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徽宜沈聿青的其他类型小说《禁欲少帅,他情陷美人怀宋徽宜沈聿青全局》,由网络作家“鸭子屁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民国十四年,夏。洋山码头。宋徽宜提着皮箱下船,从码头出来。四处都是摊贩的叫卖声和黄包车车夫的拉客声,一片人声鼎沸。她有些恍惚。十四岁去了欧洲,再次站在南城这片土地上,距今已有五年。恍神的瞬间,有人撞上了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一手勒过她的脖子手臂用力往后一带,紧接着冰冷锋利的刀锋抵上了来。宋徽宜一惊,手上的皮箱落在地上。来人架着她的脖子,强硬的拖着她往后退。一时间勒得她喘不过气,人没站稳,有些踉跄。男人刀尖向内靠,凶狠道:“老实点!不然杀了你!”周围的人四散而去,远离他们。突然,十几个带着硬壳大檐帽、身穿黄斜纹布军装、脚踩马靴的军官追了上来,将他半围住。所有人将手中的步枪对准他。“周成国,你这个鳖崽子真是能跑!”其中一个男人道,“你已...
《禁欲少帅,他情陷美人怀宋徽宜沈聿青全局》精彩片段
民国十四年,夏。
洋山码头。
宋徽宜提着皮箱下船,从码头出来。四处都是摊贩的叫卖声和黄包车车夫的拉客声,一片人声鼎沸。
她有些恍惚。
十四岁去了欧洲,再次站在南城这片土地上,距今已有五年。
恍神的瞬间,有人撞上了她。
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一手勒过她的脖子手臂用力往后一带,紧接着冰冷锋利的刀锋抵上了来。
宋徽宜一惊,手上的皮箱落在地上。
来人架着她的脖子,强硬的拖着她往后退。
一时间勒得她喘不过气,人没站稳,有些踉跄。
男人刀尖向内靠,凶狠道:“老实点!不然杀了你!”
周围的人四散而去,远离他们。
突然,十几个带着硬壳大檐帽、身穿黄斜纹布军装、脚踩马靴的军官追了上来,将他半围住。
所有人将手中的步枪对准他。
“周成国,你这个鳖崽子真是能跑!”其中一个男人道,“你已经插翅难逃了,速速放下刀!”
“插翅难逃?”周成国哈哈一笑。
刀锋更往里一寸。
刀很锋利,在她的脖子上刮出一条细长的痕迹,血珠从中冒了出来。
疼痛和火辣从脖子处蔓延,宋徽宜眉毛紧蹙。
她不敢吭声。
越是表现出害怕,越容易激怒男人。
周成国道,“放下枪,让我上船,除非你们想这个娘们死!”
围着的军官们听了这话,没敢再往前一步。
持枪的手没有放。
双方僵持不下。
“啪——啪——啪——”
正此时,慢悠悠的鼓掌声从旁传来,轻快、散漫又敷衍,与这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周成国循着声音侧身一看,立马吓得面色一变。他立即拖过宋徽宜调转了身子,紧张的面对着男人。
他的手架在她的脖子上,宋徽宜能感受到周成国手臂的僵直。
他怕眼前的男人。
为了躲避刀锋,她被迫仰起了头。
她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男人凌乱的头发散在额前,天气很热,他的头发几乎汗湿。他眉眼锋利,身材颀长,一身墨绿色军官服穿在他身上显得霸气威严。
“周成国,拿个女人威胁我?”男人哼笑一声,眼底闪过不屑。
他丝毫不在意周成国的威胁,慢悠悠的朝他靠近。
他气定神闲。
每往前走一步,周成国就拖着宋徽宜后退一步。
很快,他被逼得不断后退。
终于,他忍不住开了口:“别、别动!再动我就动手了!”
男人终于站定。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把枪,一把勃朗宁,一把毛瑟手枪,分别置于两只手上。
随意的掂了掂,他左右手各握一把枪,举了起来。
黑黢黢的枪口分别对准了两个人。
“我左右手都擅长,一枪毙了你,一枪毙了她……”男人玩味一笑,“你说你的刀在手上,还有什么用?”
宋徽宜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警察通常都穿藏青色的衣服,眼前的男人不是,甚至还能同时拥有毛瑟手枪和勃朗宁手枪。
他不是警备厅的人,是军政府的人。
军政府的人,如此草菅人命!
“一个人质我自是不敢。”
周成国陡然笑的癫狂,他握着刀的手没有松一分力气,用另一只手掀起了自己的衣服,“那么,整个洋山码头呢?”
衣服下,赫然是炸药!
他早有准备。
围观的人群一惊,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有炸药,刺耳的尖叫和哭闹声此起彼伏,他们顿时像惊弓之鸟四散而去。
“打死我,整个码头的人都要为我陪葬!”周成国哈哈大笑。
另一边的几个军官看到炸药,一瞬间束手无策。
他们举着枪看向男人,不知如何是好。
有炸药,枪就成了哑枪。
要是不小心打偏,打到了炸药,洋山码头这么多人,整个码头的人都会没命。
周成国满意他们的表情,洋洋得意的扯着嗓子:“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们耗!三十秒,备条小船让我走,等我安全了就放了这个娘们——
不然,我引爆炸药,这么多人和我陪葬也值得!”
他拖着宋徽宜再次往后退了几步。
宋徽宜脖子一阵疼痛。
“威胁我?”
男人冷笑,突然将手中的枪收回口袋,“来,不如你现在引爆,让我为你陪葬,我也能夸你一声有种。”
他又问,“只是你敢吗?”
疯了。
宋徽宜看着他把枪收回的动作,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这话也在周成国的意料之外,他身子一顿,握着刀柄的手下意识更向里推了一些。
痛!
脖子上的皮肉很薄,出这样一点血就已经疼的她浑身都在颤,恨不得将脖子缩起来。
但她只能抬起头。
一旦低头,刀只会贴的更深一寸。
宋徽宜心怦怦直跳,跳到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手脚开始发冷发软,面色也逐渐苍白。
周成国已经开始倒数。
他一步步拽着她后退,而旁边的军官,眼前的男人,都无动于衷的看着他们。
甚至眼前的男人,眼眸低垂,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不知他哪来的自信,料定周成国不敢引爆炸药。
他们为防不慎打中炸药,不敢开枪。
宋徽宜想,男人不开口,应是要默认放周成国走。
他们不会救她!
如果她上了船,周成国不会留她活口。到时只剩她和周成国,男女体型的差距,她的优势就会少了很多。
又在船上,就算侥幸跳船,活命的机会很小。
再僵持下去,他们没事,她的命就没了。
她可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她仰着头,双手自然下垂,趁着周成国的注意力全部在眼前男人身上,不动声色的将手袋的拉链拉开,摸进了手袋。
握住冰冷的刀身,她才感觉心中稍定。
死到临头,她只有自己救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三……二……一……”
一落地的瞬间,宋徽宜刚要拔出口袋里的手,谁知一阵凌厉的风拂过她的面颊,旁边的男人突然就松了力气。
刀背砸在她的脚上。
他停顿了两三秒才倒地,同时,一股温热的东西喷到了她的右侧脸颊上。
很多。
她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
饶是她没有伸手摸,也知道,是人血。
刚刚,电光火石之间,眼前的男人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飞镖,直勾勾的往他胸口处扔去。
很准。
周成国倒下后,吐了几口血,瞬间闭眼不省人事。
旁边的军官收枪围了上来,有人将宋徽宜扶到了一边,有人将周成国的手绑了起来,有人开始拆解周成国身上的炸药。
那个男人,这才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弯腰,将飞镖从他的胸口拔了出来。
飞镖偏离了一寸,留了活口。
“你胆子很大,不哭不闹。”
他长身而立,眼神晦暗不明,更多的是探寻:“手袋里是什么?”
方才,他注意到她拿东西的动作。
宋徽宜一愣。
随即,她将手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只露出了半寸。
是一把水果刀。
“防身用。”宋徽宜低声道,“从欧洲回来,我独自出行,船上鱼龙混杂,不太平。”
男人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不甚在意。
一把这样小的水果刀也敢拿出来对抗穷凶狡诈的恶徒,要是没有击中要害,那就是隔靴搔痒,不足为惧。
不过,他还是欣赏她方才的表现——
知道什么时候沉默,什么时候反抗。
他在攻克周成国的心理防线,她要是大喊大叫,如今不会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宋徽宜将刀收了回去。
她从手袋中拿出圆镜,看了下自己的脖子上的伤口。
还好,没什么大碍。
只是皮薄,刀划破皮肉的痛感相较于身体的其他地方更加敏锐。
拿帕子擦拭了脖子和脸上的血,才简单的系了丝巾挡住了伤口。
“刀可不是女孩子玩的。”
男人随手将带血的飞镖塞进上衣口袋里。
又从裤子口袋中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留洋回来?”
宋徽宜嗯了一声。
她看了眼手表,想走。
刚要开口,男人走上来,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眼中露出欣赏,“好看!”
她的脸本就白皙。
刚刚远远一撇,就知道她好看。
宽大的网面帽檐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一个涂着红唇的下巴。
她穿着木槿紫色旗袍,旗袍很紧,勾勒出她玲珑体态,该鼓囊的地方鼓囊,该平坦的地方平坦。旗袍从大腿处叉开,若隐若现的双腿修长笔直。
近距离看,看清了她的眉眼。
肤如凝脂,黛眉如画,像画中走出来的人物,更是好看。
妖媚又不俗气。
他又问,“被男人玩过没?”
他开口就是荤话。
“放肆!”
宋徽宜拂开他的手,神色愠怒,“军政府养你们这些军官,可不是让你们酒池肉林,调戏女子!”
她很生气,眼底积上了薄怒。
怎么有这样的泼皮无赖!
“少……”有人走了过来。
男人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摆了摆手示意旁边的人离开。
他不怒反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宋徽宜,“只有没破过身的雏儿才会反应大!这样生气,看来没被男人玩过,我当你的男人如何?”
他语气轻佻极了。
手再次轻浮的落在她的脸上。
不,直接落在她的唇上。
他的指腹擦过她的唇瓣,稍微用力,暧昧的往里探了一些。
宋徽宜一个躲闪不及,尝到他手指的味道。
带着烟味。
她羞怒的撇开脸,往后退了两步,看向四周。
好在刚刚看到炸药,许多人都不敢在原地停留,生怕祸及自己,早就跑了。周围只是寥寥几个人,都离得很远。
她将手袋的拉链拉开,露出缝隙。
他要是再将手伸过来,她一定会先用刀断了他的手指。
“一把水果刀可不能拿我怎样。”
男人看到她的动作,无所谓笑笑,“在你用那把水果刀杀了我之前,我保证,你会先脱光了躺在我的床上!”
他又问,“叫什么?”
知晓他不是善茬,宋徽宜更不想回答。
她警惕他,眉宇间尽是不耐烦:“这位军官,我是无辜受害,这个问题我无需回答。”
“是吗?”
男人深吸了一口烟,将缭绕的雾气吐了出来。
抽烟让他很放松,他懒洋洋的站着,像是软了骨头,没个正形。
青烟模糊了他的脸,只听到他爽朗放肆的笑声,“我怀疑你是他的同伙,要带回去严查,到时候你的祖宗十八代我都能查得明明白白。”
他又道,“不过一个名字,就不乐意了?”
眉间没有一丝不悦,连威胁她都是笑着的。
这里都是他的人,他占了优势。
他扔了烟,踩灭,又朝她走近。
才刚走了一步,宋徽宜倏然将手伸进了手袋,将里面的刀拿了出来。
男人比她更快。
她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就感觉他已经贴近了她,手腕一痛,手中的水果刀下一秒就落入了男人的手中。
宋徽宜面色大变。
男人握住水果刀的瞬间,悠闲自在全然不见,面色瞬间冷厉了下来。
他捏紧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眼底笑意收敛,只剩意味深长。
“这下好了,一个名字已经打发不了我了。”男人将刀收进口袋,“自己走还是我让人帮你?”
东西在对方手上,宋徽宜失了先机。
她抓紧手袋,咬牙:“自己走。”
她抬脚欲走。
“我改主意了。”
男人大手一捞,将她圈进怀里。
宽大厚实的手掌抚上她的腰身,握住,暧昧的上下滑动了一下。
手往上走时几乎要贴上她的胸侧,往下走又掐住了她的腰,“我扶着你走,更好。”
他顺手提起地上的皮箱。
宋徽宜气急败坏。
遇见这样蛮不讲理的兵痞子,说的话根本就是放屁,她挣扎也挣扎不开。
他力气好大!
她无奈,又失了刀,只得张口咬他。
偏偏这人一身硬邦邦的肉,她还没咬疼他,牙齿先酸了。
她犟不过他,只得愤愤道:“不要脸!”
她的脸气得涨红。
“女人乖一点才可爱,张牙舞爪过头就不讨喜了。”
他似乎将她刚刚持刀对着他的事情忘记了,心情颇好的摁住她的头,拍了拍,
“一会儿让你慢慢咬,咬哪儿都行!”
男人言语暧昧。
纵使宋徽宜有再多的话想说,也抵不过这样一个荤素不忌的男人。
他简直无法无天!
路上随便看到一个女人就要调戏就要睡,还说些放浪形骸的话!这样强抢民女,军政府竟如此纵容下面人的放荡行为?
他搂着她到了一辆汽车旁边。
将她塞进汽车,把司机赶了下去,换了自己开车。
宋徽宜问他:“去哪?军政府?”
“军政府?”男人嗤笑了一声,“我把你送到门口,你敢进去吗?”
他又道,“别试探我。你要是想哄骗我,不如先脱光了躺上我的床,我只听女人在床上说话。”
宋徽宜面色苍白。
她拿下帽子,放在腿上,撇头看向窗外。
藏在帽子下的手,微微握紧。
男人也没再说话。
这是难得安静的时候。
汽车行驶在路上。
南城这几年变化非常快,她看着外面的风景,心中感慨万千。如今的南城,热闹繁华,已经不是她印象中的样子。
约莫半小时,汽车在一处洋楼停下。
洋楼内外都有军官值守,见到他的车停在门口,有军官提着枪上来敲车窗,见到是男人,才挥手示意后面的人拉开缠枝宝相花的铁门,方便车子开进来。
他们只认人不认车。
宋徽宜看着刚刚那一幕,想着男人军职不低。
男人将车停在院落。
他先下了车。
男人没有关车门,俯下身叫她:“下车。”
“这是哪里?”宋徽宜不愿挪动,“有什么话在车上说。”
“下车,进去。”男人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不过他的好脾气只是一瞬。
下一秒,他的手指就在车门边毫无节奏的敲打着,宣告他的不耐烦,“我说了,女人乖一点才可爱。三秒后再不下来,我不介意直接把你送到黑市,我想,应该很多人都想要你的命吧……”
他故意停顿,看她的反应。
只可惜,宋徽宜只是平静的目视前方,眼神没有偏移半分。
男人略微有些失望。
女人胆子大一点,就失了逗弄的趣味。
他没再和她兜圈子:“宋小姐,下车。”
他拍了拍车顶,利落的关上驾驶座的车门,转身先进了洋楼。
宋徽宜坐在车上。
刚刚努力维持的表面平静,心中早已是波涛骇浪。
他知道她姓宋!
他到底是谁?
本以为只是一个军职稍高的军官,如今看来并不是如此。
这幢小洋楼应是他自己的别院。
有自己的小汽车,别院内外都有军官值守,手上能同时握有毛瑟手枪和勃朗宁手枪,还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男人……
宋徽宜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
跑!
她心中迅速闪过这个想法。
很快又被她否定了。
他敢自信的留下她先进屋,就是笃定她会乖乖的跟进来。
她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下车进了屋。
男人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
才刚进屋,就听到男人道:“过来。”
宋徽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她走路声音这样轻,他竟然都能听到。
她走到他的身边。
他低着头,把玩着她的那把刀。
“水果刀手枪,当年宋沛文就是凭借这把刀型手枪出其不意手刃敌人,从此名震南城。”
男人没有抬头,手速飞快的将里面的子弹倒了出来,“确实很迷惑人,用手挡住扳机,和水果刀无异。缺点就是只有一发子弹,你能百发百中?”
他又问,“叫什么?”
这次她没再闭口不答:“宋徽宜。”
“宋徽宜。”
他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抬手拽住她的手腕,用力的往他的方向一拉。
她不受控制的跌坐在他的腿上。
宋徽宜大惊,手忙脚乱的想要从他身上爬下来。
男人不许。
他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在她的脸上流连,“我就说你比别的女人多些胆识!原来是堂堂青帮帮主宋沛文的女儿,还是我小觑了你!”
宋徽宜气得浑身都在抖。
知道她的身份,他还几次三番占她的便宜!
登徒子也没他这样猖狂!
她沉声道:“少帅!请你自重!”
“哦?知道我?”男人笑道,凑近了她几分,“既然知道,就记住我的名字。”
“沈聿青。”
他重复了一遍,又道,“你的男人。”
“我没有男人!”
“小嘴真不听话啊。”
沈聿青的视线挪到她的红唇上,眸色一暗,“拿捏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成为她的男人。”
“你敢……唔!”
热烈滚烫的气息瞬间席卷了她,他堵住了她的唇。
吻并没有浅尝辄止。
他咬过她的下唇,趁她吃痛直接探了进来,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男人清冽的味道,全部落入了她的感官之中。
他真的敢!
宋徽宜瞪大了眼睛,羞愤从心底涌出。
她用力的推搡他,几次也没推开,却激起他更猛烈的进攻。
她原本就是坐在他的腿上,他压低身体的同时,她的身体也被迫往后仰,除了他的大掌托着她的力道,她整个上半身都是悬空。
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她抽出手,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巴掌声音清脆。
打断了他,也打醒了她。
掌心发麻,她怔怔的看着他。
沈聿青抬眼看她,眼底的情欲一下子消散开来,瞬间浓稠晦暗,裹卷着怒火,随时都可能烧上她。
似是暴风雨来的前夕。
宋徽宜这时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但这一刻,消失的是被占便宜的难堪,清醒的是混沌的头脑。
军政府和青帮。一个自成体系,在明面;一个独立体系,在暗面。
军政府有官方背景,而青帮没有。
有一点,军政府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还是会和青帮合作,让青帮为他们解决一些无法在台面上解决的问题。
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
这并没让沈聿青的脸色好看。
盛怒之下,女人的吻并不能安抚他。
“如今崇尚自由恋爱,不拘着只有一个男人,甚至离婚都是件时髦事了。”
宋徽宜搂着他的脖子,“我骨子里有旧时代那一套,不想被你轻薄。并不代表我没有接受新的思想,我想吻你便吻你了。我也可以吻别的男人,但都不是我的男人,我也不属于任何人。”
她强调这件事。
沈聿青来了点兴趣,等着她的下文。
说实话,脸上没有多疼。
他受过枪伤,受过刀伤,这些都是实打实的见了血肉。
不过是一巴掌,挠痒痒罢了。
从没有人打过他。
男人是有脸面的,这一巴掌,是要了他的脸面。
他想听听,她要如何为这个巴掌自圆其说。
“你是少帅,我的身份也不差。”
“若是军政府想要灭了青帮,以后过不了明面的东西没人帮军政府做。当然,军政府也可以扶持出一个帮派,至少三年五载。我们青帮,若是军政府故意处处为难,有些生意也没法做。”
“军政府和青帮一明一暗,私底下是合作互赢。”
宋徽宜道,“总之,我们的身份……只能我想让你睡或是你想让我睡,一方的强迫都可以掂量轻重。就像刚刚的吻,你想吻我,我也想吻你才行。”
沈聿青笑了。
他的眼神松动了些许。
不得不承认,她很聪明。
她在他吻她的时候,都在狼狈挣扎。一般人在这个时候脑子里都是混沌,所以她羞怒之下,扇了他一巴掌。
知道他生气,反而冷静下来。
她还有脑子和他分析利弊,反过来“威胁”他。
确实。
军政府和青帮有私交,是事实。
“远在欧洲,倒是对这些事情知晓个七七八八。”
他又道,“所以,你想吻我?”
沈聿青腾出一只手,缓慢的捏过她手指的关节,若有若无的笑道,“一个巴掌换来的吻,是不是有些太轻飘飘了?”
“……”
宋徽宜沉默。
她要他给个台阶下,他给了。
她应该顺势而下。
只不过,不是她想要的台阶。
“我想吻你,你也想吻我。”
沈聿青握着她的手,覆在了自己的唇上,又咬住她的指尖,“要个吻不过分吧?还是,你刚刚那些话都是在糊弄我?”
宋徽宜想,沈聿青擅长得寸进尺。
刚刚眼底还裹挟着狂风暴雨,现在能厚着脸皮讨要一个吻。
她不想吻他!
可他,扣着她腰的手强势,抓着她的手指有力,他是非要揪着她话里的内容,拿不到不罢休。
“不要。”宋徽宜拒绝了。
她挪动屁股,从他腿上下来。
沈聿青不许。
她刚从他腿上下来,他便翻身而上,将她压在了身下。
他堵住了她的唇。
这个女人,好看,他想要她!
他根本不在乎眼前的女人的身份,宋沛文的掌上明珠又怎样?
他想搞到手的女人,都要搞到手!
他的身份地位,从他出生起就给了他狂妄的资本,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甚至可以无法无天。
宋徽宜的甜美,她的生涩,她不过分的抗拒,毫无意外的都是在往他的身上添火。
他浑身滚烫。
膝盖抵开她的腿,让他的手更好的从她旗袍的开襟处钻过。
手抚过,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嫩滑。
沈聿青贪恋更多,手捏过她的脖颈,迫使她仰头更进一步承受他的吻。
“疼!”宋徽宜终于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她陡然挣扎。
“疼什么?”
沈聿青撑起上半身,看了眼停留在她大腿外侧的手,声音还带着情欲的沙哑,“要叫也得进去了再叫,叫得是不是太早了点?”
天地良心,他什么都没做。
宋徽宜扯开脖子上的丝巾。
伤口很浅,本来没什么大碍。方才被沈聿青掐了一下,血珠又冒了出来。
沈聿青捏了捏眉心。
挠心挠肺的火,一下子消失殆尽。
他将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他从桌子下方拿出一个药箱,帮她清理伤口涂药。
他有如此好心?
宋徽宜心生防备,身子向后倾,更是警惕的看着他。
殊不知她现在的目光,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威慑力。她盘好的发髻有些凌乱,眼尾也染上了薄红,就连嘴上的唇膏也被吃掉了大半。
娇嫩的花朵,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看什么?”
沈聿青声音中裹着笑意,“喝了洋墨水,崇尚新时代自由恋爱的宋小姐,总不会拘着我的吻不放吧?”
“……”
他总有办法堵她。
她原本不是这个意思,他有本事只听他想听到的意思。
泼皮无赖。
风流好色。
宋徽宜道:“你该庆幸你是堂堂少帅,不然我会毫不犹豫的一枪毙了你。”
“巧了,算着时间,你这会应该玉体横陈。”
宋徽宜扯了扯嘴角。
他嘴里没有一句正经话。
上过药,沈聿青收了药箱,去洗了手。
他回来,宋徽宜已经将自己的妆容整理妥当,将刚刚亲密的暧昧全部遮盖住了。
沈聿青将子弹重新上进枪膛里,将水果刀还了给她。
宋徽宜接过。
“我该回去了。”她将刀收回手袋,淡淡道,“你也不想我父亲四处寻我,知道我在你这里歇着吧?”
“我倒是希望留你小住几日。”
沈聿青身子靠在沙发背上,两只长胳膊就这样从她的肩膀搭了上去,虚虚的落在她的胸前。
没有碰上,下一秒又能碰上。
宋徽宜想挥开。
“你知道的,我会比你先动手。”凉凉的声音先一步打断了她的动作。
他又道,“不妨猜猜,我能把你从码头带走,说不准他们根本不知道你今天上午的船到南城。”
宋徽宜面色一紧。
欧洲和南城很远。
一封书信,从巴黎寄到南城辗转就需要大半年的时间,还极有可能丢件。
她回来之前就写了信,下船没见家人,就知道信还没到。
沈聿青猜到不足为奇。
不过是仗着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要不是他满口污言秽语,甚至动手动脚,她也不至于想要开枪。
“我会让人送你回去。”
沈聿青摸了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才道, “回去代我和你父亲问好。”
“我不说。”
“你可以不说。”
沈聿青不以为然,“码头的事你父亲已经知道了。你又碰巧今天回来,你觉得你被挟持当人质,我把你带走的事能瞒住?
他又道,“你要是喜欢扯谎,随意。”
“知道了。”她差点忘了。
她14岁就去了欧洲,除了有个青帮小姐的身份,总是无意识的忘记自己的父亲身为青帮之主,情报网不比任何人差。
哪里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她有些感激他的提醒。
谁知,沈聿青下一句直接把她零星的感激逼了回去,
“还有。”他道,“就你那生涩的吻技,也别拿出来打肿脸充胖子,上赶着说自己是新时代的人。”
一根烟抽完,他踩灭。
“等着,下次我再来教你!”
他转身往门外走,“跟上。”
“!”
宋徽宜脸有些发热。
又羞又气。
羞是羞她被占了几次便宜,气是气他得了便宜又卖乖。
他还想轻薄她!
她真的想一枪毙了他!
她暗恼的抓起手袋跟出去。
到了庭院,沈聿青已经大剌剌的站在庭院处。
他双手插在墨青色军装的口袋里面,站得随性而又自然,金色的肩牌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给他的身上都镀了层光。
不可否认,他生得真好看。
然后,那个好看的男人,抬起手,招狗儿似的朝她勾了勾手。
“过来。”
等她站定在他的面前,他才拍拍旁边男人的肩膀,“这是我的副官谭绍远,他会把你送回去。”
副官谭绍远冲她点头。
宋徽宜板着脸冲沈聿青哦了一声,又礼貌的冲副官笑了一下。
沈聿青在旁边点评:“川戏变脸。”
她没心思和他斗嘴,她斗不赢。
她开门上了后座。
刚准备关上门,沈聿青却将门拉住了。
“又干什么?”
“干什么?”
他懒懒的将手肘搭在车框边上,露出一抹肆意的痞笑,“刚刚我们那样交缠,就算不至于依依不舍,也不是你这样拍拍屁股就走吧?
“?”
谁和他交缠了?
沈聿青给了她答复:他点了点自己的下唇。
“开车!”宋徽宜气急,简直没眼看。
“这是我的副官。”沈聿青道。
“……”
她扫了一眼坐在驾驶座的副官谭绍远,他面不改色,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
果然是这个色鬼的副官!
估计这样的场面见多了,习以为常了。
她瞪着他
气鼓鼓的,像只小河豚。
见她实在是不经逗,他这才关上了车门,头从副驾驶座打开的车窗探了进去,吩咐副官开车。
他又嘴贱道,“我的就是你的,让你使唤使唤!”
宋徽宜恶毒的想,希望副官现在开车,直接把沈聿青的头给弄断就好。
她实在不想听他胡言乱语!
可惜,没有。
沈聿青安全的收回了脑袋,她也安全回到了家。
摸着脖子上的伤口,只觉得今日回到南城,诸事不顺。
想到这儿,她又想到他亲吻她,把手指强硬的塞入她的唇瓣中,触碰到她的牙齿。
咸苦,令人作呕难受。
要是他还敢来找她,言语还是如此轻佻下作——
她发誓,她一定会下手。
汽车停在一幢小洋楼门口。
从车内往外看,街道和小洋楼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不是她14岁离去时的家。
如今映入眼帘的是一幢两层的西洋式小洋楼,西南侧有圆弧形的尖顶小楼与房屋相连。外面是进口水泥砌成的围墙将洋楼包围住,只留一个厚实的缠枝牡丹纹的大铁门。
门内门外都有人在值守。
有汽车停在门口,立马有人提枪走了上来。
副官谭绍远先下了车。
他不卑不亢道:“我是大少帅身边的副官,少帅在洋山码头偶遇宋小姐,命我将她送回来。”
他开了车门,宋徽宜下车。
“稍等。”
守卫知道青帮有个三小姐,却没见过宋徽宜本人。
他瞧了两眼,发现宋徽宜眉眼之间有点像二少爷,便慎重道,“二少爷刚好在家,还请等我去和二少爷汇报过后,才能让您进去。”
宋徽宜点头。
谭绍远也没急着走,站在车边上看着。
少帅吩咐了,要安全送到家。
很快,有人从屋内出来,脚步匆匆。
他穿了一件白衬衫,袖子随意的挽到了小手臂上。熨烫平整的铁灰色马甲套在外面,配上同色系的西装裤,显得整个人绅士又斯文。
他本是兴高采烈出来,看见宋徽宜后,脚步微滞,更是大喜过望。
“妹妹!”
他下了台阶,穿过庭院跑了过来。
他高兴的摁住她的肩膀瞧她,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好几圈,“你真是女大十八变,几年不见,哥哥瞧着你都不敢认了!”
“哥哥!”许久不见家人,宋徽宜眼眶发酸。
她亲昵的挽住他的手臂,笑道,“哥哥倒是没什么变化,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这是宋鹤平,家中行二。
宋沛文有两个太太,她和二哥都是大太太的孩子,是真正的亲兄妹。二太太生了大哥和四弟,分别是宋名立和宋月成。
母亲已经不在。
她十三岁那年,母亲时常感觉头疼。
中医把脉没查出什么问题,有人建议去西医医院用仪器检查一下。检查过后,西医院的医生只说脑袋里长了个东西。
可谁敢开头颅?
中医没办法管脑子里长了个东西的事,西医也没有破开脑子的手术经验,母亲就这样一直忍着痛,半年后病重去世。
宋徽宜在母亲过世后,整日以泪洗面,不想呆在家里睹物思人,第二年便去了欧洲。
五年后才回来。
宋鹤平帮她拎着皮箱,领她进门。
宋徽宜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和哥哥团圆的喜悦,把沈聿青的副官给忘了。
转头刚准备打个招呼,却不知他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宋鹤平看到妹妹很高兴,拉着她问了许多问题。
“你离家时,这样高,还是一个小圆脸!”
宋鹤平单手比划了一下,眉眼之间的高兴都要溢了出来,“如今长大了也长高了!脸颊两侧的肉都没了,五官倒没什么变化!”
宋徽宜乐不可支。
她道,“我都十九岁了,要是再像离家时那样矮小,可还得了?”
宋鹤平哈哈大笑。
他转而又问东问西。
她印象中的二哥,是不爱说话的。
如今这样健谈,许是担心几年不见,她会有些不自在。这样只是为了让她知道,在他心里他们仍是那样亲密无间,丝毫不显生分。
“爹爹呢?”进了客厅,宋徽宜没见到人,又问,“大哥和四弟也不在家?”
“父亲去码头看货了。”
宋鹤平拉着她的手,带她上楼,“你大哥四弟最近很忙,收了几个码头,又有好几个场子要看。我也是回来拿东西,刚巧碰上你。”
他打开一间房门,介绍道,
“这是你的屋子,自从公馆建成,父亲就把这间最大的房间留给了你,定期让人打扫……看看,喜不喜欢?”
宋徽宜走进去。
她环顾四周,屋内布置精致,从摆件儿到床上用品,都是如今最时兴的。
她心中澄澈,爹爹挂念她。
她的房间,不会因为她人不在就遗忘在这里了。除了定期打扫,还会定期换上如今最时髦的物品,随时准备等她回来。
“真好看。”她忍不住感叹。
“还有这个。”
宋鹤平打开衣柜,“自你14岁去了欧洲,我们每个季度都会让人送时兴的衣服过来。这个季度的刚送到,不知道是否合身?”
里面的衣服琳琅满目,有袄裙、有旗袍,还有洋装。
宋徽宜惊喜万分。
她的手抚过这些衣服,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声:“真好看!”
屋内的布置好看,色彩鲜艳的衣服好看,但好看的不仅是这些,让她动容的也不仅是这些。
是爹爹和哥哥们惦记她的心。
说话间,张管事匆匆上楼。
张管事服侍宋家多年,也是看着他们几个孩子长大。
看见宋徽宜,眼睛立马酸了,不知先高兴她回来,还是心疼她瘦了如此之多。
总之,老泪纵横,悲喜交加。
他双唇抖动了许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徽宜微笑,眼泪沁上了眼眶:“张伯!”
“哎!”他应了声。
他抹了把眼睛。
多年不见想不出说些什么。
于是,张管事问她:“饿了吗?”
宋徽宜点头。
她从昨晚就没有吃东西,如今提起来,是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让佣人给你准备些吃的垫垫肚子。张伯,你领小姐在家里转转。”
宋鹤平抬起手看了手表上的时间,“哥哥还有事情要忙,一个小时之后回来,陪你吃午饭。”
宋徽宜说好。
他走后,张管事着人帮她收拾行李。
佣人给她准备了几盘点心,宋徽宜想着快到午饭时间,没吃几块就放下了。
期间张伯一直在她身边同她聊天,问她在法国的趣事,又领着她在屋内和后花园转了一圈。
中午,宋沛文回来了。
才刚下了汽车,就听门口守卫说三小姐回来了。
三小姐?
宋沛文愣了一下。
太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乍一听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很快,他的身形一震,随即喜悦一下子冲上了头顶,将身上的疲惫全部冲散。
他摘下帽子,顾不上沉稳,连忙跑了进去。
宋沛文今日上午都在二十铺码头看货谈生意,没有人将消息传给他。
进了客厅,沙发上坐了好几个人。
几个儿子都在,许久未见的女儿被他们围了起来,就坐在中间,言笑晏晏。
宋沛文放慢了脚步。
他克制的喊了一声:“囡囡。”
听到父亲的声音,宋徽宜笑着抬起头,忙站了起来:“爹爹!”
她扑了上来。
宋沛文又惊又喜。
看见到女儿站在自己的面前,宋沛文上下打量了许久,才满意的拍拍她的头。
他道:“回来就好。”
他一向情绪内敛,喜怒不易形于色,除了过世的太太,也只有面对女儿时才会显示柔情。
午饭时候,宋沛文时不时的看她。
“父亲,您这碗里的饭不吃,光顾着看妹妹(姐姐)了!”大哥和四弟在旁边打趣。
宋徽宜也笑。
她也注意到爹爹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
她以为爹爹是太过于想念她,便
装模做样的摸了摸脸:“是啊,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都要被爹爹看出个洞了!”
“我是看你回来什么都不说。”
宋沛文又望了她一眼,“早上军政府的副参谋长被抓,他在洋山码头劫持了人质。你低头就皱眉,脖子可是受了伤?”
他还听属下说,沈聿青带走了那名人质。
如今想想,就是自己的女儿。
哥哥弟弟们一听,面色一凛。
光顾着高兴了,都没注意到她的异常。
几人异口同声问道:“受伤了?严不严重?”
“一点轻伤。”
见他们一副不信的样子,她将脖子上的丝巾解了下来。
她仰起脖子给他们看,
“那人拿刀抵在我的脖子上,受了点皮肉伤。沈……少帅审问了一番,我想军政府和青帮虽说一明一暗,但也不是水火不容,便主动告知身份,他着人给我上了药,就送我回来了。”
她掩下了其他的事情。
宋沛文嗯了一声。
他又道,“沈聿青这个浑小子,早不把周成国逮了,非得抓了人质才逮!”
宋徽宜听得有些懵。
她犹豫过后问出口:“他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吧?”
虽说她手上有枪。
周成国畏惧沈聿青,注意力全部在他身上,没发现她的小动作。
紧急关头,她也会趁他不备开出那一枪,自己救自己。
“他这人就喜欢遛兔子。”
宋名立笑她天真,解释道,“他好玩弄人心。让兔子以为自己能跑,生了希望,然后手起刀落,结果了兔子。”
宋徽宜:“……”
她问,
“要是没有结果,可是那人还有价值?”
宋名立点头。
宋徽宜陡然想起他扔飞镖的动作。
几乎是眨眼之间,她都没有看清就中了胸口,偏偏又偏了一寸,要不了性命。
他自信,甚至都没有问周成国是否活着。
宋徽宜暗自咂舌。
这倒有点像他。
懒洋洋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炸药都不足以让他觉得害怕,甚至危急关头收了自己枪,让别人看不透他。
放松别人的警惕,然后一刀致命。
“看来你对他也有点了解了。”
宋沛文善于观察,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是发生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人家威胁他他还把枪收了,扬言要是有胆子把他也炸死,还讽刺那个什么副参谋长不敢。”
宋徽宜摇摇头,
老实道,“我当时觉得这人疯了,他不要命我还要命呢,大哥这样一讲就对上了。”
宋月成道:“少和他接触,卖了你还得帮他数钱!”
他提到沈聿青都气急。
他可没少吃亏。
每次合作,便宜没少让沈聿青占。
宋月成总骂他比他们还黑。
宋徽宜应下。
她又问,“爹爹,今日被抓的是军政府的副参谋长?是为何要抓他?”
副参谋长,身份地位也不低了。
能坐到这个位置,不仅要有功有劳,还得是督军非常信任的人才行。
这种人军政府轻易不会动。
“不知道,军政府的秘密没那么好打探。”
宋沛文已经派人打听,还没有结果。
宋徽宜便没再问。
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
宋徽宜回来了,宋沛文让宋名立安排几个得力的人保护她。
毕竟是青帮的三小姐。
宋徽宜欣然接受。
当年爹爹将她送走,远赴欧洲。一是母亲病逝她伤心悲痛,心情郁结;二是当时时局动乱,自顾不暇。
五年前,青帮还是个小帮派,规模不大。爹爹一直在吞并其他帮派,惹了不少仇家。
青帮帮规其中一条:祸不及妻儿。
他遵循此道,别人不会。
二太太,也就是大哥四弟的亲生母亲,在那年被仇家盯上,受了半个多月的折磨与羞辱,最后活生生的被人残虐致死。
当晚,青帮血洗了这个小帮会。
宋徽宜那年十四岁,早已开始记事,她记得那两年发生的所有事情,也记得那夜爹爹杀红的双眼。
同时也坚定了爹爹的决心,一定要将青帮做大做强,让人无法轻易拿捏,让人望而生畏。
爹爹说男子应当顶天立地,不能怕事。
只是心中放不下唯一的女儿,生怕她落入居心叵测之人的手中,便将她送了出去。
五年的时间,青帮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帮派,全国各地都有青帮的据点。
她长大成人,学业有成。
回到故土,时间刚刚好。
“我回来,就是想帮爹爹和哥哥们做些事情。”
宋徽宜道,“帮会上的事情我应是帮不上什么忙。我在法国常与人打交道,应是可以尽点力,以青帮小姐的身份去结交权贵和商户的太太小姐们,同她们周旋。”
宋沛文没意见。
孩子回来,总是要去结交人脉的。
权贵和商户的太太小姐们,隔三差五就喜欢办些茶会、宴会,三五人闲聊间总能透露许多讯息。
以他现在的地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他有能力保护。
宋徽宜又问起报社。
青帮的生意很大,涉足各行各业,南城民国日报明面上是一个商人在经营,实际上是青帮的产业。
年前,她给家中去信,希望回来可以接手报社。
“安排好了,你随时都可以去。”宋沛文道。
宋徽宜要了地址。
宋沛文下午还有事,没有多聊便先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心情很好。
哥哥弟弟留在家里陪她。
他们关系很好。
母亲和二太太生前关系就亲如姐妹,不分你我。
二太太是哑巴,在河边救了身中数刀的爹爹,用瘦弱的身躯将他弄到了竹板上,一路拖到附近的诊所。
她的父母是个商户,家境算是殷实。
原本就重男轻女,又是个残疾,对她一直平平。
她救了宋沛文,他们便说她一个黄花闺女日夜照顾一个生死不明的人,说她有损清誉,家里的脸面都被她丢尽,将她逐出家门。
爹爹醒后,将她留在诊所,让一位老者照看她。
母亲听了来龙去脉颇为感激,又可怜二太太是个哑巴,左思右想还是让宋沛文将人接了回来。
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在外面,不安全。
后来,母亲见二太太心地确实善良,又是个可怜人,便主动提出让爹爹纳了二太太。
二太太对爹爹没有男女之情。
她会写字,便告诉母亲——
她是个女人,又是个哑巴,如今被赶出家门没有娘家,去哪里都不会有个好下场,谢谢母亲能够接纳她。
她需要依靠,便没有拒绝。
宋沛文只当二太太是救命恩人,带回家后也是视作妹妹,没有那方面的情谊。每次过去二太太那边,都是母亲让他去的。
母亲道:“有孩子秀雯就会开心一些。”
于是,二太太生下了大哥和四弟。
宋沛文以前就和自家兄弟斗个你死我活,自己当了父亲后最忌讳手足之间互相残杀,故而没有偏颇任何一个人,平衡他们的势力。
“你回来刚好可以帮我一件事。”宋名立道。
“什么?”
“有个富商太太后日在百乐门办舞会,底下有人搞小动作,用青帮的码头将大烟运进了南城。”
宋徽宜面色一肃。
贩大烟!
青帮除了明面上做的清白生意,私底下也会帮军政府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除此之外,烟酒、赌博、妓院等他们都有所涉及。
唯有一样碰都不能碰——
大烟膏。
这个东西坑害了太多人!
农民不劳动,军人丧失斗志,学生断送未来,女性出卖肉体……
它的危害,想都不敢想。
宋名立道,“内部已经查清楚了,不过我想顺藤摸瓜钓到后面那条大鱼,一举消灭。如今只知道交易的对象是个女人,交易地点在百乐门。”
宋徽宜问:“也就是,她会来参加?”
宋名立点头:“情报是这样的。”
“这不妥!”宋鹤平第一个不同意。
他眉头紧蹙,当即就否认了这个提议,“这可是大烟交易!那人手上必定有枪!刀枪不长眼,你这是让宜儿以身犯险!”
他连说了好几次不行。
“是啊,大哥!咱们帮里养了那么多女人,不就是为了这些个时候?随便挑个去就好了!”宋月成也道。
这个法子太冒险。
他们了解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
要是对方察觉到不对开了枪,这样近的距离,就算有自己的人在附近,也不一定能够在一瞬间将对方击毙。
没有保障!
宋名立一听,也有些犹豫。
他刚要说算了,按照原计划执行,没成想宋徽宜先开了口:
“我去。”
“不行!”
宋鹤平猛地站了起来,拔高了声音,“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家中除了父亲,还有我们三个男人在前面顶着,哪里需要你一个女儿家去冒险?”
他顿时对宋名立有些怨怼。
虽然知道大哥不是存了坏心思,但他提议了,勾起了妹妹想去的心。
宋名立也知道不妥,抱歉道:“是我思虑不周。我想着小妹刚好要结交权贵富商的太太小姐们,舞会是个很好的契机……”
“什么时候没有契机?”宋鹤平反问他。
宋名立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他碰了一鼻子的灰,不做声了。
他垂头丧气,也懊恼自己怎么提了这样愚蠢的建议。
“我明白大哥的想法。”
宋徽宜反而是持不同的意见,她柔声道,“我初回南城,旁人若是知晓我是宋沛文的女儿,正常人都会上赶着巴结我,只有当事人心思敏感,疑神疑鬼才会对我设防。”
舞会上人太多,要找到目标很难。
而她去,可以缩小范围,将这些疏远她的人一一揪出来,再去观察她们的动态。
宋名立抿唇,他就是这样想的。
她又道,“而且,作为爹爹的女儿,我出生在这里,拥有青帮小姐的这个身份,就注定要承担相应的危险和责任。
14岁那年,爹爹担心我的安危将我送了出去,我一个人在遥远的欧洲生活了五年,漂浮不定。如今我19岁,终于踩在南城的土地上,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爹爹和你们的后面。”
她想去。
她回来,就是想尽一份力。
这话一出,几个男人都沉默了下来。
再想说什么反驳的话,也突然说不出口了。
特别是宋名立和宋月成。
想起五年前母亲的死亡原因,想起她受尽各种凌辱与虐待,他们心痛不已。
那天清晨,他们都见到了母亲的最后一面,她倒在滂沱大雨里,不着寸缕,浑身破碎不堪。
想到这里,他们的手指都情不自禁的捏紧,脸上的青筋毕露,可怕的厉害。
他们都会极力保护宋徽宜,也希望宋徽宜有自保能力。
宋鹤平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他们想起二太太了。
他也时常想起。
他将目光挪到宋徽宜的脸上。
“既如此……”
一开口,才发现喉间干涩的厉害。
这个决定很难。
他心中担忧,又惊又怕,但宋徽宜说的话又不无道理。
她只要在南城,有朝一日就会遇到危险。
他们可以一辈子将宋徽宜保护在身后,但讲起来,终归是自身的强大,才是自保最好的武器。
青帮游走在河水边缘,人人都是朝不保夕。
就算不是帮会之间的斗争,指不定哪天南边和北边就打起来了。炮火纷飞的年代,人命本身就不值钱,谁又不是朝不保夕?
想定后,宋鹤平才道,“那就去吧,百乐门是青帮的地盘,我们会在侍者里换上我们的人。
不过大哥,我们还是要遵循原计划,让千羽过去跟着徽宜。有些女人能进的地方男人不能进,就会有盲点。”
千羽是他们培养的女人。
青帮培养出来的女人,都是送到各种地方,打听情报,她们有能力。
宋名立说没问题。
商定后,之后的两天,他们做了许多准备。
百乐门就是青帮开的舞厅,舞会的侍者换成自己的人很容易。侍者这个身份,在人群中游走不引人注意,可以掩人耳目。
这两日宋徽宜没有出门。
宴会当晚,宋沛文才知道宋徽宜要参与到这件事中。
本以为迎接他们的会是雷霆大怒,滔天怒火,没成想宋沛文非常赞成,甚至非常欣慰。
他只道:“我的女儿,能担大事!”
宋徽宜就笑。
盛夏夜里也是闷热,她选了一件月白色的花罗旗袍,高领圈用花扣装饰,旗袍表面花纹以银线织成,不张扬,但走起路来泛出粼粼的光。
妖媚多姿,步步生莲。
出门前,宋名立再三叮嘱她注意安全。
他道,“百乐门规矩,侍者不能上二楼。没有千羽陪同,不要妄自行动。”
原本是给千羽拟了身份。
宋徽宜过去,初回南城的她若是结伴同行,难免令人猜疑。也许他们会保险起见,放弃此次交易,另选时间。
稳妥起见,便让千羽当侍女。
“知道啦,大哥,你都念到耳朵起茧了。”宋徽宜笑。
宋名立板着脸:“要记住才行。”
宋徽宜应下,说记住了。
她坐着汽车去了百乐门。
这还是她第一次夜间看南城。
当真是十里洋场,纸醉金迷。天色将将暗了下去,百乐门外已经停了许多小汽车,陆陆续续有人着着盛装下车,步履款款的进了大门。
有人结伴而行,有人孤身一人。
宋徽宜在车里坐着。
她安静的看着大门,不骄不躁,一直到门外没什么人了,才下车进去。
她将请柬给了侍者。
这是出发前大哥给她的。
侍者翻来覆去的看,又摸了几遍上面的烫金花纹,才试探性的问道:“小姐您姓宋?”
宋徽宜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啊,家父宋沛文。”
侍者一听,立即严肃了起来。
这可是东家的千金!
他万万不敢怠慢。
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他亲自领宋徽宜进去。
宋徽宜冲侍者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柔声道:“我许多年没回南城了,听闻今晚有个舞会,便想来凑个热闹。我人生地不熟,烦请你帮我找个闹中取静的位置。”
侍者应下。
富商太太出手阔绰,今晚包下了百乐门。
全南城的权贵,几乎都被她邀请过来了。
听闻此人家里做军火生意,黑白两道都有势力。军火在当今世道是个好东西,故而所有人都会卖他们几分面子。
这会儿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侍者领着宋徽宜,一路穿过人群。态度异常恭敬,引得了许多人的注意。
她生得好看,又是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容,经过的时候总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他们少不了猜测,讨论她是谁家新纳的姨太太,好生风光。
也不怪他们。
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免不了都有些接触。
这人不认识,多问几人总会有人知道,可偏偏宋徽宜,谁也没有见过。
侍者很用心,给她安排的位置确实闹中取静。
宋徽宜很满意。
她想,等有人经不住好奇,叫住侍者打听自己的身份,那其他人就会主动过来结交她了。
这样很好。
提起大部分人的好奇心,让他们主动问身份,主动来结交。
她置身事外,好似什么都没做。
很快,就有人主动过来和她搭话。
宋徽宜微笑以对,和谁都能聊上几句。
宴会的主人富商太太也听闻青帮小姐来参加自己的舞会,匆匆过来和她打招呼。
“没想到竟有这样的荣幸,三小姐刚回南城就来参加我的舞会。”
富商太太笑开了怀,殷勤道,“听闻三小姐自小就去了欧洲,如今回了南城,可有什么不适应的?”
“未曾。”宋徽宜笑道,“在船上时是有点近乡情怯,不过南城就是我的故土,只会亲近不曾生疏。”
“也是!瞧我喝酒喝糊涂了,这话都不会说了。”
富商太太笑着轻拍自己的嘴,又道,“真糊涂了,和三小姐说了几句话,还忘了介绍自己了!”
她简单的自我介绍一番。
她叫曾白玲,丈夫王旭与,家中做些军火生意。
两人喝了两口酒,又聊了几句。
宋徽宜的落落大方让王太太心生欢喜。她喜上眉梢,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要和宋徽宜推心置腹了。
有人叫王太太。
王太太举杯应了一声,才回过头继续和宋徽宜说话:“今儿事务繁多,无法仔细招待三小姐。若是有怠慢之处,还请三小姐多多担待。”
“您去忙吧。”宋徽宜笑道,“我这个人随意惯了,不用特意招待。”
王太太点头,又道有时间请她来家里喝茶。
宋徽宜应下后,她才满意离开。
她走后,又有其他太太小姐过来说话。
宋徽宜应接不暇。
途中,有侍女端着托盘过来。
“小姐,是否需要香槟?”侍女问她。
宋徽宜侧头看了一眼。
侍女端了一个白色托盘,上面放了几杯香槟,旁边还有一个小碟子,装了几片柠檬。
侍女是千羽。
这是他们定下的暗号。
白色托盘,香槟,柠檬,三者缺一不可。
“不了,我不擅长喝酒,刚喝了一杯已经晕乎了。”
宋徽宜扶了扶额,抱歉的冲旁边的太太小姐们笑了一下,“实在抱歉,我有些想去厕所,请问在哪个位置?”
她起了身。
有太太殷勤的站起来:“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您好好玩。”宋徽宜拿了手袋,才和千羽道,“我第一次来,辛苦你带我去一下。”
“是。”
千羽将托盘给了旁边的侍者,带着她往厕所的方向走。
走到没人的地方,千羽才道:“他去二楼了。”
他是指青帮的内鬼。
宋徽宜点了点头。
去二楼就有些不好办了。
还好她来了。
她离席是借口不胜酒力,一会儿也有理由借着休息的由头上二楼。
千羽提醒道:“大少爷吩咐了,若是上了二楼,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宋徽宜嗯了一声:“舞厅的灯光很亮,那人应该要等跳舞的时间再上去。”
跳舞时候,除了舞池是亮的,其他地方的灯都要熄掉,成为暗角。
那时候,要是有人偷偷上了二楼,不会惹人注意。
“你先回去盯着上楼的人,我在厕所里面待一会儿,等下自己回去。”宋徽宜道。
千羽嗯了一声。
宋徽宜在厕所磨蹭了一会儿。
从厕所出来,刚好遇到一个年轻的女人从外面进来,她立即伏在洗手池边,假装自己晕的有些难受。
女人进了厕所。
很快,她出来了。
她将手袋放在一边,不经意撇过镜子,从镜子中看到宋徽宜的脸,吃了一惊。
宋徽宜心中一沉。
旁人的惊讶都是惊讶她的身份,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却似乎是惊讶遇到了她。
她眼底闪过,又迅速收敛。
宋徽宜起了一些猜疑。
刚刚在舞厅,她和太太小姐们闲聊时,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舞厅内的人,灼热的视线又不靠近的人——
眼前的女人是其中一个。
她容貌清丽,身穿杏黄色的旗袍,短发软软的披在肩头,柔柔弱弱,看起来像是毫无攻击力的女学生。
莫非真有这样巧,上个厕所也能遇到交易对象?
女人很快就将表情敛去。
她打开水龙头,边洗手边问宋徽宜:“宋姐姐看起来不胜酒力,可需要我扶你到客房休息一下?”
“是啊,我这人喝点酒头就昏昏沉沉的。”
宋徽宜故作惊讶,手臂扶在洗手池台面上撑着力气站直,眨了眨眼,“让你看笑话了,我这人喝点酒头就昏昏沉沉,又总是忍不住想喝上两口。”
她又问,“你知道我?”
“今晚在百乐门的人,都知道宋小姐。”
女人擦了手,礼貌同她握手,“我叫徐莹莹,是从北边来的,家父徐克山如今在南城做点小生意,开了几家酒楼。”
宋徽宜同她握了手,笑道:“难怪你这样高,听闻北边男人女人个子都高挑一些,如今是亲眼见识到了。”
徐莹莹笑了笑。
她又问她,“我看你实在不舒服,可需要扶你去客房休息?”
她多次询问。
宋徽宜略有些踟蹰。
要是去了二楼,潜藏在舞厅的侍者和千羽都不方便上去,这样她就是孤立无援。
如若徐莹莹是今晚的目标,她喝上头了还拒绝她的帮忙,会让对方起了猜疑。
她仍是危险。
很快,宋徽宜有了决断:“也好。”
她拿过手袋,刚走一步就跌了个踉跄。
她假装惊慌失措,抓住徐莹莹的手腕,抬头抱歉一笑:“还好有你过来帮帮我,不然我要在这待上许久了。”
她一脸庆幸。
她抓着她手腕不撒手,生怕自己跌倒。
徐莹莹不疑有他。
她不怎么爱说话,只是将她带上楼,送到客房就离开了。
宋徽宜躺了一会儿,才坐起了身。
她小心翼翼的挪到了房门处,身体紧贴着门板,侧耳倾听了一下。
外面安安静静,没有走动的声音。
她将手袋打开了一条缝,方便自己随时能将水果刀拿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宋徽宜开门出去。
她有些怀疑徐莹莹。
如若交易对象真是徐莹莹,她借着扶自己的由头上了二楼,说不准已经在和内鬼做交易了。
宋徽宜有些紧张。
不仅是她,此时在一楼的千羽也急得团团转。
怎么就上了二楼!
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她怎么和宋先生和少爷们交代?
扶小姐上去的女人也没有下来。
千羽一时间不敢自作主张,要是那个女人还在小姐的房间,她贸然进去就会戳穿自己的身份,又会将宋徽宜置于险境。
她的身份曝光没关系,不能让小姐暴露。
千羽左思右想,还是选择等待。
楼上的宋徽宜,短短的时间内也想了很多。
若真是徐莹莹,她这样横冲直撞去找,对方肯定能瞬间反应过来,她以一敌二必然会落入下风,有性命之危。
她准备先下楼,确认一下。
徐莹莹若是下去了,那就是她多思了,交易对象另有他人。
宋徽宜走在走廊上。
她今日特意穿的平底鞋,又走得小心,在地面上几乎发不出声音。
才准备过拐角,旁边的房门突然打开一条缝,黑暗中一只大手猛地将她拉了进去。
门带上,她被推到了墙上。
同时,身前的人身形一顿。
屋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一快一慢,不断地交错着。
突然,他笑开了。
男人的笑声在黑暗的房间中尤为清晰,尽数落在宋徽宜的耳里。
他凑近,呼吸全落在她的耳边。
“几日不见胆子又大了!”
男人丝毫不介意抵在自己腰间的玩意儿,张开嘴暧昧的含住了宋徽宜的耳垂,“这是你第二次拿枪对着我了?”
是沈聿青!
宋徽宜惊魂未定的撇过头,躲开了他。
她顿时感觉有些懊恼,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悻悻然,将抵在他腰间的枪拿了下来。
“今天反应很快!”沈聿青低声道,“要是换了别人,你也不会死在这儿!”
宋徽宜冷冰冰的将话还了回去:“要是换了别人,他已经死在这里了。”
回答她的,是低哑的笑声。
沈聿青的手趁着黑摸上她的脖子,缓慢的摩挲了一下。
“干什么?”
“脖子上的伤好得很快,痂都掉了?”
“下午掉的,本就是小伤,涂点药就好了。”
她又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
她一直在注意舞厅来往的人。
没有看到沈聿青,也没听人谈论。
“楼下舞会?”
沈聿青的唇瓣又往她脸颊上蹭了蹭,膝盖抵着她的大腿,“我一直在二楼,你怎么能看到我?倒是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将她的手袋拿到了手里,“你别告诉我,随便参加一个舞会,还要随时准备着舞刀弄枪。”
她拿枪的速度很快,显然是提前打开了手袋。
“还给我!”她低声道。
她摸黑想抢回自己的手袋。
刚伸了手,扑了个空,紧接着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的,紧紧不放。
他的大拇指,在她柔软的手背上摩挲着。
他的色心,从来闲不下来。
“沈聿青,你放开我!”
宋徽宜心中还想着徐莹莹,没有耐心和他在这里周旋,直接将满心的烦躁表露了出来,“我还有事!”
她还没向千羽透露讯息。
如若徐莹莹是她要找的人,这次让她跑了,再想钓鱼还得做饵。
他们是有时间等鱼上钩,可饵要以大烟做代价,到时候又有多少大烟被运了进来?又得祸害多少人?又得让多少家庭破碎?
这东西一旦沾染上,戒掉就很难。
一旦吸食,会让人产生幻想,会让人产生自杀倾向;一旦尝试戒断,就是如虫在身上钻爬,蚀骨的疼痛,生不如死。
这是敌人从内部瓦解的手段。
想到此,宋徽宜愠怒不已,连带着呼吸都重了一些。
她用力的甩开沈聿青的手。
“别生气,大烟从龙山码头运进来,我还没找你大哥算账呢。”
沈聿青攥紧了她,压低了嗓子,“你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件事么?”
他猜到她的来意。
他伸手开了灯。
灯光亮起,瞬间铺满整个房间。
眼睛已经习惯黑暗,骤然被迷得有些睁不开眼。宋徽宜撇头想要躲闪刺眼的光,下巴却被人用力捏住,灼热的呼吸一下子席卷了她。
沈聿青又吻了她。
他迅速撬开她的贝齿,探了进来。
这个吻急促又短暂,像是盛夏的暴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你……!”
宋徽宜气急,一张脸染上薄粉,她扬起声音想要把他骂上一顿,沈聿青却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眼神撇向了门口。
她不说话了。
偷吃了美味,他的眉眼都是得逞的笑意,甚至闪过促狭的光芒。身体放松,手臂闲闲散散的搭在她的腰上,好似风流成性的公子哥。
不,就是。
这个男人,和上次一身军装不同,今日还穿了棕色肌理纹小马甲和长尖领衬衫,显得整个人高大挺拔,优雅俊朗。
“人模狗样。”
宋徽宜看着他的样子,嫌恶的翻了个白眼。
又道,“你要是知道,就知道我有要事要忙!被你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要是人跑了怎么办?”
她简直快要气死!
这个男人色字当头,怎么这样拎不清!
想要拉开门出去,又被沈聿青攥住了手腕。
他道:“杏黄色旗袍,短发。”
“!”
宋徽宜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在我的地盘上贩大烟,怎么可能?”沈聿青嗤了一声。
他松开她,转身悠闲的坐在床沿边,道,“我的人都在二楼,放心吧,兔子还没出来,安心等收网。”
他也是为这事来的。
沈聿青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他的身子向后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拿出一根准备点燃,似是想起不能留下味道,便只是将烟叼在嘴巴里面。
他闲适翘起二郎腿,半开玩笑道,“你们青帮什么买卖都做,如今还容不得大烟了?”
语气松散,不过是随口说说,做不得数。
“大少帅杀人如麻,不也是容不得吗?”
确定徐莹莹是要找的人,宋徽宜放下心来。
沈聿青和她目标一致,她便没急着出去,在他旁边坐下,“如今这世道谁的手是干净的?有些东西,不能碰就是不能碰。”
沈聿青嗯了一声。
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杀人如麻?”
“你当我两耳闭塞,不问世事?”
“你耳朵尖着呢!”
宋徽宜问他:“既然你知道是她,为何不早把她抓了?”
他能提前躲在二楼守株待兔,必然不是今日才知道她的身份。
“跟丢了。”沈聿青道。
他咬着烟,在上面咬出一排齿痕,又夹在了指尖,“我的人跟了她两次,都把她跟丢了,你说怪不怪?”
沈聿青莫名笑了一下。
他手下的人,都是能将。
不过一个普通女人,竟然能从能将的眼皮子逃脱,还是两次,故而他亲自来看看。
看了后有些失望,就是个普通女人。
他侧头看她,目光灼灼,“守株待兔的时候,不如再接个吻?说好的要教你接吻的!”
他翻身就想按住她。
她的甜美,刚刚就尝了一点,还不够润湿唇齿。
想到这,他的心火烧火燎,差点要燃起来。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