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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当天,宁王他不装了裴音萧执

紫雾泡泡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芙蓉帐内,烛影摇红。养心殿的金丝楠木龙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明黄色的纱帐里传出几声嘤咛。裴音青丝散乱,半露的肩头泛着薄红,指尖无力地抵在男人胸前:“陛下......”萧执眸色骤暗,掐着她腰肢的手收紧:“就一次。”“那陛下快些......”她眼尾泛红,眸中水光潋滟,一副任人采撷的娇弱模样。殊不知,“快”字于男人而言,是大忌。半月不见,他格外想她。初登帝位,整日忙的焦头烂额,却总是忍不住想起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泫然欲泣,她的委曲求全......红烛燃至三更,少女瘫软在锦被间,浑身酸痛到像被车轮撵过。餍足后的男人眉眼都温和几分,他披衣下榻倒了杯茶,手背碰了碰杯身,确定温度正好,才将青瓷盏递到她唇边。“喝点水。”裴音低头接过,小口抿着。萧执沿着...

主角:裴音萧执   更新:2025-05-27 01: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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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裴音萧执的其他类型小说《成亲当天,宁王他不装了裴音萧执》,由网络作家“紫雾泡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芙蓉帐内,烛影摇红。养心殿的金丝楠木龙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明黄色的纱帐里传出几声嘤咛。裴音青丝散乱,半露的肩头泛着薄红,指尖无力地抵在男人胸前:“陛下......”萧执眸色骤暗,掐着她腰肢的手收紧:“就一次。”“那陛下快些......”她眼尾泛红,眸中水光潋滟,一副任人采撷的娇弱模样。殊不知,“快”字于男人而言,是大忌。半月不见,他格外想她。初登帝位,整日忙的焦头烂额,却总是忍不住想起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泫然欲泣,她的委曲求全......红烛燃至三更,少女瘫软在锦被间,浑身酸痛到像被车轮撵过。餍足后的男人眉眼都温和几分,他披衣下榻倒了杯茶,手背碰了碰杯身,确定温度正好,才将青瓷盏递到她唇边。“喝点水。”裴音低头接过,小口抿着。萧执沿着...

《成亲当天,宁王他不装了裴音萧执》精彩片段


芙蓉帐内,烛影摇红。

养心殿的金丝楠木龙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明黄色的纱帐里传出几声嘤咛。

裴音青丝散乱,半露的肩头泛着薄红,指尖无力地抵在男人胸前:“陛下......”

萧执眸色骤暗,掐着她腰肢的手收紧:“就一次。”

“那陛下快些......”

她眼尾泛红,眸中水光潋滟,一副任人采撷的娇弱模样。

殊不知,“快”字于男人而言,是大忌。

半月不见,他格外想她。

初登帝位,整日忙的焦头烂额,却总是忍不住想起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泫然欲泣,她的委曲求全......

红烛燃至三更,少女瘫软在锦被间,浑身酸痛到像被车轮撵过。

餍足后的男人眉眼都温和几分,他披衣下榻倒了杯茶,手背碰了碰杯身,确定温度正好,才将青瓷盏递到她唇边。

“喝点水。”

裴音低头接过,小口抿着。

萧执沿着榻边坐下,余光瞥见床角遗落的白色面纱。

“这面纱,以后不必戴了。”

“要戴的。”裴音小声的反驳。

自从来到大齐,她一直以纱遮面,除先皇和萧执外,没人见过她的真容。

“丧期将满,母后要为朕选妃。朕不想再这样偷偷摸摸下去,打算给你个名分,如此一来,你也不必担惊受怕。”

闻言,裴音双手一抖,杯盏险些打翻。

萧执及时用手托住杯底,侧目看她,“不愿意?”

先皇尸骨未寒,她一个送给先皇的女人,摇身一变成为他的嫔妃,怎么听都觉得荒唐。

而他点漆的瞳孔似是能看透她心中所想,“怎么,利用完朕,就打算过河拆桥了?”

“袅袅岂敢。”裴音慌忙攀上他臂膀,露出惯常的温顺笑意,“都听陛下的。”

袅袅是她的小名。

“乖。”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下。

“唔......不要了......”

从前百般顺从的猫儿,今夜生起了叛逆之心,贝齿咬得很紧,不留缝隙,把他的唇舌堵在齿外。

他呼吸沉沉,盯着她发红的眼尾,心口像是被火灼了一下。

小没良心的,目的达成就急着和他划清界限,满口谎言的一张嘴,净会说些哄人的鬼话。

她心里存的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

他捏住她的下颌,逼她张开嘴,舌尖趁机钻入与之纠缠。

今夜的男人格外难缠,不知疲倦地一遍遍磋磨着她,逼得人求饶落泪了,仍是不肯罢休。

“裴音,这场游戏是你先开始的,朕没说结束,你就不准离开。”

裴音抽泣着、颤抖着、承受着、隐忍着,唇都咬破了,脑海中不禁想起与萧执的初相识。

她本是商国六公主,一年前商国战败,她被父皇以圣女之名,亲手献给宣文帝。

宣文帝年近花甲,半截身子已入黄土,色心却丝毫不减,她才十五,岂能甘心,加之后宫妃嫔处处针对,要想在这深宫中活下去,就必须重新找一座靠山。

大齐立长不立贤,宣文帝膝下共有四子。

太子萧鹤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宁王萧羡是个久居不出的病秧子;至于宣王萧逸,才刚过八岁生辰。

思来想去,她盯上了还是睿王的萧执。

那一夜,骤雨狂打芭蕉,她孤身跑到睿王府,浑身湿漉漉地站在萧执面前。

萧执的容貌堪称大齐第一,骨相优越,眉骨突出,鼻梁高挺,虽然总冷着一张脸,眉眼间透着生人勿近的寒意,看她的眼神更露几分危险与深不可测。

但,就算被萧执拧断脖子丢出王府,也强过跟在比她祖父岁数还大的宣文帝身边要好。

“三更半夜,圣女不在宫里侍奉父皇,孤身跑来睿王府,倒是叫本王惶恐。”

裴音不语,垂首揭开面纱后,复又抬手解开衣襟上的盘扣,少女娇好雪白的身躯,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男人眼前。

她湿润的长睫眨巴眨巴望他,落下两滴晶莹的泪珠。

“袅袅倾慕王爷已久,还望王爷垂怜。”

......

“专心一点。”

萧执惩罚性地咬住她软嫩的耳垂,将她的思绪重新拉回。

他的嗓音沙哑低沉:“乖乖待在朕的身边,永远不准离开,永远。”

今夜格外的漫长,从窗边到书桌,又从浴桶重回床榻......

最后,裴音无力瘫倒在软榻上,身上未着寸缕,锦被下露出的一小截肌肤布满红痕,锁骨处密密麻麻的齿印,都是他咬下的。

狗男人!

她没好气的看向身旁熟睡的男人。

他薄薄的眼皮轻阖着,呼吸平缓,眉心舒展,毫无防备的睡着。

睡这么死,也不怕她趁机拿刀结果了他。

他们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如今他继承皇位,新人入宫,他该放她自由,与她该结束了才对,现在却说要给她名分,他莫不是疯了。

看来这大齐皇宫,是待不得了。

天刚蒙蒙亮,裴音选了一条僻静少人的小道离开,步履匆匆,全程垂首,唯恐被人撞见。

行至半途,一堵厚实的肉墙突然横亘前方。

抬头一看,原来是跟在太后身边伺候的王嬷嬷。

真是怕什么偏来什么。

萧执的生母并非太后叶蕴,而是已故的楚贵妃。

楚贵妃在萧执五岁那年,因通奸罪被处死,萧执便过继给了还是德妃的叶蕴。

自己与叶蕴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叶蕴为什么会突然抓她来慈宁宫,但绝非善事。

直到她双膝跪得发麻,叶蕴终于开了口:

“先皇从前常在哀家面前夸赞你,想必走后最放不下的,也是你。”

“袅袅惶恐。”裴音双手交叠,额头紧贴地面。

宣文帝驾崩后,未被赦免的妃子全都殉了葬,若非萧执下令,她定是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

“怕什么,哀家还能吃了你不成。”

叶蕴慵懒地站起身,四十岁的年纪风韵犹存,容貌保养的极好,脸上没有一丝皱纹。

裴音怯怯望她,旋即又低下头去,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下一瞬,她脸上的面纱被摘了去,同时下巴被尖锐的青色护甲挑起,而后对上叶蕴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难怪迷惑了老的,又勾搭上小的。这张脸,当真是像极了那个女人!”


“袅袅自知身份低微,不及太后娘娘半分......”

“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

叶蕴指尖用力,护甲的尖端刺破了裴音的肌肤,血珠从中渗出,落在白色地毯上,绽放出一朵红莲。

裴音咬着唇不敢吭声,疼得双眸酝酿起水雾,眨巴眨巴就要落下泪来,俨然一副被吓坏了的可怜模样。

若是被男人瞧去了,怕是早就丢了三魂七魄。

当真是天生的狐媚子!

叶蕴当即厉喝:“来人!把裴音拖出去为先皇守陵,没有哀家的允许,不准踏出皇陵半步!”

送她出宫?

机会来了!

裴音惊恐抬眸,泪水滚落,声音恰到好处的颤抖。

“皇陵清冷,袅袅不想去,还请太后娘娘开恩!陛下昨夜已经承诺会立袅袅为妃......不!就是无名无分,袅袅也绝不会离开陛下......”

“啪——”

一巴掌重重地落下,裴音被扇倒在地,右脸迅速浮现出五条指印。

“一个商国质子,也敢在哀家面前大呼小叫!别以为有皇帝宠你,哀家就不敢动你,后宫想要除掉一个人,有一百种法子,而你这条贱命,连宫婢都不如!”

话落,两名太监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裴音的胳膊,不顾她的挣扎与哭喊,强行将人拖出慈宁宫。

却无人看见她繁重泪珠的眼睫下,掩去的那一抹冷意。

——

皇陵距京不过三十里,守卫远比宫内松懈的多。

这是裴音来到大齐后,第一次出宫。

沿途,她一直看着窗外,暗暗记下路线。

倘若能借着这次机会逃走,还要多谢叶蕴的“成全”。

倘若失败,萧执追问起来,便可以将所有的罪责推到叶蕴身上。

斋宫中有不少萧执的眼线,不出明日,萧执就会发现她不见了。

她的时间不多。

裴音被粗鲁地推进陵内,里头漆黑一片,仅有几盏昏黄的油灯在风中摇曳。

四扇石门依次排列,中间往里过两门是宣文帝的陵寝,负责押送她的赵老二和张老四却走向了侧门。

裴音察觉出了不对劲。

“二位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赵老二和张老四默契地对视一眼。

“没错,太后娘娘吩咐的地方就是这里。”

不。

不对。

首先,守陵人不会进入内陵,而挨着帝陵两侧修建的,一般是陪葬的陵墓......裴音脑中警铃炸响。

是殉葬!

守陵不过是个幌子,叶蕴的目的是要她为宣文帝殉葬!

叶蕴不敢光明正大的杀她,只能用这种下作法子,届时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便能神不知鬼不觉。

够狠的!

裴音用手指悄悄抠向墙壁,指尖触到一层细碎的石灰粉。

她不动声色地抠下一小捧攥在掌心。

趁二人不备,猛地扬起手,将石灰粉全部洒了出去。

“啊——我的眼睛!”

“好痛!”

二人捂着眼睛一顿嚎叫,等到恢复视力,早已不见裴音的踪影。

张老四气得直跺脚:“都说先把她办了,再丢坑里活埋,一了百了,你非要瞎折腾,现在人跑了,太后娘娘怪罪下来你就等死吧!”

赵老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外面有守卫,她跑不出去。等老子找到她,非折磨死她不可!赶紧找!”

两人一左一右,分头行动。

脚步声在空旷的陵道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张老四往里走了很长一段路,突然听到身后拐角处传来一阵娇喘:

“不要......大人,我错了,求你......你弄疼我了......”


娇媚的声音如同仙乐,听得张老四一股热意直窜天灵盖。

他娘的,老赵这王八犊子还装正经,自己倒是先上了。

张老四猥琐地摸了摸下巴,边走边解开裤腰带,“办好事不叫兄弟,老赵你真是......”

“噗呲——”

一声闷响,尖锐的发簪刺入张老四的脖颈。

他抬手一摸,满手鲜血。

“贱人......你、你敢扎老子!”

他瞪大了双眼,却只见裴音一人,哪里有赵老二的影子。

“你、你敢算计老子!老子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张老四猛扑过来,裴音拔出发簪,毫不犹豫地刺进张老四的心口。

张老四的身体瞬间僵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老赵!快杀了这个女人!”

喊声刚落,远处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裴音拔出发簪,扭头跑进了帝陵。

幼时,她曾随父皇进入过帝陵,知晓陵内机关重重,水银遍布,擅闯者九死一生。

因她的闯入,漆黑的帝陵瞬间亮如白昼,殿顶高耸,四壁镶满金箔与宝石,奢华至极。

中央摆放着宣文帝的棺椁,后方则是萧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脚步声越来越近。

裴音环顾四周,看见左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凸起按钮上。

她果断按下。

“咻——”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墙壁射出,形成巨大的一张箭网,朝门口射去。

裴音紧贴着石壁,生怕被误伤。

过了很久,外面彻底静了下来,她这才敢探出脑袋。

地面插满一排排羽箭,唯独不见赵老二的尸体。

裴音握着发簪的手冒出了冷汗,她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

忽地,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

下一秒,强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环住,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低沉的声音仿若来自地狱:

“不过一日,袅袅就想谋杀亲夫了。”

裴音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他怀中动弹不得。

男人的怀抱犹如火炉,炽热而温暖,她却只觉冰冷刺骨,如坠冰窖。

刚才脱身,她甚至来不及逃走,他就追踪至此。

是她高估了叶蕴的手段能力,还是低估了自己在萧执心里的地位?可她与他不过逢场作戏的关系,不是吗?

萧执仔细打量裴音一番,确认她安然无恙,高悬半日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可她垮着一张脸,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他有些不悦:“你似乎不想见到朕。”

裴音慢慢回过神,泛白的双唇强作欢颜:“怎么会呢,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意外什么?”他俯身逼近,帝王强大的压迫感袭来。

“意外朕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皇陵,还是意外朕,来得太快。”

裴音的后背抵住冰冷的石壁,被他禁锢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连呼吸都变得紊乱。

“不、不是的,我只是......”

“裴音。”他出声打断。

她顿住,继而茫然地抬眸,下颌却突然被他的大手用力捏住。

“为什么不派人告诉朕,你来了皇陵。宫里到处都是朕的人,凭你的机敏,随便想个法子也能通知朕,可是你没有。为什么?”

“是认为朕护不了你,还是...根本就不想让朕知道。”

他深邃的眼眸带着探究,想要看穿她的心思。

裴音被盯得发虚,唇瓣嗫嚅了好几下,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在他面前,她总是容易露怯。

“裴音,你很不乖。”

萧执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手中力道极重,恨不得捏碎她的骨头,周身戾气暴涨。

这一次,裴音是真的疼了,疼得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坠,落在男人的手背上,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

萧执仅是随意瞥了一眼,可是胸口传来的刺痛如烈火灼心,翻搅得他几近窒息。

从前缠绵后,裴音总是温顺地依偎在他怀中,而这一次,她不仅提前溜走,甚至连来皇陵这种事都妄图瞒着他。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他?

换作旁人,他早就把人拖出去碎尸万段,偏偏面对这个女人,他束手无策。

明明什么都还没做,不过力道重了点,她就哭得梨花带雨,在榻上时怎么就不见她哭了。

萧执心烦意乱地松开了手。

裴音抽泣两声后,见好就收。

她了解萧执的性子,再继续哭下去,不仅换不回怜惜,反而会惹他厌烦。

如今逃是逃不掉了,得想法子先骗过萧执,再多拉几个人下水,那一巴掌她总不能白挨。

“我......我只是不想让陛下为难。”

少女卷翘的长睫挂满泪珠,抚着自己右脸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又立刻用耳边的发丝遮挡。

萧执制止她的动作,将她鬓边的发丝撩至耳后,这才发现她的右脸比左脸肿胀些许,若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出那若隐若现的红痕。

“谁干的!”

“是袅袅自己不小心撞的。”裴音侧过身去,不敢与他对视,再次用发丝遮挡。

“是叶蕴伤的你。”他很肯定地说。

“不是的!”裴音急忙否认,“太后娘娘宅心仁厚,怎么会亲自动手打袅袅,真的是袅袅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已经不碍事了,一点也不疼,真的。”

说罢,又是两颗泪珠滚落。

萧执心里头堵得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

“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只会往肚子里咽,哪里还像朕认识的裴音,当初深夜跑到王府里勾引朕的胆量哪去了?”

“......是袅袅不好,袅袅没用。”

“陛下初登帝位,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袅袅曾言,不愿连累陛下,更不愿让陛下陷入两难之境。太后娘娘乃是陛下的母后,袅袅宁可一死,也不能让陛下背负不孝不义之名。”

“是袅袅错了......”

裴音抬袖抹了抹泪水,呜哑的声音可怜极了,“陛下别生气了,好不好......”

话未说完,男人霸道的吻重重落了下来,堵住她张合的唇。


滚烫的气息带着独属于他的清冽味道,入侵她的感官,掠夺她的呼吸,牙齿咬住她柔软的下唇,带着无法遏制的渴望,吞噬她的所有。

灼热的呼吸交缠,在密室中丝丝发酵。

“唔......不......”

裴音挣扎着,却被他的大掌一把按住腰,力道之大,似是要将她嵌进他的身体里。

“这里不行......”

裴音抬手去打他,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她甚至想不明白,此时此地,他怎么还有心思做这种事。

无奈之下,她只好张嘴在他唇上用力一咬,趁他吃痛,立即推开他,然后指着摆放在皇陵中央的棺椁。

“萧家列祖列宗在上,如此行径,实在大逆不道。”

他即便要发疯,也得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萧执抬手抹去唇上的血迹,顺着裴音所指的方向望去。

那摆放整齐的牌位,就像是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他冷嗤一声:“呵,大逆不道......”

“这些老顽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他们能知道些什么。”

“袅袅,这世间没有神明,更没有公平可言,凡事要靠自己去争去抢,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他走到宣文帝的棺椁前,抬手拍了拍,又是一声冷笑。

“朕自幼隐忍,自认样样不输萧鹤那个废物,可是朕的好父皇啊,从来都看不到朕的存在,无论朕做的有多努力,有多好,都只是他为萧鹤训练的一把好刀。”

“只不过,朕的好父皇到死都没想到,一把好刀不仅会伤人,也会伤己。”

说完,他极尽凉薄地大笑起来,随后声音陡然提高,带着讥讽与愤怒。

“倘若世间真的有神明,朕的母妃当年含冤而死,为何不见神明显灵?为何不见萧家列祖列宗为朕的母妃伸张冤屈!”

楚贵妃是被冤枉的?并且萧执还知道内情?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及楚贵妃。

裴音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见萧执长袖一挥,将案几上的油灯和烛火尽数打翻。

“哗——”

火焰腾空而起,如火龙般肆虐,瞬间吞噬掉那一张张牌位。

“朕乃天子,是对是错,皆由朕说了算!”

橘红色的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扬起的唇角笑意森然,阴鸷尽显。

火势凶猛,裴音拉着萧执的手想逃出去,他却纹丝不动,反而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猩红的眸光盯着她,透着无法言说的狂热与决绝,随后猛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朝着皇陵中央走去。

裴音隐约猜到他想做什么,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测,直到她被放置在了冰凉的玉榻上。

疯子!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萧执,你冷静一点!”

然而回应她的,是清脆的裂帛之声,伴随着大火噼里啪啦的灼烧声,像是在为这场荒唐而激烈的画面奏乐。

“怕死吗?”他问。

裴音咬了咬唇:“怕。”

若是不怕死,在一年前她就成了一捧黄土。

她比任何人都渴望活着,自由自在的活着。

“能与袅袅死在一起,朕倒无憾。”

他扣住她的腰,将唇覆上,堵上她所有的的挣扎与呜咽。

在熊熊烈火之下,捧着她的脸说:

“袅袅,说话要作数,撒谎的人,是会受到惩罚的。”

裴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昏过去的,又是何时醒来的。

反反复复折腾好几次,身体像是被车轱辘碾压过,骨头都要断了。


恍惚之间,她看到了头顶上熟悉的纱帐,明白自己又回来了。

将人安顿好后,萧执片刻不歇,直奔慈宁宫。

皇陵着火一事已经在宫里头传开了,叶蕴心里猜到了七八。

见萧执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她指尖轻抚茶盏,冷笑:“皇陵那么大的火,皇帝还能毫发无损地出现在哀家面前,真是萧家列祖列宗保佑。”

萧执抬手一挥,御林军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进来。

“赵老二,此次皇陵纵火案的凶手之一。据他交代,是受了王嬷嬷的指使。”

王嬷嬷一听,吓白了脸扑通跪下:“老奴冤枉啊!老奴根本不认识这贼人!就是借老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指使人烧皇陵啊!”

萧执不为所动:“赵老二罪无可赦,拖下去,砍断手脚,割去口鼻,悬于宫门口三日,以儆效尤!”

赵老二眼睛瞪得浑圆,大大写着“冤枉”二字,可他嘴里塞了一团麻布,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声,最后被御林军拖了下去。

“至于你,”萧执转向王嬷嬷,“杖责五十。”

王嬷嬷两眼一黑。

五十大板,她一把老骨头哪里受得住。

“太后娘娘救命啊!老奴这把年纪......”

叶蕴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皇帝,你当真要为了一个狐媚子与哀家撕破脸!”

萧执眸色骤冷:“同为女子,母后又出身名门,将这些难听的字眼挂在嘴边,只会失了自己身份。”

“她勾三搭四,人尽可夫,哀家还说错了不成!”

“呵,”萧执嗤笑,“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想勾,也得朕愿意上钩。是朕管不住自己,与她何干?”

他脸色一变,朝御林军怒喝:“还愣着干什么,拖下去!”

叶蕴气得指尖发颤,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嬷嬷被拖了下去。

不多时,痛苦地哀嚎声回荡在慈宁宫。

临走前,萧执还不忘再丢下一句:

“裴音是朕的人,除了朕,谁都不准动她!母后若是管不好自己的人,朕不介意代劳。”

“砰!”殿门重重关上。

慈宁宫内死寂一瞬。

紧接着,传来茶盏玉器被砸碎裂的声音。

“反了反了!”

叶蕴胸口剧烈起伏,凤眸猩红,“他想干什么?现在翅膀硬了,打算连哀家也一并除了不成!”

王嬷嬷捂着鲜血淋漓的臀部,颤声道:“娘娘息怒......陛下不过是一时新鲜,待秀女入宫,那狐媚子必会失宠......”

“裴音这贱人,竟敢跟哀家耍心眼,还把脏水泼到哀家身上,离间皇帝与哀家的感情。”

叶蕴眯起狭长的凤眼,杀意尽显,“哀家倒要看看,为了一个女人,亲手养大的狼崽子会不会反咬主人!”

——

养心殿。

裴音在榻上躺了一整日,双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病殃殃地模样。

今日送来的三副汤药都被她悄悄倒了,只喝了一碗避子汤。

戌时,萧执回到养心殿,见她病容更甚,顿时怒道:

“怎么瞧着比昨日更严重了,太医院这群废物都是饭桶不成!”

“不怪太医,是袅袅自己身子不好,陛下不必担忧,休息两日就好了......”

裴音撑身坐起,萧执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并细心为她掖好被角。

“不妥,病气会过给陛下的。”

裴音想要从他怀中抽离,岂料他双臂用力,抱得更紧。

“朕的体质,还没那么孱弱。”

裴音轻轻抿唇,只好由着他,虚弱地问:“听闻陛下与太后娘娘起了争执,可是因为袅袅?”

默了一瞬,他说:“自幼,太后一直对朕管教严苛,朕如今遂她心愿,也不甘于再被她掌控。倘若朕连一个女人都护不住,这皇帝,不当也罢。”

他低头凝视着她,“所以袅袅,别让朕失望。”

“陛下对袅袅的好,袅袅铭记于心,心里只有陛下一人。”

裴音乖顺地靠在他胸前,话锋一转,又问:“皇陵如何了?先皇的棺椁......”

萧执眸光一沉:“皇陵失火一事已经传开,如今百姓都道‘圣女贞洁,为先皇殉葬’,知情者皆已封口,从此世间再无裴音,你大可安心养病,做朕的妃子。”

“可是......”

“裴音!”

宫里的女人为了妃位争得头破血流,唯独她对此不屑一顾,定是他平日里太过纵容,才让她如此不知好歹。

“陛下误会了......”

裴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驼红的双颊憋得青紫。

萧执急忙转身去端茶,大掌拍打着她的脊背。

直到冰凉的茶水入喉,裴音顿感舒畅,脸色也逐渐恢复如常。

怪她刚才演得太过,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待缓过气来,她侧头看他,“袅袅说过不在乎名分,只求常伴陛下身侧。若陛下执意赐名分,袅袅想做皇后,陛下可愿应允?”

萧执的脸色变了几瞬,就连看她的眼神也充满戒备。

呵,果然在防着她。

“不过是和陛下说笑罢了。若为妃,想见面总归不方便,还容易惹其他妃嫔妒忌。不如让袅袅留在陛下跟前侍奉,时刻陪伴陛下左右,即便陛下日后有了三宫六院,也不会忘了袅袅。”

她偷瞄着他的神色。

狗男人,总喜欢冷着一张脸,叫人捉摸不透。

空气凝滞许久,久到裴音脊背都渗了层冷汗,萧执倏地扯唇一笑,尽是嘲讽。

“宁可做宫女,也不愿为妃。”

“好,好极了!”

“便依你所言。”

他松开双臂,起身离开,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

“好好养病,七日后秀女入宫,你随朕一同出席。”

这口气,萧执足足赌了七日。

他将裴音调来养心殿当值,每日不发一言,偏生使唤得极为顺手,巴不得把所有憋闷都讨回来。

选秀这日,萧执一袭玄色龙袍加身,墨发束起,头上戴着一顶十二琉冠冕。

他慵懒地倚在龙椅上,指尖轻叩扶手,目光掠过案几上的果盘,带着与生俱来的睥睨之态。

装!

裴音暗暗把他骂了个遍,手却十分恭敬地摘下一颗葡萄,剥去果皮,送到他唇边。

“陛下请用。”

嗓音柔顺得挑不出一丝错处。

萧执半阖的眸子微微抬起,目光在那截葱白的指尖上停留片刻,忽而倾身,张嘴含住,连带着她的指尖一并含住。

温凉的触感裹挟着若有似无的吮吸,酥酥麻麻,惊得裴音指尖一颤。

她慌忙抽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红了耳尖,只得低头抿唇,眼波里噙着羞恼瞪向那人。

萧执眼底掠过一丝满意地笑,“朕渴了。”

忍!

裴音扯出假笑,提起酒壶斟满一杯,再次送到他面前。

她这一次学乖了,双手托着杯底,尽量不让他碰到自己。

萧执勾了勾唇,带着一丝戏谑看她。

“喂我。”


“......”裴音只得将酒杯又往前送了送。

他很配合地抿着杯沿,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裴音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偏过头去。

忽地,手腕被握住,酒杯微微一倾,酒水洒了萧执一身。

裴音想要抽回手,他却握得更紧。

“不是要做朕的贴身宫女,躲什么?”

裴音咬了咬唇,声音软软糯糯:“奴婢没有......”

委屈的模样像是被欺负惨了,听得人心都化了。

倒是更想让人欺负了。

算起来,距离上一次已经有些日子了。

萧执喉间滚动,小腹莫名有些燥热。

一旁的常福低声提醒:“陛下,太后娘娘到了。”

闻言,萧执脸色微变,这才放开裴音。

“回去再罚你。”

裴音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退至他身后站好。

叶蕴带着十名秀女踏进未央宫,这些女子皆是京中贵女,父亲在朝堂身居要职。

众人行礼后,叶蕴落座在萧执的右下方。

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萧执身后的裴音,讥讽笑道:“皇帝身后这位宫女,模样瞧着比秀女还出色,这么漂亮的小宫女放在跟前伺候,还真是叫人不放心。”

话落,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裴音。

眼中满是不屑、嫉妒、恶毒,甚至怨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好一招借刀杀人。

“奴婢下去为陛下泡茶。”

裴音恭敬行了一礼,不等回应,转身就走。

萧执到嘴边的话卡住,生出一丝不快。

做了宫女,胆子更大了,敢给他甩脸色了。

再看下方的一群女人,竟无一人能入他的眼。

......

从未央宫出来后,裴音放慢了脚步。

泡茶是假,出来透气才是真。

再多待片刻,怕是要被秀女们生吞活剥了去。

转过回廊时,几个小宫女的窃窃私语声飘来:

“从前陛下相邀,宁王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今日倒是罕见进了宫。”

“还不是因为王府里连个通房都没有,太后想将落选的秀女赏给宁王。唉,只可惜咱们没能进未央宫里侍奉,要是得了王爷青睐,做个王妃该多好。”

“算了吧!宁王虽说相貌不凡,却是个病秧子,那方面指定有问题,否则这些年不会一个女人都没有。秀女们宁可落选也不想被宁王看上,就你蠢,上赶着白送。”

“宁王再差,好歹也是个王爷,入王府为妾也比当宫女强。”

“那你去啊!宁王现在就在心湖那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被调到蛮荒之地,远离京城,有你苦头吃!”

小宫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喧闹打趣着离去。

裴音站在假山后面,将这些话听了个真切,当听见“调到蛮荒之地”这几个字后,她的心底生起了盘算。

心湖幽静,湖面倒映着天光云影,微风拂过,泛起细碎的涟漪。

亭中,一白衣男子正抚琴弹奏。

琴声婉转,时而悠扬,时而悲怆,似在倾诉着难以言喻的心事,叫人听了莫名生悲。

对付这样的男子,美人计怕是不管用。

需投其所好,使其放下防备,博取信任。

“什么人!”

厉喝声响起,惊呼之间,一柄长剑已横在了裴音的脖颈处。

裴音从容跪下,“奴婢是陛下身边侍奉的宫女,名唤袅袅,路过此地,闻得琴音如天籁,这才忘了规矩,求大人息怒。”

“长风,不得无礼。”

清冷的声音从亭中传来,长风这才收剑入鞘,抱拳后退至一旁。

“地上寒冷,姑娘快快起身。”

一只手突然伸到眼前,手掌的肤色比女子还要白皙,上面脉络清晰可见,裴音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来人正是宁王萧羡。

她刚入宫时,曾远远地见过他一面。

“谢公子。”

裴音哪敢将手递过去,只是低头谢恩,离得近了,还嗅到了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草药清香。

“听姑娘所言,可是听出了这琴中含义?”

“公子说笑了,奴婢对琴艺一窍不通,只是觉得这琴声动听,情不自禁地驻足聆听,故而冒犯了公子。”

“此曲名为《凤求凰》,顾名思义,是诉给心爱之人的衷肠。”

裴音抬眸,对上萧羡眼中的浅浅笑意。

许是久居不出的缘故,萧羡的肤色比一年前更加白皙,黑发如瀑,用一根素雅的玉簪随意绾起,周身透着几分清冷,似水墨画中走出来的谪仙,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而他的灼灼目光,此刻紧紧锁在她的身上。

体弱多病的宁王绝非贪恋美色之徒,否则王府这些年不会连一位妾室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他看她时的眼神,像极了萧执看她时的眼神。

莫非萧羡认出了她?

不。

不可能。

“公子认识奴婢?”

萧羡微怔,眼底的惊慌一闪而过,而后右手握拳,轻咳了几声。

长风凌空一跃,飞奔至凉亭取来披风,贴心地为萧羡披上。

萧羡摆了摆手,示意长风退下,然后对裴音说:

“我方才的意思是,创作这张曲谱的人,是送给他的心上人的,只不过我在原有的曲调上稍加修改,故而多了几分哀怨。”

“可是公子喜欢的女子?”

萧羡垂眼,默了片刻,提起唇角,笑意却隐含苦涩:“她非我能妄想。”

“公子琴艺了得,才貌双绝,乃上上君子,能被您看上,定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姑娘谬赞了,我自幼体弱,若嫁我为妻,便是耽误她。”

“那公子争取过吗?”

萧羡轻轻摇头。

裴音莞尔一笑:“公子不妨试着去争取,人这一辈子能遇见自己喜欢的人,是很幸运的事,许多人求都求不来,一旦错过,恐怕会抱憾终身......”

“倘若那女子是姑娘你呢!”


他心急追问,眼底带着急切的认真。

裴音脸上的笑容僵住,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萧羡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即改口:“我的意思是,姑娘可会嫌弃我这等病弱之人。”

“倘若奴婢能得公子青睐,一生一世一双人,定以真心相待。”

这话半真半假,只不过,对现在的她来说,没有什么比离开皇宫更重要。

“陛下还等着奴婢的茶水,奴婢先行告退。”

萧羡目光紧随于裴音,直至人没了影子,他仍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咳咳......王爷,人已经走远了。”长风轻声提醒。

萧羡定了定神,这才收回目光。

“殉葬果然是个幌子,万幸,她还活着。长风,她刚才那番话,是不嫌弃本王的,对吗?”

“这、应该是的吧......”长风挠了挠头,打趣笑道:“您这又是故意引裴姑娘过来,又是弹琴表露心意的,长风要是姑娘家,也会爱上您。”

“她明知本王身份,来了却不戳穿,说明本王对她有利用价值。只要她不讨厌本王,并且想要离开萧执,这就够了。”

感情的事可真复杂。

长风不懂,只是一味的点头附和。

然后问:“那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太子乃本王一母同胞的亲兄长,若非本王无权,对萧执构不成威胁,恐怕也成了这刀下亡魂。”

萧羡攥紧拳头,骨节因用力而泛白,“喜欢一个人,就该不择手段地抢过来。一旦错过,她就是别人的!”

……

裴音端着泡好的雨前龙井,重新回到了未央宫。

“怎么去了这么久。”萧执低声问道。

“大概是病未痊愈,有些头晕,就在亭中休息了一会儿。”裴音弯腰,为他斟了一杯热茶,“陛下请用茶。”

萧执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是么,朕看你生龙活虎,好得很。”

裴音没说话,放下茶杯后,退到萧执身后规规矩矩地站着。

常福的声音响起:“丞相之女叶青柠上前觐见——”

一袭月白色的流仙裙映入众人眼帘,来人肤若凝脂,眉如远黛,眼若秋波,唇色如樱,微扬的唇带着浅浅的笑。

既显温柔,又透着疏离。

在她身上,裴音仿佛看见了萧执的影子。

“秀女叶青柠见过陛下,见过太后娘娘。”

萧执抿了一口茶,目光淡淡扫过她,神色冷然,毫不在意。

“起来吧。”

“谢陛下。”

倒是叶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满眼都是慈爱。

“何须与你阿执哥哥这般生分,虽说你们不常见面,但到底是一家人。”

她招了招手,“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叶青柠娇羞地看了一眼萧执,见他依旧低头品茶,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心里不禁有些黯然。

但很快又调整好情绪,笑着走到叶蕴面前,“姑母。”

“哎!”叶蕴亲昵地握着叶青柠的手。

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女,怎么看怎么顺眼。

她转头对萧执说:“柠儿这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不论是家世、样貌、学识,那都是一等一的好。”

这话也是说给裴音听的。

一个边境小国的弃子,有什么资格和她的柠儿相提并论。男人全都喜新厌旧,等柠儿入了后宫,她裴音就什么都不是了。

“皇帝以为如何啊?”

萧执依旧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盏。

“既然母后都开口了,朕自然要应允。”

叶青柠满眼欢喜,娇羞地低头。

“不如就让她去慈宁宫侍奉,日夜守着母后,母后就不必记挂了。”

叶青柠的表情僵住。

叶蕴更是火冒三丈:“柠儿身份尊贵,再不济也能为妃,哀家这慈宁宫还不需要委屈柠儿过来侍奉。皇帝若真的关心哀家,倒不如将你身后那个宫女调来慈宁宫,哀家看她倒是顺眼的紧。”

气氛僵持。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殃及池鱼。

就在这时,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未央宫里响起:

“宁王萧羡到——”

青年从容地踏进未央宫,身姿挺拔,衣袂飘飘,俊逸的面容带着些许病态的苍白。

秀女们很快被他的外貌所吸引,可一想到这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药罐子,又立刻清醒过来,暗暗祈祷千万别被看上才好。

踏进未央宫的那一刻,萧羡就注意到了站在萧执身后的裴音。

而正巧,她也在看他。

青年浅浅一笑回应,眸色柔软地像月下泛起涟漪的湖水。

裴音立刻低下头去。

萧执将二人眉来眼去看在眼里,脸色沉下,看向萧羡时,多了一丝狐疑。

“宁王怎么现在才来,选秀都快结束了。”

萧羡拱手:“来时突发旧疾,在亭中休息了会儿,这才耽搁了些时辰,还望陛下和太后娘娘恕罪。”

一个两个都突犯旧疾,有这么巧?

“可要宣御医。”

“老毛病了,臣弟心里有数。”

叶蕴接过话茬,语气关切:“说到底,宁王身边就是少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今日这未央宫里,都是京中一等一的女子,宁王不妨好生瞧瞧,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萧执顺势附和:“是啊,若有钟意的,朕今日便做个媒人,为你赐婚。”

萧羡推辞:“谢陛下与太后娘娘美意,只不过,臣弟还未有婚配的打算。”

叶蕴语重心长地劝说:“不想成婚也无妨,先纳个妾,总归是有个人在身边照顾你。先皇临走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的婚事,你若一直不成婚,哀家百年之后也无颜面对你父皇啊。”

萧执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母后说的在理,宁王就不要再推辞了。”

萧羡被逼得骑虎难下,目光不经意地掠过裴音,又迅速收回,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倘若臣弟喜欢的女子,皇兄也喜欢呢。”

“嘭——”

萧执手中的茶杯瞬间碎裂,茶水四溅,碎片扎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就这么冷冷地盯着萧羡,阴鸷骇人。

“来人呐!快去宣御医!”常福在原地急得直跺脚。

萧执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然后用余光瞥向身后的裴音。

虽然萧羡没有直接挑明,但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萧羡所指,就是裴音。

她与宁王何时有交情了。

还是他多虑了。

各种思绪在心头缠绕,像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萧执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意味深长地看着萧羡。

“不过是个女人,宁王若真心喜欢,朕成人之美又有何不可?朕也相信宁王有分寸,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与朕伤了兄弟情分。”

萧羡神色如常,“与皇兄说笑罢了。臣弟这副身子也不知何时才能好,恐怕要辜负陛下和太后娘娘的美意了。”

萧执冷嗤起身,“朕还有政事要处理,今日到此为止。”

“那柠儿呢!”叶蕴急忙叫住他,警告意味明显,“皇帝,莫要忘了分寸。”

萧执脚步一顿,扫过身旁的裴音,冷冷吐出两个字:“淑妃。”

随后拂袖而去。

叶蕴瞥了一眼裴音,然后看向新晋的秀女,心底生出了算计。

出了未央宫后,萧执突然停下脚步。

常福险些撞上他,稳住身形后小心地问:“陛下,何事?”

萧执怒喝:“去查!裴音今日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朕统统都要知道!”


裴音没有追上去。

在气头上的萧执会有使不完的精力,没完没了的折腾人,她才不会傻乎乎地贴上去。

裴音独自走在石桥上,反复回想着萧羡那番话以及他临走时看她的眼神。

究竟是她会错意,还是他故意为之。

原以为萧羡这种久病不出的男子应当比萧执好拿捏,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

萧执又生性多疑,一定会派人查她今日行踪。

萧家的男人,没一个是好掌控的。

“站住!”

一声呵斥从身后传来。

裴音转过身,就见一名粉衣女子怒气冲冲地上前,扬起手就要朝她脸上落下。

裴音快一步攥住女子的手腕。

“狗奴才,放手!你、你竟敢冒犯本宫!”

本宫?

裴音上下打量她一番,这才想起,她是今日刚被册封的赵婉仪,父亲在朝中不过六品通判。

“原来是婉仪娘娘。”裴音扬唇假笑,“奴婢与婉仪娘娘无冤无仇,何故要挨娘娘这一巴掌。”

“你还有脸问!刚才你在未央宫如何勾引陛下,本宫看得一清二楚。一个低贱的狗奴才,也敢妄想变凤凰,本宫今天不给你一点教训,你就不知道谁才是主子!”

裴音听后冷笑:“娘娘这妃位还没坐热,就迫不及待地端架子了?奴婢跟在陛下身边伺候,您打奴婢的脸,就是在打陛下的脸。”

“这一巴掌要是落了下来,娘娘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赵婉仪气得破口大骂:“太后娘娘说的果真不假!你这狗奴才轻佻放荡,恃宠生娇,惯会勾引男人。本宫今日就把你送去青楼,好好享受享受万人枕的滋味。想必你娘也是个浪蹄子,才会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贱骨头......”

“不准说我娘!”

裴音眼神一狠,用力捏住赵婉仪的骨头。赵婉仪想抽回手,奈何被抓得死死的,她疼得直抽抽,嘴上依旧骂的难听。

“怎么,被本宫说中了?本宫偏要说,老贱人生出小贱人,母女俩全都是被男人玩弄的东西!”

看到裴音因愤怒渐渐红了眼,赵婉仪的心里痛快极了。

“生气了?”她笑了笑,愈发嚣张,“敢做还怕被人说?不过是个奴才,本宫父亲乃六品通判,本宫今日就是杀了你,陛下也舍不得动本宫分毫。”

裴音的脖颈怒得发红。

辱骂她尚且能忍,辱骂她的娘亲便是忍无可忍!

僵持不下,桥下并肩走来的一男一女,裴音的心底生出一石三鸟之计。

赵婉仪冲动蠢笨,被人当做棋子还浑然不知,在这后宫迟早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倒不如发挥最后一点价值,为自己利用。

裴音倏然一笑,嚣张又狂妄。

“你笑什么!”赵婉仪咒骂,心想这女人莫不是个疯子。

“方才未央宫里的十名秀女中,就属婉仪娘娘的姿色最平庸,想必也是因为这个,才会连奴婢的醋都吃。”

“奴婢不妨再告诉娘娘一个秘密。”

她贴近赵婉仪,一字一顿地道:“我、爬、上、了、龙、床。”

赵婉仪当即瞠目,而后彻底抓狂。

“你、你这个贱人,本宫今日非杀了你不可!”

裴音朝远处看了一眼,掐准时机,抓住赵婉仪的手,对准自己的胸口用力一推。

“砰——”地一声。

裴音直直坠入了池塘里。

“快来人呐!有人落水了!”附近的宫人失声尖叫。

赵婉仪当场吓傻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看了看池中扑腾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不是我推的,不是我推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迎面走来的萧羡和叶青柠正好看见这一幕。

青年温和的面容似被霜雪凝住一般僵了半息,苍白面容更白了几分,眼底划过一抹震色。

他疾步冲向池塘,作势就要往下跳。

长风迅速拉住了他。

“王爷不可!您当保重身子,何况您跳下去救人,只会坏了裴姑娘的名声,陛下也会对您起疑......”

萧羡已然方寸大乱,哪里还听得进劝说,他用力甩开长风的手,一头猛扎进池塘。

......

御书房里。

萧执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奏折。

都过去这么久了,常福这个饭桶打探个消息现在还不回来,还有裴音,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一个贴身宫女,一个贴身太监,全都不在身边伺候。

他这皇帝做的,还真是窝囊。

萧执心烦地将奏折摔在桌上,捏着发酸的鼻尖。

手掌上的伤口已经用纱布包扎好,萧执不禁又想到了宁王在未央宫说的那番话。

一切最好只是巧合。

“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御书房。

萧执蹙眉,抬眸扫他一眼:“说。”

“袅袅......袅袅姑娘落水了......”

“什么!”

......

萧羡抱着裴音上岸,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水珠顺着衣角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姑娘,冒犯了。”

他将裴音轻轻放在地上,双手交叠,用力按压她的胸口处。

一遍又一遍。

终于,少女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随后吐出一口水。

裴音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青年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她作势就要下跪:“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多礼。”萧羡伸手阻止,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了片刻后迅速移开。

“本王与淑妃娘娘路过此地,见你落水,这才多有冒犯,望姑娘见谅。”

站在一旁的叶青柠了然,笑道:“阿羡哥哥放心,女子清白大过天,柠儿明白的。”

她看向围观的宫人,冷声下令:

“今日之事,谁敢胡说坏了宁王和袅袅姑娘的名声,本宫定要他好看!”

宫人们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是。”

萧羡从长风那儿取来干净的披风递给裴音。

他的身子摇晃,脚步虚浮,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王爷!”

长风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然后从随身携带的瓷瓶中取出一粒药丸,送到萧羡嘴边。

服下药后,萧羡的呼吸渐渐平稳。

叶青柠看着浑身湿透的二人,不禁担忧道:“还是请太医来瞧瞧吧,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奴婢贱命一条,岂敢劳烦太医。”裴音踉跄地从地上站起身,“多谢淑妃娘娘替奴婢解围,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萧羡望着她,眼底隐隐透着心疼:“人命没有贵贱之分,姑娘应当爱惜身子,你不在意的东西,旁人或许视若珍宝。”

裴音抬头看他,仅是匆匆一瞥,什么也没再说,低头朝二人行了一礼。

临走时,她看向石桥上方,那处已经空荡荡,没了赵婉仪的身影。

还真是笨,在皇宫里,她又能逃哪儿去呢。

湿透了的衣裳穿在身上,再刮一阵秋风,简直就是钻心刺骨的冷。

裴音独行在长巷中,抱胸摩挲着双臂,试图温暖自己,牙齿却是冻得直打哆嗦。

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横在面前。

抬头看清来人后,裴音眼中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的声音颤抖,满含无助与委屈。

“陛下,你终于来了,袅袅好害怕......”

话未说完,人便昏厥了过去。


养心殿内乱成了一锅粥。

萧执抱着裴音疾步冲进寝殿,同时吩咐身后跟随的宫人:“去备热水,再去太医院把徐太医召来!”

玲珑远远瞧见这状况,哪里还敢多嘴一问,扭头就朝着太医院飞奔。

主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整个养心殿都得为她陪葬。

宫女们提来一桶又一桶的热水,合力为裴音换掉湿透的衣裳,泡了热水澡,洗去一身寒气。

萧执在殿外急得来回踱步,等了又等,终于看见了徐太医的身影。

徐太医一路赶来的匆忙,鞋都跑掉了一只。

“老臣拜见陛下。”他光着一只脚,扶着歪斜的官帽跪下,好不狼狈。

萧执眉头微蹙,“不必多礼,先进去看看她怎么回事。”

“是。”

女子静静地躺在龙榻之上,脸色惨白,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能让陛下这么紧张,看来是未来的娘娘没错了,这要是没治好,自己的脑袋怕是不保了。

徐太医想着,额头不禁冒出一层冷汗,他急忙打开药箱,拿出所需的工具,上前查看。

玲珑悄悄地走到萧执身旁,“陛下,您的衣裳也湿了,不如让奴婢为您更衣。还有您这手,纱布都渗血了,必须重新包扎才行,否则伤口会感染的。”

萧执的一颗心全然系在裴音身上,哪里听到玲珑说了些什么,见徐太医将银针收回,他忙不迭地上前。

“如何?”

徐太医抬袖擦了擦汗,“回陛下,这位姑娘是落水后寒气入体,导致发热,待老臣开一副驱寒的方子,分三次服下,不出三日就能痊愈。”

闻言,萧执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玲珑:“你随徐太医去抓药,熬药不准假手于人,出现任何差池,朕唯你是问。”

玲珑低头:“是。”

徐太医摸了摸胡须,叮嘱道:“这位姑娘不久前落下过一次病根,就算痊愈后也需好生调养,切不可再受了寒。”

太医走后,常福终于回来了。

“陛下,奴才打听到了,袅袅姑娘去了心湖,然后、然后......”常福眼神闪躲,欲言又止。

萧执本就心烦,耐心耗尽了。

“说个话吞吞吐吐,你这舌头还留着做什么,不如直接拔了去!”

常福捂嘴,忽觉舌尖一痛,他一咬牙一闭眼,索性豁出去了。

“是宁王!”

常福说话速度极快。

“宁王也在心湖,与袅袅姑娘隔湖相望,一人弹琴,一人听琴,还聊了好一会儿,但具体聊了什么,奴才就不得而知了。”

又是萧羡。

萧执看向床榻上昏睡的女子,眼神冷下。

心湖和未央宫一南一北,她不可能是走错路。

难怪刚才在未央宫,他们两人的眼神就不对劲。

倘若臣弟喜欢的女子,皇兄也喜欢呢。

可据他所知,裴音与萧羡之前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陛、陛下?”

常福见萧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小心脏如牛皮打鼓,砰砰作响。

“继续去查!”

呵斥声在殿内炸响,震得常福浑身一颤。

“是!查......查什么?”

萧执猛地转过头来,锋利如刀的目光直直刺向常福。

“查她落水一事!再派人暗中盯着宁王,他有任何动作,务必第一时间回禀!”

“奴才马上就去!”常福点头如捣蒜,逃也似的跑出了养心殿。

因着太慌张,跑到门口时,脚尖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萧执看向旁边的两名宫女,“你们也都出去。”

宫女们不敢多言,福身退下。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走到榻边,看着高烧不退的裴音,萧执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感觉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即将被人夺走。

他多么希望一切只是误会。

一个时辰后,常福再次回到养心殿,身后还跟着两个名女子和几名御林军。

是今日刚被册封的淑妃叶青柠与婉仪赵芯。

常福领着叶青柠进了寝殿,与内殿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

“陛下,袅袅姑娘落水一事,淑妃娘娘目睹了全程。”

“见过陛下。”叶青柠上前行礼,声音温柔如水,“选妃结束后,臣妾与宁王爷随行闲聊了几句,碰巧看见赵婉仪找袅袅姑娘的麻烦,最后更是一气之下,亲手将袅袅姑娘推下了池塘。”

“你胡说!”

殿外被扣押的赵婉仪大喊:“陛下,臣妾是被冤枉的,臣妾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是她想害臣妾,臣妾冤枉啊陛下!”

叶青柠继续道:“臣妾不敢撒谎,宁王和一众宫人全都可以作证,幸好有宁王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敢设想。”

常福躬身附和:“奴才问过当时在场的宫人,都说亲眼看见赵婉仪将袅袅姑娘推下水。”

纱帘那头的男人听后,久久不语。

殿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许久之后,他才沉声开口,声音冰冷如霜:“进宫第一天就敢杀人,以后是不是打算连朕也一块除了!”

赵芯浑身一僵,“臣妾没有!臣妾冤枉!”

“来人!把赵婉仪拖下去,杖责三十,赶出皇宫。”

赵芯不服,“凭什么!她不过是个奴才,我可是您亲封的婉仪,我凭什么要因她受罚!”

“就凭她是朕的女人!”他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赵婉仪更气了,“萧执你昏君!被狐狸精迷了心智,你糊涂,你不配做大齐皇帝!”

养心殿瞬间静下。

众人呼吸凝住,然后很有默契地跪下。

唯有赵芯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

纱帐那头的男人低低笑了,笑声中透着森冷阴厉。

“赵芯杀人未遂在前,辱骂一国君王在后,念在其父一心为国,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今杖责六十,拔去舌头,赵氏九族贬为庶人,流放边疆,以儆效尤!”

赵芯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三秒。

然后彻底慌了。

她用力挣脱御林军的束缚,连滚带爬地冲进寝殿里,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霎时哭得泪流满面。

“陛下,臣妾知道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是臣妾口不择言,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原谅臣妾这一次啊陛下!”

萧执不为所动,“都还愣着干什么,是想跟她一起挨板子不成!”

常福被吼得双腿发软,连忙招手叫来御林军,将赵芯拖了出去。

赵芯的哭喊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叶青柠这才敢开口,声音温柔,满是关心:“阿执哥哥,袅袅姑娘的病情如何了?”

纱帘那头的人不语。

叶青柠轻叹了声:“今日还真是凶险,阿羡哥哥的双手就这么直接按在了袅袅姑娘的胸口上......”

“唰——”纱帘毫无预兆地被掀开。

男人深不见底的瞳孔直直看过来,冷得可怕。

“再说一遍!”

叶青柠故作惊恐地捂嘴低头,“柠儿答应阿羡哥哥不能说的......不、不过是按压了女子的胸口数下,虽然越矩,闻所未闻,但阿羡哥哥是为了救人才会这样做,好在袅袅姑娘没事。”

说话间,她清楚的听到男人拳头握紧的碎裂声。

萧执戾气未消的眼神盯着叶青柠。

“今日之事,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柠儿明白!”

“既然进了宫,就好好学规矩,难不成连最基本的称呼,也要朕来教你。”

“......是,陛下。”

玲珑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殿内,看见陛下和娘娘都站着,她有些无措,正要行礼,托盘上的汤药就被一双大手端走了。

叶青柠就这么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亲自给别的女人喂药,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躺着的女人。

旁若无人的偏爱。

她恨得咬牙,又不得不维持端庄。

“那臣妾就先退下了。”

萧执无半分挽留。

叶青柠不是自讨没趣的人,她压下不甘,愤愤离开了养心殿。

萧执小心地扶起裴音,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等喝完药,他还不忘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她嘴角残留的汤汁,动作小心又温柔。

突然,手掌被只小手用力抓住。

“不要,不要走......”

她痛苦喃喃,声音软软呜咽,小手握得很紧,像是生怕他会离开。

萧执心头发涩,立刻反握住她的手,温柔安抚:“不怕,有朕在。”

“陛下......不要丢下袅袅,袅袅害怕......”

她好似听不见,仍低声喃喃着,眉心越皱越紧,仿佛陷入了可怕的梦魇。

声声委屈呼唤,令男人满腔爱意汹涌,积攒的怒意和醋意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昏迷不醒的她心心念念的仍然是他,他却一再怀疑她,险些让人钻了空子。

袅袅说的不错。

后宫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免不了被人挑拨离间,他该信她的。

“朕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

他动情地搂着她,双臂微微颤抖着。

却未看到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女子突然睁开双眼,露出得逞之色。


其实裴音会水,所以才敢闹这么一出。

借赵婉仪的手打叶蕴的脸,令叶蕴与萧执之间的隔阂加深,亦可减轻萧执对她的怀疑,更能令萧羡对自己心生怜悯。

这笔账,怎么算都是值的。

刚才叶青柠的煽风点火,她听的一清二楚。

在水下时,她同样很清醒。

只是没想到,萧羡一心救她,无半分逾矩,实乃正人君子。



叶青柠的寝宫名为“瑶华殿”,光是调来侍奉的宫人就有百余名,阵仗堪比皇后。

回宫的路上,婢女小玉不解地问:“主子,您方才为何要帮袅袅说话,为何答应了宁王又......”

叶青柠斜睨她一眼,伪装的温柔不复存在。

“宁王与袅袅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宫刚才的话一定会成为陛下心中的一根刺,且等着看,马上就会有一出好戏。”

小玉想了想,恍然大悟,“还是小姐......不,还是淑妃娘娘考虑的周全。”

叶青柠挺直脊背,轻抚着自己的发髻,像只高傲的孔雀。

她出身名门,自小聪明灵敏,精通琴棋书画,容貌在京中更是无人能及。袅袅不过是个小宫女,仗着有几分姿色这才迷惑了阿执哥哥。

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如今她入了后宫,帝王的宠爱必须独属她一人,谁都不准抢!

*

傍晚时分,萧执因赵芯一事,被太后召去慈宁宫问话。

装睡了大半日的裴音猛地坐起身,着实给玲珑吓了一大跳。

“主子,您、您这是病好了?”

裴音找了个借口搪塞,“是腿抽筋了,这会儿头还有些晕,浑身无力。”

玲珑伸手轻轻探了探裴音的额头,皱眉道:“烧还没退呢,头自然晕。太医说您还得再喝两副药,烧才能退下去。”

裴音轻轻点头,“去帮我取些蜜饯来吧,嘴里实在苦得很。”

玲珑闻言,忍不住捂嘴偷笑。

“你笑什么?”裴音疑惑。

玲珑走到桌边取来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颗裹满糖霜的蜜枣,递给裴音。

甜腻的糖霜与蜜枣的微酸交织在一起,恰到好处地掩盖住口中残留的药苦味。

玲珑说:“陛下白日里特地吩咐御膳房准备的,说是主子醒来定会嚷着要吃蜜枣呢。”

裴音咀嚼地动作一顿。

他倒是贴心。

可惜,这份贴心很快就要分给其他女子了。

不,这没什么可惜的。

女子当自爱,想要什么该靠自己去争取,而非独守空闺,乞求男人的怜爱。

自古帝王皆薄情。

父皇当年强夺了母后,口口声声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这并不妨碍他纳了一个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悲剧,绝不能在她的身上重演。

“主子在想什么?”

玲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裴音轻轻摇头,唇角微扬,“我现在也是宫女,哪里还担得起你这声主子,容易落人口舌,以后你就同她们一样,唤我袅袅。”

“那怎么行!”玲珑急忙摇头,“主子永远都是主子,玲珑要伺候您一辈子。”

裴音无奈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我肚子有些饿。”

“好,奴婢这就去给您弄些吃的来。”玲珑快步跑了出去。

裴音望着她的背影,无奈一笑。

初到大齐,她的第一个朋友是玲珑。

那时,没人把她放在眼里,没人愿意留在斋宫伺候,唯有玲珑,誓死守在她身边。

至今还记得,这个傻姑娘将自己舍不得吃的馒头,全都分给了她。

也是从那一刻起,她对玲珑卸下了所有防备,以真心相待。



萧执是会挑时辰的,等到晚膳安排妥当了,他回到了养心殿。

“怎么起身了,感觉可好些?”

“躺了一日了,想活动活动筋骨。”

裴音顺势挽着萧执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一看见陛下,袅袅便觉得什么病都好了呢。”

萧执眉梢轻挑,透着一丝玩味,“嘴这么甜?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

裴音脸上的笑容一滞,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她娇嗔地瞥他一眼,“哪有,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今日落水,以为自己会命丧那处,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陛下,就......”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成了呢喃,带着几分哽咽。

萧执的心莫名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下,软软的,化成了一汪春水。

“别胡说,先用膳吧。”

他牵着她的手坐下,看见桌上摆放的五碟清淡小菜,眉心微皱。

“怎么就吃这些,常福这个狗奴才,没跟御膳房交代么。”

“不怪常公公,是我自己没什么胃口,就想吃着淡的,也不知道陛下会过来,倒是委屈陛下了。”

萧执的脸色这才好些。

“无妨,偶尔吃些清汤小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拿起汤勺舀了一碗枣儿粳米粥,递给她。

“谢陛下。”裴音弯唇接过,低头小口小口的喝着粥。

萧执没怎么动筷子,随便应付了两口后,目光落在裴音的身上,像是随意的提了一句:

“你今日去心湖做什么。”

裴音双手一抖,粥碗险些打翻。

萧执眼疾手快从下方托住碗身,唇角笑意淡淡:“朕不过是随口问问,袅袅在紧张什么?”

裴音陡然站起身,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陛下恕罪!”

萧执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白日在未央宫,袅袅察觉到了秀女们的敌意,这才寻了个为陛下泡茶的借口脱身,实则带着心事,在宫里四处乱走。”

“哦?”

裴音咬唇看他,眼眶不知何时红了起来,旋即又立刻低下头去。

“我嘴上大度,可当看见那群秀女,又忍不住自惭形秽,更怕陛下不再喜欢我......本是不想说的,怕陛下认为我善妒。”

萧执神色无波,“然后你就碰巧走到了心湖,碰巧遇到了宁王,碰巧与宁王闲聊了几句,碰巧落水之后,又得了宁王相救。”

“原来陛下都知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狗男人,又派人查我!

“就是这么碰巧。”裴音小声地说,“无巧不成书,陛下不信也正常,换作是袅袅,也不会信的。”

萧执长臂一揽,将人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

“朕怎么会不信袅袅,朕最喜欢的就是袅袅啊。”

“你又取笑袅袅。”裴音用手抵住他的胸口,娇羞地把脸别过去。

男人的大掌不知何时落在了少女的背上,并用力往下压了压。

感受到他的变化,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要,还病着呢......”

他闭了闭眼,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嗯。”

裴音悬着的心还没彻底放下,“很晚了,想必陛下今日也累了,不如还是早些回去就寝。”

萧执望着她,鼻腔里沁出一声笑。

“这里是朕的寝宫,你把朕赶走,自己独占?裴音,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裴音脸上的表情再次僵住。

她还真是病糊涂了,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那奴婢回自己屋里休息。”

“吃饱了?”萧执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裴音点头:“嗯,饱了的。”

萧执懒懒地应了一声“好”。

好什么好。

裴音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来,哪知下一秒就被他按了回去,并打横被抱起,径直朝着龙塌走去。

“不要,会传染的。”

萧执没说话,把人放在榻上躺好,兀自解开了自己的腰带,脱去外袍,掀开被褥。

裴音很是自觉地让出一大片位置给他,自己则像个猫儿似的缩着身子躲在最里面。

但很快,她又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捞了回来。

男人滚烫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她身子僵硬。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这么紧张?做的时候,袅袅的声音可是很动听的。”

裴音咬紧了下唇,佯装没听见。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她若敢顶嘴,他就更来劲了。

萧执把人往怀里按了按,声音沙哑:“睡吧。”

裴音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一些。

可是她哪里睡得着。

简直如芒刺背。

男人的声音再一次从背后传来:“正常反应罢了。”

“......”

这一觉,裴音睡得一点也不安稳。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只大手伸进了她的裙摆。

像是滚烫的熔岩,烫得她猛然惊醒,腿却被按住,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警告:

“别动!”

他声音哑得像春日里的野兽,带着浓烈想要侵占的欲。

裴音不敢动了,就这么僵着。

任由他用力按住她。

果然,男人的话是最不可信。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那一声低叹,

萧执简单的做了清理,而后满足的拥着裴音。

“都怪袅袅太勾人,总是让朕把持不住。今夜如此,一年前的那个雨夜亦是如此。”

“......”

头一次遇见有人能把耍流氓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裴音彻底没了睡意,就这么睁眼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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