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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妻为妾,侯爷我不伺候啦完结文

会飞的小胖鲸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服侍她梳妆吗?”“我才不要伺候那狐狸精呢,没得脏了我的手,没见过谁家的妾像她那个贱样儿。”“确实为难你了,说来也怪,郡主都远远地打发她去荔香院里了,她究竟使了何等手段,竟还能勾到侯爷,怀了身孕?”“纯粹是郡主心善,自己分明最委屈,还答应接那个女人回来。”卧房内,慎如端坐在妆台前,望着铜镜里清瘦的面庞,轻抚右颊上那块拇指大小的淤痕,轻扯了下唇角。她才是余启的原配正妻,怀宁郡主进门后,被贬为妾的,如今成了她们口中的狐狸精。那天夜里,余启对她用强,她们却说是她勾引侯爷。门帘掀起,丫鬟进来道:“还杵着作甚,侯爷来了,还不赶紧出去迎呢?”慎如拉回神思,起了身,但并未往外迎。丫鬟还欲训斥,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姿已然进屋,“你们...

主角:余启慎如   更新:2025-05-17 20: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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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余启慎如的其他类型小说《贬妻为妾,侯爷我不伺候啦完结文》,由网络作家“会飞的小胖鲸”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服侍她梳妆吗?”“我才不要伺候那狐狸精呢,没得脏了我的手,没见过谁家的妾像她那个贱样儿。”“确实为难你了,说来也怪,郡主都远远地打发她去荔香院里了,她究竟使了何等手段,竟还能勾到侯爷,怀了身孕?”“纯粹是郡主心善,自己分明最委屈,还答应接那个女人回来。”卧房内,慎如端坐在妆台前,望着铜镜里清瘦的面庞,轻抚右颊上那块拇指大小的淤痕,轻扯了下唇角。她才是余启的原配正妻,怀宁郡主进门后,被贬为妾的,如今成了她们口中的狐狸精。那天夜里,余启对她用强,她们却说是她勾引侯爷。门帘掀起,丫鬟进来道:“还杵着作甚,侯爷来了,还不赶紧出去迎呢?”慎如拉回神思,起了身,但并未往外迎。丫鬟还欲训斥,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姿已然进屋,“你们...

《贬妻为妾,侯爷我不伺候啦完结文》精彩片段


“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服侍她梳妆吗?”

“我才不要伺候那狐狸精呢,没得脏了我的手,没见过谁家的妾像她那个贱样儿。”

“确实为难你了,说来也怪,郡主都远远地打发她去荔香院里了,她究竟使了何等手段,竟还能勾到侯爷,怀了身孕?”

“纯粹是郡主心善,自己分明最委屈,还答应接那个女人回来。”

卧房内,慎如端坐在妆台前,望着铜镜里清瘦的面庞,轻抚右颊上那块拇指大小的淤痕,轻扯了下唇角。

她才是余启的原配正妻,怀宁郡主进门后,被贬为妾的,如今成了她们口中的狐狸精。

那天夜里,余启对她用强,她们却说是她勾引侯爷。

门帘掀起,丫鬟进来道:“还杵着作甚,侯爷来了,还不赶紧出去迎呢?”

慎如拉回神思,起了身,但并未往外迎。

丫鬟还欲训斥,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姿已然进屋,“你们都退下。”

低沉透冷的嗓音响起,几个丫头忙降下帘子,退到屋廊外。

余启清眸一转,视线放到慎如身上,缓步走去。

“妾身给侯爷请安。”

慎如双膝微弯,两手交叠,低下头福身。

余启顿住脚,眼中闪出错愕。

短短两年,昔日她身上的从容与骄傲没了一丝,整个人瘦得只剩下副骨架,面色蜡黄,散在后背的一头黑发也不见了光华。

衣袖有点短,遮不住手臂的淤痕,十指尽是红红的裂口,脸上还烙着一道淡了的掌印。

“起来吧。”余启上前扶她。

触摸到的,是如树皮般粗糙的手掌。

慎如缩开手,向后退了两步,抬起黯淡的眸子看他,淡淡地问:“不知侯爷驾临,有何贵干?”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余启皱起眉,往前了一步。

“贱妾卑微,不敢沾染侯爷,”慎如又往后退,“还请侯爷自重。”

余启见此状,胸腔内涌出一股恼意。

“当初是你害得郡主流产,我才贬你去荔香院受罚的,一切皆是你自食恶果,如今又甩脸色给谁看?”

慎如垂着眼,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怀宁郡主自己摔倒流产,与她无关,只要查问一下下面的人便知,余启能征善战,沙场上敌方的诡计一眼就能识破,怎会识不清这点伎俩?

可他放任郡主把罪责推在她身上,把她关进荔香院,郡主授命婆子丫鬟们欺凌她,他也视而不见。

在她被关的半年后,他又任由郡主的父亲广阳王诬陷她的舅父永明伯通敌,满门抄斩,可怜她的两个表侄一个三岁,一个四岁,以及身怀六甲的表嫂,也没能逃过一死,只有当时不在京城的表弟出逃,至今生死不明。

“你原本早便该死的,是郡主大发慈悲,赦免了你的罪,不然你能活到今日?你也该知足了。”

言及此,余启语气稍缓,视线绕着慎如打转了一圈,“那日承欢一夜,怀了身孕,也算是你的福分,生而为人,至少要知道感恩。”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养胎,每日按时过去晨昏定省就行了,没事别出去逛,若敢冒犯郡主,我第一个不饶你。”


慎如看着他,眼圈渐红。

她常常很难想象,现今的余启与自己的丈夫竟是同一个人。

他们青梅竹马,自幼订亲,成亲后虽然一个常年在西北戍边,一个在京经营家业,聚少离多,却也感情甚笃,容不下第二人。

谁知婚后的第五年,余启因受伤失去记忆,竟与怀宁郡主走到了一起,并迎娶郡主进门后,把她贬为妾室,她的灾祸也由此而始。

郡主出身广阳王府,极得疼爱,广阳王又是当今圣上的胞弟,权势滔天,而殷国府在她父亲过世、二叔接掌家主之位后就没落了,族里早没了人在朝中,只母家永明伯府还颇有权势。

正因有权势,才惨遭陷害,落了个满门覆灭的下场,怀宁郡主心狠手辣,又怎会容许她这个眼中钉有人撑腰,日后与她争抢夫君?

“行了,你歇着吧。”余启被慎如的眼神刺痛了心,撇开眼离去。

身后传来慎如的话声:“请侯爷给我一纸休书,放我离开。

余启没有回头:“不用耍心计,我不吃这套。”

慎如往前追了两步,又说:“我想把春芷要过来,我身边不能没有人。”

春芷是她的贴身丫鬟,七年前随她从殷国府嫁过来的,出事之后被撵出去,逼着嫁了陈嬷嬷的小儿子陈旺。

“可以。”余启思量片刻,答应着出了门。

慎如抚着闷痛的胸口跌坐回妆台前,脸色已惨白。

不管怎么说,她总算从荔香院出来了,接下来便要设法走出侯府的大门,与太子取得联系。

她从前是太子的谋士,曾暗中为太子出谋划策,消除来自诸位皇子的威胁,帮过不少忙,也知道他不少秘密,于情于理,太子都会帮她。

在榻上躺了一阵,有丫鬟进来,将两瓶药搁在桌上。

“是侯爷让人送来的,给你治伤用。”

丫鬟哼了哼,“侯爷也是昏头了,还给她送药,不怕郡主知道……”

慎如坐起,把她叫住。

“送回去吧,我用不着。”

丫鬟皱眉道:“侯爷一片心意,你怎么能拒收?”

“送回去。”

“不识好歹。”

那丫鬟拿了药,翻身就走。

在书房处理事务的余启看到被退回的两瓶药,一张脸立时阴云密布。

“不要算了,等吃过苦头,自然会低头求人。”

身上那么多伤,他就不信,她能硬扛着。

天色暗下,用了些饭食,慎如便洗漱躺下了。

只是噩梦连连,加上伤处疼得厉害,频繁惊醒,睡得极不安稳。

次早起身后,换了衣裳,来至余老夫人的东华堂问安。

她到时,怀宁郡主祁姣、余家大姑娘余瑾与二姑娘余珊皆已在了。

老夫人坐在上首,冲慎如招招手,笑道:“快过来让我瞧瞧。”

慎如依言上前,老夫人拉住她上下打量,叹道:“太瘦了些,这样单薄的身子,如何孕育得起我孙儿?回头可要好好补补。”

对慎如而言,这话无疑是刺耳的,可再刺耳的话也听过无数,此时她也能微笑以对,并说声“多谢老夫人”了。

从嫁入余家那日起,她就把余启的父母当做自己的父母侍奉,当年先西平侯逝世,余启远在边关不能回,她一人料理丧仪,余启失踪传回死讯,二房看侯府没有男丁,过来抢夺家产与爵位,也是她摆平。

其实西平侯府只是表面光鲜,余启的祖父烂赌,把家产几乎输了大半,余启的父亲又体弱多病,常年吃药费钱,且在官场没什么建树,只在吏部混了几年就退了,两代人把祖宗创下的基业败得精光。

她进门时,余启刚入军营,尚未立功,薪俸也低,老夫人的体己之物已变卖得差不多,余启的庶妹余珊里面穿的衣裳甚至还有补丁,过得相当拮据,是她拿出自己的嫁妆补贴家用,日子才好些。

但嫁妆在她出嫁前被二叔一家克扣了半数有余,所剩也不多,她就投入了太子帐下,暗地里给他办事,将得到的赏赐做本钱,先后开起几家药铺,置办田产地产,五年里重新攒下了一份丰厚家业。

“我也知道你这两年受苦了,但犯了错,吃点苦头也是该的,”余老夫人拍拍慎如的手背,蔼声说道,“以后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安生养胎,尽心侍奉郡主,别再兴风作浪地闹事,大家总还是一家人。”

祁姣坐在余老夫人身侧,冷眼望着慎如,“按理说我后进门,应当唤你一声姐姐,但我毕竟是郡主,不能损了王府的威严,只好失礼了。”

折腾了两年,这女人居然还没死,如今还怀了余启的孩子!

她只是脚滑摔了一跤,孩子就没了,这辈子都没法再有孕,凭什么慎如可以生?

早知有今日,当年就一刀结果了这个贱人。

“才两年没见,你怎么就老了这么多?方才我差点都不敢认。”余瑾挨着老夫人坐,朝慎如凑过去看,“这脸蛋糙的,比那乡下的农妇还丑。”

慎如抚了抚脸颊,没有言语。

坐在下方的余珊抬眸看了慎如一眼,眸中掠过不忍,却也不敢吱声。

她是庶出,老夫人不喜,侯府里哪有她说话的份?当初慎如当家时,她好过了几年,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连自保也难。

此时门帘外跑进个八九岁的男孩,指着慎如嚷叫道:“这个女人怎么在这儿?谁把她放出来了?”

余盛,余启的养子,虽才九岁,已有成年女子的肩头那么高,锦衣华服,有玉人之姿。

慎如甫一瞧见,眸子亮了一亮,欲过去抱他,却听见他骂道:“勾引人夫的狐狸精,下贱!”

原来孩子也会见风使舵,落井下石。


这就是她悉心教养了五年的孩子,她日夜思念的儿子,慎如突然间觉得很可笑。

余盛本不是余家血脉,据说是先西平侯有一天回府,在街上捡到的弃婴,抱回来记在了余启名下。

虽是余启的养子,实际却是她养大的,老夫人不喜欢这孩子,余启又常年在外,只能她带着。

孩子起居是她亲自照顾,每回有个头疼脑热,她都亲自守在床边,视若亲生。

“盛儿,怎可如此无礼?”祁姣板起脸,摆手命余盛过去,“她再怎么说也是养大你的母亲,你见了她要行礼的,知不知道?”

余盛嫌恶地朝慎如瞪过去,啐道:“她是我哪门子的母亲?郡主才是我的母亲呢,一个狗奴才,也配受我的礼,在我面前的摆架子?”

屋内一片沉寂。

老夫人端起盏喝茶,余瑾微笑不语,余珊则低着头,仍然不敢做声。

祁姣脸上摆出怒色,实则喜意早已从眸中溢了出来。

还是这孩子有眼色,知道她爱听什么,不像老太婆和她两个女儿那样白眼狼,受了她天大的恩,却转过头对慎如摆笑脸。

“对了,你这回来住了,身边也需要人,”祁姣忽然开口,唇边噙着浅笑,“采香先前是跟过你的,这两年一直在我这儿,今天把她还给你。”

话音刚落,便有个身着湖绿坎肩的貌美丫鬟走进屋。

祁姣吩咐道:“往后你要好生服侍慎姨娘,若敢懈怠,我可不饶你。”

采香福身应答:“奴婢遵命。”

“多谢郡主。”慎如收拢神思,定了定心。

采香原先确实是她屋里的,但跟春芷不同,她是西平侯府的家生子,只跟了她两年,因之前屡屡犯错,受过几回罚,对她怀有怨气。

因此在她受难之后,立即便投奔了祁姣,当初诬陷她推祁姣摔倒的人正就是她。

显然,祁姣把采香安排到她身边,是为了在她这里安插眼线。

“若老太太与郡主没有其他吩咐,妾身就先告退了。”

余老夫人笑道:“快回去吧,你现在养胎要紧,往后打得起精神就来,没精神就不必走动了。”

说到此处,她赶忙瞥了眼祁姣,又改口道:“当然,郡主那里晨昏定省是不能少的,她是金枝玉叶,身份贵重,不比旁人。”

慎如颔首道:“妾身明白。”

“婆母这话说的,好像我就不近人情,虐待孕妇似的。”祁姣轻哂,抬手捋了捋鬓角的发丝。

看来这对婆媳也不过是看着和睦。

慎如心下冷笑,行过礼退了出去。

采香跟在她身后,待出了东华堂,逐渐挺直腰杆,追赶上来,转着眼珠子打量她。

“不是我说你,放着荔香院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勾引侯爷,你以为你怀了身孕,就能翻身做回主子吗?别做梦了,郡主何等身份,你一个贱婢,拿什么跟她争?侯爷没了从前的记忆,满心满眼装的都是郡主,没有你半点位置,将来你若生下的是个儿子,倒也罢了,若是个闺女,就等着看吧,这侯府你迟早待不下去。”

慎如侧目盯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采香撇嘴哼了哼,没有再说。

回到青烟斋,春芷已经回来,就站在廊下候着。

“姑娘……”春芷红了眼眶,快步奔至院中抱住慎如,想说什么,却泣不成声。

慎如强撑着没掉泪,轻拍她的脊背,“你受苦了。”

春芷抹了把脸,摇摇头:“奴婢不苦,苦的是支兰,她是被卜强活活打死的,浑身是血,手脚都断了,死得好惨。”

支兰也是慎如的贴身丫鬟,从小服侍她,两年前被配给了小厮卜强。

卜强是个禽兽,经常殴打支兰,那丫头嫁过去不到半年就被虐打致死。

“是我无能,护不住你们。”慎如心中悲恸,身躯止不住颤抖。

不但支兰,还有支兰的母亲周妈妈,以及她两个哥哥,当年也受到波及。

周妈妈被打发去了前院打杂,周家两兄弟则被发配出京,去看守余家的祖茔。

一旁的采香翻着白眼,不屑道:“真是矫情,生老病死乃常态,没了个奴才有什么可哭的?院子里大家都瞧着呢,也不嫌丢人现眼。”

春芷闻言气愤道:“你怎能对姑娘这么说话?先不讲主子不主子的,老夫人几次要处置你,都是姑娘把你保下的,不然你早就被撵出去了,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吗?”

采香冷嗤:“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亏你还搬出来说,我伺候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算报答?我是服侍过郡主的人,你以后对我说话客气点儿,不然我随时可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挺胸抬头,昂然大步往屋内走去。

春芷欲去与她理论,被慎如拉住。

院子里众人都望着她们,指指戳戳,面露嘲讽。

“我说她连个婢子都不如吧?采香姐姐都不把她放眼里了,咱们也不必客气。”

“可不是么?以为自己怀了身孕,就可以在咱们面前摆威风,咱们才不把她放眼里呢,走,都进屋歇着去。”

婆子丫鬟们渐渐散去,片刻,慎如与春芷也进了堂屋。

来到西屋,却见采香悠哉悠哉地倚在炕上喝茶,俨然一副正经主子姿态。

慎如还未言语,采香就支使春芷,“你去收拾一间房出来给我住,我要单独的卧房,不跟你们挤。”


春芷恼火,但想到她是郡主的人,也就忍了。

“知道了。”

于是往外面去了。

慎如腿有些酸,走到炕桌的另一侧坐下。

采香睁眼就瞪,怒斥道:“谁准你坐了?这茶都凉了,快去重新煮一壶来!”

慎如坐着未动,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当年你娘病重,是我出钱给她买药,救了她一命,这个事你忘了吗?”

采香听言变了变脸色,有些不服。

“真是小气,就给我这么点恩惠,到现在还记着,企图用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来拉拢我?省省吧,我心中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郡主。”

说到此处,她挺了挺后背坐得更直了,吊起眼角,向慎如那边一斜。

“还不去烹茶?我肚子也饿了,去拿些点心,你这儿没有小厨房吧,那就去大厨房。”

慎如靠到引枕上,垂眸轻笑,“你这两年,偷了郡主不少东西吧?”

听到这话,采香骤然变脸,噌的一下起身。

“你胡扯什么?”

一看她这反应,慎如就知道,自己踩中她的痛处了。

“以前在我屋里时,你就长了三只手,偷了一次又一次,我这个人大度,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了你,郡主可就不同了,她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你说,她要是知道,她莫名其妙不见的那些物件都是你偷走的,会怎么处置你呢?”

采香有偷窃的癖好,几次被抓,都说会改,可她知道,她是不可能真改的。

“你以为我怕你吗?郡主何等器重我,会听你挑拨离间?”采香强作镇定,呼吸明显急促了。

慎如挑眉:“那就试试看?”

采香担心事情泄露,急得掌心出了汗,气势矮下去大半。

“还不下去站着?”慎如目光陡然锐利。

采香咬了咬牙,只得下来,到地下站着。

慎如倒了盏茶吃,又说:“以后没我的准许,不得进屋,还有外面那些人,你给我管好了,谁敢造次,都是你的责任。”

“我凭什……”

“怎么,你不服?”

采香捏紧素手,不情愿地答应道:“奴婢不敢。”

慎如抿了口茶,吩咐道:“下去吧。”

“是。”采香瘪着嘴,将手中帕子一甩,气鼓鼓地掀帘走了出去。

不多时,春芷收拾好了房间回来,见屋里没别人,就对慎如说:“姑娘,我看采香多半是郡主派来盯你的,咱们要提防着些。”

“我知道,”慎如点头,面庞聚起一团愁色,“有周妈妈母子的消息吗?”

春芷摇了摇头:“我也很久没见他们了,不知近况如何,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肯定过得不会比我好。”

话才说完,她又发觉自己多言了,忙转过来安慰慎如。

“不过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心,周妈妈虽劳累些,毕竟年纪还不算大,应该撑得住,她两个儿子是男儿,也不会有事的。”

慎如垂着脑袋叹了口气:“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如果她当年及早让位,不执意等余启恢复记忆,对他抱有留恋,又或是不曾嫁给余启,舅舅满门和她身边的人都不会遭受牵连。

春芷到慎如跟前蹲下,红着眼道:“姑娘别这么说,错的不是你,是郡主和那些白眼狼。”

门帘外传来婆子的禀报声:“老夫人派人送安胎药来了。”

“来了。”春芷拭去眼角的湿意,赶忙出去拿。

药是安置在食盒内封好的,端进来时还冒着热气。

春芷含笑递给慎如,“姑娘快趁热喝了吧。”

“我不喝这东西,悄悄地拿出去倒了吧。”慎如起身下炕,缓步进了里间。

“不喝?”春芷困惑片刻,点了点头。

还是姑娘考虑周全,姑娘腹中的胎儿,郡主定是容不下的,说不准会不会在安胎药里下毒。


在荔香院时,每日顶多只睡两个时辰,半夜才能歇下,天不亮又要起身,扫地擦地除草浇水洗衣服刷恭桶等,从早到晚有干不完的活,从未有过停歇,还要挨打挨骂,三天饿九顿,慎如早已身心俱疲。

如今终于得闲,首先要做的就是补几天觉,把精神养回来。

因此这一整日,她都躺在床上,未曾出门。

时至傍晚方起来用过晚膳,而后换了衣裳,去往东华堂老夫人处定省。

老夫人叮嘱道:“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把胎养好,给启儿生个大胖小子,你是托了孩子的福,才得以留在侯府的,不然依着郡主的意思,已经把你赶出去了,侯府不养没用的人,知道吗?”

慎如点头答应。

又听她唠叨了一会儿,才告辞出来,去郡主那边。

祁姣现在居住的地方是欢日居,以前慎如的院子。

慎如立在门前,举头望向门顶上那块匾,心头酸楚。

当年她刚住进来时,因家业萧条,这个院子还很旧,后面经过了几次修缮,才气派起来。

如水的月华照在院墙的瓦片上,发出淡淡光辉,瓦与砖都还很新,看来年初时又翻修过。

春芷走上前来,恨恨地说道:“他们拿着小姐挣下的钱,肆意挥霍,良心就不会痛吗?”

慎如讥讽地笑了笑。

他们要是有良心,又怎会如此苛待她?

“走吧。”

两人进了院门,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夹道,往正房的方向而去。

行至半路,恰与刚出来的余盛撞上。

余盛嫌弃道:“真是倒霉,怎么又跟你碰上了?”

采香见状立即上前,疾言厉色地训斥道:“小少爷怎么如此不懂事?慎姨娘教养了你这么多年,见了面连个礼都不行?郡主好像不是这样教导你的吧?”

“养我的是侯府,跟她有什么关系?”余盛恶狠狠瞪了采香一眼,又指着慎如破口大骂,“贱婢,你怎么还不去死?你活着就是我的耻辱,你只会拖累我!”

慎如大为惊愕,一瞬间愤怒盖过了失望,一掌扇在余盛脸上。

“不孝子!”

这孩子以前很乖很孝顺,不是这样的,不过九岁的孩童,怎么就学会了大人间的那套把戏?

“你敢打我?”余盛捂着脸哭出声,身子一扭,跑回了正房。

祁姣在喝甜汤,见他跑进来,本要呵斥,他却扑进了她怀里哭叫。

“母亲救我,那个女人要杀我!”

“那个女人?”祁姣知道他说的是慎如,便忍着厌恶,没让人把他拉开。

“你的脸是她打的?”

余盛用力点头:“就是她!刚才在外面遇见她,我什么都没做,她就打我,她还骂我认贼做母,是个不孝子,说白养我了,要弄死我,母亲你可要救救我呀。”

认贼做母?

祁姣面色一沉,忍了忍,吩咐侍女,“去拿药来。”

侍女连忙去里屋取。

外面有人报:“启禀郡主,慎姨娘来请安。”

“叫她进来。”郡主说着,取了些药膏,亲自给余盛挨了打的半边脸抹上。

余盛看她对自己如此关怀,愈发有了底气。

他就知道这么做是对的,自己越排斥那个女人,郡主就越喜欢他。

“参见郡主。”慎如进来,俯身行礼。

祁姣冷眼瞥去,质问道:“为什么为难一个孩子?就算盛儿亲近我,你看了嫉妒,也不该下这样的狠手,孩子还小,打出个好歹,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余盛扯住祁姣的衣袖,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地说道:“母亲,您一定要狠狠罚她,为孩儿做主!”

这算是给了祁姣一个对付慎如的光明正大的理由,祁姣当然不会不接着。

“你到祠堂去跪一夜,以示惩戒。”

她是主母,又是郡主,而慎如现今只是个小小的妾,只能从命。

“妾身遵命。”

出了院门,慎如担心夜里出事,便支开采香,让春芷去东华堂通知老夫人。

余老夫人不在乎她的死活,但极为在意她腹中的孩子。

祁姣已然无法生育,也绝不会允许余启纳妾,余启这辈子唯一的后代,就是她肚子里这个,这也是余老夫人坚持要把她接过来的原因。

老夫人得闻此事,果然派了几个心腹嬷嬷过去,守着慎如,以防出意外。

慎如去往祠堂不久,余启来到欢日居。

此时余盛还没走,顶着半张微肿的脸,向余启告状:“那个女人打我,母亲把她关到祠堂去了,要她跪一夜呢。”

语气中带着点小骄傲,因为郡主这么在乎他,为了他跟那个女人生气,他觉得自己的地位终于稳了。

余启看了看他的脸,眉心微蹙,沉吟须臾,问:“上过药了没有?”

余盛含笑点头:“上过了,还是母亲亲自给我上的药。”

“那就回去歇着吧,时候也不早了。”余启撩起袍角,到炕上坐了,丫鬟奉上茶来给他喝。

“孩儿告退。”余盛规规矩矩行了礼,回自己那里去。

祁姣知道余启还未用过晚饭,命下人去传膳食,笑眼问道:“侯爷是不是怪我对慎如太过苛刻?”

余启浑不在意,“慎如犯了错,确实该罚,何况只是跪一夜祠堂,何来苛刻?”


“你别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又恨我。”

“没有的事。”

余启温和一笑,伸臂揽祁姣入怀,“我对你的心你是清楚的,那天是醉了酒,稀里糊涂去找的她,这样的错往后不会再犯了。”

祁姣颇为满意,眼角有了笑意:“这还差不多。”

吃了点东西,余启还有事情要处理,便让祁姣歇着,自己去了书房。

到书房门口,唤来个小厮,吩咐道:“叫上几个可靠的人去祠堂,慎如若有什么事,让他们及时照应,立即来报我。”

“明白。”

小厮急急忙忙去了。

然而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正房,祁姣大怒。

“下贱东西!想拿孩子做资本,跟我抢男人?也要看够不够格!”

看来,这个孩子是不能留了。

身旁的侍女晴惠问:“郡主,那之前您吩咐的事,还要不要做?”

“你自己说呢?也不动动脑子。”想让侯府的人指着她的脊梁骨,骂她恶毒吗?

祁姣心情极差,回里间躺着去了。

晴惠赶忙跑出院子,召回派出去的人。

在祠堂跪了一晚,次日天亮后,慎如就回了青烟斋。

刚到一小会儿,余老夫人那里又送来安胎药。

春芷端了送进屋内,慎如还是不喝,她只好又偷偷倒掉。

用过早饭,慎如先到东华堂问安,后来到欢日居。

不料今日余启休沐,不用去官署,这会儿下了早朝才回府,在陪祁姣用早点。

“给郡主、侯爷请安。”

慎如见了礼半天,也没人搭理,就这样被晾在当地。

余启夹了筷鲜笋放到祁姣碗里,祁姣皱眉,把碗推开。

“我不爱吃这个,你怎么又给我夹?”

“什么都要吃一些,这才营养均衡,你最近都瘦了,挑食可不行。”余启放下碗筷,认真地看着她。

一副她不吃,那他也不吃了的姿态。

祁姣叹了口气,嗔笑道:“每次都这样,你就会拿捏我。”

因此,不甚情愿地把碗里的鲜笋吃了。

慎如在下方站着,心口微微地刺疼。

以前她也爱挑食,余启只要在家,就专门守着她用饭,等她用完了自己才吃。

她因不想他操心,后来慢慢地也就把挑食的毛病改了。

“你过来。”

慎如从回忆中惊醒。

见祁姣望过来,知是在唤她,沉下心走过去。

“我闻着这葱味儿就恶心,你把这盘菜里的葱都给挑出来吧。”

她要真闻着葱味就恶心,厨房的人怎么可能敢放葱?纯粹是想刁难她罢了。

慎如神情没什么变化,低低地应了声喏,拿起筷子开始挑。

余启淡扫一眼,仍慢悠悠喝粥。

岂料没一会儿,郡主一把扫落菜盘,叱道:“笨手笨脚的蠢货,不用你挑了,去倒盏茶来!”

慎如放下筷子,拿手帕擦掉溅在虎口处的油,转身去斟茶。

虎口有两条裂口,油盐渗进去,咬着皮肉是疼的,但她似乎毫无察觉,眼皮也未曾眨一下。

“郡主请用。”

慎如将茶盏搁在桌案上,待要退开,滚烫的茶水就泼了一身。

祁姣把盏摔在地上,骂道:“这么烫,你想害死我吗?”

边上的晴惠见此情形,厉声喝道:“还不快跪下请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谋害我家郡主?”

慎如两只手都烫红了,胸前也烫伤了一片,痛得直咬牙。

只反应迟了片刻,又被晴惠一脚踹在膝盖窝上。

她腿上本就有伤,哪里经得起这一踹?当下踉跄着跪倒在地,膝盖被碎瓷片扎得生疼,很快渗出血来。

余启转眼瞥见,剑眉一皱。

晴惠又骂:“没长嘴是不是?不会告罪吗?”

“好了,也别过于苛责她,”祁姣看余启并无反应,也就略略消气,摆了摆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事找事,刻意刁难呢。”

喝了两口茶水,蛾眉稍展。

“把地收拾干净了,就回去吧。”

“是。”

慎如挣扎起身,拿了笤帚,弯着腰身一瘸一拐,将地上的狼藉扫净,告退离开。

余启看着她出去的身影,心隐隐作痛,既觉她可怜,又怒其不争。

以前多高傲倔强的一个人,从不低头,如今竟也弯了腰,甘愿受此屈辱。

祁姣侧眼看他,“我看她是在荔香院住了两年,不太记得规矩了,所以才教教她,侯爷不会介意吧?”

余启淡声回道:“你是侯府主母,后宅的事你说了算,我不插手。”

如此看来,他确实只在意慎如腹中的孩子,不然方才她那样对慎如,他不可能连吱都不吱一声。

思及此,祁姣骤然捏紧了茶盏,眸中闪出一抹厉色。

不行,那个孽种绝不能留!

慎如差遣小丫头去老夫人那里取了药,回到青烟斋处理膝盖上的伤口。

春芷一边给她包扎,一边流泪。

“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这日子不错了,”采香在旁边嘲讽,“你们不想过,那就去死啊,又没人拦着。”

连侯爷都不管她死活,这种烂命一条的人,根本不配活着。

“我要是姨娘,早一头撞死了!”


慎如抬眼看去,命道:“你先下去。”

“下去就下去。”采香扭头就走。

过得一盏茶功夫,伤口处理完毕,春芷扶慎如上榻躺下,端着血水出来。

见采香站在廊下,便放下盆过去,“采香姐姐,你不该那样对姑娘说话的,她毕竟对你有恩……”

一语未完,脸上先挨了一耳光。

采香啐道:“贱婢,哪来的胆子对我指手划脚?擦亮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我可是郡主的人!”

一拂衣袖,骂骂咧咧回自己屋里躺着去了。

现今处境艰难,采香不想给慎如添麻烦,故而挨了打,也未敢声张。

欢日居内,用罢早饭,余启便出了门。

祁姣派了个心腹丫头,悄悄去把卜强叫来。

“要奴才去刺激慎姨娘流产?”卜强满面惊惧,脊背禁不住发凉,“这不好吧?奴才深受侯府之恩,怎能干这样的缺德事?再说侯爷知道了,会活剐了我的。”

“放心,有本郡主罩着你,谁也碰不了你一根手指头,”祁姣一面命人将装满了珠宝的锦匣递给他,一面鼓舞,“事成之后,我可以安排你去王府当差。”

“你知道的,我们王府的奴才走出去,比别家的主子还体面呢,以前是奴才,现在做了官的有十好几个,以你的才能,去王府磨练一两年,完全有可能走向官场,这样的大好时机,你愿意错过?”

卜强这两年在外面的铺子里做事,已经升为管事了,一个人经管着两家铺子,揽了不少私财,着实春风得意。

越是得意,野心自然就越大,一辈子窝在店铺里当个奴才,他觉得大材小用。

此番见了郡主抛来的诱饵,只迟疑了一会儿,便咬钩了。

“既是郡主吩咐,奴才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祁姣满意点头,“这才是个好奴才。”

午时过半,慎如从瞌睡中苏醒,春芷送了午饭进来。

虽然春芷始终低着头,有意避开慎如的视线,但慎如仍然很快便注意到了她脸上的巴掌印。

“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没有,刚才脸上痒,我自己挠的,”春芷勉力冲她笑了笑,拿碗来盛汤,“姑娘快吃饭吧。”

慎如并未继续追问,高声向外面道:“叫采香进来!”

外面的婆子听见,有些不耐烦,嘟嘟囔囔去了采香房间。

慎如饭都快用完了,采香才磨磨蹭蹭来到。

“不知姨娘叫奴婢来,有什么吩咐?”

“你过来。”慎如微笑着向她招手。

采香缓缓近前,忽然觉得这笑容有点渗人。

“姨娘……”

慎如抓起炕桌上那只茶壶,猛地往她头上砸了过去。

“啊!”

采香顿时倒在地板上,头破血流,眼前黑了一阵,耳鸣得厉害。

过了半天才有所缓和,捂着伤口恼恨道:“你是不是活腻了?竟敢打我?我现在就去郡主那里告你,你就等死吧!”

慎如一点也不慌,反而轻蔑地笑了一声。

“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莫说我只是打伤你而已,即便杀了你,府里也没人会管,一个奴才岂能比得上我肚里的孩子?至于郡主,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在她那里行过窃的婢子,与老夫人侯爷闹不和。”

采香心知她所言有理,到底有些怕了。

郡主派她过来,是监视慎如的,任务没完成,郡主能饶了她才怪呢。

慎如沉声道:“今天只是给你一点教训,往后你要再敢跟春芷动手,我就弄死你。”

“奴婢不敢了。”采香咬牙切齿,只能暂且伏低做小。

“下去。”慎如不再看她。

采香撑起身子,跌撞着出去,赶忙回房治伤。

春芷煮了茶回来,碰见她灰溜溜地跑出,颇为惊异,内心深处又涌出一丝欣喜。

那是姑娘打的吗?她还以为经过这么多磋磨,姑娘的气性早已被磨平了,想不到竟比从前更为刚烈强悍。

可她一时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用过午饭,出来消了会儿食,慎如又回去睡觉。

然而刚躺下,又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

“我孙子没人照看,连饭都吃不上,你倒是跑这儿躲清闲来了,还不赶紧跟我回去呢?”

听声音像是陈嬷嬷。


慎如翻身坐起,披上外衣出去。

陈嬷嬷撕扯着春芷往外走,春芷哭着不肯去,被狠狠地掐了几下。

“住手!”

“原来是慎姨娘,”陈嬷嬷这才撒了手,装模作样地行礼,“老奴给姨娘请安。”

慎如将春芷拽到身后,说:“春芷以后留在我这里,不会去你家了,你以后也不用再来。”

可是陈嬷嬷怎么会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姨娘这话说得就没道理了,春芷已嫁了我儿子,那就是我们陈家的人,我陈家的家事,哪轮得到你管?况且她不回去,我孙子谁来带?我可怜的孙儿才五岁呢,离不开娘。”

陈旺三十多了,成天往外跑,有点钱不是买酒就是赌博,前面娶过一个妻,难产死了,春芷嫁过去后,除了要干侯府的差事,还要给他们做家务看孩子,比狗都累。

“你这么疼你孙子,当然是你带。”春芷好不容易回来了,慎如说什么也不可能让陈嬷嬷带走的。

陈嬷嬷嗤道:“以为自己还是侯府主母呢?你反正也不是什么尊贵人,有几个丫鬟伺候就够了,没必要搞太大排场,凭什么扣着我儿媳妇?”

春芷拽了拽慎如的衣角,低声说道:“姑娘,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这里跟着你。”

陈嬷嬷母子对她不是打,就是骂,根本没把她当人看,总有一天她跟支兰会是同一个下场,而且姑娘身边没人,她也不放心。

慎如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回头对陈嬷嬷道:“我现在怀着身孕,离不开春芷,你把她带走了,倘若因为缺少照顾,影响到我腹中胎儿,你负得起责吗?”

“你腹中胎儿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我负责?”

这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下还不一定呢,就翘尾巴了。

陈嬷嬷一张老脸布满愠色,也不多言,几步奔过去,就伸手拉扯春芷。

“滚过来!跟我回去!”

春芷拼命反抗,“我不去!放开我!”

慎如怒火中烧,当即打了陈嬷嬷一巴掌,怒声呵斥:“滚!”

“你……”陈嬷嬷气得面色通红,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她气冲冲得出了青烟斋,直奔东华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老夫人告状。

“我家的儿媳妇,我都要不回来了,她跟外面强抢民女的恶霸有什么区别?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余老夫人嫌她吵闹,连忙打断:“你真是好大的威风!就你孙子金贵,我孙子就不金贵了?慎如怀着我儿的长子呢,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前天就跟你讲了,让春芷去照顾她几个月,你今天还去要人,什么意思?”

陈嬷嬷被她几句骂得顿时醒过脑,慌得跪下地去,连声告罪。

“是老奴糊涂了,老奴是想着她身边那么多婆子丫鬟,不缺这一个,所以才……”

余老夫人瞪眼骂道:“少扯这些没用的,你要是再敢过去吵,惊扰了我孙儿,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她儿子二十几岁了,至今还没得个一儿半女,郡主又是个妒妇,不准纳妾的,谁敢把她这唯一的孙子给弄没了,她就跟谁拼命。

“是,是。”陈嬷嬷讪讪地应着声,爬起身退了出去。

采香伤得不算轻,一直头晕,还有些恶心,在床上躺了几个时辰,才稍微缓过来。

夜里二更过后,欢日居来人,叫她过去。

慎如一连歇了五六日,总算恢复些许元气,气色比先时要好些。

这日早上,先后去过东华堂与欢日居后,拐了几个角,从后廊上出去,往西朝墨雨轩走来。

墨雨轩是余珊的居所,地方很小,位置也偏,院子里总共就五六个下人,十分幽静。

余珊听说慎如到访,匆匆迎到院中,含笑说道:“嫂子来了,快进屋坐。”

她叫顺嘴了,至今也没能改过口来,而平日对着祁姣都是唤郡主的。

采香听了,便出声责备:“二姑娘,您说话可得注意点,现在的西平侯夫人乃是怀宁郡主,她才是你的嫂子呢,你怎么另外又冒出个嫂子来了?”


“是我失言了,”余珊急忙改正,将挽着慎如胳膊的手松开,“快请。”

几人进了屋,来到东边的卧房内。

慎如转过头,对采香说道:“你出去候着。”

采香恼道:“春芷都能在这跟着,为什么我就要出去?”

出去了,她们谈些什么悄悄话,她岂不是都听不见?

“你能跟她比吗?”慎如面色阴沉,言语间涌出怒意,“还不出去?”

采香才刚吃过她的亏,脑袋还疼着,自是不敢违拗,气哼哼地出去了。

待屋里只剩下余珊的两个心腹丫头,春芷方出去把隔门合上,亲自守着。

“嫂子,我不是不愿意管你,是没那个能力,我辜负了你这么多年的关照与疼爱。”余珊说着,喉头哽咽,眸中吧嗒两声掉出泪来。

她是庶女,生母早亡,父亲又不作为,所以从小看老夫人的脸色长大,活得如履薄冰,儿时家境还好些的时候,她就常被克扣月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后来家道中落,就更加艰难了,衣裳打补丁还是好的,饿肚子也是常事。

慎如嫁过来后,对她极为照顾,她也终于能像余瑾那样,像个侯府小姐的样了,可后来慎如被贬为妾,关到荔香院,她的境遇一夜之间又回到了从前。

府里除了一直跟她的几个婆子丫鬟外,谁也不拿她当主子,郡主、老夫人和余瑾他们更是当她不存在,吃穿用度上都是按最低标准给,死不了就成。

“我知道你过得也难,”慎如坐过去,拿手帕给她拭泪,“你心里挂着我,何曾辜负?这两年余家也就你还记得我了。”

余珊抬起泪眼,问道:“那嫂子,你以后怎么办呢?母亲看重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大哥还没恢复记忆,也不会护着你的,等孩子生下来,郡主岂能再留着你?”

“是啊,这偌大的西平侯府,竟没有我的一寸容身之处。”慎如面露苦笑,眼眶一片湿热。

“嫂子,你比我命苦,”余珊抹去脸上泪痕,握住她的手,“是余家对不住你。”

慎如摇了摇头,振作起精神道:“不说这些话了,要想改命,就得想办法扭转现状,我今天来找二妹妹,是想请你帮忙。”

余珊睁圆眼睛,“我么?可我这个样子,怎么帮你呢?”

“我记得你的乳母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孟平,一个叫孟正,是双生子,对不对?”

“是,以前嫂子还安排他们去店里做过事。”

那兄弟俩因为是慎如用过的人,后来被换掉了。

慎如又问:“他们长得很高大,好像都学过些拳脚?不知现在在做什么?”

“是学过,身手不错呢,头脑也灵活,”余珊猜测,她是想用这两个人,“这两年在府中打杂,也没什么正经活可干。”

“你帮我请他们做几件事,过后一定重酬。”

之所以求助余珊,一是因为余珊与她亲近,且处境也不好,二是没人把余珊当个人物,她这里没人会盯着,更方便行事。

“嫂子说的什么话?他们以前承过你的恩,跑跑腿还要什么赏?”

慎如笑道:“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们白干,只是我要叮嘱妹妹,此事只有你和他们知道,千万不可透露给别人。”

“我明白的,你就放心吧。”余珊脸庞终于有了些笑意。

这么长时间了,终于有能帮得上忙之处,她很开心。

两人坐着聊了小半个时辰,慎如告辞离开。

慎如想在外面透透气,所以回青烟斋途中,有意放慢了些脚步。

途经西园时,拐过假山,前方树丛中突然蹿出一个魁梧的人影来。

“哟,这不慎姨娘吗?可真是巧,居然在这儿撞上了,啧啧,这做了妾就是不一样,越来越有狐媚劲儿了,难怪侯爷都被你勾得五迷三道的。”

慎如没见过他,因此不认得,采香认识,但没说话,只是捂着嘴笑。

春芷怒冲冲道:“卜强!你嘴巴放干净点!”

卜强?他就是打死支兰的那个畜生?

慎如闻言,眼中骤然射出两道锋芒。

“支兰怎么死的?”

“支兰?”卜强那粗粗的眉毛往上一挑,黝黑的脸满是戏谑,“你说那个贱妇?是我打死的,怎么了?”

“那天我把她摁住,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她脸上,把她打得血肉模糊,她一遍又一遍地求我饶命,但我没听,下手还更狠了,当时那个场面,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快意,我高兴时打她取乐,不高兴时打她出气,像她那样下贱肮脏的女人,天生就是男人的玩物,活该被我踩在脚底下蹂躏。”

听到这里,慎如的脸色已然惨白,单薄的身子剧烈颤抖,险些就要站立不住。

卜强搓了搓下巴,一双贼溜溜的眼绕着她打转。

虽然憔悴了点,可仍然是个尤物,从前她是高高在上的主母,就像堕入凡尘的仙子,他们这些下人连正眼都不敢看,现如今仙子蒙尘,他也能碰一碰了。

“既然侯爷不要你,不如跟了我算了。”

他狗胆一动,伸出蹄子去拉慎如。


春芷见状,慌忙扶着退了几步,怒目圆睁道:“你干什么?还不快把你的脏手拿开?”

“这么凶做甚?摸一把怎么了?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卜强挺挺腰背,眼神狎昵,“能被我看上,是你的福分,真觉得怀了个孽种,就能翻身做主子?郡主不容许侯爷纳妾,这侯府你待不下去!”

春芷气红了眼,怕会出事,便拉着慎如走,“姑娘,咱们别搭理他。”

两人绕开卜强,从另一边的小径上走去。

直到走了很远,不见卜强追上来,才彻底安心。

采香拽了拽裹在头上有点松了的绷带,赶上来道:“我看那卜强色胆包天,肯定是看上姨娘了。”

“你能不能闭嘴?”春芷回头瞪她。

采香没搭理,继续说道:“反正姨娘生完孩子也就没价值了,郡主肯定容不下你的,倒不如嫁给卜强,也有个去处不是?卜强还是支兰的丈夫,你们主仆共用一个男人,传出去也算一段佳话。”

说完,就掩着唇咯咯地笑。

慎如只觉这笑声格外刺耳,可卜强那些话一句一句在她脑海里回响,想到支兰死时的惨状,便有如万箭攒心,喘不来气。

她已无力去管采香了。

“姑娘,咱们要撑住,一定要撑住。”春芷眼含清泪,强忍着哭腔,给慎如打气。

慎如点了点头,素手捏得骨节泛白。

支兰,你等着吧,我一定会送卜强去地下见你。

采香见她们不理自己,恼火地撇了撇嘴。

算了,她就再忍几天,等慎如腹中的孩子没了,看她还拿什么嚣张!

用过午饭,慎如在屋里躺了一阵,出来院中散步。

春芷看外面起风了,怕她着凉,进里间木箱里取了件薄薄的斗篷,给她披上。

出来时见慎如站在花圃边上,不知在看什么,很是出神的样子,好奇地问:“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慎如的目光已于那一丛隐在绿叶中的红果子上停了许久,此时方挪开,“回屋吧。”

慎如顺着她的视线往花丛里瞧了瞧,并未多想。

次日清晨,采香再次被叫到欢日居,面见郡主。

“那女人昨儿晚上没怎么进食,半夜才睡,今天早上出来时眼睛红红的,想是昨晚哭过,依奴婢看,应该是昨天被卜强刺激到了。”

祁姣很没好气,“光刺激到有什么用?她那孽种还在肚子里揣着呢。”

卜强那个废物,叫他去吓唬慎如,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弄掉,这点小事都办不成。

少时,打发走采香,祁姣吩咐心腹:“得趁热打铁,再添一把火,去告诉卜强,叫他再找慎如一次,这回要是再干不成,他就不用来见我了。”

又过了两日。

这天早上起来,慎如用早点时,忽然把春芷和采香叫到跟前,说道:“支兰的忌日已经过了,我还没给她烧过纸呢,你们去弄点香烛纸钱来,过两天去西北角上的五梨院祭拜祭拜她。”

五梨院是一座废院,平日里没人走动,去那边烧纸自然方便。

采香一改先前的态度,微笑着道:“这事儿容易,我托个外面的小厮去买,最迟明天就买回来了。”

“好吧,那就交给你办。”慎如点了点头。

采香这厢借着出去办事为由,将此事密报给祁姣,祁姣随后命人通知卜强。

而慎如趁采香出去,去了趟墨雨轩,跟余珊见面。

晚上,余启又是将近二更天才过来。

祁姣命人做了些吃的来,等他吃过,故作不经意地提起卜强跟慎如私下见过面的事。

“听说还拉拉扯扯的,发生过些纠缠,多半是因为那个叫支兰的丫头,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支兰是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有感情,卜强把人打死了,她心里不可能不怨。”

她嘴里说着,眼睛无时无刻不在观察余启的神色。

余启慢慢喝着茶,面上并无波澜,听她说了半天,亦并未言语,仿佛此事与他无任何关系。

祁姣有些不满,可待要再说时,余启忽而起了身,“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若是忙太晚,就直接在书房歇了,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你也注意点身体,别老是忙政务忙到那么晚,把身子熬坏了。”祁姣送他出来,殷切地叮咛道。

余启颔首答应,转身出了欢日居。

出院门到石桥头的岔道口上,徘徊片刻,转而往青烟斋的方向走去。

慎如这两天睡得晚,此时还在炕桌旁坐着,手中捧着本书发愣。

春芷走进来,蹙眉禀道:“姑娘,侯爷来了。”

“这个时间了,他来做什么?”慎如望了眼窗外,把书丢开,起身下炕,穿上外面的衣裳。

余启进到西屋,两道清冷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

慎如已卸了妆容,身上穿的是碎花素裙,因才沐浴过不久,一头长发还未全干,只用一支簪子简单挽起,垂在鬓边的几绺发丝随着窗口透进来的微风徐徐拂动,温婉素雅的气质浑然天成。

“侯爷有什么事吗?”

余启透过橘黄的灯火望着她,失了片刻的神,方挪开视线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慎如平静地回道:“快痊愈了。”

膝盖上的伤本也不重,这两日没怎么走动,休养得好,自然也就愈合得快。

“那就好。”

余启往里走了走,找了张圈椅坐下,微微蹙眉,斟酌着词句说道:“你眼下最紧要的,是安生养胎,不要出去惹事,给自己招来危险,而且人死不能复生,就是杀了卜强,那个婢女也回不来了,人活着要学会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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