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晟王朝,开元二十二年。
沈妙睁开眼睛,重生已经三日了,想起前世,胸膛处又开始撕裂般的痛。
她本是镇军大将军的嫡女,因为生母常年卧床,从小便由代掌家事的刘姨娘抚养长大,被纵的不学无术,嚣张跋扈。
祖母偏疼家中的庶女沈如,不仅因为她是祖母的亲侄女刘姨娘所出,更是因为她容貌出众,乖巧听话,诗书和舞蹈自小都是请了名师教导的,自然是样样出众。
一母同胞的兄长沈谓,也总是劝她离刘姨娘远些,觉得刘姨娘不安好心。那时还觉得哥哥是挑拨离间,劝说几次无果后,也就生疏了。父亲又经常在外征战,所以家中只有姨娘疼她。
因为自小不学无术,家中开宴时又被众多女眷撞见与陌生男子私会,名声更是一落千丈,以致于堂堂的镇军大将军嫡女,及笄后也没有世家公子前来求亲,最后只能低嫁给六品小官乔炳安。
原以为是低嫁,嫁过去日子能好过些,没想到婆家嫌弃她名声不好,在家时从来不给好脸色,夫君只有带她回府求见父亲时,才会体贴一些,显得恩爱无比。
她多次告知父亲在乔家备受欺凌,刘姨娘却总说女婿厚道,于是,父亲也从不相信她的话。就这样,仅仅三年,乔炳安就靠着沈家升到了三品上州刺史。
就在乔炳安升任诏书下来的那个晚上,她浑身是血地.拖着只有一半的身子趴在地上,已经看不出五官的轮廓,身上的伤口不计其数,鲜血还在不断地往外冒着。她不明白,乔家到底是有多恨她,才会如此折辱。
直到,乔炳安搂着大腹便便的庶妹沈如站在她面前。
“夫君,你先回房等我,我想和长姐说几句话。”沈如侧身,挽住乔炳安的胳膊,一脸娇媚道。
“这不是我的长姐吗?”沈如拿起手绢,覆在唇角。
沈妙挣扎着想翻个身,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得作罢。
沈如咯咯地笑着,看着沈妙空荡荡的下肢,尽显嘲讽,“留着点力气吧,别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没命听了。”
“为…为什么?”沈妙血红的双眼噙着泪,用尽全身的力气只能问出这三个字。
“为什么?凭你也有脸问为什么?我自小付出的努力你可知有多少?”沈如一脸愤恨。
“本以为凭着我的容貌才学,将来定能嫁入高门。渐渐长大我才知道,就因为你是嫡女,家里的荣耀都是你的,就算你从小只知玩乐,无心读书,及笄后也会有无数世家大族前来求娶!”
沈如突然说不出话,倏地又继续道“你不是嫡女吗?你哥哥不是嫡子吗?现在,我娘也生下了男丁,马上就被扶正了,你哥哥那个被戴绿帽子的废物,永远也没可能继承沈家,我弟弟长大后,会继承沈家的一切,而我,哈哈哈”,沈如突然大笑,“我,会取代你,不仅是沈家唯一的嫡女,更是乔炳安的嫡妻!”
沈妙瞪大双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拼命地挣扎着,试图用她那满是鲜血的手拉住沈如的裙摆。
沈如一脚踢开她的手,顿觉恶心,胃里一阵阵翻涌着,用帕子掩住口鼻,后退了两步。
“你知道你为什么被养的这么无用吗?怪只怪你有个病秧子母亲。”沈如突然弯下腰,略微凑近沈妙的耳朵,“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娘,给你母亲,下了十余年的药。”沈如说完后狂笑不止,仿佛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的确,这的确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吏部尚书的嫡女出嫁后竟被一个小妾害了十多年,一双儿女一个婚后被戴绿帽子,一个打小就被养成了废物,这难道不好笑?
沈如起身,走了两步,似乎刚想起来一般,转过身看着沈妙,“哦,对了,知道为什么你出嫁三年都没有孩子吗?不怕告诉你,宝枝是我的人,你定下婚事后是我让她给你送去的那碗汤药,并亲眼看着你喝下,看着你腹痛了几日大夫却说无碍,我真是痛快啊!就算你只是嫁给六品小官,我也要绝了你的指望,没想到你的命这么好,当年的六品小官,如今也成了三品上州刺史,我怎能容得下你!”
沈妙趴在地上,无声地呜咽着,原来,自己多年来求而不得的子嗣竟也是因为沈如。
血,几乎已经流干了,沈妙再也撑不下去,怒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就这样,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没有闭眼。
最疼自己的姨娘,最信任的妹妹,竟是这般。
沈妙连忙抽回思绪,拭了拭眼角的泪,看着指尖的泪水,原来,这么几天过去了,想起前世的事,依然会流泪。
她好恨,恨自己从来不管卧床多年的生母,却把刘姨娘当成生身母亲对待,恨自己不听兄长的话,还因此和兄长生疏,恨自己对沈如信任到哪怕相信所有人都会害自己,只有沈如不会,直到亲耳听到那些话。
可能是怨念太强,阎王爷都不肯收她,于是让她回到了十四岁还未及笄之时,给了她一次弥补的机会,这一次,她绝不会不管亲生母亲,更不会让兄长戴上那顶令他屈辱一生的绿帽子!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还没等沈妙回答,门外的宝枝就连忙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小姐小姐,老爷和大少爷打了胜仗刚从皇宫复命回来了,让您赶紧去正厅!”
“知道了,叫宝莲进来服侍我更衣。”沈妙语气平和,目不斜视,边说边坐了起来。
“是,奴婢知道了。”宝枝不解,为什么小姐要叫宝莲进来服侍她更衣,不直接叫自己?但也没多问,回了话就关上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