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亦闻叶子清的女频言情小说《被辜负,不原谅!她抛夫弃子名动京城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长安烟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婚前夕,叶子清告诉过苏亦闻,她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若是他负了她,她不但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还会收回她给他的所有温柔。苏亦闻心疼地将她拥入怀里,紧张地对天发誓,说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永远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前五年他做得很好。面对扑上来献殷勤的女人,他总是不假辞色,甚至因为曾经当众将一个故意扑到他身上的女人丢出去而被骂作没风度。直到第六年,他远嫁京城的白月光被休回家,他就变了。叶子清站在院中,透过窗户看着堂屋。苏亦闻和苏宁轩一左一右地坐在孟扶摇身侧,孟扶摇拿出了两个香囊,目光温柔。父子俩如同闻到了鱼腥味的猫咪,迫不及待地抢过香囊挂在腰间。“你用心了,这香囊我很喜欢。”苏亦闻对香囊爱不释手。苏宁轩像是得到了珍宝:“扶摇姨母的绣工比我娘好多...
《被辜负,不原谅!她抛夫弃子名动京城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大婚前夕,叶子清告诉过苏亦闻,她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若是他负了她,她不但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还会收回她给他的所有温柔。
苏亦闻心疼地将她拥入怀里,紧张地对天发誓,说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永远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前五年他做得很好。
面对扑上来献殷勤的女人,他总是不假辞色,甚至因为曾经当众将一个故意扑到他身上的女人丢出去而被骂作没风度。
直到第六年,他远嫁京城的白月光被休回家,他就变了。
叶子清站在院中,透过窗户看着堂屋。
苏亦闻和苏宁轩一左一右地坐在孟扶摇身侧,孟扶摇拿出了两个香囊,目光温柔。
父子俩如同闻到了鱼腥味的猫咪,迫不及待地抢过香囊挂在腰间。
“你用心了,这香囊我很喜欢。”苏亦闻对香囊爱不释手。
苏宁轩像是得到了珍宝:“扶摇姨母的绣工比我娘好多了,您不知道我这些年我因为娘亲的香囊受了多少奚落。”
孟扶摇娇笑连连:“轩儿喜欢,那日后你的香囊都由扶摇姨母来做,好不好?”
叶子清看到她那捧在手心里的儿子说:“好!若是扶摇姨母能做我娘,那就更好了。”
三人氛围融洽温馨,好似血脉相容的一家人。
而她给他们的香囊,却被他们丢在了一旁的纸篓里,如同不被珍稀的垃圾。
突然,孟扶摇看到了院中的叶子清,慌得站起身:“嫂嫂,你不要误会……”
苏亦闻循声看来,下意识蹙眉:“扶摇只是看我和轩儿的香囊旧了,才给我们换了新的,你不要胡闹。”
一年前孟扶摇回到永定府,从来都对其他女人不假辞色的苏亦闻突然就像是变了个人。
那时叶子清才知道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白月光。
孟扶摇便是那个白月光。
没多久,孟扶摇开始登堂入室。
叶子清哭过,闹过,也想过要放弃这段婚姻、这段感情。
可她舍不得儿子。
为了儿子,她终究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她万万没想到,本该与她血脉相连的儿子,也早已被孟扶摇迷了眼。
那一日本该是她的生辰,她的丈夫和儿子却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她捧在手心的儿子,甚至想让那个女人取代她。
也是那一日,叶子清查出,这样的现状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年。
无数个她独守空闺的日子里,她的丈夫和儿子都陪在孟扶摇身边。
她的生辰,他们陪着孟扶摇放烟花祈福;八月十五团圆日,他们说公务繁忙、学业重要,其实是和孟扶摇一起品饼赏月。
甚至就连她高烧卧病在床的时候,他们也是在外面和孟扶摇玩够了,才敷衍地陪她说了会儿话。
残忍的真相被揭开,露出了血淋淋的内核。
那一晚叶子清放纵自己哭了一整夜。
第二日,她便收拾好了心情,开始做离开的准备。
见她发呆,苏亦闻越发不满,苏宁轩也道:“娘亲,分明是你自己忘了给我们换香囊,是你的错,你可不要又对扶摇姨母发疯。”
尽管已经决定放弃这个儿子了,可听到他的言论叶子清依旧会感到揪心。
这就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儿子啊。
帮她的情敌指责她发疯。
过去每一年,她都会为这对父子准备新的香囊。
香包是她亲自绣的。
里面填充都是她请神医为父子俩量身定做的药物,清香宜人又拥有强身健体、驱蚊避虫的功效。
而今年,父子俩的行径让她心灰意冷,她便没有再准备。
可正常人遇到这种事难道不是应该去问她为何没有准备吗?
他们却接受了另一个女人的香囊。
苏宁轩年纪小不懂事,苏亦闻却该明白香囊这种贴身之物所代表的意义。
“嫂嫂,你不要生气,我这就走……”
孟扶摇似是忍受不住地红了眼,掩面转身。
苏亦闻抓住了她的手腕:“扶摇,你不必走!”
他冷冷看着叶子清:“这里是我的家,我才是一家之主。”
孟扶摇看着二人纠缠在一起的肌肤,红了脸。
苏亦闻好似没察觉到不妥,迟迟不肯放手。
在放纵自己痛哭的那个夜晚,叶子清强迫自己将对他的爱全部收回。
如今看着这一幕,她并不心痛,只觉得可笑。
她也是真的笑了出来。
笑的清浅温婉,落落大方:“你们继续,不必在意我。”
顿了顿,看着父子俩腰间的香囊,真诚地道谢:“多谢孟小姐的馈赠。”
说着,她穿越堂屋,回了自己的卧房。
没错,倚梅苑是她的住处。
确切地说,是她和苏亦闻的爱巢。
可他却带着别的女人登堂入室。
叶子清很想问,就算他超爱,就不能把人领远点,非得来这里恶心她?!
想了想就放弃了。
挺没意思的。
她都能猜得出他会说什么。
反正自己已经在做离开的准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吵架伤肝,不值得因为别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苏亦闻到底没混账到底,三人又在堂屋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叶子清坐着发了会儿呆,开始起身收拾东西。
为了未来几日的清净,她还是决定搬出倚梅苑,不想被渣男贱女恶心到。
苏宅空余的院子不少,很容易就能找到渡过这几日的落脚之处。
正好这一次打包齐全,临走她也不必再费心思收拾行囊。
她的东西不算多也不算少,毕竟在这里住了六年,处处都有她生活的痕迹。
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她亲手置办的瓶瓶罐罐,加起来竟然有七八个箱子。
哪怕是稍显累赘的瓶瓶罐罐她也不打算留下,一点也不想便宜给渣男贱女!
让人将箱子都抬到了她精挑细选的临时别院,叶子清则是继续在屋中扫荡。
“你在做什么?”
苏亦闻一进堂屋就觉得有些不对。
似乎,空了许多?
不等他想明白,叶子清便出了卧房,他立马将疑问抛到了脑后,轻咳一声。
“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叶子清面容平静,不复前段时日的癫狂。
苏亦闻反倒是有些无法坦然地说出口了。
他踟蹰片刻,叶子清有些不耐。
看到她皱眉,苏亦闻以为她又要发疯,心下厌恶,十分顺畅地说出了口:“扶摇要搬过来住。”
“什么?”叶子清怀疑自己听错了。
苏亦闻沉声道:“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扶摇她自小身体不好,对住的地方要求很高,你好好安排一下。”
让正妻给小三安排个住处,还要顾及对方身娇肉贵。
这和让她给孟扶摇接生,生的孩子是苏亦闻的有什么区别?
尽管不在乎苏亦闻了,叶子清还是感到了愤怒。
这不是基于爱情的愤怒,而是基于她的人格被挑衅的愤怒。
愤怒到极致,她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好啊。”
她会好好置办的。
她会将全城的好东西都送到他们面前。
只要他们承受得住后果!
“小姐,我们去找大公子吧?”清溪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出声提议。
听到熟悉的称谓,叶子清怔了怔,摇头:“我有什么资格去找大哥?”
叶子清出身京城,父亲在京中还算说得上话。
她自小养尊处优,又听多了爱情话本,对贵族的联姻深恶痛绝,向往美好、纯洁的爱情。
七年前她得知父亲想要为她张罗亲事,便毅然决然地离家出走,还留下了字条。
信誓旦旦地表示,她找到的如意郎君肯定比联姻对象强一千倍一万倍。
后来她遇到了苏亦闻。
那时的苏亦闻还不是永定府首富,亦不是知府的拜把兄弟,只是一个家破人亡的破落少年。
两人共同经历了许多事情,互生好感。
她以为找到了良人,传信回去,希望家人能够接纳他,祝福他们。
家人却对她私定终身的行为十分失望。
后来,大哥亲临,要带她回家。
她第一次顶撞了大哥,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叶子清至今都无法忘记大哥愕然悲痛的神情。
她没脸。
没脸在幸福的幻象被戳破之后灰溜溜地回去寻求庇护。
清溪还想说什么,叶子清打断她。
“等会儿我列个单子,你去把东西买回来。”又环顾四周一圈:“再把倚梅苑的东西都搬到孟扶摇的院子里去。”
倚梅苑的东西有一半都是苏亦闻亲自置办的。
身为永定府首富,他出手自然不凡,所置办之物皆担得起“最好”二字。
清溪一愣,神情悲切:“小姐……”
叶子清捏了捏她的小脸:“别哭丧着脸,你家小姐我啊,可从来不是软弱的性子。他们想折辱我,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何况,我自己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了,留下来的都是苏亦闻命人置办的,那是他的东西,他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第三日,东西便置好了。
叶子清命人将倚梅苑剩下的物件都搬到了彩云间。
同时,还从城中最好的匠人那里高价购买了其他物件。
放眼望去,彩云间无处不精致、典雅。
彩云间,便是叶子清给孟扶摇的安排的“好”住处。
苏亦闻很满意:“院子置办的不错。”
孟扶摇亦满意,盈盈一拜:“多谢嫂嫂。”
叶子清心中哂笑。
不知是笑苏亦闻还是笑自己。
属于倚梅苑的东西那么明显,他都没看出来。
想来,这几年的情爱时光,只算是一场笑话吧。
正想着,叶子清发现苏亦闻的眼睛瞥见了不远处的红木屏风。
那是他赚到第一个十万两白银的时候亲手画了样子让人打造出来的。
样式世间只此一份。
孟扶摇也看到了那屏风,见苏亦闻的神色有些不对,她忽然身形一歪:“哎呀!”
苏亦闻一回头就看到孟扶摇如同秋风中的蝴蝶一般孱弱坠地的身形,面色大变:“扶摇!”
他揽住她的腰肢,将人护在了怀里,神情紧张到了极点。
那样的神情,是叶子清不曾见过的。
哪怕她生产之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也只是摸着自己的脸喟叹一声:辛苦了。
原来爱与不爱,早就有了预兆……
苏亦闻眼神冰冷地看来:“叶子清,你这个毒妇!”
叶子清如同看小丑一般地看着眼前的男女。
“苏哥哥,你不要怪嫂嫂。”
孟扶摇倚在苏亦闻怀里,眸中泪光点点:“是我不小心没站稳,嫂嫂她真的没有推我。”
“扶摇,你总是如此善良。”苏亦闻眸中满是不赞同。
他看着叶子清的眸光越发厌恶:“这种善意的谎言,只有眼盲心瞎的人才会看不清,你不必为她开脱。”
“我原以为你真的变大度了,没想到你一直都在憋坏,我看错你了!若早知道你如此恶毒,我当初就不会娶你!”
叶子清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面目可憎。
她平静地看着他,说道:“若早知道你心中一直有一抹白月光,我也不会嫁。”
苏亦闻看着她用最平静的表情说出绝情的话语,心突然慌了:“你说什么?”
叶子清却已经懒得和他掰扯了,“我说,你看人真准,我确实恶毒。”
京城大士族后宅出身的女子,没有几个是真的纯良纯善。
她从前,只是不想对心爱的人用手段罢了。
“你什么意思?”
叶子清没有回应,因为管家代她回答了。
“爷,不好了!文寿伯府大公子来了。”
苏亦闻不解:“文寿伯府大公子?他来做什么?”
永定府内三足鼎立,其中一足便是这文寿伯。
苏亦闻与文寿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不明白对方为何会找上门来。
他不明白,叶子清却是明白的。
布置新院子的任务重,时间紧,苏亦闻又什么都要好的。
她无法通过常规手段得到东西,就只能采用一些特殊办法了。
比如,截胡别人已经定做好的成品,并留下苏亦闻和孟扶摇的名号……
在苏亦闻跟着管家去找文寿伯府大公子董辉阳询问的时候,叶子清也准备离开。
“叶子清。”孟扶摇忽然开口叫住她。
孟扶摇一步步逼近,眼神睥睨,上下打量叶子清的眼神里满是不屑。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也看到了,苏哥哥的眼里只有我,你只是我不在的日子里他找的慰藉品罢了。就连你的儿子,都喜欢我,厌恶你。”
叶子清呼吸滞了滞。
她可以不在乎苏亦闻。
可苏宁轩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本该与她血脉相连。
想到他的背刺,叶子清难免还是会心痛。
可她不能泄露自己的脆弱!
叶子清满目讥讽,反过来一步步逼近孟扶摇:“你若真的那么有自信,就不会耍不入流的手段。手段越多,说明你越没底气。”
“当年你弃他于不顾,是我陪着他度过了难关。你在害怕,怕他对你的情意早已被消磨干净,怕他爱我比爱你多!”
孟扶摇神色一变,面目狰狞。
苏家本家是永定府的大世族之一,苏家族长是苏亦闻的亲爷爷。
苏亦闻的父亲乃是嫡长子,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是下一任族长。
然而七年前,苏父被卷入了一桩官银盗窃案,苏家为了不受牵连,将苏亦闻一家赶了出去。
苏父被下大狱,苏亦闻被追杀。
这也是叶子清认识他的时候他一穷二白的原因。
后来官银盗窃案被破,叶子清陪着苏亦闻一起到处奔走,终于还了苏父清白。
孟扶摇原本和苏亦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家人也有结亲的意思。
可苏亦闻出事之后,孟扶摇很快就嫁入了京城,连苏亦闻的求助信都视而不见……
孟扶摇被逼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叶子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听着,你有手段就使在苏亦闻的身上,他就算将你捧上天,我也不会干预。可你若是敢再来招惹我……我不介意去查一查,你在京城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被夫家扫地出门。”
孟扶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叶子清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彩云间。
回到这临时居住的小院里,叶子清给自己画了个病容妆。
叶子清从镜子里看到清溪眸中的晶莹,讶然:“怎么了?”
清溪胡乱抹掉眼泪,情绪低落:“奴婢只是心疼小姐。”
“傻丫头,我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
她当年敢逃婚寻觅真爱,虽然也存在懵懂天真的憧憬,却也做好了承受各种后果的准备。
她允许自己伤怀,却不允许自己沉溺在痛苦之中。
她早已言明,若苏亦闻敢背叛,她就不要他了!
至于苏宁轩……
离开之前再问一问吧。
叶子清打发清溪去前院看看情况,她现在不方便出面直接看笑话,能听听也好呀。
毕竟,叶子清抢走的暖床是寿伯府大公子亲自为伯府夫人定做的,预备给伯夫人五十大寿的寿礼。
清溪速速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叶子清。
“小姐,前院那闹得不可开交,寿伯府大公子骂人真厉害厉害,直接让老爷大出血了。不但赔了一万两银子,还将一直珍藏的和田玉给送了出去。”
彼时叶子清的脸上病容妆已经画好,一看便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她将碗中的燕窝饮尽,笑道:“这才是刚刚开始呢。”
她抢走的,可不只有伯府一家的东西。
所用的理由,也全部相同——首富要给外室宠妾购置东西,闲杂人等统统闪开。
果然,接下来的几日,苏亦闻忙的脱不开身。
光是赔偿各个达官贵人的费用就花了十几万两。
不过他也还算有些手段。
除了第一日的伯府大公子外,他没有再对其他人打开自己的宝库。
叶子清对此有些惋惜。
管家忽然来报:“夫人,老爷有请。”
清溪担忧,叶子清摆摆手:“无妨。”
这几日苏亦闻也曾让管家传召她,但都被她以生病为由婉拒了。
管家看着她难看的脸色,如实上报。
苏亦闻虽然气愤,却也无法。
今日他处理完了事情,终于有精力找她算账。
等叶子清来到书房的时候,苏亦闻正端坐在桌案后,头也不抬。
他不说话,叶子清便也不说话。
永定府的秋风已经有些凉了,从敞开的房门处钻进来,似乎能吹进人的骨头缝里。
叶子清背对着门,承受了所有冷风。
她的衣着不算单薄,却还是冷的微微发抖。
叶子清知道,苏亦闻刻意冷着她。
若是从前,一看到他冷脸生气,自己早就凑过去说尽好话,柔声轻哄。
如今,她干脆关好了门,满意地回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苏亦闻眼角余光瞥见她的动作,紧绷着嘴角:“叶子清,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他站起转身,两只手背负到身后,留给叶子清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压迫感十足。
“我让你给扶摇置办间院子,你就这般不愿?竟然四处散播谣言,说扶摇是外室姨娘!”
“身为女子,你比我更明白名声于女子有多重要,你居然如此败坏她的名节,简直其心可诛!你是想要逼死她吗?”
他越说越生气:“我承认,这段时日是疏忽了你,可你如今有权有势,有夫有子,有幸福的家庭。扶摇她,却因为所托非人而命途凄苦坎坷。”
“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我只是想照拂她一二,你怎么就这么小心眼,怎么就容不下她?”
叶子清平静地看着男人失了分寸的脸,很想问问他。
孟扶摇凄苦坎坷,就要来毁了她叶子清的幸福吗?
自己生辰的时候他在哪儿?
中秋团圆的时候他在哪?
自己突发高烧、病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他又在哪?
但话到了嘴边却变了。
“那老爷预备如何?让我去跟那些世家大族道歉?还是让我去跟孟扶摇道歉?”
苏亦闻依旧背着身,冷声道:“这本来就是你惹出来的麻烦,不是吗?若不是你,扶摇的名声也不会受损。”
“老爷想让我道歉,究竟是因为苏府的名声受损了,还是因为孟扶摇的名声受损了?”
叶子清直白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何况,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一个被休归家的女子,没在自己家里呆热乎,跑到有家有室的男人家中居住是事实吧?我花高价买的那些东西,也的确是给她用了。”
“至于外室之事,一个男人养着另一个女人却又不给她名分,这和外室有什么区别?”
“老爷让我道歉,我实在不知道我说错了、或是做错了什么,你不妨指点一下?”
苏亦闻烦躁转身:“你明知道我和扶摇之间清清白白!”
他这才发现叶子清惨白的脸色,面色一变:“你怎么了?”
叶子清有些疑惑。
她今日没画病容妆啊。
正欲开口,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苏亦闻要上前,清溪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在叶子清摔倒之前把人扶住。
苏亦闻有些焦急:“清儿怎么了?”
不等清溪开口回答,另一道女声响起:“苏公子,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叶子清醒过来的时候,清溪正坐在床边垂泪。
“怎么哭了?”
清溪赶忙抹去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没什么,奴婢只是太高兴了,是喜极而泣。”
叶子清不解。
她晕倒了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清溪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茫然和纠结,笑着开口:“大夫说,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若是老爷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叶子清一怔。
紧接着便是心痛。
她怔忪地轻抚着小腹。
难怪,她这段时日总是吃不好睡不好。
她还以为是最近太过忧虑的缘故。
却原来,是有个小生命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突然就有些茫然。
这个孩子的到来,打乱了她的阵脚。
她下意识问:“苏亦闻呢?”
她分明记得昏迷之前他还在的。
清溪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神闪烁:“老爷他,他突然来了生意……”
叶子清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心中有所猜测。
很奇怪,刚刚还动荡不安的心,就那么平静了下来。
“清溪,我有没有说过,你不适合撒谎。”
清溪终于忍不住了:“小姐,老爷他怎么可以这样?您分明都晕倒了,可那个女人只是不小心被水打湿了衣服,他就丢下您冲了过去!”
还觉得小姐晕倒,只是小姐的计谋,是苦肉计!
但这句话她不敢说出来,她怕小姐更失望。
叶子清并没有多失望。
毕竟失望的次数太多了,她的心已经泛不起太大的波澜。
“大夫走了吗?”
清溪摇头:“还没,在等着您醒过来,我这就叫他进来。”
叶子清微微摇头:“不必,你告诉他,给我开一副堕胎药。”
清溪神色一震:“什么?”
叶子清没解释什么。
刚刚得知这个小生命的到来的时候,她是有一瞬间的松动的。
可,祂的父亲并不期待祂,她也没有办法保证祂将来能够得到一个健全有爱的家庭。
毕竟,她得到的只有伤害和背叛。
清溪哭的更厉害了。
叶子清无奈:“傻丫头,哭什么?你该庆祝我想通了。”
在大殷国,除了一些身份特殊的女子,没有人会轻易选择流产。
若非经历过苏宁轩的背刺,她在无数个夜晚里曾假设没有生过这个儿子会如何,她也不会快速做出决断。
“去吧,送李大夫离开,让他管好了嘴巴。”
不多时,清溪回来了:“我和李大夫说好了,他保证不会说出去。至于药……”
还没说完,就传来了苏亦闻怒气冲冲的声音:“你们和李大夫说好了什么?”
清溪面色大变:“老爷?”
苏亦闻大踏步而来,向来温和的俊脸上此时满是怒火,他扯着叶子清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你果然是在装病!”
“叶子清,我不过是让你为你自己做过的错事善后罢了,为了逃避责任,你连这么卑劣的手段都想得出来?”
清溪急了,想要扯开苏亦闻的手。
苏亦闻一脚把人踹开后,将叶子清重重甩在了床上。
叶子清下意识护住肚子。
身体的虚弱令她额上大滴大滴地渗出了冷汗。
苏亦闻见此有些迟疑,可一想到主仆二人的对话,他就怒火中烧。
“我告诉你,这些把戏对我没有用。你必须要去给那些世家一个说法,还要亲自给扶摇道歉!”
叶子清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痛呼出声。
她抬起头,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额头,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但苏亦闻却已经背过了身,留下了恶毒的话语和命令,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人。
清溪强忍着腹部和背部的疼痛,踉跄着小跑到床边,关切的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叶子清摇摇头,刚刚那阵不舒服已经平复了下去。
清溪忍了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小姐,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
自古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可她放眼四顾,却不明白小姐这段婚姻还有什么维持的必要?
她那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小姐,曾经明媚无双的小姐,难道要一辈子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后院,被渣男贱女欺凌一生吗?
“快了,时机到了,咱们就走。”叶子清回复道。
她已经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如今只差一个签字。
一个在和离书上的签字。
和离书一拿到手,她就会毫不留恋地走人。
其实,早在发现他和孟扶摇之间的不正当关系之后她就提过了。
那一晚,苏亦闻发了很大的火,又伏在她的膝间温柔呢喃、真诚保证。
说他和孟扶摇之间清清白白,绝对没有不正常的关系。
也是那一晚的心软,自己腹中才多出来了一个孩子。
现在看来,那次的心软就是个笑话……
“回去吧。”
叶子清在清溪的搀扶下,从苏亦闻的书房离开一步步朝着偏远的小院走去。
突然,一道人影像小陀螺般冲过来,伸手重重一推。
叶子清没有防备,竟被推的一个趔趄。
幸好清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才没有摔倒。
“少爷,你做什么?”清溪惊呼。
叶子清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才发现推了自己的人竟然是苏宁轩。
五岁的苏宁轩长得粉雕玉琢,如同下凡的童子,可那童子圆嘟嘟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
“娘,你太过分了!你为何要欺负扶摇姨母?”
叶子清愕然:“我?欺负孟扶摇?”
苏宁轩自小便聪明机灵,又被叶子清教导的很好。
是以尽管只有五岁,他却足够口齿伶俐,条理清晰:“我都听说了,你到处说扶摇姨母是外室!”
叶子清没想到他竟然会为孟扶摇打抱不平,更没想到他会为了孟扶摇动手,心寒不已:“苏宁轩,你为了一个外人顶撞我?”
“扶摇姨母不是外人,是我最喜欢的人!”
苏宁轩清脆的奶音却说出了如同淬了毒汁一般的话。
叶子清眸子忍不住湿润了:“她是你最喜欢的人,那我呢?”
苏宁轩皱了皱小鼻子:“娘你满心只有铜臭,粗俗极了,比不上扶摇姨母温柔高贵。”
叶子清呼吸一滞:“轩儿当真如此喜欢扶摇姨母?”
“是!”
叶子清心痛到了极致,反而解脱地笑了。
“我明白了。”
她轻轻摸着苏宁轩的头:“我会成全你的。”
苏宁轩眼睛一亮:“娘亲是要去给扶摇姨母道歉吗?”
“是。”叶子清眸中泪已干,笑的温婉大方:“既然这是你的心愿,我一定会为你达成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还是我的好娘亲。”
叶子清扯了扯唇。
这句话还是她当初一字一句地教给他的,没想到竟被他用在了她的身上。
苏宁轩摇晃着脑袋,开开心心地走了。
清溪用力擦一把眼睛:“小姐莫要伤心,少爷他只是年纪小,待到他长大一些就会明白,只有亲娘才是最疼爱他的人。”
叶子清微微摇头,正要开口,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鲜艳的衣裙。
孟扶摇款款走来,唇角含笑。
她轻摇团扇,笑容张扬:“看着亲生的儿子讨厌自己,这感觉如何啊?”
她神情嘲讽:“你搞出来这么多事情又有何用?不但挽不回苏哥哥和你儿子的心,还把他们越推越远。”
她上下打量叶子清一眼,不屑道:“苏家这样的高门大户,不是你这种出身低贱的人可以染指的。我若是你,早就收拾铺盖,灰溜溜地滚出去了。”
叶子清扶了扶鬓间的发簪,神情比她还要讥讽:“你搞出来了这么多事情都没能让苏亦闻松口娶你进门,是因为不想吗?”
孟扶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过一瞬,她又冷冷一笑:“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你急什么?”
叶子清前踏一步。
孟扶摇下意识后退。
待到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人已经后退了五步。
她心下一恼,正要开口,叶子清的手却搭上了她的肩膀,轻轻拂去了上面的灰:“我说过了,若有本事,就朝着苏亦闻去使,别来我这里刷存在感。否则,后悔的一定是你。”
孟扶摇想要拍开肩上的手。
叶子清先一步收回手,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纤细的手指。
孟扶摇被这动作刺激到了:“你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低贱之人,真以为做了几日苏夫人便高人一等了?”
她冷笑:“你若真想去苏哥哥面前胡说八道便尽管去,看看他是会相信你还是会相信我。”
“一个连亲生儿子的心都笼络不住的废物,怎么会觉得苏哥哥会相信你的话?可笑!”
她转身离去,不同于上一次的慌张,这次从容了许多。
清溪有些担忧:“小姐,万一老爷真的不信您的话……”
叶子清随手将帕子丢给了她:“回去后,烧了吧。”
清溪应了一声。
叶子清回答了她的疑惑:“无所谓他信不信,因为我压根儿没打算去说什么。”
孟扶摇在被休的事情绝对有蹊跷。
可这与她何干?
她如今对苏家父子都没有了期待,只想尽快离开这压抑的地方。
若真的揭开了孟扶摇的真面目,反而会徒增麻烦。
真相迟早是要揭开的,不过是要在她离开之后。
苏亦闻对孟扶摇当真是护到了心肝儿上,叶子清刚回到住处,管家就来催她去给那些世家权贵道歉。
为了防止她再搞小动作,管家会全程陪同。
清溪气的不轻:“小姐,他们简直欺人太甚!我们真的不去向大公子求助吗?”
叶子清拍拍她的肩:“不气不气,只是道个歉罢了,又不会少一块肉。”
看着叶子清灵动的表情,清溪心下一动:“小姐是不是又有好主意了?”
叶子清扫了一眼门外:“我能有什么好主意?不过是懒得再计较罢了。”
清溪会意,不再多言。
接下来的半日,叶子清挨家挨户地敲响了那些世家贵族的门,态度诚恳地表示她之前只是误会了。
“苏姑娘与我家夫君之间清清白白,希望诸位不要曲解了她的人品。”
这一日,永定府的权贵圈子炸了锅。
虽说苏家只是商户,但能够将经商做到极致,那也是一种本事。
何况苏亦闻的靠山是知府大人。
苏家在权贵圈子里也是能排的上号的,不管众人背地里如何蛐蛐商贾的身份上不得台面,表面上也得给这对夫妇一点面子。
换句话说,苏家也算半个权贵。
堂堂当家主母竟然被外室都不如的玩意儿欺凌至此,当真是闻所未闻!
好不容易回到了苏府,管家拦住了叶子清的去路:“夫人,请稍后,还有孟姑娘那边。”
叶子清淡淡看他一眼。
苏管家是苏亦闻的父亲的心腹,苏父出事之后,此人便被主家的人欺凌磋磨,苏亦闻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折磨的皮包着骨,可怜不已。
苏亦闻回来之后长吁短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因为苏管家虽然名义上是苏父的人,可卖身契一直被苏家主家捏在手里。
主家那边狮子大开口,竟然想让苏亦闻用收益的一半来换取苏管家的自由。
见苏亦闻左右为难,叶子清花了几天的时间了解主家那边的情况,抓住了一个苏家堂哥的把柄,以此为要挟才将苏管家换回来。
这些事情,苏管家是知道的,还曾经五体投地地表过忠心,说此生都会忠心于主母。
如今看来,他倒也不算违背了誓言。
毕竟苏亦闻心中的苏家主母,一直都是孟扶摇。
管家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正欲说什么,叶子清已经率先朝着彩云间走去了。
富丽堂皇的房间内,孟扶摇倚窗而坐,清秀的面容略有些苍白,神情憔悴。
丝毫看不出她不久前才耀武扬威过。
苏家父子一左一右地守在她的身旁。
苏亦闻英俊的面容上满是心疼:“扶摇,叶子清已经亲自出去澄清了,很快城中的人便都会知道外室之言不过是误会。”
苏宁轩扮鬼脸逗她开心:“扶摇姨母,你笑一个,笑一个嘛!”
叶子清安静地看着这温情缱绻的画面,好似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屋内的人终于发现了她。
在苏家父子看不到的角度,孟扶摇挑衅一笑,好似在说:平白整出这许多幺蛾子,到头来还不是要替我洗白,给我道歉?
叶子清敛眸,掩去了眼底的锋芒。
欲使其亡,先使其疯狂。
“娘亲是来给扶摇姨母道歉的吗?”
苏宁轩单纯的娃娃脸上满是期待。
苏亦闻微微抬眸,神色冷淡,只有在偶尔低头看见孟扶摇之时才会露出几许温柔。
他没有说话,态度却很明显。
孟扶摇假意道:“轩儿,别这样,你娘亲她定然不是故意的……”
苏宁轩扁扁嘴:“扶摇姨母,你太善良了。”
苏亦闻轻叹:“我知晓你是不忍心伤害他人,可她有错在先。做错了事情,必然要付出代价。如今只是让她给你道个歉,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孟扶摇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那好吧。”
她这副模样落在苏家父子的眼中,更让他们觉得她人美心善,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女。
叶子清发现自己非但不心痛,反而像是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这种不用花钱便有人专门为自己演上一场的感觉,还不赖。
忽然,屋内三人都看了过来。
“孟姑娘,我是专程来向你道歉的。”叶子清收敛心神,满脸真诚:“是我误会了你的人品,也误会为了你与老爷的关系。”
“你品行高洁,清清白白,我不该用污浊的目光去看待你。”
“还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我保证,日后绝对不会再怀疑你与老爷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苏亦闻的神色稍缓,看向叶子清的眼神也有了暖意:“你能想通,是再好不过了。”
叶子清心头哂笑。
这是近一月以来他说的第一句软话,却是因为她对别的女子低了头。
“我累了一下午,先回去休息了。晚饭,不必等我。”
叶子清回到小院的时候,清溪已经将堕胎药拿了回来。
她神情忧郁:“小姐,真的要如此吗?”
毕竟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啊!
叶子清迟疑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手轻轻地覆上了小腹:“我首先是我自己,然后才是谁的女儿,谁的妹妹,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去煎药吧。”
想到苏家父子近来的所作所为,清溪心头的那抹迟疑也消散一空。
第二天,叶子清依旧没去膳堂用膳。
孟扶摇优雅地放下汤匙,娇俏的面容上满是忧虑:“苏哥哥,嫂嫂怎么又不来用膳?难道她心里还在怪我?”
苏亦闻剑眉微蹙,须臾舒展开来,笑着宽慰她:“你不必多虑,她近来一直身体不适,只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没来膳堂。”
孟扶摇闻言似是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还以为嫂嫂还心怀芥蒂呢。”
旋即柔柔一叹:“都怪我无用,若非王家欺人太甚,至今不肯放过我,我也不必躲在苏哥哥这里,也不会惹得你们夫妻生了嫌隙。”
听到“王家”二字,苏亦闻眸底闪过了一抹阴鸷。
“王家虽是京官,却不过是六品。我的义兄乃是四品知府,在京中的背景也颇深。待我将你引荐给义兄,只要他肯帮忙,那王家便再也掀不起风浪。”
孟扶摇眼睛一亮:“真的吗?”
旋即又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只是,我怎么听说知府夫人与嫂嫂十分投缘?我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若是知府夫人怪罪下来,恐怕知府大人不会出手帮忙。”
苏亦闻淡淡道:“大嫂不过是看我的面子才给叶子清几分颜面,你若实在担心,我便让叶子清陪你。”
叶子清终究是没能卧床休养。
早膳时间刚过,管家便来了小院,说是已经给沈府递了拜帖,让她下午带孟扶摇去串门。
孟家在当地也算是百年望族,只是近年来人才凋零,家族也慢慢没落了。
即便是孟家家主想要见知府,也得提前好几日预约。
清溪气的想骂人:“老爷这是想让您当筏子,引荐孟扶摇和沈夫人相识呢。”
叶子清何尝没想到这一点?
她轻笑着摇头:“这算盘打得不错,可惜,从一开始他们就错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苏亦闻与沈知府交好,才有幸与沈夫人成了好妯娌兼闺中密友。
殊不知,因果关系是反过来的。
苏亦闻是因为她,才有幸与沈知府相识,甚至跨越阶级地做了拜把兄弟。
沈知府夫妇都知道她的身份,尽管她单方面切断了与家中的往来,他们也不会为了一个孟扶摇而得罪她。
就更别提,前些时日兄长也来了永定府。
清溪也想到了这一点,哼哼道:“真想早点看到那女人吃瘪的嘴脸!”
旋即又有些担心:“可是,小姐您才刚刚……身体吃得消吗?”
叶子清道:“我没那么娇弱,何况就算今日不动,三日后也是要动的,而且届时咱们可是要长途跋涉的。”
清溪眼睛一亮:“我们三日后便离开吗?”
叶子清微微点头。
这几日她一直都在处理手中的产业。
她认识苏亦闻的时候他几乎身无分文,她倒是也没有无偿赠与,只是与他一同想办法赚第一桶金。
后来,他们的利益捆绑越来越深。
不过说白了,再怎么深度的捆绑若想抽离,也不过是将所有的财产都对分割掉罢了。
她已经将她在永定府的所有宅子、田产都处理掉了,如今唯一麻烦的,就是分散在各处的产业的利润。
以及,一张和离书。
三日后,便是彻底割席的时候。
和离书,也会有的。
刚过了午膳,管家便过来催促。
叶子清已经穿戴整齐,只是苍白的面庞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主仆二人来到马车前,才发现苏家父子也要一起去。
她本想换一辆马车,苏亦闻冷声道:“上来。”
叶子清干脆上了马车。
“嫂嫂为何看到我就想下车?难道你还在怪我?”孟扶摇委屈巴巴地开口。
叶子清身子乏的厉害,实在没心思跟她虚与委蛇。
若非知道她不来这一遭,那父子俩又得上蹿下跳地闹腾,她也懒得在离开前再生波澜。
“没有的事,我只是看马车太挤,装不下五个人罢了。”
清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离京之后又陪她吃了许多苦,她早已经把清溪当成了亲姐妹,外出出行的时候,清溪向来是陪她一同乘坐马车的。
这一点,苏家父子都知道。
孟扶摇见父子俩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怔了怔,很快便笑了:“看来嫂嫂与我一样,都将下人当成了平等之人。”
旋即担忧道:“可是嫂嫂,咱们今儿个要去的可是知府大人的家,官宦之家最注重身份与门第,若是被知府大人看到了,说不定会觉得咱们坏了规矩,怕是会影响苏哥哥的前途。”
苏亦闻的眸光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冷冷看向清溪。
“下去。”
苏亦闻冷冷道。
清溪瞪了孟扶摇一眼,转身欲下车。
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拉住。
叶子清拦住了清溪,抬眸看向苏亦闻:“成亲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我与清溪情同姐妹,日后绝不能将她当做寻常的下人看待,你也答应了我,如今是想要食言吗?”
苏亦闻有些不悦:“你竟然为了一个下人和我闹?”
孟扶摇捂着嘴,似是惊觉自己做错了事:“苏哥哥,嫂嫂,你们不要吵了,别吓到了轩儿。”
苏宁轩肉嘟嘟的包子脸上满是感动。
“扶摇姨母,您对我太好了!”
目光转向叶子清的时候,是满满的怨怼:“娘亲,你能不能不要任性了!你当真要为了一个下人惹得所有人都不高兴?”
清溪俏脸一白。
苏亦闻对她如何,她一点儿都不在乎。
可苏宁轩这么说,却像是在她的心口上扎了一刀。
苏宁轩是她从小照看着长大的孩子,说句僭越的话,她早已经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看待。
曾经,他不止一次软软糯糯地唤她:溪姨。
他这句“一个下人”,当真是伤了她的心!
叶子清看着清溪苍白的面容,心头泛着冷,也越发坚定了要抛弃这个混账儿子的念头。
“若你们觉得这是任性,那我便任性到底罢!”
她拉着清溪下了车,冷冷道:“日后不能让清溪同乘马车的出行,不必叫我。”
她目光微凉:“孟姑娘如此巧舌如簧,想必不需要我的引荐,也能够让嫂嫂对你刮目相看。”
“回来!”苏亦闻冷漠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叶子清充耳不闻。
直到苏亦闻继续道:“是我们失言,马车这么大,五个人也能坐的开,清溪不必下车。”
孟扶摇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她不明白,苏哥哥为何要如此容忍那对主仆?!
难道就因为那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室吗?
马车终究还是缓缓开动,驶向了沈府。
马车内,叶子清与清溪坐在一侧,苏家父子和孟扶摇坐在另一侧,泾渭分明。
叶子清刚刚小产,身体还很虚弱,上了车便闭目养神。
清溪则是全程关心她的身体。
主仆两个谁都没有分给对面三人一记眼神。
好在苏府和沈府距离并不远,不到两刻钟便抵达了府门外。
叶子清只折腾了这一会儿便乏的厉害,只能靠清溪搀扶着才不至于出丑。
二人身后,孟扶摇状似好心地小声嘀咕:“嫂嫂身体不适还要为我的事情操劳,我太感动了。”
苏亦闻眸光一凝。
他大踏步着上前,一把扯住叶子清的手臂。
叶子清本就没什么力气,被他粗暴地一拉,险些摔倒。
好在清溪反应够快,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伤上加伤。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叶子清被这么一吓,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
眼神却格外清冷:“苏亦闻,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并非没有脾气。
只是因为爱他,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温柔恭顺的。
可一旦他触碰到她的逆鳞,她也绝不会任他拿捏。
大概是她这段时间太好说话了,才给了苏亦闻错觉,觉得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于她。
她的眼神是冷的,苏亦闻却被烫的心头颤抖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
她好似这秋日的鸿雁,随时都会离他而去。
这样的错觉令他心慌。
“我……”
他想说句软话。
孟扶摇忽然惊呼了一声,伴随着苏宁轩担忧的话语:“扶摇姨母,你怎么了?”
苏亦闻立时从恐慌的情绪里挣脱了出来,他急忙走到孟扶摇身侧:“发生什么事了?”
孟扶摇微微摇头,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没事,就是一想到等会儿会见到知府夫人,心里有些紧张,才不小心崴了一下脚。”
苏亦闻越发紧张了:“崴了脚?严不严重?”
他弯腰将人抱在了怀里:“先去看大夫!”
孟扶摇得意地瞥了叶子清一眼,含羞带怯道:“哎呀苏哥哥,人家没事,就是下马车的时候没站稳!你不要这样,嫂嫂看着呢!”
苏亦闻这才两人此时的姿势有多暧昧,慌忙将人放了下来:“兄长关心妹妹有没有受伤是人之常情,想歪的人都是心思不正。”
被孟扶摇这么一打岔,他想起了叫住叶子清的原因,冷声警告道:“收起你那故作可怜的样子,若是嫂嫂误会了什么,我不会放过你!”
苏宁轩原本还有些担心,毕竟叶子清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
闻言露出了恍然之色:“原来娘亲是在装病?真是个坏娘亲!”
叶子清冷眼看着这一切,嘲讽地扯了扯唇角,好似被算计,被误会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
“所以呢,还要不要我进去?若不需要的话,我便回去了。”
苏亦闻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沉声开口:“进去。”
他已经放下了孟扶摇,孟扶摇几乎贴在了他的身上,闻言扯了扯他的袖子:“苏哥哥……”
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苏亦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放心,她不会乱说的。”
叶子清的确是不会说孟扶摇所担心的那些话。
却不代表她不会说别的。
沈夫人如今刚好三十,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像是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
沈知府有贵客要接待,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但苏亦闻与两口子都很熟,在有叶子清在场的时候,即便他是外男也不需要刻意回避。
他开口,欲与沈夫人寒暄几句。
沈夫人却是打断了他,担忧地看着叶子清:“脸色怎的如此难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她别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了孟扶摇的脸上:“你尽管说出来,嫂嫂替你做主。”
苏亦闻面色微凝,孟扶摇也瞬间紧张了起来。
苏亦闻没想到沈夫人居然如此不给自己面子。
他们两口子和他才应该是同一阵线的,不是吗?
他将孟扶摇带过来,以沈夫人的城府不可能猜不出他的意图。
她这么问,就是在打他的脸。
他有些不悦地看向叶子清,目光里满是警告之意。
叶子清挑眉笑笑,苍白脆弱的面容在此刻却说不出的嚣张。
“嫂嫂,清儿这段时日身体不适,连带着心情也不好,若是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您莫要放在心上。”
叶子清的声音与之一同响起:“我没事的嫂嫂,你还不了解我吗,哪里有人能欺负了我去?”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场中几人都怔住了。
叶子清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怔忪,她敛眸沉默片刻,牵着沈夫人的手朝前走去,不再理会身后的人。
苏亦闻愕然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头忍不住有些发涩。
他……误会她了。
叶子清不想知道苏亦闻此时是什么心情,待到离得足够远了,她才压低声音道:“我今日过来,是想请嫂嫂帮个忙。”
沈夫人端庄的脸上划过了然之色:“弟妹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定会为你达成所愿。”
叶子清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此事对嫂嫂来说不难,我便提前谢过了。”
她俯身到沈夫人耳边,压低声音耳语了几句。
沈夫人美眸睁大,满目愕然。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叶子清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明她的认真。
沈夫人神色复杂。
似惋惜,又似欣慰:“好,我定会办的妥妥的。”
不多时,苏亦闻三人跟了上来。
孟扶摇笑着上前,微微福身一礼,自我介绍道:“民女孟扶摇,见过沈夫人。”
沈夫人神色冷淡:“你就是那个住进了沈家的孟氏?我很好奇,你与苏家一无亲缘,二非亲家,是以什么身份住到外男的家中去的?”
这话问的,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孟扶摇面色一白,好似承受不住一般身形晃了晃。
她抬眸,眸中蓄起了两泡泪,可怜极了。
苏亦闻原本还有些内疚,看到此情此景却是冷下了脸。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叶子清一眼,口中对沈夫人道:“嫂嫂可是听贱内说了什么胡话?你也知道,她这个人向来小心眼,容不下其他女子。”
“扶摇身世坎坷,我只是不忍心看她受苦,才会暂且将她接到府中居住。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绝无逾距。”
孟扶摇眸中划过了一抹不甘,却不得不顺着他的话点头应承:“若是我的存在真的让嫂嫂心生不悦,那我便走好了。”
苏亦闻冷声道:“苏府是我家,我让你住,我看谁敢赶你走。”
他的冰冷和愤怒全都是冲着叶子清的。
可笑的是,从始至终她什么都没有说。
沈夫人看不下去了,想说什么,叶子清拦了下来。
她向来不喜欢做无用的争辩,从前在伤心之下质问几句是情绪上头控制不住。
如今她已然对苏亦闻没了心思,除了觉得那些话刺耳外,倒也没有别的感觉。
反正比起这不痛不痒的几句苛责,三日后的好戏才是重头戏。
沈家的假山凉亭四面环水,高约五米,是观赏园林景致的绝佳位置,彼时菊花开得正好,远远看去,不同颜色的菊花姹紫嫣红,水中鱼儿摇曳,颇有一番意趣。
沈夫人早已命人准备好了茶点,邀请几人去欣赏秋景。
她有意冷落孟扶摇,全程不给好脸色。
苏亦闻暗戳戳地瞪了叶子清好几眼,她都假装看不到。
最后苏宁轩看不下去了,用脆生生的声音道:“沈伯母,您不要误会,扶摇姨母真的不是坏人,我很喜欢她。”
沈夫人惊诧地瞪圆了眼睛,下意识看向叶子清。
这儿子,还能要吗?
叶子清扯了扯嘴角,神色薄凉。
沈夫人看懂了她的意思,但她也不想为难一个小孩子,便凉凉看向了苏亦闻:“苏弟真是个好丈夫啊,竟然教导自己的儿子往生母心口上戳刀子。”
苏亦闻下意识想辩解,沈夫人摆摆手:“行了,我眼不瞎,你也别什么锅都往清儿身上扣,就凭你这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内的所作所为,任由谁看了都得用唾沫星子淹死你。”
苏亦闻绷紧了下颌,依旧用怀疑的目光看叶子清。
叶子清哂笑,径自加快速度上了凉亭。
这里的景致的确不错,能轻易看到方圆几里内的所有景物,视线空旷,令人忍不住心旷神怡,连日来的郁结也消散了不少。
只是,她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了。
她得耗尽所有力气才能够挺胸直背,不让自己看起来很糟糕。
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小心啊!”
原来是的一根柱子突然倒了,凉亭的盖子砸了下来。
苏亦闻下意识捞起了身旁的孟扶摇,抱着她跑出了凉亭。
沈夫人也在下人的搀扶下及时逃了出去。
而叶子清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的原因而行动不便,就在她即将逃出去的时候,盖子也掉了下来。
她只能凭借本能将清溪推了出去,自己则是眼前一黑。
陷入黑暗前,她看到苏亦闻正将孟扶摇搂在怀里,神色温柔地柔声轻哄。
半点眼神也没有朝她投过来。
她自嘲一笑,任由自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叶子清看着外面暗沉的夜幕怔了怔。
她还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
“清溪,我想喝水。”
不多时,一个小丫头端来了温热的白水,却不是清溪,叶子清心中一沉:“你是谁?清溪呢?”
小丫头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道:“苏夫人,清溪姑娘因为护主不力被苏老爷关了起来,奴婢听闻,苏大人好像要打死她……”
叶子清眼前又是一黑,这次却坚强地没有晕过去。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不顾小丫头的劝阻急急去寻苏亦闻。
离开房间她才发现,她没被送回苏府,这会儿还在沈府。
小丫头也告诉她,因为她伤的很重,沈夫人不忍她舟车劳顿,就做主将她安置在了苏府,还将苏亦闻几人也留了下来。
原本苏夫人一直都是守着她的,但听说了清溪的事情,急忙去救人,所以这会儿不在。
清溪是被关在了沈府的柴房里,没让苏府的人送回去。
叶子清知道沈夫人是想为她撑腰,心中稍暖。
不多时,她便来到了柴房。
推门一看,顿时目眦欲裂。
只见清溪身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鞭痕,她小脸惨白,呼吸微弱,好似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清溪!”
叶子清不顾脏污,将清溪抱在了怀里,眼睛红了。
无尽的恨意涌上心头,令她气血上涌,头脑却无比冷静。
“清溪啊,我定会让欺负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她沉声对一旁的小姑娘道:“劳烦让沈夫人为我准备一间客房,再帮我请个大夫。”
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另外,我要清算一些东西,可能会扰了府上的清净,让她见谅。”
孟扶摇下榻的小院。
她满脸不忍:“苏哥哥,虽然那丫头弃了嫂嫂逃生十分罪大恶极,可她毕竟是嫂嫂的人,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万一嫂嫂醒过来后怪我们多管闲事,岂不是会坏了你们夫妻的感情?”
这话好似是在替清溪请求,在考虑叶子清的感受。
可字里行间都是对叶子清不分尊卑、识人不清的嘲讽。
最后还拐弯抹角地提醒苏亦闻,他帮忙惩治下人可能得不到叶子清的感激,反而会被圣母心的她怪罪。
苏亦闻的脸色果然变得很臭:“她首先是我苏亦闻的妻子,其次才是那丫头的主子。整个苏府都是我的,我要惩治府里的一个丫头,哪里轮得到她置喙?”
苏宁轩也道:“若不是因为嫁给了我爹,她这辈子也过不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她的一切都是爹爹给的,哪里真的敢为了一个下人跟我爹闹翻?”
“扶摇姨母且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孟扶摇迟疑道:“是这样吗?那……好吧。”
她飞快垂眸,用袖子遮住了嘴角,才没让苏家父子看到她脸上的笑意。
天色已晚,苏亦闻还顾忌着男女大防,又和孟扶摇说了几句话便去了沈府专门给男客准备的院子休息。
父子俩走过拐角的时候,叶子清也带人来到了孟扶摇的院子。
看到叶子清带人闯进来,孟扶摇吓了一跳:“嫂嫂,你……你这是做什么?”
叶子清让人关上了院门,慢悠悠走到主位上坐下:“我来做什么,你心里很清楚。”
“你如何在我面前蹦跶我都不在乎,你想要苏亦闻,你有本事让他上钩,我也送你了。可你为何非要犯贱,把手伸到我身边的人身上?”
她抬眸,漆黑的瞳仁里一片冰冷:“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待清溪如亲姐妹。”
孟扶摇看着满院子五大三粗的护卫,心里突突的,不明白叶子清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帮手。
她装可怜道:“嫂嫂误会了,我没有针对清溪,是苏哥哥因为她有背主的嫌疑才命人拷问她的。”
这话倒是不假。
但也只真了一半。
苏亦闻一开始没打算动清溪,因为清溪将叶子清在危急关头将她推了出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是她计上心头,故意用模棱两可的话挑拨,才让苏亦闻怀疑起了清溪的话的可信度。
哪个主子会甘愿为了一个下人放弃生命呢?
就连她也是这么想的。
说是挑拨,其实她也只是将自己的合理怀疑说出来罢了。
于是苏亦闻就动手了。
这话她自然不会说出来。
可她不说,叶子清就看不出来了吗?
“我相信这件事的大头责任都在苏亦闻的身上,但你也绝不无辜。我会找他清算的,但在此之前,你需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一挥手,立马有人上前押住了孟扶摇。
叶子清接过旁边之人递过来的鞭子,狠狠挥下。
清溪身上总共有二十八道鞭痕,叶子清多收了两鞭子做利息。
最后一鞭子抽完,她身上的力气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却还是强撑着道:“我最后警告你一遍,把所有的手段都用在苏亦闻父子身上,别打不该打的主意,否则……你一定会后悔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
将鞭子扔给身后的人,她回到了清溪养病的院子。
其实也是她暂住的院子。
这一天的折腾下来,她精疲力竭,喝下下人递过来的药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门外突然响起了闹哄哄的声音。
叶子清蹙眉起身,昨日负责照顾她的小桃赶忙上前解释:“是苏老爷,似乎是来为孟姑娘讨公道的。”
叶子清微微颔首表示了解。
打了孟扶摇后她便知道会有这一遭,是以没有驱散昨日的护卫。
否则苏亦闻如今就不是在外面闹腾,而是直接闯进来了。
她穿戴整齐,打开了门。
“你还有脸出来!”
苏亦闻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叶子清反唇相讥:“我为何没脸?该没脸的难道不是你这个轻易就被人挑拨的蠢货吗?”
苏亦闻一愣。
他们初相识的时候,叶子清身上是有一股娇蛮气的。
毕竟是金尊玉贵的郡主,她性子再怎么宽和,也带着从小被娇养出来的底气。
每当面对不公事,或者是来自于他给的委屈,她都会直言不讳地提出来。
直到后来爱上了他,她才开始为爱退让。
底线这个东西,若一开始便坚守住了,那便是固若金汤。
可一旦有了退让,就会节节败退,直到退无可退。
这些年她都是以温柔贤淑、善解人意的面目示人,以至于苏亦闻忘了,她并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
不知怎么的,他脸上的冷意居然消退了一些,语气也不再冷硬,耐心地解释道:“清溪的事情,你若要怪就怪我,扶摇她温柔善良,只是看到了整件事的不合理性而提出了质疑,并不是在故意针对清溪。”
“你不该怪她,更不该打她,最不该的是在兄长的府里撒泼。”
他叹气:“你可知道你昨日那么一闹,我还得想办法替你遮掩?”
又道:“你收拾收拾,先去给扶摇道个歉,咱们再去向义兄和嫂嫂认个错。”
叶子清瘦削的身体在朦胧的天光中如同雾里的青竹,瘦弱而缥缈,让人看不真切她的神情。
“苏亦闻,是不是我这些年对你太好了,才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蹬鼻子上脸?还是说,我只打了孟扶摇却没打你,你心里不平衡,才会一大清早地赶过来找揍?”
苏亦闻一懵:“什么意思?”
叶子清轻笑:“既然你因为我打了孟扶摇没打你而心疼,那我便成全你。”
府卫立马将苏亦闻围了起来。
苏亦闻没想到叶子清真的会动手,更没想到府卫会听她的话,在棍子落下的时候落荒而逃。
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叶子清哂笑。
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觉得面颊之上一片冰凉。
从她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个时辰,期间苏亦闻非但对她的伤不管不问,第一次来找她还是为了替孟扶摇讨公道。
恍惚间,她想起他们刚成亲的时候,她那时不会做饭,但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妻子,还是学着洗手作羹汤。
第一次下厨,她的手指不小心被切了一个小口子。
苏亦闻心疼的不行,捧着她已经快要痊愈的手许下了承诺,保证再也不会让她受伤。
而如今她死里逃生,却换不来他一句问候。
却道故人心易变。
呵。
好在,她已经劝自己和自己和解了,不会再拘泥于已经烂掉的感情里。
清溪受的都只是皮外伤,可伤口太多,有些地方下手也很重,须得休养十天半个月才能痊愈。
还会留疤。
好在叶子清出身不俗,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虽然没带多少东西,可担心会生病受伤,拿了不少灵丹妙药。
她递给了小桃一块腰牌和一枚钥匙,拜托她回苏府将紫金膏拿来。
紫金膏是由御医院院正亲手研制出的金疮药,疗效极好,还有淡化疤痕的效果。
用了紫金膏,清溪最迟下午就可以下床活动了。
另一头,苏亦闻也想起了紫金膏。
他和叶子清刚认识的时候是他一生中最落魄的时候,不但身无分文,还被苏家本家的那些所谓族人刁难,更有甚者还会对他拳打脚踢,受伤流血是家常便饭。
他不止一次用过紫金膏,知道它的药效有多好。
看着孟扶摇脸色惨白、虚弱不已的模样,他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孟扶摇这次是真的痛的哭了,哭的十分可怜:“苏哥哥,我身上会不会留下疤痕?”
“若是日后我的夫君因此而嫌弃了我,我该怎么办?”
苏亦闻的心蓦地一痛,也不知是因为孟扶摇受伤留疤而心痛,还是因为想到她日后会和别的男人成亲而心痛。
“你放心,不会留疤的。”
苏宁轩重重点头。
小孩子磕磕碰碰的都是常事,叶子清没少给他用紫金膏。
“扶摇姨母放心,娘亲那里有一瓶效果很好的金疮药,再厉害的伤疤都能治好,不会留下伤疤呦。”
为了让孟扶摇相信,他指着自己光洁的额头:“你看,我这里去年磕破了好大一块,现在一点事情也没有。”
苏亦闻微微颔首:“当时的确伤的很重,大夫说伤好之后可能也会留下疤痕,但是你看,现在这里光洁如初。”
他微笑地看着孟扶摇:“所以你无需担心,你不会留疤的。”
孟扶摇先是松了口气,而后有些担心:“可是,嫂嫂会让我用吗?”
苏亦闻冷笑:“她敢不让!”
苏宁轩气呼呼道:“娘亲将扶摇姨母打成这个样子,还不想赔罪?亏她还教我要做个好人,我看她才是最大的坏人!”
他转身朝着屋外走去:“我去给扶摇姨母拿过来,若是娘亲敢阻拦,我就不认她了!”
孟扶摇虚弱的脸上划过得意的喜色,却在苏亦闻低头看来的瞬间佯装出不安的模样:“轩儿,不要!”
可惜,她的声音太过虚弱,已经跑到了屋外的苏宁轩根本就听不到。
见孟扶摇担忧的在床上摇摇欲坠,苏亦闻坐到床边扶住了她的手臂:“扶摇,你先躺下,由着他去吧。本来就是叶子清造的孽,用她的东西给你疗伤,也算是替她赎罪了。”
孟扶摇似是支撑不住般倒在了他怀里。
苏亦闻身体一僵,手也下意识松开。
却见孟扶摇尝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从他身上起开,反而累得娇喘吁吁,他心疼不已,双手终究又落了回去。
一手揽着腰,一手托着后背,将人扶着躺好。
肌肤接触间,两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不正常的红。
满室升温。
苏家与沈府的距离不算远,即便是走着,不到一个时辰也能走一个多来回。
可叶子清足足等了一个半时辰,小桃还是没有回来。
她心中有些不安,正要起身去寻,就见小桃回来了。
瘸着腿回来的。
叶子清面色一变,赶忙迎了上去:“这是怎么了?”
小桃没在意自己的伤,噗通跪下告饶道:“对不起苏夫人,奴婢没能完成您给的任务。”
小姑娘的发髻松散了不少,裙子下摆沾染着没拍干净的尘土。
叶子清心中沉了沉,隐隐有所猜测:“苏家的人为难你了?”
小桃哽咽道:“是……是苏少爷,他让人抢走了紫金膏。奴婢不敢跟苏少爷抢东西,所以……”
逆子!
叶子清猜到了所有可能,甚至不乏恶意地猜测苏亦闻已经传信回去剥夺了她掌管中馈的权利,独独没猜到他们竟然敢打她的东西的主意!
孟扶摇的房间外。
父子俩紧张地守在房门口,苏亦闻不停地走来走去,不知情的人见到,说不定会以为屋子里面的是他正在待产的妻子。
叶子清脚步顿了顿。
她生产的那一日,孩子平安降生后她问的第一句便是:老爷呢?
清溪支支吾吾,好半晌才道:“老爷临时被生意伙伴叫走了,不过临走前保证了,处理完了事情他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如今再看他这寸步不离的模样,叶子清只觉得讽刺。
只片刻她便收敛了心神,缓缓举起手,四指微微挥下。
一群五大三粗的人立时冲进了院子里。
“你们做什么?”
苏亦闻又惊又怒。
叶子清懒得回答,让男护卫将他双手反绑地钳制住,便带着几个身材健硕的婆子进了屋。
“叶子清,你干什么?!你给我出来!”苏亦闻焦急不已,死命挣扎着,竟是比过年待宰的猪还要难抓。
好在叶子清带的人手够多,很快就又将他钳制住了。
叶子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小丫鬟。
那丫鬟手里拿着的,正是紫金膏。
一个婆子上前抢过了瓶子,却发现里面的药膏几乎见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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