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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生不管养?那就迎接我的报复吧完结文

幺幺聆悟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莲花啊,这次你可别再挑了,人家邓家说了,只要你家楚蔓肯嫁过去,就给出500块钱彩礼!那可是整整50张大团结,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家了!”媒婆满脸喜气的进来,还没看到马莲花人影,就先被一盆刷锅水浇了满头。“啊呀你这死丫头咋能泼人呢!莲花你还管不管管啦!”“你个黑心肝的老妖婆!你是满口不提那老男人前后打死了三个老婆,你这哪是说亲做媒,你分明是让我爹娘卖了我!”满身补丁落补丁,身量高挑却瘦的皮包骨的楚蔓,抬着有大片烫痕的胳膊,指着媒婆怒骂,“赶紧滚!不然我就拿大扫把把你打出去!”“你这死丫头片子不知好歹!我好心好意给你说婆家,有你这样对长辈的吗!”“老王你咋来了?这回是个好人家吧!”马莲花赶着羊群回来,远远看到媒婆直接把棍子扔了,小跑着...

主角:楚蔓陈延   更新:2025-05-19 16: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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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楚蔓陈延的其他类型小说《管生不管养?那就迎接我的报复吧完结文》,由网络作家“幺幺聆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莲花啊,这次你可别再挑了,人家邓家说了,只要你家楚蔓肯嫁过去,就给出500块钱彩礼!那可是整整50张大团结,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家了!”媒婆满脸喜气的进来,还没看到马莲花人影,就先被一盆刷锅水浇了满头。“啊呀你这死丫头咋能泼人呢!莲花你还管不管管啦!”“你个黑心肝的老妖婆!你是满口不提那老男人前后打死了三个老婆,你这哪是说亲做媒,你分明是让我爹娘卖了我!”满身补丁落补丁,身量高挑却瘦的皮包骨的楚蔓,抬着有大片烫痕的胳膊,指着媒婆怒骂,“赶紧滚!不然我就拿大扫把把你打出去!”“你这死丫头片子不知好歹!我好心好意给你说婆家,有你这样对长辈的吗!”“老王你咋来了?这回是个好人家吧!”马莲花赶着羊群回来,远远看到媒婆直接把棍子扔了,小跑着...

《管生不管养?那就迎接我的报复吧完结文》精彩片段


“莲花啊,这次你可别再挑了,人家邓家说了,只要你家楚蔓肯嫁过去,就给出500块钱彩礼!那可是整整50张大团结,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家了!”

媒婆满脸喜气的进来,还没看到马莲花人影,就先被一盆刷锅水浇了满头。

“啊呀你这死丫头咋能泼人呢!莲花你还管不管管啦!”

“你个黑心肝的老妖婆!你是满口不提那老男人前后打死了三个老婆,你这哪是说亲做媒,你分明是让我爹娘卖了我!”

满身补丁落补丁,身量高挑却瘦的皮包骨的楚蔓,抬着有大片烫痕的胳膊,指着媒婆怒骂,“赶紧滚!不然我就拿大扫把把你打出去!”

“你这死丫头片子不知好歹!我好心好意给你说婆家,有你这样对长辈的吗!”

“老王你咋来了?这回是个好人家吧!”

马莲花赶着羊群回来,远远看到媒婆直接把棍子扔了,小跑着满脸喜气,“这是路上掉河里了?咋弄的一身脏水,快进院子擦擦。”

媒婆重重哼了声,“你们村的路,我走了没有一百回也有五十回,哪里就能摔河里呢?是你这如花似玉的闺女,一盆刷锅水全浇我身上了!”

“什么!这死丫头怎么敢!看我不撕烂她的脸!”马莲花撸起袖子就要打人,看模样是经常这么干。

媒婆哪敢让她毁了楚蔓的脸,连忙拉着,“哎呀行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县城有个人家,愿意出500块钱彩礼娶你闺女过门,要求是越快越好。”

“啥!”马莲花激动的抖了个机灵,“你没说差吧?给500块钱彩礼?”

媒婆嫌弃马莲花没见识的撇撇嘴,“500块钱算个啥,人家十年前就好几辆自行车了。”

“那还说啥呀,啥时候安排见个面,彩礼一给,随时让蔓蔓嫁进门。”

“我不嫁!”

马莲花一抖,“你个死丫头片子,想吓死我啊!老娘养你这么大,供你读高中,连个大学名额都能被别人抢了,你这么点出息除了找个男人嫁了,还能干啥!”

一提大学名额被抢的事,楚蔓就忍不住想哭,“抢我名额是校长的女儿,从我读高中就开始错写我的档案,我怎么跟人家斗!你和我爹不愿意帮我讨公道也就算了,现下我刚毕业几天,就迫不及待把我卖了,有你这样当娘的吗!”

马莲花拿起扫把就要揍她,“你个死丫头片子反了天了!你自己没本事,还怪上我跟你爹了!你这些年上学一个工分不给家里挣,现在毕业了,我给你找个好人家,让你吃商品粮,老娘还对不住你怎么的!”

楚蔓一把抓住笤帚,愤恨的扔出好远,“从小到大我挨了你多少打听了你多少骂,三岁出头就要烧火做饭,就是上学时放假放学也没片刻闲着,家里的活都是我的,工分也挣了不止几百个!

可你呢?我都活到17岁了,你连条内裤都不给我买,在我身上是没花过一分钱!

相反我读了高中,学校给5块钱补助你拿走3块,要不是我爹说读完高中好说婆家,你是不是想让我在学校里要饭!

我真想问问你,我是不是你捡来的?!”

媒婆听的只咧嘴,满脸写着:就是捡来的也不能这么刻薄吧?

马莲花被说的脸上火辣辣的,直接坐在地上拍大腿哭嚎,“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那么哭啊,男人当兵没了条胳膊,里里外外帮不上忙,一把屎一把尿把闺女养大,好心为她打算帮她找个好婆家,她还怪上我了,我的命真苦啊!”

“你苦你最苦!闺女满身补丁,年年大冬天也没穿过一件棉衣,你这个当娘的下地干活也比别人洋气,闺女生病全靠硬抗,你这个当娘的头疼脑热都要跑医院。

闺女没钱交学费要靠给人下跪,儿子钢笔都有好几支,你这个娘真的是偏心的明明白白,爱自己爱儿子,唯独闺女破落的头都抬不起来,你是一点看不见!”

马莲花指着楚蔓,这死丫头中邪了,今天这么顶撞她!

眼见门口看笑话的邻居越来越多,媒婆也灰溜溜的跑了,马莲花又嚎了一声命苦,晕了过去。

楚蔓眼里蓄积的眼泪,颗颗滴落,倔强的擦掉。

“看什么看!你们家里都没热闹了是吧?要不要我给你们,把以前那些丑事都宣扬宣扬!”

“这丫头什么脾气!本来还想帮她说两句呢,我看是用不上了!”

“人家可是高中生,婆家肯出500块钱彩礼呢,哪用得着咱们这些破落户啊!”

人走后,楚蔓回屋继续刷碗,又觉得气不过!

这些年遭受的虐待打骂,被马莲花一句被抢名额是她没本事,刺激的几欲发疯。

装晕是吧?行!她真晕给她这个偏心没边的娘看!

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白酒,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下去!

“你这死丫头快给老娘放下!放下!”

楚蔓嘿嘿嘿一笑,晕了过去。

“大妮儿被人顶了名额心里难受,你这两天就别老张罗她的婚事了。”

“她有啥难受的,只能说明她就没那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命。”

“要是你当年不抱错,孩子何至于被人欺负成这样。”

“你少提那陈年烂谷子的事,上学都由了她,现在前程没了,不赶紧找个人家嫁了还白养着她不成?”

……

半夜渴醒迷迷糊糊听到隔壁爹娘对话,猛然惊坐起来。

你当年不抱错

你当年不抱错……

原来她真的不是爹娘亲生的!

“呵呵呵”

楚蔓笑出了声。

她怎么能不笑呢?

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个令她怨恨的家了!

她要去找她的亲生父母!

马莲花也休想再让她当牛做马的干活!

楚蔓用手背抹去眼泪,又躺回床上,她要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隔天马莲花起床,见堂屋还是冷锅冷灶的,就骂骂咧咧往杂物房走。

“这死丫头真是反了天了!”

“昨儿个把我给爹买的过寿的酒全喝了,我还没收拾她,这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读两年书还真把自己当城里小姐了!”

楚大勇披着衣服跟出来,“太阳影子还没出来呢,大清早你就别骂骂咧咧了,你赶紧去镇上再买一瓶吧,等会我叫大妮起来。”

马莲花可不管那么多,直接推开房门,“死丫头你还不起来……死丫头人呢!”

楚大勇见羊圈里羊都不在,“大妮指定去后山放羊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马莲花哼了一声,“她那是怕我拿鞋底抽她,怕也没用,一瓶白酒五六块呢,这顿打她是跑不了!”

楚大勇有心辩护,“你好歹也是当娘的……”

“你说啥都没用,这次不让她长记性,就会有第二次第一百次,行了,我先去镇上买酒。”马莲花洗了把脸,穿着新做的碎花褂子和新布鞋,手臂挂着竹篮出了家门。

镇屠宰场。

“大爷,我也不瞒你,这只羊是我养大的,我卖了它是为了凑钱上大学,咱农村人命苦,好不容易有这个登天的机会,我爹娘他们真是糊涂啊呜呜呜……”

“哎呦呦,你这丫头咋还哭上了,考上大学说明你本事大啊,大爷能做大学生的买卖也荣光,大爷给你出三十五!”


楚蔓想了一夜。

楚大勇年轻的时候当过兵,饥荒年前后不少军人退伍返乡,他也是其中一员。

但有个值得注意的点是,楚大勇失去的那条胳膊,据马莲花说是为给营长挡枪。

而且马莲花没少跟村里人吹嘘,她住家属院的时候,跟营长团长师长的家属做邻居,还说自己生头胎的时候,跟营长老婆去的是同一家医院,用的是同一个医生。

所以她不得不怀疑,她很可能就是那个营长的亲生女儿!

因为楚大勇说的很清楚,是抱错的,那应该出生时间很接近,否则对方不可能不追究。

也就说的通,为什么她跟楚大勇、马莲花都不像,村里人却没说过闲话,除了大家都是重男轻女,更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内情!

因此楚蔓才毫不犹豫的牵了一只大羊卖掉,她得给自己准备路费。

如果不是其他几只小羊羔还不到膝盖,她真会狠狠心把自己养大的养都卖了。

揣着三十五块钱巨款,回去的路上,楚蔓一直擦着眼泪。

心里犹如打翻的五味瓶。

总体来说更多的是兴奋和期待!

楚宝根去了他舅舅家,进了院子没发现马莲花的身影,只有楚大勇在烧锅做饭。

正是她摊牌的时候!

楚大勇见到楚蔓回来,刚要乐呵的打招呼,见她双眼泛红,明显是哭过。

他不由叹了一口气,自从截掉一只胳膊,他楚大勇早就没了男人的血性。

再说这里也不是当初的连队,在村里他都没受到任何优待,出了这个村他更啥也不是。

只得不痛不痒的安慰,“大妮,日子还是要过,你可千万想开点。”

楚蔓冷嗤一声,“你是想得开!”

楚大勇愕然。

大妮这是咋了?真受刺激了?

“你的亲生女儿在城里住着洋房,吃着白面,穿着的确良,有娘疼有爹护,不出意外一辈子苦不着累不着,你当然想得开!”

楚大勇张着嘴巴,“大妮你……”

楚蔓眼泪哗哗的流,“我呢?我这个野种过的是什么日子?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生病全靠硬扛,肚子从来没填饱过,穿的都是你儿子不要的烂衣裳,稍有偷懒懈怠,你老婆就对我又打又骂!我活的有一点人样吗!”

“你拍着良心说,你们对得起我吗!”

“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城里享福,让我这个野种给你们当牛做马,你们怎么这么恶毒!你们比旧社会的地主还丧尽天良啊!”

楚大勇慌张辩解,“大妮,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都上了火车你娘才告诉我抱错了,而我又不知道营长家在哪。”

“不知道你就可以决定我的人生吗?你就算挟恩图报,你要钱要票要粮要什么不行,你凭什么让我给你们家当牛做马啊!我从小到大过的什么日子,你眼瞎吗!你看不到吗!”

楚大勇想解释,大妮没学会走路前,莲花对她还是挺好的,只是后来爹死娘病,莲花又给他添了个儿子。

可他又不能像寻常爷们一样养家糊口,渐渐的莲花越来越怨他,就开始打骂大妮出气。

他也不是没问过大妮疼不疼,大妮只是眼泪汪汪的摇头,他想农村人谁家不是这样?

就,就疏于关心了。

“爹,我最后再叫你一声爹,你现在告诉我,我亲生父母是谁,我要回自己家!”

楚大勇刚要说他真的不知道。

楚蔓又接道,“你放心,我就算回去了,也不会怨恨你的亲闺女,毕竟被替换也不是她的错,再说我亲爸妈养了她那么多年,肯定是有感情的,我不会那么傻。”

“我只是想读大学,我只是想堂堂正正地活着,而不是被你老婆卖掉换彩礼钱!”

楚大勇明白,肯定是昨天的话叫大妮听到了。

没想到大妮心里藏着这么多怨怼,更没想到大妮如此怪罪他和莲花,却还能不去迁就他的亲闺女,楚大勇此时心里愧疚到了极点。

“大妮,我只知道营长也姓楚,叫楚华胜,媳妇叫唐月珍,老家是咱省城的。”

楚蔓问了一个疑惑多年的问题,“弟弟叫宝根,我为什么是单名蔓?”

楚大勇眼神愈发悔恨,“当年你和我家那个同时出生,在同一间病房由同一个医生接生的,莲花问过你爹娘准备给你起什么名字。

营长说得了三个臭小子,才盼来一个胖闺女,就希望你慢慢长大无忧无虑,他这个当爹的会疼你一辈子……”

楚大勇终于忍不住抹泪,声音哽咽,“我对不住营长啊,没有他当年的照顾,我一个乡下穷小子,怎么可能当上连长呢。”

“我糊涂啊!”

楚蔓冷眼看着扇自己巴掌的楚大勇。

男人之间的纠葛却要牺牲无辜的她,她都快恨死了,永远不会原谅楚大勇和马莲花!

她长出一口气,扯出一抹笑容,“我走了,我希望,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们一家三口!”

望着楚蔓决绝的背影,楚大勇慌忙起身,“大妮,你没有钱怎么去找营长!”

“我把羊卖了。”

楚大勇急问,“啥!咱家老母羊是借钱买的,你把老母羊和六只羊羔都卖了吗?”

楚蔓扯出一抹自嘲的冷笑。

楚大勇没得到答复,急急忙忙一口气跑到后山,看到六只小羊羔在吃草,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发现只少了只老母羊才安心。

他笑着自言自语,“大妮心里还是认他这个爹的。”

马莲花买酒回来,见锅里的饭煮的半生不熟,家里却没一个人,就跑到后山去找人。

只看到楚大勇没看到楚蔓,习惯性骂骂咧咧,“你不是说那死丫头在放羊吗?我看她真是皮痒了,上两天学心就野了,再不好好收拾,指不定哪天就生个小野种出来!”

楚大勇心里有些发虚的扯谎,“大妮她去上大学了。”

“你说啥!她不是被人顶了名额还上哪门子大学!我看她就是皮痒想偷懒!”

“没顶替,人家跟她开玩笑的。”

马莲花狐疑,“那她没一分钱,这大学靠脸就能读不成!”

很快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肯定有助学金,这死丫头藏得死死的,什么被顶了名额,就是想骗咱们,她说去哪上了吗?”

“我也没听清,说是去海城还是阳城来着……”


镇上有去县里的公车,但楚蔓考虑去省城不一定要几日才能找到亲生父母,本着能省则省的打算,她半跑半走到县城也中午了。

路过国营饭店时,也只厚着脸皮讨了碗凉水喝,就匆匆跑到汽车站。

一张单程票就花了五块四,楚蔓心疼的眉心都拧成了麻花。

刚上车又看到两个熟人!

从她进入高中起就对她的档案做手脚,最终抢了她大学名额的孙丽芳!

以及表面跟她处对象,实际一直跟孙丽芳伙同暗算她的周志杰!

孙丽芳看到梳着两个麻花辫,穿着满是补丁灰衣灰裤又肥又大的楚蔓,也愣了下。

周志杰显然更惊讶,“蔓蔓?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蔓冷哼一声,找了个前排位置坐下。

“楚蔓,志杰问你话呢,都是同班同学,你什么态度啊?”孙丽芳扬声。

此时不大的汽车已经上客百分之八十,孙丽芳的话引起不少人探究的目光。

楚蔓怒目而视,“你抢了我的大学名额,他又是你的忠实走狗,我恨不得杀了你,还想让我对你们笑脸相迎?不恶心吗!”

车上的人全都大惊失色。

“啥?大学名额都被抢了!那还得了!”

“读了那么多年书,到头来却被别人抢走了名额,换成我脸给她撕烂!”

孙丽芳不仅不心虚,还唇角含笑,“大婶大姐,你们可别听我这同学胡说八道,她每次考试都垫底,我们为了哄她,都告诉她回回考试她都是第一名,她啊,这里有问题。”

孙丽芳手指了指太阳穴,暗示楚蔓脑子有问题,她的话不要信。

“孙丽芳你就编吧!你爹当校长修改我的档案,每次考试结果都把我和你对掉,你们这么丧尽天良,你会遭报应的!你和你爹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下车就被撞死!”

周志杰听不下去,厉声呵斥,“楚蔓你够了!你听听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周志杰你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为了让孙家资助你上大学,收买警告所有同学,不要帮我,还给我按个精神不正常的由头,你为了私欲不择手段,你良心不痛吗?你怎么不去死啊!我看见你就想砍死你!”楚蔓二连怒吼。

车上人都被楚蔓的疯魔吓到了。

有人就忍不住冲司机说,“师傅,这姑娘脑子好像真有问题,太吓人了,把她赶下车吧,动不动就咒人死的,听的人心里发毛。”

楚蔓瞪了过去,“怕死你就滚下去!你们买了车票,我也买了车票,我看谁敢找我不痛快,不知道精神病伤人不犯法吗文盲!”

此话一出,想要叫嚣的大爷大妈都住了声,并且楚蔓前后都空出了一排。

周志杰想不通,楚蔓只是被抢了名额,明年再考不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怎么就变这么疯了?

孙丽芳见楚蔓疯的不像样,也懒得再跟她扯皮,没得掉身价。

只是很好奇,楚蔓穷的每顿饭只吃窝窝头配菜汤,哪来的钱买车票?她去省城做什么?

司机大叔跑车久了,什么硬茬没见过?不会因为楚蔓是女同志就小瞧她。

只是吭了一声,“发车了。”

由于楚蔓一通疯言疯语,整个路程都没人敢打扰她,当然半路让方便也没人提醒闭着眼的她。

汽车进了省城地界,车内明显躁动起来,尤其是初次来省城的人。

“叔,省城楼好高好多啊,路上都是自行车,那跑溜快的就是小汽车吧?”

“娘,你看街上的年轻姑娘头发咋都是弯的,穿的裙子好短,都露大腿了。”

……

楚蔓看着陌生的繁华城市,想到这里才是自己的家所在之地,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

下车后周志杰忍不住问,“蔓蔓,你来省城做什么?没听你说过你家省城有亲戚。”

“我来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孙丽芳讥笑,“楚蔓你就别装了,你不会以为你跟来省城就能改变什么吧?我实话告诉你,没有关系你再喊冤撒泼也没人会理你。”

楚蔓走过去,“孙丽芳,你现在很得意是吧?你觉得你赢了是吗?”

孙丽芳笑出了声,“不然呢?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没有有权有势的爹!”

啪!

楚蔓扬手就是一巴掌。

孙丽芳被打懵了。

周志杰怒道,“楚蔓你怎么能打人!”

楚蔓恨毒的目光盯着周志杰,“我打的就是她!不服气是吗?那你们报公安啊!我不介意好好跟公安唠唠,我是怎么被孙丽芳处心积虑顶替了名额,你们这对狗男女又是怎么背着我勾搭在一起的!

我就不信孙丽芳还没进大学校门,就先被公安请走了,会不惹人注意!”

楚蔓又看向孙丽芳,她笑了,“孙丽芳你得意的太早了!就凭你这个门门课都不及格的猪脑子,很快你就会体会被人嘲笑看不起,是什么滋味!

高中三年你靠着你爹横着走,来到省城你靠谁?靠对每个老师贡献你的屁股吗!”

如此粗俗不堪的言辞,惹得路人频频侧目,孙丽芳被气的羞红了脸。

周志杰也觉得被围观很丢脸,警告楚蔓,“楚蔓你别太过分,你要知道你想上大学,就得继续复读,能不能让你复读是丽芳的爸爸说了算,劝你别被愤怒冲昏了脑袋!”

孙丽芳刚觉得自己找回场子,楚蔓啐了俩人一脸,“我呸!你们这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我告诉你们,我楚蔓不会任由你们欺负的,你们等着吧,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我一定要把你们两个渣男贱女搅合的鸡犬不宁,我要让你们后悔招惹我!”

望着楚蔓昂首挺胸,潇洒离去的背影,孙丽芳有些忐忑了。

“志杰,你确定楚蔓她跟你说,她家那些穷亲戚都是乡下人吧?”

“确定。”

周志杰气归气,对于楚蔓的此行有些担忧,她一个姑娘家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吗!

她到底来省城干嘛来了?!

孙丽芳顺了下心口,“志杰,天也不早了,咱们赶紧打听去纺织厂的公交车,早点到我大姨家再歇息。”


省城方圆足有百里,楚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姓氏,想要在这大海中捞人,楚蔓想到两个办法。

报纸。

电视。

1981年电视还没普及到乡下,但她那些高中同学多数家是县城的,她有幸见过。

省城这么繁华,肯定更多人家有电视,加之她的亲生父亲又不是普通人。

另外就是报纸,也是有钱有势的人家,才会有的习惯。

咕咕咕。

楚蔓饿的肠胃绞痛,看见国营饭店,兜里揣着钱也不敢进去。

她没有粮票。

另一个严峻的问题就是,在哪过夜?

别说她没介绍信住不了旅馆,就是有介绍信,她也舍不得花那个钱。

还是先找个穿制服的人问问路。

“大叔,咱汽车站附近,有能到省报或是电视台的公交车吗?”

大叔倒没有见她穿的衣服补丁落补丁,就问东问西,很详细的说,“你看前面那条路,走到第二个十字路口,往左拐坐3路车。

不过3路车还得再转1路车才到,这个时间肯定赶不上末班车了。”

楚蔓记得去年同学说在报纸上看到,京城开了一家宾悦饭馆,是私人饭店。

私人饭店应该不用粮票吧?

于是她话中有话的又问,“大叔,咱们省城只有国营饭店吗?”

大叔反应一会儿才明白,看楚蔓的眼神多了两分惊讶,“顺着这条路一直走,有家东兴饭店,你去那看看吧。”

“谢谢大叔,你是好人,愿你长命百岁。”楚蔓二连鞠躬。

大叔心道:这丫头眼神定、胆子大、嘴甜、还挺有见识,以后不得了。

楚蔓远远就看到,东兴饭店外面也坐了好几桌客人,看着生意很是红火,还心存侥幸的想,应该要价不会很贵。

结果到地方一看,纸牌上分明的写着:

没有粮票

菜价翻五倍

三块钱起收

楚蔓眼睛都瞪圆了!

她在学校紧衣缩食,天天只中午的时候买一份五分钱的菜汤泡窝窝头,每个月还能剩下七八毛钱买铅笔和作业本。

楚蔓目光扫视着胡吃海喝的客人,大老爷们居多,也有一家几口的,还有年轻姑娘们。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嘿,干嘛呢?要饭去别的地儿去!”

捋着袖子忙活上菜,约莫三十出头的年轻妇人,直接把楚蔓说成了来要饭的。

不少客人投去嫌弃的眼神。

楚蔓羞恼的脸如火烧。

她的衣服是破烂了一些,但她自问她穿的也是干干净净立立正正的。

她是不如这些城里人养尊处优各个白净,但她的麻花辫也梳的光顺,小脸也洗的清爽。

“嘿说你呢!你瞅啥?赶紧走啊,别站在这影响我们饭店的生意!”小妇人更横了。

“你闭嘴吧!瞧你那大脸盘子,还满脸蝇子屎,你都不怕在座的客人看了倒胃口吃不下饭,我年轻立正的比你差啥了!

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你不要饭你回家让你男人养着啊,出来上什么班啊,你高贵什么啊,谁给你的勇气满嘴喷粪!

亏的你们家饭店这么大门脸,却有你这样没素质没教养的员工,但反对面有第二家个体饭店,我相信在座的都不乐意来这看脸盆子!”

“噗嗤!”

楚蔓说话犹如机关枪,还专挑明显挑不出毛病的地方戳,惹得不少人连连发笑。

小妇人在谁面前都是昂首挺胸的神气,却被一个穷丫头骂了,当即红了眼,进屋摇人。

楚蔓心里有点慌,但她已经饿的没有力气跑了。

必须智胜,再狠狠的讹上一顿饭!

见顶着厨师帽的三个中年男人,满脸煞气的走出来,羞辱她那个小妇人,则被一个小个子年轻姑娘扶着跟在后面。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骂俺妹子!”

楚蔓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眼泪簌簌的掉出来,带着哭腔,“我一个小姑娘招谁惹谁了,正经出来吃个饭都被人骂要饭的,还有没有天理了,一个大饭店,一群大人欺负我一个小丫头,你们想干嘛呀!想要我的命啊!”

这一招是她跟马莲花学的。

只要楚大勇跟她死磕,她就先哭为敬。

带头大叔见楚蔓瘦的见骨不见肉,还哭的稀里哗啦无比委屈,立马气势就弱了五分。

“大刀哥,她就是骂我了,外面的客人可都听见了,骂得可难听……”

楚蔓抢话,“大嫂你别不讲理啊,你不能仗着你有人撑腰就说瞎话啊,我什么时候骂你了?分明是你骂我要饭的,还赶我走,我气不过说你脸如银盘,这能叫骂你吗?

吃饭的大家伙你们都是城里人,吃这么贵的饭你们都是公家人吧?你们可要为我说句公道话,我骂她了吗?我说的不都是大实话吗!”楚蔓目光扫视着每一位客人。

要说楚蔓虽然穿的破烂,皮肤也有点糙黄,但她长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而且浓眉大眼高鼻梁红嘴唇,只看脸那是非常的漂亮。

此刻脸上泪盈盈的,眼圈泛着红,不过却没有任何媚态,只单纯的看着委屈无辜。

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而人总是天生怜悯弱者。

就有人帮腔了,“的确不是人家姑娘的错,是你们家服务员先说人家是要饭的。”

“我作证,人家姑娘也确实没骂啥脏话。”

大刀师傅本就被楚蔓哭乱了阵脚,此刻又听客人七嘴八舌的帮腔,他就瞪小妇人。

小妇人都急哭了,“她怎么没骂我啊,她说我满脸蝇子屎,客人看了饭都吃不下,这还不难听吗?我王秀芬可从小到大都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

“奶奶,她脸上斑斑点点的就是蝇子屎啊?看着跟鸟屎差不多呀,不是鸟屎吗?”

小孩子无心的话,惹得哄堂大笑。

小妇人脸色红了白白了红,见主厨大刀师傅脸色阴沉,她慌的不行。

不甘心认错,就指着楚蔓,“你,你不是说你是来吃饭的吗?你有钱吗你!你看到我们牌子写的吗?哦也对,你这么穿成这样出门,可能都没上过学吧!”

大刀师傅怒吼:“够了!”

楚蔓呜哇一声,“没天理了,欺负人不认错还欺负没够了!谁来管管啊!我也是读完高中的人,我也是活在红旗下的人,走在大街上却被人欺负没完,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戏演的差不多了,她也该亮钱了。

不然不仅在场的客人,会认为她又哭又闹就是为了吃霸王餐。

这些饭店的师傅,若是也这么认为,被她在众人面前下了面子,那事可能真大了。

楚蔓掏出一张大团结,高高举起,“我原本就是拿着钱来吃饭的,而且我爸妈都是教书的老师,他们在我小的时候就教育我,不能以貌取人,而且有本事的人,也不会靠外在的东西给自己虚张声势!

而且我身上的这身衣服,每块补丁都来自不同的同学,就是不希望大家高中毕业后,各奔东西就忘了同窗情谊。

你什么都不懂,就贬低我、羞辱我、驱赶我,你或许真的认识字上过学,但你的老师没教你什么叫品德!你的父母也没教你什么叫做人!”

啪啪啪……

掌声雷动。

楚蔓冷静平淡的声调,却掷地有声的砸在每个人心尖上。

“小姑娘说的是真好啊!”

“我就说人家姑娘看着就落落大方,眼神清亮透彻,指定不是普通家庭培养出来的。”

大刀师傅微弯着背,“小同志,今天让你受委屈了,一切都是我们员工的错,为了给你赔罪,我们拿最好的菜招待你,绝不让你花一分钱。”

小妇人刚要反驳,楚蔓抢先,“那怎么行,我爸妈说了无功不受禄,再说我要是真的不给钱,她明天还不得嚷嚷的全城都知道,我就是个臭要饭的!”

“不能!那指定不会!”

“我向小同志保证不会发生你说的情况,也请你看在我们诚恳道歉的份儿上,接受我们的一片心意,你若是满意,下次你想付钱,我们也绝不再拦着。”高大糙壮的大刀师傅,就差没有低头哀求了。

常来的几个客人帮腔,“小姑娘你就答应吧,大刀师傅手艺不错的,我们常来。”

“是啊,你也吃不了多少,就别推让了,让大刀师傅给你安排个地,好好吃一顿消消气,看看读书读的,身体瘦成啥了。”

单纯的市民没有任何怀疑,就相信了楚蔓的说辞,还帮她圆了对不上身份的瑕疵。

小妇人不甘心啊,气的脸色都扭曲了,被其他师傅和那个小员工拉走了。

大刀师傅不知从哪弄了张桌子出来,楚蔓顺势坐在外面。

“小姑娘,你是哪个学校的啊?”

“大哥,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爸妈希望我安安静静的,要是被他们知道,我今天在饭店被人欺负就张牙舞爪,我就惨了!”

楚蔓说着缩了缩肩膀,那小可怜模样,又把大家逗得发笑不止。

大刀师傅果然没有欺她,不一会儿就摆了大半桌子。

红烧肉、香煎鱼、清炖鸡、油焖大虾、鸡蛋羹、羊杂汤、牛肉大葱饺子……

似乎怕她吃不下,都上的小份。

楚蔓的脚趾快把鞋底抠烂了,才强忍住咽口水的冲动,发挥极大的自制力,才做到不紧不慢的一口一口吃饭。

最终把肚皮都吃圆了。

走的时候,年轻的小姑娘还给了她一包牛皮纸,她一看里面竟然包了五个大包子。

“这多少钱?没说还有包子的事。”

楚蔓假装推辞,小姑娘觉得惹不起楚蔓,直接低着头跑了。

其他客人又劝说,“几个包子也不值钱,小姑娘你就拿回去吧。”

楚蔓叹了一口气,很是勉为其难的模样,“也行吧,我家就住这附近,大刀师傅手艺确实不错,以后我和家里人会常来的。”

那个嘴臭的小妇人也算变相帮了她啊!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古人诚不欺她。

楚蔓揉着肚子走出好远,才大步往汽车站跑,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她不会傻傻的以为,省城有路灯就能跟白天一样安全,真出了事没人会帮她!

“嘿嘿嘿,小姑娘汽车站已经没车了,明天再来吧,我要锁门了。”

“大哥你先喝着茶,我就去个厕所,等你喝完我指定就出来了。”

“哎我说!这丫头跑的倒快!”

门卫大哥在厕所外面不远站了会儿,见楚蔓还不出来,就皱着眉回了哨岗室。

楚蔓伸长耳朵听着动静呢。

大哥走远,她猫着腰小心的走出去,走到靠墙的一辆汽车前,拉开窗户,把包子扔进去,借着墙体爬上车顶。

躺在车顶上,看着茫茫无际的夜空,楚蔓唇角上扬,她胆子是真大啊。

孤身一人闯荡省城!

农历八月的天,中午还有些热,早晚见谅,楚蔓此时穿的刚好。

脸上有一点凉意,但她还能忍受。

“小同志?你好了吗?这都过去半个小时了!小同志?小同志?你说话啊!”

“你在里面吗?你再不说话我可进去了,我可真进去了,小同志?”

“大哥可是正经人,但大哥着急下班呢,你要是在里面就吱一声,小同志?”

门卫大哥久久等不到回声,只能把手电筒摁灭,走进女厕所不见人影,又摁亮手电筒一个坑一个坑的照过去,也没人。

“嘿,这人去哪了?”

门卫大哥拿着手电筒,角角落落的寻找,都没看到楚蔓的身影,不由挠挠头,“难不成刚我没注意的时候已经走了?”

“罢了,汽车她总偷不走,下班。”

门卫大哥哼着歌,把大门锁上,骑着自行车走了。

趴在车顶的楚蔓坐起来,不由发笑,“凭什么就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呢?男人不也是光凭自己的直觉做事!”

不过耽误人家大哥那么久时间,楚蔓心里还是有些抱歉的。

倒是想把包子留下,但她刚才都抱着进厕所了,大哥肯定会嫌弃的吧?

所以,“门卫大哥,对你的歉意,小妹只能等找回亲生父母,有本事了再回报了!”

楚蔓没想太久,就又躺下了。

这一天太惊心动魄,她是真的困乏了。

……

隔天趁着门卫大哥开完大门,去厕所蹲大号的空档,楚蔓出溜下车,拿上包子,悄悄跑出了汽车站。

很顺利的赶上3路车停站。

“有月票吗?没月票车费一毛五。”

“我给钱,大姐,到换1路车的地方,麻烦你提醒我一声。”


楚蔓下公交的时候,看到省电视台院外,正有很多人有序进去,应该是刚上班吧。

她飞跑过去,准备跟在后面混进去。

跑近才发现前面有个保安小哥查证件,而她穿的满身补丁,编瞎话估计不行。

很快其他人都走进去走远了,楚蔓站在门口,先扬起笑脸。

保安小哥却直说,“没有证件不让进,办事要有介绍信。”

“小哥,我是来省城找亲戚的……”

“我不管你是干啥的,没有介绍信我就不能让你进去。”保安小哥无情打断。

而且似乎为了防她偷跑进去,就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她。

楚蔓见这小哥不是能晓之以情的人,只认死规矩,也不再跟他磨嘴皮子。

她找了棵树下坐着,剥开牛皮纸,先填饱肚子,再想办法。

忽然她看到一辆小轿车驶进来,还看到保安小哥敬礼,她立刻意识到里面是领导。

她直接跑了过去,包子里的肉馅都飞了出去。

“你干什么呢!”

“领导,我叫楚蔓,我家是淮县的,我来省城寻找亲生父母,我出生的时候被抱错了,我亲生父亲叫楚华胜。”

“台长,她没有介绍信。”

中年大叔面容严肃,“小同志,你没有介绍信怎么证明你的身份,你还是开好介绍信再来吧。”

“台长,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爸十七年前就是营长了,应该很好打听的,台长台长。”

保安小哥推着她,“出去,赶紧出去,我早跟你说了,没有介绍信不行!”

楚蔓又被推出了电视台的大门。

无情的现实,打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这些混蛋,果然如孙丽芳说的一样,没有关系就给她摆死规矩!

完全不顾平头百姓的迫切意愿!

连了解都不愿意了解!

楚蔓心中蓄满了愤怒、无助、茫然。

但更多的是不甘心!不服输!

低头看到刚咬了一口的包子,只剩壳不剩馅儿,仿佛在嘲笑她不配。

她气的扬手就想把包子皮摔了!

可她得忍住!

在没有确切的希望前,她不能浪费一分钱一口粮食,她得先活下去才能奋斗。

楚蔓愤愤的咬着包子皮,往省报走。

两家单位距离不远。

在路对面,恰好看到一行人被要求出示介绍信,她就知道她去也是一样的结果。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

其实报公安也是一条捷径,但问题就出在她不知道亲生父母家的地址,大概方位都不知道,公安查探起来牵扯的更多。

所以见效最快,效率最高的办法,还得是省报和电视台。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顺利达成目的呢?

楚蔓坐在路边一想就是一上午。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

如果今天不能达成目的,她就还得花一毛五坐公交车,去汽车站留宿。

但却不能保证,今天门卫大哥,还能跟昨天一样好糊弄。

楚蔓想啊想,愁的额头都拍红了。

眼见早上那群人,都眉开眼笑的出来了,她还没有头绪。

嘶……

脚上还被蚂蚁蛰了一下。

气的她直接结果了蚂蚁的蚁生。

楚蔓眼神猛然一亮。

有些抓不住的头绪好像在渐渐清晰!

很快,她站了起来!

昂首挺胸的往省报大门走。

“站住,介绍信给我看一下。”

楚蔓丝毫不慌,“什么介绍信?我去省电视台人家都不要介绍信,我都没打算来你们省报,还是省电视台的人说,电视和报纸一起登寻人启事,能更快帮我找到亲生父母。

你还问我要介绍信,我还不愿意来呢,我这就去省电视台,告诉台长你们省报门槛太高,没有介绍信就不给老百姓办事!”

保安大哥慌忙拦住楚蔓,“小同志,小同志,你先别着急,我也是按章办事,你这样,你先跟我进去喝杯水,我去找主任。”

楚蔓心里狂喜,面上还不太情愿的模样,顺利进了省报的大厅!

保安大哥跑着上楼汇报。

没多久,就着急忙慌的下来一个中年妇人,还穿的新式西服套裙。

“小同志你好,我是省报的主任编辑,我姓刘,你去过省电视台?见过台长?”

楚蔓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冷脸不耐烦,“你什么意思啊?我还能说瞎话骗你不成?我难道不害怕你们报复我吗?我有没有去过省电视台,是不是真的寻找亲生父母,你们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咋还能不相信人呢!”

刘主任满脸带笑,“小同志你别着急,我们也不是洪水猛兽,不存在报复的说法。

只是没有介绍信不能确认你的身份,所以不免要再三确认。”

楚蔓脸色好转些,“那你们就跟我一起去省电视台,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们了。”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她不会傻到以为,她三言两语,人家堂堂主任就给她办事。

与其被这个刘主任找理由搪塞,借机去省电视台确认,不如她跟着走一趟。

最坏的结果就是报公安。

那也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惊动三方,都不能帮她找亲生父母,那就真的彻底没希望了。

刘主任见楚蔓逻辑清晰,说话条理分明,关键脾气还不小。

着实不敢以貌取人得罪她,就跟着楚蔓,又叫了一个女编辑,三人一同前往省电视台。

美丽的误会在此时产生。

“刘主任!”

省电视台的保安小哥打招呼,刘主任说,“我们来是想帮助这位小同志。”

“我知道她,早上来过一次,她叫楚蔓,想让台长帮她找亲生父母。”

不清楚状况的前提下,保安小哥哪敢说楚蔓没有介绍信的事呢?

而刘主任听确有其事,就心里有底了。

三人刚进大厅,台长也恰好下楼。

“刘主任。”

“李台长。”

刘主任先说,“我们这趟来,是想跟省台的同事,商量一下这个小同志的寻人启事,要怎么写怎么报。”

李台长可不会看刘主任的面子,就轻易的被糊弄,当即就说,“她没有介绍信啊!”

刘主任脸色大变,“什么!”

又把前后一联想,“我们被她耍弄了!”


“我不走!”

“你们不帮我我就不走!”

“我的养父养母要把我卖给打死三个老婆的老男人,我把家里砸了,养母才说漏嘴我是被抱错的,我爹十七年前就是省军区的一名营长了,我不要回去,我要找我亲爹!”

楚蔓抱着门不撒手,还哭哭啼啼的。

“我要找我亲生父母,我就是死我也要死在省城,你们帮帮我吧,我说的都是真的。”

刘主任感到头疼,“小姑娘,你不能不讲理啊,省报省台不是开玩笑的,你没有介绍信不明身份,我们怎么可能帮你呢!”

“那你们就报公安,让省公安找我们县公安,县公安找我们村长,总能确认!

我千辛万苦逃离魔窟,你们休想把我打发了,我要找我亲生父母!我不走!”楚蔓死皮赖脸,油盐不进。

因为她真没别的办法了!

李台长叹气,“刘主任,既然如此,我们就跟她走一趟公安局,她说的也算是一个办法。”

刘主任见李台长都松口了,她又身为女性,光看楚蔓那么瘦,就狠不下心去。

于是,楚蔓有生以来,第一次坐上了四个轮的小轿车!

车子虽然开的不快,她却还是有种眩晕感,跟做梦一样不真实。

直到小汽车开进公安局大院,下车时她都还有些恋恋不舍呢。

省报省台的两位重要人物莅临,自然不需要她再多解释什么。

一位公安姐姐还给她倒了热水。

她就坐在凳子上等待。

看着墙上的表,从两点转到五点,刘主任和李台长才出来,还有一位面容冷肃大叔。

“楚蔓,文局长已经确认过了,淮县清河镇大桥村,确实有你这么个人。”

刘主任又说,“你还是高中毕业是吧?”

“对,只是没能考上大学!”

楚蔓说的咬牙切齿,刘主任顿觉里面可能有隐情,但那不是她能管的地方。

李台长道,“今天时间不早了,明天你先到省报或是省台,我和刘主任都会安排好,希望能尽快帮你找到家人。”

楚蔓眼含热泪,深深鞠了一躬,“刘主任、李台长、文局长,我年少不懂事,给你们几位长辈添麻烦了!”

这话说的三人脸色都变舒缓了些。

文局长这时说,“我给你开个介绍信,让人送你附近的旅馆住下。”

“谢谢,谢谢文局长!”

李台长和刘主任走了,刚才给她倒热水的公安姐姐送她到旅馆。

临走前还给她留下五斤粮票和十块钱,楚蔓推说不要,公安姐姐让她找到家人再还。

“公安姐姐,我还不知道怎么找你?”

“我叫文姝,静女其姝的姝。”

“文姝姐姐,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文姝回到公安局后,进了文局长的办公室,“爸,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丫头跟楚旅长的爱人很相像?”

“这种事我们不要去沾手。”

冷不丁冒出一个乡下亲闺女,楚旅长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还很难说。

文姝撇嘴,也不再多说。

同样回去的路上,李台长也跟刘主任说,“我们就当不知情,按正规流程走。”

刘主任想到刚才文局长的猜测,还有李台长仿佛也不意外,就点了点头。

旅级仅次于师级。

已经很庞大了,不是她能窥探的。

……

楚蔓有生以来第一次住旅馆,还是带厕所的那种,惊讶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省城就是省城,旅馆都带厕所!

被子也摸着干爽闻着有肥皂味,还有小台灯,厕所还能洗漱还有毛巾,墙体全都刷了大白,地上也全都铺了白的反光的瓷砖。

这住一晚得要不少钱吧!

是不是对她的安排好过头了呢?

只是听她空口白话怕她亲爹很有势力?

这次任楚蔓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文局长认识她的亲生父母。

因为按正常逻辑,应该会借此机会,换一个人情才对呀。

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一半希望了。

楚蔓一高兴就吃了两个包子。

做的梦都是认回了亲生父母,住进了小洋房,穿漂亮的衣服,顿顿有大鱼大肉。

隔天。

楚蔓早早就先去了省报,保安大哥果然没有拦她,好声好气的把她引了进去。

没多久,昨天那个女编辑,就带了一份稿子拿给她看,她又报了养父养母的名字让她加上,确定没问题才点头。

“楚同志,这份稿子会登在今天的晚报上,最迟明天早上你就能在街边买到。”

“编辑姐姐,那就麻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楚蔓满意的离开了省报,前往省台。

省台就要麻烦一些,得录播。

她第一次对着镜头不太自然,反复三五次,才顺畅并满怀感情的说完一大段。

省台也说最快今晚就会插播出来。

两个地方都异常顺利,楚蔓终于吃完了最后一个包子,还在国营饭店点了份牛肉面。

但她也没有觉得,一定就能找到亲生父母,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先来。

所以她安分的回了旅馆。

保存体力,减少不必要的花费,等待结果。

……

“我叫楚蔓,我要找我的亲生父母,我的亲生父亲叫楚华胜,我的亲生母亲叫唐月珍,十七年前养父把我和养父的女儿抱错了……

爹,娘,如果你们在电视上看到我,请到省台找我,他们知道我住哪,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们来找我的!”

“哎呦我去!”

军工厂在办公室等着下班的曹军,打开电视恰好看到这一幕,还特意瞅近了瞧,发现电视里的丫头,跟唐伯母竟然有七分像!

立刻拿起电话,“建城,你快打开电视,你妹,呸,电视上有个小丫头自称是你妹妹,把你爸妈名字都说对号了。”

市政府正在忙碌的楚建城,听到兄弟的话,意识到此事非同寻常,便打开了电视。

看完之后,又迅速给父亲去电,“爸,你当年当营长时,认识一个叫楚大勇的人吗?”

电话对面明显屏息一瞬,“你问这做什么?”

“您看看电视吧。”

楚华胜放下电话,狐疑的打开了电视。


“我的养父叫楚大勇,养母叫马莲花……”

“华胜!”

穿着团服四十多岁的女人推门进来,正是文工团团长唐月珍。

看着神情沉肃的丈夫,她目光复杂的移到屏幕上,“蔓蔓她,她还是找来了。”

楚华胜沉默。

是啊,不仅找来了,还闹出这么大动静。

看着与自己有七分相像的女孩,上电视都那么瘦削,唐月珍眼睛红了。

“华胜,我们……”

“我们去接她。”

李台长的岳父是他的上级。

这次演练指标拨给谁,老师长还没给口信,不能让程家抢先接人拿了他的话柄!

唐月珍神色一喜,又僵住笑容,“那灵灵呢?”

“灵灵自然还是我们的女儿。”

得到丈夫的承诺,唐月珍就放心了。

“现在就去接蔓蔓吗?要不要先跟灵灵说一声?让她心里也有个准备。”唐月珍纠结。

“来不及了,程家肯定也收到信了。”

唐月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不再多话,跟着丈夫下楼,司机开车前往省台。

……

扣扣扣。

躺在旅馆的床上数头发玩的楚蔓,听到敲门声,猛然坐起身,心脏砰砰的跳动起来。

“谁啊?”

“楚小姐,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楚蔓瞬间惊喜不已,慌忙下床开门,手放在门把手上时,又收回转身进了洗手间。

对着镜子拉平整衣服,又湿水把头顶炸毛的碎头发抿了抿。

小声轻咳一声,顺了顺嗓子。

手都有些使不上力气,耽搁好几秒才把房门扭开,唇角的笑容却尬住了,“……你是谁?”

站在面前的年轻男人,约莫二十出头,穿的是公安制服,肩膀上还有星。

长相格外出众、高挑。

但却生着一双丹凤眼,而她是双眼皮。

楚蔓脸色转冷,“你不是姓楚吧!”

程啸接到他老子的命令,本来大老远跑来接一个乡下穷丫头,心里还挺不爽。

此刻见小姑娘虽然穿的像要饭的,却有着不能小觑的洞察力,唇角微微上扬。

他伸出冷白细长的手,“认识一下,我叫程啸,我家跟楚伯伯家住一个大院。”

楚蔓瞥了一眼,并不相握反问他,“也就是说,你不是我父母请来的?你有什么目的!”

程啸轻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你肯定不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你应该先说是谁让你来的,并解释他来不了的原因,之后再攀关系。”楚蔓哼了声。

攀关系?

啧,小姑娘以为自己父亲很了不起吗?

论实战经验,比他老子差远了。

“行,是我不请自来,不过这说明,你父母和三个哥哥,都不如我这个、嗯、大院哥哥关心你,跟我走吧,你不想早点回家吗?”程啸自以为笑的很温良。

可他眼眸微眯的模样,楚蔓只觉得他像狐狸一样狡猾,还挑拨离间。

“看你穿的人模狗样,净做些小人行径,我信你我才是大傻子!”楚蔓欲关门。

程啸长臂抵在门上,“小妹妹,你这么伶牙俐齿是会得罪人的,尤其你父亲毫无家族助力,见谁都要示好三分,肯定不希望接回一个满身刺只会惹事的、乡下女儿。”

楚蔓听在耳中,却面不改色,“那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再不走,小心我对你吐口水!”

程啸神色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旋即又扯出一抹笑,“这样吧,咱们打个赌,如果赌赢了,你就认下我这个哥哥。”

楚蔓皮笑肉不笑,“赶紧滚!”

“你就不听听赌什么?”

“没兴趣。”

“告诉你一个秘密,抢了你人生的那个楚灵,她订婚的未婚夫大有来头……”

楚蔓对楚灵的事很敏感,不由直勾勾的盯着程啸,谁知他故意不说了。

“你们程家祖传的是无耻吧!”

这丫头,嘴是真损呐!

“赌就赌,你说吧。”

程啸推门进去,楚蔓大惊,“谁准你进来了!”

程啸见屋里什么都没有,偏头一笑,“我得藏在屋里,不然你赖账怎么办?”

“到底要赌什么,赶紧说。”

程啸大爷似的坐在床上,“等会儿楚伯伯来接你,你就问他是看电视知道的,还是看报纸看到的。”

“二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楚伯伯不爱看电视,如果是看电视知道的,证明有人告诉他。”

“如果是看报纸呢?就算是有人告诉他又怎么样?”楚蔓追问。

“晚报要晚上八点之后送达。你大哥在市政,你大嫂在民政局,你二哥在军区,你二嫂是医生,你三哥不着调,楚灵喜访友。

最可能第一时间接触电视的,就是唐伯母,那么唐伯母如果跟楚伯伯一起来,证明你这个女儿在她心里,不如丈夫的决定重要。”

程啸说完,楚蔓眉头紧锁。

她凝视着程啸,“做这些对你有什么意义?你以为我会因为外人跟自家人对着干吗!”

程啸再次惊诧。

看来这丫头不好骗啊。

他虚伪的说,“你想哪去了,我只是对你挺感兴趣的,希望你早点做好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偷偷哭鼻子。”

“那也用不着你假惺惺!”

扣扣扣。

这时门忽然再次被敲响。

楚蔓慌乱的说,“你快躲起来!”

程啸抱臂含笑,故意作弄她。

“蔓蔓?蔓蔓开门呀。”

“蔓蔓,我是妈妈。”

楚蔓一把拽起程啸,把他推进了厕所,还不忘说,“你不仅无耻还混蛋!”

随后长出一口气,唇角含笑的打开门。

面前是一对中年夫妻,男人五官俊朗大气,女人五官如画似水。

楚蔓张了张口,眼中蓄满泪水,却说不出一个字。

唐月珍见亲生女儿,穿的像个乞丐,两行热泪滑落,一把抱住了楚蔓。

“蔓蔓,妈妈的亲骨肉,你受苦了!”

“妈!”楚蔓艰难喊了一声,身体颤抖起来,“妈,呜呜呜……”

“呜呜呜,妈……”

楚蔓哭的停不下来。

从小到大,十七年的委屈,在此时此刻喷涌而出,她只想放声痛哭。

毕竟是亲骨肉,见楚蔓哭的伤心委屈,楚华胜也不是无动于衷。

“蔓蔓,爸爸和妈妈来晚了。”

“这些年,委屈你了。”


“蔓蔓,这一路上,你吃了不少苦吧?“

哭了一会儿,唐月珍给楚蔓擦去眼泪,如此问道。

“爸,妈,你们先坐吧,我给你们讲讲我这一路上的事。”

她有预感,她妈并不是随口一问。

至于厕所那个程啸,都能以无关身份比自家人快一步找到她,想要打听出她的事定然也不难。

“这件事要从我被高中校长的女儿顶替大学名额开始说,夜里听到养父和养母对话,才知道自己是被抱错的,促使我下定一个人跑来省城的决心,是因为养母想要把我卖了,给她儿子换彩礼钱。”

原本可以从进省城开始说,但程啸那些话,到底入了她的心。

她想看看,亲生父母娇养着别人的女儿,自己的女儿却被当货物一样卖人,是什么表情?

她爸楚华胜只是蹙了下眉,或许是不信战友会如此薄待他的女儿?

她妈唐月珍则很气愤,“她怎么能这样!即使你被人顶替了名额,也不是没有机会再考,考上大学出去工作,一个月的工资可能都比她一年攒下的多。”

楚蔓苦涩一笑,“如果我说,从小到大,养父养母没在我身上花一分钱,还让我当牛做马的干活,爸妈可能更不信吧?”

唐月珍神情愕然转而心疼的又抱住了她。

楚华胜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乡下贫困,重男轻女的思想又根深蒂固,苦了你了。”

“爸说的对,所以养母的眼界只有那么宽。”楚蔓又淡嘲一笑,“即便她能看到那么远,大概也不相信我过的好了会去孝顺她和养父。”

当然,在她得知自己被抱错以前,确实没想过读完大学有出息了,要如何孝敬楚大勇和马莲花。

她日夜苦读,就是为了远离那个魔窟!

唐月珍听的心里不是滋味,又流出几滴眼泪,“蔓蔓,都是妈妈和爸爸对不住你,你本不该吃那些苦的。”

楚蔓双眼浸满了泪珠,她摇摇头,“妈,没什么,都过去了。”

“我卖了家里一只羊,揣着35块钱来了省城,当天在汽车站的汽车顶上睡了一夜......”

楚蔓省略了东兴饭店那一幕。

毕竟跟亲生父母不是朝夕相处,她可不想留下个“乡下养大的爱占便宜”会给他们丢脸的印象。

“这么说,你此行还算顺利。”楚华胜似问似陈述。

楚蔓有些怯怯的对上楚华胜的目光,“比较幸运没有遇到麻烦,只是我把省台的李台长和省报的刘主任给戏耍了,爸,对不起,我刚来就给您惹麻烦了。”

楚华胜对于楚蔓的到来一直都比较平静。

听完女儿的方法虽觉不体面,却很简单有效,他本就是粗人出身,见女儿惶恐,反而笑了。

“不妨事。”

“只能说明是他们大意了。”

唐月珍见该问的都问了,就想赶紧回去,她实在不能再多看一眼,亲生女儿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

“华胜,时间不早了,我们这就带蔓蔓回去吧。”

“咯噔。”

“什么声音!”

楚华胜敏锐的走向厕所。

楚蔓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见楚华胜打不开门,才咬了咬牙发窘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早上随手一关它就打不开了。”

唐月珍感受到女儿自尊心受挫,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兴许是楼上的声音,华胜,咱们回去吧。”

楚华胜又拧了两遍。

楚蔓借机问,“妈,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和爸是在电视上看到我的吗?我穿成这样是不是给你们丢人了?”

“爸妈怎么会觉得自己女儿丢人呢?蔓蔓你别多想。”

“我得知消息,去找你爸的时候,你爸也正在看电视,之后我们就赶快赶来了。”

楚蔓点了点头。

所以,程啸确实说对了一半,她妈听她爸的。

楚华胜觉得自己可能太多心了,便清咳一声,“我们回家。”

楚蔓一行三人下楼后。

程啸从厕所里出来,想到楚蔓的应对,那小可怜的语气,唇角斜扬,“有点意思。”

楚蔓没想到,能坐上军绿色的汽车。

比小轿车看着还大气。

而且还有个司机,恭敬的给她爸开门,看来她爸现在地位不低。

上车后唐月珍握住楚蔓的手,摸着触感很粗糙,低头一看却见楚蔓掌心满是干活留下的茧子。

心疼的同时,一想到灵灵如果回去,就要受这种苦,眉心都拧打结了。

楚蔓有些不好意思的握起拳头,“妈,乡下人都这样,其实没什么。”

有什么又如何?

错失的十七年,她又不能去指责什么,要怪也只能怪马莲花太有心机。

“哎!”唐月珍重重的叹了一声气,有些试探的开口,“蔓蔓,楚大勇当年救过你爸,灵灵也在我们膝下养了十七年......”

楚蔓神情微怔。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此时相逢不过片刻,猛然听到生母如此开口,心里还是刺痛了下。

“蔓蔓,妈知道你受委屈了,只是......”

“妈,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楚蔓扬起笑脸,“我来之前也对养父说过,我知道被抱错也不是灵灵的错,所以我不会怪她,更没有幻想过要把她赶走。”

前排楚华胜并未回头道,“灵灵知书达理,心性纯善,你会喜欢她的。”

唐月珍也笑着说,“是啊,原先家里养了一只小狗,不小心被车撞死了,灵灵哭了好几天,还亲手给它埋葬了,她经常说,如果有个姐姐,她就不会总跑出去找她那些同学玩了。”

“灵灵心地真好。”楚蔓听着心里有些不爽,却只得忍耐捧场,“妈,我是比灵灵大吗?”

“你比她早出生半天。”

“养母说过,她当初是和妈你在同一个病房,我和灵灵是由同一个医生接生的。”

楚蔓还想追问细节,想推测马莲花怎么能那么顺利的把两个孩子替换呢?

她见过刚出生的小孩,知道不细心辨认或许认不出谁是谁,但从楚大勇的说法,她爸应该很盼望她这个女儿的,重点她现在笃定马莲花对她狠的下心,就是因为她是故意抱错的!

“是啊,一转眼你们就长这么大了。”唐月珍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今天时间来不及了,明天妈和灵灵陪你去买衣服。”


楚蔓现在最关心的不是吃穿用住这些东西,她不甘心大学名额被白白顶替!

“爸,妈,我还是更想上大学。”楚蔓神情期待的看着唐月珍。

“这......”唐月珍看向斜前方的丈夫。

楚华胜却说,“咱家不用你挣工资,你才刚回来,多熟悉熟悉省城的人和环境,大学可以明年再考。”

楚蔓当然不满意这个答复,有些着急,“爸,顶替我名额的孙丽芳,她爸只是一个县城的高中校长,没有那么难吧。”

眼睁睁看着楚华胜脸色沉了下去,楚蔓皱眉满脸不理解。

“蔓蔓。”唐月珍打圆场,揽回楚蔓的肩膀,“蔓蔓,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懂。”

“你既然能被顶替名额,说明对方早已经处理好了一切,如果没有有力的证据,单凭我们一面之词,也改变不了什么。

况且从军与从政不同,这里面牵扯的人脉关系太广太杂。”唐月珍话中有话的解释。

总不好明说,丈夫在淮县无可用无可联络之人,说不上话。

非要找这个公道,恐怕结果是弊大于利。

楚蔓理解了。

可理解是一回事,情感是另一回事,那是她奋斗多年的成果,怎能甘心白白奉于他人!

车内一时气氛僵滞。

唐月珍不希望亲女儿刚回来,就令丈夫不悦,想了想便说,“蔓蔓,如果你有信心,可以不用等到明年,十月份可以参加自考考试,若是考试通过也会被大学直接录取。”

楚蔓神色一喜,激动的反握住唐月珍的手腕。

唐月珍冲她使了使眼色,楚蔓神色一僵。

并不情愿给她爸赔好话。

她觉得她爸有点不把她当回事,从见到她到刚才的表现,都太过冷静严肃。

唐月珍催促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楚蔓只好重新扬起笑脸面向前方道,“爸,对不起,是我年少不懂事不知其中利害关系,我不该顶撞你,我知道错了。”

楚华胜听着这番话还算中听,总算偏了偏头,“麓城大学那边我会让人打招呼,欺负到我楚家头上,是不能让她太舒坦。”

楚蔓脸上的笑容蔓延到眼眸深处,“谢谢爸!”

不过她心里却在想,就是给学校打招呼,也顶多在学习上为难孙丽芳吧?手段太正派了,不够解气!

哼,她要让孙丽芳变成过街的老鼠,人人厌恶!

唐月珍见父女俩关系缓和了,便又对楚蔓说,“蔓蔓,家里除了灵灵,你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嫂子和两个侄子。”

楚蔓点头,“妈,我大哥二哥三哥大嫂二嫂他们都是做什么工作?侄子都是几岁?我提前了解好,避免说错了话。”

谁知道程啸告诉她的是不是真的?

唐月珍一一介绍完,汽车也开进了军区大院,停在一栋三层小楼前。

夜色中,客厅的灯光显得格外晃眼。

楚蔓心跳不由加速。

马上她就要见到这个家里的其他人,也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喜欢她的到来?

还有楚灵,让她爸如此夸奖,她妈如此喜爱,又是长得什么模样?

“奶奶!”

“爷爷!”

一个穿着背带裤白衬衫小皮鞋,漂亮肉乎的小男孩跑出来,直直奔向唐月珍怀里。

“哎呦,奶奶的乖孙子。”

“妈,这就是泽瑞吧?”

“奶奶,这个又臭又脏的人是谁?”

楚蔓和小泽瑞同时出声。

听到小泽瑞的形容,楚蔓笑容一僵。

“爸,妈。”

这时又走出来三个人,最前面的女人孕肚微挺,满眼打量的扫着她全身。

“蔓蔓,这是你大哥大嫂,前面是你二嫂。”唐月珍随口解释。

“妈,进屋说吧。”楚建城接过孩子。

根本就没有给楚蔓开口的机会。

楚蔓原本的期待,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亲爸严肃沉默,亲大哥也没个笑脸,亲二嫂还当着她的面跟亲大嫂窃窃私语。

她心里有些发冷。

楚蔓看着室内眼花缭乱的陈设,都没了欣赏的兴致。

偏偏唐月珍把外套交给佣人后,不说安排她先坐下,而是先问了句,“灵灵呢?还没回来吗?”

“妈,我在家呢。”

二楼传来一道轻盈的女声。

楚蔓看了过去。

白色的荷叶领长袖衬衫,粉色背带长裙,白色的袜子遮住小腿,脚上是双白色皮鞋。

头顶粉色发箍,秀发洒在薄薄的肩上。

生的是瓜子脸柳叶眼琼鼻樱桃小口。

皮肤雪白,脸颊是健康的红晕。

浑身散发着书香气息,端的是温婉可人。

“灵灵听大哥说,爸妈要接人回来,就着急忙慌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到下人房了。”

看到楚灵原本满眼欣慰自豪的唐月珍,闻言皱起了眉头,“谁让你这么做的?”

“妈,没人让我这么做,只是家里房间不多,我本来也不属于……”楚灵垂下头。

楚华胜淡呵,“胡闹!”

唐月珍接话,“灵灵,你永远都是爸爸和妈妈的女儿,无论谁来都不会变。”

楚灵扬起小脸,眼含热泪,“妈,我……”

忽而转向楚蔓,“我对不起蔓蔓姐,如果当初没有我,她也不会在乡下吃那么多苦。”

楚蔓唇角上扬,心内冷嗤。

看来这个家,终究是她期待过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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