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今天,周墨并没有着急起床,按停闹钟后又美美的睡了个回笼觉。
一直以来,周墨就像一个旋转的陀螺,又像是一个上满劲的发条,从来都没有休息过。
只要节假日不值班,当然还得去除梅德发恶意让他加班的时候,他就去找兼职,晚上还要去一间酒吧兼职服务生。
这种兼职习惯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养成了,目的就是为了赚钱。
自己苦点累点无所谓,只要能减轻父母家庭的负担。
周墨真的太累了,一直以来都是高负荷运转,再加上连续七天的噩梦,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快要到极限了。
这个回笼觉一下睡到了下午两点多,还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周墨迷里迷糊拿起手机接通电话,还没等他说话,对方就急促的说:
“兄弟,手头有钱吗?借我点儿。”
电话是凤哥打来的。
凤哥是“爱上酒吧”的老板,就是周墨兼职的那家酒吧,具体什么名字不知道,大家都叫他凤哥。
周墨兼职的时候没少受到他的照顾。
就连这个出租屋都是凤哥介绍的。
还没等周墨说话,凤哥又着急的说道:
“兄弟,你的情况我知道,我不该跟你借钱的,我们也没有多少交情,但是现在我无路可走了。我得罪了马老大,我要赶紧跑路。我们没有多少交集,马老大不会查到你的头上,所以才……哎!生死有命吧!是我唐突了,兄弟,再见!”
说到后来,凤哥的语气倒显得平静了。
“凤哥,你需要多少钱?还没开工资,我手头没多少。”
周墨见凤哥要挂电话,急忙问道。
凤哥一听,激动的说道:
“兄弟,够意思。不需要多少,三,五千就行。只要能离开中州,不至于饿死就行。我的钱都他妈……”
“凤哥,我手头上只有5000块钱,我还要……”
周墨装作为难的说道。
“行,你给我转3000就行。兄弟,客套话就不说了,如果这关闯不过去,下辈子再还你这个人情。”
凤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周墨不知道凤哥怎么惹上了马老大。
自打做噩梦以来,他的精神异常的疲惫,已经一个礼拜不去凤哥那里上班了,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
明知道借钱给凤哥肯定是有借无还,但是不借,他又有点儿于心不忍,所以他才耍了个小聪明,撒了一个小谎。
周墨本来就是心地善良的人。
给凤哥转完钱,周墨一看时间都快下午3点了。
“我去,什么时候我这么能睡了?”
周墨苦笑了一下。
周墨没去补吃午饭,躺在床上又开始想笔记本的事情。
他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积攒功德点,笔记本消耗功德点,百字笔消耗的其实也是功德点。
到哪里搞这么多功德点啊?给老大爷让座位才1功德点,救人也才10功德点,还不够两天的消耗呢!
况且哪里有那么多人要你救,一天光坐公交车让座吗?别干别的事情了。
周墨越想越悲观,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哎呀!都两三个月不回家了,趁着还有几天假,明天回家看看父母。”
晚上,出人意料的竟然没有做梦。
周墨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怎么回事?难道笔记本也是三次的限制吗?不应该呀,上次还写着,请输入你的梦想的。还是因为自己主动离开了梦境?”
周墨一个头,两个大。
“就给了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又不让做梦了,你这不是成心要小爷的命吗?”
“算了,不管了,听天由命吧!功德簿上不也写着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嘛!”
周墨调整了一下心态,洗漱完毕就出门了。
在超市里,周墨选购了一大堆的营养品,还特意给老爸买了两瓶好酒。
孝敬父母,他从来没有吝啬过。
提着大包小包的周墨,直奔长途汽车站。
周墨的老家是位于社阜县西南的一个小村庄。距中州市300多公里,坐高客也得小半天的时间。算上从县城到村里的时间,得多半天。
买了票一上大巴车,周墨居然看到了一个不算熟的熟人。
那天公交车上,他给让座的那个老大爷。
老大爷也认出了周墨,摆手打招呼:
“小伙子,来坐这,我这还没人。”
周墨点头,走到老大爷旁边,挨着老大爷坐下。
“大爷,您这是去哪?”
周墨笑着问道。
“哦,我回社阜县,我来中州是看女儿的。小伙子,你这是去哪儿啊?”
老大爷很健谈,声音也很洪亮
“我也是回家”
“小伙子人不错,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周墨,大爷贵姓?”
“哦,我姓刘,你叫我老刘头就行。”
“刘大爷,您好!”
…………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彼此熟悉了解了很多。
“都把安全带系好,马上发车了。”
售票员上车后就开始清点人数,并大声喊道。
清点人数无误,汽车发动,缓缓驶出车站。
周墨很规矩的系好安全带,转头就看见老刘头正拿着安全带摇头苦笑:
只有一条带,卡扣没了。
“要不咱俩换换,您来这边。”周墨说。
“算了,没事,你看好多人都没系。”
老刘头说道。
很快,大巴车驶出市区,上了高速。
车厢里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喧闹。不少人都在打着盹,还有低声聊天的,大部分人都在津津有味的看着车载CD播放的电影。
周墨二人早就停止了聊天。老刘头也在打着盹。
周墨则闭着眼,又开始想笔记本的事情……
时间过得很快,大巴车驶入了社阜县界。再有十多分钟车程,就会下高速。
好几个月不回家了。周墨心里多少有点儿激动。
然而,世事无常!
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先来。
对向车道的一辆大货车,不知道什么原因或故障,突然越过隔离带,朝着这辆大巴车猛的冲过来。
不少隔着车窗看风景的人,已经提前发现了这个状况,大声惊叫着,就在惊叫的同时,大货车狠狠地撞在了大巴车的车身上。
周墨反应的很快,就在车祸发生的瞬间,他转过身一把抱住了老刘头,死死的不松手。
巨大的撞击力推着大巴车翻了好几个滚,落在了高速路边上的农田里。
好几个没有系安全带的人被抛飞出去,公路上到处都是碎落的玻璃碎片和汽车零件。
现场一片狼藉。
车厢里,最初的惊叫声早已被现在的呻吟声,哀嚎声替代。
坐在撞击位置上的几名乘客,有的浑身是血,有的都面目全非了,全都当场死亡。
十几个重伤的乘客,有的躺在座位上,有的躺在车厢各个位置,全都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更多的是轻伤的乘客,捂着各自的伤口或痛处呻吟着。
现场惨不忍睹,车厢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万幸的是,周墨和老大爷坐的位置稍微偏后,离撞击点远,没有受伤。老刘头也只是头上磕了一个大包。
周墨迅速解开安全带,冲向离自己不远地方的售票员。
售票员躺在车厢过道上,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口子,正汩汩的往外冒着血。
脑袋下面已经流了一大摊了。
售票员眼睛睁得老大,眼神已经涣散,机械的张着嘴大口呼吸着,嘴里满是血沫,鲜血随着呼吸,从伤口处一股一股往外冒。
周墨把售票员抱起来,用手用力的按着伤口。
其他没受伤的乘客也纷纷效仿,救助着身边认识或不认识的人。
有的人则拨打着报官电话和急救电话。
老刘头也反应过来,掏出手机,迅速的拨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几句后,也加入了救助行列。
值得庆幸的是,大巴车正好以正常车位被农田边上的一个大土堆阻挡住了。
如果是侧翻或车顶朝下的情况,就更增加了救援难度。
“小周,把售票员放下吧,她伤的太重,已经救不回来了。赶快过来给这位同志包扎一下。”
“所有轻伤的同志,能够自己行动的,赶快下车到路边去,救护车一会儿就到。”
“没有受伤的同志,把重伤员统统抬下去。”
老刘头就像一个沉稳的将军,发出了一个又一个指令。
所有人全都按老刘头说的行动了起来。
望着怀里呼吸越来越困难的售票员,望着身边那些死状惨烈的人,周墨的眼睛湿润了,模糊了。
他感觉他的心很疼,疼的都不能呼吸。
“人的生命就这样脆弱么?刚才还谈笑风生的人,转眼就没了。”
“他们都还那样的年轻,应该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有需要他们去奉养的父母,有需要他们抚养的子女,有爱他(她)的和他(她)爱的人。”
“可是现在,他们都无能为力了。是不是带着满腔的怨恨和遗憾呢?”
“而且这种事情,每天都在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地点上演着。”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我有一个神奇的笔记本,却不能救他们。”
“为什么只能在梦中出现,在现实里出现不行么?我想救他们啊!”
想到这里,周墨只觉得头痛欲裂,大脑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下,却又转瞬即逝。
…………
大约十分钟,十多辆救护车和一些其他部门车辆呼啸着赶到了现场。
医护,交通巡捕,灭火队各部门人员各司其职,展开了忙碌的救援和疏导工作。
周墨忽然看到被担架抬过来的大货车司机,司机早就死了,但那双眼睛却睁得老大。
周墨心里就是一颤,他好像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点什么。
那双眼睛里既有惊疑又有不解,既有恐惧又有不甘,还有那浓浓的不舍和留恋……
周墨从来没有想过,他能从一个人的眼睛里读出这么多的感情。
看着被担架抬走的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周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睡觉,我要做梦!
我想让时光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