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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诡箓

紫陌農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出生于一个道法逐渐式微的年代,却天生阴阳眼,一手神算术,成为了茅山元天道传人,睁眼辨阴阳,神算定天命!而随着爷爷留下的一封信,东北斗虎仙,破东洋养鬼术,我也从此踏上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旅途……

主角:罗道玄   更新:2023-01-02 18: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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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罗道玄的其他类型小说《茅山诡箓》,由网络作家“紫陌農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出生于一个道法逐渐式微的年代,却天生阴阳眼,一手神算术,成为了茅山元天道传人,睁眼辨阴阳,神算定天命!而随着爷爷留下的一封信,东北斗虎仙,破东洋养鬼术,我也从此踏上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旅途……

《茅山诡箓》精彩片段

从古至今,道士这个职业一直被笼罩在神秘色彩之中。人们对其敬畏有之,崇拜有之,却很少有人知道其中的隐秘。随着时代渐渐发展,许多东西被划为了封建迷信,唯有这群能够以一己之身探知天命,拨动阴阳的奇人,仍然默默行走在世间……

我叫罗道玄,出生于一个道士世家,乃茅山元天道传人,到我这一代,已是第十三代。

我出生的年代正是世纪的尾声,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时代的浪潮越加凶猛,我开明的家人本打算等我长大,再询问我本人想当普通人还是继承家业,却没料到爷爷一抱起襁褓中的我,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失声惊呼。

“竟是阴阳眼!天生阴阳眼,我罗家有几百年没出过这样的奇才了,难道…这都是命吗?”

没错,出生之时,我瞳孔一黑一白,竟是天生阴阳眼,可窥阴阳,乃是道术奇才!可这份天赋,也会给我带来许多麻烦。

试问一个娇弱的孩子,又如何能够承受时时都能看到阴魂的压力?

爷爷发现这事之后脸色阴晴不定,当即闭门不出,卜算了整整一天一夜,再出门时,已是脸色憔悴,大有油尽灯枯之意。他挥开上前来搀扶的我爸,只说了一句话。

“这孩子以后跟着我,他必须学道,否则挨不过劫数!”

爷爷神算的名声在当地无人不知,一听这话,我爸也再不敢说什么。

因此从我记事起,我便一直跟着爷爷学习各种道术。好在我对这些东西也颇为感兴趣,学习速度快的让人乍舌。同时因为爷爷的言传身教,我自小便养成了极其端正的三观,明白道士要坚守本心,否则能力越强,也会带来越多的欲望,用道术欺人的人,为天道所不容!

一晃十九年过去,我逐渐继承了家中传承,成为了一名民间道士,在爷爷的授意下,开始出手替人看事。

“小道长,您就把这筐鸡蛋收下吧!要不是您,我儿子的命都保不住,结果您什么都不要,我…我们家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啊!”

今天爷爷听说我们本地有户人家,家中长子突然卧床不起,身染重病,便让我过去看看。

一看之下,我就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病,而是他们房子里有一个害人的风水局。

这个风水局布置的极为粗糙,我随手破去,又嘱咐一番让他们用茅草与艾叶煮水擦拭身体,去除阴气,便打算离开。

没想到一看自己儿子竟然立刻呼吸就平稳了的老乡十分热情,见我不收钱,说什么都得把一筐土鸡蛋塞给我,再三推辞不过,我只能有些无奈的拿了几个。

“这原本就是随手而为,你们无需介怀,若真想报答,不如平时多行善积德。”

道士并不特别强调需要清高,可修道之人,不注重物欲,自然而然的也就不在乎这些东西了。

告别了这户感激涕零的人家,我算了算时辰已是傍晚,想起还要做早晚的功课,便准备回家。

今日恰逢镇上赶集,来往的人特别多,嘈杂喧闹,两旁都是卖小吃的摊子,走在人群之中举目四眺,都是一副充满了烟火气的场景,让人心里生出别样的滋味。

我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就着人群悄然开始练习起爷爷教过我的相面之术,可是一个个打量过去,我却不由得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咦,他们之中,有一个人怎么浑身散发着隐隐的黑气,动作也有些迟缓?

天生阴阳眼,也让我对阴邪之物异常敏感,一眼便看出,这人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

那个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扭头一望,立刻万分惊喜的嚷嚷。

“这不是罗道玄吗,你还记得我不?咱们好久没见了!”

我太过于专注打量他身上的阴气,被这么一喊,这才注意到这人我认识。

“赵斌?你不是出去打工了吗,怎么回来了?”

因为修行的原因,我性子天生淡漠,至少看起来是如此,因此在学校之中好友很少。初中时,更是只有赵斌一个朋友,自从他辍学出去打工,我们就失去了联系,想不到如今又碰了面。

故友相逢乃是缘分,我也就随着他拉我进了镇上的一家小饭馆,高高兴兴点了一桌子的菜。赵斌一边点,还一边拍着自己胸脯。

“我就跟你说过,我回来之后肯定已经是个有钱的大老板了。道玄,别和我客气,今天想吃什么就点,我有钱!”

赵斌这身打扮不用相人之术,也能看得出来他肯定没混成什么有钱人。我微微一笑,也懒得戳穿,掏出那几个鸡蛋让厨房炒一盘菜。

“你知道我不好口腹之欲。”

“得,你还是这个性格!你们道士都这么怪?”

赵斌半真半假的报义演了一句,等菜上齐立刻就招呼我开吃,自己还开了一瓶白酒。酒过三巡,便开始讲述自己这些年在城里打拼的事,我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不时询问两句。

直到一瓶酒见了底,见他满面红光,身上的阴气却隐隐更甚,我忍不住皱起眉头,放下了筷子。

“赵斌,你在城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赵斌一听,脸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

“得,从小到大你就神棍儿,啥事都瞒不过你,不然怎么没人和你玩呢,道玄啊,你这性格还没改!”

见他有些犹豫,我也没有催促,静静等了几分钟之后,赵斌长叹一口气。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这些天老是做梦,睡都睡不好…”

阴气缠身,怎么可能只是做梦就能办到的?我用眼神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你说做梦就做梦吧,可这梦也怪……都是一模一样的!我一直梦见一个地方,天色昏黄,黑得就跟黄沙迷眼一样,只能看见我前面有一颗树高的吓人,在梦里我也没法动弹,还是昨天拼了命地抬头,这才看出来…这是一棵槐树啊!”

赵斌絮絮叨叨的说着,将求救的目光望向我。

“不都说槐树招鬼吗?道玄,你给分析分析,到底是啥情况啊?这几天睡不好,我都快老了十岁了。”

目光一扫赵斌的面相,我扯过一张纸擦了擦嘴,没急着对他的梦发表评论,而是先对他认真道。

“赵斌,你真只是做了个梦这么简单,你还有什么事儿没说吧?如果你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我是帮不了你的。”


“事出必有因,虽说常人有可能会在不经意之间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但你的情况明显没有那么简单。你要是不说出前因后果,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帮。”

赵斌被我凝视了几秒钟,浑身不自在起来,脸色由红转白,似乎内心正在经历剧烈的挣扎,最后他苦笑了一声,放下酒杯。

“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你们道家是不是真的可以未卜先知啊?”

没等我回答,赵斌突然话锋一转:“道玄,你爷爷他老人家最近如何了,能不能看在咱俩的交情上,帮我看看?”

我爷爷卜算本事了得,当地人都知道神算嘴罗半仙名声赫赫,神算嘴铁口直断,可定人生死。

可从古至今,泄露天命必将付出代价,轻则不顺,重则有飞来横祸!我五岁那年,爷爷一口牙齿在一夜之间都全部掉光,当地人都说是因为爷爷算的太准,被天老爷惩罚。

因此赵斌头一个想到我爷爷,也可以理解,只是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我摇了摇头:“在我继承家中大统之后我爷爷就不再出山,只偶尔指点我一二。现在是我在替人看事。”

赵斌一听这话,震惊地酒醒了大半,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你还真去当道士了?!道玄,就以你当年那成绩考个大学,去大城市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你,你在想啥呢!”

这种震惊近年来我也见识了不少,只是沉默的笑了笑,懒得说明道士和他想的不一样。

赵斌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点不礼貌,挠了挠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道歉,而是借着酒意,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我。

————————————————

赵斌刚到大城市的时候,也像千千万万个农村人一样,被那种繁华的景色震撼过。毕竟在我们小镇,年年岁岁日子都一个样,可大城市灯红酒绿,夜晚也车水马龙,似乎处处潜藏着一夜暴富的机会!

他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自然找不了什么好工作,很快就在亲戚的介绍下去了一个餐馆端盘子,但赵斌并不觉得辛苦,他坚信只要自己努力,就能在这个城市有一席之地。

可是很快的,他就发现这个美丽而浮华的世界,也有黑暗的一面!

一天晚上,赵斌排到晚班,照旧把餐馆收拾干净了才能下班。这时候已是凌晨三点,他急着回去睡觉,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便大着胆子选了平时不会走的一条小巷。

这条小巷虽然离他租的房子近,可是晚上没有路灯,而且其中还经常传来奇怪的声音,都说有混混在,平时一个人走夜路,根本就没谁敢进小巷里。

就走一次,自己总不至于这么倒霉吧?赵斌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安慰。

可等走到了小巷口,那股阴冷的气息,却让他浑身打了个哆嗦,一下子清醒起来,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了一阵恐惧。

他怕的倒不是虚无缥缈的鬼,而是其中可能会有什么抢劫嗑药的小混混!

大着胆子往里面望了望,发现似乎毫无动静之后,赵斌心里的恐惧减少了一些,不由得失笑。

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被三两句话吓成这样?再说,要不赶紧睡觉,明天上班又该打不起精神了!

给自己鼓了鼓气,赵斌迟疑地走进了小巷,一进去那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就几乎完全包裹住了他,脚下还不时踩到一些滑腻的青苔和垃圾。

这处小巷处于楼与楼的夹缝之间,两旁有不少临街商户的后门,偶尔有一扇门里,会闪过一丝光,让赵斌心里更加忐忑。

他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自己左手边,传来了轻敲声!

铛铛两声在寂静的夜里,犹如惊雷炸响,几乎吓了他一跳。

难不成有鬼!赵斌几乎想拔腿就跑,可下一刻敲击声又响了起来,他侧耳一听,发现了不对劲。

这明显是谁在敲门板,而且声音非常急促,就像是在求救!

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情肯定先拔腿就跑,但赵斌这个人心地相当善良,这下一听之下就犹豫了起来。万一是有人被抢劫的混混捅了,喊不出救命咋办?

想起那些关于这条小巷的传闻,他一咬牙,大着胆子往敲门声那边摸过去。

顺着渐渐变缓的敲门声,赵斌在黑暗之中,摸到了一扇木门旁。那木门年久失修,底下有一格一格的排气孔,几根木条已经断裂。赵斌寻着敲击声。凑近一看,便看到了一双在黑暗之中,因为惊恐而大睁的眼睛!

赵斌一愣,立刻借着门里微弱的光芒看清,这是个穿着土气的女孩,一看就是从农村被带到这里来的。女孩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的破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吐了出来,却没有叫喊,嘴唇因为恐惧不停的颤抖。之前的敲门声,是她在用鞋踹木门时发出的声音。

见有人过来,女孩又惊又喜,双眼一眨,涌出两行热泪,终于哽咽又急切的小声开口求救。

“救命,哥,求求你救救我!他们要把我卖了……”

这是个被拐卖的女孩!赵斌脑海里轰地一声,迅速理清了情况,只觉得自己的手也抖了起来。他听说过这附近的混混有些,在拐卖人口,而且很有背景,平时最好绕着走。

可看着面前这个双眼之中满是哀求和期冀,望着自己的女孩,赵斌感觉自己双腿就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无法就这么若无其事转身离开。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声音,还没等赵斌作出决定,他的心脏猛然一缩,就听到木门里传来了一个男人大嗓门的嚷嚷。

“啥子声音?二狗,你去看看,小心这次的货跑了,交不了货的话咱们也别吃饭了,都得喝西北风!”

“跑不了的,能跑到哪儿去,这女娃子是我从村里带上来的,连报警都不知道在哪儿报。”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回答道,可还是往后门走来,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孩浑身颤抖,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目光渐渐黯淡,出现了死灰一般的绝望。

赵斌看着这副模样,浑身的热血一下子冲上了头,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勇气,迅速取下皮带上挂着的小刀,哐当一声,一脚过去便把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踹开!

在门内几个男人骤然激烈的骂声和喊声之中,他一把便割开了女孩手上的绳子,随即把她拉了起来。女孩非常配合,虽然腿已经麻木,但还是死死抓着他的手,立刻被赵斌拉着,跌跌撞撞的摸黑就往巷子门口奔。

“你别怕,他们不敢干什么,拐过这里就有个派出所,我帮你报警!”

很快赵斌便听到身后有混混追了上来,怒骂声中,还夹杂着铁棍拖在地上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女孩更是几次差点摔倒,紧咬着下唇,已经是泪流满面。赵斌虽然心里也害怕,但还是不忘安慰了几句。

奔出巷子的那一刹那,路灯的灯光骤然明亮起来,眼见着派出所近在咫尺,身后追赶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赵斌终于松了一口气,喘着气拉着女孩往里走。他这下回过神,才发现女孩一直牢牢的盯着自己。

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神仙一样 直看的赵斌脸色一红!

“你别害怕,他们不敢追到派出所来!你…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的声音细若蚊吟:“我叫张落落。”

这时候的赵斌,还没有料到他见义勇为的举动,将会给自己惹来多大的麻烦。


后面的事情有惊无险,虽说那个时代的治安并没有那么完备,但派出所也不是吃素的,配合着张落落和赵斌的证词,几天之内就把当地一个打拐团伙一网打尽,还为这事儿得了表彰。

也是从张落落的叙述中,赵斌才知道原来这姑娘是从一个极其偏远的小山村被拐到了城里来,而且手段并不复杂。那个人只是告诉张落落可以带她出去打工,这姑娘就傻傻的相信了!

这也太天真了!赵斌心里忍不住暗自感叹。

按理说事情结束,张落落就可以回家了,可她非要留在城里打工,还说为了感谢赵斌,自己没别的事情能干,但可以帮他打扫打扫屋子之类。

看着张落落一张清秀俏丽的小脸上,全是对自己的崇拜,赵斌感觉脸上就像火烧了一样发烫,不由自主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个年代一个单身的姑娘和男人住在一起,还能发生什么事儿?更别说张落落为人温和胆小,把将她救出来的赵斌当做神一样崇拜照顾,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而然的拉近,便谈起了恋爱。

奇怪的是,赵斌几次想要帮助张落落回乡,她却只是摇头拒绝,脸色不怎么好看,似乎故乡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尝试了几次,赵斌便也放弃了。就这样,两人相处了好几个月 下班回家有热饭热菜,屋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那段日子,是赵斌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时光!

但很快,他就发现张落落是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女孩,总会患得患失,害怕赵斌会抛下自己。

甚至于在一个夜晚,赵斌正在沉睡之中,突然被房间门开启的声音惊醒。借着窗外的光,他立刻就看清来者正是张落落,举止奇怪,还裹着一床薄被。

在黑暗之中,女孩身上那股温暖又好闻的气息,让惊醒过来的赵斌几乎张口结舌。

“落落,你干嘛?”

“赵哥……”

张落落只犹豫了几秒,随后就坐在了床边,身上的薄被滑下,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掀开了赵斌身上的被子。

“赵哥,自从你把我救出来,我的心,我的人,就已经是你的了…我家里人根本就不在乎我,只有跟着你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被爱着。我今天中午吃了避孕药,我们……结婚吧!”

随着那双柔滑小手的抚摸,随着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心里升腾,赵斌瞬间被冲昏了头脑!

是啊,虽然他暂时不打算这么早结婚,可也是为了给自己和张落落打拼出一个更好的未来,如今温香在怀,两情相悦,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一晚上,赵斌成长了很多!

原本事情到这,里应当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可让赵斌没想到的是,张落落实在是太没安全感,竟然想要偷偷怀一个孩子逼他结婚,来把这个男人牢牢的攥在手中。

她说吃了避孕药,是假的!

三个月之后,当看到张落落怀了孕的检查报告时,赵斌只感觉自己浑身在颤抖,双眼一黑。

原来张洛洛一直在骗自己,他身为一个大男人,做事就要承担责任不假,可是枕边人的欺骗,却让他如坠冰窟!

“你去把孩子打了吧,这段时间不要上班了,在家里养身体,结婚我会和你结的,但不是现在,而且也不是以这种手段。我们之间点没有信任,该怎么一起过日子?”

赵斌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番话,把自己身上的现金全部掏出来,不顾张落落发红的眼圈和结结巴巴解释的话语,转头就出了门。

他从小到大最痛恨的就是别人欺骗自己,更别说这个人还是那么天真单纯的张落落!

就这样,赵斌干脆家也不回,在外面呆了整整两天,借宿在老乡家里。等他平静下来,提着大包小包准备回家好好哄哄张落落,向她陈明利害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房子。

张落落竟然在一气之下,带着肚子里的孩子直接离开了家,连一分钱也没带!

这下他是真的慌了,一个是自己的爱人,一个是自己的至亲骨血,要是在外面出了事,那怎么办!

赵斌发了疯一般的四处打听,可从此张落落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失去了音信,再也联系不上!

————————————

“你也知道咱们镇的人从小就知道,有事儿就找罗家道士。我这几天做梦做的厉害,总觉得不是个好兆头,又找不到她住的地方,干脆就想回来请你爷爷帮忙看看。”

说完这些话,赵斌露出了一个惨淡的微笑,端着酒杯的手也在轻轻发抖。

我知道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他害怕张落落这个时候已经惨遭不测,所以才频频给他托梦!

赵斌看着我,双目之中流露出一丝哀求。

“道玄,这事儿你有办法吗?我也不瞒你了,这些年我在城里虽然没混出什么样子,可是遇见了落落,我感觉人生都有了希望,当初这么吼她也是我不对,现在我只想把这一切都挽救回来!”

从小跟着爷爷替人看事,这些人间百态我也见识了不少,心里只是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当下便有了决断。

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被叠成三角形的黄符,我将其递给赵斌,细细叮嘱了一番。

“这是朱砂绘成的定神安魂符。今日你用红绳,把这张符串起来,挂在床头睡一晚上,看看是否还会做梦。”

赵斌一愣,下意识用双手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

“那落落……?”

“明日再来找我,到时候,我会替你算一卦。”

罗家神算的名声人人皆知,赵斌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焦躁消失大半,把符纸珍重地放进胸前的口袋,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苦笑起来。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在大城市见识了这么久,我还以为自己懂得够多了,咱们镇里的那些人啊事儿啊,都是过时的。可遇见了道玄你,我才发现,也不一定如此。”

担忧许久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赵斌一松懈下来,整个人立刻疲倦不已,直打瞌睡。我们没聊多久,便分手各自而归。

虽然夜路一片漆黑,可对于一个有阴阳眼的人来说,却与白昼没什么分别。没过多久,我便到了家,进门之前,先不由自主的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拂去沾上的一身酒气。

爷爷不出山之后也没忘了道家修行,这个点,应该正在屋外打太极,吸收吐纳吧!

理完了衣裳,我推门而入,轻轻呼唤了一声。

“爷爷,我从镇上给您带了些糕点回来…… 爷爷?”

屋子里一片漆黑,大门敞开,厅堂的家具都隐没在黑暗之中。看着面前空无一人,有些萧索的院落,我不由得愣住了!


爷爷说我生来命中少团聚,因此在我几岁的时候,便带着我搬出了家,爷孙两人相依为命。这些年红尘练心让我养成了一副淡然的性格,可终究是太过于年轻。

此刻找遍了屋内屋外,发现爷爷的假牙甚至还泡在水杯中,人却已经了无踪影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咚咚的跳动着,让我一阵耳鸣头晕。

爷爷不见了!少了一个人,往日温馨的屋子一下子变得空荡荡起来,唯有小院中的石桌上放着一封信。我走近一,看便发现是爷爷的笔迹,心里陡然又激动起来。

果然,爷爷绝不会不告而别!

想起刚刚的慌乱,我忍不住在心里讪笑自己还是道心不够稳固,先进屋泡了一盏茶,点起灯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才拆开了信。

一拆开,爷爷那遒劲的字体,便洋洋洒洒的映入眼中。一字一句看完之后,我的心却猛然沉入了谷底,嘴里一阵干涩。

原来爷爷信上所交代的事情,乃是这些年从未告诉过我的,我们罗家的隐秘!

要说罗家的隐秘,便要先知道,自古以来罗家神算就尤其出名。到了爷爷这一代,更是凭借一张神算嘴,受人景仰,无一不服。

可从小爷爷教我的,都是普通的卜算之术,对神算绝口不提。虽然我心里也曾暗自疑惑过,不过相信爷爷一定有他的打算,果然在信中,爷爷就告诉了我原因。

原来我们罗家的神算天赋,乃是源自祖先罗隐罗半仙的血脉!罗隐原为天庭乞丐仙人,被贬人间历劫,又因为他人陷害被抽去仙骨,只剩下一嘴铁齿灵牙,被称之为神算嘴。

罗隐的故事,乃是我们当地人人皆知的民间传说,可在信里,爷爷告诉我这不是个传言,是真正的历史,罗隐就是我们的祖先!

而在我降生的时候,爷爷就用他的神算嘴为我卜了一卦,那一卦的卦象,让他如遭五雷轰顶。原来我不止出生自带阴阳眼,甚至还天生便是神算之才,只要一接触到卜算,就能无师自通的掌握神算嘴。并且我的八字,和先祖罗隐极其相似,这也将让我在神算一术上天赋异禀,登峰造极。

看到这里,我心里暗暗心惊,已经明白了爷爷的忧虑。神算嘴的本事,其实远比常人想象中的更加逆天,能知天命,甚至能够一语成谶!

普通的卜算,甚至连爷爷的神算嘴,都只是知道天命所安排的结果。可先祖罗隐的神算嘴,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这个结果!

虽然听起来厉害,但能力越强,反噬也就越激烈,阴阳平衡自古都是颠不破的道理。我可没有先祖那一身仙骨,按理来说,早该夭折。

看到爷爷信中所写,他一口牙齿落尽,是因为在我五岁那年,他为我设法封印住了神算嘴的时候,我忍不住心中一阵酸涩温暖,继续往下看。

这封信是早就准备的,应当是我五岁那年爷爷所写。在信中他写到:“道玄,倘若你看到了这封信,说明我的计就成功了,你活到了成年!”

写到这几个字的时候,饶是以爷爷的修养,字迹竟然也有一阵颤抖,大概是想到了我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一笔一画之间流露出了恐惧和期望。

爷爷在信中预料,倘若我活到成年,神算嘴的封印必然已经开始松动,会逐渐显露出来。而到了那个时候,他已经无力再为我进行重新封印,却又不能搁置不管。罗隐的神算嘴现世,将会为我带来无数的劫难和厄运,单凭我一人绝对无法对付。因此爷爷此次突然离开,是为了寻找一物,倘若顺利,就能够助我封印身上的神算嘴!

倘若不顺利呢,爷爷?看到这里,我忍不住微微失神。

除了这件事,爷爷还叮嘱我再一次封印神算嘴,需要几件封印之物,单凭他一人无法找到,我也必须踏上旅程。爷爷虽未在信中言明究竟是哪些东西,但他告诉我,此去必定危险重重。

他在东北一老山,有一位故交好友道行深厚,我只需带着这封亲笔信过去,老道长一定会帮助我,为我指明方向。

信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爷爷最后只留下了短短的一句话

“道玄,如果可能,爷爷只愿你做一个开开心心的普通人,但我罗家血脉如此,爷爷即使拼尽全力,也无法护得你一辈子周周全全,不得不让你也四处奔波。此去定要小心,珍重,珍重! ”

虽然黑字白纸冰冷,但话语之中浓浓的关切,还是让我忍不住眼眶一酸,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这封信。

虽然爷爷并未言明他是去寻找什么,但不用说也知道,这一趟旅程必然极其凶险,不由得焦急起来。

我不想爷爷一把年纪了,却为了我去以身犯险。不就是一语成谶的神算嘴吗?比起让爷爷为我冒着生命危险,我情愿一辈子不说话!

打定主意,我回屋用座机拨家中电话,想问问我爸知不知道爷爷的去向。可等了许久,却只听到一阵忙音,电话那头嘟嘟了一分钟之后,自动挂断了。

大概是在避着我吧!拿着座机,我有些哭笑不得,干脆又回到小院屏息静气,开始掐算。

虽说爷爷为我封印了神算嘴,但从未落下我在卜算上的功课,此刻我用的,便是一种精确度极高的卜算之法,名为梅花易数!

可越是掐算,我便越是大汗淋漓,心中惊愕。往日毫无阻碍的卜算之法,现在用起来,却丝毫困难重重,到了后面,我甚至感觉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在阻拦我继续算下去,连动一动手指都如此艰难!

想起爷爷,我舌头用力抵着上颚,强行掐算了下去!可算完之后,我浑身一松,忍不住跌坐在了椅子上。

没有结果!爷爷现在的下落,就如同被隐藏在大雾之中,茫茫然无法算清。

爷爷,难道这是你布置的吗?你已经料到了我想要追过来阻止你,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休息了一会儿,我忍不住满嘴发苦,耳边又响起了爷爷在传我道法时,对我的谆谆叮嘱。

“道玄,我们道士,最重要的是要知道顺势而为,这个“势”有时候,是因果,有时候,也是天命。修道之人,切不可为了自己的欲望逆天而行。”

想要封印神算嘴,难道不也是逆天而行吗?人活一世,能够淡泊名利,却割舍不下亲情!

在院里呆坐了一会儿,夜风渐冷,我也冷静了下来,在心里暗自提醒自,既然封印已经松动,以后切记不可乱说话,这才回了屋子,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既然暂时没有线索,那看来我也别无选择,必须去东北会一会爷爷这位故友了!


“道玄,走这边!”

第二天中午我到了火车站,老远就听见赵斌的喊声,抬眼一看,他正从火车窗子处伸出头来向我招手。

去东北路途遥远,大概得两天左右,因此我们买的是软卧。车厢里除了我们俩之外,还有一老一少,看样子认识,已经磕着瓜子聊开了,在我进来的时候,惊奇地多看了两眼,大概想不明白为什么道士也要坐火车。

帮我把东西放好,赵斌就有些欲言又止,定神安魂符保了他一晚安眠,让他脸色好看许多,身上的阴气却没有减弱分毫。

等了一会儿,他终于按耐不住开口:“道玄,你说咱们这一次,到底能不能找到落落?我的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

面对满脸急切的好友,我却只能摇头,在床边坐了下来:“能否找到,只能到时候去当地看一看才知道。”

要问这趟东北之旅为什么有他相伴,还得从早上说起。

尽管昨晚我就决定立刻出发,但始终没了忘了赵斌的事情。今早八点,我家大门就被砰砰敲响,赵斌一进来就满脸激动的说昨晚睡得不错,这时候我心里明白,我的猜测应该对了!

要来张落落的八字,我开始再一次用梅花易数寻人。轻轻一掐算,果然如我所料,这一次的卜算十分顺利。

不知是不是因为神算嘴封印松动的原因,这次甚至比以前更加信手拈来。算完之后我略一沉吟,在赵斌期盼的目光中,就对他道。

“我只能算出大致的方位,不过这样一个怀着孩子,孤身一人的女人,肯定十分显眼,只要一路问过去,应该能找到。”

察觉我面色有异色,赵斌急不可耐的追问。

“那…那落落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生死不明。”

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赵斌的面上瞬间血色褪尽,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就像整个人被抽走了魂一样!

等到我开始担心他直接昏厥过去,赵斌却突然咬着牙开口,说他必须要过去看一看才行。

正好卦象上所指的方向与我顺路,我们便直接买了两张火车票,没耽搁时间,中午便上了车。

上车就坐,刚刚闭眼,我心里就有无数个念头浮现。爷爷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遇到了险境?

修炼静功这些年,我原本以为自己道心沉稳,却不想身边的人出事之后,思绪一下子就纷杂起来,压根静不下来,不由得苦笑一声。

既然这样,我干脆也放弃闭眼休息,看向一旁有些失魂落魄的赵斌。我们的火车还没启动,透过窗子,能看见乘务员跑上跑下,做着最后的确认。

“其实你现在阳气已弱,身体会越来越虚,没必要跟着跑这一趟,不妨现在回去静养,我会替你去寻,只要一有消息,立刻就告诉你。”

爷爷的事情虽急,可见赵斌阴气入体的模样,我还是不由得开口劝道。

赵斌闻言长出了一口气,扭头看向窗外。

“道玄,不瞒你说,我是不懂什么阴气阳气这类,我只知道我爱她!就算她骗了我,怀上了我的孩子,可生气之后,我还是爱她。每天晚上我睡觉之前,我都在想,落落现在是不是挨着饿,受着凉。这种煎熬等待的日子,多一秒我都不想等了!”

赵斌的语气很平静,但充满了坚定,让旁边聊天的两人都为之侧目。我闻言也心中微微触动,忍不住有些感叹。

这些年见多了各种害人的手段,骇人听闻的事情,可赵斌这种能够为了爱而不顾生死的人,却从来见所未见。

他的坚定,让我不知不觉间也平静了下来,也就不再劝告,闭目养神。耳旁气笛长鸣,火车厢一颤,随即晃动起来。

车厢里练不了功课,我大多数时间不是翻阅爷爷留下的道法书籍,就是修习静功。赵斌担忧张落落,也没什么聊天的心思。

我们一个不开口,一个满脸忧郁,车厢里剩下两个人见了有些忌惮,从来没上来打声招呼,好在我倒也乐得这样清静,不过这份庆幸也没保持多久。

火车之上的时间烦闷,见我和赵斌大半天没什么奇怪的举动,那两人放下心来,开始大声唠嗑,共处一室的我也只能被迫听着,有些无奈的心中感慨。

果然是我道行尚浅,在这种唠嗑声加嗑瓜子声的环境中暂时还静不下来!

从他们零零碎碎的话语中,我得知这一老一少应该是爷孙关系,离开了故乡的小村子进城打工。这趟应该是攒了些积蓄,想要回家相个媳妇。

不过他们讨论的重点很奇怪,那个年轻的男人被他爷爷叫二柱子,一路脸色郁闷,反复强调。

“阿爷,我说在城里找个媳妇多好呀,回去谁知道给介绍个啥人,要是介绍的是隔壁村的,那我绝对不干,隔壁村那事太吓人了!”

名叫二柱子的男人说起这个,语气之中流露出一丝恐惧,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爷爷一直在宽慰他。

“你是我亲孙子,我能让他们说隔壁村的女娃给你?你就放心吧!”

我想再多了解些,可两人似乎很忌讳隔壁的村子,每说到这个话题都会很快扯开,似乎不想深入讨论,我也只能放弃。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窗外的景色一变,出现了广袤的平原,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赵斌久久没有休息好,脸色憔悴,在火车的颠簸之中,渐渐地又睡着了。

对面的那两人,也终于停下了唠嗑,开始翻出随身带的干粮解决晚饭。

车厢里一安静,我心情便又急躁了起来,神算嘴封印松动的事,和爷爷的下落,让我有些坐立不安,难以静下心来,干脆起身出去走走,顺便买了两份晚饭。

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我不由得有些恍惚。从小在镇子里长大,这恐怕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

在熟悉的环境中,我早就练就了从容自若的本领,也从未遇上什么坎坷,可这一次要面临未知的旅程,还有迷雾重重的封印物,都是我从未遇见过的,更别说一向庇护我的爷爷,此刻也不见踪影。

从小被周围人说早熟的我,第一次感到了一种符合十九岁的不安和慌乱感!

在外平静了一会,我拿着两份饭回到车上,一回去就发现了那爷孙俩没吃饭,而是惊恐的缩在床上,有些颤抖地望着对面。

一见我回来,二柱子几乎是看到救星了般的立刻喊道。

“道士!你朋友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别待会儿突然打人了!”

我心里一惊,立刻扭头,就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的赵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立在窗子边。

他的动作非常僵硬,似乎还在睡觉,可是双眼半睁,露出的全是眼白,让他整张脸骤然狰狞起来。

赵斌呆立在窗边,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我把饭放在桌上,缓缓靠过去,就听见他一直念着三个字。

“娄石村,娄石村……”

在我眼中,赵斌身边的阴气大涨,几乎压制住了他的魂魄。现在控制这具躯体的恐怕不是赵斌本人,而是这股阴气!

可是我的符咒和各种法器都放在了床上,现在去拿恐怕来不及了。

感到了我的靠近,赵斌突然止住声音,过了几秒,突然大喊一声。

“必须要过去,不然来不及了!”

话音一落,他迅速转头,哗啦一声猛然打开了窗户,火车奔驰不停,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一旦掉下去,只有变成肉酱的份。

赵斌没有给我反应的时间,双腿一用力,竟然直接把大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


眼看着赵斌下一秒就要掉下去,我来不及多想,两步上前直接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舌尖一卷,大喝一声。

“散去!”

这两个字用道家的吼功发声,犹如滚滚天雷,在车厢里激起一阵声浪,那些阴气立马被吼散,让赵斌立时回了魂!

等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悬在窗外,差点儿就要变成肉酱的时候,整个人瞬间就崩溃了,不知道为什么睡个觉会变成这样。

在二柱子的帮助下,我们把他拉了回来,坐在床上的赵斌惊魂未定,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满脸后怕。

“这是咋回事儿?谁把我塞窗子外面了?”

我还没开口,二柱子就嚷嚷开了:“什么塞窗子外面,是你自个儿睡着睡着就开始说胡话,到最后还想跳出去呢,把我们吓得够呛,我说这位兄弟,你朋友要是有梦游的毛病,你就别带他出来了,要真跳下去了多吓人啊?”

他后半句是朝着我说的,赵斌听了满脸疑惑。

“梦游?怎么可能,我没有梦游的毛病!我只记得……只记得我好像到了一个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让我往前走,一直走到一棵大槐树下,那些槐树的树枝突然之间都动了起来,把我捆得严严实实…而且那个声音还一直在我耳边念叨着一个名字,叫什么……对了,娄石村!”

他这话一出,刚刚还嚷嚷的二柱子脸色一下变得惨白,突然收住了声音,他爷爷一开始就面色不好,此时更是冷哼了一声。

“果然又是他们那里哦!”

见这两人似乎知道什么,我把晚饭给赵斌让他休息一下,便上前讨教。

爷孙俩经过这次意外,和我们熟络了起来 也不卖关子。二柱子他爷爷,自称名叫老柱子,摸出一杆旱烟,左看右看没人之后 点起来美美的抽了一口,开口对我道。

“这位道长,我不知道你们要去娄石村干啥,但是我劝你们一句,千万别过去,那个地方可不是啥好地方!

”二柱子也在旁边帮腔:“对对,从小我们村里就知道没事儿别去娄石村,他们那地方可怪了,我们村子里的姑娘要不是实在没人要,都不肯嫁他们那里的汉子!”

火车路长,这爷孙俩便和我讲起了娄石村的传说。他们话过于琐碎,我在心里整理了一下,逐渐拼凑出了这个村子的原样。

——————————————

据老柱子说,娄石村在他们村的传言里是个受诅咒的地方,至于为什么,反正祖祖辈辈如此,也没人知道真实的原因,总之没事儿,千万不要往那里去就行了。

不过娄石村也并不是什么阴森可怖,鸟不拉屎的地方,照样有一百多口人住在那里,种田为生。要说与其他村子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们村子里特别容易撞鬼,而且他们村里,还有个骇人听闻的传统。

那就是杀女婴!

古代重男轻女很常见,溺死女婴算不得什么新闻,但毕竟既是亲生骨肉,又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大部分人还是下不去手。

唯有娄石村的人却异常心狠手辣,生下来只要见着是女婴,就会直接埋在村口!

“我见过两次,那个场面太吓人了,血淋淋的一个娃儿,就直接埋在土里……”

说到这里,老柱子敲着烟管,面露不忍,我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如果真的这样枉杀性命,阴阳不济,这娄石村容易撞鬼,倒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 那您知道他们为什么下手这么狠吗?”

听我这么一问,老柱子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不确定的道。

“大家都知道他们村的人就这样,不过我小时候,听老人说过,是他们村子里以前来过一个奇人帮他们做了法,说只要把女娃儿埋在村口,下一胎保准是儿子,要是不埋,那代代都是女娃!所以除非特殊情况,他们村子生了女娃都是要埋的。”

做法?这种术法我闻所未闻,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有没有术法能办得这种效果倒是其次,可一听这种惨绝人寰的做法,我就知道一定是个邪术,那个奇人,肯定心怀不轨!

只是对当时的人来说,生儿子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三言两语就被人忽悠了。一边想着,我一边就听他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这种残忍的习俗,所以周围的村子很少有人把女儿嫁到他们村里,一听是娄石村的人,也都会指指点点。

这反而让他们村子里的人更加骄傲了:老子就是能生儿子,你们生不出来,是不是嫉妒?嫉妒也没用!

男丁多再加上单身汉多,让那个村子里的人脾气更加暴躁。不知是不是因为埋杀女婴过多的原因,村里阴气也很盛 因此诞生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规矩。

例如晚上七点之后不再出门,或者逢年过节都要在村口上香。老柱子还是年轻的时候。晚上挑麦子卖完,走山路回家时路过他们村口一次,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头皮发麻。

只不过晚上七八点,村子里就已经安静的让人害怕,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纸扎的白灯笼,风一吹,灯笼的光就闪闪烁烁起来,那场景看起来要多渗人有多渗人!

因此在车厢里一听赵斌说出这个村的名字时,他才会这么急于阻止我们过去,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肯定没好事儿。

随着老人的讲述,在旁吃晚饭的赵斌,也停下了筷子,愣愣的听着,脸上忧喜交加。

我估计喜是因为,总算有了一个线索。忧却是因为,这个村子的情况听起来实在是不乐观。赵斌忍不住泛起嘀咕。

“那我为什么会梦见这个村子?没道理啊!”

向老人要来了方位,我掐算一下,就不由得摇头。

“方位相符,既然你会梦见娄石村的名字,恐怕这个地方,就是张落落的老家,她这是在提示你。”

赵斌一听这话,脸色由红转白,呆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可不是说那村子里都不养女娃吗?落落怎么会是他们村子的?”

在旁听着我们交谈的老柱子忍不住插话。

“也不是,个女娃都没有,那村里有生了一个娃,身体不好生不了第二个的媳妇,就会把女娃养起来,不过少的很啊!这位道长,你朋友的媳妇儿就是那村里的?”

好不容易遇见了个知情人,赵斌病急乱投医,当下过去就把自己和张落落的事情隐去详细,大致说了一番。

当听到张落落是怀着孕离开的时候,老柱子一下就皱起了眉头,忍不住疑惑的嗯了一声。

“怀孕了?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你们两位就得赶紧找到这姑娘,要让她回了那村子里,事儿就糟了!”


张落落孤身一人回到重男轻女的村子,还带着身孕,可不是什么好事。在我们眼里,她是赌气出走,可在那村子人的眼里,她就是未婚先孕,出去胡搞了!

这名声招来的议论和口水,足以淹死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再加上张落落性格本就敏感胆怯,再加上被人指指点点,说不定一冲动之下,甚至会轻生!

因此赵斌一听这话,当时就急了,一把抓住老柱子的手。

“老人家,求求你把那个村子的地址告诉我!我……我得去把我女朋友接回来!”

老柱子本不想我们和娄石村扯上关系,可看赵斌满脸的哀痛,他神色几经挣扎,最终叹了口气。

“你这样痴情的汉子也少见了!到时候你们和我一起下车吧,我给你们指路。但是你们,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赵斌闻言如同被人抽走了魂儿,一下子瘫坐在床上。做心理准备?如果不是情况糟糕,老柱子怎么会这么说!张落落现在究竟怎样,他估计想都不敢想了。

竟然能让老柱子说出这种话,那娄石村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们心里有千百个疑惑闪过,可赵斌不敢开口,我也不便问,只能先让他上床休息一会儿。

虽说到东北要两天的路程,不过老柱子他们的目的地明天就能到,和我们熟络起来之后,他们两人也不再这么紧张,一路说说笑笑。没过多久,火车上那堆满各种零食泡面的推车,就进了我们车厢。

我虽然不饿,但还是买了一些,放在桌子上:“相逢即是缘,两位不嫌弃的话来一起吃吧,之前我朋友麻烦你们了。”

老柱子没想到我这么客气,惊讶过后目光却是忍不住飘向了桌子上的那瓶白酒,干咳一声。

“这点小忙有啥可谢的,出门在外都是朋友,我也不和道长你客气,有啥事儿尽管开口就行!”

除了道谢以外,我这番举动还有一个目的。吃饭的时候我就观察过,他们爷孙俩带的干粮是白面馍馍,吃起来寡淡无味,填饱肚子还行,可没什么油水,对一个劳苦一天的成年男人来说,那是完全不够看。

果然二柱子看见桌子上的卤蛋和鸡翅膀,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等到我率先抓起一把瓜子,他们俩这才入座吃了起来。

见二柱子狂放的吃相,老柱子有些不好意思敲了他一下。

“别跟饿死鬼一样,让道长看笑话!”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眼中却充满了浓浓的关爱,把自己手中的那个鸡爪递了过去。在旁看见这一幕温馨的场景,我忍不住心里一阵刺痛,想起了失踪的爷爷。

虽说修道之人天性淡泊,但不像佛家一样讲就摒除七情六欲,我们更加提倡的是随性,不去刻意的压抑本心!

因此亲情与爱情,从来不是我们忌讳提起的东西。何几曾时,我替人看完事儿回到小院时,总会发现爷爷不是在练拳,就是在石桌上喝茶,似乎正在等候着我。虽然我们只有几句寥寥的交流,但我知道屋里的桌子上一定已经为我留好了饭菜……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叹息一声,强行把自己从这种伤感的情绪里剥离出来。

吃了饭已是晚上八九点,二柱子闲的无聊想邀请我打牌,却被老柱子一眼瞪了回去。

“打啥牌?人家是道长,你以为和你一样天天打牌喝酒!”

我淡然一笑:“没事,但我确实不会。”

见讨了个没趣,二柱子讪讪地挠了挠头,没过多久就觉得无聊,干脆和老柱子上床睡了。转眼之间,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熟睡的人打鼾的声音。

我靠在车厢壁上,听着外面轰隆轰隆的行驶声,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目光不由的飘向了睡在下面的赵斌,不由得一凛。

那些阴气比白天更盛了一些,犹如清晨的浓雾般拥簇在他的身旁,让睡梦之中的赵斌忍不住皱起眉头,就算有贴身戴着的安魂符,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想起白天他失控的模样,我解开了旁边的布包,从中拿出了一个桃木牌。

木牌年代已久,被摩挲出了一层包浆,一入手便有一种如玉般温润的感觉。若是一个人在荒郊野外,正心慌的时候拿着桃木牌,就会惊奇的发现,他心里的恐惧居然一扫而空。

将桃木牌放在赵斌身边的时候,我听见他嘴唇翕动低语着什么,又贴近了一些,这才听清楚。

“娄石村……娄石村……断了?这根树枝为什么断了?”

赵斌神色痛苦挣扎,直到我放下了陶木牌才稍微舒缓一些,但我心里明白,此刻我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阴气缠身的人,憔悴的极快,恐怕不解决张落落的事,他的这些噩梦是消失不了了!

就这样,还算平静的一夜过去。虽然赵斌几次在睡梦之中出了满额冷汗,就像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不过最终还是没出现像白天一样失控的情况。

第二天中午,火车终于第一次进站,我们也拎着包跟着老柱子他们下了车,又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一路开上了盘山路。

顺着车窗看出去,就会发现窗外全是连绵不断的高山,山路很险,让人不由得担心会一不注意就翻车,坠入万丈深渊之中。直到周围的风景开始变成大块大块的农田,二柱子才激动了起来。

“终于要到家了!”

赵斌也跟着激动起来,老柱子见状让他先别急。

“待会儿到了那条路上,我给你们指,顺着路走十多分钟,就能到他们村了,不过你们最好编个理由,别直说自己是来找姑娘的,不然容易被打出去。”

赵斌连忙点头,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扭头问我。

“道玄,你怎么不说话,光看窗外,咱们待会儿进村怎么说?”

进村我不知道,但是窗外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收回目光,我淡淡开口。

“那村子一定不简单,这里的山势有问题,进村之后,必须谨言慎行。”

三人都被这番话震慑住了,没等开口询问,我便解释道。

“这里的山势自然形成,蜿蜒蛇行。那些自然而生的阴气原本会在天地之间渐渐消亡,但这里的山势,却会让那些阴气汇聚到最低谷处。”

“那和娄石村有什么关系?”赵斌有些不解,忍不住问了一句,就听我继续说下去。

“这种山势其实也不算罕见,没什么大问题,顶多是低谷处不适合埋人罢了。但是据我刚才的观察,我们路过的几座山,阴气都汇聚到了同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

我一指北方,老柱子顺着方向一看,立刻就变了脸色,声音都在打颤。

“那,那边,不就是娄石村的方向吗!”


听说阴气所汇之地便是娄石村所在,老柱子脸色都吓白了,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去,可架不住赵斌的苦苦哀求,最终还是指了路。

等我们提着行李下了车,大巴仿佛一刻也不想停留一般直接开走,土路上远远的,还能听见老柱子的担忧的高喊声。

“你们要是遇到了事儿,记得来陈家村找我!”

“这老人家倒是挺热心的,就是被我吓了一路。”

赵斌颠了颠手上的行李,苦笑着直接背上就拨开草丛找起了路来。这里的荒草都有半人高,边缘锐利,割在身上犹如刀子一样疼,赵斌呲牙咧嘴的找了好一阵,才终于在荒草之中,寻到了小路。

“道玄,我怎么越来越觉得,这娄石村透着一股邪气?”

走在小路上,赵斌愁眉不展,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看这路,肯定是不经常走的,可老柱子又说娄石村通往公路的土路就这一条。他们村子里男丁这么多,不会都不出去打工吧?那这么一个封闭的村子,当初落落又是怎么出去的?”

我留心观察着四处的环境,嘴上应道。

“你怀疑张洛洛是被家人卖出去的,也不无可能。如果是这样,她家里人,应该不会欢迎她回来。”

赵斌闻言神色更加暗淡,拨开了一只挡路的塑料袋,闷不吭声的往前走。没走几分钟,我们周围的环境就为之一变。

荒草越来越深,差点淹没了土路,两旁的树林也茂密起来,枝干虬结,遮天蔽日,使得这地方光线稀少,散发出一阵刺骨的阴冷之气,让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对,这地方温度下降的太快了,有些不太正常!

抬眼向树林深处扫去,我心里顿时了然。只见那些树木与树木之间,如同笼了一层黑纱,无数淡淡的黑色雾气盘踞在其中。

它们,也就是俗话所说的阴气。

“咋突然这么冷了呢?”

赵斌牙齿打着颤,小声问道,手背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常人虽然看不到阴气,但能够感觉到,自然会发冷和心理不适,这也是为什么有时候,人会突然觉得,待在某个地方不太舒服的原理。

我想了想,让赵斌停下脚步伸出右手来,在他的脉门上,用红绳简单的系了一个绳结。

系完之后赵斌眉头舒展,神色有些惊奇。

“道玄,这红绳好神奇啊,我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难道你们道家的红绳,还能自己发热?”

我被他这话逗笑了。

“这是锁阳结,能够锁住你身体里的阳气,不被树林之间的阴气所侵蚀,你自然就不觉得冷了,但是也不能长期锁阳,否则七窍不通,会渐渐的身子麻木,成为植物人。”

赵斌被我这话吓了一跳,赶紧加快了脚步,可走着走着,他还是忍不住犯嘀咕。

“刚刚也太冷了!就光你说的那个什么,山势起伏,就能造成这么神奇的效果?也不知落落有没有带够衣服……”

说到这里,他神色有些寂寥。我只是凝望了一下树林里的阴气,忍不住摇头。

“不只是风水的原因,其中还有怨气…继续往前走吧,那些怨气在顺着土路流动,估计再走一段路,我们就能看到这股怨气究竟从何而来。”

听说还有怨气,赵斌也有些害怕,立刻住了嘴闷不吭声的赶路,只是一双眼珠子还四处瞅来瞅去。

据老柱子说,顺着土路走大概半个小时就能进村,但因为越到后面荒草变越密的原因,我们费了很大力气来寻路。

最终看到树林突然消失,前面出现几座房屋轮廓的时候,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赵斌口中抱怨:“道玄,你说说你,之前不是有寻方位的本事,不能直接拿出来找路吗?咱们都被割了一身的口子,这也太费劲了。”

听他这话,我有些哭笑不得,没好气的回答。

“能自食其力就自食其力,不要事事都想着依靠卦象!否则这样修道,一定会走火入魔的。”

赵斌撇了撇嘴,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他千思万想的张落落,应该就在前面的村子里!

随着靠近,我们看清了村子的模样,却都忍不住心里惊讶。

这村子实在是太穷了!几间房子的外墙是用稻壳掺土砌起来的,屋顶连瓦片也没有,只盖着茅草。

看得出来,那茅草也是修修补补过了,仿佛大一点的风一吹,就会露出一个破洞来!

更让人惊奇的是,我们来的时候正是下午,村子里却几乎看不见什么人,村口有几块农田,却也不见务农的男人,死寂的让人心惊。

连激动的赵斌,见这个情况也忍不住迟疑了。等我们终于走到了村口,目光却都不由自主的,被村口的一棵大树吸引了过去。

这棵树乍一看,给人以一种已经干枯的感觉,树干深黑,有两人多高,那些已落光叶子的枝干纠结着,如同一条条手臂伸上了天空,树干之上还被人绑上了布条。

但不同于一般许愿树的红布,这树上绑的,竟然是白布条!

随着我们的到来,村口刮起了一阵微风,阴凉刺骨,引的树上的白布条都轻轻摇晃着,仿佛出殡时的招魂幡……

虽然看起来渗人,但真实情况,远远不止如此!看着槐树,我忍不住心中一紧,下意识挡住了身旁的赵斌。

不但因为这是一棵阴槐,还因为这颗槐树上的阴气和怨气,已经强到了我生平罕见的地步。

它们如同一小团一小团的乌云,几乎绕满了槐树全身,不停的翻涌着,几乎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其中一团怨气凝实,树下,立刻就多了一个婴儿虚幻的身影。

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眶望了我一眼,那婴儿咧开大嘴,开始激烈地惨叫起来。

惨叫声中所饱含的痛苦和怨毒之意,直直的撞上了我的灵智,让我在那一瞬间,只觉得无比暴躁,立刻低喝了一声。

“还不散去!”

随着我话语一出,那婴儿维持不住身形,怨恨的看了我一眼,重新又化为一团怨气,停下了哭声。

这个村子里的人究竟做了怎样的事情,才会招致来如此之多的怨气?

我找回了清醒,只觉得背后发寒,却不是因为这事儿棘手。

眼前参天的枯槐树,如同一具具尸体一样,不断的提醒着我,这村子背后那个残酷的秘密!

我身旁的赵斌也一直凝望着这棵树,整个人都呆住了,正当我以为他被怨气摄住了魂时,赵斌终于喃喃开口,目光发直。

“这棵树,和我梦到的一模一样,就是这棵树想杀了我……”


赵斌看着枯槐,整个人就像入了魔般发怔,周围的气场也随之一变。一个淡淡的身影突然浮现,静静地呆在他身后。

那就是一路以来缠绕着他的阴气!

不知为何,到了槐树前,阴气反而冷静了下来。看不清面容的虚幻人影和赵斌一起,安静的注视着槐树,突然一抬头。我随着一起看过去,就发现他它光所及之处,老槐树的有一根枝桠似乎断了,心里不由的咯噔一声。

“道玄,为什么我,我总是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我感觉就像见到了落落一样……”

赵斌结结巴巴的打破了沉默,一个大男人竟然,已经眼眶发红,带上了哭腔。他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两步,就想要去摸一摸槐树树干,却被我拦住了。

“这树上的阴气太重,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进村,弄清楚张落落的下落。”

赵斌这才好像回过神来一样,含着泪点了点头,他身后的那个人影,也深深的望了我一眼,随即离开了赵斌,汇入树干之中。

这枯槐固然凶恶,但阴气暂时离开,也是好事,我见状悄然松了一口气。过了好几分钟,赵斌这才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又重新振奋。

“对,咱们赶紧进村问问吧,说不定落落家里人也没这么坏,现在她可能正和家里人一起住呢。唉,看看我这脑子,怎么路上都没买点东西提过来,到时候怎么道歉啊,不过就算挨一顿打我也认了……”

看着絮絮叨叨满脸激动的赵斌,我的内心并不平静,嘴唇无声的开合了好几次,最终只能化为了一声叹息。

如果说火车上我们还能抱有一丝希望的话,到了村子里,我几乎可以肯定张落落是出事了!赵斌早晚都得知道这个消息,可看着满怀希望的好友,我却感觉这一字一句如此沉重,让我有些张不开口。

难道爷爷让我踏上旅途,也是为了磨练我的道心?苦笑一下,我干脆先放下这个想法,轻拍他的肩膀。

“先别担心这些了,我们去找人问问吧。”

赵斌连连点头:“对,问问,先问问!不过这村子里怎么没人……诶,这些人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赵斌一扭头被吓了一跳,只见不远处的村口,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几个望着我们的男人!

自然他们出现的一瞬间,我就察觉到了,只是看赵斌如此激动,也没有提醒。

那些男人是普通的农民打扮,衣服都洗得褪了色,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一看之下让我有些奇怪。

看面相,他们明明只有三十多岁,可是阳气流失过快,因此显出了五十岁的老态来。这是为什么?

那些男人警惕地望着我们,赵斌太过激动,没察觉出他们眼神里的意思,一看到人,立刻就想上前去问话。

可他刚刚走到其中一个人的身旁,那人立刻就避开了。

“你们是干啥子的?”

面对着外乡人,那个男人张口便问道,他口音很重,眼里的警惕之色更加浓厚。

“我们?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骗子,老乡你别紧张!来抽根烟,抽根烟。”

赵斌在大城市混了这么久,性格也被练的圆润,一看这样立刻满面笑容的掏出包红塔山,给几个人散了过去。

烟在那时可是好东西,更别提这种穷乡僻,那些男人都迟疑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接过了烟,抽了两口,拿人手短,他们的神色顿时有所缓和。

我趁着机会四处观察了一下,发现村子并不大,大多数的房屋低矮贫穷得相似,只是布局有些奇怪,村子的中心,似乎还另有一间屋子,占据了阴气汇聚最浓之处。

在那个地方建屋子,屋主人不出三年必定暴亡 后代绝嗣!这样的房子,竟然还有人住?

在我观察的时候,赵斌已经和他们中一个男人攀谈起来,知道了他叫王成。

“成哥,你看我们两个人来村子里能够干什么,我就是找个人而已!”

赵斌满脸真诚的说道,那个王成抽完了烟,瞟一眼赵斌的烟盒,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谁知道你们想干嘛,现在的骗子那么多,就连娃娃出去读书都学了一身的坏习惯。你们想找人,那说说想找谁?”

赵斌闻言立刻不加思索的说道:“我找张……”

“赵斌,你衣领怎么歪了?”

我打断他的话,“善意提醒”道。赵斌迷惘地低头看了一眼。

“没有啊?”

但他随即顿悟了我的意思,脸色一白。

这村子看起来处处有鬼,我们贸然把张落落的名字说出去,不知会不会引来什么麻烦!

但这话说的还是有点晚了,村口的氛围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所有人都直直的看着我们,那个成哥沉没了两秒,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狂笑起来,村口的那些人,也随之嬉笑一片!

有些人甚至笑得弯下了腰,伸手指着赵斌。

“哈哈哈哈哈哈,看他这傻样!”

“怪不得站在槐树前面呢,笑死我了,真是一对有情人!”

刺耳的笑声吵得我们俩头昏脑胀,甚至骇然发现两旁的屋子里,也传来了无数叽叽喳喳的笑声,就好像躲在屋子里的那些人,也看到了我们狼狈的模样!

那些笑脸之中带着恶毒和嘲讽,就好像看见一只老鼠被碾死,充满了残酷的快意。赵斌呆站在中间,不知不觉就攥紧了拳头,脸色由白转红,转眼之间便怒火冲天!

我在旁静静看着这一切,没有出手,倒不如说这个场面,正是我想要的。因为村口这群人明显精神不太正常,我想要找到背后的原因。

果然还没过多久,他们一个个就像被掐住了喉咙的肌肉,骤然止住了声音,抬头望着天空,全都傻了眼。

“这是咋了?”

刚才随着他们的笑声,天色骤然转暗,就如同被一块黑布蒙住了光线,刹那之间便狂风大作,直吹的人站不住脚,可是谁也能看出来,黑暗和大风,竟然硬生生的避开了我们俩,是直冲着那些村民而来的!

这样的突发情况让他们那儿还有心思嘲笑,全都白了嘴唇,连赵斌的愤怒,也化为了疑惑不解。

我心有所感,回头望向槐树,只见树上阴气似乎被什么驱使着,疯狂地扑向了那些村民,以至于让槐树骤然一清,只剩下一个坐在树枝上的娇小身影,略带悲伤的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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