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酒花文学网 > 其他类型 > 贵女拒当吸血包,寒门白眼狼急疯了辛久薇祁淮予

贵女拒当吸血包,寒门白眼狼急疯了辛久薇祁淮予

辣辣小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小姐,小姐!你说句话呀!”少女娇俏而又急切的声音猛地拉回了辛久薇的神智。辛久薇眨了眨眼,先看见的,是捧着镶金托盘,从小陪她一起长大,后来为她寻找解药失足摔死的丫鬟——望晴。视线转动,辛久薇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辛家的春日宴上。她回到了刚及笄这年,颍州春光灿烂,她年华正好,亲朋俱在。“你这个小贱蹄子!嚷嚷什么?”尖酸刻薄的话让辛久薇回了神。吊梢眼,八字眉的老婆子站在两人对面,呸了一声,数落道:“薇丫头,不是我说你!你年纪小,又是个笨的,连个丫鬟都管不好。这下人啊,太纵着,容易爬到主子头上。”“日后你嫁给我儿,管家的事,还得跟我学着呢!”说着,老婆子把手伸向托盘,朝那金光熠熠的簪子抓去。下一瞬,辛久薇抓住老婆子的手腕,用力将人甩开。“我...

主角:辛久薇祁淮予   更新:2025-05-20 20:52: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辛久薇祁淮予的其他类型小说《贵女拒当吸血包,寒门白眼狼急疯了辛久薇祁淮予》,由网络作家“辣辣小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姐,小姐!你说句话呀!”少女娇俏而又急切的声音猛地拉回了辛久薇的神智。辛久薇眨了眨眼,先看见的,是捧着镶金托盘,从小陪她一起长大,后来为她寻找解药失足摔死的丫鬟——望晴。视线转动,辛久薇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辛家的春日宴上。她回到了刚及笄这年,颍州春光灿烂,她年华正好,亲朋俱在。“你这个小贱蹄子!嚷嚷什么?”尖酸刻薄的话让辛久薇回了神。吊梢眼,八字眉的老婆子站在两人对面,呸了一声,数落道:“薇丫头,不是我说你!你年纪小,又是个笨的,连个丫鬟都管不好。这下人啊,太纵着,容易爬到主子头上。”“日后你嫁给我儿,管家的事,还得跟我学着呢!”说着,老婆子把手伸向托盘,朝那金光熠熠的簪子抓去。下一瞬,辛久薇抓住老婆子的手腕,用力将人甩开。“我...

《贵女拒当吸血包,寒门白眼狼急疯了辛久薇祁淮予》精彩片段


“小姐,小姐!你说句话呀!”

少女娇俏而又急切的声音猛地拉回了辛久薇的神智。

辛久薇眨了眨眼,先看见的,是捧着镶金托盘,从小陪她一起长大,后来为她寻找解药失足摔死的丫鬟——望晴。

视线转动,辛久薇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辛家的春日宴上。

她回到了刚及笄这年,颍州春光灿烂,她年华正好,亲朋俱在。

“你这个小贱蹄子!嚷嚷什么?”

尖酸刻薄的话让辛久薇回了神。

吊梢眼,八字眉的老婆子站在两人对面,呸了一声,数落道:“薇丫头,不是我说你!你年纪小,又是个笨的,连个丫鬟都管不好。这下人啊,太纵着,容易爬到主子头上。”

“日后你嫁给我儿,管家的事,还得跟我学着呢!”

说着,老婆子把手伸向托盘,朝那金光熠熠的簪子抓去。

下一瞬,辛久薇抓住老婆子的手腕,用力将人甩开。

“我辛久薇得的彩头,也是你能拿的?”

眼前这尖酸刻薄的婆子,其实是她兄长辛云舟的奶娘——冯氏,也就是祁淮予的生母。

上辈子,冯氏吃定辛久薇喜欢祁淮予,一直以婆母自居。

为了祁淮予,辛久薇对冯氏处处忍让讨好,让一个奶妈吃穿用度比寻常的贵妇人还要奢华,以至于每每赴宴,外人都以为冯氏是辛氏的长辈亲戚。

上辈子的春日宴,小姐们起了投壶的兴头,大家纷纷拿出物件添彩,最后被辛久薇拔得头筹。

而冯氏眼馋那些金饰,立刻就从望晴手上抢了去。

望晴不忿,争执了两句,结果冯氏撒泼打滚,闹得人尽皆知,为了维护冯氏的颜面,辛久薇只好当众罚了望晴一番。

而重活一世,辛久薇自然不会让旧事重演。

“反了天了,你敢推我?”冯氏先是震惊,而后便暴跳如雷,“小小年纪敢在长辈面前拿乔,你,你这是忤逆!”

席间贵女们被冯氏的大嗓门吸引,不明就里地看过来。

“辛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这不是她姨母吗,两人怎么吵起来了?快去看看……”

“长辈?你算我哪门子的长辈?”辛久薇冷笑道,“不过喂我兄长吃过几日奶罢了,一个奶娘,也敢冒充我颍州辛氏的长辈?”

望晴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小姐一向文静秀气,何时这般疾言厉色过!

“你乱说什么!”冯氏脸色巨变。

辛久薇不是一向对她唯唯诺诺的吗?今天怎么吃错药了?难道不怕儿子不娶她吗?

想到这里,冯氏又挺直了腰板,压低声音道:“赶紧把东西给我,否则我告诉淮予,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不提祁淮予还好,一听祁淮予的名字,辛久薇怒火暗烧。

“一个下人,还敢以下犯上?望晴,捆了她动家法!”

“是!小姐!”望晴立刻让小厮动手。

可就近的几个小厮,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推出一个老实长相的问道:“小姐,可是……祁公子……”

“你是辛家的奴仆,还是他祁淮予的?”辛久薇一边冷笑,一边心惊,没想到这个时候,祁淮予在辛家的地位已经如此之高了。

小厮们只好动手,冯氏一边尖叫躲闪,一边梗着脖子骂道:“什么下人,我呸!小贱蹄子,老娘早就放籍了,是良民,你辛家的家法,管不了我!”

这话一出,气势上的泼是撒出去了,却也无疑承认了她曾是辛家的奶娘,而不是什么远房姨母。

一时间,众人窃窃私语。

“哦,这样?”辛久薇平淡地点点头,将冯氏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望晴,她身上哪些东西是咱们家的?”

望晴连忙道:“全都是!”

“既如此,把她这身华服珠钗扒了,家法既管不了良民,那就将人捆了报官!”辛久薇笑了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罪名嘛,自然是偷盗辛家财物。”

“我没有!我没有!”听到要报官,冯氏急得大喊,“你要做什么,这些明明都是你送我的!”

“久薇,你们在做什么?”

也许是母子连心,冯氏才哭喊两三句,祁淮予便赶了过来。

辛久薇克制住心中的波澜,面色平静地看过去。

一众公子哥中,为首的祁淮予格外打眼,一袭月白锦袍,束发金冠上镶的是最上等的羊脂白玉。

他原本生得便龙眉凤目很是英俊,被辛家这些昂贵物什一衬,更显得芝兰玉树,周身都是贵公子的气派,人群中如众星捧月。

哪里是奶妈儿子会有的样子。

见他这副模样,辛久薇只觉讽刺。

祁淮予一到,冯氏立刻找到了主心骨,哭天喊地地告状:“辛久薇这丫头反了天了,当众扒我衣服!儿……”

祁淮予狠狠瞪了冯氏一眼。

冯氏这才想起什么,赶紧闭上了嘴,在一旁抽抽噎噎。

这些年,祁淮予一直打着辛家的名义读书和交友,外面没人知道他是奶妈的儿子,加上辛久薇的外祖正好也姓祁,人人都以为他是辛久薇的表哥。

甚至,上辈子他们成亲后,连知道祁淮予是入赘的人都很少。

辛家唯一的儿子文不成武不就,慢慢的,整个颍州都默认辛氏未来要靠祁淮予这位“表少爷”,他的出现,竟比辛久薇这个正经辛氏女,更让人放心。

“久薇,你又任性了。”

祁淮予摇了摇头,用一句话,将无理取闹的帽子扣在辛久薇脑袋上。

一直都是这样。

辛久薇为他争取时,他不声不响;辛久薇有事犹豫时,他说她胆小怯懦。

而一旦对他或他娘不利,他就说辛久薇任性,耍小姐脾气。

上辈子的辛久薇被说多了,次次都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辛久薇冷笑一声:“我任性?祁公子不如好好解释解释,我如何任性了?”

祁淮予一派正气凛然:“老吾老及人之老,这位……冯氏,年纪也大了,有什么道理不能好好言语?你又是家法,又是报官,叫人知道,会说你辛家三小姐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待人苛责,性格残暴。”

席上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祁淮予身后的公子哥们还暗道,幸亏这辛三小姐一门心思扑在祁淮予身上。

否则要是让他们娶这么个贵女回去,实在是家门不幸!

祁淮予又叹了口气,“罢了,你本就不爱读书,不懂这些。也只能由我好好教你做人的道理了……”


事实上,他早已买通人在谢三公子今日要骑的马身上做了手脚,自然不能让计划取消。

而辛久薇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闭嘴,何时轮得到你说话?”

祁淮予面色再变,辛兮瑶眸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辛久薇知道三言两语无法说服辛兮瑶,便决定亲自跟过去控制局面。

于是她拉拉辛兮瑶的衣袖,“既然一定要去,就带上我吧,姐姐。”

“久薇。”祁淮予控制好了表情,又劝起来,“大小姐去相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去不合适。”

辛久薇的声音瞬间冷下来,“关你何事。”

祁淮予:“你莫要任性。”

此刻辛兮瑶已很是不耐烦,没心思看她们争执,转身就走。

辛久薇连忙想跟上,却被祁淮予一把拉了回去。

她想也不想,回身就给了祁淮予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打得祁淮予懵在原地,连已经走出去的辛兮瑶也停下了脚步。

辛久薇收回手,冷淡地看着祁淮予。

“是平日太给你脸了,敢管我的事。”

不等祁淮予有反应,她几步追到辛兮瑶身边,一改刚才的强势,笑得像只讨好的小狸奴。

“姐姐,你就让我一起去嘛,就当我好奇。”

辛兮瑶震惊了许久,心中有几分动摇。

但又想起辛久薇和祁淮予往日所为,她冷下脸,转身就走。

“辛久薇,你总想坏我好事,今日又何必假惺惺。”

辛久薇一怔,姐姐很快就带着人走远了。

她连忙跟出去,叫来望晴,“快给我备车!”

当下姐姐的事要紧,至于祁淮予,他们来日方长!

而祁淮予留在原地,完全是被这一巴掌打蒙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顿时怒不可遏。

他英俊的面上乌云密布,死死盯着辛久薇离去的方向。

辛久薇竟然当着别人的面打他,简直是失心疯了!

今日这般嚣张,待日后他将辛家捏在手里,看她如何后悔!

前往崇吾山的马车上,辛久薇掀起车帘,催促着车夫:“快一些,别将姐姐他们跟丢了。”

车夫笑道:“三小姐放心,咱们一定跟大小姐一起到灵岩寺!”

辛久薇想起姐姐的态度,心中还是有些涩然。

上辈子,她连姐姐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听到消息的时候,辛兮瑶已经死在了去带发清修的路上。

“姐姐,以前都是我蠢,这次我绝不让你们落得那样下场。”

这一次,她的家人都要好好的。

山路那头隐隐显出一方寺庙的轮廓。

崇吾山上灵岩寺,辛兮瑶与谢三公子相看之地。

亦是前世,辛久薇抽中下下签的地方。

脑海中浮现出一位面容模糊的白衣僧人,辛久薇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她比上辈子提前来了灵岩寺,今日会遇上那人吗?

车夫并非夸下海口,辛久薇到灵岩寺时,辛兮瑶也刚从马车上下来,正同到得早一些的谢夫人见礼。

谢夫人面目和善,她对辛兮瑶是满意的,毕竟辛氏大小姐是辛家唯一才名在外的,又生得这样好。

而她身后的谢三公子谢长景的脸色却不太好,神色间抵触明显。

谢长景与祁淮予交好,想也知道定是祁淮予明里暗里说了许多坏话,谢长景早已对辛兮瑶有了偏见。

谢夫人邀请辛兮瑶一同进去上香,辛久薇远远地跟着,辛兮瑶以为她又要闹什么事,可碍于外人在场也不好发作。

辛久薇也没有上前打扰,见他们进了正殿后暂时无事,便悄悄带着望晴折回大门口。

中途停下来,同望晴耳语了几句。

望晴仔细听了有些诧异,但还是照辛久薇说的,爬上一颗歪脖子树,放了支簪子上去。

又到大门口假意称簪子丢了,请车夫帮忙找一下,将人引开。

辛久薇走到谢长景的那匹名驹旁,只见它虽看似温顺,实则格外躁动不安,前蹄不断刨着地下泥土,而一旁驾车的两匹马却没有异样。

很明显,祁淮予在这匹马身上做了手脚,待谢长景独自回家时,发狂的马就会将他摔下马背。

辛久薇思考着对策,身后忽地传来望晴刻意抬高的声音。

“多谢大哥了,那树我自己实在爬不上去,要是丢了簪子,定然会被小姐骂的……”

车夫随口说着没事,声音渐渐近了。

来不及再想,辛久薇解开缰绳,见马挣脱束缚消失在山林中,她才转身从另一边折了回去。

没了坐骑,谢长景回程时只能坐他母亲的马车,至少今日不会受伤。

车夫发现马不见了,连忙跑出去找,望晴也是有聪明劲儿的,三言两语引着人去别处寻了。

姐姐还在相看,辛久薇闲着无事,往寺院深处走去。

灵岩寺是颍州第一名寺,占地广阔,分殿众多,越往里走越僻静,渐渐地不见人影。

辛久薇在一处偏殿前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牌匾上“大悲”二字,心中忽地一动。

前世,她就是在这里求到一支下下签。

辛久薇提起裙摆,落脚处几乎无声。

大悲殿中供的佛像她并不认得,只觉法相威严,并不似那救苦救难的慈悲菩萨。

若菩萨真能救命,上辈子她也不至于惨死。

辛久薇自嘲地笑笑,拿起香案上的签筒。

“施主走错了,此处不求签。”

平静的声音似一道惊雷,让辛久薇才察觉到这大悲阁中还有第二个人。

佛像庞大,她进来时又满腹心事,竟没有注意到周围。

她看不见说话人的身影,但声音万分耳熟。

辛久薇强行镇定下来,问:

“殿中既放了签筒,为何不能求签?难道菩萨也爱做那没用的事?”

四周静谧半晌,辛久薇得不到回应,固执地晃动签筒。

入定了一般的人却又在此时开口。

“刚做下不义之举,实难求到好签。”

声音平淡,辛久薇的手却忽地一抖,签筒中意外掉出一支签来。

她忽略掉因这句话忽然加快的心跳,飞快地说:“听不懂。”

那人也不说话了,大约觉得她不可理喻。

辛久薇却琢磨出,对方可能看到了她刚才做的事。

但这其实不重要,就算被发现是她放走了那匹马,大不了也就是装一回任性,再赔上些钱财,这些对辛久薇来说都是小事。

她在意的是这个人——

辛久薇又抬头看了一眼闭目佛像,回忆裹挟着风雨在脑中闪过。

她竟紧张起来,伸手将那支签捡起来。

“这是它自己掉出来的,实为天意。”

她扬声说道,捏着木签站起身,“大师可能解签?”

又是静了一会儿,那人才说:“不解。”

像是实在懒得理她。

辛久薇缓缓地朝那边走去,“佛祖普度众生,灵岩寺这般受颍州百姓供奉,圣僧却连解签都不愿,实在小气。”

说罢,她故意不顾礼节,伸手掀开了眼前的一角帷幔。

叮铃——

是风吹动了殿内的铜铃。

两人一站一坐。

辛久薇垂下头,对上一双无悲无喜的黑眸。

她的心又跳得快了,捏着木签的手不自觉攥紧,只能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觉明大师,请为我解签。”


她垂着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台下众人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辛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有薛姑娘珠玉在前,她恐怕是心中担心。”

“既如此,不上台就是了,现在这样岂不是骑虎难下。”

“大约是心中不服气吧,从前总说她琴技乃颍州第一,不知多看不起人呢,如今且让她瞧着,什么是山外有山。”

而男席中,更是早有好事之人拍了拍谢三少。

“长景兄,这不是在同你说亲的辛大小姐吗?”

谢长景不屑一顾,又听众人猜测辛兮瑶没什么本事,面上顿时觉得有些挂不住。

“什么说亲,我可高攀不起。”

众人正议论着,琴弦忽地被缓缓拨动,琴音响了。

柳七先听出来,怔了怔:“这不是薛应雪刚才那首曲子吗?”

琴声渐其,其余人也听出来了。

“辛大小姐竟然跟薛姑娘弹的同一首曲子!”

“那曲子不是薛姑娘写的吗,她怎的也会弹?”

“这不是巧了嘛,没想到来春日宴一趟,也有这等好戏看。”

薛应雪的神情有些僵硬,但想起之前祁淮予对她说的话,又放下心来。

这个曲子的确是祁淮予给她的,但他打听过,辛兮瑶普曲时除了院子里的下人,并没有别人听过,琴谱也不曾留有备份。

就算辛兮瑶说这是她做的,也拿不出证据来,何况自己已经先声夺人。

琴音落到一个很缓和的阶段,辛兮瑶弹得婉转平静。

薛应雪不动声色地听着,心中又自信了几分。

她对自己一向有些信心,从前家人尚在时,她也是饱读诗书,学过许多东西的,况且琴技也与一个人的领悟力有关,她的眼界岂是辛兮瑶一个锁在深闺里的大小姐能比的?

果然,便听四周的人比较了起来。

“听着倒是与薛姑娘没什么不同。”

“真是搞不懂,辛大小姐何必再弹一遍一样的曲子?甚是乏味。”

薛应雪勾了勾唇角,忽地感受到隐隐有目光落在她身上,这才想起自己必然受人注目,便抬起手想为辛兮瑶鼓掌,以此来掩饰自己眼中笑意。

手刚抬起来,忽地听见身后有人“咦”了一声。

“此处走势似乎跟薛姑娘刚才弹的不同了。”

话音刚落,就见辛兮瑶的手指缓缓停歇,琴音渐弱。

下一瞬,她又重新抬起手,忽地一拨琴弦,手指翻飞,琴音以一种凌厉之势划破长空而出。

“曲子变了!”

与方才令人沉浸的忧愁婉约不同,辛兮瑶接下来弹出的曲子气势磅礴,声声如利剑,又时如珠落玉盘,让人不自觉地战栗,心中升起感慨之意。

台下顿时没有人再发出议论的声音。

一曲终了,久久无人发声。

与众人的沉醉呆愣不同,即使刚弹完一曲堪称激烈的曲子,辛兮瑶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她眼中带着惯有的傲然,站起来微一行礼,便让人收了琴,下了台去。

直到她娉婷的身影重回席间,众人才想起来鼓掌,顿时掌声雷动。

“好!”

不知哪位公子激动地站了起来,“从未听过如此大气的琴曲了,与前朝破阵曲也不相上下!”

“没想到辛大小姐风姿翩然,竟也有此等气势!”

“她不是和薛姑娘弹的一首曲子吗?为何后面差距这样大。”

“现在听来,倒是觉得薛姑娘弹的不像完整曲目。”

“是也是也,前曲虽初听惊艳,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加上辛大小姐后加的这段才是完整!”

“我听来倒是觉得薛姑娘不适合这首曲子,就算单论前一段,也是辛大小姐的技艺更加。”

薛应雪的神情渐渐僵了。

忽地,有人奇怪道:“这曲子不是说是薛姑娘谱写的吗?为何辛大小姐会弹?”

“或许是薛姑娘给她的?”

“可为何薛姑娘要给辛大小姐完整的琴谱,自己却只弹前半段呢。”

袁小十早已在两首曲子中听出端倪,她故意大声地问薛应雪:

“薛姑娘,这曲子当真是你写的?”

薛应雪面色僵硬,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祁淮予。

却见对方默默坐在男席里,竟看也没看自己一眼,显然是打算置身事外。

反而是陈公子站起来大声道:“薛姑娘才华横溢,自然是她做的!”

“那为何辛姐姐弹的更完整?”袁小时道,“不如让薛姑娘自己说,曲子是谁作的?”

薛应雪不自觉握紧了拳,背脊挺得笔直而僵硬。

原本她是可以咬定曲子是她做的,但谁能想到辛兮瑶还有一段!

若是她嘴硬下去,她们定然会叫她将后半段弹奏一遍,她怎么可能会弹?

无奈之下,她只好做出选择。

薛应雪缓慢调整了神情,站起身道:“此曲是我偶然所得,当时不知谱曲人是谁,一直心向往之,想与之探讨一二,却没想到是大小姐。”

她冲辛兮瑶微微一笑,“大小姐深藏不露。”

正放下茶杯的辛久薇听了她的语气,觉得十分好笑。

明明是薛应雪擅自拿了她姐姐的曲谱,却说得好像是薛应雪看得起这曲子才弹的一般。

袁小时对薛应雪说:“可你刚才分明说这曲子是你写的,你怎么冒领别人的东西呢?”

薛应雪看她一眼,傲气地问:“我当真有说过半个字,这曲子是我写的?”

袁小时一怔,似是有些不确定,仔细回想一番,薛应雪竟真的没有说过。

不过是别人称赞时,她不否认罢了。

袁小时顿时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她这难道不是强词夺理吗?”

柳七冲她摇摇头,“罢了,此事再计较又有什么用,她不是从来都这样吗?还是得看辛姐姐如何想。”

辛兮瑶站起身,冲众人娉婷地略一行李。

“此曲是由我所做,至于旁人怎么得到的,我没兴趣知道。”

说完,她轻轻点头,缓步往别处走了。

“就算别人也拿到了曲子,也还是欣姐姐弹得更好!”袁小时大声道。

柳七也笑道:“是了,况且琴曲所有人都能弹,更难得的却是这写出这曲子的人。”

“是是是,加上后来的那一段,此曲应当为后世传颂啊!”

“想不到辛氏竟出了这样的天才,不愧是世家啊。”

“辛大姑娘当之无愧为颍州第一才女!”

一旦有了议论声,便又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对辛兮瑶的夸赞中,一时再也没有人想起薛应雪了。

谢长景怔怔坐在席间,直到林公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谢兄,你怎么了?”

眼前闪过方才那道翩然身影,谢长景回过神来,猛地起身追了出去。

“哎!去哪儿啊?”林公子在后面叫他,却早已不见他的踪影了。


“辛久薇。”祁淮予阴沉地看向辛久薇,“你好算计。”

辛久薇却不理他,只捂着脸哭,像是还有些害怕。

辛云舟立刻拦在他们之间,“你还想对我妹妹做什么!”

一时之间,祁淮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伯父,此事真的是我冤枉!”

辛父沉声问:“你的意思是,我女儿在胡乱攀扯你?”

祁淮予咬紧了牙。

这也是辛久薇的心机之处!她对外形象素来都是骄纵又柔弱,自然说什么都可以,他却不能直白辩解,毕竟辛父不是他的爹。

见他不说话,四周人的议论声逐渐大了。

“想不到祁公子竟是这种人……”

“实在太过分了,辛小姐一柔弱女子,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平日里看着是端方君子,怎的能因为置气就推姑娘下马车呢?实在太没有风度了。”

“搞不好平日里都是装出来的。”

“别说辛小姐了,连我们都被他骗了。”

之前那几名跟随祁淮予的书生今日也在,原本这几天他们见祁淮予为了寻找辛久薇而茶饭不吃,都还在感念他的深情,却没想到变成了这般局面。

一时之间,他们虽然没有说出议论祁淮予的话,却也都对他的品性产生了怀疑。

祁淮予面色铁青地站在原地,还在想着应对之法。

而另一边原本看热闹的谢长景怕他情急之下供出自己,早已偷偷溜了。

辛父叹了口气,“兮瑶,带你妹妹回去歇息。来人啊,把祁淮予请出去。”

祁淮予一怔,忙道:“伯父!我真的是冤枉的!”

可在场已经没有人会信他了,连薛应雪都别开了眼,似乎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祁淮予被人拉出了辛府,虽然辛氏的人都还算客气,没有像当初辛久薇扔冯氏一样直接,但众目睽睽之下,对祁淮予来说也是奇耻大辱了。

众人散去,柳七与袁小十陪着辛久薇两姐妹回了院子,在等待辛久薇换衣服的时间里,辛兮瑶又同她们道谢。

“辛姐姐不必客气。”柳七温柔地说,“实在是此事蹊跷,我心里放心不下,才追问了一番。”

袁小时道:“幸好我们来了,不然久薇还不知道要被那祁淮予欺骗到什么时候呢!”

辛兮瑶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恐怕被欺骗的另有其人。”

袁小十茫然,“谁啊?”

辛兮瑶笑笑没说话,柳七还有些忧虑。

“再如何,祁淮予也是辛三的表兄,就算今日闹开了,日后也免不了走动,辛姐姐,你们可要提防着他一些。”

袁小十附和:“对!一定要当心这个伪君子!”

辛兮瑶皱了皱眉,“谁说他是久薇的表兄?”

两位姑娘一怔,又听辛兮瑶道:“我外祖家与他不曾有半分关系。”

“可是他……”袁小十还想说什么,被柳七拉了一下。

“那便更好了,我就不用担心辛三了。”柳七笑道,“天色不早,我们就先回了,辛姐姐代我们问候辛三一声吧。”

辛兮瑶与她们道了别,没过多久,辛久薇换完衣服出来,却说要去见辛父。

“父亲一个人去了书房,不知是要做什么。”辛兮瑶道,“你可是有事同他说?”

辛久薇点点头,“姐姐,你且等着,过了今日你就彻底不用嫁谢长景了。”

没有向辛兮瑶解释,辛久薇径直去找了辛父。

辛父坐在案几前,面前没有摆笔墨纸砚,也没有翻什么书,就那样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父亲。”辛久薇行了礼,“从明日起,姐姐可以不用再与谢家接触了吧?”

辛父饶有兴趣地看她一眼,“你受了惊吓,不去休息,来见我第一句却是说这个?”

辛久薇笑了笑,“因为我会受这惊吓,源头不就在谢长景吗?”

顿了顿,她将谢长景在园子里骚扰辛兮瑶的事说了,一直说到对方激她上山的事。

“父亲,您让姐姐多出去走走,她经历前几天的事,想必也已经想通了,而且那日她展示过琴曲,名声已打出去了,日后要藏拙也不一定有机会。”

“比起谢长景,姐姐应当会将目光放在更重要的地方。”

“况且……”

辛久薇犹豫了一下,“谢长景素来与祁淮予交好,动不动就受蛊惑,实在没必要与他过多纠缠。”

听出她话中有话,辛父微笑道:“祁淮予刚对你做出这种事,你却先关心起你姐姐了。”

“因为姐姐与谢长景不过是说了一回亲而已,连庚帖都没交换,及时止损难道不好吗?”辛久薇抬起头,“而且,我落下马车之事,父亲也并不完全信了我,对吗?”

辛父沉吟一番,问:“自从我这次回来,你对祁淮予的态度实在转变过大,这是为何?”

辛久薇咬了咬唇,“女儿不过是看清他的真面目,不想再受他蒙骗。”

“今日若是没有柳家的姑娘,你待如何?”辛父又问,“你失踪这几日,他祁淮予可是尽心尽力得很,放在往日,你恐怕早已感动万分。”

辛久薇道:“那日山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同我一辆车下山的,虽然常人的思维里,都不会往他身上怀疑,毕竟我失踪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可对他来说这根本不够,因为他必须非常担心我,担心得茶饭不思、不顾自己身体,担心得好像没了我,他也会跟着去了,才会显得他对我多么特殊。”

“这样只要我回来了,人人都赞他是深情好儿郎,再将事情到我面前说几番,我感动之下,岂不是非他不嫁?”

说到这里,她看向辛父的眼睛,笑了笑,“父亲,穷小子想娶世家女,无外乎就是小姐的倾心,和岳丈的另眼相看,不是么?”

辛父也笑,问:“现在小姐不倾心了,那就只剩我这个岳丈的眼了?”

辛久薇有些紧张,“那父亲以为如何?”

辛父缓缓收了笑,像是在思考,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你不曾研读兵法,但应当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此事你急不得。”许久之后,他挥了挥手,“早些回去歇息吧,有些事,不要急于一日两日。”

辛久薇低下头,朝辛父行了礼,“是,女儿知道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辛父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一本册子。

赫然是刚才那位小沙弥交给他的,辛久薇这几日抄的佛经。

许久之后,他又笑了笑。

他这个小女儿,倒是有了几分辛氏子女应当摆在明面上的那种聪明。


辛久薇去找辛父,说的是去外祖家祝寿的事。

当年母亲是执意要嫁给辛父的,外祖家从商,深深担心高嫁无法给她母亲提供庇护,奈何母亲对辛父一往情深,外祖也只好置办了极其丰富的嫁妆为她做保障,让她嫁进了辛氏。

母亲去世后,两家的来往淡了,虽然辛父每年都差人送东西过去,但外祖心中对他始终有怨,认为他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女儿。

由此,辛府与外祖家的关系其实岌岌可危。

前世,祁淮予一直殷勤劝辛久薇与外祖修复关系,辛久薇听话地去了,然而外祖看她就像看当年的母亲,老人家眼光毒辣,直言祁淮予人品比辛父更差上许多,绝非良人。

那时辛久薇说什么也不信,只当是外祖父固执己见,外祖父恨其不争,对外孙女还好,对着祁淮予就从来都没有好脸色。

后来,外祖父病重去世,祁淮予去了京城后,竟查出外祖家的表哥违反律例,将外祖家抄家了。

在颍州时,他日日误导别人他是祁家的公子,等自己势力壮大了,又毫不留情地要铲除这个眼中钉,只因外祖父当年不同意他与辛久薇的亲事。

而那时辛久薇还不知他的真面目,得知祁家之事后哭晕过去,祁淮予还假惺惺地安慰他,感慨表兄为何如此糊涂。

却原来,不过都是祁淮予睚眦必报罢了!

如今,外祖父寿诞在即,因着今年是整岁,辛父大约会派哥哥辛云舟过去。

辛久薇以哥哥考学在即为由,找到辛父提出由她去送贺礼。

辛父沉吟一番,却忽然说起别的:“今日,祁淮予来找了为父,你猜他是如何说的?”

辛久薇淡笑道:“定是痛哭流涕,大喊冤枉。”

“我儿聪慧。”辛父道,“你待如何?”

辛久薇道,“父亲想如何就如何,祁淮予野心不小,我若说他狼子野心,想来也无法完全令人信服,父亲有自己的考量,女儿心无怨言,左右父亲现在对他已看清一二,想必也不会被他蒙蔽。”

辛父看她一眼,“如今说话越发不客气了。”

辛久薇笑起来,撒起娇,“那是因为我知道父亲英明。”

辛父一笑,挥挥手,“那便回去准备吧,明日就启程。”

翌日,望晴和眠风帮辛久薇收拾了一堆行囊,带着辛府准备的贺礼,一件件地往马车上装。

“久薇。”

阴魂不散的声音传来,辛久薇回过身,果然看见祁淮予走了过来。

他穿了一件常穿的月白锦袍,腰间的玉坠子不见了,比平日素上许多。

几日不见,他就像没有发生那日的事一眼,面带微笑,熟稔地走向辛久薇。

“抱歉,我来晚了,这就出发吧?”

辛久薇早就料到了他要来,但还是淡声问:“你来做什么?”

祁淮予又是那副温和语气,“不是要去匀城给外祖父祝寿吗?往年都是我陪着你们去的,今年你亲自前去,我自然是要相伴的。”

事到如今,他竟还以辛氏人自居,真当自己是这个家里的姑爷了。

辛久薇懒得与他多费口舌,“你要去就去吧。”

说完就自己上了马车,祁淮予理所应当地跟上去,却被眠风拦了下来。

“祁公子,小姐带了许多东西,马车已坐不下了,你另想办法吧。”

“什么?”祁淮予的笑意一僵,“其他车呢?我坐别的也行。”

眠风一脸为难,“这次带了许多东西,也全都装满了呢。”

祁淮予忍了忍,“去匀城有一日的车程,我如何过去?”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眠风笑着说,“公子这般聪慧,定是自己有办法的。”

说完,她也不再理祁淮予,蹬上马车关上了车门。

祁淮予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沉着脸租马车去了。

昨日他去找辛父陈情了一番,对方分明是相信了他的,还叫他护送辛久薇去匀城,说明他的地位并没有因那天的事动摇。

想来是辛久薇还在使小性子,故意为难他,呵,女人就是狭隘。

无妨,只要还能取得辛父的信任,辛久薇再怎么耍小性子也是无用。

就像这次祝寿,辛氏怎么可能只让一个女儿去?不还是需要他这个未来姑爷陪着吗,届时到了匀城,各种交际应酬,难道让辛久薇一个深闺贵女出面?

她行吗?还不是要乖乖来求他。

想到这里,祁淮予的情绪平复了一些,租了辆便宜马车跟在辛氏的车队后面。

然而,一路上辛氏的家丁护卫都像看不见他一般,中途车队停下来用膳,竟是一点他的吃食都没有准备!

祁淮予去问,对方却说这次出行本来就只有他们和三小姐,吃食都是按人头准备的,他硬要跟来,自然没有多余吃的。

就这样,祁淮予一路饿着肚子到了匀城。

辛久薇的外祖家也姓祁,是匀城一代最闻名的富商,整个颍州城的商人家族也不及祁家家底丰厚。

能看见匀称的城门时,已是黄昏了。

天边的云如火烧一般,绚丽夺目,将辛久薇的发丝都染成了朦胧的红色。

马车刚停下,就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玄衣青年策马前来,停在马车窗旁。

“车里可是阿薇妹妹?”

青年的声音有些低沉,却并不浑浊,带着一点明朗意气。

望晴掀开马车帘,辛久薇看出去,看到一张面如冠玉的脸。

“怀鹤表哥。”她笑得乖巧,“许久未见了。”

祁怀鹤也笑,他看起来比辛兮瑶年长一两岁的模样,五官生得有些冷,笑起来却和煦。

“还好接到你了,祖父命我一定好好接你回家。”

辛久薇道:“辛苦外祖和表哥了。”

祁怀鹤拉起缰绳,“那就快进去吧,祖父和母亲婶婶们都在等你回去用膳。”

辛久薇有些意外,正要说话,却见祁淮予下了车匆匆走来。

“这是怀鹤兄?”祁淮予又露出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见过表兄,还劳烦表兄来接,淮予真是过意不去。”

祁怀鹤眉头微皱,骑在马背上高高在上地将祁淮予打量了一番,似乎这才想起他是谁。

他看一眼辛久薇,却见辛久薇神色淡淡,再看两人都没有同乘一辆车,心中有了计较。

“我是来接阿薇的,你有何过意不去。”祁怀鹤冷淡地说,转头又温和了语气,亲手替辛久薇放下马车帘子,“妹妹且在车中休息,一会儿就到家了。”

辛久薇点点头,感觉到马车重新动起来,车队在祁怀鹤的带领下进了城。

祁淮予的声音听不见了,想来又灰溜溜地回了车上。

说来也巧,祁淮予不仅与外祖家同姓,名字读音还与表哥有几分相似。

冯氏大字不识一个,也不知是怎么给祁淮予起的名字。

漫无目的地想着,马车渐渐停下了。

祁淮予匆匆过来打算站到辛久薇身边,毕竟他是以未来姑爷身份来的,可不能跟在后面,像个小厮。

却见祁怀鹤已翻身下马,没让家丁帮忙,自己亲手扶了辛久薇下车。


不必差人打听,辛久薇也知道祁淮予出现在家中是父亲的授意。

看来昨日之事,父亲仍然更相信祁淮予一些。

辛久薇知道这事急不得,毕竟从前所有人都知道她一心扑在祁淮予身上,比起一个被恋慕之情冲昏了头的女儿,父亲自然更信任表面上表现得滴水不漏的祁淮予。

辛久薇出了院子,就听见祁淮予身边的书童寻墨的声音。

“这些都扔出去,祁公子不用这些烂货写文章的。”

辛久薇远远地站住了,让望晴去问寻墨。

寻墨见着她,连忙跑过来,脸上对着笑,“三小姐怎地过来了,是来找公子吗?”

辛久薇没说话,望晴代替她问:“祁淮予呢?”

寻墨笑道:“公子在准备为叶先生接风洗尘的事宜,是家主交待下来的,方才遇见了大少爷,他们说话去了。”

辛久薇眉头一皱,也不理会寻墨,转身就走了。

祁淮予从来都不安好心,辛云舟遇上他讨不到好。

果然在庭院外见着了两人,祁淮予脸上还是那种虚伪的笑意,而辛云舟气得不清。

眼见着辛云舟就要暴跳如雷,辛久薇连忙开口:“哥哥。”

辛云舟见到她,脸色不似昨日好,梗着脖子不看她。

却是祁淮予先开了口,“久薇,昨日可歇好了?”

他唇边带笑,眼神却阴沉沉的,一句平常的问候也让辛久薇听出几分讽刺来。

辛久薇冷笑道:“我不像你那般忙碌,自然睡得好。”

祁淮予又恢复了那副包容一般的语气,“你既来了,就劝劝辛兄吧,他心情不太好,我还有正事,就先走了。”

辛云舟气极,“祁淮予!”

但祁淮予理也不理他,很快就离开了。

辛久薇刚想同辛云舟说话,对方却转身背对着她,也想离去的样子。

“哥哥。”辛久薇绕到他面前,“怎么了,他又气你了?”

辛云舟道:“你少来假惺惺,不如抓紧时间去跟你的祁淮予卿卿我我。”

辛久薇觉得他莫名其妙,“我哪里跟他卿卿我我了,你是我兄长,说话也太难听了。”

辛云舟说:“你难道不是总这样?回回跟祁淮予吵架都是旁人遭殃,别人跟你同仇敌忾,转头你们就和好了,反而是咱们白白受气!”

辛久薇问:“你哪里看见我跟祁淮予和好了?”

“若不是你站在他那边为他说好话,他能这么快就回来?”辛云舟满脸不满,“连带着寻墨斗作威作福,不知道是哪家的奴才!”

辛久薇认真道:“我没有同他和好,以后都不可能的。”

辛云舟冷哼,“谁信。”

“是真的。”辛久薇说,“他能回来只能是父亲的意思,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昨日我都说得那般仔细明白了,父亲还是更相信祁淮予?”

辛云舟道:“还不是你成天说他好话。”

辛久薇道:“我承认这是我的错误,所以我现在会坚持想办法弥补,但咱们父亲真的是能被我一两句话左右的人吗?”

“哥哥,祁淮予太会伪装了,他不仅要在父亲面前表现,还要让父亲觉得咱们辛氏的儿女不行,觉得你不行。”

“你同他遇见,一定要多思多想,祁淮予心思缜密,你……”

“够了!”辛云舟忽地打断她,“是是是,祁淮予最聪明,我脑子蠢笨,那能怎么办?”

辛久薇微怔,复盘着自己是哪句话惹到了辛云舟不高兴。

“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来不觉得你比祁淮予差在哪里,只是从前没有用功读书而已。”

辛云舟被她说烦了,“读书读书,我本来读书就不如他,为什么非要我与他比?”

辛久薇顿了顿,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但还是温和着语气,说:“那难道你就想一辈子都不如他,把咱们辛氏拱手让出去吗?”

“让就让,那又怎样!”辛云舟也话赶话起来,有些口不择言,“反正你们谁也看不起我,我又要这个辛氏做什么,他祁淮予想要就拿去好了!”

辛久薇看着辛云舟,顿时说不出话来。

辛云舟说完也后悔了,但又收不回来,干脆直接走了。

辛久薇长长地叹了口气。

哥哥长期活在祁淮予的阴影下,心结不似姐姐辛兮瑶那般好解。

只能徐徐图之,而父亲那边更是要从长计议。

辛久薇站在院子里,看见头顶的树上掉下来一片绿叶。

她盯着那边叶子晃悠悠地飘落,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前世的祁淮予是多么步步为营。

他一步步地将她的兄姐逼至绝境,让他们从内心感到了绝望,从此不得安宁,落得惨死的下场。

这个仇,总是要慢慢报的。

辛云舟跟妹妹不欢而散,留在家里看着祁淮予就气闷,干脆出了门去。

他出门时寻墨见着了,回去告诉了祁淮予。

“知道他要去哪儿吗?”

寻墨道:“小的远远听见了,好像是要去吃酒。”

祁淮予微微一笑,“知道了,你过来,交待你一件事。”

辛云舟是自己出门的,也没叫往日的狐朋狗友,他心里不畅快,就独自找了间酒楼吃酒。

一杯酒刚下肚,就在身后那桌人的议论声中听见了妹妹的名字。

他转过头去,只见靠窗的那桌坐着三个年轻公子哥,有些眼熟,辛云舟也叫不出名字,左右不是同辛氏交好的那几家。

其中一人的声音很大:“我反正是亲眼见着的,祁兄一早就坐着车回辛府了。”

另一人道:“昨日还听说辛久薇在同他闹脾气,今儿就哄好了?”

“嘿,辛三小姐这姑娘你还看不明白?”那人笑道,“就是个无脑好骗的千金小姐,祁兄还不是哄两句就好了。”

同伴道:“还是祁兄命好,这辛久薇是性子任性点,架不住满门心思都在他身上,那还不是祁兄勾勾手就来了?”

“可不是嘛,我看这辛氏迟早落到祁兄手上,不过也是,谁叫辛氏现在落寞了,什么辛氏的公子千金,个个都是扶不起的货。”

“你们说……”那嗓门最大的人忽地一笑,声音猥琐起来,“辛三小姐这般听祁兄的,会不会是……”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意味深长地嘿嘿笑了两声,同伴闻言,也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砰——!”

一声巨响令他们的话题戛然而止,大嗓门的公子还没反应过来,后颈衣领就一紧,整个人被从凳子上拖了下来。

他正要呼救,眼前影子一闪,鼻子就重重地挨了一拳!

与此同时,酒楼外,一辆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一名青衣书童拦在马车前,冲里面拱了拱手,“请问,里面可是叶先生尊驾?”

马车帘被捞起,探头出来的亦是一名书童,“正是,你有何事?”

“小的是从辛府来的,叶先生远道归来辛苦了,要不要在此用膳,稍作歇息?”

马车上的书童回身问了一句,随后便下了车,紧接着,一名周身气度儒雅的老者缓缓下了车。

拦车的书童脸上堆着笑,走在前引路,“先生这边请。”

叶先生正要走上进酒楼的台阶,就听见一阵嘈杂声。

有人大喊:“快叫人来!辛公子又打人了!”

叶先生眉头一皱。


他这话说得,仿佛万般无奈,只让人觉得辛久薇朽木不可雕也。

一旁看热闹的赵家公子道:“是了,姑娘嘛,没读什么圣贤书,祁兄多教教便是!”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这辛家兄妹都不是读书的料,颍州谁不知道呢?”

“辛氏若没有祁兄,恐怕前途艰难啊。”

辛久薇低着头,长袖下的双手早就掐出了血印,她告诉自己要忍住,千万不能失态,不然就真如祁淮予所说,是自己“任性胡闹”了。

忍下心中怒火,她笑着抬头看向众人。

“辛三受教了。不过,我虽不学无术,但也算通世情。请问李小姐,你会将你娘亲留给你的嫁妆,送给奶娘吗?”

被点名的李小姐理所当然道:“这怎么可能?被我娘知道,怕是要打断我的腿。”

众人顿时笑了起来。辛久薇又看向了最先出声的赵公子。

“请问赵公子,你家放良的管事在今日宴会上撒泼呼号,你会如何处理?”辛久薇提醒道,“管事的年纪可比你要大哦。”

赵公子看了看脸色难看的祁淮予,抓了抓额头,没有回答。

“最后,我想问问祁公子。”辛久薇意味不明地看着祁淮予,“这位冯氏的穿戴,库房自有记录,都是辛家财物。如果不是冯氏偷盗,那就是真如她所说,是我赠与的了。只是,我为何会把家母留下的嫁妆,赠给一个奶娘呢?”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想来,她应当有别的身份,我才会如此吧?”

祁淮予脸色变了又变。

最终,听出威胁之意的他,还是忽视了冯氏眼巴巴的视线,道:“既然事关你娘亲的嫁妆,我也不好置喙。只是……莫要太过了。”

闻言,辛久薇心中冷笑,说得那般大义凛然,祁淮予也不过如此!

既不能认儿子,又被辛久薇当众下面子,冯氏有苦说不出,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来呀,今日就算报官,这些也都是你送的!”

“我看你就是想为难我一个老婆子,不然你以前怎么不发作,偏偏今日发作!有本事,今日你就把我打死!”

冯老婆子也有些急智,她已经跟着辛久薇混过好几场宴会,偏偏这个时候说她是偷东西的贼,怎么也说不过去。

辛久薇被她的大嗓门吵得头疼,她今日的确是要借题发挥,杀杀老婆子的威风,也是给惨死的自己出口气,真要送官和祁淮予撕破脸,却也不一定能摁死这对母子。

想到这里,辛久薇揉了揉眉心,吩咐望晴:“把她的首饰衣裳全扒了,留下里衣,扔出门去。”

冯氏张口又要高嚎,给辛久薇扣下欺辱老人的罪名。

可席间众人已知道她根本不是辛家什么姨母,谁会为了她得罪辛久薇?

不如多一事少一事,因此谁也没有站出来说情。

怕污了贵女们的眼,望晴与几位丫鬟一起,把冯氏拖走了。

而方才还纷纷嫌辛久薇不讲道理的公子哥们,此刻见状也只觉得是女人间的琐事,嫌弃地让开了路。

祁淮予更是冷着脸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老娘被拖走。

辛久薇看也没再看这边一眼,将那赢来的簪子戴在发间。

她的东西就得及时享用才行,再不会如上辈子一样,为了讨好祁淮予什么都送出去,最终却都落入薛应雪手里。

正想着,竟真的听见了薛应雪的声音。

“淮予。”

她被下人领进来,却远远地就停下了脚步,站在人群外等祁淮予过去。

众人看过去,便是她姿态傲然,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一来,一群贵公子的眼睛立即看了过去,还有人迎上去献殷勤。

祁淮予也连忙走过去,“应雪,怎的过来了。”

“你们久久未回,茶都凉了。”薛应雪漫不经心般看了这边一眼,“否则我怎会来无聊的女席。”

她一直都是这样,每每赴宴都嫌贵女们赏花品画无趣,一向是去男席的。

偏偏还没人说她不知礼数,只因她是将门虎女,将军遗孤,众人都赞她有其父英雄之姿,与颍州别的女子都不一样。

祁淮予在薛应雪面前是一丝傲气也无了,十分温和,“女子间的琐事耽误了一会儿,这就结束了。”

“对对对。”旁边的公子哥也附和,“薛姑娘,走,咱们继续将刚才的文章论完,莫要在无聊小事上耽搁了。”

薛应雪的视线却投向了辛久薇,轻轻皱眉。

祁淮予问:“应雪,你在看什么?”

薛应雪这时似乎不嫌女席无趣了,走到辛久薇面前。

“这簪子你是哪儿来的?”

辛久薇今日原本戴的是花钗,头上只有赢来的那只是簪子。

她盯着薛应雪,脑子里满是自己惨死那日,对方站在门口冷眼旁观的样子。

还有那句下辈子让她做个聪明人。

辛久薇敛了神色,心想,那我便如你所愿。

她知道薛应雪为什么要问,但面上只故意装傻,“这是叶四小姐给咱们赏花宴添的彩头,有什么问题吗?”

席间的叶四小姐闻言道,“我也是偶然购得的,这簪子样式独特,不怎么常见。”

薛应雪眼神忽闪,像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之前那位附和的公子哥姓陈,对薛应雪一向殷勤,“薛姑娘可是喜欢这簪子?”

“我素来不喜金饰这种俗物。”薛应雪傲然道,却忍不住又看了看辛久薇发间,神情变得失落,“只是这簪子似乎有些像亡母遗物,我才多看了一眼。”

陈公子顿时大声道:“竟是这般珍贵!不如同辛三小姐商量一下,想必她也愿意割爱。”

薛应雪道:“既是叶四小姐正经购走的,就算了吧。”

说着低头怅然一笑,“即使于我再特殊,也已被辛三小姐赢走了,我总不能夺人所爱。”

辛久薇心头发笑,果然如此。

上辈子冯氏将簪子抢走后没多久,辛久薇就听说被薛应雪看见了,只无意间说了一句那是她亡母遗物,就被祁淮予拿走送给了她。

冯氏为此又找到辛久薇面前闹了一场,从她那儿顺走更多名贵首饰。

而此刻薛应雪还是如前世一样,明明想要,却偏要做出无可奈何的模样。

果然,祁淮予立刻就对辛久薇说:“久薇,将簪子给应雪。”


下着暴雨,天色已经提前进入黑夜,顺利下山的公子小姐都各自回了家。

只有望晴急得厉害,柳七与袁小十也实在放心不下,这一辆马车的几位姑娘都等在山下的茶肆里。

望晴急得团团转,“咱们前后脚走的,小姐怎么还没下来?”

“你莫急。”柳七安慰她,“雨这么大,定是车夫走得稳妥些。”

正说着,袁小十忽地惊呼一声:“有人下来了!”

几人纷纷站起身,却见远处的山路隐隐走来两道身影。

袁小十一怔,“这是?”

身影跌跌撞撞地走近了,却是辛久薇那辆马车的车夫,还搀扶着形容狼狈的祁淮予。

两个人都湿透了,祁淮予哪里还有平日翩翩公子的样子,衣服上沾满泥泞,手上也不知是血还是泥。

“天老爷,这是怎么了?”

“我家小姐呢!”

祁淮予看起来十分虚弱,眉头紧皱,却还想挣脱车夫的搀扶往回走。

“久薇,久薇她……”

但他声音沙哑,竟是说话都困难。

望晴急道:“小姐怎么了?”

车夫解释道:“咱们走到半路,那马不知怎么发了狂,小姐……小姐从车上摔下去了!”

望晴一阵晕眩,脸瞬间就白了,“那你们怎么自己下来了!”

“你当我们没努力吗?”车夫道,“那马狂性大发,小姐摔得猝不及防,我们在马车上跑远了那就是一瞬间的事!后来我也没办法,弃了车回去找小姐,可雨太大,天又黑,小姐定然是滚落到崖下面了,根本找不着!”

望晴两眼一黑,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几位小姐手忙脚乱地将人接住。

袁小十道:“那你们也不能就这么回来了啊!山上那么危险,辛三一个姑娘家,她……”

“小的也没有办法啊!”车夫很是绝望,“我们也是弃车跳下来的,祁公子还受了好重的伤,带着他我也没办法去找小姐啊。”

柳七叹口气,将袁小十拉回来。

“罢了,咱们挤一挤,先将祁公子和望晴带回去,得赶快去辛府报信才行。”

“对对对,快些走!”袁小十催促道,“辛三在山上多待一会儿就危险一分,咱们赶紧回去叫人!”

茶肆内都是几位小姐,这时也没了办法,跟车夫一起手忙脚乱地将人抬上车。

祁淮予虚弱极了,却还在呢喃,“久薇,快救久薇……”

众人上了车,另一位小姐感慨道:“虽然看着今日像是在闹别扭,但祁公子对辛三姐姐还是很挂念的。”

袁小十不屑,“这时候挂念有什么用。”

车夫坐在马车外,回头看了一眼祁淮予,忽地想起辛久薇摔下马车前的话,还有祁淮予看着小姐摔下车却没有伸手,心里升起怪异的感觉,但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说。

雨下得小了一些了,崇吾山上已经完全笼罩在了黑暗中。

辛久薇滚落时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雨水混着泥水进了眼,让她完全无法睁开。

她动了动身体,四肢剧痛,她只好维持着原本的姿势趴了一会儿,才勉强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朦胧的视线里,只有笼罩在黑暗里的竹林,隐隐等看到远处一点月色下的亮光。

辛久薇正处在一局豪赌中。

但赌局之所以是赌局,就是谁也无法真正预料到结果。

她知道祁淮予和谢长景会对她的马车做手脚,她也能将计就计看准时机故意松手阴祁淮予一把。

甚至她还是用余光观察到了方向,在马车彻底偏离唯一一条下山的路之前松的手。

但她也无法保证自己会摔成什么样子,更无法确信觉明就会路过这里。

辛久薇尝试着动了一下身子,她不能坐以待毙,如果根本遇到觉明,她得靠自己走回去。

她呼出一口气,正要爬起来,忽地听见了隐隐的说话声。

是从她头顶不远处的山坡上传来的。

辛久薇屏息努力听了一下,虚弱地开口:“救命……”

喊了数声,说话声消失了。

雨声干扰了她,上面的人应当也没有听见。

辛久薇皱了皱眉,心想自己运气不是很好。

罢了,反正也只是将计就计,想试试能不能顺便遇上罢了,光是祁淮予把她丢下这件事,也够她回去摆祁淮予一道了。

辛久薇正要放弃,却忽地听见了脚步声。

头顶的雨消失了,落在油纸面上,发出珠玉一般的声响。

一双靴子停在自己面前,黑夜中隐隐透出一方僧衣的下角。辛久薇艰难地抬起头,看见伞下一双慈悲的黑眸。

辛久薇虚弱地笑起来,“大师,好巧……”

话未说完,她便面色苍白地晕了过去。

雨渐渐停了,颍州城被笼罩在黑暗中,只有各个门前挂着的灯笼隐隐亮着微弱的光。

一群人匆匆在辛府前下了车,辛府的家丁跑下台阶,众人手忙脚乱地将望晴抬进去。

辛兮瑶等在门口,只看见被众人搀扶进来的祁淮予,急道:“久薇呢?”

谢长景一人骑马下了山之后就跑来纠缠辛兮瑶,还存了看热闹的心思,闻言便幸灾乐祸地问:“对,辛三小姐呢?不会是吓傻了,躲在车上不敢下来吧。”

辛兮瑶眉头一皱,看也没看他就往马车走去。

柳七苍白着脸道:“辛姐姐,快些派人上山去,辛三落在山上了!”

辛兮瑶一怔,脸色蓦地白了:“什么?”

柳七将事情简单说了,辛兮瑶身子晃了晃,又勉力站住,连忙回头吩咐人。

“去跟父亲说一声,辛叔,马上派人上山去!对了……”

她一顿,对几位小姐道:“诸位,今日之事还莫声张。”

袁小十看一眼旁边的谢长景,欲言又止。

这么多人看见,而且谢三这个大嘴巴还在,她们不声张有什么用呀?

但她没有说,辛久薇的安危在此刻才是更重要的。

辛兮瑶匆匆安排了一番,提了灯就要往外走去。

“兮瑶!你做什么去?”谢长景连忙将她拉住。

谁知一向忍让的辛兮瑶却用力将他甩开了,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是表哥,那不就是你们家大郎么。”

那夫人说着,又问辛久薇:“还是说,你还有别的表哥?”

没想到祁淮予刻意引导大家造成的误会都传来匀城了,辛久薇笑了笑,道:“想来应当是传来传去误会了,久薇没有定亲,家中也没有旁的表哥。”

“那便是他们诓我的了。”那夫人也不了解实情,只当是自己听了假消息,“这般标致的姑娘,可得配个好郎君。”

一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辛久薇估计着时间,悄声问望晴。

“表哥在何处?”

望晴也低声道:“奴婢方才差人去看了,表少爷还在前院接待客人。”

辛久薇点点头。

外祖的寿诞办得热闹,来的都是匀城有头有脸的,祁淮予一开始就失去了狐假虎威的机会,这时也不知去了哪里。

寿诞一直办到夜幕降临,在庭院中开了席,辛久薇与祁星绘几姐妹坐在一起。

辛葵带着一队歌姬鱼贯而入,唱了几首曲子,离开时她的视线与辛久薇交汇,辛久薇微微点点头。

不久之后,辛久薇看见一个丫鬟不小心将酒泼在了祁怀鹤的衣服上,祁怀鹤起身离了席。

祁淮予还真是总用这般手段。

辛久薇冷冷一笑,也起了身,对望晴嘱咐道:“给辛葵传信。”

望晴点点头,与眠风对视一眼,眠风扶着辛久薇离了席。

“久薇,你去哪里?”祁星绘见她起身,“更衣吗?我也去。”

辛久薇道:“坐着有些头晕,我去湖边吹吹风。”

“你这身子骨也太差了,别又吹风寒了。”祁星绘也站起身,“我同你一道去。”

辛久薇想了想,点点头。

让她一起也好,祁淮予正是需要目击者多一些。

另一边,祁怀鹤因陪着敬重的先生喝了几杯,已经有些不胜酒力,他的住处离前厅远,以往家中宴客时,为了应对弄脏衣服这种事发生,都有一间专门的屋子用来换干净的衣裳。

晚风吹过竹叶,明月高悬。

一道模糊的影子自窗户纸前晃悠悠地闪过。

祁淮予没有注意到,推开了门。

又是一阵风,吹起了湖边的涟漪。

“啊!救命啊——”

一道高亢而恐惧的女声划破夜空,这片湖离宴客的庭院近,许多人都听见了声音。

“怎么了?”

“谁遇到意外了吗?听着像个姑娘。”

许多人纷纷往这边看过来,祁家的管事连忙带着人过来。

“二小姐,表小姐!你们没事吧?”

管事只见到辛久薇和祁星绘站在前方,连忙上前,却见辛久薇面色苍白,祁星绘指着远处的湖面,半天才急道:

“不是我们,前面好像有人落水了,你去看看!”

管事连忙让家丁过去。

祁星绘一把拉住要往前走的辛久薇,“你做什么去?你这身子骨不会想去救人吧?”

“落水的好像是个姑娘。”辛久薇犹豫着说,“让家丁去救是不是不方便,而且我好像……”

她转过头去,有些颤抖地拉着祁星绘的手,“表姐,你看看,那边站着的是不是淮予?”

祁星绘看过去,夜色中也看不真切,只觉得从衣服的轮廓看是像个公子。

她们说话间,已经不少宾客走了过来。

外祖还在席上,祁芯携着沈萍的手过来。

“久薇,星儿,你们站远些,别冲撞到了。”

辛久薇却道:“那是个姑娘,我过去看看。”

她像是极不放心,匆匆往正在营救的人群走去。

祁芯有些疑惑,“姑娘有怎的,已叫人去救了,她一个小姑娘能帮上什么忙。”

祁星绘犹豫着说:“我们听见那姑娘落水时,看见了一个男子,久薇说好像是跟他一起来的祁淮予。”

沈萍皱了皱眉,“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几人走到湖边,落水者已经被救了上来,尽管已经浑身湿透,也能从衣服的颜色与款式看出来,是方才来献艺的歌姬。

辛久薇连忙脱下自己的披风裹住她,低声问:“你没事吧?”

那歌姬呛了水,咳了好一会儿才摇头回应她,随后猛地抬头,看见站在一旁的祁淮予,脸上竟露出惊恐神色,躲到了辛久薇的背后。

她的反应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立刻就猜测起发生了什么事来。

祁淮予在那歌姬往湖边退时就想走的,却没想到辛久薇她们来得这么是时候,他还来不及脱身,这歌姬就自己跌了进去!

“久薇,我只是碰巧路过。”他咬牙对辛久薇解释,“她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辛久薇没说话,那歌姬忽地一抖,躲在辛久薇身后哭喊道:

“你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就能胡说么?分明是你想轻薄于我,我躲着你才掉进去的!”

祁淮予脸色一变,众人也顿时打量起他来。

“这是哪家的公子?招惹出这等事。”

“不认得,许是祁家的什么亲戚吧,今儿来的歌姬确实不错,但也不能在这儿就动手啊。”

“年轻人,太没有分寸了。”

“不过是歌楼的歌姬,想来也是蓄意勾引……”

“你们说什么呢!”

一道急切又愤怒的声音盖过了众人的议论声,辛葵匆匆拨开人群走来,发髻上的簪子都歪了。

“榴儿,你没事吧!”她将落水的歌姬抱在怀里,面上都是愤恨,“我们也是清清白白来为祁老爷贺寿的,难道就因为我们是贱籍,便要受你平白侮辱吗!”

她抬头瞪着祁淮予,说得悲痛万分,让旁人也不好再议论。

见到她出现时祁淮予就猛地一怔,明明是他叫辛葵去勾引祁怀鹤,好叫祁怀鹤丢个大脸,她怎地会在这里!

“你……”

不等他说话,辛葵就哭道:“我这榴儿才十五岁,刚跟着我学瑶琴,今日我是想带她出来见见世面,却没想到还遭受你这等混账的欺辱!这位公子,你做这般混账事,就不怕遭报应吗!”

随着她越说越悲愤,榴儿也痛哭起来。

“葵姐姐,我好怕,他说我要是不从,捏死我就像捏死蚂蚁那么简单,我、我……”

“太过分了!”祁星绘最嫉恶如仇,闻言立刻看向祁淮予,“想不到你竟是这般小人!”

祁淮予脸色铁青,他万万没想到辛葵会来这一出。

再看三个女子凑在一起,分明就是辛久薇使的手段!

他立时冷冷地看向辛久薇,辛久薇却一点不怕他,因她是背对着人群,没有看见她冲祁淮予笑了一下。

祁淮予,就许你当众陷害我哥哥和表哥,不许我以牙还牙么?

百口莫辩的滋味,不好受吧?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