”
渔夫张稍冷笑不语,樵夫李定皱眉道:“这并不难懂……况且,太白兄似乎才吟诵了半阙,你不该这么急躁,该让太白兄吟诵完。”
“嘁!怎么可能!”青衣书生冷笑,转头看向白衣公子,却见白衣公子接过店家递来的一坛酒豪饮,酒液奔流而下,衣衫虽湿而不顾,饮毕扔坛大笑,续道: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青衣书生表情顿时僵住,觉得被扫了面子,甚是不快,道:“太白兄,你虽是大才,但如此作诗,是否太过了?须知君子‘温良恭俭让’!”
渔樵二人没有理会青衣书生,笑着喝彩,对白衣公子道:“太白兄诚可谓初生牛犊不畏虎,不屈己、不干人,笑傲权贵,平交王侯,万丈豪情令人心折。却不知,结果如何?”
正饮第二坛酒的白衣公子闻言顿住,缓缓放下酒坛,眸中闪过一丝令人心疼的迷茫,沉默一会儿,忽然叹息一声,又是吟诵道: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狗赌梨粟。
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
淮阴市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
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拥篲折节无嫌猜。
剧辛乐毅感恩分,输肝剖胆效英才。
昭王白骨萦蔓草,谁人更扫黄金台?
行路难,归去来!”
吟毕,一拍酒桌,酒坛应声而起,单手接住,反手就口,仰天灌下,仍是饮酒,不顾衣衫湿透。渔樵二人并店家大声叫好。
青衣书生在渔樵二人那边丢了面子,见店家也来凑热闹,冷哼一声,嘲讽道:“店家,你也是个平时与人诗歌互答的‘贤人’?”
店家闻言,憨厚一笑,老实巴交说道:“不,不是,我听不太懂,但觉得听太白公子念诗,浑身爽利。像——像寒冬腊月灌下一壶烧酒,辣喉,痛快!”
青衣书生一窒,心下憋闷。
樵子李定对白衣公子说道:“好一个‘行路难,归去来!’太白兄是要‘曷不委心任去留’了?哈哈,可与我入山。”
渔夫张稍笑着附和反驳道:“‘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甚好,甚好,太白兄,可与我入川。”
“入山!”“入川!”渔樵二人笑着日常互怼。
白衣公子闻言微笑,神情微动,似有所向往,又惆怅而独悲。是啊,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若是回去,三径就荒,松菊犹存,僮仆欢迎,有酒盈樽,可登东皋以舒啸,可临清流而赋诗,多好?
可是啊,可是,自己的生平抱负呢?自己的生平抱负怎么办?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一身,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然後与陶朱、留侯,浮五湖,戏沧洲,不足为难矣。这,才是自己的生平抱负啊!
可是,可是啊,又一次,又一次的,干谒失败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君王,完全不能理解,我的抱负呢?
唉…唉…行路难…行路难啊……
白衣公子长叹一声,开坛,饮酒,胸中豪情似乎再次燃起,茫然、愤郁不平之气与豪情交织,再次谱出了动人的诗句: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吟毕大笑,化清风而去,留下酒钱,亦留下身后酒肆中愕然的人们,抛开了烦恼,亦抛开了身后滚滚的红尘。
酒肆中人们面面相觑,许久方如梦初醒,恍然长叹:“真仙人也!”店家为之神往,恍惚地收拾起酒钱,整理着地上的酒坛。
青衣书生自惭形秽,亦是结账离去,离去时,身后依稀听闻渔樵二人的交流:“呵,张兄,冰塞川哦!”“嘁,李兄,雪满山哦!”
“哎,对了,张兄,这两天水上生意似乎不如往日?”
“唉,可不是么。我去西门街找神课先生,他的童子说他出门采药去了……”
……
……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清风拂面,好不舒服,太白手执碧玉葫芦引酒自酌,似陶然而忘忧,前方云间迎面一人,一脸老实忠厚愁苦样,见李太白而展颜大喜:“太白哥哥,你去哪了,我找得你好苦!”
李太白醉眼望去,认得是风部钦天监太史丞杜甫,乐了,往下方人间看去,辨认出是长安饭颗山一带,遂调笑道:
“饭颗山头逢杜甫,
顶戴笠子日卓午。
借问别来太瘦生,
总为从前作诗苦。”
“哈哈,谢太白哥哥关心。”太史丞杜甫老脸微红,憨厚讪讪一笑,忽而想起正事,神情激动兴奋道:“太白哥哥,我向玉帝陛下举荐了你,现在玉帝陛下有件机密任务要交给你去做了!”
“真的?!”李太白闻言眼神顿时清明,大喜。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幽暗树林间,明朗月色下,一僧人着月白色僧袍,对月哀吟,面上尽是悲戚之色。
“嘭”的一声,僧人抱头蹲防,“哎呦”一声痛呼。身后猴子收回金箍棒,一下一下轻轻敲打掌心,不怀好意笑道:“哟,三藏,飘渺孤鸿影,啊?寂寞沙洲冷,啊?你还有恨无人省,啊?嗯?什么恨啊,说出来听听呗。”
三藏法师苦笑,哭丧着脸道:“悟空师父,我错了。我知道你对我这么严格是为我好,但是大晚上的,能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会,不要再蹲马步了?”
猴子很好说话:“行啊!”三藏面上喜色稍展,却听猴子续道:“再蹲半个时辰便休息吧。”不由痛苦呻吟:“啊,怎么这样!”
小白龙看得津津有味,八戒沙僧张口欲言,被猴子冷目一扫,打了个寒颤,回想起了当初在灵山被这冷面教官支配的恐惧,噤若寒蝉,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言语。
三藏法师叹息一声,自知胳膊拧不过大腿,收敛了偷懒的小心思,乖乖肃容蹲定,神志渐渐沉寂,缓缓进入空灵冥想状态。惹得猴子一声惊咦,啧啧称奇。
三藏法师虽偶尔犯懒,但认真起来,进步却是神速,猴子暗喜,觉得捡到一可造之才,往日在灵山相处日久,却是没发现旃檀竟还有这等武道天赋。
“三藏这小子可以啊,再打熬一段时日,精粹一下基础,便可教他‘八九玄功’了。”猴子暗想,“不过,光说不练假把式,白天教他那几招暂时够用,明天让八戒沙僧小白他们三个给他喂喂招,再过段时日,剿个匪,打个妖怪,真刀真枪干上几架,才算是真正入了武道之门。”
贪多嚼不烂,说来白天悟空、八戒、沙僧、小白龙四人都各教了三藏法师两招。
八戒教的是一招头槌,一招耙法,唤做“狼奔豕突”,唤做“倒打一耙”。
沙僧为金身罗汉,善于防守,但也正因此,于攻一道也是打起来可以毫无顾忌不要命,教三藏的是一招防御法门,一招杖法,唤做“金钟罩”,唤做“乱劈风”。
小白龙教的是一招掌法,一招腿法,唤做“龙战于野”,唤做“神龙摆尾”。
悟空为三界第一战神,攻守平衡,虽最喜棍法,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全能,遁法、身法、神通、拳法、掌法、腿法之类无不是天下顶尖,更兼绝对的战斗意识,不拘一格,灵活机变,教三藏法师的招式虽是徒手,却最为可怕。这两招可算是一套小连招,唤做“灵猿献果”,唤做“猴子摘桃”。噫呃!可怕呀可怕!
白天学了数招,又行了一天,所有的行李皆由三藏法师用九环锡杖挑着,累得不轻,悟空四人在一旁倒是清闲。如今月上中天,八戒化来斋饭,沙僧捡柴堆好篝火,小白龙清扫了可供休息的地面,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却不料还要再蹲上半个时辰马步,也难怪三藏法师会有些抱怨。
悟空在石头上吃着香蕉,盯着三藏为他护法,八戒沙僧小白龙几人斋罢休息了一会,受三藏法师鼓舞,也开始打坐调息,精进修为。
篝火噼啪燃烧,与皎洁月色辉映着此方众人,清冷月色温暖火光流转,暖色光晕中,众人宝相庄严。
远方似有暴雨,此处却是朗月,或许连天地都知道不可淋着此方神圣呢。
晚间修炼毕,休息,明日还要上路呢。
……
……
天竺国,铜台府,地灵县。
夜深沉,暴雨倾盆。
地灵县中有伙凶徒,因宿娼、饮酒、赌博,花费尽了家私,无计过活,遂伙了十数人做贼,抱怨着富者为富不仁,思量着“打土豪,分田地”,去地主家里打劫些金银用度,以劫富人之富,济自家之贫。
内有一人,贼眉鼠眼,道:“也不用缉访,也不须算计,本县首富,必然得算是寇员外家。听闻寇员外曾是城外华光行院住持,后华光菩萨因用本命神通烧死了毒火鬼王而见罪于佛祖,下凡转世投胎而去,寇员外也只得还俗归家。或许是前半生积德,华光菩萨保佑,寇员外做起生意来如有神助,不过数年便成为了我们地灵县首富!”
旁边一人阴阳怪气酸道:“哼!数年间白手起家便成了我们地灵县首富?如有神助?要我说,马无夜草不肥,这寇员外也不知道暗地里使了什么阴险毒辣的手段呢!哥几个,咱们,得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啊!”
周围几个昔日纨绔而今的穷光蛋纷纷附和:“对!没错!凭什么他就能有钱,而我们就没钱了?替天行道!劫富济贫!”
中有一人出主意道:“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今夜大雨,天赐良机,不如我们乘此夜雨,街上人也不防备,火甲等也不巡逻,就此下手,闯进寇员外府中,劫他些资本,然后我们分分,再去嫖赌儿耍子,岂不美哉!”
众贼欢呼雀跃纷纷赞同,齐了心,都带了短刀、蒺藜、拐子、闷棍、麻绳、火把,冒雨前来。踹开寇家大门,呐喊杀入。慌得他家里,若大若小,是男是女,俱躲个干净。
寇员外惊醒,整容穿衣迎出大堂:“众位大王,众位大王,且莫动手,有事好商量……”话未说完,一贼人不容分说上前便是撩阴一脚,将寇员外踢翻在地。可怜寇员外半生修行,而今三魂渺渺归阴府,七魄悠悠别世人了。
这伙贼,拿着刀,点着火,将他家箱笼打开,把些金银宝贝,首饰衣裳,器皿家火,尽情搜劫。
众贼得了手,走出寇家,顺城脚做了软梯,漫城墙一一系出,冒着雨连夜奔西而去。
那寇家僮仆,见贼退了,方才出头。及看时,老员外已死在地下。放声哭道:“天呀!主人公已被天杀的贼人打死了!”众皆伏尸而哭,悲悲啼啼。
雷霆霹雳,暴雨连绵。
众贼人冒雨狂奔,欢欣雀跃,见前方有座庙宇,思量修整一晚,明日看看动静,再决定日后打算。
躲入庙宇,贼人们脱去衣裳拎干,拆了残窗做柴火,生起篝火来取暖。
肆意谈笑间,一贼人从外间入内大笑:“哈哈!兄弟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老兄弟们笑骂让他别卖关子,贼人大笑:“外面那倒塌的旧匾额上写了,这里,就是那老死鬼以前做住持的‘华光行院’啊!哈哈哈哈!”
众贼闻言,哄堂大笑。
有贼人起身,边做动作边提起他那撩阴踹死寇员外的一脚。有贼人打开箱盖,取出自己搜刮的美酒分享。
篝火映照,烘热了气氛,人们载歌载舞,热火朝天,尽情欢笑。
庙宇外,忽得紫雷炸亮了苍穹,撕开了黑夜,穿透了密雨,却只被庙中贼人当做助兴的鼓声。
庙宇内,残破的华光菩萨雕像布满蛛网,注视着眼前荒诞的红尘。
游仙境,过仙宫,太史丞杜甫引路,引着太白一路往瑶池而去。
登舟,泛舟瑶池之上。
香雾氤氲,水汽朦胧,菡萏仙花间杂碧玉莲叶时隐时现,仙禽忽而由天出现倏忽即逝,又时而偶遇泛舟的仙子随波漾过,令人欲寻而又疑是否身在幻境。
至瑶池西王母仙岛,太白、杜甫谢过迎接的凌波仙子,登岸往岛中沉香亭而去。
玉石道路两旁,仙女纷纷微笑着左手抚胸,右臂漾开水云袖向内指路,连绵而内,如花盛放。
道路尽头,沉香亭月白轻纱帷幕被清风吹动,玉人慵懒倚着阑干细嗅娇花,雍容华贵的面容却是人比花娇。
太白看得痴了,一时不由驻足,低声吟诵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亭中玉人诧异看来,见他呆相,一声轻笑,似晶莹露珠滴落湖面,清脆而又惹得涟漪微漾。青莲酒仙李太白本是千杯不醉,但在她的笑容中,他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咳!”亭中着明黄便服的玉帝陛下一声咳嗽,没能惊醒太白,倒是惊醒了旁边为自家太白哥哥诗歌而陶醉的太史丞杜甫。
杜甫长揖行礼,恭声道:“微臣杜甫并太白金星,参见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陛下,上圣白玉龟台九灵太真无极圣母瑶池大圣西王金母无上清灵元君统御群仙大天尊陛下!”暗地里轻抽太白衣袖。太白恍然如梦醒,连忙亦是长揖一礼。
玉帝陛下微笑道:“两位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
杜甫起身敛容,等待玉帝陛下吩咐。太白不拘礼,起身兴奋直视玉帝:“陛下,听阿杜说你有任务要交给我?放心放心,尽管放心,我李太白,乃不世之材!”
杜甫为之绝倒,玉帝王母尽皆失笑。
玉帝道:“天庭早有传闻,‘西旃檀,东太白’,太白金星,如今旃檀功德佛尊者并斗战胜佛尊者及净坛使者尊者、金身罗汉尊者、八部天龙马尊者下凡,不知所欲何为,你有没有兴趣去会他一会?替朕打探一下他们的意图?”
“什么?”太白闻言又怒又喜,“明明是‘东太白,西旃檀’!陛下放心,臣这便去会他一会!”说罢,拉着太史丞杜甫转身便走,杜甫苦笑着转身向玉帝王母告饶,随太白哥哥登舟而去。
仙舟上,杜甫不解问道:“太白哥哥,你也不是第一次觐见王母娘娘了,怎得这次如此失礼?”
太白解开腰间碧玉葫芦自酌,闻言闭目回味,缓缓摇首陶醉道:“阿杜啊,你该懂的,刚刚那一霎那景象,有诗意啊!”
杜甫恍悟,更加崇拜自家太白哥哥。
沉香亭中,王母笑问玉帝:“我听闻,天庭中传说的,可是‘东太白,西旃檀’呀。”
玉帝哼了一声,笑道:“的确如此,太白金星是我天庭之人,旃檀功德佛尊者是西天灵山圣贤,天庭自然传的便是‘东太白,西旃檀’了。只是太白恃才傲物,我那般说,正好激他一激。不过……”
“不过怎的?”王母素手为玉帝斟酒。
“不过我曾问过风姐:‘太白金星与西天旃檀功德佛尊者比,如何?’风姐答我:‘旃檀功德佛尊者才不逊于太白,而学犹过之。’并且风姐曾言:‘太白金星饮酒放荡,志大才疏,可待诏翰林,不可委以军机大事。’”
“风姐看人眼光向来是极准的,她既这般说,那陛下怎得还?”提到过去的灵风仙子现在的风婆婆,王母娘娘脸上满是由衷的尊敬孺慕。
玉帝没有答话,浅酌琼浆玉液。王母耐心等候。
饮毕放下酒杯,王母殷勤续上。
玉帝看着亭外目光悠远,字斟句酌着说道:“风姐不肯吃蟠桃人参果等物延寿苟活,欲顺天命优雅老去,而今时日无多,不知何时便会仙逝,尘归尘,土归土。”
“她,她一直希望我有主见,能成为真正统御三界的玉皇大帝,我却一直将天庭大小事宜交由她打理,乐得清闲。而今她渐渐退居幕后,还权于我,我才知她当初的压力是有多大。”
“前段时日我曾赌气要给传经东土的西天五圣一个难堪,她附和着我并无疑义,但想必,会笑我孩子气吧?可是啊可是,她只是服从,并没有制止我……似乎在她看来,我还是当年那个在道祖太上老君身边服侍的稚龄道童。”
玉帝边饮琼浆边说着,话越来越慢,杯中玉液饮得是越来越快。
王母静静听着,面上泛着感同身受的苦笑,自己二人本是道祖太上老君身边一对道童,老君不愿处理政务,下令让自己二人成为了玉帝、王母,着亲传弟子灵风仙子辅佐,如今已过千百年,灵风仙子老去,但在许多人眼中,自己二人还是那懵懂无知的道童吧?
默默地为玉帝续杯。
玉帝攥着白脂玉杯的手渐渐浮起青筋:“太白之才,三界有闻。我想给他一个机会。我只是,只是想证明,她也可能看错!”
玉帝叹息一声,一饮而尽,掷杯瑶池。
“噗通”落水声中,王母微感愕然。而玉帝虽是如此说,心中却也是微微泛起嘀咕:“太白金星,到底行不行?”
……
……
“你到底行不行?”
“应该…行…吧?”三藏法师面上满是不自信。
清晨,猴子耳聪目明,听得远方一群人耀武扬威叫嚣而来,听着便不是什么好东西,仔细听听叫嚣的话语,果是一伙强盗。
猴子本欲不理会,不过转念一想,暗喜:着啊!刚打瞌睡便有枕头,这帮家伙刚好拿来给三藏这家伙练手!
叫起众人,想法一说,八戒沙僧小白龙尽皆赞同,三藏出道第一战,紧张怯场得不行。
八戒宽慰道:“三藏,怕什么,几个小毛贼罢了。再说,不还有我们哥几个给你掠阵么?”
小白龙也鼓励道:“是啊,三藏,别怂,正面上!”
沙僧没说话,但眼神中也尽是鼓励。
三藏见此,虽心中还是有些小怂,但也耐不住众友劝说,紧张地点头同意。
猴子嬉笑着,见三藏同意欢呼一声,便提起三藏腾空而起,招呼众人跟上。
众贼抬着从寇员外家抢来的贼赃正欢笑赶路间,忽得狂风大作迷了眼,待风止歇,只听得空中一声大喝:“关门!放三藏!”
众贼急睁眼望去,天上四位神祗分东南西北将他们围在了中间,正惊恐间,伴随着天上神人“当当当当”的配乐,正前方,三藏法师苦笑登场。
三藏法师向后荡开禅杖摆好架势,稽首道:“众位大王,贫僧,请了!”
天上四位神仙驾云围在了四周,前方一位大师手执禅杖稽首邀战。
众贼本是地灵县城中浪荡纨绔子弟,只是因宿娼、酗酒、滥赌而挥霍尽了家私钱财,又不学无术没有赖以为生的本事,才恶起了胆子抢劫了寇员外一家,打出了成为江洋大盗的第一战,几时遇见过这般离奇阵仗?尽皆惶恐不安,面面相觑。
一贼偷偷摸摸想往道边树林中躲去,却是“哎呀”一声撞上了无形的墙壁,墙壁上金色佛门“卐”字印闪烁。
空中猴子笑道:“嘿嘿!别白费劲了。看见你们面前那秃驴没?打败他,俺老孙就放你们离开!”
众贼撞遍了三面墙壁,认清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惨现实,恶向胆边生,“啊”地一声大喊,面目狰狞地向三藏法师扑去。
尘土飞扬,好一番恶战。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三藏法师见众贼来势凶猛,使拖刀之计转身便跑,避其锋锐。
一番长途奔袭,众贼上气不接下气,三藏法师却仍是气脉悠长,终日挑担的耐力功夫显露无疑。
贼势已颓,可灭之!
三藏法师判断出形势,立定,回转腰身,顺势使出疯魔杖法!大杀四方!
禅杖上剃下滚,左拦右遮,与众贼酣斗激战半响,全程防御,愣是没敢伤人,
遂——鼻青脸肿。
云端,猴子啧啧叹息道:“嘁,菜鸡互啄!”以手遮面似是不忍卒睹,指缝间眼睛却是睁得溜圆。
八戒亦觉惨不忍睹,犹豫道:“三藏毕竟没打斗经验…要不…我们帮帮他?”
“嗐!说什么呢?”猴子扬眉瞪了眼,“想练好功夫,我们几个哪个不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他又没生命危险,怕个什么?若是连这点皮肉苦都吃不得,他还是专修他的神通吧!”
八戒沙僧闻言,再次回忆起被这西天斗战胜佛武僧教团冷面教官支配的恐惧,点头应是。
鏖战半个时辰,三藏法师在累趴下之前,在八戒、沙僧“三藏,你倒是还手啊!”的提醒下,终于把众贼给先撂趴下了。
云端四人见战况结束,降云而下,猴子鼓掌笑道:“初战告捷,可喜可贺。”
三藏法师气喘吁吁,闻言勉强一笑,毫无形象瘫坐于地。
小白龙这时开口问道:“猴哥,这些盗贼怎么处置?”
猴子眨了眨眼睛:“要不——杀了?”
支棱着耳朵的众贼连忙哭喊求饶:“佛爷饶命!佛爷!饶命啊佛爷!”
“都给我闭嘴!”猴子听着嫌吵,吹了口气使个定身法将他们全部定住,顿时,整个世界安静了。
“呼——”猴子长吁一口气,转身问三藏法师:“三藏,他们可算是你的战利品,你怎么看?”
三藏法师稍稍喘定了气,闻言思索道:“悟空师父,不如我们问清楚他们罪状,压他们送官吧。”
“送官?”猴子挠了挠头,“真麻烦。嗯——行吧。”
猴子拔了些毫毛,变化出绳索,绳索自动将贼寇们一一捆上连接成一条长龙。
撤了定身法,猴子笑道:“八戒,你来审问吧。”
“好勒猴哥!”八戒呵呵笑着应承下来,拖起九齿钉耙在贼寇面前晃晃,喝问道:“呔!毛贼!常言道:‘只有错拿,没有错放。’说吧,老实交代,你们一起有多少人?做了几年买卖?打劫了有多少东西?可曾杀伤人口?还是初犯,却是二犯,三犯?老猪我可警告你们,最好不要耍花样,否则,俺老猪的九齿钉耙可不认人!”
贼寇们第一次遇上神仙人物,又被三藏法师一通收拾,俱是忐忑不安魂不守舍,闻言哪敢隐瞒,连忙如实道来:“佛爷饶命!我们不是久惯做贼的,都是好人家子弟。只因不才,吃酒赌钱,宿娼顽耍,将父祖家业,尽花费了,一向不事产业,又无钱用。访知地灵县城中寇员外家资财豪富,昨日合伙,当晚乘夜雨昏黑,就去打劫。劫的有些金银服饰,正准备再野外躲上一段时日避避风头,不期遇上几位佛爷。万望佛爷慈悲,收去那劫的财物,饶了我等性命!”
八戒闻言,转头招呼道:“猴哥,问清楚了。”
“嗯,问清楚了。既然问清楚了,那便押去送官吧。”猴子百无聊赖应道。
众贼闻言,又是哭喊道:“佛爷饶命啊!”
猴子嫌吵,又使了法诀封住了贼寇的嘴,道:“八戒、沙僧、小白,麻烦你们押他们见官吧。”
三人领命。
此时三藏法师使了法诀修养好了身上伤势,问道:“悟空师傅,那我呢?”
猴子诧异,翻了个白眼,道:“休息好了?那你还挑行李啊。”
“靠,没人性啊。”三藏法师无奈嘀咕,自觉用禅杖挑起了担子。
众贼见状,知耍赖无用,哭哭啼啼起身,在八戒沙僧小白龙三人押送下原路返还。
……
……
天竺国,铜台府,地灵县。
寇员外家中,家人们失了魂魄,吵吵闹闹,不觉天晓。回过神来,寇员外之子寇梁兄弟二人一壁厢传请亲人,置办棺木;一壁厢赴府投词,告官求助。
铜台府刺史正堂大人平生正直,素性贤良。少年向雪案攻书,早岁在金銮对策。常怀忠义之心,每切仁慈之念。今日坐了堂,发放了一应事务,即令抬出放告牌。
寇梁兄弟二人抱牌而入,跪倒高叫道:“爷爷,小的们是告强盗得财,杀伤人命重情事。”
刺史接过状去,见状上写的是“昨夜暴雨,有强人乘黑夜风雨,遂明火执杖,杀进房来,劫去金银财宝,衣服首饰;又将父打死在地。”又惊又怒道:“岂有此理!我铜台府竟出了这等人命大事!贼子大胆!”
寇梁兄弟叩首哭泣道:“万望刺史爷爷与小民做主!”
刺史闻言,道:“莫慌,贼人必是逃出城去了。”即点起马步快手并民壮人役,共有百五十人,各执锋利器械,出城门沿途搜捕缉拿亡命贼寇。
……
……
八戒众人押着贼寇缓缓行着,见前方有座破败庙宇,猴子起了好奇之心,对三藏人等笑道:“嘻,不知是哪位熟人的庙宇大殿,却是荒废了此处啊?”
行至庙宇前,猴子嬉笑着挥手擦去了庙宇上破旧匾额附着的尘埃,忽而变了脸色,只见匾额上,正是“华光行院”四字,时光斑驳,残褪了颜色。
三藏四人见猴子没了声音,诧异围拢过来,看清了匾额上字迹,也是纷纷收了嬉笑,肃容沉默。
“华光啊……”猴子黯然一叹。
远方,铜台府捕快民役正往此处搜捕而来。
“猴哥…要不…我们将此处庙宇修缮一二?”小白龙小心翼翼询问道。
猴子沉默一会,摇了摇头否决道:“不了,一来华光他已经不是华光菩萨了,二来,华光他压根便不会在乎这些凡间琐事。唉……我下山匆忙,倒是忘了向老头子为华光讨个人情了。”
沙僧宽慰道:“猴哥无需担忧,以华光的本事,无论投胎到哪里,都必定再站于三界巅峰。”
猴子闻言也是展颜微笑:“呵,这倒也是。”
佛祖如来昔年曾有一盏佛前灯,因在佛前日夜听得佛音,灯焰得道开悟,拜在火焰五光佛门下,是为华光菩萨。
而佛前灯的灯芯,原是两灯芯扭转而成,化为二仙子,一名紫霞一名青霞,如今在天庭供职。
至于灯柱,是昔年禹王治水用过的定海神针所制,如今便是斗战胜佛孙悟空手中的如意金箍棒。
华光菩萨因是灯焰开悟,嫉恶如仇性烈如火,与孙悟空性情相投,是常互相切磋武艺的玩伴。
只是悟空闭关修炼时,有一毒火鬼王找上灵山,耍无赖说灵山乃是他万亿年前的地盘,要灵山诸佛全部滚蛋,否则便昭告天下,控诉诸佛强占他洞府的罪孽。
华光菩萨大怒,怒斥万亿年前只怕是毒火鬼王的祖宗都还未诞生,尽在此处鬼扯,竟是用本命神通直接焚灭了他。
此举有失妥当,不仅违背了出家人慈悲为怀的教义,更像极了佛门无理在杀人灭口,佛祖如来无赖,将华光菩萨贬入凡间重新投胎去了。
华光菩萨投胎而去,华光菩萨的行院自然也就荒废了。
西天五人言笑不羁,旁边众贼听得却是心惊胆战:怎么听着,这几位佛爷和华光菩萨很熟很有交情?那我们昨日打杀华光行院原住持寇员外,还夜宿华光行院大肆嘲讽之事……
一念及此,众贼脸色煞白,更有心理素质差劲者瘫软于地。
猴子等人听得动静,回首诧异望来,众贼连忙端正脸色强装正常。猴子等人见了,越发狐疑。
八戒走上前喝问道:“呔!毛贼,你们慌什么?”
众贼口不能言,摇头表示无事。
猴子这时几个跳步进了华光行院,扫视了四周,见老旧窗棂断痕却是犹新,见篝火残迹,见纷乱的脚印。
抬首,望着那残破华光菩萨雕像,对视良久,雕像昨日所见景象在猴子眼中闪烁而过。
沙僧小白龙并三藏法师也步入内来,见此景象,没有打扰,却见猴子又是疾步蹿出,连忙跟上。
猴子步至众贼面前,解开了众贼口中封印,冷笑道:“华光告诉我,昨天晚上,你们在这儿纵舞狂歌,嗯?”
众贼闻言,以为佛爷们已尽数知道了前因后果,忐忑不安,其中一贼哭喊求饶:“佛爷,是我们鬼迷心窍,才会听了头儿的话,去抢了华光行院原来住持寇员外家。佛爷,你们要打要杀,杀了头儿好了,我们只是从犯啊?”
“头儿?”猴子五人并其余众贼闻言俱是愣了一愣。
“就是他!”贼指着当日说破寇员外身份的贼眉鼠眼贼子大声道,“佛爷你们要杀便杀他好了,小的们只是从犯,万望饶小的们一命啊!”
其余贼众闻言恍悟,也是连忙连声附和:“不错!他就是贼头!我们只是从犯!”
贼眉鼠眼闻言又惊又怒,百口莫辩:“我什么时候?!不!冤枉啊!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瞎说!”却是抵不过其余贼众人多势众。惶急间眼珠一转,指着另一胖贼道:“好!好!你们狠!佛爷!我举报!就是这死胖子昨夜撩阴一脚踢死了那寇员外!”
胖贼闻言惊怒,只来得发出一声“我……”旁边贼众便已躲瘟神般在绳索范围内尽最大可能离他远远的。
“对!是这胖子踢死了那寇员外,与我等无关啊佛爷!”
“对!都是贼头和胖子的错,我们只是从犯啊佛爷!”
哭喊声,指责声,吵闹声,求饶声乱语纷纷,听得三藏四人皱眉不已。
猴子越听越气,胸膛急速起伏,鼻中喘出粗气,眸中红光隐现,“嗬!”地冷笑一声,却是凶性大发,从耳中取出金箍棒晃一晃碗大粗细,一棒挥出,幻出万千棍影,棍收,众贼已尽是血肉模糊毙命当场。
世界又清净了。
三藏、八戒、沙僧、小白龙目瞪口呆。
猴子长吁一口气,看了看眼前景象,冷哼一声,闭目调息。
三藏、八戒、沙僧、小白龙面面相觑,目中尽是忧色。
过了一会儿,猴子似乎平静了下来,睁眼冷漠地看了眼前景象一眼,收起金箍棒,转身道:“你们轻松了,不用送官了。小白,你清理一下地面。八戒,沙僧,你们收拾下赃物,我们去地灵县还给那寇员外家。”
“呃,猴哥……”八戒小心翼翼似有话说,猴子背对众人竖起右手,八戒识趣地停住了话头。
“贼众入室强抢钱财,打杀人命,死有余辜,罪有应得。懂吗?”猴子轻声道。
八戒沙僧拿目去看三藏法师,三藏面色微微凝重,见他们看来,点头示意,道:“嗯……悟空师傅所言无差……八戒、老沙,照悟空师傅的话做吧。”八戒沙僧闻言,只得依言去收拾贼赃。小白龙倒是早就开始运起天赋水神通清扫起了地面。
猴子进了废旧庙宇默默等待。
三藏法师伫立半响思索良久,终究只是一声轻叹。
……
……
“大人,不妙啊,昨夜暴雨,贼寇们踪迹完全被遮掩了,想找到他们,难啊!”一捕快向铜台府捕头道。
“再困难也要找到这帮狗贼!”铜台府刑捕头恶狠狠道,“妈的!老子镇守铜台府这么多年,铜台府不说路不拾遗,百姓们也是安居乐业!谁知道,竟还有贼子这么大的泼胆,干下夜闯民宅强抢钱财打杀人命这等凶案!哼!要不把他们绳之以法,老子脸往哪搁?”
“是,是!”旁边捕快民役们纷纷附和,脸上带着对刑捕头的由衷敬佩,捕头大人由寻常捕快干起,升任捕头至今已有数十载,头发已是花白,却仍是老当益壮不减当年,总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铜台府历任刺史皆曾感佩称赞:“铜台府治安稳定,捕头大人当居首功。”
“唉,说起来真是可惜了,寇员外平时慈眉善目乐善好施,多好的一个人啊。唉,贼子也不知什么仇什么怨,竟下得了那般毒手!”旁边一民役叹息道,他当年曾受过寇员外的恩惠。
“唉,寇员外啊,的确是可惜了。”邢捕头闻言亦是叹息一声,随即振作精神,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打起精神来,将狗贼们捉拿归案,以慰寇员外在天之灵!”
“对!捕头大人说的好!”捕快民役们纷纷赞同。
“大人,前面有座废弃庙宇,便是寇员外曾经出家修行的华光行院。昨夜暴雨,想来贼子们冒雨出城,或许会在那地方躲雨。我们不如去那里搜搜看,或许会有些蛛丝马迹。”
“好,大家伙都小心些,注意保持安静,贼子若是还在,防止动静过大惊扰了贼人!”
捕快民役们闻言,纷纷敛息轻步跟随着邢捕头往远方的废弃华光行院搜索而去。
八戒沙僧收拾了贼赃并作两处,入庙宇内说道:“猴哥,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三藏法师闻言起身,笑道:“既然收拾好了,那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猴子仍是盘膝静坐,耳朵轻动,道:“外面来了一群人。”
“嗯?是那群毛贼的同党吗?”小白龙诧异。
“不是,听着似乎是铜台府官差。”
“唔,那我们似乎轻松了。”沙僧手肘捅了捅八戒,笑道。八戒亦笑。
庙宇外,捕快指着并作两处的贼赃低声道:“大人,你看!”
邢捕头没说话,以手示意众捕快民役包围住庙宇,方才厉声喝道:“里面的毛贼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投降,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庙宇内,三藏、八戒、沙僧、小白龙闻言吓了一跳,连忙看向猴子,生怕外面人等的不敬之语惹得他又火起。
猴子养气功夫倒是比他们想的要好得多,闻言并不发怒,只是轻声吩咐道:“三藏,交给你去交涉了。”
众人轻吁了口气,三藏轻松笑着答应道:“是,悟空师父。”
庙宇外,捕快民役们见没有动静,拿目请示邢捕头,邢捕头却是面色凝重,习武之人的直觉在给他疯狂的警示,那残破漆黑的庙宇内仿佛有着远古洪荒的凶兽似欲择人而噬。
“莫非,有妖怪?”邢捕头心道,却又是不信,“不可能啊,这里可是西天灵山脚下,哪有妖怪敢来此处作祟?”
正犹豫间,只听得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有礼了。”却是出来了好一个大德高僧,只见他身着大红亮金二色锦斓袈裟,右手拄着九环锡杖,左手竖于胸前,微微一礼,起身,一双桃花含情目,眉间一点鲜红如血娇俏美人痣,神情似笑非笑,眸中无限温柔,浑身气质缥缈不类凡人,令人见之心旷神怡,似荡尽心中凡俗杂念。
邢捕头并众捕快民役见了自惭形秽,慌忙收了兵器急忙回礼。
众捕快民役慌乱得话都不知如何说,还是邢捕头较为淡定,恭声道:“我等追捕缉拿一伙亡命凶徒路过此处,不知是这位圣僧在此,失礼之处,这个,这个,还望圣僧恕罪则个!”
“诸位既是缉拿凶犯,那便是忠于职守,能有何过错?些许误会罢了。”三藏法师温柔笑道。
邢捕头并众捕快民役闻言,如沐春风,呵呵傻笑。场面一团和气。
“对了,”三藏法师见消除了众官差敌意,话风微转,“不知各位大人追拿的,是否是昨夜乘暴雨夜闯民宅强抢钱财并且打杀了寇员外的那伙贼人?”
“正是,正是。”众捕快民役闻言喜道,“莫非这位圣僧知道他们去处?”
此时庙宇内又出来两位壮汉,其中一位膀大腰圆,肩扛一柄九齿钉耙,相貌堂堂,威武不凡;另一位虎背熊腰,拄着一杆月牙伏魔杖,看着沉默寡言,忠厚老实。
邢捕头略微有些警惕,想起了刚刚直觉发出的警示,沉声问道:“这两位是?”
“贫僧猪八戒。”“贫僧沙悟净。”二人收了兵器亦是行礼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有礼了。”
邢捕头面色舒展:“抱歉,抱歉,实在抱歉,职业病又犯了。”
“你说的那伙贼人,已经被我猴哥超度,送往阴间转世投胎了。”一把少年声音传来,却见庙宇内又转出一位白衣佳公子,手执碧玉扇,腰佩紫玉坠,好个风度翩翩浊世美少年。
邢捕头微微愣神,却是被他的话语所慑,以为自己听错,再次确认道:“什么?”
“呵,我说,你们要追捕缉拿的那伙贼人,已经被我猴哥给送往阴间投胎去了。喏,面前的这两堆,便是他们昨夜强抢的赃物。”小白龙心道凡人终究是凡人啊,耐心地再次解释了一遍。
“这……”捕快民役们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听苦主寇梁兄弟说,昨日可是数十条大汉凶徒啊!”
邢捕头倒是有些见识,知道奇人异事不可类比常人,更何况眼前众人明显不是凡俗之辈。抱拳拱手道:“还未请教,这位公子是?”
“嘻,本公子,敖烈。”小白龙呼地打开折扇,轻摇,派头摆得十足。
邢捕头道:“原来是敖公子。既然几位说凶徒已然伏诛,那按照规矩,各位还需与我等前往铜台府做个案情备份,不知可否?”
三藏八戒沙僧看向小白龙,小白龙点头道:“猴哥同意了。”
“哦,对了,还有那位……候前辈?”邢捕头询问道。
小白龙让开身子,众人往庙宇内看去,只见一血红金箍棒呼啸而出,在众捕快民役惊呼躲闪慌乱中砸于庙前空地,碎石飞溅,金箍棒牢牢立于地面,忽而一只大手伸出将它拔起斜背在后,来人黑暗中走出,金盔覆体,血色翎羽冲天仿若锋锐无当的利刃,猴子微笑,轻声道:“贫僧,孙悟空。”
……
……
天竺国,铜台府。
酒肆中客人议论着:“嗐,你们听说了么?昨夜有贼人趁暴雨闯入了寇员外府中,强抢了不少钱财,还把寇员外给杀了!”
“嘁,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新鲜事呢?”
“什么?这可是昨夜发生的人命大案,你竟然敢说不是新鲜事!嗬!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才算是新鲜事啊?!要是说不出来,哼!看见没有,砂钵大的拳头!”
“咳咳,我要说的也是昨夜那事……别别别,先别动手,我话还没说完呢。昨夜发生人命大案,今天寇员外家寇梁兄弟报案后,刺史大人勃然大怒,派出了百十个公人前去捉拿,带头的,可是邢捕头。”
“这……既然邢捕头出马,那伙强人想必逃不了多久了。”
“可不是么!但是,谁知道啊,那伙凶徒已经被从西边来的几位圣僧给超度了。”
“西边来的?那不是……”
“咳,你懂的。”
“懂!懂!”众位酒客心领神会。
铜台府刺史衙门,铜台府刺史大人恭恭敬敬问过事情经过,称谢不已,欲留五位圣僧用膳。
为首的金甲圣僧问道:“寇员外家在何处?”
刺史大人道:“在地灵县,圣僧是要去看看吗?在下愿为五位圣僧引路。”
“那便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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