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铺里走出来后,一片雪落落进了我的手心。
我看着漫天飞絮,内心平静。
这一次,我躲避掉了人生的大火。
我拎着袋子走在街上,在斑马线那头看到周洛齐背着双肩包在向我招手。
那一刻我恍惚了,时间好似倒退回了2018年京医大开学那天。
他也是那样站在马路对面,冲我招手。
“嗨,学妹,这次我们又是同学哦!”
不知为何,心不可遏制的跳了跳。
这一份跳动,迟到了整整七年。
绿灯亮起,我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忽然一辆大卡车朝我冲过来。
速度快到根本没法躲避,我绝望的闭上了眼。
最后一刻,一双大手把我推到了路边。
袋子落在地上,搪瓷娃娃碎了一地。
周洛齐被撞飞几米远,整个人陷进血泊里一动不动。
我想支撑着站起来,但双腿软的厉害,只能一点一点爬过去。
短短几十米的路却比一生都长,我手臂和膝盖都磨烂了,最后才把他抱进怀里。
“你一定要撑住..求你..”周洛齐瞳孔涣散,他用全力抬起右手轻轻擦着我的泪。
“这次如果再不说..就真的没机会了..林绪儿,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在他彻底晕过去我才吼出那三个字。
“我也是。”
目睹全程的路人惊呆了,他们纷纷围住卡车,不让司机逃跑。
警察很快就赶到,他们把司机扯下,反手拷住手铐。
“怎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不是你!”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呆呆的转过头。
是林青儿。
不,又不像是她。
面前的女人蓬头垢面衣不蔽体,身上长满了脓包像是感染了什么病毒。
我没有理会女人咆哮,转身跟着护士上了救护车。
医生做了初步检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情况不容乐观,请家属做好准备。”
我的心跌到谷底,眼前一片黑,眼泪一颗颗滚了下来。
我原以为离开他们,日子就会变好,可为什么上天连这唯一的温暖都要剥夺。
一个无亲无故的人舍命救自己,而自己的亲妹妹却要杀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我,周洛齐不会被降职,现在也不会插满氧气管!
我埋在膝盖前,哭的肝肠寸断。
良久之后,医生拿着病历本走到我身前。
他说:“病人全身粉碎性骨折,但最致命的伤口是心脏,如果24小时没有接受移植,就回天乏力了。”
我急忙握着医生的袖子说我可以,可我忽然意识到,我们血型不符。
医生走后,我失魂落魄的跌坐在病房门口。
余光中似乎有个男人看了自己很久,他缓缓朝自己走来,轻轻将我扶起。
我只有八十斤,可他却扶的很吃力,手背上又多了细密的针口。
“我都听说他的事了,你不要太伤心了,会过去的。”
“过去?!
过去什么!
你能不能别来说风凉话,我没心情跟你耗!”
我甩开他的手,却没想到这力气直接让顾明泽摔倒在地。
他吃痛的捂着胳膊,嘴里咳出鲜血,可这些,都没有他眼里的伤浓郁。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来看你最后一眼,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顾明泽瞳孔黝黑,黑到让人分辨不出眼底复杂的情绪。
我收回眼神不再看他,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只有躺在病房里的周洛齐。
从现在开始,每分每秒都是我和他的倒计时。
顾明泽抬头看到我眼里的泪光和绝望,苦涩的笑了笑。
“我走了,绪儿。”
他艰难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脏灰。
他说完这句话,甚至还多停了几秒,可我连一个眼神都没递给他。
顾明泽失望的垂下头,在转身的那一刻眼泪砸在了冰凉的瓷砖上。
我靠在门外的座椅上怔怔望着天花板,时不时低头看着手表。
还剩最后一个小时。
就在我眼里最后一丝光消散之时,医生带来了好消息。
看着周洛齐被推进手术室,我早已干涸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手术进行的很成功,医生说他很快就会醒来。
在他转身前,我询问他关于捐献者的身份,想亲自上门感谢。
医生满脸为难,表示捐献者特意嘱咐不要告知家属。
那一刻,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三天后,一则新闻坐实了我内心的猜测。