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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挥霍摆烂,大小姐腰缠万贯李知月程长宴后续+全文

朝云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李知月揉了揉眼睛。闭上再睁开,眼前的一切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红木镂空三寒的床榻,透雕刻丝的海棠案几,还有窗外姹紫嫣红的花。特么的,这是哪?她昨夜吃完宵夜就睡了,不是应该在自己家中么,谁在跟她恶作剧?李知月摸不着头脑之时。一个美妇人梨花带雨的冲了进来。“月娘,你可算是醒了!”就在这一瞬间,一大股记忆灌入李知月的脑海。她居然、穿书了!好消息,她穿成了高门侯府千金小姐,身体康健,衣食无忧。坏消息,根据书中剧情,侯府很快就没了,一大家子沦落到四处打秋风,后来还被抄家流放,怎一个惨字了得。李知月石化了。“月娘,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美妇人搂着李知月,一脸担忧,催外头的仆妇赶紧去请大夫。李知月忙道:“我没事。”眼前的美妇人,就是原身的母亲,襄阳...

主角:李知月程长宴   更新:2025-05-21 00: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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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知月程长宴的其他类型小说《全家挥霍摆烂,大小姐腰缠万贯李知月程长宴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朝云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李知月揉了揉眼睛。闭上再睁开,眼前的一切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红木镂空三寒的床榻,透雕刻丝的海棠案几,还有窗外姹紫嫣红的花。特么的,这是哪?她昨夜吃完宵夜就睡了,不是应该在自己家中么,谁在跟她恶作剧?李知月摸不着头脑之时。一个美妇人梨花带雨的冲了进来。“月娘,你可算是醒了!”就在这一瞬间,一大股记忆灌入李知月的脑海。她居然、穿书了!好消息,她穿成了高门侯府千金小姐,身体康健,衣食无忧。坏消息,根据书中剧情,侯府很快就没了,一大家子沦落到四处打秋风,后来还被抄家流放,怎一个惨字了得。李知月石化了。“月娘,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美妇人搂着李知月,一脸担忧,催外头的仆妇赶紧去请大夫。李知月忙道:“我没事。”眼前的美妇人,就是原身的母亲,襄阳...

《全家挥霍摆烂,大小姐腰缠万贯李知月程长宴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李知月揉了揉眼睛。

闭上再睁开,眼前的一切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红木镂空三寒的床榻,透雕刻丝的海棠案几,还有窗外姹紫嫣红的花。

特么的,这是哪?

她昨夜吃完宵夜就睡了,不是应该在自己家中么,谁在跟她恶作剧?

李知月摸不着头脑之时。

一个美妇人梨花带雨的冲了进来。

“月娘,你可算是醒了!”

就在这一瞬间,一大股记忆灌入李知月的脑海。

她居然、穿书了!

好消息,她穿成了高门侯府千金小姐,身体康健,衣食无忧。

坏消息,根据书中剧情,侯府很快就没了,一大家子沦落到四处打秋风,后来还被抄家流放,怎一个惨字了得。

李知月石化了。

“月娘,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美妇人搂着李知月,一脸担忧,催外头的仆妇赶紧去请大夫。

李知月忙道:“我没事。”

眼前的美妇人,就是原身的母亲,襄阳侯府夫人,白如珠。

白如珠年轻时候被冠以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如今年过三十,依旧风韵不减。

侯府八代单传,每一代都是独子,唯有白如珠生了长子后,又得了个女儿,可想而知把女儿宠成了什么样子。

原身花钱如流水,是京城有名的败家女。

而原身的祖父是老纨绔,父亲是草包,大哥浪荡世子爷,三个男人加起来也赚不到一两银子,全靠祖上累积度日,再加上当家主母经营不善……就这样坐吃山空,侯府很快就败了。

侯府败了是小事。

关键是很快又犯事儿,被朝廷流放了。

原身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哪吃得了这种苦,还没出京城就病了,死在流放的途中。

李知月吞了一口空气,艰难开口:“我、我今年多大了来着?”

白如珠一笑:“上个月才办了及笄礼,这就忘了?”

李知月大松一口气。

侯府被流放是原身十七岁的事。

还有两年时间,先不慌。

“对了月娘。”白如珠开口,“你怎么会突然晕倒了?”

李知月整理了一下记忆。

原身是吃点心被噎着,忽然昏迷了,醒过来,芯子就换成了她。

想到这里,她的眉眼顿时一沉。

她记得,这天好像发生了一件大事。

“娘,爹在哪?”李知月故作委屈,“我都晕倒了,爹怎么不来看我?”

白如珠哄道:“你爹还不知道你病了呢,等他下朝回家了,自然来瞧你。”

她话音刚落,外头就有小厮前来传话:“夫人,侯爷去了桂花巷,晌午不回来吃饭。”

听见桂花巷三个字,李知月立即坐直了身体。

早些年,原身父亲离京办差之时,在半路遇见了土匪,幸得一壮士相救,才捡回来一条命,而壮士因此而死,死前将自己的妻子儿女托付给了襄阳侯府。

襄阳侯府对孤儿寡母可谓是仁至义尽。

买院子,置铺子,给银子。

可是,那个寡妇甄氏,却心怀鬼胎,企图爬上原身父亲的床,应该就是这一天,寡妇甄氏成功上位,变成了侯府甄姨娘。

白如珠哪里斗得过满腹心思的寡妇,寡妇进门仅三个月,白如珠就被气得恶疾缠身,最后死在了凄冷的秋夜。

李知月可不想一来就丧母。

她看向传话的小厮:“我爹去桂花巷做什么,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小厮躬着腰回话:“好像是甄寡妇的小儿病了。”

李知月故意道:“孩子病了,怎么不找我娘,好似是专程在侯府门口等我爹似的。”

白如珠眉心皱起。

这么一说,确实是有点不对劲了。

甄氏每回有点什么事,好像都不是找她这个当家主母,而是寻侯爷过去。

李知月站起身:“陆家对我们侯府有救命之恩,娘,咱们得上门去探病。”

白如珠出言阻止:“你身子不利索,我去就是了。”

李知月已经迈步朝外走去。

她抬起手掀开门帘。

刚迈过门槛,一股热浪就迎面扑来。

热得她连连后退。

外头烈日高悬,如火球一样炙烤着大地,正值盛夏,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

刚刚没有感觉到高温,是因为屋子里放着大大小小几十个冰盆,外面至少三十五度往上,而屋内大概只有二十六七度的样子,完全可以媲美现代空调。

“外头热,咱们坐轿子。”

白如珠吩咐下去,立即有人抬来了两顶轿子,轿帘掀开,凉气袭来,这轿子里居然也放了冰块。

李知月默默坐了进去。

在侯府落败之前,能享受就先享受一下吧。

从侯府出去,走了大概一盏茶功夫,就到了桂花巷。

轿子在一个清雅的小院门口停下。

这里是寸土寸金的京城脚下,有些寒门入仕的朝廷官员甚至都买不起宅子,还在租房子住,而侯府却花三千两银子,为甄氏买下这个院子。

三千两银子,换算成人民币,大约接近两百万元。

小院正门外站着一个小厮,是原身父亲的随从,看到自家夫人小姐前来,小厮连忙道:“侯爷在里头呢,小的这就去通报一声。”

李知月一笑:“都是自家人,不必通报。”

她伸手推开院子门。

刚走了两步,男人说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她顿时松了口气,还来得及。

白如珠忍不住道:“这儿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甄嫂子的日子未免太清苦了一些,回头,我让人送两个丫头过来。”

李知月:“……”

对方天天惦记怎么爬上你男人的床,你还担心她日子过的清苦。

要不怎么说,上天是公平的,赐给你美貌,那必然收回脑子。

转过一个廊角,男人说话的声音更加清晰的传来,李知月看到了西厢内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便宜爹李随风,一个是守寡的甄氏,二人坐在小圆桌边上,正在说话。

甄氏媚眼如丝。

孤男寡女,气氛似乎马上就到那一步了……


襄阳侯李随风,今年三十有五,正是男人最好的年华。

甄氏望着对面的男人,心口早就热起来了,她摆着腰肢站起身,然后身子一歪,朝李随风怀里倒去。

李随风本能想将人扶住,似乎想到了什么,忙后退一步避开了。

甄氏暗暗咬牙。

这男人,真是不解风情。

她顺势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娇柔的痛呼声:“侯爷,我起不来了……”

自打她男人死后,就一直受侯府的照拂。

可以说,这几年的日子,比她男人活着的时候舒心多了,她一直在想,若是能进侯府,成为侯爷的人,那一辈子才算是真正有了依靠。

甄氏伸出纤纤玉手,咬着唇,娇软道:“侯爷……”

这时,一个身影疾步而来。

紧接着,甄氏被一双手扶了起来。

甄氏定睛看去。

是白如珠!

轰的一声,她的脑子炸开了,浑身吓出一身冷汗。

她腿都软了,有点站不住,赶紧扶住了桌角。

“夫人,月娘,你们怎么来了?”李随风惊讶道,“外头这么热,别中暑了。”

白如珠声音有点冷:“不是孩子病了吗,我和月娘来瞧一瞧。”

见她这副模样,甄氏暗道糟了。

以前侯夫人对她和颜悦色,有求必应,现在却冷冰冰。

定是刚刚她那番大胆的举动,让侯夫人起了疑心。

甄氏哽咽开口:“夫人,今儿上午石头高热,烧的不省人事,我带去看大夫吃了药也没有好转,家里没个主心骨,我只好去侯府求助,正好撞见了侯爷,侯爷大恩,帮忙请了城东的神医来诊治,石头果然退烧了。”

李随风点头:“神医说,要是再晚一会,石头那孩子怕是就没了,真是命大。”

白如珠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儿。

她走进屋子里,看到那孩子满脸苍白的睡在榻上,一看就病得不轻。

她也是个母亲,自然知道孩子生病,当娘的会有多焦急,她想,或许是自己猜疑太重,今天这个事,应该就是个误会。

见白如珠的面色渐渐缓和,甄氏狠狠松了口气。

日子还长,她再慢慢筹谋吧,总能等到机会的。

就在这时,李知月的声音忽然响起来:“甄婶头上这根簪子,和我娘头上的,竟然一模一样。”

白如珠抬眼看去。

那是一支梨花玳瑁簪子。

她生辰时,恰逢梨花盛放,侯爷便送了这簪子给她当做生辰礼物。

这簪子至少百两银钱,甄氏买不起,那就只能是旁人送的。

白如珠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双眼睛顿时赤红。

若不是月娘发现了簪子,她还真以为今日之事是误会。

她和侯爷情谊甚笃,家中连个小妾都没有,哪想到竟被外面的寡妇钻了空子,侯爷一个月里至少来四五次桂花巷,也不知道发展到哪一步了。

她声音发冷:“侯爷?”

李随风摸了摸后脑勺,搞不懂自家夫人咋忽然变了脸色。

甄氏手指一紧。

今日戴这个簪子,是为了勾上侯爷。

谁能想到,侯夫人居然来了。

事情若不解释清楚,她和侯府的关系怕是就要到此为止了。

“夫人,我苦啊……”甄氏捂着脸哭起来,“当日我男人出门时答应了会给我带一根簪子回来,谁能想到,他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半路死了……侯爷只是为了完成我男人的夙愿,所以送了我簪子当做念想……看到簪子,想到死去的男人,我才能数着日子熬下去啊……”

白如珠心头梗住。

对方提起的亡夫,是侯府欠下的救命之恩。

她纵使有万般火气,也没办法发出来。

李知月冷笑。

道德绑架可真有一手。

虽说没有道德就不会被道德绑架,但侯府是高门大户,不能传出忘恩负义的名声。

她慢悠悠开口:“这就是爹的不是了,甄婶日子这般难捱,爹还送如此贵重之物,这梨花簪可是赤金和羊脂玉打造,只有贵族才能佩戴,一介庶民用此等物件,那就是越了规制,会有杀头之祸!”

李随风满脸惊愕:“是么?”

白如珠第一次感觉到女儿这般聪明,她正色道:“月娘所言极是,不止是簪子,还有上回府里送来的绫罗绸缎,也当收回去,并非我侯府舍不得,而是不能害了嫂子,来人!”

外头的周妈妈立即走进来。

白如珠淡声吩咐,“所有不符合规制的东西,都带走。”

周妈妈早就看这个寡妇不顺眼了,总是隔三差五叫走侯爷,像个外室似的,偏生夫人瞧不明白,还会时不时主动送些东西。

今天这个寡妇的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

周妈妈一把将甄氏头上的簪子取下来,进内室抱出丝绸,梳妆盒的首饰挑贵重的捡出来,又拿走了案几上的花瓶。

甄氏一个寡妇,住这么大院子,各种贵重首饰、绫罗绸缎,瞧,屋子里四处是冰块,这用度,比大户人家的夫人都差不了多少……周妈妈将能拿的都拿走,不能拿的也没法子了。

甄氏瞪大了眼睛。

送人的东西,还能再收回去吗?

堂堂侯夫人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怕丢了襄阳侯府的脸!

她根本就还没和侯爷发生什么,至于做到这一步吗?

她泫然欲泣的看向李随风。

李随风咳了咳道:“确实是我思虑不周,差点害了嫂子。”

甄氏眼睁睁看着屋子里贵重的东西全被搬空了,气的心肝都疼起来。

可,侯夫人态度这般强硬,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李知月暗暗鼓掌。

白如珠能如此果断利索,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嫂子,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白如珠开口,“改日,我让人送些麻布等物来。”

甄氏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一家人收拾好东西离开,刚走到门口,李知月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从厢房走出来,扶住甄氏轻声安慰着。

她眯起眼睛。

将脑中的记忆整合一番,她瞬间明白,这个少女,是寡妇甄氏的女儿,也就是这本小说的女主角,陆静雪,和原身差不多大。

甄氏上位成功后,陆静雪顺势成了侯府千金。

在侯府落败之前,甄氏为陆静雪争取了一门好亲事,乃皇子的侧妃,陆静雪为了让自己成为正妃,不惜诬陷襄阳侯府通敌叛国。

那时候,襄阳侯府本就半死不活了,被陆静雪这么一搞,直接满门流放,甄氏则成了那个为大义忍辱负重的人,被封为诰命夫人。

说白了,襄阳侯府,就是这对母女往上爬的垫脚石。


白如珠一路沉着脸。

回到侯府,她看着从甄氏那里拿回来的东西,心口仿佛有一根鱼刺,冷声道:“周妈妈,把这些拿下去,你们几个分了。”

她气自己识人不清。

气丈夫被人算计。

“夫人,你就别动怒了。”李随风讨饶的道,“你想想,我连四书五经都读不明白,哪知道朝廷的规制律令,还好夫人发现及时,不然真要连累嫂子了。”

白如珠的怒火顿时直冲天灵盖:“我看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李随风一脸懵逼。

他挠挠下巴,抓一下后脑勺,也没想明白夫人这是闹哪一出。

白如珠将头上的梨花簪拔下来,拍在案几上:“拿走,我不要了!”

“我怎么了我?”李随风皱起眉,“有什么话你直说不行吗,非得让我猜。”

白如珠咬牙。

这事她怎么直说?

原本侯爷可能没那方面心思,戳穿了窗户纸,说不定两人就看对眼了。

若寡妇进侯府当小妾,她白如珠肯定会成为全京城最大的笑话!

李知月无语。

这两人加起来都六十多岁了,怎么吵起架来跟小孩似的。

她叹了口气:“我都能看明白的事,爹怎么就瞧不清呢。甄婶的丈夫因侯府丧命,爹照拂一二没什么,但咱们也得明白一个道理,寡妇门前是非多,爹时不时去一趟,送这送那,还送了一支和我娘一模一样的簪子,不知道的人见到了,会不会以为,爹是想让甄婶取代我娘的位置呢!”

“胡说八道!”李随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哪个王八蛋敢在背后这么编排老子!”

“我当然知道爹没这个意思,但外人不会这么想呀。”李知月缓声道,“若哪天流言闹大,爹是个男人没什么,甄婶一个寡妇,是以死自证清白呢,还是抬进侯府了事呢。所以呀爹,瓜田李下的说不明白,以后甄婶有事,派个人去就是了。”

李随风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如珠不可置信看向自己的女儿。

这孩子向来万事不操心,只知道怎么花钱,没想到,竟然能把这个道理掰开了讲清楚。

她感慨万千道:“月娘,你长大了。”

“是呀,我十五了呢。”李知月笑着撒娇,“我及笄这么久了,娘是不是该教我如何掌家了?”

白如珠尴尬的咳了咳。

未出阁时,她跟着母亲学过掌家之道,但没学会。

因此,母亲千挑万选,特意将她嫁进了人丁单薄的襄阳侯府。

府里就一位老侯爷,再加他们夫妻二人,庶务极简单,随便处理一下就可以了,后来生下一儿一女,只多添了一些下人,并没有那么多麻烦事。

麻烦事虽不多,但天天要看账,府内的,铺子里的,庄子上的,看得她心烦意乱。

早就不想干了。

没想到月娘居然主动提出要干这事。

白如珠露出微笑:“家里事情简单,没什么可学的,自己看看账本应该就会了。”

李随风跟着点头:“有什么不懂的,去问你哥,他在国子监学了那么多年,该有点用处了。”

李知月扶额。

她哥就是个风流浪荡子,天天沉浸在秦楼楚馆,只懂怎么吟诗作对,怎么风花雪月,怕是连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明白。

“周妈妈,你来协助月娘理家。”

白如珠扔下这句话,起身进了内室,像是生怕李知月反悔一样。

周妈妈很快让人送来了账簿,厚厚一大摞摆在李知月的面前。

她上辈子念了十几年的书,看账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虽然两个时代的记账法不太一样,但本质相同,稍微一看也能明白。

越看,李知月的神情越是凝重。

就拿上个月来说,光是冰块的用度,一天就消耗了两段,也就是两百斤,京中一斤冰的价格大约在两百文左右,算下来一天用冰就得花四十两银子。

四十两银子听起来似乎不多,结合当下米价转换成人民币,大约相当于两万多。

奢侈,太奢侈了!

李知月继续看。

看完最近一个月的账目,她脸都黑了。

各种乱七八糟的支出!

老侯爷喜欢买马,侯爷酷爱收藏古董,侯夫人隔三差五请戏班子,世子爷爱逛秦楼楚馆,还有原身,买各种金银玉首饰!

她记得书中写过,现银花完后,侯府开始卖铺子庄子,以及库房里的珍品,到底是大家族,珍品极多,卖了大半年才卖空,侯府也就彻底败了。

李知月仰天长叹。

真是……草包的爹,糊涂的妈,纨绔的大哥,和破碎的她。

“小姐,该用晚膳了。”

周妈妈站在边上小声提醒道。

这一下午,小姐就一直在唉声叹气,面色很差,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感觉小姐忽然变厉害了。

小姐看不看的懂账本她不知道,但能安安静静在这儿坐一下午,这就是本事。

李知月伸了个懒腰,朝花厅走去。

侯府人少,主子满打满算就五个人,每天晚上是一起用餐。

走到门口,就遇到了她祖父,襄阳侯府的老侯爷。

老侯爷三十六岁那年,就将爵位传给儿子李随风,从此开始了养老生活。

每天斗鸡撵狗,赛马听曲儿,日子那叫一个逍遥快活。

“月娘,祖父给你买了一匹小马驹。”老侯爷兴高采烈的开口,“纯种的汗血宝马,通体雪白,全京城独一份,要不是我提前三个月预定,就要被仁郡王抢走了,吃完饭祖父就带你去驯马!”

李知月眼皮子直跳:“这小马驹,多少银子?”

老侯爷大手一挥:“五百两。”

李知月瞪大眼睛。

五百两!

人民币三十万!

但换个角度想,大户人家花三十万买辆车,似乎、也还好。

“对了,还没结银子。”老侯爷开口,“等会让人把银子送去马场。”

李知月:“……”


侯府用餐的地方在花厅。

一张大大的红木雕百鸟八仙桌,摆满了美味佳肴,全是李知月没吃过的食物,口水鸡、熏肘花小肚、鸭丁烧海参、黄焖羊肉、樱桃肉鲤鱼……

滋溜!

李知月的口水快流下来了。

这时一个小厮走进来道:“世子爷受邀参加诗会去了,晚上不回来用膳。”

闻言,老侯爷摸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能混进诗会,说明咱李家算是出了个读书人,侯府有望了,以后就靠云哥儿撑起咱家的门楣,让侯府世世代代延续下去!”

李随风也很高兴:“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李知月:“……”

书中提过,襄阳侯府世子爷李牧云确实爱参加诗会,他常常约一群二世祖们去秦楼楚馆,以美人为题,吟诗作赋,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口水诗。

当然,会做口水诗也算厉害了,毕竟李知月自个寒窗十几年,也不会这些。

终于开始吃饭,李知月埋头苦吃。

活这么大,她就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一顿饭结束,她肚子圆滚滚,都快撑破了。

饭菜撤下,丫环们又上茶水,还有十几碟各种各样的点心。

李知月只恨自己胃太小了。

她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祖父,爹,娘,我今儿看了一下午的账本,算了一下,咱们侯府一个月平均支出至少三四千两银子,而账上目前只剩下不到四千两了。”

李随风不在意道:“朝廷这一季的俸禄马上就发了,还有庄子铺子的营收过两天也该送来了,月娘别担心没钱花。”

李知月微微笑:“爹的俸禄一季三百石,还不到一百两银子,至于咱们侯府的铺子,大多处于亏损状态,不往里填钱就不错了,压根没有收入,而城外的庄子,收成极差,一千多亩地居然只有一千八百两的收入,算下来,咱家一个月的收入,就三百多两银子。”

三百多银子,接近二十万元。

这个时代,三百两银子给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花不完。

但侯府不一样。

百年世家,需要银子撑起门楣。

最关键的是,家里的几个主子,一个赛一个能花钱。

“月娘不慌。”老侯爷大手一挥,“我这不是还没死么,改天去宫里给皇上请个安,多说几句好听的话,宫里的赏赐流水一样下来,还怕没钱花么?”

李知月扶额。

靠宫里的赏赐度日,真的能长久么,要是马屁拍在马肚子上,君子一怒,襄阳侯府就完犊子了,哎,真是操碎了心。

“从明儿开始,侯府就由我正式掌家了。”她挤出一个笑容,“我年纪小,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好,祖父,爹,娘,你们可得多包容一下。”

白如珠深感欣慰:“月娘都会理家了,侯府大小姐善持家的美名传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求娶。”

李知月:“……”

她这具身体才十五岁,说成亲的事是不是太早了!

一家人说完话,天色渐晚,最后一丝暮色从西边天空慢慢沉下去,侯府的灯笼一盏一盏亮起来,连无人居住的小院落,都亮了好些个灯笼,照的亮如白昼。

由丫环伺候,她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原以为会认床,没想到躺下去就睡着了,直到日上三竿,她才突然惊醒,习惯性的摸手机,摸了个空,睁开眼,看到古色古香的雕花床,这才苦笑一声坐起来。

“小姐醒了。”

四个丫环从门口走进来,伺候李知月穿衣洗漱。

侯府没有老夫人,白如珠也没有立规矩,是以,一大早上不用去请安,就在自己院子摆了早饭,一个人独享十二道点心。

吃完早餐,已经是上午辰时了,李知月不急不慢开口:“让各处的管事都过来。”

大丫环墨玉忙通知下去。

大约一刻钟过后,十几个管事就到了。

“外头热,大家进来。”李知月坐在主位上,笑着道,“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从今儿开始,侯府就由我来打理,你们先介绍一下自己叫什么,负责什么差事,好叫我心里有数。”

她始终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众人便也没那么拘束了。

夫人是个随意的性格,想来,大小姐也是如此,以前是什么样,估计以后也还是这样。

李知月听大家自报家门。

这些管事,全部都是侯府的家生子,他们的爹娘是侯府忠心的老人,他们的子女基本上都在侯府几个主子身边做一二等丫环小厮,或是打理铺子庄子。

就比如李知月身边最贴心的丫环墨玉,就是厨房管事的女儿。

“大家这些年给侯府干活辛苦了。”李知月抬眼,笑容敛下,声音逐渐变冷,“但,你们中间有些人,仗着自己的老子娘伺候过老侯爷老夫人,便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室内陡然一静。

众人万万没想到,大小姐会忽然变了脸。

“大家给侯爷办差,偶尔给自己谋点好处,也没什么,人嘛,总有私心,差不多得了。”李知月环视众人,“但,油水捞太多,那就是把我们侯府当傻子了!”

她手中的杯盏,重重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昨儿看账的时候,就发现很多地方对不上,但侯府有百年了,从头开始查的话,她一个人至少得花几个月时间,等查清楚,侯府都快被流放了,只能先来个威慑。

她笑容带冷,“今儿主动把不该拿的东西交上来,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过了今天,赶明儿咱们只能官府见了。”

威胁。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一个大胆的妇人躬着腰走上前:“是不是有小人在大小姐耳旁说了什么,我们这些人都是侯府家生子,都盼着侯府好,咋可能中饱私囊,大小姐,我们都是清白的!”

这妇人丈夫叫赵伟,府里人喊她赵伟家的,她主要负责管府里种花种树的差事。

李知月伸手从账本里抽了一册出来,迅速的翻了翻,然后笑了。

赵伟家的莫名打了个寒颤。


“今年春天,侯府花园换种海棠。”李知月淡声开口,“花园有大约三亩地,按六尺种一株,这般算下来,三亩地能种大约六百株花苗,我说的可对?”

赵伟家的呆住了。

这种地里的小事儿,连她都稀里糊涂,大小姐怎会知道的这般清楚?

她的后背渗出汗来,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对的。”

李知月冷笑一声:“京中一株海棠花苗不过三百个铜钱,加上其余费用,总共也不到二百两银子,你倒是给我说说,账上怎么就记了三百多两!”

她将账本砸了过去。

原价二百,报价三百多,从中贪污一百余。

种花的小管事,一季度就能贪污这么多,可想而知,侯府内里的账烂成了什么样!

赵伟家的膝盖一软。

她不明白,夫人都算不明白的账,为什么小姐一眼就看出来了?

怎会这样?

可物证在这,她根本抵赖不了。

她非常识时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认错:“大小姐,小的是一时鬼迷心窍犯了错,求小姐大人有大量,再给小的一个机会,小的再也不敢了……”

屋里众人的脸色,瞬间惨白。

谁能想到,平时花钱如流水的大小姐,居然能看出账有问题!

也就是说,大小姐不是不懂看账。

只是懒得查而已。

若认真起来,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掉。

第一个是赵伟家的。

那下一个,是谁?

十几个管事面面相觑,忐忑不安,大气都不敢出。

李知月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心里很清楚,人性本贪,侯府众人的贪婪,很大程度上是被主子纵容出来的。

再一个,这些管事在侯府盘根错节,发落起来,侯府就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了,而且,还容易人心浮动,带来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李知月站起身,将赵伟家的扶起来,笑眯眯道:“我不是说了吗,只要把不该拿的东西交上来,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

她看向众人,“都散了,天黑之前送来,过时不候。”

众人如蒙大赦,连忙退下了。

李知月看向身后四个伺候的大丫环,这几个丫头很明显也被吓到了,惴惴不安的低着头。

她淡声道:“去吧,帮你们老子娘好好算算账,别算错了闹得不好看。”

墨玉等四个丫头连忙道谢。

李知月摇了摇头。

侯府五个主子,下人共计六十八口,全都是盘根错节的家生子,用家生子利大于弊,所以她暂时不会动这些下人,但,也该买点新鲜血液回来搅动一下,免得这些家生子真以为侯府离了他们不行。

用过午饭,就有管事陆陆续续回来了。

一个个灰头土脸,跪在地上,将这些年所得上交,有的人已经花光了银子,便拿着一些金银首饰来抵债,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放满了银钱。

“赵伟家的,一百二十两。”

“李青松,两百三十两。”

“……”

十二个管事,共上交两千三百二十一两银子,以及一些首饰器皿等物。

李知月冷笑两声。

对两千多两银子没什么概念的话,换成人民币,那就是一百四十万左右,这还仅仅只是最近一两年贪污的款项,不管哪个时代,都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别跪着了,都起来吧。”她和颜悦色道,“我年纪小,第一次理家,大家就这般包容,实乃我侯府之幸,墨玉,给大家拿些银子吃酒去。”

她伸手将一堆碎银子推出去。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先稳住人心,后面再慢慢给这些管事换换岗位。

墨玉给每个管事都分了一点,每人大约能拿到五六两。

“谢大小姐!”

众管事低着头道谢。

不管是真心道谢,还是满腹怨气,至少这时候,李知月没看出哪个人敢将不服气摆在脸上。

她开始说正事:“侯府每天用冰量消耗太大,就比如我这院子,个个屋子都放了冰盆,人不去也就这么放着,侯府再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从今儿开始,每个院子最多只放二十个冰盆。”

怎么开源,暂时没思绪,那就从节流下手吧,能省点是点,侯府也能多熬熬。

负责采购的是个男管事,叫李青松,能姓李,就足以说明这个人和侯府关系有多密切了。

因为刚刚大小姐立了威,他有些发憷,顿了一下才说道:“六月底,冰价猛涨,小的得到夫人应允之后,就一口气定下了七八九三个月的冰,银子已经交付了,若是各院用冰量减少,已经采购的冰就用不完了。”

李知月放下茶盏。

六月份高价买回来的冰,若这时候低价卖出去,侯府血亏。

忽然,她双眼一亮,脑中有了主意,笑着道:“先按我说的办,剩余的冰已经有去处了。”

李青松不敢多问,点头应是。

李知月处理完其他杂事后,拿出纸笔,开始写东西。

这么热的天儿,要是能喝上一杯冰珍珠奶茶或者冰柠檬水,不知道该有多舒爽。

她决定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要是成了,侯府将会有一大笔进项。

珍珠奶茶里的珍珠,应该是红薯或者木薯粉做成,但这个时代,红薯还没有传过来,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糯米……

柠檬水中的柠檬,在古代似乎叫黎朦子,也不知道价格几何。

将所需要的东西罗列出来之后,李知月将单子递过去:“把这些都备好。”

墨玉将单子接过来,呆了一下:“小姐写的这是?”

李知月这才反应过来,她写的是简体字,她立马夺过单子,咳了咳道:“我来念,你重新写一份吧。”

等有时间了,得学习一下古代繁体字,再练练毛笔字,免得以后在外头丢人。

墨玉写好之后,拿着单子就去准备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一个小厮就匆匆跑了进来:“大小姐,不好了!”

李知月认出这小厮,是她便宜大哥李牧云身边的福安,她慢条斯理开口:“出何事了?”

“世子爷在赌场输钱了!”小厮回答,“世子爷说要把输的全部赢回来,让小的回来找大小姐拿钱,对了,世子爷还交代,千万别告诉侯爷和夫人!”


李知月心口一沉。

书中写过,侯府世子李牧云,曾有一段时间被人带入赌场,把侯府的祖地都给输了,后来还是老侯爷厚着脸皮,哭着请皇上介入,帮忙把输掉的祖地拿了回来,此事成了全京城最大的笑话。

她沉声问:“世子这是第几次进赌场?”

福安回道:“昨夜世子爷第一次进赌场,赢了些钱,今儿就又去了,可是今天运气不好,一直输……”

李知月松了口气。

才第二次,暂未酿成大祸,还能挽救一下。

她起身朝李牧云所居的院子走去,推开书房的门,将里头的字画全都取下来,往福安身上扔。

福安忙道:“这幅是世子爷好不容易得来的古画,这幅是书画大师所作,极其珍贵,这个……”

“闭嘴。”

李知月看到这些画就火大。

这些画,只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大美人,而且有些画面还极其香艳。

她大哥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美人,听美人唱曲儿,吟美人诗词,收藏美人画作,隐约记得,李牧云的目标,是收集一百零八幅美人图,啧啧,真是有志向。

她带上所有画,坐马车,朝京城最大的赌场驶去。

京城街上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到了赌场门口,更是热闹,不管是上层贵族,还是三教九流的人,都聚在此地,幻想着以小博大,从此富贵无忧。

李知月一走进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她完美的遗传了白如珠和李随风二人所有的优点,身形纤长,皮肤白皙,五官妍丽,就像璀璨的明珠,身上自带光华。

李牧云回头,就看到自家妹子走进来,无数人的目光落在自家妹子的脸上,一朵娇花被这么多人盯着,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迅速走过去:“月娘,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让福安带着银子来就成了。”

“大哥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李知月拿起美人图砸在李牧云身上,“这些应该值不少钱了。”

李牧云将画展开一看,眼睛都红了:“不行不行,这画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得来的珍品,不能当赌资!”

周边好些双眼睛看过来,现场顿时沸腾了。

“天,是前朝名妓李珍珍的画像,这也太美了!”

“赶紧的,看咱们能不能赢过来!”

一群人摩拳擦掌,李牧云连忙合上画作,拼命摇头,低声道:“月娘,现在家里不是你管着吗,拿银子也不需要跟谁打招呼,快帮帮忙,我赢了钱全部给你买头面!”

李知月笑了:“确定能赢?”

“当然!”李牧云一脸自信,“昨晚才半个时辰,我赢了八百两银子呢!”

李知月扯唇。

第一次去赌场,当然能赢了,这叫做新手保护期。

“既然这么自信,那我们先来赌一赌?”她走到赌桌边上,看向庄家,“占用你们一刻钟时间,可否?”

李牧云是襄阳侯府世子爷,他妹妹,那就是侯府千金小姐,这样金贵的身份,庄家哪敢说个不字,连忙将位置让了出来。

李知月将桌子上的骰子捡起来,轻轻晃了晃,脸上笑意更甚,却看到李牧云还在发愣,开口道:“怎么,大哥不敢?”

“不是……月娘,你一个姑娘家,咋能上赌桌?”李牧云干巴巴道,“要是被爹娘知道,非得骂死我,月娘,你赶紧回去!”

李知月淡淡道:“你赢了,我立马回去,你若输了,这些美人图,就全都归我了。”

李牧云脑壳疼。

早知道,应该先去钱庄借银子翻本,就不会把月娘招到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来了。

他只得走过去:“说吧,怎么玩?”

“我是第一次进赌场,就玩点简单的吧。”李知月将骰子放进杯中,“我当庄家,大哥猜大小。”

李牧云拿出一幅美人图,放在“小”上。

李知月在骰子右侧轻轻敲了敲,刚刚她就试过了,这骰子里果然掺了流动的水银,庄家只需要把水银敲一下,改变重力方向,就能控制骰子的点数。

这招数,现代短视频早就解密了。

她用力摇了摇,打开,果然是三个六:“大哥,你输了!”

李牧云咬牙道:“再来!”

他再一次押了“小”。

“大哥,你又输了。”

一连几次,狂输不已。

“不可能!”李牧云眼睛赤红,明显是赌急眼了,他将所有美人图推过去,“连着四次大了,这次一定是小!”

李知月笑了笑。

按照概率学来说,接下来确实很大可能是“小”,但,赌场一切都是人为。

果不其然,李牧云再一次输了。

“连我这个姑娘家都玩不过,大哥,你凭什么和别人赌?”李知月扔下骰子,“等哪天赢了我,再来赌场找回场子吧。”

李牧云输的灰头土脸。

唯一庆幸的是,美人图是输给了自家妹子,他说几句好话哄一哄,妹妹肯定会还给他。

这时,一个男人弯着腰走过来:“我们掌柜想请小姐上去喝茶,不知小姐可否赏脸?”

李知月很清楚,她那点雕虫小技,也就能糊弄李牧云,不可能瞒过赌场掌柜的眼。

她从善如流,跟着上楼。

李牧云咋可能让自己妹妹单独上去,连忙跟上。

“李小姐,真是好本事!”一个年轻的男人,拱手给李知月行了个礼,“陈氏赌场在京城二十余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能把骰子摇这么漂亮的女子。”

李知月一听就明白了,这赌场背后的人是陈家,想了一下,皇后娘娘可不就是姓陈么,这应该是当今国舅爷的产业,区区一个侯府,根本得罪不起。

她一笑:“漂亮二字过誉了,也就随便玩一玩,不如你我二人也来一局。”

“李小姐,请。”那掌柜将骰子推过去,“我押大。”

李知月摇了摇,盖在桌子上,还没掀开,掌柜就道:“李小姐赢了,我认输。”

他说完,让人将一个托盘呈上来,里头放的正是李牧云方才输光的银钱。

李知月不由感叹。

这一局,她摇了三个一,故意认输,意在告诉对方她无意拆陈家的台。

但对方掌柜也是个人精,明明知道她输了,非说她赢了。

先是拿陈家压人,紧接着还银子示好,恩威并施,难怪这赌场能在京中屹立二十年不倒。

李牧云自然看不懂他们二人打机锋,他只知道,今天输的一千多两银子,全部被妹妹赢回来了!


“月娘,你真厉害!”

从赌场出来,李牧云屁颠屁颠跟在李知月身后,跟着上了马车。

“月娘,怎么玩的,你教教大哥呗。”

“对了,这美人图你一个姑娘家拿着也没用,我给你拿着。”

“啪!”

李知月用力将他的手给打开。

她冷冷道:“怎么会没用呢,冬天的时候烧了正好取暖。”

李牧云瞪大眼睛:“你知道收集这些美人图有多不容易吗,仁郡王想要我都没给,你居然要拿去烧了,真是暴殄天物!”

“我赢来的东西,处置权在我。”李知月一笑,“大哥如果想要拿回去,有个办法,要不要听一听?”

李牧云立马把耳朵凑了过来。

“今年的秋试,大哥该下场了吧。”她笑容更甚,“若能考上进士,美人图便是我赠上的贺礼。”

“你在开什么玩笑!”

李牧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祖父没考上,父亲没考上,他肯定也考不上,根本就不用下场参加考试。

李知月懒得搭理他。

这便宜大哥从小就在国子监读书,全国最好的教育机构,学了这么多年,其实是有点墨水学问的,只是都没用在正道上,必须得逼一逼,考不考得上进士不重要,关键是得培养心性。

马车很快到了侯府。

这会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正是用晚餐的时间,兄妹二人直接去花厅。

白如珠好奇道:“你们俩怎么一道回来了,去了何处?”

李牧云疯狂给自家妹子使眼色。

他们李家三代虽然各自纨绔荒唐,但没有任何人沾赌,祖父说过,玩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进赌场,否则家法伺候,他可不想去跪祠堂……

李知月笑着开口:“我出去逛逛,正好碰到了大哥。”

一家人开始用餐,一大桌子的美食,让人根本就停不下来。

“月娘,有个事我得和你说说。”老侯爷吃的差不多后,放下筷子道,“咱们侯府不缺钱,冰块该用就用,不必省着。”

李随风用力点头:“咱家库房珍宝无数,实在不行,就挑几件去卖。”

今儿月娘一掌家,府里冰的用度就被减了,之前是各个屋子不管有人没人,统一都放置冰块,现在是人去哪个屋子,冰块就跟着去哪个屋子,导致最开始进去时,非常热,要等好一会热度才会慢慢降下来。

享受惯了的人,真有些受不了这个落差。

李知月不紧不慢开口:“圣人有云,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老侯爷和李随风听不懂,一脸懵逼。

李牧云艰难开口:“月娘的意思是,要讲中庸之道?”

“大哥果然有学问。”李知月笑着开口,“圣人追求的中庸,就是说不管哪一方面,都不要追求极端,不偏不倚,不好不坏,不冷不热,方是中庸,祖父,爹,是不是这个理?”

李牧云煞有介事:“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乃中庸也。”

老侯爷:“……”

李随风:“……”

二人对视一眼,干笑点头:“是,云哥和月娘所言极是。”

白如珠喝了口茶说道:“月娘,我听下人说,今年不种秋菊,每年秋,侯府惯例办赏花宴,不种菊花就办不成了。”

李知月开口:“家家都办赏花宴,有什么意思,要办就办别人办不了的宴会。”

白如珠惊讶道:“这话怎么说?”

“大哥说今年会下场参加秋试。”李知月一笑,“大哥要是考上了进士,咱们家顺势办个赏诗大会,岂不很有面子?”

白如珠不敢相信:“真的假的?”

老侯爷大喜:“咱李家要出进士老爷了!”

李随风一拍桌子:“看谁还敢嘲笑我李家人是草包,来,爹,咱喝一杯,提前庆祝云哥儿考上进士!”

李牧云:“……”

他的脑袋快埋到裤裆里去了。

距离会试只有三个月时间了,他就算从现在开始苦读,头悬梁,锥刺股,也不可能考上!

夜幕慢慢降临。

李知月掌家的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晚上,她梦见自己回现代了,她大学毕业后考上了编制,是国家图书馆的管理员,每天早九晚五,工作清闲,基本上三五天能看完一本书,日子平淡而充实。

许是她太咸鱼了,所以老天爷将她送到了这个时代。

虽是金枝玉叶,但两年后会被流放,她根本就没法心安理得躺平……

睡了个好觉,早上一睁眼,就有丫环进来伺候。

用完早饭之后,府里的管事们一齐来汇报昨日的事,并安排今日的事。

侯府主子少,事情并不多,一盏茶功夫就说完了。

李青松上前道:“大小姐昨日安排小人去买的黎朦子,京城这边没有,得安排人去豫州买,快马加鞭,大约七天时间。”

李知月开口:“打听到价格了吗?”

“听说黎朦子极酸,为大户人家不喜,行情不太好,几文钱就能买一个。”李青松回道,“不过如今不太平,得跟着商队或是镖局一同去豫州,要交一些费用,这笔钱不便宜。”

李知月叹了口气。

古代几千年,就没几年太平的时候,一是连着好几年收成不好,产生了大量的流民,流民聚集成了乱军,时不时搞个什么起义;二是外部各种部族虎视眈眈,总在边陲骚扰生事,战事一直没有停歇……等过几年,宫里皇子开始争皇位,内部不断搞事情,朝堂割裂,到时候内外交困,才算是真正的不太平。

她开口道:“黎朦子的事先缓一缓,日后再说。”

要是奶茶在古代不吃香,那不是白买了,等生意起来后再派人去一趟。

忙完后,李知月前往后厨。

襄阳侯府几个主子特别追求口腹之欲,光是后厨的下人,就有十多个。

见大小姐前来,一群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过来行礼。

“都不必拘束。”李知月脸上带着笑,扫视了一下众人,“府里的点心,平时是哪几个负责?”

四个厨娘站了出来。

李知月点了两个人,一个是年纪大一些的张魁家的,大家都喊张婶,另一个年纪小一些,叫秋儿。

“我是打算做珍珠奶茶。”她开口,“张婶负责做珍珠,秋儿,你来煮奶茶。”

两个人一脸懵逼。

珍珠知道,奶知道,茶也知道,但这三个东西放一块儿,就有点听不懂了。


李知月是个奶茶爱好者。

当初考编的时候,压力大,每天必点一杯奶茶缓解焦虑,对奶茶她也算是有些了解,但具体能不能做出来,还需要实际操作一番。

她伸手取糯米粉倒进盆子里。

张婶连声道:“大小姐吩咐就是了,奴来做。”

李知月将位置让出来,凭记忆指挥起来。

“糯米粉加适当的热水,一直搅拌,揉成一个面团……”

平日做点心,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步骤,张婶上手很快,不一会儿,揉好的面团就放在了干净的砧板上。

将大面团分成小块,再揉搓成一个一个小圆球,撒干粉防止黏连,等锅子里的水烧开,将小圆球倒进去煮那么一小会,直到圆球变成隐约透明的样子,就可以捞出来了,然后用过凉水冷却,会变得柔软弹口。

最后,将制成的珍珠放进熬好的糖浆水中浸泡。

李知月尝了一颗,还别说,味道真不错,和现代吃的珍珠味道没有太大区别。

与此同时,秋儿那边的奶茶也煮的差不多了。

她用了后世常见的三种茶叶,龙井、红茶、茉莉绿茶,奶只有羊奶,还特别贵,按照一比一的配比煮奶茶,这么点奶只能煮出四杯。

她尝了尝,总觉得味道不太对劲。

“奶味太重了。”李知月摇摇头,“按照七三的比例再试试看。”

秋儿点头,继续尝试。

李知月在心里盘算着,一杯奶茶的价格该卖多少。

这年头,因为奶制品难以保存,羊奶价格极贵,还有糖这玩意也不便宜,这两样东西,普通老百姓根本就买不起,所以,注定了她的消费群只能是有钱人。

仔细算一下,一杯奶茶的成本,大约是在三百文钱左右,卖五百文是合理的,但赚不了太多。

想要定更高价,还得想点法子。

这时,墨玉匆匆走来:“小姐,锦绣坊和流霞阁的掌柜来了。”

李知月没反应过来:“来作甚?”

“小姐上回做的衣裳和首饰,都送来了。”墨玉低着头,“需要结银子。”

李知月立马就想起来了。

过两天要去长公主府上赴宴,除开宫宴,这算是比较高规格的宴会了,为此,原身提前一个月就请人做了新衣裳新首饰。

锦绣坊和流霞阁,是京城最好最贵的消费场地,别的闺秀大婚时才会买这么贵的东西,原身参加一次宴会就买一次。

她开口:“要多少银子?”

“一共四百二十两。”墨玉回道,“之前给了一百两定金,还需再付三百二十两。”

李知月一阵肉痛。

就一件衣裳,几件首饰,居然花费这么多,堪比现代一辆二十多万的车。

她的奶茶,决不能卖便宜了,至少得一两银子一杯!

既然要去长公主府上,那不如……

李知月的双眼不由一亮。

她在后厨待了一整天,通过各种研究对比,终于把奶茶给研究出来了。

正好到了用晚餐的时间,一家人吃完饭之后,李知月让墨玉将奶茶端了上来。

她笑着道:“祖父,爹娘,大哥,你们平日那么辛苦,我特意做了甜点给你们解解乏,尝尝看。”

老侯爷吃惊极了。

他这个孙女,金尊玉贵的养大,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时候会做甜点了?

他用勺子搅和了一下,看到里头居然有黑色的一颗一颗的东西,这是什么玩意?

这,能吃?

他不动声色将杯子推到了李随风面前:“我不爱喝甜的,你喝。”

李随风闻了闻,似乎是龙井茶和羊奶,这俩玩意能放一起?

他咳咳道:“云哥儿,尝尝你妹妹的手艺。”

李牧云笑呵呵道:“我是晚辈,祖父和爹先喝。”

见这三人推来推去,白如珠非常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月娘做的东西,还能毒死人不成?

她端起杯盏,浅喝了一口。

奶茶一入口,她瞬间就呆住了。

龙井茶和羊奶融合的极其完美,茶香醇厚,奶香浓郁,给人极大的享受。

这里头还放了冰块,就像是炎热夏天忽然下了一场急雨,冰凉清爽,驱散了所有的燥热,让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随之而来的,还有软糯的珍珠。

甜甜圆润的珍珠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口感。

白如珠一口气喝光了。

“夫人?”

李随风有些目瞪口呆。

他的夫人向来优雅,不管做什么都不急不慢,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夫人牛饮。

白如珠满足道:“这是什么,真好喝。”

话音落下的瞬间,三个大男人连忙端起各自的杯子尝了一口。

醇香的奶茶。

软弹的珍珠。

沁人的冰爽。

像是一场舌尖上的盛宴。

李知月很满意他们的反应,开口道:“这叫珍珠奶茶,如果价格一两银子,你们会掏钱吗?”

老侯爷瞪着眼睛道:“月娘亲手做出来的东西,一两银子也太便宜了。”

李随风一边嚼珍珠一边道:“十两银子都不嫌贵。”

李牧云惊讶道:“月娘,你是想做这个生意?”

李知月点头:“咱们家不是有个茶楼吗,月月亏钱,我试试看能不能扭转一下局面。”

“我的月娘,真的长大了,懂事了。”白如珠眼眶赤红,“都开始想着给家里挣银子了,这也太辛苦了。”

李随风忙道:“月娘,我这就让人把你善持家的美名传出去,你别忙活了。”

李知月扶额。

敢情家里人以为她持家,就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声?

“还不是你没用!”白如珠怒视丈夫,“但凡你能想法子挣点银子回来,月娘至于折腾这些吗?”

李随风人麻了。

这也能骂到他头上来。

他赶紧站起身:“我忽然记起来,还有点事要办,先出府一趟。”

他一口气跑到了府门口,刚迈出去,一个身影就朝他走了过来。

是寡妇甄氏。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在傍晚的暮色中很是显眼,她走上前,盈盈下拜:“侯爷。”

一看到她,李随风就想到了那天的事,立马后退一步道:“原来是嫂子,可是有什么事,正好我夫人有空,我让人带嫂子进去。”

甄氏面容一僵。


甄氏暗暗咬牙。

从前只要她找上门,侯爷都会主动帮忙,而这次,却让她去见侯夫人。

定是侯夫人在侯爷耳边吹了枕边风,才让侯爷对她生分至此。

她低着头,期期艾艾开口:“这两日,侯府送来桂花巷的冰块少了一半,我想,是不是那天夫人误会了我和侯爷有什么,所以夫人才这般……”

“我夫人没这么狭隘。”

李随风淡然扔出这句。

接下来他本想吩咐管家,多给甄氏一些冰块也无妨,可他忽然想到了方才喝下去的那杯奶茶。

月娘辛辛苦苦持家,四处节流,他却把月娘省下来的东西,慷慨拿出去给外人。

这合适吗?

“侯府入不敷出,最近在开源节流。”李随风顿了顿道,“我们侯府的用冰量也都减半了,并非故意苛待嫂子。”

甄氏根本就不信。

襄阳侯府李家,祖上是大官,曾祖救了先帝,因此被封侯,这样一个百年大家族,不知道累积了多少财富,怎么可能开始省银子?

不过就是诓她一个寡妇的借口罢了。

“是,是我唐突了。”

甄氏不敢再冒进。

她必须得蛰伏,让侯夫人放松警惕,然后再想法子引侯爷去桂花巷。

次日,李知月起床后,开始清点账上的银钱。

原来账上还剩四千两,仆妇们上交两千多,赢回大哥的赌资一千多,扣除这几天花掉的,再留一些侯府日常所需,能动用的银子大约有三千两,做奶茶生意足够了。

她将事情一桩桩吩咐下去。

“去窑厂订一批杯盏,比正常杯子略大一些,三天内必须交货。”

“茶叶很重要,必须是上好的龙井茶。”

“再就是羊奶,消耗大,要有稳定的供应……”

李青松开口道:“回大小姐,羊奶不易储存,奶场的奶都有定数,要买那么多量,只能高价去收。”

李知月问:“高价是多高?”

“市面上,一升奶的价格是三百到四百文。”李青松道,“我们忽然大量收购,至少得出五百文。”

李知月在心里迅速算了笔账,按照一杯奶茶两百毫升来计算,茶奶比例八二,那么一升奶能做大概二十余杯,算起来,也没溢价多少。

她点头:“就按这个价格,先订半斛,三天后送到茶楼。”

一斛等于五万毫升,半斛可以做五六百杯奶茶,第一天准备这么多应该够了。

接下来,就是安排人手了。

侯府这个茶楼,十几年前开始经营,最早生意还行,后来京中茶馆越来越多,人家花样百出,而侯府的茶楼没有精心打理,便渐渐落了下风,一天下来都赚不到一百文钱,目前只有一个掌柜,一个小二,估摸着再这么下去,侯府会直接卖了这个铺子。

李知月开口道:“墨玉,让我院子的所有人都过来。”

她是侯府小姐,身边一二三等丫头各四个,除此之外,还有四个婆子,人多事少,这些丫环婆子们,有时候就坐在角落里嗑瓜子,清闲得很,是时候给她们找点事儿做了。

一群人惴惴不安的走进来。

前两天大小姐给了所有管事一个下马威,她们都亲眼见证,生怕这把火烧到自个身上来了。

李知月还来不及说话,门口的小厮就冲进了院子:“大小姐,薛秀才来了。”

她一脸懵:“哪个薛秀才?”

小厮忙道:“大小姐不是吩咐小的,只要薛秀才来了,就第一时间来汇报么?”

轰!

李知月的脑袋炸了。

从穿过来到现在,每天东忙西折腾,她居然把这个姓薛的狗东西给忘了。

大概是半年前或者更早,原身和薛秀才结识,薛秀才有学问,能言善道,原身就这样坠进了爱河,薛秀才也表明了心意,打算等高中后,便向侯府提亲求娶。

事情发展到这里倒也不离谱,毕竟郎有情妾有意,不失为一段好姻缘。

可是这薛秀才考上举人,紧接着成为进士后,便一脚将原身给踹了,转头传来了和公爷之女定亲的消息。

原身供了薛秀才一年,大把大把银子花出去,连个响儿都没听见,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当原身准备找上门去之时,薛秀才却提前一步,将原身写给他的情书寄给了老侯爷,讹走侯府一大箱珍宝,老侯爷也因此被气病了。

没过多久,侯府落败被抄家流放,那时,薛秀才还落井下石……

想到这里,李知月迅速起身,朝内室冲去。

她凭记忆,将原身最宝贝的小匣子抱出来打开,果然,里面躺着薛秀才写来的十几封信,她立马拆开看了一眼。

顿时两眼一黑。

不都说古代人封建含蓄吗,这尺度也太大了!要是传出去,原身真就没法做人了!难怪原书中老侯爷心甘情愿被讹走一大箱金银珠宝!

现在当务之急,是得把原身写给秀才的情书拿回来!

她起身吩咐:“墨玉,把这玩意藏好。”

万一薛秀才不老实,那她就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走到院子里,看向自己的奶妈袁婆子,开口道:“奶娘,你跟我出去一趟。”

袁婆子养尊处优,身形格外粗壮,手臂比李知月的大腿都要粗,看起来就令人发憷。

走到府外,一名男子站在石狮子边上,正是薛岭,他穿着一身暗青色的长衫,手里拿着一本书,看起来是个正派的读书人,只有李知月这玩意有多恶心人。

“李小姐。”

薛岭拱手行礼,端的那叫一个斯文。

李知月挤出笑容:“还有不到三个月就秋试了,薛公子怎的有时间来侯府,是笔墨纸砚不够用了吗?”

“非也。”薛岭开口,“我听说长公主要办宴会,京城有头有脸的读书人都会前去,我、我也想去以文会友,可我这个身份,哎——”

他的意图都摆在脸上了,却只是重重的叹口气,明显是想让李知月主动提出帮助,这样就不会让自己落了下乘。


李知月暗暗冷笑。

原书中,薛岭应该就是在长公主宴会上结识了国公爷之女,然后开始脚踩两只船,最后自然是原身被放弃了。

她最厌恶的就是利用女人往上爬的男人。

她心思一转,故作委屈开口:“薛公子上回还说,为我画了一幅画像,一个月过去了,我也没瞧见,该不会是哄骗我吧?”

“怎会?”薛秀才向前靠近了一步,“李小姐天人之姿,每每思及,我心神摇曳,难以下笔,非我之罪也,若能请李小姐坐在我面前,我定能画出惊天之作。”

李知月一笑:“既如此,那就移步你家中,完成画作。”

薛岭大喜:“李小姐,请。”

袁婆子惊呆了。

她反应过来后,连忙道:“小姐,万万不可,私去外男家中,于妇德有碍,还不如请薛公子进侯府小坐……”

她是李知月的奶娘,自然知道自家小姐和这位薛秀才关系不一般,她多番阻止无效,反倒让小姐疏远了她,近半年来,这是小姐第一次让她跟随左右,她一个没忍住,又开口规劝起来。

李知月看向薛岭:“薛公子,外头热,上车。”

薛岭喜不自禁,连忙拎起长衫,跟着上了马车。

袁婆子一个头两个大,迅速爬上车,坐在了马车最中间的位置,生怕自家小姐一个冲动,和这个秀才有了肌肤之亲……

在车帘被拉上的那一瞬间,李知月透过窗格,看到不远处居然有个人。

一名年轻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那人身形修长,眉眼布满了冷意和疏离,他眼中有着漆黑的光,如他身上黑色的暗玄色衣裳,通体黑色的布料却有着金银线浮动,风吹来,眼眸和衣衫在烈日下,如波光闪动。

那双湛黑的眸子忽然扫来。

李知月心口一惊。

这人,好冷厉的气场。

她一把拉上车帘,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程长宴只觉得惊鸿一瞥。

玉莹光寒。

月淡修眉。

这样一个绝色女子,竟与男子同乘马车?

方才,那男子似乎提到了作画?

程长宴眉眼一沉。

“大人在瞧什么?”

另一名男子骑马前来,停在了他的身侧。

程长宴声音微冷:“受害人如何说?”

“半月前,受害人去京郊赏花,路遇一男子,那人自称作画大师,千方百计诱骗受害者前去他家中作画,受害者喝下茶水后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没了清白……事关女子名节,受害人不愿出面指认采花大盗,大人,接下来怎么办,还要继续劝说吗……大人,咱们这是去哪?”

只见程长宴踢了一下马肚子,跟上了前方的马车。

李知月丝毫不知马车后面跟了人。

走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出城门,到了京郊一处巷子,这里住的都是进京赶考的读书人,大多家境贫寒,住不起京城的客栈,便在这里租房子。

薛秀才有原身资助,租了个大些的院子,独门独户,很是清净。

袁婆子先下马车,左看右看,见没有人,这才让自家小姐下车,还让车夫将马车牵远一点,免得被人认出是襄阳侯府,一行人进屋去,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后,两匹马也骑了过来。

程长宴眸光凌厉。

他身后的随从已经按捺不住了,翻身下马,正要将院子门一脚踢开。

“慢着。”他缓声道,“此等案件,证人大多不愿出面,那就只能抓住切实的物证,半炷香后,我们再进去。”

等受害人喝下茶水之后,以及嫌犯尚未得手之前,这时候进去才是最佳时机。

随从点头退下去。

此等案件,照理说,不该大理寺来办。

但其中一个受害者,乃国公爷嫡女,涉及到勋贵之家,这事儿就直接移交给大理寺了,由年轻的大理寺卿程长宴亲自调查。

半炷香还未到。

程长宴忽然闻到了烟味,是从眼前这个院子里传出来的。

糟了!

嫌犯要放火杀人灭口!

院子里,李知月坐在藤椅上,手上拿着一封一封的情书,不停地往火盆里扔。

到底是女子所写,情书的内容倒也没那么不堪入目,但若是传出去,绝对够她喝一壶,襄阳侯府也会因此蒙羞。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紧闭的门被踹开了。

她抬眼看去,看到一个男子,大义凛然的从门口冲进来。

李知月猛地站起身。

是刚刚在侯府门口见过的那个骑着马的男人!

这男人身上的气场太强了,他一进来,院子上空就仿佛罩了一张大网,让人莫名喘不过气。

程长宴没料到,他居然看到了这样一幕。

那女子在烧纸。

而那个他以为是采花大盗的男子,却被一个婆子按在地上,堵着嘴,剧烈的挣扎着。

“唔唔唔!”

薛岭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疯狂从袁婆子手上挣脱。

袁婆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手一松,薛岭就挣了出去。

他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原以为李知月是个无脑美人,没想到居然是个疯子。

他认出了进来的男子,扯出嘴里破布大喊道:“程大人,救命!”

袁婆子经常出门去市井吃瓜,自然知道程大人是何许人也。

她颤声道:“这位是大理寺卿。”

李知月暗道倒霉。

出门处理个渣男,都能遇见大理寺卿。

她淡声道:“程大人,我父亲襄阳侯与薛秀才是忘年交,我方才和他闹着玩呢。”

薛岭大叫道:“不是,她说谎,她方才明言要烧了我的院子!”

在古代,放火通常和杀人摆在一起,足以表明这事儿有多严重。

李知月正要说话。

程长宴已大步走来,将地上没有烧光的信件捡起来,粗略的扫了一眼。

并非他所想的采花大盗所作的美人图。

竟是……情书?

看字迹,是女子所写。

短短一瞬间,他似乎就明白了整件事的经过,他抬手,将信件扔进了火盆之中。

火舌一卷,将最后一封信也烧没了。

他居高临下,看向薛岭:“她可有盗取你的钱财?”

薛岭摇头:“她、她差点就……”

程长宴继续问:“可有伤你性命?”

薛岭:“她……”

“既然都没有,那便轮不到大理寺出面。”程长宴走出院子,翻身上马,“李小姐,以后行事还是小心一些。”

言罢,骑马就走。

李知月蹙眉。

这人让她行事小心点,指的是哪件事?

烧信还是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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