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胡乱擦拭滴水的头发,周戎打开电脑,继续他在网络上的兼职。
胃里早已饥肠辘辘,饿得抽搐。
他没有吃晚饭,中午去诊所,花费了他近半个月的饭钱。
他不能,也没资格再吃,过手的每一分钱,都要攒着给养母做手术。
他是个没人要的孤儿,如果不是养母,他早死了。
死在当年被遗弃的那个寒冬。
亦或者,死在那场大火里。
那场烧毁了他面容,也摧毁了养母身体的大火。
欠下的债、救命之恩,他必须还。
去厨房的水缸里舀了些自来水,大口咽下,这是周戎最熟练的充饥方式。
重回卧室,努力忽视胃部的不适,手指如飞敲打键盘。
这一忙,快半夜时才停下。
夜深人静时,刻意被忽略的伤口叫嚣起它们存在,痛意卷土重来。
躺在床上,周戎突然坐起。
他想起书包里的伤药。
倒没有自己用的打算。
他想拿出来,放进家里的柜子,留着给养母用。
可当他打开书包,映入眼帘的,远不止治疗外伤的药。
书包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三个药盒。
这药周戎认识。
是治疗肺病的良药,极贵。
只有到了冬天养母肺病最严重的时候,他才会咬牙替养母买半盒。
半盒药的价格,约等于他一整个冬天的晚饭。
以至于知道了这种药的存在之后,他从没过过一个温饱的冬天。
夜晚,总是捂着腹肚,与饥饿为伴。
除了三盒药,还有一个粉色的信封。
信封里有三百块钱现金,以及一封信。
上面写着:对不起,我不知道梨子你有用,私自动了是我不对。
你家里人有人生病了对不对?
梨子是你要拿来煮药的是吗?
你别生气,我用药跟你交换可以吗?
还有这三百块钱,是你的医药费。
谢谢你返回来帮我。
少女的字和她人一样,圆润,规整,软乎乎的。
信纸上还残留些她身上的水果甜味,钻到鼻腔,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看到字,周戎仿佛又看到了少女的眼睛。
澄澈、干净,天真无邪。
少年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骤然来临的善意,是他从没拥有过的。
是上天终于想起眷顾他,还是……另一场捉弄?
饱经苦难的少年,习惯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旁人。
他并不认为自己身上有吸引他人示好的优点。
生活在地狱里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奢望光会照在他身上。
无功不受禄。
药,周戎不打算用,三百块钱他也不打算收。
下次再遇见她,还给她。
他不会给她任何有可能伤害他的机会。
安柠。
她叫安柠。
她说她在京大读大一。
都在京大,应该很好遇到吧?
国庆一过,安柠已经来到闻家三个月。
这天周末。
考虑到第二天闻之炀就要到家,闻屹森特意来跟安柠打个招呼。
对于自己这个铁链都拴不住的疯狗弟弟,闻屹森很担心他一回来,吓到小姑娘。
得到准许,进入小姑娘的房间。
闻屹森愣住。
考虑到男女有别,妹妹大了,这几个月以来,非必要,闻屹森不会随便进安柠的房间。
比起三个月前,房间里多了许多女性化的东西。
插满鲜花的花瓶、床上摆满他送的毛绒玩偶、五颜六色的画笔……
米白色的长毛地毯看着就柔软,书桌上,点燃的香薰蜡烛渲染出一团暖橙。
他记得最一开始,这间房间里,只有桌子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