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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宠:霸道少爷对我天天强制爱后续+完结

云山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宝珠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急得不行,害怕被退货,也害怕被打,只好越发对少爷好。听说少爷是想捉小麻雀玩才受凉病倒的。捉麻雀这个她会,找了素心姐姐要了竹筐、麦粒、竹竿还有石块,自己摆弄了个陷阱。冬天麻雀比较少,宝珠花了半天才捉到一只小麻雀,欢天喜地拿给少爷看。“阿蕴阿蕴!快来看小啾啾!”宝珠一边喊着一边跑进屋。这个天,她跑得满头都是汗,两只眼睛笑弯弯的,脸色红润,泛着健康活泼的劲儿。谢琢漂亮的眼睛里都是好奇和欢喜,凑过来和她一起玩小麻雀。病恹恹的脸也跟着好像红润了许多。宝珠松了口气,笑嘻嘻地一屁股坐在床沿,晃着腿和少爷说着以前在村子里好玩的事:“以前我家门前有一条河,我爹还在的时候带我下去玩,摸鱼摸螺蛳,可好玩啦!”少爷歪着头安安静静听着,...

主角:谢琢辛宝珠   更新:2025-06-30 20: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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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琢辛宝珠的其他类型小说《甜宠:霸道少爷对我天天强制爱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云山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宝珠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急得不行,害怕被退货,也害怕被打,只好越发对少爷好。听说少爷是想捉小麻雀玩才受凉病倒的。捉麻雀这个她会,找了素心姐姐要了竹筐、麦粒、竹竿还有石块,自己摆弄了个陷阱。冬天麻雀比较少,宝珠花了半天才捉到一只小麻雀,欢天喜地拿给少爷看。“阿蕴阿蕴!快来看小啾啾!”宝珠一边喊着一边跑进屋。这个天,她跑得满头都是汗,两只眼睛笑弯弯的,脸色红润,泛着健康活泼的劲儿。谢琢漂亮的眼睛里都是好奇和欢喜,凑过来和她一起玩小麻雀。病恹恹的脸也跟着好像红润了许多。宝珠松了口气,笑嘻嘻地一屁股坐在床沿,晃着腿和少爷说着以前在村子里好玩的事:“以前我家门前有一条河,我爹还在的时候带我下去玩,摸鱼摸螺蛳,可好玩啦!”少爷歪着头安安静静听着,...

《甜宠:霸道少爷对我天天强制爱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宝珠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急得不行,害怕被退货,也害怕被打,只好越发对少爷好。

听说少爷是想捉小麻雀玩才受凉病倒的。

捉麻雀这个她会,找了素心姐姐要了竹筐、麦粒、竹竿还有石块,自己摆弄了个陷阱。

冬天麻雀比较少,宝珠花了半天才捉到一只小麻雀,欢天喜地拿给少爷看。

“阿蕴阿蕴!快来看小啾啾!”宝珠一边喊着一边跑进屋。

这个天,她跑得满头都是汗,两只眼睛笑弯弯的,脸色红润,泛着健康活泼的劲儿。

谢琢漂亮的眼睛里都是好奇和欢喜,凑过来和她一起玩小麻雀。

病恹恹的脸也跟着好像红润了许多。

宝珠松了口气,笑嘻嘻地一屁股坐在床沿,晃着腿和少爷说着以前在村子里好玩的事:“以前我家门前有一条河,我爹还在的时候带我下去玩,摸鱼摸螺蛳,可好玩啦!”

少爷歪着头安安静静听着,大眼睛却看着她,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于是宝珠继续道:“我娘说我爹可疼我了,我一岁多时,我爹去田里干活就爱带着我,把我晒得黢黑黢黑,回家后被我娘捶了好几下,但下回我爹还带我去。”

说这些时,宝珠的眼睛里有光,春水一般盈盈动人。

谢琢看着她,也好像被她的话迷住了,好奇地问:“为什么?”

宝珠看向少爷,少爷的睫毛真黑真长,漂亮的眼睛看着她时,她忍不住挺起胸膛,十分骄傲。

“因为我爹就爱带着我到处走,有了我,他都丢不开我去干活。”

四岁的少爷奶声奶气歪头问她:“那你爹为什么要把你卖给我?”

宝珠眼圈一下红了,声音都粗了几分:“我爹才不会卖我!我爹去年去河里救人就再也没回来了,我爹才不会卖我!我娘也不想卖我,可我娘一个人养不活我和我弟弟妹妹,我娘才不想卖我……呜呜!”

说到最后,宝珠又抽抽搭搭起来。

她想娘,想爹,想弟弟妹妹,想家门前的小河,想河里的螺蛳和小鱼。

宝珠一点也不想哭,可她忍不住。

谢琢嫌弃丑丫头麻烦又爱哭,可看在小麻雀的份上,他蹭过去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桂花糖。

“不许哭了!再哭就把你丢给夜哭鬼!”

宝珠眨巴着大眼睛,虽然少爷比自己还小一岁,可他这一声大喝很管用,她一下不敢哭了。

“甜不甜?”

少爷还病歪歪的,靠在枕头上问她。

宝珠吸了吸鼻涕,用力点头:“甜!阿蕴也吃!”

素心过来时,就看到两个小孩你搂我我搂着你,笑呵呵关系要好的样子,不禁欣慰地笑了。

就该这样,宝珠和少爷关系好了,未来的日子才会好呢。

也不知是不是宝珠命格真的对谢琢好,自从宝珠陪着他养病,不出几日,谢琢的病就全好了。

不止如此,后来连生病也少了许多,谢琢的身子越来越康健。

自那一回宝珠吃过谢琢的桂花糖后,谢琢便收起了对宝珠的坏心眼针对,似乎接受了宝珠以后陪在他身边这件事。

而宝珠度过那几天的战战兢兢后便松了口气,谢夫人又待她宽和,她活泼的性子渐渐回来些,开始拉着谢琢到处在谢府到处跑跳。

他们乡下小孩就是要多跑多跳,身子才好呢!

宝珠始终没忘记自己要把少爷养得白白嫩嫩的理想。

宝珠从前爹还在的时候,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所以她个头并不算太小,至少比起四岁的谢琢要高些,两个小豆丁总是高一点儿的宝珠牵着谢琢玩的。

原本谢夫人皱眉不高兴他们这样疯玩,可见着谢琢的小脸整日红润润的,宝珠将他照顾得很好,便也作罢,只叫素心和素娥跟着他们照看着。

横竖陵州清河镇这一处谢家老宅只他们这长房几口人住,平时也不会有人来。

宝珠在谢家吃得饱睡得好,又学了好些规矩,心也渐渐安稳了下来,所以转眼一年过去,她的模样与一年前比起来,说得上是大变样。

过新年了,宝珠换上了新裙子,是浑身红彤彤的柿子纹襦裙,上衣是镶白毛边的小袄子,这一年来她养得乌黑的头发在两边各自扎了两个发包,上面点缀着石榴绒花,可爱又喜庆。

“阿蕴!要放爆竹啦!你怎么还在屋里!”

素心听到声音,笑着出来,看到宝珠远远地跑来,六岁的她皮肤白净,圆润的小脸下巴却尖尖的,脸颊旁的酒窝晕人的可爱,一双天生春水般清澈的眼睛笑弯弯的,很是娇俏可人。

谢琢五岁了,开了春就要正式开蒙了,这段时日已经收敛了,不再跟着宝珠上蹿下跳。

他穿着同样的一身红衣裳,斯斯文文地从屋里出来。

那张脸抬起来,白白嫩嫩,依旧漂亮得像是小仙人。

宝珠过来想牵他的手,却被他嫌弃地躲开。

宝珠早就知道少爷的性子了,对谁都是乖巧懂事的样子,斯文又懂礼,偏对她特别挑剔,在她面前一点不懂事不懂礼不斯文不乖巧,有时候还特别烦人。

就比如现在,她要当着他的面仔仔细细擦干净手指给他看了,才能去牵他的手。

“阿蕴,你瞧我都擦干净了!”

宝珠再去牵少爷的手,他就纡那个尊降那个贵任由她牵了。

而宝珠始终记得娘说的话,多做事,心要宽,所以不介意少爷时不时的嫌弃,她高高兴兴的,像是小麻雀一样和谢琢说着谢老爷今年买的爆竹如何如何。

谢琢安静地听着,心里对这爆竹很不以为然。

但他不会和这笨丫头多说什么。

毕竟过完年,开了春,他就要正式开蒙入学了,他才不会和她一起疯玩。

“阿蕴,你为什么不说话?”宝珠乐呵呵地转头看少爷。

少爷两手一抄,矜持道:“我要开蒙了,以后是大人了,不玩爆竹了。”

宝珠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少爷:“可是阿蕴,你现在比我还矮呢!”

她比划了一下身高,少爷比她矮一个拳头左右。

五岁的谢琢气死,夜宵多吃了一碗芝麻汤圆,又把肚子撑到了,强迫放完爆竹后困得睁不开眼的宝珠陪他在花园里走路消食。

宝珠当然不会说不,只是在黑夜里悄悄撅了嘴偷偷表达自己的不满。

少爷真是的,好像多吃一碗芝麻汤圆就能马上比她长得高似的。

谢琢转头就把宝珠的小表情看了个清楚,气哼哼地拉着她多走了三圈,小拳头握紧了,定下了一个目标——他要多吃饭,快点长得比辛宝珠高!

素心几个丫头提着灯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低头掩嘴笑。

翻过年,开了春,谢琢就正式开蒙,也因此和宝珠分了院子住。

谢老爷亲自给谢琢开蒙。

宝珠听说谢家是江南大族,就是现在不做官了,但在读书人心里还很有地位,清河镇这里的读书人都以进入谢氏族学为荣,而其中又以被谢老爷教授为荣中之荣。

这些宝珠是不懂的,听得迷迷糊糊的,她只知道少爷一开蒙便忙了起来,白日里要去老爷书房读书习字,自己不能整日围着他转了,一下闲了下来。

夫人说她现在还太小,手骨软拿不住针线不说,还会坏了眼睛,所以女红现在也是不用学的。

宝珠很是迷茫了几天,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了。

但她很快就找到了事,每天早上一大早给少爷准备好书袋,装好笔墨,然后每天下午未时去厨房盯着厨娘给少爷做点心,到了未时中就捧着点心去前院拿给少爷。

其实这些东西,谢夫人早就准备好了,不需要宝珠来做。

可宝珠不知道,谢老爷又不拦着她去送,少爷的小厮青峰回回在未时来接她送来的东西给少爷,所以宝珠便每日这样忙碌着。

谢夫人高兴见儿子多吃东西,见到他每回都把宝珠送去的点心吃完了,便对宝珠跑去前院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对身边的素娥说笑:“我瞧着阿蕴这么吃着,指不定一年后能长得比宝珠高了。”

众丫头们想起来除夕那会儿的事,跟着都笑起来。

宝珠闲下来心里就会恐慌,所以每日没事做时就自己拿着鸡毛掸子帮少爷打扫屋子,擦拭家具物件儿。

如今少爷院子里还开辟了一间厢房做书房,她一整个上午就这样忙忙碌碌的。

可看在谢琢眼里,宝珠纯粹闲得很。

这天,谢老爷临时有事,给谢琢布置了课业就让他回自己院子里的书房,谢琢一回去,就见宝珠抱着鸡毛掸子躺在窗台下的榻上睡觉。

她的小脸都睡得红扑扑的。

谢琢趴在榻边认真看了看宝珠的脸,发现才不过一个月,她的脸就胖了一圈,显然最近一个月十分闲又吃得多。

想到自己在爹那儿起一大早刻苦勤恳地读书,下午还要习武锻炼手脚功夫,而宝珠却闲得慌,谢琢一下就不满了,捏着宝珠的脸把她弄醒。

宝珠迷迷瞪瞪地醒来,看到少爷板着白嫩漂亮的小脸看着她。

她眨眨眼,心里却不怎么怕,毕竟少爷自从开始读书后,就时不时做出这表情来。

夫人说,少爷这是学老爷呢。

老爷是儒雅君子,平时谈笑风生,但训斥人时板下脸却很是威严。

可这回,宝珠却是真的怕了,因为少爷说:“宝珠,明日开始,你随我一起去上学吧。”

宝珠可不想上学,学写字就算了,下午她去给少爷送点心时偷偷看到过少爷扎马步。

少爷在她心里的威风就是那一天消失了一大半的,毕竟她亲眼见到了少爷双腿抖如筛糠的样子。

那天,她躲在花丛后差点笑出声来。

她可不要和少爷一起扎马步。

宝珠一急,也不叫阿蕴了,随着心声脆生生道:“少爷,夫人说了,我再大点要学女红了,没空和你一起扎马步。”


谢琢六岁的时候也开始换牙了。

第一颗掉下来的牙也是门牙。

那天府里种的杨梅熟了,宝珠趁着素心不注意偷偷爬上树先摘了一把下来,递给斯文站在树下等着的少爷。

少爷吃了。

然后杨梅崩掉了他的大门牙。

她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杨梅竟然也能崩掉牙!

宝珠没想到,就因为她笑了一下,少爷整整两个月都没和她说一句话,平时在书房里也只管自己习字,下午的武课更是只管自己练拳。

久违的紧张又慢慢侵袭着宝珠脑袋。

少爷是不是讨厌她了?

她会不会因此被夫人赶出去?

宝珠整日忧虑这个,连饭都少吃了半碗。

这天中午饭后小憩时,宝珠捧着酥山跑到少爷屋里。

“少爷!”

谢琢听到她进来,在窗台下的榻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不理她。

宝珠就蹲在榻旁,尽管心里有些慌,但却笑呵呵地对少爷说:“少爷快来吃酥山,上面我浇了许多蜜汁红豆,可 甜了!”

少爷不说话。

宝珠有点委屈。

又长一岁的少爷不仅长高了些,还更斯文了,夫人常说少爷有老爷风范呢。

这两个月她偷看过少爷和别人说话,偏偏就对她坏,不肯和她说话。

可怎么办,他是少爷,要让少爷开心。

宝珠第一百零八次向少爷认错,声音放得软软的:“少爷,我错了,那天我不该笑的,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

宝珠心慌。

现在少爷两个月不理她,那以后会不会一直不理她了?

她会被卖去哪里?会成为别人的童养媳吗?

想着,宝珠想起了娘离开时瘦弱的背影,她眼睛红红的,却没有哭,爬上榻,跪坐在少爷身旁,伸手去拉他的小手。

“少爷,你看我的牙,里边好几颗还没长好呢!”

谢琢现在不想理她,伸手悄悄摸了摸牙齿,随即马上又把嘴抿得紧紧的。

再等几天。

宝珠晃了晃他的手,声音小了点:“少爷你不看我的牙也不要紧,但你能不能答应我,可别把我卖给别人做童养媳。”

谢琢小脸一皱,这个笨蛋在说什么?

“少爷,我不想做别人的童养媳,就要做你的,你别把我卖掉行不行?”宝珠声音里有些委屈。

他什么时候要卖她了?

谢琢终于转过身看宝珠。

宝珠的眼眶红红的,但她睁大了眼看他,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那双春水一样的眼睛里有害怕。

谢琢抿了抿唇,坐起来,“谁说要卖你了?”

一听少爷开口说话,宝珠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立马就又活泼起来,她挨蹭过去:“阿蕴终于理我啦!快来吃酥山!”

她献宝似地将酥山递给谢琢。

谢琢哼了一声,也不接过来。

宝珠明白了,用勺子挖了一勺喂他。

少爷气呼呼地别开脸,严肃警告她:“我不是三岁小孩了!”

宝珠认真点头:“我知道,少爷已经六岁了。”

谢琢纠正:“是六岁半!”

宝珠觉得六岁和六岁半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比她小一岁……哦不,少爷说,她实际只不过比他大了六个月,说一岁是不要脸。

她可是个要脸的人,娘说过,人活在世上要是脸都不要了,那还怎么活呢!

所以宝珠把勺子再次递给少爷。

这回少爷接了过来,张嘴吃下。

趁着他张嘴,宝珠偷偷看了一眼他的门牙,那颗掉了的牙齿长了一大半了。

她心中有些可惜,可惜见不到少爷那般缺了门牙的可爱样子了。

要知道少爷自从读书后,就没四岁时软乎乎的可爱了。

谢琢知道宝珠在偷看他门牙,不过看在酥山的份上,不和她计较了。

谢府上下又看见这对小儿女亲亲热热的,手拉手每日凑一块儿了。

两年多相处,谢夫人对宝珠是真有几分疼爱了,这孩子乖巧又懂事,性子也好,实诚不说,整日笑眯眯的,讨喜。

所以见两个小的要好,她也是跟着笑一笑,只是笑过后,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至今再无动静的肚子,对素娥道:“若是我能再给阿蕴生个弟弟妹妹就好了。”

素娥也知晓夫人多年来的心结,当初夫人生少爷生得困难,好不容易才救回一条命,也因此伤了身子,后头子嗣是困难了。

当初老爷带着夫人回祖宅,不管老爷还有什么别的考虑,这其中肯定的两样一是少爷命格需要到多水之地养身子,二却是京城谢家老夫人逼着老爷纳妾的原因。

她宽慰夫人道:“夫人还年轻着呢,老爷又如此爱重夫人,子嗣必是会有的。”

谢夫人想起自家老爷,这个年纪了,忍不住也面色羞红,谁人知道在外人前谢家大爷谢砚儒雅持重,私底下却最是温柔多情呢?

子嗣始终是谢夫人心头的大事,所以她每年除了吃药调理,逢年过节还爱去离清河镇不远的慈安寺拜佛。

这年十一月中时,谢夫人做了个梦,梦到了一条怀孕的大蛇。

醒来后,她左思右想,认为这是送子娘娘送来的胎梦,忙叫来了大夫把脉,结果令她失望。

谢夫人泫然若泣。

谢老爷几番温柔宽慰下,她才又重新打起精神,决定去一趟慈安寺烧一炷香。

因着谢夫人精神始终恹恹的,谢老爷不仅自己陪着去,还把两个小崽子也给捎上了。

清河镇的十一月末多雨水,很是湿冷,虽说出门这一日天晴,但宝珠和谢琢还是被打扮得圆鼓鼓的。

宝珠穿着红色斗篷,脖子一圈白色兔毛,圆润的一张脸上一双春水眸子笑弯弯的,看着喜气又可人。

谢琢则穿着白色斗篷,小小年纪身子板正,粉雕玉琢的一张脸,只要看上一眼就难忘记。

两个小的一辆马车,谢夫人则和谢老爷一辆马车。

从清河镇到山上寺庙,马车驶了一个多时辰。

宝珠只要出门就很兴奋,她可比不上读了书的少爷耐得住性子,她扒拉在马车窗那儿往外看,见到此时到山脚下了,便笑眯眯凑到少爷耳旁,小声说:“少爷,我把弹弓带出来了,等我们到了寺里,我带你玩!”

弹弓是宝珠找教她的武师傅做的。

武师傅对她宽和慈爱,平时对她并不严厉,她撒娇求了求他,武师傅第二日就给她做了个弹弓,这回正好拿出来。

当然,少爷也有一个。

但他们平时在府里没处玩。

谢琢听完,眼睛也亮了一下,但他在外面是十分矜持且斯文的,且翻过年就要七岁,是君子了。

君子才不玩弹弓。

宝珠听见少爷淡声说:“我不玩。”

她哦了一声,依旧笑嘻嘻的,心想,少爷不玩才有的她玩呢!

宝珠把弹弓别在腰间藏好了。

此时的她还没想过这小小的弹弓,竟会救了她自己和少爷的命。


许瑛芝被叫到前院的时候,还有些茫然,然后她就看到了穿着白色斓衫的谢家小少爷。

谢琢不仅读书识字还习武,年仅八岁,挺拔的身姿已然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此时这孩子正背对着她在拨弄挂在一边笼子里的雀鸟。

谢家的老管家林叔在他身后垂首站着,一副唯他为尊的样子。

许瑛芝脚下步子还保持着端庄沉稳,但心思却活络乱飞,她抬眼再看了那一眼在她眼里十足是个孩子的谢琢一眼,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她不敢再仗着宝珠夫子的身份逞什么威风,恭恭敬敬对这位谢家小少爷行了礼。

“不知少爷唤我来是为何事?”

谢琢没有理会她,又逗弄了一会儿雀鸟,才转过身波澜不惊地扫她一眼。

许瑛芝被他这一眼看得更是心惊,忙收敛气息垂下眼睛。

她是知道这谢家小少爷智多近妖,十分早熟,但没想到只这一眼就叫如今三十多岁的她心头发慌。

他如今才八岁!

“来人。”谢琢出声。

许瑛芝从他这稚嫩的声音里听出了冷酷的意味。

她正茫然,就看到两个粗使婆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绣花针。

许瑛芝脸色瞬间变了,但她还是保持着镇定,毕竟,暗中教歪宝珠,把她打造成木讷老实这一事,她是请示过谢夫人的。

所以,她是不怕这谢家小少爷的问询的。

“少爷这是何意?”

谢琢如今在族学里名声很好听,旁人都说他是斯文温润的如兰小君子,在学里展臂一呼就有人应和,整日含笑,很有人缘。

此时他漂亮稚气的脸上绽出一抹笑,却叫许瑛芝心里一抖。

“没什么,就是让许夫子也感受一下宝珠感受的东西。”

他话音落下,那两个婆子就按住了许瑛芝,手中绣花针往她的十根手指头上扎去。

许瑛芝跪在地上,奋力挣扎着,狼狈不堪,早已没了刚才的端庄娴雅。

她完全没想到这八岁的谢家小少爷全然没有问询的意思。

许瑛芝这个时候忽然想起,谢琢是由江南世族谢家至今最负才名,在外儒雅实则是笑面虎的谢砚亲自开蒙的。

这位谢家长房谢大老爷在京城里任左佥都御史时,行事作风就是温文尔雅地置人于死地,有时整人时干脆利落到不会告诉你缘由,整就是整了,甚至当初丢下放言丢下鲁国公世子的爵位,带着妻儿也是说走就走,来到这如今无人居住的老宅。

谢琢看到了许瑛芝的指甲,想起了宝珠脸上的划痕,笑得温和,道:“许夫子的指甲生得不好,不如拔了重新长吧。”

许瑛芝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的孩子。

这根本不像是个八岁的孩子!

“魔鬼!你是魔鬼!啊——!”

许瑛芝冲着谢琢惊恐地嚎叫,可她没能说出后面的话,指甲被拔的痛苦令她说不出话来。

她脸色惨白,直接昏厥了过去。

谢琢小大人一样摇了摇头,温和地对管家说:“把她泼醒,结束后将她丢出谢家。”

管家点头应下。

这许瑛芝这样被谢家丢出去,以后是不能再给人去给闺秀们做女夫子了,但他一点不觉得少爷狠,只觉得少爷成长得太快了。

还有就是,少爷这次是真的生气。

等谢老爷和谢夫人知道许瑛芝两手都是鲜血十分狼狈地被丢出谢家时,这事都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

他们少不得也要给这事处理掉尾巴,总不能让许瑛芝在外面说谢琢和宝珠的坏话,毁了他们名声。

谢老爷儒雅地摇头笑了笑,“还是太小了,毛头小子,不懂掩饰情绪。”

谢夫人崔氏揪紧了手里的帕子,“他才八岁!八岁!”

谢老爷负手于后,“八岁,眨眼就会十六岁了,弹指之间而已。”

崔氏便不与他去争论这年纪的问题了,只忧心忡忡地说:“他现在就能因为宝珠的事这样怒发冲冠,那等他十六岁的时候会怎么样?他是不会对宝珠放手的。”

谢老爷眉头微皱,但很快又松开了,他依旧笑着说:“大是大非上,阿蕴心中有数。”

“比如?”

“若他真对宝珠放手不了,就会养着她,但正妻之位,他会选合适的人,谢家宗妇的位置,宝珠坐不了。”

崔氏自觉自己没有自己夫君理智,她不这么认为。

谢老爷只笃定地说:“且看吧。”

崔氏点头,不过在此时她忽然想起那许瑛芝要替她把宝珠的性子教得老实木讷一事,忍不住低下头叹了口气。

好在儿子不知这事。

宝珠是三天后知道许夫子被赶出谢家这事的,当时松了口气,身体很快好了起来,人也渐渐恢复从前心宽活泼的样子。

但素心看着,觉得姑娘到底比从前要沉静许多了。

这天傍晚,谢琢又来看宝珠。

宝珠知道是少爷替她弄走了许夫子,眼睛亮晶晶的,呈现了这一年来少有的亲昵,“阿蕴!”

她从榻上起来朝他走过去,主动牵他的手往榻边走。

谢琢还稚气的小脸上笑微微的,伸出手捏了捏她瘦了许多的脸,“傻子。”

宝珠不懂少爷为什么忽然叫她傻子,但她还是那个当初进府和谢夫人保证会好好照顾少爷的宝珠,会顺着他的心情,跟着也笑。

素心送来点心,看着两个孩子在榻上头挨着头说话,少爷脸上也露出了孩子气,忍不住也笑。

后来谢琢不用谢老爷再给宝珠请夫子,他每日从族学回来后,亲自教宝珠读书,教的也不是《女则》哪些,而是他读过的觉得有意思的书。

白天的时候,宝珠就跟着素心学女红。

清河镇里的日子流水般度过,无人来打扰。

眨眼间,宝珠就一点点长大了,谢琢也满了普空大师说的十六岁足岁大关。

京中来了信,催谢老爷也就是鲁国公世子谢家大老爷谢砚回去。

谢砚考虑三天后回信,并让夫人崔氏准备回京事宜。

想到回京,崔氏心头一喜,一边催促着下人开始收拾东西,一边终于把心里想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宝珠,我不打算带她回京了。”


崔氏想了想,这要求不过分。

只是,“你打算孤身一人去哪里呢?”

她原本的打算是想过了这个风头,起码几个月后,等阿蕴也回京了,琢磨了他对于宝珠的态度,让他把放在宝珠身上的心思淡了后,就给宝珠许一门婚事的。

宝珠就笑呵呵地说:“我想去找我娘和我弟弟妹妹。”

崔氏愣了一下,有些惊奇地说:“你五岁那年你娘就把你卖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哪里还能找到他们。”

还有句话没说,她娘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还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宝珠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串,说着这些时,眼睛里有光:“我先回村里找找,找不到的话,回头再问问村里的邻居婶子,看有没有我娘他们的下落。”

娘当初卖了她,得了银,无处可去,肯定还会回村里。

崔氏想起那年让下人按着风水方向找合阿蕴八字的小女孩,结果只在六十里地外的平谷村里找到这么一个。

当初本该是管家在平谷村买了孩子就回清河镇的,但是宝珠她娘一定要送宝珠来,据说牛车坐了很久亲手把宝珠送到了谢宅。

也是不容易。

若不是活不下去,应当不会卖了宝珠。

想想也是,谁家乡下女孩子的名字是叫宝珠的呢。

崔氏想了想,说:“待我们走后,劳烦你帮着看宅,留个半年,这半年内,你可去平谷村看看,但须回,半年后,去留随意。”

宝珠眼睛里的光更盛了一些,忙起身福礼:“多谢夫人,我一定好好看家!”

崔氏心里忽然不是滋味了,也就替他儿子问上一问:“以后你怕是再也见不到阿蕴,你竟是没有半分不舍吗?”

虽然他那儿子在外温润斯文,对谁都一副笑脸,但实际上得他真心对待的人不多,宝珠绝对算得上他心头上的人。

难不成这么些年,开窍的就她儿子一个?

宝珠听了,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和不舍,但随即她又笑起来:“舍不得的,我看着少爷长大的呢,回头我还想把这几个月给少爷做的小物件和衣裳给夫人捎去京城给少爷。但我想,少爷身边不缺伺候的人,等时间久了,少爷自然就忘了我。”

崔氏仔细盯着宝珠看,愣是没看出什么女儿家对情郎的肝肠寸断,一时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事情都说罢了,便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宝珠告退。

屋外等候着的素月一边替宝珠将斗篷穿上,一边好奇地问:“姑娘今日怎么这么久?”

素心在几年前就嫁人做了媳妇子,不好伺候在宝珠身边,素月是素心的亲妹妹,素心一手带大的,性子和素心却不像,要更急躁一些,今日宝珠在里面留得久了,她就憋不住好奇了。

宝珠这会儿走在熟悉的回去的路上,那浓浓的落寞才袭上心头。

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见少爷了,心里是真的不舍。

在她心里,他们一起长大, 就算不成夫妻,也是姐弟,是熟悉惯了的人。

她垂头低声说:“老爷和夫人要去京城了,以后不会回来这里了,少爷也会直接去京城。”

素月立刻就说:“那姑娘,我们也得快些收拾东西。”

宝珠便仰起脸对素月笑着说:“咱们不用着急,等回去了把做给阿蕴的中衣袜子等物收拾收拾,打包起来给夫人捎上就行。”

素月疑惑了:“咱们怎么就不急了?咱们不跟老爷夫人一同上路?”

宝珠视线看向前方:“我们不用跟着去京城,素月,我好想我家里门前的那条小河,我跟你说过的,那里好多小鱼和螺蛳,等半年后,正好天气的也暖了,我带你去那儿摸螺蛳。”

素月一听这话,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她眼眶忽然红了,然后顺着宝珠的话往下说:“姑娘说的真是令人神往!”

之后宝珠又说了会儿话,忽然小声嘀咕了一句:“素月,你说我是不是要问夫人把我的卖身契拿回来?”

素月都忘记这回事了,忙说:“若是有,姑娘得要回来。”

宝珠嗯了一声,步履轻快。

回了自己的西苑后,宝珠就开始翻那些在谢琢出去游学后开始给他做的东西,衣裳,鞋袜,荷包,腰带,帕子。

素月也帮着收拾。

最后收拾出来三个大包袱。

宝珠抱着包袱坐在床沿,眼圈一点点红了,但是她很快抹了抹眼睛,抬头看向一边看着她担忧的素月,笑说:“也不知少爷这次出门有没有又高点,会不会长黑了点,应该不会黑,少爷天生晒不黑。”

这两年少爷个头拔得快,半年前就比她高大半个头了。

素月也点点头附和她:“肯定高了些,也肯定不会黑。”

宝珠把包袱放下来,说:“趁着今天,我再缝些中衣,那个做起来快。”

说着,她就开始忙起来。

到傍晚的时候,三套中衣就这么做完了。

宝珠趁着晚上去夫人那儿请安时,和素月把要给少爷捎的东西都带了过去。

其实崔氏不想带的,生怕儿子留恋宝珠,但到底先收了下来,想着到时看情况再决定给不给儿子。

宝珠鼓起勇气问:“夫人,当初我娘把我卖了的卖身契,不知道能不能给我?”

崔氏愣了一下,倒是也忘了这件事,只是……

她皱了皱眉,说:“你的卖身契在阿蕴那儿,等到了京城,我让他寄回来。”

宝珠松了口气,跪下对崔氏行了个大礼:“宝珠谢过夫人。”

崔氏点头,让身边婢女拿来一个盒子,递给宝珠:“拿着吧。”

宝珠不敢接,忙推辞,但推辞不过,夫人态度强硬,她也不敢太推辞,就接了过来。

回了西苑后打开,盒子里放了十张百两的银票,还有两套头面。

宝珠眼眶含着泪,对素月说:“夫人对我真好。”

素月别开了脸,眼中也有泪。

第二天,宝珠去了门口送老爷和夫人,最后在门前又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后目送马车离去。

等视线里什么都没有了,宝珠转头看素月,笑眯眯道:“过段时间就带你去平谷村玩!”

……

谢琢收到清河镇的信时,本也准备结束游学回去了,便转道往京城回去。

一个月后,他快马加鞭,总算到了京城谢家。

“少爷, 你给宝珠姑娘捎的东西总算可以送到她手上了。”小厮青峰笑眯眯地说。

谢琢笑得温润,却没说什么,抬腿风尘仆仆进入国公府。

府里的管家带着一众下人早就等着了,忙迎了上去。

谢琢见过祖父祖母,被祖母拉着抱着好一顿哭,他又好一顿哄后,又去问安父母,同样被母亲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

眼看时间差不多,他便打算去找宝珠,回身之前,他想起来,回头笑着问崔氏:“忘了问母亲,宝珠住在哪个院子?”


宝珠眨了眨眼睛,用力闭上眼睛,拉过被子,遮住了自己。

希望少爷在京城一切安好。

第二日一大早,宝珠和素月把准备好的东西搬上了马车,因为素心不放心两人,所以赶车的车夫也不是府里的老车把式,而是素心她男人,这府里的二管事赵顺才。

赵顺才会点手脚功夫,长大高大壮实,能护得住人。

素心嘱咐自家男人:“宝珠和素月都没怎么出过门,你可得看好他们,好好地去,好好地回来。”

赵顺才为人憨厚正直,笑着忙点头拍胸保证。

素心又叮嘱素月照顾好宝珠。

不等素月说话,宝珠便笑着说:“素心姐姐,要不你和我们一块儿去。”

素心无奈,要不是家里有两个小萝卜头,她倒是想一起呢。

见时间不早了,她不废话了,又叮嘱了两句,这才看着马车驶动。

宝珠一直没有放下马车帘,看着马车从镇子里驶出,到了外面的官道上。

素月跟着探头往外看,这会儿已经离开镇子了,没什么好看的。

宝珠眼睛里却像是有温柔的水:“我想记住回家的路,五岁那年,我娘一直蒙着我眼睛,怕我偷偷回去,我到现在不知道平谷村到清河镇的路怎么走。”

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话,素月也不知怎么的,听了眼睛泛酸。

从清河镇到平谷村,马车赶一天就能到。

傍晚的时候,马车终于到了平谷村。

平谷村位于山脚下,靠着一条河,村民会在那条河里玩水摸鱼摸螺蛳,妇人会在河水旁洗衣服。

宝珠看到那条在记忆里一直没有忘记的河出现在眼里时,一下高兴起来,对素月说:“就是那条河,我跟你说过,里面能摸螺蛳捉小鱼!”

素月也很激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橙红色的夕阳云纱一般在河面铺了一层,波光粼粼的美丽。

宝珠原本觉得脑子里家的样子记不太清了,但随着马车驶进村子,她忽然就记得很清楚。

她家门前种了一棵橘子树,会在每年十一月时挂满黄色小灯笼一样的橘子。

“就是这儿!”宝珠看到那棵眼熟的但长高了不少的橘子树,对赵顺才道。

赵顺才赶紧停下马车。

但这会儿是吃饭的时候,外边人少,这一户人家又是村尾最偏僻处,所以马车没引起什么人注意。

宝珠心砰砰狂跳,顾不得整理自己,大步上前敲门。

里面很快有人出来开门,是一道女声:“谁啊?”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

宝珠心里的激动有短暂的凝滞,但很快,她安慰自己,或许是十几年没有听过娘的声音,所以才感到陌生。

门打开。

小院里站着个穿着粗布麻裙的中年妇人,身体壮硕,长了一双吊梢眼,看着很精明。

素月一看这妇人和自家姑娘长得一点不像,忍不住往前凑了一点,看宝珠的神色。

宝珠怔了一下,浓浓的失落在心底沉坠,她脸上勉强扬起一抹笑,嘴角的酒窝令她看起来有股天然的亲和,“这位婶娘是后面搬来这里的吗?我记得这里原先住着的女主人叫谷穗儿。”

听到谷穗儿这个名字,那妇人眼底闪过一道幽光,随即打量着面前长得貌美如仙的小娘子,看着她一身细皮嫩肉,身上穿的衣服,头上戴的首饰,身后还有丫鬟跟着,心思活络起来。


哪料到旁边两户人家门都关得死死的。

宝珠再转头看向赵顺才。

对方手里有柴刀,他赤手空拳,身上已经被砍了几刀,鲜血淋漓,但还咬牙硬拼着。

宝珠后悔死了,后悔来这一趟,素心还有两个孩子要养,赵顺才不能有事,她忙大喊:“赵管事,别打了,你快走!找人来救我们!”

说完,她用力踹身后男人。

结果不小心踹在男人裆部,对方痛得松开她。

赵顺才回头看了一眼宝珠,咬咬牙,抬腿靠蛮力猛地一踹身前两人,转身就跑。

那两人立刻去追。

宝珠立刻也往反方向跑。

“臭娘们!”

见人跑了,下身剧痛的男人追上来,狠狠扇了宝珠一巴掌,随后将她拖回院子,把她头上的首饰被拆下后,丢进了柴房里。

柴房里,脸被扇肿了的素月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姑娘,这可怎么办?他们要把我们卖进窑子里!”

宝珠的半边脸也肿了起来,狼狈不堪,她眼睛也红着,“对不住害了你。”

素月忙哭着摇头:“姑娘也没想到这家人家丧心病狂,但是为什么这么大动静,隔壁几户人家都没反应?”

宝珠也想不通,她茫然怔忪,记忆里十多年前的平谷村在她脑海里一点点破碎了。

她想起那年和少爷被绑一事,努力镇定下来,“咱们先等赵管事,等不来赵管事,咱们得想办法逃。”

素月紧紧抱着她,用力点头。

……

青峰带着东西赶到清河镇时,也是笑语晏晏的,一边叫人卸东西,一边不等人往里报,就赶忙进去。

如今老宅这里的大管事钱德听到听到动静忙出来,见是少爷身边的青峰,忙低头寒暄。

“钱叔这阵子身子如何?少爷给辛姑娘亲手写了信,还有好些物件玩意儿要给姑娘,我得亲自送过去。”青峰笑嘻嘻地说。

青峰性子活络,和谁都说得上话,这会儿钱德脸上也笑着:“劳你挂心了,不过姑娘不在家,出门了,说是明日回来。”

“出门了?姑娘去哪儿了?”青峰笑脸一收,眉头皱了起来,不等人回,接着又问:“什么时候出门的?”

钱德被问得心里莫名一紧,忙说道:“早上辰时初姑娘就出门了,去的是平谷村,姑娘说想去看看家里弟弟妹妹。”

青峰一听,脸色瞬间变了,一拍大腿:“不好!”

他转身就出门,直接卸了马车上的马,骑上去,一边吩咐:“带些人快到平谷村来!”

谢琢做事向来周全,年纪越大,心思越缜密。

在他十三岁那年,宝珠十四,初来月事,那晚见了血,哭哭啼啼说她要死了,死前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再见娘和弟弟妹妹一面。

虽然后来素心过来拉着宝珠小声说了缘由后她就止了哭,但谢琢心里却记下了这事。

平谷村离清河镇不远,那时他就打发了人去平谷村找宝珠的娘和弟弟妹妹。

去那边寻人的正好就是青峰。

青峰记得很清楚,去了平谷村一打听才知道,宝珠爹娘都不是本村人,是外来的,她爹辛道成有点本事,会点医术,靠着这个在村里造了房子定居下来,平时也受村里人恭敬。

但自从辛道成下河救落水孩童从此尸骨无存后,家里情况一落千丈,孤儿寡母受欺凌。

当初谷穗儿两个孩子大冬天受寒生了病,没钱买药才卖了宝珠,后来她带着两个孩子就离开了平谷村,再也没回去。


青峰回头看了一眼林子,一把将牛老汉打晕后,也闪身进林子。

他心里估摸着宝珠和素月找到机会跑进了林子里逃命。

青峰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进林子没多久就听到一声惊呼,就在不远处。

“姑娘!”

他赶忙朝那个方向奔过去。

素月哭着大喊。

宝珠手里拿着一块石头,身上有很多伤,脸上一片青紫,她骑在那嘴角有痣的男人身上,用力砸在男人额头。

男人身上的血溅出来,溅了宝珠一脸。

青峰看到这个场景都惊了,更令他心惊的是宝珠的衣衫被撕破了一些。

他嘴唇颤抖着,白着脸惊叫一声:“姑娘!”

宝珠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到是少爷身边的小厮,愣了一下,手里一松,石头落在地上。

她下意识地往青峰后面找人,没见到少爷,心里松了口气。

青峰上来,一把制服住还有力气的牛大,撕了这牛大的衣服将他捆绑起来。

宝珠浑身瘫软下来,跌坐在地上,素月上前扶住她,一边给她抹脸上的血,一边哭。

青峰心里也很忐忑,瞅着宝珠也不敢多问,不知道衣衫凌乱的她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这事该怎么传信给远在京城的少爷。

但想了想,他还是挠挠头鼓起勇气问道:“姑娘,刚才他没……没欺负你吧?”

都这样了,欺负是肯定欺负了,但这欺负的程度……

宝珠又一呆,听了这话,从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臊意,脸瞬间红了,又白了,手脚也冰凉。

素月也听懂了青峰的话,忙抬起眼瞪他一眼:“姑娘是清白的!”

宝珠知道,自己被人扯了衣服,露出一小块肩膀别说大户人家,就算是乡里看来也已经不算清白了。

即便她没有真的被人侮辱。

宝珠抓紧了自己的衣襟,低着头整理。

青峰好像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了,想说点什么,但平时嘴巴伶俐的他竟是说不出话来,只讪讪道:“我知道,我知道,姑娘把这恶贼打倒了。”

宝珠深呼吸一口气,整理好衣服站起来,她的眼睛还红着,但对青峰眼睛一弯笑了笑:“多谢你来救我,你怎么来了?是少爷回来了吗?”

青峰忙说:“不是,是少爷派我来接姑娘去京城,我到清河镇老宅里就听说姑娘带素月去平谷村了,我担心姑娘出事,就赶了过来。”

宝珠皱眉,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会出事?”

青峰话噎了一下,心道少爷打探过平谷村一事还是让少爷自己和姑娘说,于是他说:“就是听说平谷村那里最近不安全……姑娘咱们还是先离开这儿。”

宝珠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少爷要接她去京城这件事。

是夫人允许的吗?

她该去吗?

青峰又踹了一脚地上的男人,问:“姑娘,除了这人,还有其他人吗?”

宝珠摇摇头,又点头,神情紧张:“还有个叫牛二的没跟来,赵管事被重伤逃了,牛二还在村子附近找赵管事,青峰你快找人去找赵管事。”

青峰点头,拎起地上的牛大拖着走。

宝珠和素月互相搀扶着快速离开了这片林子。

到了外边,牛车旁的牛老汉还没醒,青峰将牛大和牛老汉一起绑在一棵树旁,驾了牛车带宝珠和素月往平谷村回。

等一行人到平谷村时,钱德带的人也到了。

青峰去了宝珠原先的家把那辆马车牵回来,让宝珠和素月上车,自己则安排一半人去找赵顺才,另外又派了两个人去把牛老汉和牛大带回再去报官。


两日后,宝珠上了离开的马车,坐在马车上,她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宅子,心里有一点不舍。

好不容易熟起来的一个家,又要走了。

此时,京城,谢琢刚从考场出来。

比起那些面色发白发青出考场就腿软倒下的书生,他依旧保持着风姿,只是眉宇间稍有疲惫。

外面有国公府的马车来接,马车旁有婢女,也有另一名小厮青山。

以前在清河镇时,谢琢身边没要婢女,这也是谢砚要求的,未免身边女子多影响他读书习武。

但回了国公府,作为嫡长孙身边没个婢女就不像话了,老夫人拨了身边的抱琴和司画到谢琢身边伺候,两个丫鬟一个清丽稳重,一个娇艳天真。

此时两个婢女争相上前,一个要替谢琢整理衣衫,另一个则去接过谢琢手里的笔墨等物。

谢琢随意递了过去。

小厮青山赶紧趁着这空挡上前一步,他比不上青峰善言辞,人也比较沉默寡言,一般专管外面跑腿的事,不像青峰是贴身的。

他过来就直接说事:“少爷,青峰传回的信。”

原本他的脸上还有浅浅的温润的笑,是他惯常挂在嘴边的,但只扫了两行信上的内容,那笑容瞬间就淡了下去。

看到最后,他捏紧了手中信。

为了去平谷村找她娘和弟弟妹妹,竟是将自己置于那般险地!

谢琢的脸上一片冷怒,胸口都起伏了起来,他闭了闭眼。

宝珠为何总是在意将她卖了的娘还有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弟弟妹妹呢?

驾车的青山莫名觉得马车里一阵寒气从背后涌来,不自觉端正了身体。

回了国公府,崔氏忙迎上来嘘寒问暖,谢琢温笑着一一答了。

崔氏见着儿子眼底的青黑,忙说:“娘不说了,你快些去梳洗一番好好休息,等过一个月左右你大姑二姑家的表妹会来家做客,你两个姑父这次回京述职,以后大约会在京城不走了……娘不说了,你快去休息。”

谢琢往慎行院去,早一步回来布置的抱琴与司画早就替他将热水都在浴间置好。

他惯常一人进去,挥退丫鬟的伺候。

司画为人天真娇俏,看着大少爷俊美温雅的脸上的疲惫,忍不住上前说:“少爷,让奴婢伺候你沐浴吧。”

“出去。”

回答她的是谢琢那与温润模样不同的冷淡声音。

司画咬咬唇,只好不甘地走了出去。

抱琴性子沉稳,在外面等着,见司画出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温温笑了一下,“少爷沐浴不喜人伺候,你也不是才过来。”

司画小脸郁闷:“你也知道老夫人把我们送到少爷身边是做什么的。”

她咬了咬唇,见抱琴不往下说,又跺跺脚说:“我们是来做通房的!你听说了吧,那乡下童养媳到现在可都还没和少爷圆房,夫人不许那乡下来的坏了少爷身子,少爷的人事,还得我们教呢!”

说着,司画羞红了脸。

抱琴眼神闪烁了一下,拉着司画的说,语气压低了些,说:“少爷丢不开那乡下的那位,派了青峰亲自去接呢,再过半个多月,应该就到京了。”

司画咬着唇:“那乡下来的有甚好的让少爷念念不忘!不提她,再过个把月姑奶奶家的表姑娘要来府里,那里面才或许有以后咱们的主母。”

抱琴叹了口气:“话虽这么说,可少爷最是重情义,那辛姑娘在少爷心里占的地位重。”


她绝对不会像是九岁那年看到的那位太太—样把小妾打烂打死。

她说这话时,神色很认真,誓言—般,那双含着盈盈水意的眼睛是那么漂亮和干净,让人—眼看到底。

也让谢琢清清楚楚看到那里面确确实实满是真诚,全然没有委屈或是伤心。

她根本还不懂什么叫嫉妒,至于为什么不懂……

他深呼吸—口气,气得都有些口不择言了,甚至前言不搭后语了:“宝珠,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呢?因为比别人少长了半颗心吗?”

宝珠也是被吓到了,满脸疑惑,心想,她是媳妇啊,她怎么没资格了啊?

少爷这会儿阴阳怪气的,好刻薄,那嘴是抹了鹤顶红吗?

但她向来不反驳少爷的话,于是低着头小声说:“好吧,那我没资格。”

谢琢更生气了。

他心里不舒服,虽然这是早已决定的事,也是对宝珠身份的定位。

谢琢转过身走了几步,宝珠迟疑了—下跟了上去。

但他忽然就停下,她直接撞到他绷紧的后背。

谢琢这些年习武不曾放下过,穿得再儒雅斯文都无法掩盖衣衫下的躯体强健有力,那样硬邦邦的,宝珠撞上去,鼻子都撞得通红。

她抬起脸,眼睛里有了些水意。

是被撞疼的。

谢琢回身时,看到的就是她泪眼汪汪的样子,他心头那股无名的火焰瞬间就被浇灭了。

现在知道委屈,知道撒娇了?

宝珠根本不知道谢琢心里的千转百回,也根本没有委屈和撒娇,她就是被撞疼了,怀疑自己鼻子都被撞歪了,—时说不出话来。

“该。”谢琢低头揉了揉她鼻子,又牵着她往榻边走。

坐下后,他说:“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想到刚才自己回答后少爷生气的表情,宝珠觉得自己这次说话要谨慎—点,于是她想了想,说:“阿蕴,这次多亏了你来老夫人那儿,不然我得跪很久。”

她的声音天生有些糯,说这话时,即便她没有撒娇的意思,谢琢都听出来那意味了,心情便更舒畅了—些。

“在这府里,除了我,没人能欺负你,你记住。”

谢琢是在告诉宝珠自己要硬气,在这府里稳稳站住脚跟。

哪怕将来她会有—个出身贵族的主母。

宝珠心里不这么认为,她从小到大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对危险也很敏感,但她点了点头。

谢琢抬手按在她膝盖上揉了揉,“疼吗?”

宝珠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膝盖,随后想到老夫人是少爷祖母,便很是宽和道:“我皮糙肉厚,不疼。”

“我看看。”谢琢很怀疑。

宝珠根本不是皮糙肉厚,她的皮肤细嫩得很,轻轻—按都会留下痕迹,这么跪了会儿,他怀疑已经发红发青了。

宝珠忙按住他的手,急道:“那怎么行呢!”

谢琢动作—顿,抬头时,挑了—下眉,“怎么不行?”

当然不行!

宝珠义正言辞:“阿蕴,咱们还没圆房呢!”

圆房……

谢琢看着宝珠的眼神变了变,深邃了几许。

他笑了—下,慢条斯理地问:“圆房了就可以看?”

宝珠脸红了—下,圆房了肯定是可以看了的,夫人以前都不许少爷看到她衣衫下的肌肤的。

她睫毛颤了几下,小声说:“是啊。”

谢琢却说:“可是你从五岁开始就是我的人了,不管圆不圆房,你的身体我哪里不能看?”

这话好像也对。

宝珠反驳不出来,但就是觉得没圆房不能被他看,她还牢牢按着他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以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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