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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御前带砖侍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上世纪末,由于规则还未健全,三教九流人员大量涌现,这些人钻营规则漏洞,经营灰色产业,游走于黑白之间。青年退伍归来,却被迫卷入江湖,十余载江湖岁月,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话十年灯;曾经困厄,终于辉煌;无数次在刀尖游走,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蓦然回首,曾经的兄弟,有人牢底坐穿,有人孤坟荒冢;有人音讯全无;有人纹着道义,出卖兄弟;有人为了尊严,活在别人胯下;有人活在胯下,就为养活一家;“如果有得选,下辈子我不会混社会...”沈天和说。……谨以此书告诫各位,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一旦走岔路,亲人两行泪。

主角:沈天和,沈飞   更新:2023-01-02 06: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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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天和,沈飞的其他类型小说《大哥》,由网络作家“御前带砖侍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上世纪末,由于规则还未健全,三教九流人员大量涌现,这些人钻营规则漏洞,经营灰色产业,游走于黑白之间。青年退伍归来,却被迫卷入江湖,十余载江湖岁月,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话十年灯;曾经困厄,终于辉煌;无数次在刀尖游走,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蓦然回首,曾经的兄弟,有人牢底坐穿,有人孤坟荒冢;有人音讯全无;有人纹着道义,出卖兄弟;有人为了尊严,活在别人胯下;有人活在胯下,就为养活一家;“如果有得选,下辈子我不会混社会...”沈天和说。……谨以此书告诫各位,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一旦走岔路,亲人两行泪。

《大哥》精彩片段

1999年7月,下岗潮的阵痛临近尾声,特大洪灾已是历史,人们沉浸在奔向千禧年的欢喜与憧憬中,然而,在这欣欣向荣的世纪大跨越下,由于法制不健全,大量灰色产业兴起,罪恶随之滋生弥漫。

下午四点多,南方五溪市某化肥厂宿舍楼下,沈天和拿着个破旧手机,目光惊愕地问道:“妈,爸怎么了?你再说一次!!”

电话里,沈母话音中泛着哭腔:“我说你爸被人打了!你弟还在坐牢,家里就你一个男娃,你姐在外地,太远也过不来!”

“妈你别急,到底怎么回事?爸怎么会跟人打起来?”

“还不是因为借了沈琨三万块钱的事儿?”

沈天和眉头紧锁:“上个月不是拿了两千给他吗?又来了?”

对沈琨这个人,沈天和的印象还挺深的。

大约三年前,沈天和父亲沈保国因国企改制下岗,同时沈天和的弟弟也因为过失杀人三年,并且还得给予对方六万的民事赔偿金。

96年那会,五溪市工人月薪不到五百块,六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沈保国一时间焦头烂额,到处借钱,亲戚借遍了也没能凑齐医药费和赔偿款,万般无奈,最终沈保国在熟人的介绍下,借了沈琨三万的驴打滚。

驴打滚其实就是高利贷,月息三分。当时借钱实属无奈,这三年,为了还钱,沈家是拼了命了。

沈天和母亲身体有不少慢性病,干不了大活儿,就在家门口挂了个裁缝铺子,每天帮人缝补衣服挣点钱。沈保国则是出门没日没夜的帮人盖房子,当小工,而沈天和当了两年义务兵出来后白天在化肥厂上班,晚上就去干保安,一家三口连轴转,把命都搭上了,就想着早点还完钱。

可即便是这样,依然没能填堵上驴打滚的窟窿,三年下来,净还了三万,还得还五万多,还的钱还不够利息的。

钱还不上,沈琨肯定得催,这本来无可厚非,但那时候民间借贷本就属于灰色地带, 催债的手段也相当暴力,什么往家门口泼油漆、泼狗血啊,在村里的院墙上刷大字啊,拿着喇叭在村里成天吼啊,甚至于有一次沈母晚上睡觉时,窗户被砸碎了,从外边丢进来一只血糊糊的死猫。当时那死猫直接丢到了沈母床上,直接把沈母吓到住院...

各种下三滥的招,阴损至极,而且,这玩意报警也不好使,毕竟警方抓人得讲证据,催债的这帮孙子大半夜往你家门口倒一盘狗血就溜了,你上哪找人去?那会儿连监控也没有。

再说了,就算抓了人,顶多也就是个行政拘,没几天就放了,出来后接着整。

这么一通折腾,弄得沈天和一家在村里没法做人了,亲戚见了沈天和一家也跟见了狗屎似的,绕着走。

“两千哪够啊!沈琨带了十多个人过来,进屋就砸,你爸找他们理论,就打起来了!他们十多个人打你爸...”

沈天和闻声眼眶微微泛红,颤声问道:“爸怎么样了?”

“不太好,到医院拍片,断了两根肋骨,医生说你爸脑袋里有淤血,正在做手术,在第三人民医院这边,你快过来吧!”

“我马上到!”

沈天和深吸口气,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后,沈天和刚想回车间请假,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二十郎当岁,穿着时下流行的喇叭裤,梳着牛犊子舔的发型,瘦的跟麻杆似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他叫周理,是沈天和的发小,也在化肥厂上班,不过这货不着调,隔三差五旷工请假,中古惑仔之毒太深,成天就爱跟社会上的街溜子混迹在一块。

“咋的了?叔出事了?”周理问。

“我爸被人打了,现在在三医院抢救呢!三狗,帮我请个假,我得去趟医院!”

沈天和语气急促的说了声,转身就走。

“握草?谁干的?谁这么大胆子?天哥,你告诉我对伙名字!我立马叫两百个兄弟过去砍死他!奶奶的!”周理冲路边吐了口痰,恶狠狠的说着,边揽着沈天和的胳膊,“走!叔在哪医院!我跟你一块去!”

“谢了,你回车间帮我请个假就行,我自己能应付...”

“你这是什么话,不拿我当兄弟是不?”

没等沈天和说完,周理就打断说道,边说,揽着沈天和的肩,两人来到路口,拦了辆摩的。

沈天和上班的化肥厂在市郊区,离三医院也就不到五公里的路程,大概十多分钟,两人就赶到三医院。

一直在医院等到晚上八点多,沈保国才做完手术,清醒过来。

病房内。

沈保国头上裹着带血的纱布,鼻子、脸部的淤青还没消退,一张脸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据医生的说法,脑内出血很严重,以后可能留下偏瘫、癫痫这类后遗症。

沈天和坐在床边,握住父亲的手,眼眶微微泛红地问道:“爸,感觉怎么样?”

沈保国麻药劲还没过,思维有些迟缓,他愣愣地看着儿子,神情看着很自责:“我没啥大事儿,沈琨这个畜生,真的什么都干的出来啊!唉,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当初就是割肾卖血都不会去借这个钱!”

沈天和绷着脸,问道:“不说这个,沈琨怎么说?”

“要钱呗!沈琨指着我鼻子说月底之前,必须把五万块钱还上,否则就卸我腿...”沈保国满脸惆虑的说道:“五万块钱上哪里弄去?把房子拆了也凑不上五万啊!”

沈保国这人出生于上世纪四十年代末,身上有着那个年代人特有的质朴与勤劳,这是他的优点,但他完全没想过,借了三万,还了三万多,还得还五万,这合不合理,被打了以后,首先想的不是维权,而是凑钱把欠债还上。

这种善良是病,得治!

“你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伤啥时候能好吧!”说着,沈天和沉默一会,随即起身看了眼爸妈:“爸,妈,我出去一趟,晚点再回来!”

见沈天和要走,沈保国连忙喝问:“你干啥去?”

“管沈琨要个说法!”

“什么说法?你又要去打架是不?”沈保国暴喝一声。

刚走到病房门口的沈天和闻声转过身,紧绷着脸回道:“爸,瞧瞧你被打得这B样,白打了?”

边上正给沈保国温水泡药的沈母眉头一皱,瞪了沈天和一眼:“天和,怎么跟你爸说话的?”

“都二十三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沈保国双手撑着,坐起身,瞪圆了眼珠子呵斥道:“手里没钱,这嚷嚷着上去找沈琨理论,能有啥结果?”

沈天和冷笑:“那按你的说法,就应该给他跪下,求他再宽限些时间呗?”

“你怎么说话的?吃枪药了?”沈保国怒目训斥道:“从小你就爱斗!给你送去当了两年义务兵也没能磨掉你的性格!这事儿你别管了,回去上你的班,不用你操心,等过几天我伤好点,看能不能找中间人老黄说说情...”

“你咋那么好说话呢?被打上瘾了还是咋的?”

沈天和硬怼了一句,随即指着沈保国,声音掷地有声地说道:“你还看不明白吗?这不是还钱的问题!沈琨已经拿咱当下蛋的金鸡了!你一步步退让换来了什么?换来了咱全家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换来了永远修不好的窗户玻璃和半夜三经丢进来的死猫!爸我告诉你!你今天被打能忍气吞声,明天沈琨就能上门烧了咱家的房子!”

话音落,沈天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病房。


几分钟后,三医院外,大街上。

周理快步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一把拉着沈天和,说道:“天哥,沈琨可不是善茬,你就这么去了?”

沈天和眉头一皱:“你想说什么?”

“要我说,你就这么一个人上去,不稳妥!”周理大大咧咧的说着,从胯间掏出个大哥大,豪气千云地说道:“你等着哈!我拢点人一块去,天哥!哥不是跟你吹牛,哥在市里路子野!一个电话随随便便两百个人到位...”

沈天和瞥了他手里的大哥大一眼,揶揄道:“这么牛逼呢?”

“那是必须的!”周理一拍胸脯,傲然道:“牛逼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天哥!哥也就是早生了十年,要不然就五溪这地方,哪有顾伯豪吕薄荣他们什么事儿?哥一个回合就扫平——”

周理的话戛然而止,沈天和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大哥大,随手丢进路边的河沟里,随即指着漂浮着的大哥大,嘲讽道:“咋的,我周哥!你这大哥大充气的呐?瞅瞅,在河面上飘呢!掉河沟了还能当救生圈使,真踏马先进!”

周理脸稍微有点红了,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你咋知道大哥大是假的?”

沈天和撇撇嘴,“周三狗,我对你的了解,就像农夫了解大便!这但凡是个真家伙,以你的脾气,肯定串根绳搁脖子上挂着,而不是搁裤腰带里藏着。”

“哪有那么夸张,哥其实很低调的。”

周理埋怨了一句,随即快步走到河边,撸起喇叭裤管,就去掏快被冲走的假大哥大,“哥是个务实的人,这大哥大可是我花十块钱才买的...”

沈天和没搭理他,大步就往市河西物流城那边走。

由于借钱的关系,沈天和也打听到一些有关沈琨的事儿,这人现年28岁,是个社会人,在市物流城那边开了个游戏厅,除了开游戏厅外,就靠在外边放水(高利贷)和帮人收账挣钱。

在当时,干这些行业的,那多多少少都有些道上的背景,沈天和不是道上的人,对这行也不熟悉,但发小周理被港片洗脑太深,是个“社团”活跃份子,据他说,沈琨道上的大哥叫杜青,是五溪市道上挺有名的一个人。

但对沈天和来说,这几年积蓄的怨气实在太多,沈琨有名没名,一点不重要。

99年的游戏厅市场相当火爆,那时候的娱乐活动极其有限,年轻人有事没事就爱往网吧、游戏厅、溜冰场这些地跑,这些地消费低,技术好的,一个铜板能在游戏厅玩一天,一个铜板才两毛钱,可谓性价比极高。

但话说回来,大多游戏厅也是挂羊头卖狗肉,外边摆着几台游戏厅装点门面,最里边用一张幕布隔断,幕布一撩开,里边乌烟瘴气的,都是些老虎机、捕鱼之类的机器。

沈琨的游戏厅也是如此,分内外两种玩法,外边是拳皇、三国志等游戏机,幕布里边另有乾坤,里边全是老虎机。

“天哥,你真去啊?”

物流城沈琨的游戏厅外,周理瞧见沈天和真的一个人就要冲进去,就皱眉问了句。

“合着跟了这么久,你以为我在拍戏呢?你要心里虚,就别跟着了。”

沈天和白了他一眼,撩开门帘,进了游戏厅。

游戏厅内挺热闹的,有十五六岁背着书包还没回家的学生,也有二十出头的青年玩拳皇玩的起劲,里边烟雾缭绕,游戏机的背景声和忘我玩游戏吼出的“卧槽,我的草薙!”“八神!干他!”混杂在一块。

沈天和进来时,没人注意他,他探头往里边望了望,只有个十七八岁的小年轻在负责收钱,沈琨似乎不在。

沈天和探头问了句:“沈琨在没?”

“你谁啊?找琨哥有事?”小年轻斜视沈天和一眼。

“有点事儿,叫他出来跟我说话!”

沈天和大大咧咧的回了句,他心里憋着火,压根不是奔着好好说话来的,边说的时候,瞧见收银的柜台上有免费提供的散装香烟,就随手掏了一大把揣兜里,基本上把一篮子的散烟全给掏完了。

“有你这么拿烟的吗?你TM找茬是吧?”小年轻噌的一下站起来,冲沈天和吼了一句。

“哗啦!”

小年轻一句话说完,游戏厅内起码有五六个同样看着年岁不大的正在玩游戏的年轻人站起来。

“荣哥!咋的了这是?”

“阿荣!咋回事?”周围一帮子年轻人眼看场面不对劲,便立马围了过来。

“天哥!”

听见里边有动静,周理一把冲了进来,手里捏着块板砖。

“草!果然是来挑事的!”

阿荣一看见周理手里的砖头,立马反应过来,撇嘴骂了一句后,伸手就要过来薅沈天和的头发。

沈天和一扭头,轻松躲过的同时,右手顺势拽住阿荣的手腕,往后边一拽,同时伸出脚在前边磕绊了下,阿荣顿时仰面栽在地上!

阿荣一头栽在地上,额头都磕破了,他迅速起身,捂着满是血的额头,脸孔略显狰狞地指着沈天和吼道:“曹尼玛!敢打我?干他!哥几个给我干他!”

“哗啦啦!”

那些个平均年龄十七八岁的小年轻闻声抄起凳子就要上前。

“哗啦!”

就在这时候,门帘子一撩,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沙滩裤加白背心的青年走了进来,青年满身酒味,当他看见沈天和时,不由得一愣:“沈天和?”

“琨哥!”

“琨哥来得正好。”

看见白背心青年进来,阿荣和几个小年轻立马放下了手里的家伙式,退到一边。

沈天和面无表情地盯着沈琨:“呵呵!我以为你躲起来了呢!”

沈琨瞥了沈天和一眼,神色颇为不屑地笑了笑:“你这欠债的没躲,我躲啥?看你这样子,不像是还钱的,咋的,要砸我店啊?”

沈天和脸色平静的环视游戏厅内众人一眼,被七八个人围着,他一点没慌,只直勾勾地盯着沈琨,沉默一会,说道:“沈琨,能不能谈谈?”

“小崽子,跟你有啥好聊的?”沈天和退伍出来只有不到半年,沈琨只见过他一面,只记得沈保国有这么个儿子,但完全没拿沈天和当回事,所以,就摆摆手语气极其随意地冲阿荣说道:“打一顿,轰出去。”

“哗啦!”

沈琨话音刚落,没等阿荣动手,沈天和骤然暴起,趁着阿荣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薅住后者的头发,往墙壁上猛磕两下!

“嘭嘭!”

白腻子墙壁都在震颤,阿荣瞬间两眼翻白,后脑勺一片模糊,而边上的小年轻以及胆大没离场的人都看懵了,包括周理也有些惊愕。

“唰!”

两秒放倒阿荣,沈天和迅速从兜里掏出一把卡簧刀,杀气腾腾的往前边划拉两下,逼退人群,随即把刀插在收钱的木柜上,指着沈琨,狂吼道:“能不能谈?”


沈琨一时被沈天和的气势震慑,愣了一下,“你想怎么谈?”

沈天和面无表情说道:“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一个月之内,我再给你拿两万,之前的所有事儿就算翻篇了!”

沈琨顿时冷笑:“小崽子,以为拿把破卡簧,你就是陈浩南呢?你嘴巴一张一闭,就要抹三万,你脸可真大啊?”

沈天和冷声道:“那就是没得谈了是不?”

“呵呵,你是真拿自己当瓣蒜了!”沈琨歪脖子瞪着沈天和,冷笑道:“要谈?行啊!五万我不要了!你现在给我跪下!磕一个头,我给你抹一万!磕完五个头,我跟你爸的账,就算两清了。”

沈天和闻声直愣愣地盯着沈琨,沉默一会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问道:“非得这样是吧?”

“那不然呢?五溪市混子过两万,你排第几啊?随便一个人过来张嘴就要抹三万块钱,传出去,我怎么带队伍?”

沈琨说着,打了个酒嗝,示意游戏厅内的人都散开,随即指着店门口的的空地,声若洪钟地说道:“我说话算话,来吧,跪这,磕五个头,我让你走。”

沈天和目光扫视一眼外边,就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周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这些人多半是附近的工人或是社会上的混混。

不少混混显然认识沈琨,边抽烟,边跟沈琨打招呼。

沈天和沉默半晌,脸色不太自然的点点头:“行,那我给你磕五个,你接好了!”

“天哥,你还真磕头啊?”边上的周理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小声说道:“你咋知道沈琨说话算话?再说了,你这要是跪下了,以后在厂里都抬不起头...”

“我心里有数。”沈天和扭过头,冲周理邪异地笑了笑,随即快步来到游戏厅门口。

沈天和径直走到沈琨跟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语气艰涩地说道:“说话算话哈!”

说着,沈天和双膝盖一软,作势就要跪下去。

“小崽子,你也算是识抬举了。”沈琨稍稍让开些许身位,神情鄙夷的一笑。

“唰~!”

就在沈天和弯腰准备跪下的瞬间,脚下发力,像是蓄势许久的猎豹一样,冲着沈琨猛扑过去!

沈琨这人体格略瘦,又喝了不少酒,反应挺迟钝,而沈天和刚退伍回来没到半年,虽然看着也挺瘦,但都是腱子肉!

“哗啦!”

沈琨顷刻之间被扑倒,沈天和一个擒拿就骑在他身上,随即用膝盖顶住他的右手,右手同时拽住他的头发,往地板上猛磕!

“嘭!”

沈琨脑子被磕得懵圈,而此时周围人才反应过来!

“卧槽?干他!”

“办他!还敢还手?”

周围的小年轻或是二十岁出头的混子惊愕着,随即纷纷冲过来拖拽脚踢沈天和,想要把沈天和拉开。

只不过短短不到十秒时间,沈天和浑身不知道挨了多少脚踹,边上的周理眼红了,拎着砖头拍飞两个就被踹倒!

沈天和双眼通红,这么多人冲过来,那就是叶问来了也没用,他只管双手掐住沈琨的脖子,丝毫不顾各种飞毛腿和拳头砸。

不到半分钟,沈琨就感觉强烈的窒息,那种窒息让他眼前发黑,脖子像是要断了一样,他拼命地用手去掰沈天和的手,双眼瞳孔剧烈收缩,嘴里“嗬~嗬”的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这完全是拼命三郎的玩法,沈琨只能双手拍打着地板,惊惧地嘶吼:“服..服了.先...先松开...”

“卧槽!快!把这小子给拽开!”

“快给整开!”

“天哥!”

周理也担心要出事, 连忙喊着,爬过去与其他混混合力把沈天和拽开。

被拽开后的沈天和看上去依然一副癫狂红眼的模样,他冲地上吐口痰,单手指着沈琨,声音掷地有声地喝道:“沈琨!还是那句话,两万块钱,一个月之内能还!但你要再往我家泼狗血!我踏马班也不上了!天天到你家门口堵你!”

游戏厅门口,众混混被沈天和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间竟然没人说话。

“唰!”

沈天和随即也没再理会沈琨,一瘸一拐的领着周理快速离开。

直到沈天和走后,游戏厅门口再次热闹起来。

“琨哥,那小子谁啊?跟精神病似的。”有混子冲沈琨问。

“琨哥,就这么让他跑了?你说句话,我立马带人把他绑回来!”一个穿着跨栏背心的挺壮硕的混混大刺刺说道。

“这事儿不算完。”沈琨接过混混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额头的血,冲阿荣说道:“阿荣,你跟我来下。”

“好的,哥。”阿荣捂着血糊糊的额头,龇牙咧嘴说了句,随即跟着沈琨到了休息厅边上的小巷子里。

小巷子里,沈琨点着烟抽着,脸孔微微有些扭曲地冲阿荣说道:“你帮我办个事儿,沈保国住在枝江村,这样,你带几个人过去...”

大约两个多小时后,沈天和坐三医院住院部楼下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正跟以前的战友打电话借钱:“嗯嗯..两万,有吗?不够的话我另外再想办法..好,谢就不多说了,回头再聚哈!”

边上,周理抽着烟,十分费解地冲沈天和问道:“不是,天哥,我就不明白,沈琨都骑你脖上拉屎了,你还扯他干个鸡毛啊?你还还钱?你是钱多啊还是人傻了?”

沈天和摇摇头,“这不是钱多人傻的问题,借钱得还,天经地义。”

周理无语:“我看你脑子是有毛病,真的,借三万,本金早就还完了,还得还两万,关键是两万还不一定能两清,要我说,回头沈琨往你家泼狗血,你就砸他游戏厅玻璃,他一个穿鞋的,你怕他干个JB!”

“这不是怕不怕的事儿。”沈天和沉默片刻,脸色复杂地看着周理问道:“咱俩不一样,我爸干泥瓦工,一天满打满算工钱二十块,你就一样了,你爸是车间主管,手里有几百号工人的生杀权,你怎么作都没关系,有你爸兜底,我呢,但凡有一步走错,就得进去陪我弟吃牢饭。”

周理撇撇嘴,有些不乐意:“你别有的没的瞎扯,跟我家老头有个鸟关系,他不管我泡妹仔,我也不干涉他包二奶,咱俩各玩各的。”

沈天和被他逗乐了,“你们爷俩也是个人才,上阵父子兵是不?”

周理甩甩他那不知道抹了多少摩丝的头发,一脸无谓地说道:“上阵父子兵,也不是不能考虑,改天等我家老头心情好,可以跟他提下,换着玩,我把我马子给他,他二奶让给我,我俩现场比比...”

沈天和闻声狂汗:“这哪跟哪?周三狗,你踏马是真的狗!”

正聊着呢,这时沈天和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电话。

“喂?”沈天和疑惑的接通电话:“打错了吧?”

“沈天和!你快回家!你家着火了!!”


沈天和闻声脑袋嗡嗡嗡的:“你说什么?”

“你赶紧回来看看吧!再晚点,啥都没有了!”

沈天和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听声音,他知道这是隔壁王姨,就问道:“王姨!你知道是谁放的火吗?”

“这还用问?肯定是你爹的债主呗!前一会看见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街溜子在你家门口转悠。”

“谢了王姨,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后,沈天和深吸口气,回头看了眼住院部,沈天和母亲有心脏病,他也没敢把这消息告诉爸妈。

“曹踏马!沈琨这帮孙子,真干得出来啊!”

周理愤愤不平的骂了句,跟在沈天和后头:“天哥,你慢点,我跟你一块去。”

沈天和脸上没有了丝毫表情,也没再说一句话,只大步往医院外走。

到了医院外搭乘出租车,直奔枝江村。

枝江村属于五溪市的城乡结合部,虽然村里的人都是城镇户口,但村里的环境其实跟农村也没啥两样,里边的住户多以两层楼的红砖平房为主,各种建筑杂乱无章,也没几个路灯,平时晚上回村还得借着月光或者手电筒回去,但此刻不用了。

刚一进村,沈天和就看见东南面冒着熊熊火光,那股子烟熏味儿隔着一百多米都能闻见。

沈天和赶到现场,自家的两层平房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周围聚拢了不少人,不少村民拎着水桶,和拎着喷水枪的消防警察一起帮忙灭火。

周理看着这漫天的火光,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他偏过头看了眼沈天和,见后者脸上毫无表情,既不见愤怒,也不见焦虑,平静得可怕。

这种状态下的沈天和有点吓人,周理有点不放心,就拉了他一下,小声说道:“万幸是人没事,天哥——”

“唰!”

沈天和二话没说,趁着消防警察和村民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熊熊燃烧的自家门口待了不到两分钟,转头就走。

“天哥,你去哪?”

“我要枪!”沈天和声音冰凉,没有一丝温度,这是他从医院出来后的第一句话。

周理一愣。

沈天和目的非常明确的在枝江村小巷子里穿行,大约不到十分钟,两人来到村尾的一处摩托车修理门店前。

此时,夜已近凌晨一点,摩托车修理店的卷闸门是关着的,店门口堆积着一些零件杂物,空气中泛着汽油味儿。

“这么晚了你找浩民干什么?他肯定睡了。”周理愕然问了句,随即大大咧咧地说道:“天哥,你别慌,也别激动,等天亮的,天一亮,我打个电话,保管两百个兄弟到位...”

沈天和没接茬,大步走到卷闸门前,“嘭嘭嘭”的敲门。

没一会,卷闸门开了,一个穿着睡衣裤,眼神惺忪,身上泛着些许汽油味儿的壮硕青年走了出来。

他张浩民,比沈天和小一岁,也是沈天和的发小,小时候沈天和和弟弟沈飞、周理、张浩民四人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四人里边,最大的是沈天和,最小的沈飞也只比沈天和小两岁多。

四人里边,沈天和是大哥,为人豪爽,也重情义,沈飞性格最内向,周理爱吹牛逼,也最猥琐,平时也大大咧咧的,而张浩民性格最随和,逢人总笑呵呵的,看着有点像是傻憨憨,但沈天和知道,他其实一点都不傻,只是不爱计较。

“咋的了这是?”张浩民看沈天和状态不太对,诧异地问道。

“去年你买的那杆铳子还在没?”沈天和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么晚,你拿铳子干啥?”张浩民无比惊愕。

周理搓了搓脸颊,十分蛋疼地冲张浩民说道:“浩民,你大概不知道,今天天哥家里出了点事儿..”

说着,周理大概将事情经过跟张浩民说了一遍。

张浩民领着两人进了屋,抽着烟听着,听完后,几乎没怎么犹豫地就冲沈天和说道:“天哥,铳子就在我床底下放着,你要,我给你拿,我只有一个要求,一块去!”

“我也去!”周理也骂骂咧咧道:“妈了巴子,沈琨多了个JB!给脸不要脸的玩意!”

沈天和脸上泛起些许笑意,思索一会,摇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啥屁话?”张浩民不太高兴地瞪了沈天和一眼:“哥几个是怕事儿的人吗?草!”

周理斜视沈天和一眼:“看不起谁呢?天哥,我一点没跟你吹,前两年你去部队当兵,哥在城南,一个人面对二十多条混混,凭着一把斧头,一人草翻二十多个...”

沈天和心里还是挺暖和的,尽管知道周理这货向来吹牛逼惯了。

他咧嘴一笑,迈步走到里屋,弯腰从张浩民床底下拿出来一杆得有两尺多长的铳子,把铳子从布袋里掏出来,吹了吹上边的灰尘,随即往布袋里装好,拎在手里,说道:“浩民、周三狗,心意我领了,但这事儿真不需要咱一块去,没那必要。”

周理揶揄道:“JB没必要,找啥借口呢?合着就你是带把的,哥几个全是孬种是不?”

沈天和眉头皱了皱,沉默一会,随即十分实在地冲二人说道:“浩民,三狗,这不是闹着玩的事儿,你俩都清楚,这事儿一旦在官方上号,得是啥结果?浩民,你修理店生意刚有起色,听说你最近还谈了个女朋友,我能让你跟着我冒险吗?三狗,你有个好爹,可真要出了事儿,你爹也得跟着吃锅烙,做大哥的,一块吃肉发财可以,可要是明知道眼前是个火坑,还把你俩往沟里带,那我沈天和对得起这么多年你们叫的一声哥吗?”

两人闻声不由得怔住。

“做大哥,有你们倆弟弟,我挺知足的。”

沈天和笑了笑,拎着装着铳子的长条布袋,大步往外走,边走,头也没回地说道:“走了,明晚天黑之前,事没响,咱三一块喝酒,事儿要漏了,咱三从来没认识过!”

话音落,沈天和大步走出修理店!


数分钟后,市区主街道上。

凌晨一点多的五溪市很静谧,九十年代末的五溪市社会治安依然比较乱,五溪只是三线小城,夜生活也很匮乏,这个时间点,街道上,行人几乎没有,就连出租车也极少。

长街头,沈天和走着,一个人,一杆铳,形影孤单,但步伐稳当!

凌晨两点四十,沈天和再次返回沈琨的游戏厅,站在游戏厅外边看一眼,游戏厅内依然亮着微光,但不复之前的嘈杂,再看一眼游戏厅门口的辅路,沈琨的桑塔纳已经不在。

很显然,沈琨已经不在游戏厅了。

沈天和蹲在游戏厅对面,嘴里抽着白沙烟,安静得像是一个猎人,默默等着。

兜里手机一直嗡嗡嗡的响着,他掏出来一看,十多个未接电话,二十多条未接短信,基本上都是母亲和姐姐以及周理、张浩民他们打来的。

沈天和扫视一眼手机时间,随即掐灭烟头,把手机关机!

几分钟后,沈天和走了,既然沈琨没在游戏厅,在这继续等没有意义。

沈天和不知道沈琨家具体住在哪,但游戏厅开在这,庙在,和尚跑不了!

沈天和直接在游戏厅对面找了个小招待所住下。

第二天,下午两点左右。

沈天和在招待所楼下的粉馆吃粉,即便是吃粉的时候,沈天和选择的也是安全的靠窗座位,靠窗位视野开阔,且遇到危险可以破窗跑路,这种选择,是他当兵两年的职业本能,也是他此刻的目的诉求。

靠窗,就意味着沈琨开车来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看见。

两点十五分,沈琨果然来了,开的还是那台银灰色的桑塔纳。

沈天和默默掏出一个一元硬币放在桌上,轻声喊了声结账,随即走了出去。

出去后,沈天和拦了辆出租车。

“嘎吱!”

出租车停在粉馆门口,司机是个四十来岁中年,满脸热情地冲沈天吆喝着:“老弟,去哪?”

沈天和趴在车窗门口,笑问道:“师傅,你这车包一天多少钱?”

司机一愣。

沈天和从兜里掏出一百块,塞进司机手里:“一百,包你这车一天,够吗?”

司机眉头皱了皱。

平心而论,在当时,出租行业还是比较火的,起步价高,竞争压力也小,出租车跑一天,毛利润能有个七八十,但如果是包车,一百块也不算太高。

“油价又涨了...”司机皱了皱眉头。

“唰!”

沈天和再掏一百,笑着递过去:“够了吗?”

司机一乐,敢情这是遇到凯子了,他搓了搓手,眼神略显火热地说道:“如果是包车的话,那车得在路上跑一天,车损比较大...”

“呵呵!”

沈天和笑了下,一提手,把松开布袋口的铳子拽进车里,直接抵住司机的头:“够了吗?”

司机瞳孔猛地一阵收缩,脸色也不太自然了,讪讪笑道:“够了,够了,大哥去哪?不要钱也可以。”

沈天和直接拽开车门,拎着铳子上了车,面无表情说道:“咱没有坐霸王车的习惯,钱你收好,我说开车你开车,没说话你就停着,不准接打电话,啥话也别问,啥事儿都没有,懂?”

司机下意识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大哥,我嘴很严的,保管拿金刚钻都撬不开。”

“多嘴。”沈天和冷漠吐出两个字,随即冲司机伸了伸手:“拿来。”

“啥?”司机有点没反应过来。

“身份证给我看一眼。”

司机两条腿不可抑制的一直在轻微哆嗦着,闻声也不敢瞒着,从储物柜内找出身份证,递给沈天和。

沈天和看了眼身份证,记下号码和家庭住址后,便把身份证放回去。

随即也不再说话,继续等!

下午六点半,天已经擦黑了,而此时,沈琨总算从游戏厅出来,带了昨晚的阿荣和另一个年轻小马仔,上了桑塔纳。

出租车副驾驶座上,沈天和单手指了指四十多米外的桑塔纳,声音冰凉:“跟上。”

司机连忙打火启动,随即跟上桑塔纳。

六点五十分,沈琨的桑塔纳在物流城北边的一家场地看着挺大的‘好又来’家常菜饭馆门口停下。

“停!”

沈天和冷漠说了句,边拽开车门,一只脚跨下车的同时,扭头冷冷冲司机喝道:“你身份证我看过,你住哪我也了解!回头敢多嘴半句,啥后果你自己想!”

话音落,沈天和头也没回的拎着铳子布袋,大步直奔家常菜馆。

出租车内,司机心有余悸的望着沈天和的背影,眼神很复杂。

沈天和最后那句话对司机的震慑很大,司机本想有机会直接报警的,可他仔细回想起经过,发现沈天和这人虽然看着年轻,但做事儿有板有眼,胆大心也细,关键是还给了两百块钱,他血赚。

同一时间,沈天和刚踏上家常菜馆子的台阶,从侧面的昏暗阴影处突然窜出来两个人。

“天哥!”这是张浩民的熟悉的声音。

周理窜过来,埋怨道:“可算让我们碰到你了,电话咋关机了?”

“你俩咋来了?咋找到这的?”

“呵呵曹!天哥,你这话暴露了你的浅薄和无知!”周理这货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样,拍着胸脯傲然说道:“哥有必要纠正你对哥的定位,就哥在五溪的能量?一个电话,随随便便两百个人到位,查下沈琨地址那不是手拿把捏的?”

张浩民白了周理一眼,低声解释道:“天哥,别听他瞎扯淡,他早就知道沈琨喜欢来这,就在这里蹲,我给你发过短信了,你也不看。”

沈天和叹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们俩,内心既有感动,也有些许忐忑。

说实在话,沈天和真不想让他们俩担这么大风险,但此刻,再把他们俩撵回去,似乎也不合适。

沈天和沉默一会,轻声叹道:“你们啊...走吧!”

“今晚,沈琨必须得跪下!”周理咬牙切齿地说了句,眼神里隐隐透着小兴奋。

说话间,三人大步进入饭馆。


家常菜饭馆装修还挺上档次的,就餐环境干净明亮,里边有大厅,也有包房。

此刻饭馆内的食客还不太多,三人扫视大厅内稀稀拉拉的食客一眼,并没有发现沈琨,显然,沈琨是在包间。

周理是个交际花,拉着前台问了几句后,就知道了沈琨三人所在包间,随即沈天和三人大步上了二楼包间。

二楼,203包间内。

沈琨翘着二郎腿,抽着烟,扭头冲身边的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说道:“狼狗,明天你和阿荣,带几个人再去一趟沈保国家,狠点整着。”

叫狼狗的男人二十五岁上下,闻声一愣:“琨哥,沈保国家都没了,上哪找他?”

沈琨瞪眼喝问道:“长点脑子!家没了就找不到了?沈保国肯定在医院,你各个医院找!我打听过了,沈保国儿子在化肥厂上班,找不到沈保国,去化肥厂堵那小B崽子也行!”

阿荣眨眨小眼睛:“哥,你说沈保国能拿出来五万吗?这老东西好像被榨得差不多了...”

沈琨冷笑一声,“老的没钱,小的有钱!你昨晚没听那小子说吗?一个月之内能拿两万,这小崽子肯定还有油水。”

“也对!”阿荣恍然,随即眼神阴冷地骂道:“玛德!这小B崽子就是欠收拾!给我脑袋磕得今早上醒来还晕乎乎的,狗哥!明天咱直接去化肥厂堵他!我非得扒了他的皮!”

狼狗有些不屑:“成!他就是个卵子,啥也不是!”

沈琨龇牙一笑,扫视二人一眼,豪气千云地说道:“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翻不起浪!不扯他了!只要你俩跟我好好干!我沈琨话撂在这,保管一年就开上桑塔纳,三年每人一台雅阁!”

阿荣一笑,嗷嗷叫着,兴奋地举起了酒杯:“琨哥牛比!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哈哈,走一个。”狼狗也举杯。

就在这时——

“嘭!”

的一声,包间房门直接被粗暴踹开,沈琨三人愣神间,就见沈天和拽着铳子,一马当先走在前头,直冲而来。

“浩民,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

沈天和小声说了句,随即面无表情从布袋里抽出铳子,大步直奔而来。

“卧槽?”

“这崽子怎么来了?”

阿荣和狼狗两人还有点懵,下意识的起身想跑!

“别动!”周理低吼一句,一个箭步冲上去,抓起一把椅子,劈头盖脸的砸过去!

“我让你跑了吗?给我立正!”

沈天和瞪眼怒吼一声,跨步冲过去,一把揪住狼狗的头皮,随即握住铳子枪托,冲狼狗头上猛砸!

“嘭!”

“嘭!嘭嘭!”

连砸数下,狼狗满头鲜血,捂着头蜷缩在地上,满眼惊惧。

沈琨浑身有些僵硬地坐在座位上,一动没动,半晌,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看低你了,铳子都带了,今晚我走不出去了呗?”

“琨哥,你可能还活在梦里!你以为我在跟你拍古惑仔呢?”

沈天和面无表情说了句,说话间,骤然上前,突兀的一把揪住沈琨的头发,同时右手攥着铳子,铳子伤口快速下移,直接抵住沈琨大腿,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扣动扳机!

“呯!”

这种火铳装弹一次能打三发,虽然是自制的,但近距离的威力不比制式枪械小,一枪崩完,沈琨大腿爆开一团血雾!鲜血甚至喷到桌面餐巾纸上!

“啊!啊啊啊!!”

沈琨浑身颤栗,惨叫着,捂着腿瘫坐在地上,一张脸也在霎时变成了扭曲的猪肝色,再没了大哥的半点淡定。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你他妈烧我房子是怎么回事?”

沈天和双眼猩红的怒吼一声,冲上去,双手握住枪托,冲沈琨额头猛砸!

“嘭!嘭嘭!!”

不过三秒钟,沈琨额头开裂,鲜血模糊了整张脸,连睁开眼都费力。

“借三万,三年不到净还了三万七,我也答应再给你还两万!你还想咋的?”

沈天和不管不顾,揪住沈琨的头皮,猛的往四方木桌角一磕!

“我爸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我家房子也被烧没了!”

沈天和疯狂冲上去,粗暴揪着沈琨的头皮,用膝盖猛磕!

沈琨已经是半歇菜状态,眼球肿胀充血,满脸血糊拉楂的,嘴里无意识地呢喃喊着:“别打了..我赔.赔你爸医药费,让钱说话行不?”

沈天和直接一个大逼兜甩过去:“咋的,现在不牛逼啦?”

“昨晚我给你留了面子!可你踏马还想要里子!我给你你警告!可你也没听进去啊?!”

沈天和声音冰冷地说着,弯腰一只手把瘫弱烂泥的沈琨架起来,使上半身靠坐在座旁,随即撸动下铳子枪栓,伤口抵住沈琨没受伤的右腿!

沈天和歪脖子瞪着沈琨,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地喝问道:“我爸医药费不用你赔!我家的房子也不用你赔!我只要你两条腿!不过分吧?”

沈琨瞳孔猛的收缩,浑身一激灵,挣扎着想起身。

“坐稳了!腿别抖!!”

沈天和怒吼一声,没等沈琨求饶!再次扣动扳机!

“呯!”

枪响!沈琨浑身抽搐,惨叫歇斯底里!

“哗啦!”

沈天和迅速把铳子装回布袋,招呼周理和张浩民一声,“撤了!”

周理和张浩民也有点看傻眼了,闻声愣了下,随即点头,跟在后头,三人快速离开。

两声枪响,动静太大了,沈天和三人刚一走,包房外就有一个梳着分头的西装青年快步走了进来。

“琨哥,没事吧?”分头眼神惊惧地问了句,看了眼包间内满地溅射的血点子,随即从兜里掏出手机就准备报警。

“别报警!别报警!没事,没事儿。”沈琨脸色苍白说了句。

“你这伤得不轻啊,那我给打个120吧。”分头扒拉一眼沈琨的伤口,边从桌上掏出纸巾给沈琨,边拨打120电话。

“120也别打!我上私人医院就行!”沈琨咬牙说了句。

但凡在道上混的,类似的事儿其实很少报警,其原因主要有两个。

一是恩恩怨怨扯不清,报警一方也大多不干净,就拿沈琨来说,即便能把沈天和抓了,沈琨自己也得因打人和放火进去坐牢!

其次是报警丢面子!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处事规矩,报警就属于越界,就跟小孩打架找家长一样,跌份!

混江湖的,脸就是钱,看得比啥都重。

两分钟后,在阿荣和狼狗的搀扶下,沈琨被抬进桑塔纳,随即沈琨手掌哆嗦的从兜里摸出带血的手机,给他大哥杜青打了个电话。


“杜哥,我被搞了。”桑塔纳车内,沈琨一手压着受伤飙血的大腿,喘着粗气说道。

电话里,沈琨大哥杜青短暂沉默后,惊愕道:“啥玩意?咋回事?”

“哥,我被人崩了两枪,废了,我两条腿现在完全没了知觉...”沈琨双眼通红地回应道。

“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沈琨闻声看了眼车外,咬牙说道:“不用了哥,对伙已经跑了,你给我联系个私人医院。”

“安健医院,你去那直接找苏院长,报我名字就成,这样,你在医院等我,我马上到!”

说着,杜青挂断电话。

大约半个小时后,市城西安健私人医院楼下。

“嘎吱!”

一辆黑色雅阁停车,随即车门弹开,从车上下来的四个青年快步往医院走。

领头的青年三十四五岁,身高能有168,体格较胖,大约得有一百六开外,他穿着白背心,露出脖子上纹着的一条青龙,腋下夹着个鳄鱼皮手包,走路时有点瘸。

他就是沈琨的大哥杜青,也是五溪道上赫赫有名的六大金刚之一。

杜青神色冷峻,快步走进医院,随即直奔上楼。

三楼,急救室内,医生正在给打了局麻后的沈琨取腿内钢珠,杜青站在走廊上,看了眼急救室内情景,随即冲门口的阿荣问道:“咋回事?”

面对杜青,阿荣显得有些拘谨:“杜哥,是这样,今晚我和琨哥在好又来家常菜馆吃饭时,沈天和带了两个人突然冲了进来。”

杜青闻声眉头皱了皱:“沈天和?道上没这号人啊?”

阿荣闻言,犹豫一会,就把这几天的事儿有选择的跟杜青说了一遍。

杜青听完后,摩挲着脸颊想了会,点点头:“小崽子还挺莽的,行了,事儿我知道了,我亲自摆弄他!”

……

从第二天开始,杜青吩咐手下的人,满城打听沈天和三人的消息,全城打听,全城找人。

但一连找了三天,啥也没找着。

弄出这么大事儿,沈天和三人自然也没敢回家,更不敢回厂子,而是躲在火车站附近周理一个“临时马子”的出租房里。

周理属于性别男,爱好女的典型,除了爱吹牛逼外,成天没事就爱往街头巷尾的昏暗小巷子里钻,跟那些站在昏暗灯光下,出没于火车站与汽车站等人员流动密集之地,打扮暴露、眼神望眼欲穿的女孩一起,勾勒着30块一晚的爱情。

有时候,周理觉得这个女孩不错,能有情绪共鸣,便经常翻牌子照顾生意,时间一久,女孩也就成了周理口中的临时马子,下次光顾时,可以享五折甚至免费的优惠。

周理这货心很大,这种时刻,沈天和和张浩民都是小心谨慎的,两人手机关机,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怕被沈琨的人给蹲到了。

但周理这人纯属没心没肺,每天不但手机开着,而且还和马子下楼去买菜,甚至于雷打不动的在每天早晚八点两次造小人。

这个出租房属于两室一厅一卫,面积不到六十平,房间里基本没啥摆件,装修也相当简陋,两间卧室是相对的,中间的门坏了,就用一块深色布帘子隔断。

就这么大的房间,还没个门,隔音效果可想而知,每次周理和他马子造小人时,那种压抑着的喘息和床板子有节奏的嘎吱嘎吱声,差点没让沈天和和张浩民俩人崩溃。

可周理依然不以为意,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每天起床总是红光满面,雄赳赳气昂昂啊,造完小人后,总会下楼巡视其他临时马子一圈,像是巡视领地的大公鸡一样。

这种生活真的没法忍受,沈天和和张浩民也是男人啊,两人也曾经想过搬出去另外租房子,但一想到外边不太平,也只能忍了。

一直到第三天的早上,大约八九点钟的时候,沈天和和张浩民俩人脸对脸躺在地板上正睡的酣实呢,就听见对面卧房骤然传来“噗通”一声巨响。

“咋的了?”

“咋回事?”

沈天和和张浩民两人惊醒,面面相觑,随即脸色有些怪异地看向对面周理的卧房。

不多会,当沈天和和张浩民两人穿好裤衩子跑到周理的卧房时,一看,就见周理连裤衩子都没穿,坐在垮塌的床头,一脸忧愁的抽着烟,而他马子仅穿了个吊带,头发乱糟糟的指着周理抱怨:“都怪你,都说了要你轻点,轻点你非不听!”

周理撇撇嘴,“那谁知道这床这么不结实。”

“再结实又能怎样?你这么使劲造,什么样的床受得住?”

“你不也挺舒服的吗?”周理大大咧咧的瞪了马子一眼,摸着鼻子,嘀咕道:“这年头,假货太多了,赶明儿得买个铁床,整个电驱动的,不然上边有点费劲...”

马子瞥了门口的沈天和和张浩民,脸有点红了,啐骂道:“滚,你给我死去!”

沈天和和张浩民两人狂汗,杵在门口,完全插不上话。

“滚就滚!以为哥很稀罕似的?哥不跟你吹牛,哥随便冲窗外丢一块砖头,能砸倒十个崇拜哥的马子。”

“呵呵。”周理马子冷笑。

“懒得理你。”

周理大大咧咧的说了句,套了个裤衩子,就出了卧室。

穿好衣服后,周理按惯例下楼巡视,但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周理才下楼呆了不到五分钟,就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咋的了?”

客厅内,沈天和见他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心头一沉,问了句。

周理脸色不太好看的说道:“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张浩民斜视他一眼,骂道:“你踏马倒是说啊!到底怎么了?”

“好消息是沈琨没报警,至于坏消息...”说着,周理停顿了下,一脸头疼的搓了搓脸颊,骂道:“刚刚我老头给我打电话,问你在哪里!还说叫你立马回厂子,否则就要被开除。”

沈天和所在的化肥厂有一千多个工人,且化肥厂是国营性质,众所周知,国企是铁饭碗,开除一个国企员工的流程极多,条件也相当苛刻,而沈天和自问在厂子里一向兢兢业业,即便是这次出事,也打电话跟主管请过假的。

沈天和沉默一会,皱眉问道:“到底怎么了?”

“杜青这个牲口,叫了两百多个人过去,把化肥厂都给围了!!”


张浩民有点不信的问道:“两百多个,吹牛逼吧?这么多人,警察不管?”

“怎么管?”

周理掏出一支软白沙抽着,骂道:“五溪市两个区,鹤清区和宝龙区一共才多少警力?管得过来吗?再说了,杜青叫的两百多个人就在厂子门口围着,也没干别的,就这么点事儿,以啥名目抓人呐?”

沈天和沉默一会,问道:“这个杜青啥路子?”

“杜青这人是五溪的老混子了,手下有人也有钱,在五溪市也有自己的实体,他在城西物流城那边开托运站,同时也干收死账和放水的营生,但比沈琨玩的大,在五溪市名气也大,属于五溪市有头有脸的大哥之一。”

周理抽着烟,缓缓说着,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杜青还是瀚荣集团的股东,他是跟吕薄荣玩的。”

“吕薄荣是谁?”张浩民一愣,问道。

沈天和眉头微皱的听着,吕薄荣这个名字他隐约听过,但具体这人干啥的,他并不清楚。

“吕薄荣这人属于五溪市的传奇啊,顾伯豪进去踩缝纫机(坐牢)后,五溪市的道上,就属他最红了。”

周理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有关吕薄荣的传闻有很多,有人说他是白手套,也有人说他有红色血液,还有人说他靠老婆上位,总之这个人的江湖传说很多,他八十年代就在五溪市混,名下的酒店、夜总会好几个,还涉足地产,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风光无限。”

张浩民有些感慨:“咱哥几个累死累活,一年挣不了一万块钱,吕薄荣这帮人每天啥事儿不干,一年千八百万进账,这上哪说理去。”

周理扭头看着沈天和,试探着问道:“天哥,咋办?要不要回厂子看看?”

沈天和摇摇头,冷静说道:“没那个必要,眼下这个局面,在我开枪崩沈琨时,就已经想过了。”

“那你啥打算?”周理问道。

“先待着吧。”沈天和思索一会,说道:“过几天小飞就出狱了,到时候哥几个一起干点事儿。”

……

与此同时,裕丰化肥厂。

掉漆的厂房外墙下,厂房大门口的一棵棵槐树下,此时黑压压的人头攒动,聚集了大量的社会混子。

这些混混年龄普遍在十七八岁到三十岁之间,或是光着膀子露出胸前的关公纹身,或是蹲在花坛口抽烟,或是靠着墙根,眯眯眼望着进出厂子的女职工,当看见漂亮女工时,边兴奋的两眼放光,放肆的吹着口哨。

厂子内的女工大多眼神畏惧地看着混混,远远的就避着走,而男工则是神情复杂,有的畏惧,有的兴奋,有的甚至一脸崇拜。

厂子正对面约六十米的辅路上,黑色雅阁静静停着,杜青在众多混混的簇拥下,抽着烟,与身边朋友唠着嗑。

周理说厂房被两百多个混混给包围了,实际上乌泱泱的人头从厂房门口一直排到了两百多米的小卖部处,数目可能还不止两百个!

有人可能嗤之以鼻,但事实上,那个年代由于法制不健全、也没有今天全世界最多的监控摄像头等多个原因,导致犯罪成本低,犯罪率居高不下,类似的场景很常见。

“沈天和这小崽子能躲哪去呢?”

杜青叼着烟,冲迎面跑来的一个长头发瘦得跟麻杆似的混子说道:“柱子,你刚不是去查了吗?情况怎么样?”

“是啊?查到啥了没?”

“接连几天了,这小子都没来上班,家里也没人,能躲哪去?”

周围其他混混纷纷问道。

柱子咧嘴一笑,神情略显谄媚地冲杜青说道:“杜哥,我刚问了好几个车间的工人,还真抠出了一些消息。”

杜青眉毛一挑,“说。”

柱子接过一个混混递过来的烟,点上,快速说道:“沈天和是二车间三组的工人,平时跟周理关系很好,这个周理是车间主管的儿子,崩琨哥那会,周理也在,我估摸着沈天和八成是跟周理在一块。”

杜青弹了弹烟灰,“接着说。”

“周理这人平时有事没事就喜欢往火车站的小巷子里钻,跟车站的那些卖肉的娘们关系好...”柱子说着,停顿了下,眼神兴奋的接着说道:“我估计周理十有八九就躲在火车站或者汽车站的某个婊子家里,车站的那些个拉皮条的咱都认识,杜青只要你有交代,估摸着最多半天,就能抠出沈天和他们几个的藏身地!”

杜青眯眼想了想,冷笑着点点头:“倒也是个路子,五溪就这么大点地方,一半以上的混子吃着瀚荣的饭,我就不信还有我找不出来的人!!”

说着,杜青摆摆手,冲边上的混子说道:“行了,沈天和这崽子既然不敢回厂子,再围着没意义,散了吧。”

边上的几个小有名气的混子闻声顿时轰散。

而杜青则是弯腰上了雅阁,一上车,立马掏出一台最新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给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喂,老罗吧?我是杜青……嗯嗯,最近生意好吧……跟你打听个人……”

火车站,出租房里。

沈天和三人在出租屋闷了三天,都快闷出鸟了,沈天和本想着再躲个把星期,这事儿就差不多了了,但他依然低估了杜青所在的瀚荣在五溪市的影响力。

同天下午五点多,周理待不住,又带着他马子偷跑出去,说是去家具市场买个铁床回来,而沈天和和张浩民两人则是老老实实的在出租屋里看录像带。

当然不是带颜色的录像带,而是时下非常火的《射雕》,两人喝着啤酒,看得带劲呢,沈天和搁在茶几上的五手摩托罗拉手机嗡嗡嗡响了。

电话是周理打来的,沈天和摁下接听问道:“咋的了?”

电话那头,传来周理急促的声音:“天哥,叫上老二,快走!立马走!!”

沈天和一愣:“握草?咋的了这是?”

“我马子被她老板摁住了!八成是杜青在中间过话,一两句解释不清楚,赶紧跑路就完了!”电话里,周理吼了一嗓子。


“踏马的,看个录像都不得安生。”

沈天和骂了一声,边招呼张浩民一声,迅速套了件衬衫,刚跑到门口,就听见楼道里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沈天和他们藏身的出租房是那种老式的筒子楼,外边是狭长幽暗的走廊道,沈天和稍稍拧开房门,探出头往外瞄一眼,就见周理的马子后边跟了起码二十多个拎着钢管的混混。

“浩民!快走!快!”

沈天和吼了一嗓子,立马反锁死房门,随即大步窜进卧室,打开卧室窗户往下看一眼。

沈天和他们所在的出租房在四楼,楼下是个菜市场大棚子,看着不算太高,但这种大棚子也就是篷布制的,不见得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但此刻沈天和也顾不上了。

“天..天哥,真跳啊?”张浩民也穿好衣服跟了过来,探头往下一看,见绿色篷布离窗户起码得有七八米高,顿时有点虚的问了句。

“该当孙子还得当孙子!”

这个时刻跑出去跟对面二十多个混混硬刚显然不明智,沈天和低吼一声,咬牙爬上窗户,直接跳了下去!

“嘭嘭嘭!”

而此时,门外已经传来剧烈的踹门声,显然那帮混混已经追到了门口!

张浩民一咬牙,也爬上窗,双手攀着窗沿,脚踮着墙往下缩,随即跳下去!

“嘭!”

还别说,这菜市场的大鹏篷布还真耐操,这么大冲击力居然没撕裂,两人跳下去,就跟砸在充气软垫上一样。

“扑通噗通!”

两人撒开脚丫子,踩着篷布飞一样的跑。

楼上!

“嘭!”

的一声,出租房门被踹烂,一帮青年混混冲了进来,领头一个满脸横肉的青年爬到窗户口一看,瞪眼骂道:“踏马的小崽子跑得真快!快,下楼!堵住他们!”

说话间,众混混立马原路返回下楼。

最倒霉的是菜市场内的小贩,原本卖菜卖的好好的,就听见棚顶嘭嘭嘭的跟有人在上边打仗似的。

棚顶上,沈天和二人模样狼狈的逃窜,没多久,刚跑到棚顶的尽头,攥着支撑篷布的铁管子准备跳下去呢,抬头一看,就见拐角又有七八个眼神凶狠的混混拎着镐把子跑了过来!

“在那!追!”

“玛德!小崽子你别跑!!”

沈天和二人刚跳下,这帮混混就看见了他们,立马怒吼着,拎着镐把子追了上来!

与之同时,先前上楼的那一帮混子也刚好从菜市场内冲了出来。

两帮混子很快混到一起,人数得有三十来个,挥舞着棍棒,模样凶狠的追着。

这一幕,可能发生在二十年后能引起一场不小的舆论风暴,但在当时那个年代,不算什么稀罕事儿,周围的一些居民、菜贩只眼神惊愕的朝这边多看了几眼,但也仅仅是多看几眼而已,也没人管闲事。

张浩民一边撒开腿狂奔,回头看见这一幕,感觉腿肚子都在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天..天哥,咋弄,要不跟他们拼了?”

“一百斤的体格,硬要挑三百斤的担子,那不叫拼,是傻。”沈天和身体素质明显强张浩民一截,在跑的时候,刻意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跑了这么远,都不见喘气的。他拉着张浩民一边快速往大路跑,冷静道:“别慌,咱往大路上跑,啥事儿都没有。”

张浩民双腿迈得像是风火轮似的,神情认真的说道:“天哥,这次要能跑掉,回头我往寺庙捐一年的香火,真的。”

“别扯没用的,长跑最怕的不是脱力,而是缺氧,你控制下呼吸气的节奏!”沈天和白了他一眼,说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跑到了市次主干道上,回头一看,后边乌泱泱的混混们犹如野狗看见大便一样,还在追着。

“小崽子,别跑!我敬你是个带把的!”领头的满脸横肉混子踹着粗气,神色俱厉的冲沈天和吼道。

沈天和懒得理会。

“嗖!”

后面的一个混混冷不丁一根钢管脱手直接砸过来,沈天和一时没注意,被飞过来的钢管砸中了小腿!

“天哥!”张浩民眉头紧锁,连忙过来搀扶沈天和。

沈天和一个趔趄,倒抽一口凉气,有点跛脚的继续拼命狂奔。

而此时,后边的混混已经追得更近,距离沈天和二人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眼前的这条路,是市政.府的待规划路段,周围基本处于尚未开发的状态,放眼望去,路上人很少,四周多是些空旷的沙土地、果园和一些渣土车。

“这两崽子是真能跑!这得追了三四里地了吧?踏马的!这是国家级马拉松种子选手啊!!分散追!”领头混子一路狂追,一张脸成了猪肝色,极度缺氧的喘息说着。

“放心春哥!这要能跑了,你拿我脑袋当球踢!!”

“阿乐,你走那边!”

众混子轰然散开,不少混子冲上路边的沙土地,从侧面包抄围堵沈天和二人,眼瞅着沈天和二人就要被追上!

“嘀嘀!”

“嘀嘀!嘀嘀嘀!”

就在这时候,对面突然传来连片的汽笛声,众人一抬头,就见两百米的马路尽头,接连好几辆出租车支着远光灯,疾驰而来!

两百米,对疾驰的汽车来说,也就十来秒的时间。

很快,就在沈天和二人愣神间,出租车骤然停滞!

“嘎吱!”“嘎吱!”

整整八台出租车,整齐划一的挨着辅路停下,八台出租车都打着双闪,远光灯全开,停车后,也不见熄火,就发动机嗡嗡嗡的怠速停着。

此时,天色已暗,突然窜出来八台出租车实在有些突兀,谁也不知道出租车上有多少人,车上坐的是哪路神仙。

一时间马路上的众混子鸦雀无声,杜青的头马春哥有点懵,就连沈天和和张浩民俩也有点懵。

“咣!”

就在众人愣神间,领头的出租车车门弹开,沈天和眼神一抬,就见周理嘴角斜叼着支大雪茄,身上穿着件不系扣的花衬衫,下边是花裤衩加人字拖,神态极其放松淡定的下了车。

“握草?周三狗?”张浩民无比惊愕地说了句。

周理淡笑着冲沈天和和张浩民投去一瞥,神态松弛的迈步走到马路中间,单手轻弹雪茄灰,随手一指对面的春哥等数十名混子,喝问道:“就你们这几个小杂鱼,也敢在这摆画面?”


春哥被训斥得面红耳赤,但看着场面,对面起码也是个大佬,他摸不准对方的脉,也不太敢发火,只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笑笑,小声问道:“兄弟,吃哪家饭呐?”

周理面无表情的扫视春哥一眼,“我大哥顾伯豪,别在我面前碍眼,给你们三秒钟的考虑时间,立马滚蛋!”

听见周理说出顾伯豪这三个字,顿时,对面的混子炸了锅。

“握草?顾伯豪?他是顾伯豪的弟弟?”

“就是快出狱了的那个顾伯豪?”

“真的假的?顾伯豪是谁?挺牛逼的样子?”一个看着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混子小声问道。

“呵呵草!连顾伯豪顾总都不认识?”边上,一个看着年岁大不少、满口烟熏牙的混子闻声满脸鄙夷的瞥了对方一眼,随即神色憧憬地说道:“顾伯豪,那是咱五溪的神话啊,七十年年代末就在道上混,八十年代中期已经是五溪市触顶大哥,传说,顾总没进去前,吕老大曾是顾总的司机。”

“吹牛逼吧?就吕总这段位,还能给人当司机?”

“这是真事儿。”烟熏牙老混子正色说了句,随即拍了拍小年轻混子的肩,感慨道:“致富,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这辈子要能在顾总通讯录里存下你手机号,就算道上一人物了。”

春哥眉头微皱地望着周理和他身后那一辆辆支着刺目远光灯的出租车,远光灯有点晃眼,隐隐憧憧的,也不知道车上有多少人。

春哥自知在顾伯豪面前,连小字辈都排不上,犹豫了下,也就赔笑着说道:“既然是顾老大的弟弟,那咱可能有点误会...”

周理斜瞥春哥一眼,随意摆摆手道:“行了,跟杜青玩的是吧?过俩月大哥出来了,摆酒时,一块喝杯酒。”

“哎!哎好!”

春哥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连连点头,边招呼下边人散了,边点头笑道:“等顾老大出来时,一定叫我,随叫随到,随叫随到!”

周理微微颔首,随即招呼沈天和和张浩民两人一眼,三人转身迈步向出租车走去。

“社会我理哥,没看出来你还真挺能耐哈,这么快拉来这么多人。”张浩民一笑,脸上的紧张已荡然无存。

沈天和没做声,皱眉看了眼边上的周理,这才发现他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就问了句:“咋的了?”

“别说话,先走,先离开。”周理手心满是汗水,走路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握草?到底咋回事?”张浩民也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基霸顾伯豪,我压根不认识他,车上也没人,只有司机,二十块一个雇的。”周理脸色苍白快速说了句,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在跑了!

而这时,后边刚转身准备散的春哥等混子这才回过味来,一回头,看见周理三人步伐匆忙的往出租车上钻,顿时脸都气绿了。

“马勒个巴子,跟我玩路子!剁了他!!!”

春哥挥舞着钢管,脸色极其难看的吼了一嗓子,随即快步冲了过去!

“啥玩意?”

“八成那个顾老大弟弟是假冒的!哥几个跟上!”

后边的混子也反应过来,哗啦啦一涌而上。

“撤撤撤,麻利点。师傅,快开车!快!”周理声音急促的招呼道,感觉腿都有点发软。

“剁了他!干他!”

春哥等众混子咆哮着,挥舞着钢管堵在马路中间。

“给我下来!”

“这狗日的拿咱当猴耍!扎他!”一个腰大膀圆的混子瞪眼吼了一嗓子,抡起钢管,也钢管抡在车窗玻璃上!

“嘭!”

车窗玻璃霎时碎裂!

领头的出租车内,司机都被吓傻了,满眼惊惧。

“开车!开车啊!”副驾驶上,周理头皮都快炸了,吼了一嗓子,见司机还没反应过来,就一把把司机扯离座位,随即窜到主驾驶上,猛踩油门!

“轰轰轰!!”

出租车油门咆哮着,周理一咬牙,模样疯狂的猛打左转向,径直朝着春哥等人撞去!

“卧槽?”

“卧槽!闪开!”

见状,众混子顿时轰散。

随即出租车在马路上疾驰,两分钟后,总算甩掉了春哥等人。

“玛德,总算是捡回来半条命。”张浩民擦了擦手心的汗水,心有余悸的说道。

“慌啥?”

周理此刻又恢复了淡定,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咧嘴一笑道:“有哥在,你们啥事儿都没有,哥不是跟你们吹牛,哥一个电话,随随便便两百个兄弟到位...”

张浩民斜视他一眼,揶揄道:“还两百个兄弟呢?刚上车时不知道是谁,吓得腿都哆嗦,差点就尿了。”

周理扭头白了他一眼,“老二,你这人有点不识好歹,要不是哥及时赶到,你还能站着跟我说话?”

张浩民冷笑,“是是是,我谢谢你,周三狗,你今天要不来,我还不知道,你踏马原来是个影帝,就你这实力,不去演戏,真的是影视圈的重大损失。”

周理低调说道:“我家老头曾经介绍四大天王给我认识,我给拒了,主要是我这人比较务实、心善,不想砸人家饭碗..”

一直想着心事的沈天和有点听不下去了,斜眼骂道:“不吹牛能死是不?再吹牛我报警了!”

周理骂骂咧咧道:“一个个的,不识好歹,你们就等着看吧,哥早晚归拢五溪,到时候小耗子,小天子,你们过来给我提鞋还得排队。”

沈天平瞥了一眼周理,认识这么多年,对这货的骚贱功力已早有领略,也早有抗体了,否则,换成一般人,此刻早拿鞋底抽他了。

一路无话,晚上,沈天和三人依然没敢回家,而是住在周理朋友的住处。

沈天和给周理取名周三狗,不仅仅是因为这货排行第三,更因为这货浑身上下透着骚.浪.贱三绝,他身上的优缺点很明显,赤子之心是真的,骚.浪.贱也是真的。

由于家境相对优渥,待人真诚且社牛,周理一生没缺过朋友,甭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都能聊的来,他的特点是尤其擅长撩.骚,很多年年以后,周理在江湖上又多了个名号叫‘千人斩’,但让人惊奇的是,这么多与他分手的女人里边,真正恨他的,几乎没有。

而同样,由于周理的骚.浪.贱,日后给沈天和团队惹出了许多麻烦,甚至是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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