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城三百里之地文州城,豪阔乡绅苏士昭宽敞豪峻的乌堡占据三百步之地,横跨半条街区,院落错综,山亭林立,一步一景。
正堂一座高匾“和祥福禄”高悬于顶,丰和葳蕤的堂内,文州太守特意遣下特使还备了礼物来,同苏士昭商讨一批木材的征募。
苏士昭一生谨慎,官府也打交道,一般小打小闹的索要他也就自掏腰包奉个人情,可这次要三百棵岭南巨木,要供应宫里的,听说是给贵妃修建一座琴楼,收入非常可观,可岭南地势险要,要砍伐三百棵巨木要经当地的士族同意,还要过路上的各路英雄,人命和钱财的花费不计可数。
特使看在眼里,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这是五万两,木材安全运到京城另有十万两奉上,苏老爷怎么也能稳赚十万两白银,赶上旁人一年的收成,若非太守大人信得过,还落不到咱头上,老爷就放心吧,有太守大人保驾护航呢。”
“是啊,这等好事,爹,太守大人的面子咱不能不给,也不敢不给啊。”次子苏原庆很想接下这个单子,他有种预感,要是把这事办好了,没准能扯上宫里的关系,苏家的名望那可就不同往日,文州顶级富豪郑家的千金小姐就不能低看了他,到时候就算休妻再娶她也没得说。
苏士昭犹豫的望向长子,长子苏原爽一向老成持重,或可有不同意见。
“特使大人,此事重大,容我父子商议商议再答复如何?”苏原爽留了活结,表示此事很为难,但也没说不可以办。
特使看了一眼苏原爽,看来他将会是苏家家主的继任者,这人看起来老成端庄,风评也好,待妻子更是忠贞,他老岳丈又有江湖上排的上号的强悍镖局,所以太守这次交代由他们苏家承接单子。
可是他也没说同意啊,应该是顾忌干系重大不敢轻易应承,当即先告辞而去。
“你们娘呢?怎么不见出来?”苏士昭从外地回来半日了也不见妻子出来,往常他在家的时候她早就带着她女儿出来迎接了。
苏原爽木板着脸未接话,瞥一眼苏原庆。
“哦,许是带着她女儿出去游玩了,她们常去东山的百霎观一待就是一天家里什么都不管,有时还宿在那里,甭说了今夜又不回来了。”
“是这样吗?”苏士昭看看空着的桌椅,皱了眉头,家里没有女人真不行,原配去了后才娶了这个女人进门,虽说带着前夫的女儿一起来的,但人家出身名门,能嫁给他这个商户是委屈了,“别老她女儿她女儿的,那也是你们妹妹。”
“知道了爹,这不就在家里说说么,叫老妈子给您备饭,早点回松涛院歇着吧。”
苏士昭只得站起身,吩咐俩兄弟,“叫人备些你们娘和妹妹爱吃的饭菜送到百霎观去,告诉她们我回来了,明日一早早点回来。另外你们好好计较一下,看看明日怎么回复太守。”
“是的爹。”两兄弟好好应下了,苏士昭才放心离开。
转过下人庭院的犄角旮旯有处闲置的杂物房,里面不存一丝光亮,光阴都不愿眷顾。
落满蛛丝的梁框上吊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脑袋垂着,衣衫连乞丐都不如。
几个男家丁不怀好意得在门口来来去去,只待一个时机。
“娘害苦了你了,早知如此,娘拉着你去讨饭也强。”戚氏半死不活,瞅着旁边吊着的闺女苏婉青耷拉个脑袋似乎生机全无,惯常懦弱的心忽然狠起来,拼力嘶吼,“我女儿是姓苏的,天杀的狗贼,叫老爷知晓,扒了你们皮!”
木门砰地被踢开,苏原庆、苏原爽逆光进来,像鬼刹,“再敢吆喝,拔了你的舌头。你带着这个小骚货嫁进我们家不就是图我们有钱?妄图生个儿子来抢我们兄弟家产,做梦吧,府里都是我们的人,你们要是乖乖听话,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不然的话今夜就送你们走。”
两个男家丁来摸戚氏,戚氏紧咬舌根,热泪瞅着脑袋垂着的女儿,“娘先走一步了,你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啊!”一面为女儿争取生机,“你们让婉青好好长大嫁个好人家也能给你们助力!否则我死了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们!”
“那你就去死,”
得了命令,两名家丁扑了上去。
只听幽幽一声长叹从喉管里嘶哑蹿出,像一个被扼住喉咙许久的人好容易得了气息,“呃——”
垂着脑袋无声无息的苏婉青正慢慢转动脖颈舒展喉管,睁开了眼睛。
这一眼,苏原爽永难忘记,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这一眼是怎样一种初见,他的魂灵或许就是此时被抽离堕入冰霜而不自知。
“要怎么才算听话啊?”苏婉青引着一丝笑意看着他。
苏原爽不由自主的说出来,“老头回来了一定要找你们,你们明日出去见他就说刚从百霎观回来,路上遭了劫匪才弄成这幅模样,其他不要透漏一个字,更不可借机叫喊委屈。”
“遭了劫匪?好说,你们下去吧,呃——”苏婉青似是疲累至极,慢慢舒展身体。
苏原爽转身往外走,苏原庆愣愣看了看格外“听话”的大哥,再看看像慵懒的伸懒腰的女子,也顺当的跟在后面走了。
两个家丁也要走,“你们留下,帮帮我们,”苏婉青抬眼。
两人欣喜不已,把她们放下。
“叫几个仆妇过来替我们沐浴更衣,”
他们没动,没人会听她们的。
戚氏见情况不好,慢慢把她挡在身后。
要制服恶人,要比恶人更恶。
苏婉青经历过的危险比这严峻的多,反而把戚氏拉在身后。只是初次使用这具身体还不大适应。
一名家丁伸手过来撕她衣服,苏婉青拔下戚氏头顶的发簪双手握住用尽全力刺入家丁的眼睛,对方身强体壮躲开了,第一下没刺到。
苏婉青随他的身体动而动,他躲闪,身子撤开,她跟着进攻,不留空隙,待他回身,第二刺早到,避无可避,发簪的尖子势如破竹刺破他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