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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滟春江丞相江夫人小说

一子啼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三春黄昏旁,落日熔金,赤朱丹彤,天际边丝丝缕缕绯红的云霞处传来欢悦喜人的吹锣打鼓声。十里红妆、奇珍异宝,流光溢彩地随在喜轿两旁,四方四角的轿顶拱起,飞檐出四金柱,柱上皆刻有蜿蜒祥龙,轿顶嵌瓣开盛放金莲,红稠绣花由轿顶搭放,沿流云之状垂至轿框。轿框的四周罩满喜红绫罗绸缎,轿身上更是雕刻着三尾火凤、艳泽牡丹。好一龙凤呈祥、凤戏牡丹,从这迎娶架势上,不难看出,轿中女子身份高贵。轿旁的仕女手中提竹篮,葱白玉手轻挽出上等花瓣朝身后撒去,晚风轻吐着漫天扬花,空气中都是甜醉的花香,惹得路旁凑热闹的百姓都羡红了眼。路边的街树上都系上殷红绸带,置远高眺,暖霞伴着红喜映入瞳,丞相府一带好不热闹。于喜轿之前,是一身骑白马的俊美公子,朗眉星目,长身秀颀。身...

主角:江丞相江夫人   更新:2025-06-03 16: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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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丞相江夫人的其他类型小说《潋滟春江丞相江夫人小说》,由网络作家“一子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三春黄昏旁,落日熔金,赤朱丹彤,天际边丝丝缕缕绯红的云霞处传来欢悦喜人的吹锣打鼓声。十里红妆、奇珍异宝,流光溢彩地随在喜轿两旁,四方四角的轿顶拱起,飞檐出四金柱,柱上皆刻有蜿蜒祥龙,轿顶嵌瓣开盛放金莲,红稠绣花由轿顶搭放,沿流云之状垂至轿框。轿框的四周罩满喜红绫罗绸缎,轿身上更是雕刻着三尾火凤、艳泽牡丹。好一龙凤呈祥、凤戏牡丹,从这迎娶架势上,不难看出,轿中女子身份高贵。轿旁的仕女手中提竹篮,葱白玉手轻挽出上等花瓣朝身后撒去,晚风轻吐着漫天扬花,空气中都是甜醉的花香,惹得路旁凑热闹的百姓都羡红了眼。路边的街树上都系上殷红绸带,置远高眺,暖霞伴着红喜映入瞳,丞相府一带好不热闹。于喜轿之前,是一身骑白马的俊美公子,朗眉星目,长身秀颀。身...

《潋滟春江丞相江夫人小说》精彩片段


三春黄昏旁,落日熔金,赤朱丹彤,天际边丝丝缕缕绯红的云霞处传来欢悦喜人的吹锣打鼓声。

十里红妆、奇珍异宝,流光溢彩地随在喜轿两旁,四方四角的轿顶拱起,飞檐出四金柱,柱上皆刻有蜿蜒祥龙,轿顶嵌瓣开盛放金莲,红稠绣花由轿顶搭放,沿流云之状垂至轿框。轿框的四周罩满喜红绫罗绸缎,轿身上更是雕刻着三尾火凤、艳泽牡丹。好一龙凤呈祥、凤戏牡丹,从这迎娶架势上,不难看出,轿中女子身份高贵。

轿旁的仕女手中提竹篮,葱白玉手轻挽出上等花瓣朝身后撒去,晚风轻吐着漫天扬花,空气中都是甜醉的花香,惹得路旁凑热闹的百姓都羡红了眼。

路边的街树上都系上殷红绸带,置远高眺,暖霞伴着红喜映入瞳,丞相府一带好不热闹。

于喜轿之前,是一身骑白马的俊美公子,朗眉星目,长身秀颀。身着一大红喜袍,金丝缠身,腰佩鞶带,上挂一白玉,随着御马颠动而微微摇晃,墨黑般的发高高束起,扣一鎏金发冠。不难判断,他就是轿中女子未来夫婿,可却眉宇紧蹙,满脸写满不悦之情。

街两旁排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孩童拿着糖人念着孺子谣。

“十里红妆十里长,花轿浪得十里狂,喜糖撒得十里甜,老酒飘出十里香。”

大户人家的喜事,盛安城中的百姓也不是没见过,而像这番隆重的迎亲,还是头一次见。

今儿是丞相之子江辞和大将军之女魏未大喜之日。

丞相江维和大将军魏慎乃是当今圣上得力的左膀右臂,深受圣宠,些许年前便给两家赐了婚,望成就一段金玉良缘。

正在众人都在为这桩婚事喝彩高呼时,一双柔荑凝白之手悄悄拉开了绫罗帷幕,映入眼前的是一张有些婴儿肥的脸庞,似葡萄般大小的澈眼上下打转着窗外之景,这张脸虽算不上惊艳,但却别有一番娇憨姿态。发髻高高盘在脑后,红珠金缕步摇插在两旁,一身的金银首饰坠的女子有些乏累,此般成熟打扮显得还有些许违和。

“小姐,您这是干吗!盖头是不能掀开的,赶忙戴上,别让人看见了。”

一旁的贴身丫鬟云香看见,连忙弯身向轿中女子轻语。

“阿香,魏未饿了,要吃玉糕酥、碧粳粥、红烧肉、鲜鱼煲,唔……唔!”

还没等小娇娘说完,云香就蒙住了她的嘴,也是,不然这小吃货得讲到什么时候,别说她了,听的人都得听饿了。

“嘘!小姐,您乖乖的,现在不能说话的,您把盖头盖上,一会进江府了,云香就给您找吃的。”

魏未一听有吃的立马就安分了,乖乖地将头探回轿内,盖上绣着一对金丝鸳鸯的红盖头。

云香舒了一口气,要知道这个小祖宗饿起来可是没完没了的,没什么能阻挡她吃的步伐,就算是凛冽寒冬,她半夜饿醒了都会哆嗦着身子去厨房偷东西吃。

许是晌午在娘家对镜梳妆时,魏夫人和魏未说了这事情轻重。不难猜想,肯定也是以美食为筹码的吧,不然她又怎会乖乖听话。

从魏府出来,走了莫约一个多时辰,大红花轿抬到了江府门前。

整个江府装饰的极为喜庆,牌匾和门前石狮子上,都挂起红稠罗缎,府内更是红灯笼高高挂起、映的轩榥上都衬出烈火般地红,房檐廊角上都饰以纱幔,淡雅檀木熏香的府邸中多了些许甜韵气息。

江丞相和江夫人早已在门前等待,江府门前更是围挤着不少看热闹的小家仆。

“新郎官迎着新娘子来啦!快快!放喜炮!”

江家管家看到迎亲队伍,连忙招呼着下人放炮礼迎,炮竹声“噼里啪啦”响的震耳,家仆们捂着耳朵,眉欢眼笑,两位高堂也是喜逐颜开,此情此景,甚是愉悦。

白马少年从马背上轻跳下来,几步走到江丞相江夫人身前。

“爹,娘。”

少年向二老行了个礼,他就是江丞相唯一的公子,江辞。

本应是大喜的日子,江辞却苦着个脸,蹙额愁眉的样子惹得江丞相低声训斥。

“辞儿,你这是干吗,摆出那副神情,今儿是你大喜之日,更是江家和魏家联姻的大日子,这可是皇上赐的婚……”

“好啦好啦,爹,我知道啦,您就别再重复一遍了,您接下来要说的话我已经听了三月了,您没说累,我耳朵都快听得长茧子了。”

还未等江丞相说完,江辞就连忙打断道。

江辞这小子,是出了名的顽劣,别家的世家公子都忙着吟诗作对、驰马试剑时,他却忙着斗蛐蛐、踢蹴鞠。什么流觞曲水、琴歌酒赋,他江辞只爱秦楼谢馆、新奇异物。

这边,花轿落了地,喜婆扶着魏未出了轿。

“新娘子下轿咧——”喜婆扯着嗓子高语道,果然,干这一行的不仅要能说会道,还得拥有一副尖嗓门。

魏未着一身华美锦服,花缂金丝底纹,大气而不失温婉;丹凤朝阳霞帔加以点缀,金缨络、银凤簪更是显得豪贵,在喜婆的搀扶下迈着碎步朝江府大门走去,缀在腰身上的连珠,簌簌有声。

轿夫们都累得气喘吁吁,汗珠都湿透了布衫,干了那么多年轿夫,还没抬过那么有重量的小姐,但奇了怪了,看着身姿,也不像是丰腴女子。

走到门前,喜婆拿过红稠喜球的一端递给了魏未,另一端递给了江辞,但江辞却迟迟不接,气的江夫人踩了他一脚,江辞才“哎呦”一声委屈巴巴地接过另一端红绸。

随后,二位新人进入大堂,江丞相江夫人坐到上座,下面也皆是高朋满座,前来贺喜的达官贵人。

喜婆走上前,又扯着那嗓子高声起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一旁的云香拉起跪地行礼的魏未,可另一旁的江辞却怎地也不肯起来。

见状,在座的宾客都发出唏嘘之声,窃窃私语地小声讨论起来。

喜婆眼看不对劲,又紧忙用更尖锐的嗓音重复道。

“礼成,送入洞房”

高坐在上的江丞相也重重咳了两声示意江辞,他最终才配合的起来,二人于喜婆的带领下走出屋门。

江丞相为了缓解这般尴尬场景,起身对众宾含带笑颜说:“感谢诸位挚友前来参加小儿与魏将军爱女的婚事,在下为大家准备了珍馐美馔和佳酒,还请大家挪步前厅,今晚一醉方休!”

众人一听,脸上才又浮出笑意,这般喜堂上出的乱子也就算勉强过去了。

宾客们在管家的引导下,相互结伴至前厅的红木八仙桌前坐下,江府下人端着八珍玉食摆上桌,此番美味看着就令人垂涎三尺。

夜幕渐渐笼罩住盛安城,街市上归于寂静,家家户户燃起了屋里灯,烛火跃动在窗前,而丞相府内,却是一片载歌载舞的盛景。

众宾客伴着朔明星稀,觥筹交错、把酒言欢,红润的酒气爬上他们的脸颊,一片其乐融融。

而此时天庭姻缘阁中,系满数不尽红绳的神树上,一对紧系着的毕生缘闪烁起了金光。


前厅喜气洋洋,里屋内却冷寂清清,若不是装点的红喜的布局,都忍不住让人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个新婚之夜。

江辞出了喜堂后,就抛下魏未一人离开了,任凭身后的云香、喜婆如何叫唤,追赶,他头也不回一下,换做别家的新娘,早就泪眼婆娑,可魏未却丝毫不在乎,可能她都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喜婆无奈,只得先将魏未送进喜房。

喜房内,硕大端正的囍字映入眼帘,两根红烛随着侧旁雕花窗桕吹进的微风跳动,晃的整个屋堂明亮、喜人。

床上绣着并蒂莲的红褥上放着红枣、花生、瓜子之类的果品,寓意“早生贵子”,墙上贴着的百子图上的胖娃娃们,小脸圆呼的和魏未差不多,雕花木椅上摆放着红丝缠绕的喜秤孤零零地沉睡着,期待它的主人拿起它掀起新娘的喜帕。

可估计喜秤怎也未料到,今夜它的职能派不上用场了。

魏未缓缓揪起红盖头的一角,偷瞄了瞄周围的环境,除了红绸绫罗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她的眼睛还在眼眶中上下转个不停,寻找着她心中的挚宝。

虽说云香走之前对魏未千叮咛万嘱咐过,新郎官来之前都不能把盖头掀开的,可是奈何这肚子不听话,似衙门门口前击鼓鸣冤的百姓,不屈不挠地反抗着,“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再不吃点东西怕是就见不到明日的初阳了。

她盯到门前的木桌时,眼睛突然一亮,如获珍宝般地一把甩开盖头,几步就跑到桌前坐下。

因为桌上摆放着一些精美的糕点,光是鼻嗅一嗅,就甜入心扉,更何况,对魏未而言,只要是好吃的,就是她的心头肉,怀中宝。

魏未馋的连忙撸起广袖提至肩膀处,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嗯,这味道,是东街御饼堂家的红枣糕!再尝尝这个!啊,这个蜜饯瓜条也是那么好吃!还有你们几个,金糕卷、合意饼、小酥糖,你们不要打架嘛,一个一个来,魏未都会把你们通通装进我肚肚里的。”

她满足地吃着糕点,对着那些被它一口一个消灭着的小糕点自言自语:果然,云香没有骗自己,进了府来就能有好吃的了,而且阿娘说的也没错,这嫁人嘛,就是换个地方接着享受美食咯!

不一会,这些分量足够两个成年男子食用的糕点就被她一扫而光。毕竟这些都是阿娘不让她多吃的甜食,成天和她说什么“女子,尚应有杨柳小蛮腰,身姿娇柔,袅袅婷婷之态。”

但这些复杂的四个字四个字的成语,魏未向来听不懂,她不明白为什么人要去和柳树比腰围,人家柳树还比你高呢!怎么不去比比!

魏未吃饱了就开始乏了,眼皮上下打架,她打着哈欠朝着床走去,这才发现原来床上摆着一些果品,难怪刚才坐那么久觉得硌得慌。

她随意几下就将身上穿戴的金银首饰卸下,将盘的精致的发髻拆解,一头青丝如瀑布散下,顿时感觉自己的头轻了一倍,靠在鸳鸯枕上便就睡了过去。

但姻缘阁里月老座下的两小童可就没她如此悠闲惬意了,生一背着手愁眉锁眼地走来走去,唉声叹气的样子看的神树上歇息的喜鹊都跟着烦了神,扑腾起翅膀就飞走了。

最后是坐在神树下的青袍先开了口:“生一!你就不能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吗,本来就心烦,你这一晃悠,更为烦躁了!”

生一见这个罪魁祸首先开口责骂起了自己,伸出手就指向青袍大吼:“你还说呢你!我是为何事而烦,你莫不是不知!要不是你在牵毕生缘的时候和我吵嘴,会到这番地步吗!再说了,我当时就不应该采纳你那不靠谱的招,就应该去找师傅的,你看,这下好了,姻缘线牵错,神树凝光,看来现在,这一对男女已经遇上了!”

青袍哑了口,的确是他提出的馊主意,但这也是万般无奈之计呀。

生一和青袍两小童,虽名义上挂着的称号是月老的关门弟子,实际上就是给他们师傅收拾烂摊子的劳力。

月老这小老儿,整日便是在琼浆池林喝的个烂醉如泥,这牵姻缘线的活,近几百年来都是由他二人执行。

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到头来月俸灵石还没南天门守卫的多,他俩不止一次考虑换行了,可无奈,别的活太有技术含量,还是老老实实牵红线吧,这活虽说累些,也倒简单。

但那时,两小童估计也未曾想过,牵个姻缘线还能把脑袋给搭了进去。


而刚才在床上睡的香甜的魏未,本是做了个美梦,在梦里马上就拿到刚出炉的烤鸡了,她都能闻到烤鸡那扑鼻的香气了,却不知被哪个缺德鬼突然一把将她从床上拎了起来。

魏未气得嘟起小嘴,努力睁开眼,睡眼惺忪地朝着缺德鬼有气无力地说:“你,你谁啊,放我回去,我的烤鸡刚上桌,一会凉了,不好吃。”

说完,魏未又“嘭”的一下倒在枕头上去了,就像一只无骨的猫,没有一丝力量的支撑。

气的床前的江辞牙齿都上下抖了抖。

好啊,你这个女人,不起来是吧,逼我出绝招了。

“哎呦呦呦!痛痛痛!!放手!!!”

魏未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揪着耳朵再次从床上拎了起来,这次痛的她彻底清醒了,疼的眼眶里都有泪珠儿在打转。

“舍得醒了?我桌上的糕点,你吃的?!”

江辞才不在意魏未痛不痛,也无所谓她哭不哭,吃了自己最爱的糕点,还在床上睡大觉,就是触及他的底线。

“嗯……”

魏未含含糊糊地回应道,她这才打量了身前的男子,和自己一样穿着喜红衣袍,这人应该就是阿娘和她说的江辞吧。

“你你你!一个人全部吃完了?!”

江辞对眼前虽谈不上纤瘦,但也说不上圆润,却胃口大入牛的女子感到惊叹不已。得,这下,皇上不仅赐给了他一个呆子,还是一个食霸。终于明白为何魏家嫁女儿一定也不悲伤了,这下是把财务负担转移给他家了!

魏未听完,反而不觉得有一丝愧疚,还误以为江辞是在夸喻她,露出一个有丝腼腆的笑容。

“你不要这样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不过阿娘说过,如果有人夸魏未,那魏未也一定也要回夸过去,用阿娘的话来说,这叫做礼貌!”

江辞刚想向这个呆呆反驳,自己压根没有在夸她,却被魏未接下来的话哑了口。

“可是,你没有什么地方能让我夸的,又凶,又小气,还欺负魏未!你比张伯伯家养的大黄狗狗还坏!!”

魏未叉着腰仰着头看着江辞,这个扰自己美梦还揪自己耳朵的坏人。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说出来,句句插在了江辞胸口。

因为,的确,在旁人眼中的江家小公子,自私的要命。

江辞的东西从不喜欢和他人分享,所以魏未吃了自己的糕点,睡了自己的床,他很是生气。

不是自己的东西,他不会去碰,而是自己的东西,绝对不允许别人来碰。

对于江辞究竟有多自私,一个民间的传言就可以论证了。

听闻江小公子五岁时,江夫人曾打趣地询问他,要不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而江辞听了之后,甩下一句“你们要是给我生弟弟妹妹,我就去投河!我的爹娘不允许别人和我分享!”就气呼呼地跑回房中,任凭江夫人怎么在门前道歉都不开门,足足一个月没和他娘说一句话。

那件事后,江丞相和江夫人也真的不敢再要一个孩子,生怕江辞做出什么傻事,而江辞就成了江家的独子,十七年来也一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二老对他甚是溺爱。

这些年来,都没人敢对他说出不敬之言,而今天,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却被自己的新娘拿来和一只狗作比较?

他江辞哪儿受过此等侮辱,自幼是江府上下捧在心坎上长大的男儿,尚且君子不可辱,更何况是他江辞此等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这个呆子!竟敢将本公子同一只畜生相提并论!”

江辞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将心里话通通说了出来,但才说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从袖中伸出手捂住了唇,略带愧疚地看着魏未。

他说的没错,魏未的确是一个呆子,并非带有揶揄、嘲讽之意,江辞只是将一个事实陈述的直白罢了。

因为,魏未是个货真价实的,呆子。


十岁那年,她感上了严重的风寒,卧床数月都未见好转,高烧不退,魏将军广贴告示寻尽天下名医都未能将她医治,只得看着魏未日渐憔悴、呼吸越发微弱。而在她奄奄一息之际,一名路过的游医看到告示登门前来,写了一味药方,又为魏未加以施针,最后才将她的小命挽救了回来。

虽活了命,可却因高烧太久未退,烧坏了脑子,她现在的智力,仅和六、七岁的孩童一般。

江辞本以为魏未会气得火冒三丈的,毕竟自己说了如此混账之话,但魏未只是突然变得很严肃地看着他的眸,一言不发。

瞬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听得见窗外传来的前厅宾客们嘈杂的声音。

完了,完了,她不会都生气到不想骂我了吧?她会不会哭啊?她哭了我该怎么办?

几个问号快速地从江辞的脑里闪过,正当他思考着解决方案时,魏未开了口。

“新郎官,我又饿了,你那儿还有好吃的吗?”魏未总是能做到语出惊人,一旁原本还略有愧意的江辞顿时没了这个念头。

这货儿是真的没大脑吗!!明明自己刚才那番说她,换做旁人,不说吹胡子瞪眼,也得为自己讨个说法呀。

哎,不过,换一个方面想,她不生气不哭不闹不正好,省得本公子又要去想法子解决这个大麻烦。

江辞细细一想,魏未这种孩童心智,倒也不错,好歹别人说的伤心言语从不会往心里去。

“你的胃真的是无底洞吗?不许吃了,本公子乏了,睡觉。”

魏未提出的请求被江辞直接给拒绝了,正当她还想多反驳几句,给自己的小肚子再增加些许进食的机会时,江辞却从旁边的金丝楠木木柜里拿出一床棉被扔到魏未身上。

魏未疑惑不解地歪着小脑袋看着起身一跃蹦跶到床上的江辞。

“你为什么跑到魏未的床上?喏,给你,你的棉被。”

江辞懒得和她多解释,只是翘起二郎腿,在空中荡悠。

而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并传出一个女声。

“少爷,夫人让我来提醒您,别忘了白喜帕的事儿。”

来者是江夫人的贴身丫鬟,珍娘,也是江辞的奶妈,虽为府上下人,但格外深得江辞的尊敬,平时就算他再怎么不听爹娘的话,也不敢不听珍娘的话。

“好的,珍姨。”

“那老奴就不打扰少爷少夫人歇息了。”

珍娘走后,这操心事又来了,江辞看了看床上的白喜帕,又抬头望望还抱着被褥的魏未。

他拎起白喜帕,起身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削果类所用到的小刀,又卷起另只手的衣袖,将白皙的胳膊露出,但持刀之手却久久下不去,在空中僵持了莫约一盏茶的时间,胳膊都举酸了才咬咬牙下了手。

顿时,刀所划过的肌肤处,殷红的血渍一点点涌出,不一会就形成了道血痕。他将血滴到白喜帕上,滴滴溅落开出一朵绽放的血莲。

江辞疼的抿住了唇,原本粉嫩的唇都被牙齿咬的泛白。

他向来怕疼,还是个婴孩蹒跚学步时,摔一跤都会哭上个一整天,更别说这深深一刀了,怕是这白嫩如霜的胳膊上以后得留下这条难以遮挡、狰狞的刀疤了,不过这白喜帕的事儿总算能蒙混过关了。

江辞为自己简单包扎了伤口,勉强止住了血。转身向床前望去,才发现,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早已抱着被褥脑袋靠着床边睡着了。

“喂,喂,姓魏的,醒醒,你这样我怎么睡嘛。”

他走到魏未身旁,轻轻摇晃了一下她,但她却睡的像个小猪一样,怎地都唤不醒。

而江辞也是从进屋到现在,第一次仔细观察他迎娶的新娘。说不上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绝世美人,也说不上是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不过倒是另种风情,或许是因为智商不高显得天真可人?

粉雕玉琢的脸颊上的肉,倒是不少,吹弹可破的肌肤似池中被春风拂过泛起的阵阵涟漪,令人忍不住想掐一掐。

江辞这么想着,也就这般做了。

“我都为你个小没良心的割了手腕,给我捏一下,不过分吧?”

“还别说,这手感还真不错,我就寻思着,你那么能吃,肉都长哪儿去了,原来都跑这肉脸上了。”

“行吧,今儿就勉强让你睡我床上。”

他坐在地上,边捏着魏未的脸,边自言自语,而魏未则是时不时上扬起嘴角,不用猜都知道,梦里又在吃什么佳肴了。

江辞抬起她的脚,抱到了床上,为她盖上喜被,而自己则是拿起事先扔给魏未的那床棉被,在地上打了个地铺,这也是他江小公子第一次睡这冰冷刺骨的地板。

这一趟下来可没把他累死,有着同轿夫们一样的疑惑,这货到底有多重!感觉刚包扎止住血的伤口又撕裂开来了,自己怕不是娶了尊寺庙里的石雕大佛。

窗外的玉轮照射进屋内,映透斑驳的树影,稀稀疏疏,树枝上的雅雀随之归巢而眠,池中锦鲤也钻进池底沙坑,吐着泡泡小憩。喧闹的一日终于过去,万物归于寂静,只留两秉红烛残光,时不时地跃在“囍”字上,偷亲着它羞红的脸庞。


翌日一清早,天才朦胧亮,初阳刚于白茫的朝雾中露出身姿,林深处、山海溪、闹市巷,就被它用宽广的手怀抱于胸前,是炙热的、滚烫真切的橙色,围绕侧旁轻舒漫卷的散云,也悄然地着上石榴红的新装。

江丞相江夫人早就端坐在大厅等着新儿媳前来敬茶了,可一炷香功夫都过去了,都没看见魏未人影,反而等来了两小厮。

“老,老,老爷、夫,夫人,门,门门……”

庆书慌慌张张、吞吞吐吐地说着,他说话本来就不利索,现在更加是结巴的不行,这样下去,早饭都做好了他都未必能说完,一旁的庆棋听得着急,就抢过了他的话。

“你这样说,得说到猴年马月去,还是让我来说吧!禀告老爷夫人,府前来了两个看样莫约跟我和庆书年纪相仿的男子,说要来咱们府上找份差事,我和庆书和他们说了府上人手已经足够了,不招人了,他俩却死活要见老爷夫人,我们怎么赶也赶不走,这没办法,迫不得已才前来打扰老爷夫人。”

江夫人听完,脸上倒是未露出丝不悦之情,反而对那俩如此执着之人感了兴趣。

“哦?是吗,今儿是辞儿和未未新婚第一天,一清早门前就来了两位人士,说不定还是喜兆,和守门侍卫说一声,无需阻挠他们,庆棋庆书,你俩去帮那二人带进来,给我和老爷看看。”

换做一般的贵人们,遇到这种泼皮无赖,不是轰走就是晾在一旁,而江丞相和江夫人向来宅心仁厚,对这些下人也格外照顾,都当作自家亲人。这些年,收留的逃难而来的穷苦百姓,不说有百人,几十人尚有,庆棋和庆书就是五年前闹饥荒时饿晕在路边被江夫人带回来的。那二人或许也是遭遇什么变故,沦落此地吧。

不一会儿,庆棋庆书就将人带进了屋,跟在身后的两位少年,虽身穿粗布麻衣,且已破破烂烂,摇摇晃晃的补丁倔强地费尽最后力气为他们挡住卉翕扬气的晨风,灰头土脸的额前纠缠脏乱的发,挡住了他们半边清秀的面颊。

但少年郎们身上,却透露着一丝脱俗超凡的风雅,颇有些仙风道骨、飘然出尘之气。

“二位,为何如此执意于来我们江府做事呢?”

江丞相先开了口,问的俩少年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老爷,您那么严肃干吗,还是妾身来问吧。我近日听闻松名城一代闹山匪,独霸了好几座山头,不少居以山中以打猎为生的百姓都受此牵连,只得流离失所,想必二位是打松名城前来避难的吧?”

一旁的江夫人看着两个少年郎为难的样子,连忙为他俩解难。

“啊,啊!对!不亏是江夫人,这都被您说对了!我们兄弟俩就是从松名城逃难出来的。在路上时身上为数不多的盘缠还被盗贼窃了去,不得以沦落至此番地步,才到盛安城时,就听说了江丞相江夫人常为我们这些布衣芒屩施粥派米,乃是救世济民的活菩萨呀!”

其中个子稍高一些的少年噼里啪啦一顿说,听得江夫人心里一阵喜乐。

“老爷,依妾身看,这小子倒是聪慧,伶牙俐齿的,惹人喜欢,身世也是可怜,不如?就把他俩留在府中吧。”

江夫人侧过头对江丞相劝说,但江丞相只是从喉咙处“哼”了一声。

“江府不养闲人,能说会道的多的去,本相养的鹦鹉照样是巧舌如簧,罢了,既然是夫人喜欢,你,就留下。”

江丞相抬起带着玉扳指的食指边说边指了指刚说话的少年。

“这,这,江丞相,我们兄弟二人自打娘胎出来,这十余年来从未分开过,您就让我弟弟也留下吧!而且,其实,其实,算了!我也不瞒着二位贵人了,我这弟弟,小时候脑袋被驴踢过,母亲离世时,将弟弟托付于我,嘱咐我定要陪伴弟弟左右,他离不开我呀!我也不能愧对了母亲的在天之灵!”

青袍的表情瞬间切换,眨巴着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一旁的生一急忙歪过脑袋看着青袍,瞪大了眼,脸上写满了愤懑和诧异。

“喂,死青袍,这一切还不是因你提出来的馊主意,害得我现在不得不和你偷偷溜下凡间来收拾这烂摊子,现在怎么地还说我脑子被驴踢过!你才被踢过呢!你全家都被踢过!”

生一气得用传音术将心里所想之话传给青袍。

“生一,你心眼咋那么小,这事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的责任吗!眼下之急是得让牵错的姻缘线之人都真的爱上对方,不然姻缘线秩序全盘都会颠覆,就不仅是你我掉脑袋那么简单的事儿了,整个世界的姻缘都会被毁丧的!”

青袍所言不假,姻缘线都是早就注定好了的,所配对之红线,无论是有缘无分的半生缘,还是终身伴侣的毕生缘,都是命里有缘之人。而他俩私自乱牵了红线,无形中已经篡改了这六对男女的命运,本应是擦肩而过或是素不相识之人,替代了原属恋人的位置。

而未按星标牵引的红线,虽是紧紧系住了,但追究其本,只是将无缘的二人强行牵连到了一起,若是二人最终不能真心地爱上对方,整个姻缘秩序都将毁灭,系满红线的神树也会枯萎,永不结爱果。

届时,万物皆无情爱,无生命之繁衍,世间终将归于死寂。

“好啦,我知道这严重性,但是,不扮傻子不行吗,我也不会呀!”

生一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最终还是乖乖妥协了,不过仍存有一丝幻想,他的青袍哥哥说不定舍不得让他扮傻子,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不行!谁让你嘴笨!在天上平时牵姻缘线就笨手笨脚的,来到凡间,也是一点机灵劲儿都没,你不扮傻子,哪能留下来!不会没关系,扮傻子还不简单啊,来,跟着哥儿做,两腿膝盖往里靠拢,双手抱肩,仰起头看屋顶,翻白眼,张开嘴把舌头耷拉出来,哎,对,有那个感觉了,还差点什么,我想想,对了!傻笑!”

生一边听着青袍传来的内心声,边学着他说的方式做,但是!傻笑?那不就真成白痴了吗!

“我才不要做如此损颜面之事儿,再说我也不会傻笑!”

“你就吹吧你!就你平时看到人家玉皖仙子时那副臭德行,就很合适,快快,傻笑才更能够注入灵魂!”

再怎么说,他生一也是一个神仙,傻笑那么丢人的事儿,还在凡人面前,他内心是拒绝的!不过,为了爱!拼了!

还别说,可能,生一还真有扮傻子的天赋……

“嘿嘿嘿嘿嘿嘿,哥哥,一一要吃饭饭,一一饿。”

这一套拙劣的表演下来,换作旁人,怕是都得看乐了,但江老妇人却看得红了眼眶,拿起手绢擦拭着泪。

“老爷,您看这孩子,多可怜,看样子是好几天都没吃上一口饭了,您就把他兄弟俩都留下来吧,别让他们母亲九泉之下都还担心着。”

江夫人哽咽着向江丞相求着情。

“好好好,那你们俩就都留在府里,庆棋庆书,带他俩下去梳洗一番,然后带去管家那儿,看府里还有什么差事,谋两份给这兄弟二人。”

“是,老爷。”

江丞相才无空闲再去搭理小厮,直忙着哄江夫人。他是出了名的怜爱夫人的有情郎,平日里江夫人稍有不悦都会想着法子地逗她,更何况现在她哭成了个泪人,落下的泪不是滴到地上,而是滴到江丞相心坎儿上。

庆棋庆书带着他二人离开后,江夫人才逐渐平静下来,停了泪儿。

众人皆知,江丞相的心中宝,就是江夫人和鹦鹉啾啾,夫人一滴泪、啾啾饿一顿,他都会心疼上一整天。

嗯?你要问我江辞的位置呢?我只能告诉你,夫人和女儿才是真爱,儿子是意外。


此时的另一边,江辞和魏未的屋里都透亮了,黄鸡唱晓归矣窝,浅底鱼儿浮戏水,他俩却还睡的香甜。

都过了早膳时间,屋里才起了动静,还是一声,震耳的大动静。

“哎呦!我的祖宗!你是想要压死我吗!”

江辞猛地被惊醒,似弹簧一样一把坐起,狠狠推开压在他身上的这尊石佛,揉着自己的胳膊和腿,朝着魏未大喊,在心里忍不住地抱怨。

这个女人,睡觉说梦话也就算了,听她报了半夜的菜谱,好不容易能入睡,又突然笑起来,没把本公子吓死,就连起床方式也如此特殊的吗!从床上滚下来压到自己身上!再这样下去,我可能要英年早逝了。

但江辞只是默默在心里抱怨,也没想说出来直接责骂魏未,直到他看见身边那床并蒂莲红底金线勾边的喜被时,突然明白了为何昨夜做了一晚的被人套在麻袋里的噩梦了……

而这个罪魁祸首不仅没有一丝愧疚,反而还接着爬上床去睡大觉!

好啊,你个魏未,本公子说话你都没听进耳是吧,那就休怪本公子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啊!你干嘛啊!人家刚好不容易睡着的!好过分的!我昨晚本来就未睡的安稳,想再多和床熟悉一下,你就用水泼我!”

一盆冷水扑上去,如尖刀般冰寒的水刺的魏未连忙从床上跳起来,原本乱糟糟的青丝此刻紧紧地贴在额头前,身上的喜服也被水浸的转为赫红,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姿。

“呦?现在醒啦?魏大小姐还会恶人先告状是吗?你睡的不安稳?我看你怕是睡的香甜极了!睡觉叨叨梦话说个不停,整个淮夏国的美食都快被你说个遍,还不带重复的!半夜踢被子使那么大的脚力,被子全砸到本公子脸上,夜里差点被将我捂死!清早又从床上滚下来,你是不知道下面睡着个人,还是对你自己的身重过于自信!不是小爷体格好,恐怕今日就被你压死了!”

江辞将手中的铜盆甩到地上,在地面上打转了几下才定住,与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似寂夜屋外野猫挠墙声惹人心中不舒,又似呕哑嘲哳难入耳。

“你……你……我……”

魏未听得涨红了脸,她最不喜欢别人提及她的体重,不说是削肩细腰,但也是健康美好吧!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怎么?被我说中了很生气是吗?”

江辞看着气的像河豚一样的魏未,戏谑地说着,不知为何,看到她生气的样子,江辞反而愈发开心,就像调皮捣蛋、踢天弄井的小童,捉弄他人目的达成后的窃喜。

“哼!我不要你做我的新郎官了,我也不要当你的新娘子了!”

魏未叉着腰随口脱出一句话,本是无意之词,却真的惹恼了面前的江辞。

江辞重重地将魏未推倒在床,脑袋磕碰的她疼的直喊叫,但江辞不说为她揉揉头就罢了,还用两双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摁住魏未的肩膀,将她压在身下。

他的呼吸急促地打在魏未的圆肉脸上,本应是极为漂亮的一双眼现在却只带有冷冽的寒光,原本方才还挂在嘴角的笑,也被抹去的不留痕迹。

现在的江辞,只给人一种肃杀之气的感觉,不敢再盯着他黑如深潭的眼眸,这眼神,似沼泽,似赤血的食人花,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人给吞噬。

“你干嘛,你弄疼我了。”

小哭包的眼圈红的像小兔子,那么凶的江辞魏未哪儿见过,就算是昨晚自己偷吃了他的糕点强占了他的床,睡觉还一点也不老实,他都不曾那么凶过她。

但现在的江辞,陌生的可怕,令魏未害怕的泪珠盈眶,却又不敢哭出来,只得强忍泪水。

“你以为我想娶你?是我江家强求着你父亲把你许配给我吗?不是十二年前的那道圣旨我会娶你吗?!”

江辞低下了头,埋的很低,很低,垂落的几缕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清神情,只有微微颤着的双唇,和压得很低的嗓音。

魏未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没江辞想的那么笨,她虽然心智像个孩童,但她不是傻,她也并不像江辞所想,对于别人的闲言碎语真的可以完全抛之脑后,她也会为那些句句见血的话躲在被窝里哭鼻子。

况且不用江辞说,她都明白,不是皇上赐婚,江辞不会娶她,而且可能,这辈子都没有人愿意娶她。

“对……对不起。”

魏未轻声在江辞耳边呢喃道,这分明不应该是从她嘴里说出口的话,何罪之有?何须道歉?

但她只是觉得惹得江辞不高兴了,就是坏孩子了,这样会被讨厌的,魏未不想。

江辞闻声抬起头,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双手使了太大劲,魏未的手踝处已被他捏的生红,杏眼中的泪澈的映出自己此时的模样,甚是可怕,和大人常拿来吓唬孩童的吃人妖怪也没什么区别了,就是比他们俊俏些!

他正想起身,房屋的门却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伴随着“吱呀”一声,江夫人和珍娘踏着阳进了屋。

但却看见眼前这一幕,张大了口在原地愣了许久,才回过神。

而江辞也觉得有些许不对劲,有种做了坏事被发现的感觉?余光一瞟,看到一裙素雅紫衣,这才蓦然侧过头,立马挪开手,从魏未身上起来。

“娘,珍姨,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儿啊,娘……娘……在前厅等你们”

还没等江辞解释完,江夫人就拉着珍娘快步出了门,只留下江辞被窗牖处袭来的曦风吹得凌乱。

“完了,完了,完了!娘肯定误会我俩了!”

江辞现在可真是有苦说不出,如果有块豆腐,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撞上去,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一旁的魏未听不懂江辞说的误会是什么,只是伸出小手放在嘴边含咬,抬着头,看着狂挠着脑袋嘴里念念有词,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江辞,

见魏未还傻愣在床上啃着手指头,江辞气就不打一处来,朝着魏未吼去。

“还愣着干嘛!快起来,随我去给娘请安!”

魏未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这张小床,不过小肚子也正好饿的咕噜叫了,是该起床去吃饭了!

今早的江辞凶的不行,凶神恶煞的样子简直和张伯伯家的大黄狗抢骨头时一模一样!

所以,魏未得出了一个惊天的结论,江辞等于大黄狗,大黄狗等于江辞!

而刚才匆忙离开的江夫人此时同珍娘走在回前厅的檐廊中,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不由得喜上眉梢。

一旁的珍娘见状,便同江夫人贺起了喜。

“小姐,少爷和少夫人还真是如胶似漆呐,新婚小夫妻,就是恩爱,羡煞旁人呐,真是天造地设、鸾凤和鸣的一对,奴婢在此先恭喜小姐了!”

“噢?阿珍何出此言?”

江夫人挽过珍娘的手,温婉柔和地望着她。

“小姐,您看,少爷少夫人如此打得火热,想必过不久呀,您就可以抱孙子啦!”

江夫人一听,更是欢喜,笑的合不拢嘴。

而此时屋内的江辞和魏未,不约而同的感到一丝寒颤,打了个喷嚏。


前厅,还未迈过门槛,就看得见,屋檐顶端定于正中央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游云惊龙地题着三个雅字“闻云堂”。

屋内,四根梁柱巍峨地撑起气派的豪宅,皆刻有精美的祥云、图腾,房檐四角更是雕有斗牛、行什等走兽,栩栩如生。江丞相和江夫人在此已经等候多时,琉璃鎏金包裹、狻猊端坐于上的香炉中的熏香也燃尽了去。

这才等来了江辞和魏未。

“这都几点了?才来?新来寻活儿干的仆役都比你俩起得早!”

才一进门,江丞相就对着他俩个懒虫怒吼,平日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发起火来,令人望而生畏。

江辞也很少见发那么大火的父亲,怯怯的样子宛如个三岁小孩,虽是已长成了大人,却还和儿时挨批评时一样,将手乖巧地背在身后,低着随便束着发的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正想怎么哄父亲开心,一旁的肉脸包先开了口。

“老伯,您怎么那么凶呢!您的胡子都快着火啦!您现在的样子好像魏未家门前蹲着的两只石狮子,眼睛瞪得那么大,嘴巴长的那么大!只是它们没有您有趣儿!不会说话!不过魏未时常在想,您说它们会不会也像林中的大狮子一样,嗷嗷嗷地叫呢……”

她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庭院里金丝笼中的鹦鹉啾啾都快被她说的睡着了,如果它能够和人类交流的话,一定要问问魏未是不是带有它们鹦鹉一族的血统,不然为何能比自己还要聒噪。

而此时的空气中渐渐弥漫出一股硝烟的味道,呛得入鼻,屋里人都闻到了,除了魏未。

她的鼻子才闻不到这些,只闻得到小笼包、桂花鸭、卤猪蹄、水晶饺……

一旁的江辞看情况不对劲,紧忙拽住她的衣角,不停地朝魏未使眼色,示意她闭嘴,眼睛都快眨抽筋了,可魏未还是不明白。

“新郎官,你怎么啦?眼睛进灰灰了吗?魏未给你吹吹噢,我眼睛进灰灰的时候阿娘都是这样帮我的,吹吹就不痛了,痛痛就都飞走啦!”

魏未踮起脚尖一把搂过江辞的大脑袋就往自己身上靠,捧起他的脸庞正打算帮他吹眼睛。而此刻,一旁沉默许久的江丞相突然用大手狠狠拍了一下侧旁的檀木茶案,震的杯中水都畏怯地跳出了杯,溅到了桌上。

“够了!本相不管你是魏将军的女儿还是谁的女儿,就算是公主,进了我们江家的门,就是江家的儿媳,就得遵守三从四德!我和夫人等着新妇敬茶,从薄光熹微等到日上三竿!现在你还在这儿给我出言不逊!”

江丞相气的涨红了脸,青筋暴起。不过这些文人说话老是文绉绉的,而且一口气还说了那么多四个字,魏未不太明白,不过大致知道自己认错了人,面前这个凶巴巴的“石狮子”应该就是江丞相了。

“好啦好啦,老爷,您消消气,孩子们昨天被那些繁文缛节也累的不行,晚起了点也能理解,魏未也是第一次见咱们,不认识也正常。”

“夫人呐,你都惯着他俩吧,哎!”

江夫人连忙替江辞和魏未说话,夫人一开口,江丞相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魏未也因此逃过了一劫。

敬完茶后,魏未舒了一口气,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刚打算和江辞离开时,却突然被身后冷冰冰的声音叫住。

“魏未,站住,念你初来府上不懂规矩,刚才发生的事情本相可以既往不咎,但为避免日后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也为了不让其他世家门第在背后说我江家不会教育晚辈,失了体统,今后,由刘嬷嬷教你女德,江辞来负责督促你尽快熟悉江家家规。”

“啊!什么?!”

江辞和魏未转过头诧异地望着高坐于上的江丞相,异口同声地喊出,但江丞相只是抬起早已凉透的茶水,轻抿入口,眼都未抬起看他俩这副惨兮兮、求饶的面孔。

江辞连忙望向坐在江丞相身旁的母亲,试图想让母亲帮忙说说好话。他非常赞同让魏未这个莽撞的小姑娘去学学女德,学君子都可以!只要能少和自己待在一起!但为何还要把自己也搭进去,给她讲家规!那几十页的家规自己都尚未看过一眼!

江夫人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后又嘴角带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重重点了两下头表示对江辞的鼓励。

“还愣着干嘛呀?魏未回房去,一会我会让刘嬷嬷亲自去教你。江辞去书房先熟悉着家规,晚上将其一条一条的教给魏未!”

好吧,两个小可怜虫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命令,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才拖着身子满脸写着生无可恋出了屋,此时耳畔又传来了补刀的一句。

“这下怎么走的那么快了,本相话还没说完,你俩给我听好了,每隔几日,我会亲自检查一番,若是魏未背不出家规,你俩就一天不许吃饭!魏未白日里若是不用心跟着刘嬷嬷学,刘嬷嬷自会罚你!并且,该段期间,严禁外出,给我好好留着家中反省!”

刚才的江辞有多么希望江丞相开开口,现在就有多么希望他少说几句,非人哉啊!

“这真的是我亲爹吗!哪有爹惩罚儿媳妇把儿子也随手带上的!本公子明日还约了唐钰斗蛐蛐的,这可咋办呐!”

江辞往心里倒了一堆苦水,可他此刻正处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也只能默默接受这残酷的事实了。

而走在身后的魏未,则是垮着一张婴儿肥的脸,委屈地摸着还未进食平坦的小腹,脑海中思考着自己何时才能再和御饼堂的小糕点们再见上一面。


喜房内,昨日挂的红稠锦绣仍鲜艳的晃眼,顺着推开的窗门望去,还能见到游廊里侧的绿植末梢挂着的喜带在随风摇曳身姿,府中上下人仍沉浸在喜事带来的愉悦中。

除了,江辞和魏未。

江辞才出了江丞相的门,就被管家直接带去了书房,由管家、庆书庆棋三人全天候看守,怕是一只小蚊蝇都难逃。而魏未这边,也没幸运到哪儿去。

面前这个穿着不俗,虽上了岁数却不失风雅的女人,自打从她跨进房门那刻起到现在,已经足足讲了一个时辰了。

一张虽只有樱桃大小的唇,却能喋喋不休如此之久,这口如悬河的本领,真的快要把魏未淹没了。

魏未托着脑袋坐在软凳上望着窗外打闹的雀儿走了神,轻声叹气,心里埋怨着这刘嬷嬷来的太积极。

自己前脚刚迈进屋里,本还想先补个回笼觉,才伸了个懒腰,舒缓了筋骨,刘嬷嬷后脚就跟进来了。如果食肆里的店小二上菜也能有这般速度,那该多好。

刘嬷嬷低头看向魏未,果不其然,能如此乖巧安静地听自个讲到现在都不发声,原来是早就出了神。

她用手敲了两下桌面,右手佩戴着的前些日子新买的白玉镯也无意间磕碰到了木桌,发出清脆如铃的声音,刘嬷嬷连忙抓起仔细一番,确定没裂痕才晃了一口气。

呼,好在没坏,不然,这碎的不仅是玉镯了,还有自个的心。

魏未也被这突来的响声唤回了神,抖了下身,望向摸着玉镯的刘嬷嬷。

刘嬷嬷见状,快速将手放下伸回袖中,摇头晃脑地考查起魏未:“少夫人,想必您刚才一定有仔细听老奴所言之语,那请问少夫人三从是哪三从?”

刚才她的思绪都飞去盛安城小街小巷深处藏着的美食那儿了,关于刘嬷嬷所说的,一个字都没往脑里进。

“额……嗯……呃”魏未支吾半天,嘴里也没能蹦出个字来。

“少夫人以前未曾接触过女德,这不熟悉,也是情有可原,那老奴就多给少夫人一点时间,多加思考。”

刘嬷嬷补充的话并未让魏未舒眉,反而令她更是为难了,眉头都皱成了两条横线。

就算你给我一整天!我也不会呀!罢了罢了,编出几个来糊弄一下,说不定蒙对了呢!

魏未转着眼仁,开动着脑袋瓜,不一会,她就想到了心中最满意的答案。

“刘嬷嬷!我想起来了,三从,就是糖醋鲤鱼、油焖大虾、老鸭甜粟煲!”

原本脸上还挂着笑意,对自己的授学充满自信的刘嬷嬷听到这三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刘嬷嬷手杵在木桌面上,生怕一会魏未口中再蹦出什么惊人之语,收了收情绪,勉强勾起嘴角问她:“少夫人,老奴问您的是三从,不是三大名菜。”

“对呀,我知道啊,你问我的是三从,魏未不笨!三从是两个字的,三大名菜是四个字的,我怎么会弄混呢!但是,我刚才所言,的确也是三从呀。刘嬷嬷,你看呐,从字,是两个人字凑成的,那就代表,这得够两个人吃,不然会饿坏的。而糖醋鲤鱼、油焖大虾、老鸭甜粟煲,都是魏未的最爱,也是家中每次招待客人都会备上的菜,那么多人都够吃,那肯定两个人也够吃,所以,三从的意思就是三份够两个人吃的食物的意思!”

刘嬷嬷活到了这把年纪,教过那么多家官家小姐,伺候过不少达官显贵,从未听说过谁家的女子这样来理解三从,这魏少夫人,可一点也不呆滞,反而聪慧的不行,尽搞的自己一时哑了舌。

“少夫人,三从不是这样理解的,三从是指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为什么呀,我在家里的时候,阿爹常年不在家,阿娘又总忙着管理府上的事儿,所以呀,魏未最听厨房大师傅的话了,因为只要我乖乖不捣蛋,我想吃什么,大师傅都会和庖丁们一同烹饪给魏未吃!而现在到了江府,新郎官那个坏家伙就只会欺负我,我才不要听他的话呢!”

一提到江辞,魏未都还会觉得手踝处隐隐作痛呢,长到这岁数,还未有人那般对过自己,虽说自己不是记仇的个性,但是,提及他,就甚是不悦,不过看在日后还要在他家蹭吃蹭喝,那今晨的事就不和他计较了。

刘嬷嬷一听,急忙看了看四周,俯身竖起一根指放在唇前,向魏未低声语:“嘘!少夫人!您这话可不能乱说,被老爷夫人听到了,不仅您会遭责骂,老奴也得和您一同受罚的,少爷现在已经是您的夫君,作为妻子,是万万不可像您刚才那番,说出此等不守妇德之语的。”

“少夫人,那咱们接着来提问,四德又是哪四德呢?”

魏未呢喃着,还想再询问些什么,就被刘嬷嬷又询问住。其实,是刘嬷嬷生怕这位大小姐口无遮拦,又说出什么大不敬之话被有心之人听了去,这才又连忙问出了话,以此堵住这位大小姐的嘴。

走了一个三从,又来了一个四德,下一个是不是要来五经,六艺?

刚才应付个三从就费了好大劲,这下完了,没玩没了的来。

魏未最后放弃挣扎了,坦白了自己刚才走了神,听着刘嬷嬷又重新讲了一遍,这边倒是不走神了,直接是入梦去了。

“四德是指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所谓妇德,乃为女子立身之本,讲究贞节、和顺,不得迭荡骄纵,帏薄不修,私交他人,定要保持女子本分;妇言,指女子谈吐需说话得体,言辞恰当,不苟言,不苟笑、贞静娴淑,像少夫人刚才那番言语,就是大大的无妇言,日后定不可再这般;妇容,指女子要穿着得体,且适宜场所,不得着衣轻浮随便,用古言来说,就是盥浣尘秽,服饰鲜絜,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而妇功,女子必习纺织、刺绣、缝纫之术,平日持家、扶持夫君,教化子女。”

刘嬷嬷花了好一段时间,才从自己这一串具汇了知识和文采的话语中陶醉出来,看到桌上早已趴着呼呼大睡的魏未时,刘嬷嬷气的都心跳加速。

不得不说,魏未气江府里的人,真的,很有一套!

刘嬷嬷先是忍住心中愤火试图轻言唤醒她,可是叫了十多遍也没能把魏未从梦里拉出来,只得声音抬高唤她:“少夫人,少夫人!少夫人!!”

“人家很困哎,刘嬷嬷,你就让我,让我睡一会……会。”

魏未使出全身的劲抬起一只眼皮,看着朦胧模糊的刘嬷嬷的一袭蓝衣,还没说完,又倒了过去。

刘嬷嬷也无办法,再这样下去,不是这小主子睁不开眼,自己也怕是得气的眼一闭再也睁不开。她刘嬷嬷那么多年来还未受过此等难教的主,为了自身性命考虑,还是先去和老爷夫人说一下吧。

而就在她离开后不久,生一和青袍两小仙偷偷溜到了魏未院中。

他俩好不容易劈完了堆得似山的柴火,又在这占地宽广、结构复杂的府中寻了许久,有几次还迷了路,费劲精力才找到了这“鹤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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